第51章
今天是合宿的第三天, 也是影山飛雄被禁止說“喜歡”的日子。
“按約定一小時后就會有學生家長送西瓜來,我說了讓他們放到指定的地方,”大瀧真子查看過日程表,問道, “嗯……清水和仁花去搬運一下,還需要人手嗎?”
“我們兩個就夠了。”清水潔子接下任務,以免家長們提前送到卻沒人接應,她和谷地仁花即刻出發。
“好的,小心哦。”負責人大瀧真子捧著筆記本登記,“方桌就在那,冷卻箱也在,切西瓜的工作就交給英里、雀田和雪繪可以嗎?切好三分之二就可以叫他們出來吃了。”
雀田熏點頭,“那水和毛巾就暫時交給你和優里了,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們記錄一下比分。”
貓田優里比了個''ok''的手勢。
體育館內此時進行著音駒vs烏野、梟谷vs森然的比賽,生川輪空。
此起彼伏的木兔光太郎“嘿!嘿!嘿!”和黑尾鐵朗“哇哦!”的叫喊聲, 兩支隊伍隔空對陣。
由于是音駒跟烏野比賽,經理離場的烏野后勤工作自然而然落到音駒經理的頭上,貓田優里快速補充好物資, 水、毛巾都放置在球員習慣的位置。
一切準備就緒, 她站在烏野這邊的場外觀看起比賽。
輪到烏野發球, 發球員為專攻跳飄球的山口忠。
他瞄準自由人夜久衛輔的視線簡直是毫不掩飾。
拋球、起跳、擊球,一氣呵成!
山口忠暗自高興,這是他迄今為止最好的一球。
但很可惜。貓田優里想,夜久前輩同樣擅長上手接球, 很輕松就接住了。
非常漂亮的一傳!小球順利飛到二傳孤爪研磨的位置, 分毫不差無需動彈一步。
孤爪研磨的愉悅難掩,躍起的身姿都輕松幾分。
目光緊追他的攔網月島螢捕捉到某一信息, 在他摸到球的同時邁到一側,防的是后排乍然起跳的山本猛虎。
然而前一秒起跳攔網的月島螢,后一秒就聽見對面二傳的聲音。
“福永。”
饒是淡人如月島螢,也知道他攔的主攻手并不姓福永。
又被騙了……已經來不及——! !
“嘭!”
音駒拿下一分。
“歪~耶~”黑尾鐵朗幼稚歡呼,不忘挑釁,“阿月又被騙了耶~”
月島螢不受他挑撥,伸手推眼鏡,目光灼灼瞪了眼對面二傳。
孤爪研磨縮著脖子背對不愿對視。
騙到對面大高個的山本猛虎立馬停下慶祝,梗著脖子擺出不良表情上前“哈?——”
哪成想月島螢只瞪了那么一眼,連一秒都沒有就收回,反倒像是音駒這邊在找茬。
山本猛虎:火大。
貓田優里看了眼比分,負責計分的是烏野那邊的替補君,他翻起音駒的記分牌上的個位數分,''3''變成''4''。
比分不知不覺來到24:16。烏野被拉開極大分差,在正式賽場上基本宣判死刑。
只差一分,音駒的賽點。
烏野高校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因比分差距過大而放棄,個個屈膝嚴陣以待敵對方的發球局。
音駒發球,發球權交由黑尾鐵朗。他單手抓著球,站在邊線幾步遠,閉上眼深呼吸調整狀態。
練習賽沒有裁判吹發球哨,每個人的腦海里都有一把哨子在吹響。
嘟——
拋球、助跑、起跳。
“嘭!”大力跳發球!
貓田優里面對體育館的門,她沒看見黑尾發出的那一球,注意力全掛在出現在門口的白福雪繪,對方正朝她招手。
看樣子是切好了西瓜預備分發,優里打算等這球結束再跟他們說。
“咚。”
視線還落在白福雪繪身上,她的表情微變。
“……優里!”
咦?聽著像影山君的聲音。
貓田優里恍然回頭,一顆藍黃相間的熟悉小球直沖正面襲來,占據了幾乎全部視野,勢如破竹!
是烏野的一傳沒接好。
排球突破空氣不過一兩秒,判斷僅在一剎那——
這球砸不中她。
貓田優里篤定。
就像邀請影山飛雄扣球那天一般,頸部發力,貓田優里憑借本能傾倒腦袋,肩膀微微下沉……
“嘭!”
“咚。”
排球砸到她身后的墻壁,閃避的動作再晚幾毫秒就會正中她的臉。
沒有驚訝,沒有害怕,頂多是心跳快了幾分。
她的目光跟隨砸落在地上又滾回場內的排球。
嗯,烏野沒接住,是他們音駒得分。
“學生家長送西瓜來了。”貓田優里淡定地說道,分配各自去向,“烏野去坡道罰跑,音駒領取西瓜。暫時休息一下。”
旁人卻不像她一樣淡然,場上輸掉練習賽的影山飛雄沒有去管那顆排球,目標明確朝她跑來。
她站的地方與西瓜領取處、罰跑的坡道皆背道而馳。
貓田優里疑惑,等他離得近了,問道:“影山君,你……”
“優里。”影山飛雄打斷她,劈頭蓋臉一通問,“沒事吧?”
“啊?嗯,倒是沒事。”她點點頭,不明所以被他左看看右找找上望望下探探的,似乎非常擔心。
喔。她靈光一閃,是在擔心這個?
“我沒事啦,”優里笑道,主動轉了個圈向他展示完好無損,“跟上次可不一樣,我沒有被嚇到!”
眼見影山飛雄的擔心回落,她補充說明:“而且這次的球沒有影山君那次扣的那么厲害,我好歹也是跟你學了幾個月排球的,會不會被砸中我還是知道的!”
說著,貓田優里弓起手臂,一并展示若有似無的手部肌肉。
影山飛雄的心落回肚子,臉色有些陰沉,也不說話。
貓田優里不厭其煩地對他說:“真的沒事呀。倒是你,快點去罰跑,跑完就可以吃西瓜了。”
“喔……難道影山君想逃掉罰跑?這是絕對不行的。”
“我沒有。”影山飛雄被''組合拳''打回神,翹嘴用余光瞥她,“我現在就去。”
貓田優里:“嗯!”
他動作緩慢,一點都看不出來賽場上被譽為天才二傳手的果決,三、不,根本就是兩步一回頭,十秒鐘走不出十步遠。
“影、山、君!”她佯裝生氣,怒目圓睜,就差伸手指著他了。
偏影山飛雄就吃這套,立刻低頭認錯,“抱歉,我現在就去。”
總算是勸走了他。貓田優里跟在他后面走出體育館,他倆這一耽誤,音駒有一半人都分到西瓜坐下吃了,另一半井然有序排著隊,笨蛋三人組在隊伍里擔心地看向他們經理。
是出于好意的擔憂,她搖搖頭表示沒事,走到方桌前想要接手清水潔子的工作。
對方卻也搖搖頭,說道:“我來就好。優里剛才幫我們照顧成員了吧?”
清水潔子看向身旁切著西瓜的谷地仁花。
谷地仁花跟她很有默契,抬頭跟舉起刀的動作同步,一個勁點頭。
“仁花先把刀放下吧,這樣很像在威脅。”
“啊啊啊!抱歉!!我這就放下QWQ”
貓田優里被她倆逗笑,清水潔子被傳染笑容,谷地仁花本來也在跟著笑,猛地發現手中舉著的刀還沒放下,后知后覺“啪”一聲將刀拍在案板上,接連惹出一陣笑聲。
罰跑完回來的田中龍之介:啊,治愈了。
和他一起領西瓜的西谷夕:啊,治愈了。
吃完一扇再領的山本猛虎:啊,治愈了。
三人對視一眼,無言之中創立了某個神秘組織。
家長們送來的西瓜數量比首日的要多不少,分配給所有球員還有的剩。經理們將西瓜全部切片,盡數擺在方桌上開啟自助餐,她們自己也各拿了一扇在一旁邊啃邊聊天。
神秘組織——勉強命名為新·笨蛋三人組,坐在草坪坡道上警惕四周如狼似虎的青春期男高中生們。
田中龍之介:“阿谷,你懂的吧……”
西谷夕:“啊,阿虎你呢。”
山本猛虎:“完全!”
分瓜前不久才發生過音駒經理險些被砸中的事情,那時另一組結束的早,圍觀了全程,這時的閑暇正是他們發散思維的最佳時刻。
“……不覺得音駒的經理很嚇人嗎?”
“不覺得,她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
“不行不行,我跟她搭訕也是完全不搭理的。”
“嗚哇,相比起來我更喜歡烏野的清冷型。”
“拜托!我們森然的真子也超棒的好嗎!”
新·笨蛋三人組:瞪!猛瞪!瘋狂瞪!
“喂……那邊的三個人好嚇人,是在做什么啊?”
清水潔子聞言望了一眼,習以為常,“他們沒有惡意。”
熱血沸騰的男高中生們還在繼續揮發。
他們一會說“女孩子好美好”,一會說“但是你做錯事的時候會變得很恐怖”,一會有人反駁說“你也說了是做錯事”……
有誰打探:“烏野的經理有喜歡的人了嗎?”
新·笨蛋三人組中烏野的兩位拳頭按的“咚”“咚”響,被音駒的山本猛虎攔下。
——他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的,不要出手,別把事情鬧大了。
另一人應答:“不清楚,那音駒的呢?”
山本猛虎也覺得拳頭癢了,控制不住嘎吱作響。
“喂,你們!”
他噘嘴的模樣十分像不良,沖上前頂著青春男高中生的額頭,放狠話:“你給我聽好了:我們經理,有、喜、歡、的、人、了!”
那人還想說點什么,被山本猛虎揪起衣領堵住話頭,“別想了,我們經理喜歡的人就在排球部!”
“……”
“什么?”
又是哪個不知好歹的!
山本猛虎板著張臭臉回頭,結果問話的人臉色比他還臭。
是烏野的天才二傳手。
第52章
“喔!影山!”田中龍之介拍了拍他的背打招呼, “罰跑跑完了?快去領西瓜,可甜了。”
“你現在去拿嗎?幫我拿一扇,我還想吃。”西谷夕舉手。
來人是影山飛雄, 新·笨蛋三人組的警報暫時解除。
“一會去拿。”影山飛雄將西瓜的事放一邊,向山本猛虎討教,“山本前輩,你剛才說的那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山本猛虎略一反應,說道:“我們經理有喜歡的人?”
他的記憶里沒有影山跟貓田同屏的畫面, 對影山飛雄主動搭話問這問題表示疑惑。
西谷夕:“影山跟貓田是好朋友吧!”
田中龍之介:“沒錯,大家都知道。”
影山飛雄不予回應,執著地盯著山本猛虎,想要一個具體的答案。
無條件信任組長的山本猛虎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難道說——!!”
西谷夕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伸展手臂將三人組圍成一個圈,控制著音量小聲說:“會不會是因為影山作為好朋友居然不知道好朋友有喜歡的人?”
“什么!”田中龍之介震驚, “他們兩個該不會因為這個吵架吧?”
“什么!”山本猛虎也震驚, “我們成了破壞他們倆友誼的罪人?”
西谷夕、田中龍之介:“不,是你。”
山本猛虎:我不要做罪人!
山本猛虎迅速找補:“那個,影山?影山君啊, 我剛才說錯了!”
“不是我說的那樣, 我們經理……優里沒有喜歡的人在排球部!”
一旁吃瓜的犬岡走湊熱鬧:“確實不在排球部啊。”
他啃了口鮮甜的西瓜, “噗噗噗”吐出籽后補充說:“不是在排球部, 優里……不對,是研磨前輩上次說的,他好像知道是誰。”
“研磨?”山本猛虎絕對相信他們音駒大腦的判斷, “研磨說了那就肯定是對的。”
“阿虎!”田中龍之介一把拽過他,伸出手遮掩自己的口型,一邊說一邊指著影山飛雄, “別說了,影山看起來都快碎了!”
西谷夕的手握成拳敲打著胸口,眼含熱淚,“我懂,我懂啊影山!這種好朋友瞞著自己有喜歡的人的苦悶。”
“影山,Don''t mind!”
影山飛雄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可太在意了,他在意的不得了。
“可惡……”他喃喃道。
他喜歡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了她喜歡的人,而他一無所知,無論是作為好朋友還是別的什么。
影山飛雄的腦袋轉不過彎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是本人認定的好朋友吧?他們也算是親密好友吧?為什么連有喜歡的人都瞞著自己,好像音駒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他這個好朋友卻不知道。
——一定要找機會問清楚。
下定決心,他抬頭去追尋她的身影,方桌前早已沒有各經理的身影,剩下幾個自行領取西瓜的球員。
經理們都在哪?
他向清水潔子她們所在的地方看去,森然的、生川的、梟谷的,烏野的兩位也都在,就是不見了她。
到底去哪里了?
影山飛雄強忍心底升騰起的焦躁不安,避開新·笨蛋三人組的阻攔,快步行至能問話的人前。
“抱歉,我想問……”他皺著眉頭問。
“噫!!”
谷地仁花一下竄到清水潔子的身后,全頭炸毛,兩手不自覺揪住她的衣角,悄咪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臉色超級恐怖的影山同學!是被外星生物或者哥斯拉附體了嗎?
清水潔子無奈地安撫著她,回頭對影山飛雄說:“你要問什么?”
“表情有點嚇人,嚇到仁花了,稍微收斂一些吧?”
經她提醒,影山飛雄才回過神,在一眾經理驚嚇的氛圍下努力調整了表情,效果卻不太好,面部肌肉些許抽搐。
“影山同學……影山同學被附身了!”谷地仁花小聲驚呼。
“仁花冷靜。”清水潔子用平淡得帶有鎮靜效果的聲線安撫,幫她理順了炸毛的頭發。
冷靜……冷靜。
影山飛雄吐出一口濁氣,強行冷靜下來。
“抱歉。”他為嚇到他人道歉,緊接著問,“請問你們知道優里去哪里了嗎?”
“優里的話,她……”
大瀧真子忽然面色古怪,遲疑道:“……優里?”
這位是烏野的成員吧,對他校經理直呼名字?
她沒直接回答,轉頭向谷地仁花求證。
谷地仁花懂她的疑惑,說:“影山同學和優里是好朋友。”
——他們倆是好朋友,所以直呼對方的名字并沒有不妥。
“原來是好朋友。”大瀧真子點點頭,指著食堂的方向說,“她去協調食堂了,馬上就回來。”
影山飛雄頷首道謝,即刻前往食堂。
他這一副要去尋仇的模樣令敏銳如清水潔子察覺到不對,出聲阻止他:“是有什么急事嗎?”
“是。”他毫不猶豫答。
十分干脆的回答,清水潔子還是覺得不對勁,試探性說道:“優里在忙工作,有什么急事還是等她結束之后再找吧。”
這話不無道理。影山飛雄垂眸猶豫,思及今天被禁止的“喜歡你”。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說服自己。
暫時、稍微,先放一放……等她忙完,再問也不遲。
片刻,睜開眼睛,眼底已沒了急躁。
影山飛雄:“我知道了,謝謝。”
他甚至有禮貌地鞠了個躬,離開了。
“……?”
大瀧真子:“發生什么事了?”
路過的白福雪繪:“不知道~”
宮之下英里剛從草坪坡道回來,手上還捧著塊西瓜。
她啃了一口放在嘴里碾,含糊地問:“這是怎么了?”
雀田熏向她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宮之下英里“喔”了一聲,反手用大拇指戳背后的草坪坡道,“是男生那邊的事吧,我看他們圍成一塊很可疑的樣子。”
白福雪繪:“是男生呢~”
雀田熏:“嗯,是男生。”
梟谷的兩位經理很有經驗的樣子。
“什么什么?我也要聽。”大瀧真子湊近。
清水潔子等影山飛雄回到男生堆里才收回視線。
應該沒有問題。
“好了,休息結束練習賽重開,都通知下去吧。”
中午球員用餐的時候就有人看見音駒經理拉走了森然的大瀧真子、梟谷的白福雪繪,似乎是商量事項。眾人席間高聲聊天,被留下維系局面的雀田熏與清水潔子強勢鎮壓。
貓田優里的這一忙,直接忙到下午。
還不算完。
天氣炎熱,森然聘請的廚師年紀大了,在清點好午飯要用的菜后覺察身體不適,他也沒當回事,喊來當日負責人貓田優里一起備菜。結果就是病倒在制菜環節,險些一手按在滾燙的鍋中。
后來是貓田優里緊急電話求助了爸爸,跟著他一步一步指導還來不及,聯系了白福雪繪和大瀧真子二人來搭把手,才總算趕在飯點前抬上桌。
中午飯是勉強平安無事度過了,晚飯可就頭疼,雖然她們確實有安排緊急廚師——白福雪繪,但她一個人不夠用,起碼得再出一人幫忙。
原本悠閑的經理團隊忙碌起來,白福雪繪常駐,每天再額外劃分出一人幫忙。
大瀧真子積極與新廚師采取聯系,其余人有時間就到廚房幫忙。
“沒事啦~”白福雪繪仿佛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子,垂著眉眼好似沒睡醒,無論面對什么事情都會自然迎刃而解。
她安慰慌了神的大瀧真子道:“我剛做經理的時候遇到過這樣的突發情況。”
大瀧真子極為內疚,“我會盡快聯系好廚師的,這幾天就拜托雪繪和大家支撐一下!”
各校經理各自以不同方式安慰她。
貓田優里舉手,“今天的晚飯就由雪繪和我來吧。”
她是當日負責人,理應由她來幫忙。
大家也都同意提議,清水潔子攬下音駒的后勤工作。
臨分別時,谷地仁花也舉手,額外提了一嘴:“優里,剛才影山同學找你。”
“影山君?”貓田優里疑惑。
影山君找她會有什么事?
以防萬一,她問:“他有說是什么事嗎?”
“沒有。”谷地仁花搖頭,戳著下巴回憶道:“好像是急事……又好像沒有很急?”
“確實。”大瀧真子湊了一句,“他聽說你在忙就走了,很急的話會跟你聯系的。”
那應該不算很急?之后手機交流也是可以的,她現在實在是走不開。
貓田優里抿了抿嘴唇,說道:“我知道了,謝謝。”
大瀧真子與谷地仁花對視。說的話都一模一樣,果然是好朋友!
兩人從對方的眼睛中瞥見同樣的意思,笑起來。
貓田優里歪腦袋,問:“怎么了?”
生出某種默契的兩人齊刷刷搖頭,繼續光明正大地偷笑。
貓田優里也笑起來,“搞不懂你們。”
突發情況造成的煩悶在四散的笑聲中消失,白福雪繪瞇著眼睛打開冰箱清點剩余食材,雀田熏和宮之下英里商討著相應飯點調整。
一時的閑暇午休。
對于影山飛雄的''急事'',貓田優里還是有些在意,聊天抽空摸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
【貓田優里:影山君,是有急事嗎?我暫時忙完了。 】
【影山飛雄:有。你現在有空出來一趟嗎? 】
對方回得很快,仿佛就守著手機等她空閑下來。
現在——貓田優里抬頭探了一眼,面露難色。
【貓田優里:現在不太行哦,食堂這邊出了點狀況,晚飯之前我都走不開。 】
【影山飛雄:好,晚上見。 】
影山君好急。
到底是什么急事?
優里好奇。
第53章
下午, 臨近晚飯時分,忙碌的食堂廚房迎來了第三位幫手。
“仁花?”
貓田優里問詢,“你不是在體育館做后勤嗎?”
憑白缺了兩個人,其工作均分到她們的頭上,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體育館那邊是怎么又分出一人來食堂的?
“說來話長……”谷地仁花的表情一言難盡,帶著些受驚嚇的痕跡。
她上前,白福雪繪將削土豆的工作交給她,三人聚頭一齊坐在灶臺邊削土豆、剝洋蔥、切胡蘿卜。
工作上手,谷地仁花開口解釋:“影山同學和日向好像……吵架了?”
“又?!”貓田優里吃驚, 切胡蘿卜的速度都慢下來。
白福雪繪好奇問道:“是烏野的兩位''怪人''嗎?他們經常吵架?”
“也不是經常。”谷地仁花撇嘴,手中削土豆的動作暫緩,仰頭回憶,“影山同學和日向最近在練新招, 可能是磨合還不夠?總是不成功。”
她也很擔心。
“上一次合宿回去之后哦, 他們兩個吵了好——大一架。”
邊說,一邊握著削皮器張開手臂,生動描繪“好大”是多大。
谷地仁花哭喪著臉, “還打架了,我還以為排球部要解散了……”
“解散倒也不至于吧?”白福雪繪調侃。
關于打架一事, 貓田優里還真沒聽任何人說過, 忍不住向仁花問了詳細內容。
果不其然,是對“睜眼速攻”產生的爭執。
但好在影山君也改變想法了,問題不大。
“那剛才的吵架又是吵什么?”貓田優里問。
聞言,谷地仁花像是憋了很久終于等到這個問題一樣激動,三兩下把發生在體育館的爭執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還用了不少夸張的修辭手法。
“你是說, 因為影山同學沒有給出日向想要的球……”
話語和修辭以及畫面在腦袋里打架,白福雪繪艱難復述:“所以吵架了?”
“對!”谷地仁花瘋狂點頭肯定,“影山同學就跟掉色了一樣,看樣子他也很震驚。”
接觸排球沒多久的她搞不懂這之中的原因,只是將自己所看到的形容出來。
貓田優里領悟了,說的是那個奇妙的球路,明明影山君一直在嘗試的,據仁花所說''他也很震驚'',應該是無意識中換回了''怪人速攻''的筆直球路。
日向君會察覺到,還因這事吵架。
她掩嘴偷笑,為她當初的想法——日向君是最適合影山君的攻手。
“還有還有……”
谷地仁花說:“今天晚上的自主練習,我得去幫影山同學訓練。他說不跟日向一起了。”
“真的吵架可怎么辦啊。”
“沒事的。”貓田優里抽出干凈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分開練習反而說明他們兩個沒有在吵架。”
“為什么?”谷地仁花似乎很愛求解,“為什么反而沒有吵架?”
本來不想就這個話題更加深入,但貓田優里想到清水潔子希望“多關照一下”的囑托,最后還是跟她解釋了。
***
由經理三人準備的晚飯是久違的大鍋燉咖喱,摻進白福雪繪特制營養補充物。她越來越注重營養之外的味道,所以大鍋燉咖喱廣受好評,不少球員提出明天也想吃這個。
只不過登記吃飯的球員中遲遲沒有那幾個熟悉的名字。
影山飛雄、日向翔陽、三館那兩位特別會活躍氣氛的……
經理們則是早早就吃過晚飯了,有被拜托的如谷地仁花去了體育館幫忙訓練,沒有被拜托的如白福雪繪趁早洗澡回房間了。
貓田優里對那幾位不甚在意,跟值班的宮之下英里打了聲招呼就收拾去洗澡。
——既然影山君說了“晚上見”,那等他訓練結束應該會找她?
自主訓練的時間對經理們來說算漫長,但對急于突破的球員們就只是一眨眼之間。
“那個……影山同學?”
谷地仁花都數不清楚這是她拋出的第幾球了,假如按剛才來提醒過食堂關閉的雀田熏為錨點,現在是那之后的第十球。
她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食堂馬上就要關了,要不還是先吃飯?”
偌大的第一體育館僅剩他們兩個,其他人早在提醒的時候就撤退了,走之前還交代“不要太遲”。
雖然她吃過了,但影山同學還沒吃啊。
見識過影山飛雄臭臉的谷地仁花還沒有強行停止練習的膽子。
“……”
場地上間隔擺放著數個寶特瓶,瓶底加了石頭配重,是他的練習道具,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偶有幾球能夠擊中,成功率并非百分百。
訓練成果收效甚微,影山飛雄的臉色不好看。
他瞥了眼惴惴不安的經理,沒有過多的為難。
“今天就到這里。”影山飛雄向他的訓練助手鞠躬,“謝謝你,谷地同學。”
接著安靜地自顧自收拾起井然雜亂的球場。
動作間傳遞出的意思是“我來收拾”,可谷地仁花怎么會不行動。她趕忙一同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排球,幾個幾個摞起來。
“我來就好,今天辛苦你了。”
影山飛雄接走收納筐,說:“明天晚上還得繼續,可以嗎?”
語氣很正常,半點沒有為未見成果而低落。
谷地仁花的擔心咽回肚子,開心應道:“……嗯!”
擔心和開心兩種情緒切換極快,影山飛雄收回目光暗自疑惑。
兩人一起收拾場館,期間影山飛雄提出讓她先走,谷地仁花不肯。
——影山同學還有急事要找優里,得快些整理好去吃飯和赴約。
這是谷地仁花給出的理由,合理,卻聽的影山飛雄暗罵一聲“糟糕”。
谷地仁花:“怎……怎么了嗎?”
他深吸一口氣,加快手下動作,隨口說:“不,沒事。”
有事,還是大事。
上午的突發情況拖遲了貓田優里的腳步,下午的爭執與反思又令影山飛雄一心撲在訓練上。
導致他完全忘記了從音駒那聽說的“喜歡的人”一事,也忘了跟貓田優里約好的“晚上見”。
當務之急是先把球場整理好。
一手拆卸排球網,影山飛雄分出心詢問:“谷地同學,能拜托你幫我看下優里有沒有在睡覺嗎?”
“等會我就去吃飯,吃完飯會去找她。如果她已經睡下就等明天再說好了。”
“啊好的。”谷地仁花答應下來。
等整理工作進行到收尾,主動提議,“我現在就去?”
時間的確太遲了一點,她連食堂有沒有關閉都無法確定,只能匆匆一路小跑上了3樓經理教室,路過2樓還聽見日向翔陽在音駒串門。
太好了!教室里的燈還亮著。
谷地仁花拉開教室大門,與里面的人對上視線。
“仁花?你回來啦,快來坐。”
大瀧真子、雀田熏、白福雪繪、清水潔子……貓田優里!
宮之下英里不在,說明食堂還是開放的,影山飛雄能吃上飯。
她松了一口氣,走進去打招呼:“我還沒洗澡。”
然后跟貓田優里說:“優里,你沒睡真是太好了。”
“嗯?”貓田優里指著自己,“我是還沒睡。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谷地仁花搖搖頭,“是影山同學,他要找你。”
影山君……但是……
“……你們該不會是剛剛結束訓練吧?”
“晚飯也還沒吃??”貓田優里驚叫,都不由自主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現在、應該去吃了?”谷地仁花遲疑,忽然反應過來,伸出手指高聲保證,“給大家添麻煩了,下次我一定跟他說早點去吃飯!”
大瀧真子目移,“大概不是因為那個……”
那是因為什么?谷地仁花正要詢問,就聽后面傳來一聲“仁花你堵在這說什么呢?”
這聲音分明是——
“英里,你洗完澡了啊。”大瀧真子沖她招手。
宮之下英里繞道進教室,“今天的水溫不錯。”
誒?值班的人連澡都洗好了?那食堂?
影山同學吃不上飯了! !谷地仁花驚恐瞪眼。
怎怎怎怎么辦……
“仁花,表情都寫在臉上了。”清水潔子提醒。
她立馬收了表情。
但是現在怎么辦……
已經站起身的貓田優里低聲罵了句“……影山那個笨蛋!”,隨后拍了拍谷地仁花的肩膀,說:“仁花你先去洗澡吧,我去一趟。”
“雪繪,明天的食材我稍微用一點喔。”
白福雪繪:“ok~”
“英里,食堂的鑰匙在哪里?”
宮之下英里:“桌子上。”
她的動作太迅速,谷地仁花只是愣了一陣,回過神就發現貓田優里披上外套,拿了鑰匙和手機,手拉在大門上勢要出門。
“去、去哪里?”她愣愣問道。
低著頭擺弄手機,貓田優里回復:“去給笨蛋做飯。”
撥出通訊錄的某個號碼,將手機聽筒貼到耳邊,聽著撥號中的“嘟”“嘟”聲,她不忘揮了揮手作告別,“我一會回來。”
谷地仁花看著她離開,回頭望向大瀧真子,大瀧真子無言聳肩。
隨著教室門被合上,還有逐漸遠去的通話聲。
貓田優里扯著肩上的外套,她走得急,手臂都沒套進衣袖,一只手握住手機,另一只手探尋衣袖。
“嘟!”
電話通了。
“喂,影山君?你現在在哪里?”
【“現在在去食堂。”】
【“有點事想問你。”】
“我現在就過去,你在門口等一下。”
找到袖子了,她把手機換一邊握著。
不等影山飛雄說話,貓田優里繼續說:“食堂已經關門了,我現在去做點東西給你吃。”
“你等我一下,好嗎?”
【“……好。”】
第54章
影山飛雄很注重運動員身體健康, 哪怕是合宿也會常備食物以免練得太遲沒飯吃。
但優里沒問,他也就壞心地不說。
“想吃什么?”
貓田優里問。
她取下掛在廚房墻壁上的圍裙,一邊系一邊等他的回復。
“想吃溫泉蛋。”
影山飛雄答。
他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系腰帶的動作,手指不自覺蜷縮。
“溫泉蛋啊——”貓田優里低吟,杵著手指思考,偷瞄了他一眼,仰起下巴說,“我不會!”
理直氣壯的。
冰箱柜門被打開,優里四下尋找著能用的便捷食材,最終還是認為咖喱最方便,拿出一盒包裝咖喱塊。
她將其拿了出來,問道:“咖喱?溫泉蛋我可以試一試。”
影山飛雄點頭,運動過后劇烈起伏的胸膛此時平靜下來,發絲上的汗珠不知所蹤, 柔順黑發撲在額頭, 更顯他乖巧。
想揉腦袋……但影山君還沒洗頭。
微不可查的一聲嘆息,貓田優里轉身說道:“明天不要這么遲了。”
夜間不似白天那般炎熱,由于食堂特殊的地理位置還有些涼爽。電燈只開了食堂一盞、廚房一盞, 使得他能看見在廚房忙碌的人影。
隔著一段黑暗,之后便是無比明亮,一會打開水龍頭洗菜、一會握著菜刀切菜,三兩下就制好要用的食材。
他忍不住貪婪,湊近了些,被取餐柜臺擋住路線。
“影山君你在聽嗎?”
遲遲沒有收到回復,貓田優里皺起眉頭,單手叉腰舉著鍋鏟轉過身,問道:“影山你經常走神誒,是訓練太累了嗎?”
猝不及防對視上,影山飛雄下意識避開了視線,垂下那雙漂亮的眼眸。
“嗯。”他隨口應聲。
貓田優里:“別像今天一樣,食堂都關門了才想起來吃飯。”
影山飛雄:“好。”
鍋中的涼水溫度逐漸升高,馬鈴薯與胡蘿卜下鍋,蓋上鍋蓋等待。
這才有空去顧及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對的人。
雖然平時影山君話就不多,但今天格外奇怪。
“影山君?”她喊。
“嗯?”他答。
走近些,貓田優里踮起腳尖,折疊了肘部將自己撐在取餐柜臺上,上身前傾鉆到影山飛雄的眼前。
恰逢他不知為何低著頭,順利地望進他的眼睛。
她睜大眼睛,繼續喊:
“影山君——影山君。”
“……”
影山飛雄不再回復,耳根肉眼可見地一步步變了顏色,自頸部一路蔓延至面龐,隱有染上眼尾之勢。
眼神也變了味。
貓田優里察覺到一絲危險,瞳孔抖了一瞬,迅速抬起手臂在身前比劃了一個大大的'' X'' 。
“我……”
“禁止!”
“?”
被打斷了。
影山飛雄噘嘴。
他那副模樣貓田優里早就銘記于心,絕對是要說“喜歡你”,這可不行——
“今天的額度被預支了,不許再說!”
即刻堵住他想說的話,一點余地不留。
可影山飛雄并不是想說“喜歡你”,他是想問清楚“喜歡的人”是怎么回事。
“可是……”
“不許說!”
影山飛雄眨眨眼,視線中的人臉頰微紅,是因為嚴厲拒絕嗎?
“……好吧。”他妥協,恢復成乖乖的樣子,“那我明天再來。”
“嗯。”貓田優里轉身站回灶臺前不讓他窺探臉色,鍋鏟在熱鍋中胡亂攪拌著硬生的食材。
氣氛安靜下來,背后的視線一動不動的。
眼見米飯煮熟還要一段時間,如芒在背的貓田優里靈機一動,假借節省之后的休息時間為借口,開口趕客。
“還要一會,你先去洗澡吧。”
此話不假,馬鈴薯與胡蘿卜要煮得軟爛確實沒那么快,影山飛雄答應下來,起身離開去洗澡。
——終于走了。
貓田優里松了口氣,以前從來沒覺得影山君的氣勢有這么壓人,感覺后背都要被他盯穿了。
鍋鏟被放過,不再在鍋里蒙頭亂轉。
灶臺的火被關到最小,她估算著食材煮熟的時間,這會總算是得了空,按在臺面的手微微用力,雙腿像是支撐不住一般疲軟下來。
人影忽然矮了一截,原是大腿撞上小腿,臺面上的手也收回一只搭在膝蓋上。
泛紅的臉蛋埋進手背,她沉沉呼出一口氣,氣息不穩,似乎帶有一些窘迫。
啊……好害羞。
回想起前不久影山飛雄看她的眼神,優里簡直難以控制身上冒起的熱氣,抽回另一只手,“啪”一聲拍在額頭。
額前劉海緩沖了聲響,可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鍋中打架的馬鈴薯塊和胡蘿卜塊在為她掩飾心跳。
貓田優里不禁埋怨起來。都怪影山!
影山君喜歡她——這件事已經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可偏偏他不需要回復,還每天都壞心思地逗她臉紅。
為什么影山君要說“不需要回復”啊?
什么時候才輪到她來回應感情?
到底什么時候才需要回復?
“笨蛋影山。”
她不住嘀咕。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鍋鏟再上陣,這一次很順利碾斷了不小心切得過大的馬鈴薯塊。
接著加入咖喱塊。
“……笨蛋影山。”
貓田優里喃喃道,手下動作不停,撕開了咖喱塊的包裝。
咖喱塊被當成了影山飛雄的化身,伴隨著又一句“笨蛋影山”,悄然入鍋。輕而易舉就化成了湯水,咖喱香味四散奔逃,卻被緊閉的大門無情阻攔,滿溢整間食堂。
中學的時候曾在影山家做過咖喱,她記得影山君更青睞濃郁的那一方,這便要大火收汁。
放任咖喱壓縮的途中,米飯熟了,空氣中的咖喱香氣與米飯的軟糯味相碰撞,勾得人口腔分泌出饞嘴的唾液。
正好,盛米飯。
米飯也成了影山飛雄,被人念叨著“笨蛋影山”的同時,盛入餐盤中,又被飯勺上下蹂躪,壓成漂亮的半圓弧狀才算終了。
“哼哼~”
貓田優里決定,為這盤米飯取名為——
“笨蛋影山!”
食堂大門就這么恰好開啟,被叫喚了一屋子的當事人出現了。
“我在……?”
里頭的''頂級廚師''貓田優里還端著裝有“笨蛋影山”的餐盤,甚至是高高舉起,像是周邊有哆啦●夢拿出道具的背景特效一般展示,跟他迎面撞了個正著。
貓田優里瞬間僵住!
等了一會沒有回話,影山飛雄評價:“很可愛。”
一句話就讓她好不容易恢復的臉色再一次漲紅。
她收回展示姿態,撅起嘴輕聲罵道:“笨蛋影山……”
音量跟上一次比起來太小,影山飛雄都沒察覺她動嘴,關了門走近餐桌旁坐下,兩手放置在桌面乖乖等飯。
還盯著她看。
一人份的咖喱徹底煮熟煮爛收汁了,粒粒分明的米飯淋上了貓田優里親手開關火所熬制成的咖喱醬汁,仿佛賦予了不同的意義,被端上影山飛雄的餐桌。
“給,勺子。”貓田優里遞出餐具,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手指指著咖喱飯提醒,“小心燙。”
影山飛雄默不作聲,沉默幾秒后問道:“我的溫泉蛋呢?你說試一試的。”
貓田優里:!
她……忘了。
“抱歉!”她果斷認錯,兩手合十豎在了臉前,道歉態度十分誠懇,“我忘記了,要不然現在?”
他神態淡然,舉著筷子說道:“我開動了。”
那就是不需要了,影山君是個不需要的人。
這樣的反應反倒叫貓田優里不安,她偷瞄。
貓田優里:盯——
影山飛雄用勺子拌下第一口咖喱和飯,送入口中,嚼嚼。
貓田優里:盯——
灼熱的視線在食物面前全被忽視,他認真地在吃她做的飯。
貓田優里:盯——
“很好吃。”
冷不丁一句。
又是一口咖喱飯送入口中,影山飛雄吞咽進肚,說道:“如果不是有優里在,我今天晚上就要餓肚子了。”
“嗯?嗯?”盯人被迫終止的優里摸不著頭腦,“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又是一口。
“有幫到我。”他抬眼與她對視,鄭重地說,“……優里有幫到我。”
【咚。 】
原本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頓時收攏。
她張了張嘴,發現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是……
“很好吃。”影山飛雄不厭其煩地重復,“優里對我的幫助很大。”
他又問:“所以明天也可以吃你做的咖喱嗎?”
貓田優里找回了聲音,抬手托腮故作輕松責問:“什么!難道你明天也想訓練到食堂關閉?你是笨蛋嗎?”
“影山君笨蛋,笨蛋影山!”
笨蛋影山瞪大眼睛,狀似無辜般說道:“可是你忘記了溫泉蛋,答應好的,應該要補上吧。”
這確實。貓田優里哽咽。
沒辦法了,她只好答應。
就這樣被預支了明天的晚飯……不對,這個時間點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夜宵''了。
可惡的溫泉蛋,笨蛋的影山君!
貓田優里瞪他,影山飛雄照單全收。
遲來的晚飯結束,洗碗工作由影山飛雄主動接下。
貓田優里沒撤,搬來廚房里的椅子坐在旁邊監工。
他瞟了一眼,想問什么,沒有多嘴。
清潔球與餐盤剮蹭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音。
對來自影山飛雄的視線練就了警報感應的貓田優里似有所感,稍稍思考幾秒,輕哼一聲,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當然是等你了。”
“要洗干干凈凈的哦。”
“好,我知道了。”
“想吃溫泉蛋就想吃,明天不許這么遲。”
“嗯,明天一定不這么遲,我知道錯了。”
貓田優里:“可以摸頭嗎?”
“?”影山飛雄一頓,“現在不行。”
“我在洗碗。”
第55章
東京大合宿步入第四天, 生病的廚師持續生病中。
“抱歉!臨時找廚師實在是太難了。”
大瀧真子合掌道歉,閉著的眼睛悄悄睜開一只去窺她們的表情,見沒有不滿或是責怪,俏皮地說道:“今天和之后幾天都要拜托大家再加把勁了。”
最大功臣白福雪繪佯裝生氣, 叉腰不滿道:“真是的——”
“抱歉!”大瀧真子二次道歉,拿出準備好的零食做賠禮。
白福雪繪也是見好就收,她本就沒有多少怨言,廚師生病和找不到替代的人不是真子能左右的。
零食被一人一包分走, 雀田熏提議:“今天由我和清水值班吧,雪繪休息一天。”
“同意~”
白福雪繪舉雙手贊成,一只手上還攥著已經開封的零食袋,另一只手摸出食堂鑰匙交給她。
“咔嘰。”
白福雪繪啃啃零食,隨口說:“其實也沒差,我們學校之前集訓也都是我來做飯,比那多了點罷了。”
貓田優里舉手發言:“食材還夠嗎?晚上請給我留一顆蛋。”
今日總負責人清水潔子翻開筆記本, 上面記錄了合宿內所有事務。
“雞蛋還有不少,放心用。”她推著眼鏡說,“咖喱塊的量也足夠。”
谷地仁花提問:“是有什么用嗎?”
“……欠別人的溫泉蛋。”優里答。
“原來如此。”谷地仁花似懂非懂。
“好了!”大瀧真子一拍手,結束經理例會, “開始吧,第四天!”
忙碌的一天開啟。負責食堂午飯和晚飯的人分別是梟谷的雀田熏、烏野的清水潔子,這兩所學校都擁有兩位經理,各抽走一員,因此體育館的局面還算輕松。
經過這些天的忙碌, 大家也有心照顧沒有經驗的她, 谷地仁花可謂是進步神速,摸清了各個成員的喜好, 明顯跟烏野成員更加親近了。
思及清水潔子的拜托,貓田優里抽空往烏野的場地望了幾眼,放下心。
從她手中接過毛巾的灰羽列夫好奇,挪了一步站在她的身后,比對著視線,發現了遠處罰跑結束的烏野。
他灌了一口水,嘆道:“我不想罰跑,太熱了。”
“輸了可不就得罰跑。”黑尾鐵朗湊到他的肩膀上,用毛巾擦凈額間冒出的大滴汗珠,“今天的自主練習是夜久那邊哦,可別忘了。”
灰羽列夫下意識回頭看夜久衛輔,對上他的目光。
灰羽列夫:“噫!”
夜久前輩好恐怖!
昨天晚上他借口上廁所溜掉了訓練,逃去三館跟他校交流,攔網可比接球有意思多了。
“不好好練接球的話,”旁聽的貓田優里指烏野方向,“列夫也要像他們一樣在大熱天里罰跑坡道。”
“絕、對、不、要!”灰羽列夫震聲,響徹體育館。
那邊跑到眼神潰散的烏野頻頻望過來。
“別這樣,很丟臉啊!”夜久衛輔呵止,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腦勺,“走了,下局跟梟谷打。”
灰羽列夫趕忙跟上,圍著他轉圈妄想商量晚上的自主練習分配。
訓練時間飛快,上午結束時以森然教練為代表的教練團隊宣布,將輸比賽的懲罰從坡道罰跑改為魚躍一周。
配合未成形的烏野排球部罰了一早上的坡道跑,午休,下午接著罰魚躍。半個月前對魚躍一點不熟悉的日向翔陽都能撲出漂亮的魚躍,被自由人西谷夕好一頓夸。
勝多輸少的音駒則不同,沒有多少機會變相練習。
黑尾鐵朗對此表達了遺憾之情,試圖跟孤爪研磨商量給列夫一些鍛煉的機會,被其“死也不要罰跑和魚躍”一口否決。
下午的練習賽在孤爪研磨滿場的碎碎念中順利結束,音駒全勝。
教練們在訓練結束時便統一撤離,聽說是有什么居酒屋決戰。
“谷地同學。”影山飛雄喊道。
谷地仁花申請她先吃飯再幫忙訓練。
“列——夫——”夜久衛輔陰惻惻。
黑尾鐵朗求情:“列夫今天就交給我吧。”
孤爪研磨靜悄悄收拾。
日向翔陽大喊:“研磨!今天也要五球!”
經理們結伴吃飯,貓田優里特意坐在谷地仁花的對面,交代她“跟影山君的自主練習記得不要太晚了”。
“稍微強硬一點,趕他去吃飯。”
“趕?!”谷地仁花驚地握不住筷子,瘋狂搖頭,“影山同學有時候會很嚇人,我完全不敢。”
“你說的也是……”
貓田優里深有同感。
她改口:“那最遲只能往后推五個球。”
這樣她也好早一些接手食堂,大門重開的一些布置很多余。
用餐結束,經理們分道揚鑣,有任務在身的谷地仁花等人前往體育館,值班的雀田熏留在食堂,其余人相約洗澡。
洗澡的時候,貓田優里擠了洗發露揉搓上頭發,頭皮揉著揉著猛然想起來:影山君是有急事要跟她說的吧……?
昨天晚上,一聽到他沒飯吃她就沖出去了,之后再沒想起來“急事”。
今天晚上就會說了。
貓田優里不甚在意。
洗完澡返回教室,跟經理們隨意聊天,手邊編輯信息發送給摯友。
晚飯在胃里一點一點被消化,夜幕徹底降臨,夜空中飄著幾片藏了星星的云。
手機振動,新信息。
【影山飛雄:結束了,我去洗澡。 】
輪到她上場了——
貓田優里跟經理們打了個招呼,說自己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換了身衣服就往食堂去。
到達食堂時,雀田熏恰好整理完所有東西。由于提前知會過,食堂鑰匙交接順暢。
“要好好相處哦~”雀田熏朝她眨眨眼,不等貓田優里解釋就溜了。
徒留她一人在食堂對著空氣狡辯。
雖然有個前職業是廚師的爸爸,但其實貓田優里對廚藝并不是很擅長,只會照著教程照貓畫虎,少數記得住做法的就有咖喱一份。
趁著剛才那點空閑,她學習了溫泉蛋的煮法,一定沒問題。
熟練地淘米、煮飯、洗菜、切菜、起鍋燒水一陣忙活,影山飛雄提過一嘴“想要豬肉”,貓田優里一并加了進去。
豬肉咖喱飯,外加一顆完美的溫泉蛋。
這次她沒有幼稚地表演獨角戲來給咖喱飯取名,端上桌不久就等到大門開啟。
是洗過澡的影山飛雄,跟平時一樣的淡然表情。
“優里。”他喚了聲。
她招手,“快來坐。”
然后把她的滿意之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湊得更近。
影山飛雄進門,拉開座椅坐到她的對面,攤開手掌接勺子。
“先嘗嘗看溫泉蛋,這可是我專門請教了爸爸的。”貓田優里語氣有些得意,嘴角勾起笑,一左一右并不對稱,顯得狡黠。
“嗯。”他應道。
握在掌心的勺子壓在溫泉蛋表面,晶瑩的半凝固蛋白下陷,堅持不過一秒便因施加的力而破裂,迫不及待鉆出來的是液體蛋黃,順著咖喱與米飯堆成的小山流下,侵入米飯、混入咖喱。
蛋黃流出即為成功,''廚師長''貓田優里立馬探頭問:“……怎么樣?怎么樣?”
手肘撐住桌面,手掌托著下巴,她期待地眨眨眼睛,上身不自覺向桌沿傾靠。
——全被他收入眼底。
“我還沒吃。”
影山飛雄說。
優里連忙用眼神催促他。
勺子盛上蛋液、米飯與咖喱,送入口中,他細細品嘗著。
影山飛雄并不是專業品鑒家,表達方式是一口接連一口。
或許是餓得急了,他埋頭吃著,一勺又一勺,速度不快。
這便是對制作者最棒的肯定了,貓田優里莫名生出些許幸福與滿足感。
手肘撐得不舒服,她換了只手肘托著另一邊腮幫子,安靜地看著他吃飯。
餐盤里的豬肉咖喱飯剩余一半,除去滲進去的蛋液,明晃晃的蛋都被他吃下去了。
席卷的影山飛雄終于歇了幾秒,吞咽下嘴里的所有。
貓田優里適時遞上一杯水,免得他吃太急噎到自己。
“……謝謝。”
影山飛雄說:“溫泉蛋很好吃,優里。”
“嗯嗯!”優里忙點頭。
咦?
她注意到什么,眼睛忽然瞇起,又迅速睜開。
影山君什么時候開始換了稱呼?
從“貓田”到“優里”。
咦,是什么時候?
后知后覺的貓田優里開始回憶。
昨天……好像就是“優里”了。
前天呢?合宿的第二天嗎?
“在想什么?”影山飛雄突然問。
“在想……”優里脫口而出,猝不及防的差點把腦袋里想的事情說出來了,幸好反應及時剎住車。
居然沒有留意到稱呼的轉變,貓田優里不愿將這等糗事告訴他。
她虛掩著嘴,瞪圓眼睛直視他,拖著長音耍賴:“秘——密。”
一句“秘密”,卻像是不小心戳中影山飛雄的哪根神經,頓時不對勁起來。
進食也停止了,勺子被他擱置在餐盤上,碰撞出“咚”的響聲。
他又露出優里很熟悉的神情了。
侵入感、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
明明心底清楚影山飛雄接下來會說什么,也對此有了一定抗性,貓田優里的呼吸還是亂了一瞬。
四周的空氣下沉,頭頂的燈管發出輕微電流聲,咖喱香氣也還彌漫在周圍。
食堂一切都似往常,可是燈只點了兩盞,人影也只有兩個。
“……喜歡你。”
他微微垂眸,復而抬起,眼神緊鎖她像是鎖定了獵物,不肯放松哪怕一秒。
他說:“貓田優里,我喜歡你。”
良久,貓田優里意識到他在等回復,答道:“我知道。”
“那可以告訴我嗎?”
“什么?”
“他們說你有喜歡的人——是誰?”
第56章
他問“喜歡的人是誰”, 貓田優里實打實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喔……”她反應過來,指到,“這就是影山君說的''急事''?”
這話、這態度,話外之音簡直跟“就這?”沒差,影山飛雄凝聚起的嚴肅氛圍被一掃而空。
影山飛雄不滿噘嘴道:“是急事。”
“所以是真的?你有喜歡的人?”
“是真的啊,沒想到都傳到影山君你那邊了。”貓田優里干脆點頭,表情沒有一絲破綻,伸著手指纏繞頭發,反倒好奇猜測,“是誰說的?嗯… …犬岡君?”
影山飛雄:“不是。”
貓田優里:“那是壞心的黑尾——”
他打斷道:“是山本前輩。”
但這不重要!影山飛雄急了, 幾欲推開咖喱飯想湊她近一點,卻沒有沖動,強忍心底的焦躁,張張嘴又嘆氣, 想要她一個回答。
好有趣。
貓田優里從中摸到一絲趣味,擰著下巴問道:“影山君……你很在意?”
“當然了!”影山飛雄的音量都變大,幾乎是喊了出來,接著皺眉暗暗說了句“抱歉”。
“我喜歡你。”他再次說。
“剛才說過了。”她點頭。
“……”
影山飛雄盯著貓田優里。
貓田優里歪頭無辜回望。
這到底是聽懂沒有……
影山飛雄無奈扶額,頭一回這么有耐心,再一次問道:“所以,你有喜歡的人……”
“影山飛雄。”
她突然喊著。
后面的問話被迫中斷,影山飛雄抬眼。
“……是?”
眼前的貓田優里正色,下頜不再姿態隨意地壓在手掌心,連坐姿都端正幾分,像是在開某個正式會議。
她一字一句、清楚地喊:“影、山、飛、雄。”
他也不自覺坐得端正,身前還擺放著吃了一半的豬肉咖喱飯。
“你說。”
“我說過了。”
影山飛雄疑惑,“什么?”
像個笨蛋。
笨蛋影山。
貓田優里將手探下,摸到座椅往前挪動,發絲隨重力垂下又回落,貼在白皙的脖頸邊緣。
她坐的更近了,輕聲說道:“……喜歡的人。”
沒頭沒尾的,影山飛雄一頭霧水,臉上寫滿“你在說什么?”
再說一遍:影山笨蛋。
一聲嘆息吐出,貓田優里誠實地說,她現在很害羞。
她試圖用掌心來降溫,結果掌心溫度比臉頰還高,只好反過來,將手背貼在臉上,手指展開遮住眼前的視野。
露了鼻子、嘴巴、耳朵在外面。
“我,喜歡的人……”
影山飛雄等待后話。
“……影山飛雄。”
聲音越說越小,可食堂里安靜到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會有清脆響聲。
所以影山君絕對聽清了。
貓田優里不想再說一次。
好害羞……
臉也越埋越深,脖子似乎是無力支撐,腦袋越鉆越低。
偏偏影山飛雄一言不發。
為什么不說話!難不成笨蛋影山沒有聽懂? !
輪到貓田優里急了。她借著劉海的遮掩,悄悄將手指分開一道小縫,順著這條縫透出的光亮去窺探眼前——
好紅的臉。
不是她,是他。
透過縫隙能看見,眼前的影山飛雄幾乎是被下了封口魔法,臉色漲的通紅,蔓延至耳尖、頸部、胸口。唇瓣一會張開一會猛地閉上,又咬死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響。
眉頭是緊皺著的,一邊的拳頭握緊了,另一邊的指腹摳在小臂,似乎也想用手掌掩蓋窘態,強忍著。
不清楚他是否察覺到她的視線,眼珠在眼眶里亂轉沒有焦點,漂亮的藍色瞳孔壓得幽深。
跟他比起來,貓田優里覺得自己的紅都不算什么了。
喔——影山君一直不知道啊,她也喜歡他的這件事。
是了,她并沒有提起過,畢竟是影山君親口說的“不需要回復”,根本就不給她回應感情的機會。
她逐漸冷靜,喊道:“影山君。”
冷不丁嚇得影山飛雄渾身一顫。
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好心的貓田優里提醒他:“咖喱再不吃就涼了。”
重獲新生般,影山飛雄當即拾起勺子埋頭苦吃。
“咳!”
果然噎到。
“水。”
水杯送上。
“謝、咳咳咳……”
喝下一整杯水,影山飛雄緩過來了,大腦也緩過來了。
他按捺不住的迷茫,反應遲鈍問:“那為什么……”
“誒?”貓田優里立馬就領悟了他的問題,曲著手指用指節刮了刮臉蛋,睜大眼睛說,“因為影山君說不需要回復?”
“我什么時候、……!”
影山飛雄拍案而起,下一秒便語言卡頓坐了下來。
“……啊。”
他想起來了。
是畢業那天啊! !是他表完白以為她為難,親口說的“不需要回復”。
原來是因為這個? !笨蛋嗎? !
就因為這句話,他單戀至今結果告訴他不是單戀? !
眼見他臉色跟塊調色盤似的繽紛多彩,貓田優里點頭肯定,“嗯。”
氣氛尷尬,也許是某人在心底暗罵自己。
影山飛雄安靜地抓起勺子繼續吃咖喱飯。
此刻的進食速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平緩,他強裝冷靜,邊吃邊隨意地挑了字眼說道:“我喜歡你。”
“一、二……”貓田優里掰著指頭數數字,不知道在數什么,最終得出結論,“這是今天說的第三次了。我聽見了也記住了。”
“所以、那個——”影山飛雄的話開始磕磕絆絆,嚼碎了嘴里的米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冒。
他說:“能不能……回復我一下。”
她問:“誒?現在需要回復了嗎?”
影山飛雄超級氣惱!嘴揪成蝴蝶結,想瞪她,卻被她的眨眼逼退。
可惡! !好可愛!為什么會這么可愛!拿她沒辦法!
“現在——需!要!”
他閉眼吼道,卻意外收獲腦袋上落下的一只手。
不,需要的不是這個……影山飛雄語塞。
很有趣,想逗一下。貓田優里絕不承認她有一點跟研磨哥哥學壞的成分。
“嗯~要不要回復影山君呢~”貓田優里假意思考,小手在他頭發上亂揉,眉頭輕皺很是苦惱,“好難思考,或許影山君洗完碗之后我能想出來。 ”
——吃完飯洗了碗就能收到回復。
有她這句話,影山飛雄三兩口解決掉剩下的咖喱飯,一口咬住最后一塊豬肉連嚼都沒嚼直接吞咽。
連餐盤帶筷子一齊收拾去廚房,洗碗。
好迅速的。貓田優里抿嘴感嘆,跟隨他的腳步進了廚房,圍繞在他身旁看他急匆匆地進行洗碗工作。
“要洗干凈哦。”
叮囑了跟昨天一樣的話。
“昨天說過了。”
用餐工具與自水龍頭中沖出的流水碰撞,擦出獨特的音色。
想到不久之后就要給出的答復,貓田優里像是為了緩解緊迫感,將兩手交疊背在腰后,悄咪咪后退一步,又忍不住更近一步想靠他近一些。
“影山君。”
“嗯?”
“為什么會喜歡我?”她問到,想起自己從來沒問過原因。
喜歡一個人,總會有不少的原因吧?比如喜歡那人的外表、喜歡那人的性格、喜歡那人的種種……
貓田優里從沒了解過他的原因,很好奇。
“你說為什么……”影山飛雄念到,餐盤在他手中停留一息,洗潔精搓出的泡沫被清水一沖即散。
只留洗碗的聲音。
很難回答嗎?貓田優里更好奇了,伸出手撐著洗碗池臺面,墊著腳邁了輕巧的一步。
她追問:“對。為什么?還有什么時候?”
“具體什么時候我不記得了。”影山飛雄坦誠說道,掀起眼皮用余光掃了眼她的舉動,輕觸、瞬間收回,重新投入洗碗工作中。
還有原因呢?貓田優里正要接著問,就聽他繼續說了下去。
“大概是因為你正好出現了。”
影山飛雄說,那天是個好日子,氣溫舒適、空氣清爽、陽光也明媚。而他在連日的陰影中偷學到了及川前輩的發球、每日堅持的晨跑目標完成、當時還在世的爺爺跟他約好去看比賽。
“很帥氣。”他自然流露的夸獎,自己都沒意識到,“那時候應該是為新生做指導工作,不論是指揮同級或是前輩,還是為新生安排事務。”
一切都是最好的那一天,他在校門口撞見了最好的她。
“那之后就察覺到對你的心意了。”
話音落下,他收拾好最后的餐盤。
轉過身面對她,嘴巴一張:“洗好了。”
——你的回復呢?
優里的食指上套著鑰匙環,她轉了兩圈,抬腿走向大門。
影山飛雄像被引誘,踩著鑰匙撞出的金屬聲,緊隨其后。
大廳與廚房的兩盞燈被人隨手按下開關熄滅。
食堂大門關閉,落鎖。
兩人站在門前,對視。
他表現得極有耐心,認為她不可能再拖下去了,不由自主向她靠近。
“洗澡的時候洗臉了嗎?”
影山飛雄:?
老實回答:“洗了。”
“那你閉上眼睛。”說這話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影山飛雄的優點是貓田優里說的他都會聽。所以他閉上了眼睛,將渾身向外傾瀉的氣勢收回去。
然后,右臉觸碰到某個柔軟的存在。
他沒有動,那么一定是她。
是什么?影山飛雄欲睜眼。
“……不許睜眼!”
貓田優里的聲音有些異樣,藏了害羞,嚴厲禁止他睜開眼睛。聲音很近,仿佛就在耳邊,是極近的距離。
緊接著是左臉,也被碰了。是什么?
“現在可以睜眼了。”她說。
他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落入眼中的就是她泛紅的眼尾和面龐。
影山飛雄有點迷茫,可臉上的觸感是真實的,手指輕輕觸碰。
他想問:“什……”
“晚安!飛雄君!”貓田優里急切地打斷。
同時睜著一雙含有水光的眼睛看他,隱隱執著,嘴唇不知為何也染上了顏色,被嫩紅的舌頭輕舔,再被牙齒輕咬。
“……晚上好?”
目光控制不住地聚焦在她的嘴唇上。
啊。
難道。
影山飛雄頓時反應過來,原本輕觸的手指變成完全覆蓋的手掌,左右一邊一只,蓋在方才被什么觸碰了的臉頰上,卻不肯直接接觸,只是虛掩著、小心翼翼地用掌心去貼。
像個傻瓜。
“晚安,飛雄。”
說完,她跑開了。
“……”
現場剩了影山飛雄一個人。
他暈乎乎的,瞳孔都要亂成螺旋,大腦發熱到沒有理智般,竟然垂下腦袋用發頂去撞食堂墻壁。
“咚!”
“咚!”
在寂靜的夜里極為吵鬧,惹得暫住教學樓2樓的森然花椰菜頭扯開窗戶鉆出頭來,放聲大喊:“誰在破壞公物!!”
無意破壞公物的影山飛雄當即停了。
暈乎乎的大腦想:這是回復嗎?
第57章
昨天晚上, 音駒的經理貓田優里回教室的時間比前一天還要晚,還像只煮熟的龍蝦,從頭紅到尾。
當時的她喘息急促, 谷地仁花猜她應該是跑回來的。
谷地仁花忍不住的擔心,她清楚貓田優里大晚上出去是做什么的。
如果她可以強硬一點,盡早阻止影山同學的超時練習,不僅影山同學能準時吃上晚飯,也不會拖累好心的優里特地開小灶。
谷地仁花發誓:今天白天要盡可能地幫助優里和音駒, 晚上也要拼盡全力阻攔影山同學。
哪怕是拼上她這條命! !
谷地仁花,信念滿分。
“所以影山同學,今天晚上一定——一定不要這么遲了。”燃起來的谷地仁花鼓起勇氣提議,眼神中埋著堅毅。
絕對、絕對要攔下影山同學,不能再給優里添麻煩了!
她補充道:“雖然影山同學和優里是好朋友,可是昨天晚上的優里真的很奇怪, 跟她說話都在走神。”
“啊……嗯。”影山飛雄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
“所以絕對、——誒?”
這就答應了? !谷地仁花不敢置信,這么輕而易舉就答應了,和她想象中的影山·大魔王·飛雄不一樣。
這么簡單……那她之前在糾結什么?谷地仁花陷入沉沉對自我的怨念。
“翔陽,我一直想問……”善于觀察的孤爪研磨指著他們兩個的方向。
“嗯?”日向翔陽順著手指看過去,恍然大悟解釋, “谷地同學很擅長思考,她成績可好了。”
不,不是想問這個。
孤爪研磨欲言又止,決定不問了, 收拾好排球就說:“走吧, 吃午飯了。”
“喔!!”說到日向翔陽就來勁,收好排球彈跳起身, 招呼了灰羽列夫一起去食堂。
今日午飯還是由經理們負責制作,大瀧真子近乎放棄了尋找廚師,幸好幾位經理習慣了節奏,應付的得心應手。
午飯后安排了一段不短的休息時間,基本會被球員們用來午休,短暫的調整才能更好地進行下午及晚上的訓練。
經理們也同樣,聚集在教室里或小憩或有事交代或聊天的。
“咦?優里不在嗎?”
“好像是出去了吧。”
“糟糕,還有關于下午的事情想跟優里說。”谷地仁花著急揪頭發,捧著筆記本就跑出門,“……我去找找她!”
貓田優里出去約會了。
實際上,她跟影山飛雄只是十分恰好地出現在教學樓一樓,又十分恰好地看對了眼,再十分恰好地選擇了單獨相處,且為了保證充足午休時間約好只有十分鐘。
如果坐在臺階上陪伴也算約會的話——那好吧,她確實在約會。
“哼~哼哼哼~哼哼~”
貓田優里哼著不成調的旋律,用筆在她的筆記本上記錄。
影山飛雄被勾起好奇心,問她“在寫什么?”
然而她不明說,還用手遮住寫下的文字,警惕著他,嘴里清清楚楚吐出“秘密”的字眼,堅決不把筆記本給他看。
“飛雄君你看好,”優里手指筆記本封面上她寫下的大字,一字一句念到,“……音駒排球部的機密筆記本。”
影山飛雄不置可否,發出莫名喟嘆。
他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地目視前方。
——可愛。
甚至自我贊同,撅起嘴點頭,滿臉的驕傲。
到底是在驕傲什么啊?貓田優里讀出他的表情,深深覺得新上任的男朋友是個笨蛋。
在心底為她的可愛團團轉的笨蛋稍稍鎮定下來。
開口問:“我們現在是在交往了嗎?”
他轉過頭,看向她,說道:“昨天晚上你沒有回復。”
昨天晚上,做出迄今為止的人生中第一害羞舉動的貓田優里,眼睛都瞪圓了。
“我、我不是……”
她指指自己的臉頰。
影山飛雄也指著自己的臉頰,“親?”
“那個原來是回復嗎?”他恍然大悟,卻不買賬,“但是你沒有正面回復,優里。”
不,但是,可是……
“笨蛋影山!”她大喊。
從“飛雄”變成“影山”了。影山飛雄覺得自己的說法很正確,堅持不懈地想要一個正面回復,膝蓋沖她的方向傾斜,手掌也按在兩人中間的縫隙。
其實影山飛雄早就不滿足于橫在中間的長長縫隙了,手掌在臺階摩擦挪動,借機無限靠近她。
“正面,回復。”
思及她昨晚的''嘲笑'',他重復道:“我現在需要優里的回復,正面回復。”
影山飛雄比貓田優里高出一個頭有余,哪怕是兩個人都坐著,他還往她傾靠,也改變不了身高差距。
因此,貓田優里是仰頭看著他的,被逼問著,一點一點溺進那湛藍的瞳孔中,掙脫不得。
四周纏在樹干上的夏蟬放肆叫囂,像是在笑她的輕易害羞、動不動就臉紅。
“我知道了啦……”
聲音極輕的呢喃。
貓田優里皺眉低頭錯開視線,下壓的眉頭連累眼睛也緊閉,原先蓋在膝蓋的雙手換了位置,一只手按住他不斷入侵的手輕巧阻止,同時探出另一只手揪住他的上衣。
影山飛雄的視線下意識下移,看向印進黑色上衣的白皙手指。
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手指的觸感,領口也受手指的牽扯下滑。
什——
她的腦袋突然撞上他的鎖骨,影山飛雄猛地抬頭,感受那貼在領口的劉海,不安分的碎發鉆進衣領,掃得他胸口皮膚都開始泛紅,連帶著頸部、連帶著臉頰、連帶著耳根。
已經說不清這紅暈是因為碎發還是別的原因。
太近了,這絕對太近了。明明之前還有過更親密的擁抱,影山飛雄的心臟此時卻也學那碎發的不安分,劇烈跳動引得呼吸急促起來。
“……”
她隱約說了句什么,他想要聽清。
然而手背被覆蓋不敢前進,上衣被揪住不敢呼吸,鎖骨被靠著不敢低頭。
連帶著嘴也不敢張開,張開就是破音和顫抖。
——影山飛雄被逼入絕境。
“……在交往。”
自覺聲音太輕,貓田優里又說了一次,腦袋怎么也不肯拔起。
“咚!咚!咚!”
耳邊炸開心跳聲。
是誰的?
她努力分辨,判斷心跳聲好像是從影山飛雄那邊傳來的。
影山君也在害羞。只要有人比她更害羞,她就能緩過來。
深呼吸、深呼吸……收效甚微。
手心已經在冒汗了,揪著衣服的手是,按住他手的那只手也是。
一呼一吸間,她微妙地調整著腦袋擠靠的角度,像是在蹭,慢慢將額頭轉到他的頸部,改為搭在那,憑額頭感受著頸部動脈傳來的心跳律動。
“這個回復,可以嗎?”她輕聲問。
隔了很久,才聽見上頭一聲“嗯”。
貓田優里松了口氣。
她緩過來了,還剩一點害羞,但肯定比影山君少很多。
“手給我。”
揪著衣服的手指終于松開,轉而在眼前攤開手掌。
影山飛雄終于敢大口呼吸,一刻不停遞出手,掌心朝上聽話地懸在半空。
跟她想要的不一樣。貓田優里抿唇,將另一只手收回,兩手上陣把他的手反方向轉。
掌心朝下,隨即用自己的手掌迎了上去,手指對向緊貼,指尖觸碰著他的指根。指尖微微用力,輕而易舉就強迫他一起蜷縮起手指,手指第二關節相互壓進彼此的掌心。
手指輕顫,不過一瞬便停了。
“……手指會有點敏感。”影山飛雄極力控制聲線平穩,大著膽子通過相連的手向她施壓。
他解釋道:“為了觸球不出錯,我有好好保養手指。”
優點是敏感得球場上不會出錯,缺點是現在很敏感。
“原來如此。”貓田優里點點頭,實則盡情蹭著他的脖頸,當然本人沒有一絲危機感。
還掰開他的手指頭,捏著指腹玩,問“這樣呢?很敏感嗎?”
影山飛雄不知是靠著多大的意志力才強行忍下,說“沒事”。
渾身都僵住了,這反應分明就是手指很敏感卻強忍著不說。實在是有趣,貓田優里想逗他。
“在交往哦。”
“我知道了。”
“那親一下。”
“親、……?”
話題轉變過于猝不及防,影山飛雄大腦停滯。
貓田優里還在低頭把玩手指,不肯抬頭看他。
“閉上眼睛,飛雄君。”
大腦內的信息處理不了,身體可轉動得快。影山飛雄都沒反應過來,眼睛就已乖乖閉上。
幾乎是閉上眼睛的同一時間,臉頰傳來熟悉的觸感,和昨晚的一樣。
一觸即分。
“優里——你……影山同學?”
兩人齊刷刷回頭,看向不速之客。
谷地仁花捧著她的筆記本釘在原地,滿臉震驚,大腦飛速旋轉,頭頂冒白煙仿佛是燒掉了信息處理中樞。
“仁花?”
谷地仁花:“不不不不我什么都沒看到!不要殺我我真的不好吃!!”
無奈,貓田優里松開影山飛雄的手,從臺階上站起身,主動詢問起她的來意。
“下午的……急事、才來找你……”谷地仁花眼神飄忽,瞳孔地震。
日向大騙子!說什么“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親臉嗎?會嗎? !想也知道不會啊! !
她出來只是因為今天沒有休息的心思,一有點事情就想當面說完,下午優里要去食堂值班沒機會說,所以追了出來。
結果她看到了什么?小情侶親密現場?不,那是殺人拋尸現場! !
——殺的是她谷地仁花,誰叫她看了不該看的。
腦補出自己被黑影森森的影山飛雄滅口的畫面,谷地仁花快暈了。
就在她為想象出來的畫面抓狂的時候,影山飛雄也站了起來。
什么?什么!為什么你也站起來了! !不要過來!
谷地仁花尖叫:“我我我會保守秘密的不要殺我!”
一邊后退一邊用力地上下鞠躬,再維持鞠躬的姿勢后退一步、兩步,一點點妄圖逃離現場。
“仁花……你、”
“別殺我我我還沒洗澡不不好吃放過我吧我會保守守守秘密的!”
眼見她聽不進話,約好的十分鐘也超時,貓田優里丟個眼神便追了上去。
前一秒還是小情侶氣氛恰到好處,后一秒就成了詭異的與第三人追逐賽。
兩人身影逐漸遠去,模糊聽見“親”、“保密”之類的關鍵詞,零零碎碎飄在空中越飄越遠。
留影山飛雄一個人孤零零皺眉,捏著下巴沉思。
親?
親臉?
只是臉?
他還以為是……
而且她離開之前的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
影山飛雄眼神清明。
挑釁?誰?優里?對他?
燃起來了,勝負欲燃起來了。
第58章
在谷地仁花的決心下,影山飛雄的準時下訓持續了一天,有且僅有貓田優里當值的那一天晚上、在她到體育館催促吃飯的第一時間放下球收拾好體育館,屁顛屁顛跟去了,美美在女朋友身邊吃了美味的晚飯。
第二天晚上直接打回原形。
跟前天晚上同樣的時間, 這次是谷地仁花悄悄扯過她,跟做賊一樣超小聲跟她說“影山同學又晚了”的時候,貓田優里真的想問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仁花,你不用這么小聲沒關系的。”貓田優里對她說。
谷地仁花擔憂, “要是被大家知道你們兩個在交往怎么辦?”
貓田優里根本就沒擔心過那個,或者說她就沒想瞞著誰。
可……
眼前的谷地仁花像是沉浸在角色扮演的興奮勁里,眼神亮亮的,跟她說話只要一提到跟影山飛雄有關的就會虛掩著嘴,警惕周圍生怕有會唇語的破解了她的嘴型,從而挖出驚天大秘密。
大概是覺得這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非常興奮。
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沒看到其他經理投來了疑惑的目光嗎?
因為谷地仁花的表現,貓田優里莫名也生出“怕被人知道”的緊張感。
“……我現在就去食堂。”體貼的貓田優里迎合她的情緒,“那就拜托仁花幫我們保守秘密了。”
“保證完成任務!”
谷地仁花敬禮大喊。
仁花, 這樣更顯眼了……
貓田優里捂臉, 取了鑰匙前往食堂。
東京大合宿來到尾聲, 今天晚上是住宿森然的最后一個晚上, 明天上午的練習賽結束后再集中吃一個午飯,下午兩點五所學校就要各奔東西。
最后一個晚上啊——貓田優里提前凝起思念,屆時她跟影山飛雄至少三、五個月無法見面。
或許她可以抽空去一趟宮城縣?
獨自去往食堂的路上, 貓田優里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一抬頭,遠遠就望見呆站在食堂門口的影山飛雄。
她提速快步走過去,喊道:“影山君。”
影山飛雄先是抬頭,后像是對什么不滿,眉頭狠狠皺起。
“怎么了?”貓田優里干脆問他,手邊開鎖。
“那個稱呼方式。”影山飛雄說,“不開心?”
完全沒有不開心的貓田優里:?
喔——稱呼方式。
杏眼都笑得瞇了起來,夾雜著食堂大門開鎖的“咔”聲,她換了個稱呼,喊道:“飛雄君~飛雄君,沒有不開心,是我喊順口了。”
“……嗯。”
兩人前后步入食堂,燈都沒按開,貓田優里直沖食堂。
“飛雄君,開下燈。”
“好。”
黑暗被驅散,視野內炸開的光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需要幾秒調整。
這幾日都泡在食堂,貓田優里已經能夠摸黑進到廚房,輕車熟路從冰箱中取出咖喱飯所需的食材,頓了頓轉頭問:“還是咖喱飯?”
影山飛雄點頭。
“除了昨天中斷,你都連吃三天的咖喱飯了哦。”貓田優里手握咖喱塊,關上冰箱門,“不會吃膩嗎?”
影山飛雄搖頭,“咖喱是不會吃膩的。”
又說:“今天也要一顆溫泉蛋,優里。”
“好,好。”她不住答應著。
先淘米煮飯,再處理咖喱,井然有序。
食堂響起不同于鍋碗瓢盆的腳步聲,離得近了,只聽影山飛雄問:“可以進去嗎?”
“嗯,可以哦。”貓田優里隨口應答,一手執飯鍋一手伸進淘米。
既然人都進廚房了,那為什么不能……?
貓田優里倒掉淘米水,回頭,向他招手。
影山飛雄乖乖上前,手中被塞了只飯鍋。
“裝水,煮米,不用我教吧?”
她指揮著他煮米,轉身去處理咖喱食材。
起鍋燒水,影山飛雄問:“水這么多可以嗎?”
貓田優里:“可以可以。”
指使他清洗馬鈴薯和胡蘿卜,他又問:“這樣可以嗎?”
貓田優里:“可以。”
按下電飯鍋“嘀”聲按鍵,他還問:“可以了嗎?”
貓田優里:“……可以。”
沒記錯的話,飛雄在自己家里是會下廚做飯的吧?為什么這會變成無法獨立行走的模樣了?
百思不得其解。貓田優里擦凈手指上的水珠,不去管無所事事的影山飛雄,盯著躺在案板上的食材,一刀落下!
第二刀、第三刀……認真嚴肅地切出體積大小相近的馬鈴薯塊。菜刀傾斜側面切入,手掌在對面接應,成功將馬鈴薯塊分批投入鍋中。
接著是把胡蘿卜切成塊,同樣的流程。
卻聽影山飛雄忽然問了句什么,全神貫注的貓田優里只聽見話尾的“可以嗎?”
大概又是跟前不久一樣的問題,沒太在意。
笨蛋一樣的影山飛雄。
她應聲:“嗯,可以。”
可隨著話音落下,腰間忽然被蓋了一片溫熱,隔著衣服布料。
什……貓田優里立馬頓住,下意識將危險的刀刃壓在案板不敢動彈。
不等她反應,竟發現那片溫熱是會移動的,從左右側腰一路探到中間停下。
隨后是溫熱交匯、褪去。她大氣還沒松下,感受到后背的觸感,是什么貼了上來,也是帶著熱度,甚至有“咚”“咚”的微妙振動,就貼著她的后背,向上傳導,清清楚楚的。
鎖在腰間的手臂微妙地變換著角度,后背的熱源稍稍遠離了,但近在咫尺,與之交換的是肩膀與鎖骨落下的重量。
還有側脖的瘙癢,瘙得肩頭聳動。
恍惚間,她明白了:是影山飛雄從后方''襲擊'',抱住了她。
——原來他問的是“想抱你,可以嗎?”
背后的些微溫度、纏在腰間的手臂、抵住鎖骨的下頜……貓田優里握刀的手微微顫抖,直覺前面影山飛雄問的一系列“可以嗎”都是在挖陷阱、全是裝傻,就等著她在此刻跳下。
影山飛雄居然這么狡詐的嗎?
她呼出的氣息都是輕微顫抖。
“優里。”
熟悉的聲線自耳邊極近距離傳來,不費吹灰之力傳進大腦處理信息。
“好喜歡你。”
嘗出饜足。
狡詐……
貓田優里盡力保持冷靜,緊緊握住菜刀,深吸一口氣,對他說:“影山君,我在切菜。”
“稱呼。”影山飛雄不滿。
“……飛、雄!刀子很危險!”
下巴抵在鎖骨,脖子跨在肩膀,說起話來腦袋一動一動的,她能清晰地預感到他即將張嘴說話。
他狡辯:“你說了''可以''的。”
頭發挨著她的脖子盡情挑動。
可謂是語氣認真,態度誠懇。
“那是你——!”貓田優里哽塞,話在嘴里說不出來,畢竟確實是她親口說的“可以”,歷歷在目。
狡詐!奸詐!
她在心底碎碎念,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他控制。
也慶幸她跟他有顯著的身高差,不然真的要被全身貼上來了。
沒關系,他們是在交往的關系,不過就是一個擁抱,電視劇上的男女主演都有演的,冷靜……
馬鈴薯塊在鍋里翻滾,時不時互相撞擊,仿佛是在催促胡蘿卜塊快點入鍋一起翻滾。
“……飛雄君,你不想吃飯了嗎?”
他閉著眼睛,手臂鎖得她不敢動彈,一聲氣勁十足的“嗯”代表他的回答。
這是不想吃飯還是想吃飯的“嗯”?
貓田優里勉強適應眼下的情況,定了定神,下巴一伸蹭他的腦袋,確認好舒適角度,手下動作繼續,安靜地切胡蘿卜。
任由他擁抱了。
過快的適應時間引得影山飛雄不滿,勝負欲再被激發——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他抱得更緊了。
察覺到腰間驟然收緊的力道,貓田優里皺著臉故作嫌棄,偏過頭不停嚷嚷道:“好熱……”
然而她沒想到還能更熱,背后的熱源再度侵襲而來,肩上的重量挪開,轉而壓在她的發頂。
她的肩膀、后背、后腰碰到的都是他身體的什么地方?
后頸逐漸升騰起一片紅暈,可現在沒人有閑心關注到。
飛雄要說話了。
貓田優里預感。
“餓了。”
貓田優里的赧然一頓,胡蘿卜塊被她無意識切成了胡蘿卜丁,剩下一半沒有切。
米飯煮下去不過五分鐘,馬鈴薯入鍋還沒熟,她總以為時間過去了好久。
“你也知道自己餓了,”話露無奈,她將手中切菜的刀抬起來晃晃,語氣轉變成威脅,“還不快點放手?你這樣我沒法動,想不想吃飯了?”
影山飛雄沉默,似乎是思考了幾秒后說道:“想吃飯,但是也想抱你。”
“只能選一個。”
“不能一起嗎?”
當然不行了。優里再一次晃動手中的刀具,確保他看清了隱藏其中的安全隱患,支起干凈的手腕敲了敲腰前的胳膊,示意他放手。
影山飛雄的執著有了一絲松動。
“先放開我好嗎?飛雄君。”貓田優里趁熱打鐵,用著近乎是哄小孩的口吻哄他,“一會再給你抱,你想怎么抱都行。”
松動的點擴成裂縫,他放松了力道,手臂仍然虛掩著,不過下巴不再抵在她的頭頂。
他提出讓步條件:
“親一下,可以嗎?”
——親?親臉?
曾壞心思逗過他的貓田優里在腦內自動補上未盡的關鍵詞。
如果親一下臉就可以被放過……她應答:“可以,你親吧。”
甚至主動把臉側到方便他親的方向。
卻有灼熱的呼吸撲向后頸。
后頸……?
不、不是臉嗎?
與料想的不同,貓田優里眼神瞬間亂了。
只聽他突然說:“這里紅了。”
“在害羞嗎?”問的極其真誠。
影山飛雄輕笑,吻向她的后頸。
“……贏了。”
第59章
后頸傳來的柔軟觸感直沖大腦, 炸得她晃神,根本沒聽見那句勝負欲滿滿的“贏了”,腦海里全是亂碼。
“影山……”
環在腰上的手臂默默收緊,表達著主人的不滿。
影山飛雄數著, “第三次了。”
貓田優里立馬改口:“飛雄!”
“嗯。”
他緩緩挪開嘴唇,喉結滾動,吞咽聲與上下唇瓣分開的清脆響聲落入她的耳朵。
那樣近,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從背后襲擊,卻不是親吻,而是狠狠的啃咬。
心臟撲通、撲通、撲通的停不下來。
該不會還有第二、不對, 是第三次。
親之前說好的“親一次”全是假的!
大紅臉貓田優里著急說道:“親也親了,你放開我。”
影山飛雄沒動靜,似乎在思考。
“你剛才說的,親一下就放手!”
“不,我沒這么說吧。”他反對。
貓田優里:?
剛才說的……她細細回憶,影山飛雄說的是“親一下,可以嗎?”。的的確確沒有將''親''與''放手''連起來。
——不僅“親”不是親臉,“放手”也是她自行腦補的。
貓田優里:? !
“你耍我?”她大聲指控, 難以置信地猛然回頭與面旁探頭的影山飛雄面對面, 差一點就要鼻尖碰鼻尖。
他下意識后仰,半道察覺不對:他們都已經在交往了,為什么要退?
這么想著,影山飛雄不退反進主動迎上,抵著她的鼻尖,與她對視。
這下真的是撲面而來的熾熱。
貓田優里意識到是她太天真,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一毫米都沒消散,反而在無意間越彌漫越濃厚。
“沒有耍你。”影山飛雄垂眸呢喃。
他的鼻尖不知何時悄悄挪離, 她的嘴唇也悄然觸上柔軟。
“……你、唔!”
貓田優里瞪圓了眼睛,瞳孔都在輕微顫抖。
似是淺嘗輒止,似是不滿足。
優里的眸子有了一瞬的迷霧。
他抱得更緊了。她被牽離臺面,下巴被迫高高揚起,大腦反應不過來,潛意識緊握菜刀不肯松開,刀刃在案板上劃拉發出“刺啦——”的聲響,竟驅散了些許朦朧氛圍。
猝不及防的胡蘿卜丁被壓著退后,沒有抵抗力一路直退到邊緣,半邊懸空失了平衡,“咚”、“咚”的接連掉到地上。
扣在腰間的手松了一只。她忘了該怎么呼吸,雙腿控制不住地打軟下滑,仿佛全身的力氣都通過這一個吻被抽離,奮盡全力側過身子,沖出手抓住了他環在腰上的手臂作以支撐,另一只手卻脫離掌控,握不住危險道具。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根本由不得思考,手背忽然被包裹住,連帶著刀柄也被一齊收攏。
影山飛雄的手指通過貓田優里的手指縫隙穿進去,動作輕柔地從她手中接走刀具,又目標準確地安置回案板。
全程舍不得放過她的唇。
處理好危險物品后,又重新握住她的手,強迫般十指相扣。
他終于認真深入這一吻。
可是貓田優里卻支撐不住了,肺里的空氣被壓榨到極致,扣著他手臂的手指不自覺使勁,修剪得再圓潤的指甲摳進皮肉也會留印子。
由手臂傳來的細微刺痛總算叫影山飛雄不再沉迷,縱有百般不愿,還是放過了她。
“哈——哈……”
大腦缺氧,她快要''死''了。
這是貓田優里唯一的想法。
倚靠在影山飛雄身上,她憑借本能喘氣,指甲也是本能,反應遲鈍且思緒一片混亂。
“……抱歉。”
——什么?
她迷茫抬頭。
意識逐漸回籠。
難得心虛的影山飛雄抱著她,偷偷低頭瞄她通紅的臉色。
是憋的?還是害羞……
喔,剛才親她了。
影山飛雄后知后覺,抿了抿唇,沒膽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任何小動作。心虛得眼神也丟失了落點,胡亂在四周的環境中飄忽。
某種意義上,他鬧出來的動靜很大:
地上無辜的胡蘿卜丁、鍋里半熟的馬鈴薯塊、案板中央躺的菜刀。
被與他迫十指相扣的手、摳出圓弧傷口的指甲、隱隱發麻的雙唇。
此情此景,貓田優里再一次瞪圓了眼睛,大喊道:“影、山、飛、雄!”
“我錯了。”影山飛雄果斷承認錯誤。
“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嗎啊喂?!”
憤怒的優里拼盡全力想要抓緊弄疼他,又怕真的傷到他導致無法上場,只好罵罵咧咧地掙脫開他的束縛,指著案板罵:“這很危險,非常危險!你是笨蛋嗎笨蛋影山!”
氣急了,甚至想張嘴咬他,又羞又憋,眼睛都泛出絲絲淚珠。
影山飛雄后退一步,繼續低頭道歉:“是,我錯了。”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可以嗎?”
貓田優里用他的計謀反擊。
哪成想影山飛雄油鹽不進。
“下次想親你的話我會先問你。”
“笨蛋!影山笨蛋!”她喊。
“對不起,嚇到了?”他問。
這哪里是油鹽不進,分明就是不知悔改!
就差咬他一口了……貓田優里氣得牙癢癢,大力拍自己的臉頰壓下由親吻引起的洶涌害羞,指使他把可憐的胡蘿卜丁都撿起來。
不做笨蛋的影山飛雄還是很聽她話的,一分一毫都尋不到前不久強制親吻的囂張氣焰,乖乖聽從她的指揮蹲了下去,低頭沒看她,一塊一塊捏起胡蘿卜丁放在手心,隨即站起來打開水龍頭沖洗,再丟進鍋里。
這事做完,貓田優里向他伸手,示意他伸出手臂。
影山飛雄自然乖巧。
手臂上留下了他本次犯案的罪證:兩個圓弧狀的小傷口,往外泛的兩滴血已經凝固。幸好是在外側,不會影響后續訓練。
“看見了嗎?”她用手指戳在傷口附近,夸大其詞,“這可是會影響到你的排球生涯的!”
聞言,影山飛雄暫時不去管那細軟的手指,倒還真的凝起目光仔細觀察,不出兩秒便有了結論。
“不會影響的,明天的訓練都不會有影響。”他淡定點頭,“小傷。”
見他完全就沒當回事,貓田優里撇嘴,為這遲一秒包扎就愈合了的小傷口向他道歉。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是因為突發情況,突發情況還是對方造成的……她在心底嘀咕。
撇嘴演變成噘嘴,明顯的不服氣,手指糾結互摳。
令面無表情的影山飛雄感嘆可愛,還想再親一次。
“是我的錯,下次我會先問、”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聽不聽!”
影山飛雄被勒令“不準進廚房”,乖乖出去端坐在座椅上,伴著里邊的叮叮當當進行深刻的自我反思和檢討。
首先,他不應該突襲。
其次,優里很可愛。
最后,他又贏了。
勝者影山飛雄暗暗握拳,沒察覺自己也紅了耳根,只覺得耳尖上不太舒服,伸手搓了搓。
***
東京大合宿日程來到最后一天,本該早起準備中午這最后一頓的經理們接收到教練的通知:午飯交給他們負責。
因此眾經理獲得了格外悠閑的上午,只需要提前幾十分鐘離場布置場地即可,其余時間偶爾換換水、洗洗毛巾。
不忙碌,自會聚在一塊講話。
這等不尋常的舉動引起場內運動員們的警惕。
“……這是什么意思?”犬岡走掩嘴跟一年級們說悄悄話。
“難道……”芝山優生露出驚恐的表情,“我們沒午飯吃了!”
他轉頭向聰明的隊內二傳求助,聰明的孤爪研磨語:“沒有午飯……我會死掉的。”
音駒剛結束與烏野的練習賽,對面的烏鴉們在短短一周內進步飛快,最顯眼的就是那對一年級怪人組合。
合宿第一天不成型的進攻,在這最后一天竟練成了,雖然成功率不高,但還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烏野本就是各支隊伍不想碰上的難纏家伙,每次對上都要耗費很長一段體力條,導致誰都頭疼,特別是不愛動彈的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金句:“排球是會死人的運動。”
以結束的音駒vs烏野為例,先不說那怪人組合:腦筋轉很快的影山飛雄和體力怪物日向翔陽,光是面對他們的攔網月島螢就夠火大的了。
親自指導對手的黑尾鐵朗撓頭裝傻:啊哈哈……
“啊哈哈你個——頭啊!”夜久衛輔蓄力,飛踢! !
活力滿滿的音駒鬧劇并未在熱鬧的體育館內占據多大的份額,大家的關注點在于一路輸到尾的烏野,他們正結束了一圈魚躍,聚在烏野教練烏養系心前面。
“目前是3勝60負,上午的比賽還差一局。”經理清水潔子念出筆記本上記錄的比分,抬頭看向教練。
烏養教練接話:“激勵的話我也不太會說,每個人的進步我都看在眼里,相信你們也都見證了。”
他還是說了些激勵人心的話。
菅原孝支從谷地仁花手中接過水杯,向她輕聲道謝。
安靜等待教練講完話,借休息隨口問出好奇的問題。
“影山啊,我從剛才就很在意了……”
影山飛雄正仰頭灌水,停了下來疑惑道:“是?”
“你的手臂,”菅原孝支指著他垂下的另一只手臂,“受傷了嗎?有結痂。”
他舉起手臂瞟了眼''犯罪記錄'',沉默不語。
“對吧對吧,我也發現了!”西谷夕湊過來一同猜測,“昨天還沒有的吧。”
沉思中的田中龍之介猛地睜眼,“難道你跟日向昨天晚上還夢游起床打一架……怪不得我昨晚睡不安穩!”
路過的日向翔陽扯著嗓子辯解:“我不夢游!”
幾雙求知之眼齊刷刷射向影山飛雄。
第60章
手臂上那兩點結痂的小傷口在影山飛雄的手臂上尤為顯眼, 雖說打排球的人基本都會在手臂留點淤傷,但那僅僅出現在接觸排球不久,更何況出現的位置是手臂內側。
影山飛雄的傷口可是在外側!
烏野幾人亮閃閃的眼睛里蘊藏無窮好奇, 仿佛他不給出個回答決不罷休。
“這個嗎。”他伸出手指,摩挲著手臂上不同尋常的硬質觸感。
隨即正色道:“這是我的''犯罪記錄''。”
日向翔陽:“''犯罪記錄''是什么?”
西谷夕:“就是留案底的意思。”
田中龍之介:“影山你手上有人命?!”
菅原孝支:“……喂!!”
簡直被這三個笨蛋越描越黑,沒看到其他學校那些人的表情嗎?不要把烏野說成會引發檢察官調查的樣子啊喂!
“他們說那個影山''手上有人命''誒?”大瀧真子竊竊私語,向身邊的疑似知情人士求解,“真的嗎?優里你是好朋友肯定知道吧!”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貓田優里吐槽道。
她將裝有冰塊與冷水的水瓶貼在臉頰上,感受著傳來的冷氣,強行不去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犯罪記錄''可是她親手烙下的。
——笨蛋影山。
大瀧真子被烏野的說法逗笑,見時間差不多,招呼經理們提前離場去布置場地。
教練們準備的告別之飯是極盡豪華的烤肉自助。
肉食等食材、燒烤工具由他們出資提供,經理團隊負責搬運。貼心的白福雪繪提議制作飯團,免得有誰吃不飽或是搶不到肉還要加餐。
待她們把現場布置好, 就聽見體育館的方向響起陣陣歡呼聲, 哪怕緊閉大門也聽得一清二楚,想必是教練們宣布了烤肉的大好消息。
體育館大門轟然掀開,大群人馬沖出來奔向顯眼的燒烤架群。
貓又教練做代表帶頭講話, 也等同于合宿的結束語, 結束即為開始。
“好耶!烤肉!!”
新鮮肉食架在火上烤出“滋滋”能想象出美味的熱油聲, 大火烤熟薄一些的肉, 鮮美誘人的肉香彌漫,劇烈運動后的運動員們個個眼冒金光,烤肉在他們眼中成了球場上的排球, 誰搶到誰就勝利。
烤肉爭奪戰拉開序幕。
白福雪繪混于其中, 筷子使得如同閃電,手肘一抖就有一片肉出現在她的嘴里。一片還不夠, 非得兩片、三片……全都堆成小山高才滿臉幸福地嚼下。
對此,清水潔子真誠發問:“雪繪拿餐盤是……?”
“大概是為了囤肉回來吃吧。”雀田熏很了解同校人。
她們經理一行——除了白福雪繪,均不參與烤肉爭奪戰。
貓田優里環顧四周,問道:“仁花呢?”
宮之下英里把加餐用飯團當正餐吃,邊啃邊指道:“她說想吃肉,就去搶了,就在那邊。”
先不說她能不能順利搶到烤肉,谷地仁花那小身板在人均一米八的排球部員中尤為嬌小,他們一個個都是搶肉搶的滿臉猙獰,圍著她的模樣看似在好心詢問,可被圈起來的仁花怎么看怎么可憐。
嚇得都要哭出來了。
“仁花……有點擔心她呢。”大瀧真子欲言又止,“我們家的花椰菜們會分我點,所以不用擔心,要不然我的肉分給仁花?”
好心的大瀧真子將谷地仁花召喚回經理陣營,見她嘴角還殘留著焦炭,忍痛分了幾片肉給她。
烤肉——
貓田優里看的嘴饞,大瀧真子可再分不出第三人份。
可惡啊,好想吃烤肉!貓田優里決定主動出擊,轉頭跟同伴知會了一聲。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她在往爭奪戰戰場進發!
她的敵人是……
“優里?”
她被中途截胡了!
一手端餐盤一手執筷子的貓田優里看向來人,率先注意到躺在他餐盤上的肉山。
肉山……是烤肉之山!
“飛雄君。”她打招呼。
可目光鎖定那座肉山。
影山飛雄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肉山。
——是他的戰利品。
影山飛雄舉起餐盤,貓田優里視線隨之抬高,腳尖也踮起。
影山飛雄將餐盤往左劃,貓田優里的視線往右,挪了一步。
影山飛雄又向右換了只手,貓田優里眼睛向左看,邁向左。
要是有旁人圍觀一定會問“這是在逗貓嗎?”
“要吃嗎?”影山飛雄看出她嘴饞,暫停逗貓問到。
“嗯!要吃。”貓田優里果斷答復,“飛雄君可以分我一點嗎?”
下一秒又覺得這樣討要他人的戰利品太不厚道,擰著臉改口:“嗚……一塊,一塊就夠!我會自己去搶的。”
還伸出手沖他做祈禱的手勢,可憐巴巴地皺著眉毛看他。
……可愛。
太可愛,可愛過頭,怎么可以這么可愛。
影山飛雄速度極快抽出筷子,精心挑選出肉山中存在感最強的一塊肉,本想一片片、一塊塊夾進她的餐盤中,卻見她忽然張開了嘴。
“啊——”
她伸手指了指嘴巴,滿眼期待。
如善從流,肉進了她嘴巴。
嚼嚼。
果然沒錯,超——好吃的!
貓田優里捂著腮幫子感受肉汁在口腔內濺射的沖擊。
糟糕……還想再吃一塊。
日常正直的貓田優里罕見地生出''搶奪他人食物''的陰暗想法。
如果是飛雄君的話……保持著捂臉姿勢,她悄悄抬眼偷瞄他。
故作正經咳嗽一聲,貓田優里光明正大地開始偷瞄他,利用亮晶晶的眼睛發射類似家中父母絕對無法拒絕的變種星星閃光,添加了愛心。
影山飛雄領悟了,朝她夾起第二塊肉。
“還想要?”
飛雄君你很上道嘛!貓田優里猛點頭。
“嗯!要!”
眼前是不勞而獲的第二塊肉在誘惑著她,貓田優里為表內心對影山飛雄的尊敬,改用雙手端起自己的餐盤,高高托舉到面前,嘴邊碎碎念“感謝偉大的影山飛雄大人”。
可愛、越來越可愛了。
偉大的影山飛雄大人腦海里冒起無數''可愛氣泡'',占據了大腦幾乎全部空地,面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顯露。
在別人看來可能是在生氣。
貓田優里可不這么認為,見他遲遲不把第二塊肉落下,撅起嘴歪頭盯他。
男女朋友之間這樣是沒問題的,大概。
她非常篤定,持續盯。
不給嗎?不給嗎?
“……”
影山飛雄舉旗投降。
拼命戳爆腦海里的氣泡給大腦運轉留出空間,他狠狠閉上眼,下巴都夸張地緊皺,說:“張嘴。”
貓田優里反應極快,捕捉到第一個音節就張開了嘴巴等待投喂。
第二塊肉,get!
這真的是超級好吃~
滿足的笑容不知不覺變成了不懷好意,連眼睛都精明地瞇起。
“飛雄,你吃飽了嗎?”她笑瞇瞇,“要吃飯團嗎?我跟你換。”
話里的意思看似是“交換”,實際要在那之前加上“強制”二字。
本來就是要分一部分給她……影山飛雄:“這些都給你。”
“不,全部我吃不下。”貓田優里拒絕的速度也是飛快。
她停頓幾秒,“難道飛雄君就是幫我搶的嗎?這些肉。”
影山飛雄:“嗯。”
貓田優里:“真的?真的?”
她湊近了些,踮起腳進一步縮小與他的距離,說了些夸獎的話。
比如“飛雄君好厲害”、“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烤肉?”、“最喜歡你”
最后一句最管用。
“……嗯!”
揚眉吐氣。
然后說:“我也最喜歡你。”
兩人進行了羨煞旁人的烤肉傳承儀式。
也不知道其他經理會不會想吃烤肉……貓田優里思考一陣,還是在他夾夠她食量的時候喊停。
這是影山飛雄專門給她的烤肉。
男女朋友之外稍微自私一點也沒問題的。
這次真的非常篤定。
臨走前,影山飛雄叮囑“不夠找我”
出擊不到十分鐘就收獲頗豐的貓田優里帶著好心情回到經理陣營,成功迎來幾人的詢問。
“什么?什么?剛才那個是什么?”
好奇寶寶大瀧真子頭個連環拷問。
貓田優里故意舉高餐盤,宣布:“如你所見,是肉。”
大瀧真子:“不是說那個!”
“我是說那個、那個……”她揮手招來宮之下英里。
兩人隔著空氣做無實物表演,演得真情實感,叫優里清清楚楚感受了一個旁觀視角。
對,她倆演的是貓田優里跟影山飛雄剛才當眾旁若無人的投喂。
“所以,你跟烏野的那位是?”
貓田優里本就不打算隱瞞,干脆趁此機會跟她們說——
“好、好朋友!”
掌握唯一真相的谷地仁花紅著臉跳出來解釋:“優里和影山同學是超級好朋友!”
這應該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兩位演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轉頭看看貓田優里,對方無奈聳肩,指指谷地仁花,做出“拿她沒辦法”的姿態。
“……原來如此。”大瀧真子頷首,“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白福雪繪:“原來如此~”
雀田熏:“原來如此呢。”
“真的?太好了!”谷地仁花獨自鼓掌高興。
清水潔子:“仁花。”
拍了拍谷地仁花的肩膀,什么都沒說。
“不過真是令人意外。”
白福雪繪一手一只飯團,說著“我一直以為那位很難相處的”,邊將兩只飯團全塞進仿佛是橡膠的嘴巴里。
雀田熏頗有同感:“上次喊他吃晚飯,那個嚇死人的表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完全想不到他在想什么。”
“對對!”
貓田優里咽下一口肉,“飛雄君的想法還挺好猜的。”
“比如現在……”
她轉頭搜尋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