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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今天是合宿的第三天, 也是影山飛雄被禁止說“喜歡”的日子。

    “按約定一小時后就會有學生家長送西瓜來,我說了讓他們放到指定的地方,”大瀧真子查看過日程表,問道, “嗯……清水和仁花去搬運一下,還需要人手嗎?”

    “我們兩個就夠了。”清水潔子接下任務,以免家長們提前送到卻沒人接應,她和谷地仁花即刻出發。

    “好的,小心哦。”負責人大瀧真子捧著筆記本登記,“方桌就在那,冷卻箱也在,切西瓜的工作就交給英里、雀田和雪繪可以嗎?切好三分之二就可以叫他們出來吃了。”

    雀田熏點頭,“那水和毛巾就暫時交給你和優里了,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們記錄一下比分。”

    貓田優里比了個''ok''的手勢。

    體育館內此時進行著音駒vs烏野、梟谷vs森然的比賽,生川輪空。

    此起彼伏的木兔光太郎“嘿!嘿!嘿!”和黑尾鐵朗“哇哦!”的叫喊聲, 兩支隊伍隔空對陣。

    由于是音駒跟烏野比賽,經理離場的烏野后勤工作自然而然落到音駒經理的頭上,貓田優里快速補充好物資, 水、毛巾都放置在球員習慣的位置。

    一切準備就緒, 她站在烏野這邊的場外觀看起比賽。

    輪到烏野發球, 發球員為專攻跳飄球的山口忠。

    他瞄準自由人夜久衛輔的視線簡直是毫不掩飾。

    拋球、起跳、擊球,一氣呵成!

    山口忠暗自高興,這是他迄今為止最好的一球。

    但很可惜。貓田優里想,夜久前輩同樣擅長上手接球, 很輕松就接住了。

    非常漂亮的一傳!小球順利飛到二傳孤爪研磨的位置, 分毫不差無需動彈一步。

    孤爪研磨的愉悅難掩,躍起的身姿都輕松幾分。

    目光緊追他的攔網月島螢捕捉到某一信息, 在他摸到球的同時邁到一側,防的是后排乍然起跳的山本猛虎。

    然而前一秒起跳攔網的月島螢,后一秒就聽見對面二傳的聲音。

    “福永。”

    饒是淡人如月島螢,也知道他攔的主攻手并不姓福永。

    又被騙了……已經來不及——! !

    “嘭!”

    音駒拿下一分。

    “歪~耶~”黑尾鐵朗幼稚歡呼,不忘挑釁,“阿月又被騙了耶~”

    月島螢不受他挑撥,伸手推眼鏡,目光灼灼瞪了眼對面二傳。

    孤爪研磨縮著脖子背對不愿對視。

    騙到對面大高個的山本猛虎立馬停下慶祝,梗著脖子擺出不良表情上前“哈?——”

    哪成想月島螢只瞪了那么一眼,連一秒都沒有就收回,反倒像是音駒這邊在找茬。

    山本猛虎:火大。

    貓田優里看了眼比分,負責計分的是烏野那邊的替補君,他翻起音駒的記分牌上的個位數分,''3''變成''4''。

    比分不知不覺來到24:16。烏野被拉開極大分差,在正式賽場上基本宣判死刑。

    只差一分,音駒的賽點。

    烏野高校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因比分差距過大而放棄,個個屈膝嚴陣以待敵對方的發球局。

    音駒發球,發球權交由黑尾鐵朗。他單手抓著球,站在邊線幾步遠,閉上眼深呼吸調整狀態。

    練習賽沒有裁判吹發球哨,每個人的腦海里都有一把哨子在吹響。

    嘟——

    拋球、助跑、起跳。

    “嘭!”大力跳發球!

    貓田優里面對體育館的門,她沒看見黑尾發出的那一球,注意力全掛在出現在門口的白福雪繪,對方正朝她招手。

    看樣子是切好了西瓜預備分發,優里打算等這球結束再跟他們說。

    “咚。”

    視線還落在白福雪繪身上,她的表情微變。

    “……優里!”

    咦?聽著像影山君的聲音。

    貓田優里恍然回頭,一顆藍黃相間的熟悉小球直沖正面襲來,占據了幾乎全部視野,勢如破竹!

    是烏野的一傳沒接好。

    排球突破空氣不過一兩秒,判斷僅在一剎那——

    這球砸不中她。

    貓田優里篤定。

    就像邀請影山飛雄扣球那天一般,頸部發力,貓田優里憑借本能傾倒腦袋,肩膀微微下沉……

    “嘭!”

    “咚。”

    排球砸到她身后的墻壁,閃避的動作再晚幾毫秒就會正中她的臉。

    沒有驚訝,沒有害怕,頂多是心跳快了幾分。

    她的目光跟隨砸落在地上又滾回場內的排球。

    嗯,烏野沒接住,是他們音駒得分。

    “學生家長送西瓜來了。”貓田優里淡定地說道,分配各自去向,“烏野去坡道罰跑,音駒領取西瓜。暫時休息一下。”

    旁人卻不像她一樣淡然,場上輸掉練習賽的影山飛雄沒有去管那顆排球,目標明確朝她跑來。

    她站的地方與西瓜領取處、罰跑的坡道皆背道而馳。

    貓田優里疑惑,等他離得近了,問道:“影山君,你……”

    “優里。”影山飛雄打斷她,劈頭蓋臉一通問,“沒事吧?”

    “啊?嗯,倒是沒事。”她點點頭,不明所以被他左看看右找找上望望下探探的,似乎非常擔心。

    喔。她靈光一閃,是在擔心這個?

    “我沒事啦,”優里笑道,主動轉了個圈向他展示完好無損,“跟上次可不一樣,我沒有被嚇到!”

    眼見影山飛雄的擔心回落,她補充說明:“而且這次的球沒有影山君那次扣的那么厲害,我好歹也是跟你學了幾個月排球的,會不會被砸中我還是知道的!”

    說著,貓田優里弓起手臂,一并展示若有似無的手部肌肉。

    影山飛雄的心落回肚子,臉色有些陰沉,也不說話。

    貓田優里不厭其煩地對他說:“真的沒事呀。倒是你,快點去罰跑,跑完就可以吃西瓜了。”

    “喔……難道影山君想逃掉罰跑?這是絕對不行的。”

    “我沒有。”影山飛雄被''組合拳''打回神,翹嘴用余光瞥她,“我現在就去。”

    貓田優里:“嗯!”

    他動作緩慢,一點都看不出來賽場上被譽為天才二傳手的果決,三、不,根本就是兩步一回頭,十秒鐘走不出十步遠。

    “影、山、君!”她佯裝生氣,怒目圓睜,就差伸手指著他了。

    偏影山飛雄就吃這套,立刻低頭認錯,“抱歉,我現在就去。”

    總算是勸走了他。貓田優里跟在他后面走出體育館,他倆這一耽誤,音駒有一半人都分到西瓜坐下吃了,另一半井然有序排著隊,笨蛋三人組在隊伍里擔心地看向他們經理。

    是出于好意的擔憂,她搖搖頭表示沒事,走到方桌前想要接手清水潔子的工作。

    對方卻也搖搖頭,說道:“我來就好。優里剛才幫我們照顧成員了吧?”

    清水潔子看向身旁切著西瓜的谷地仁花。

    谷地仁花跟她很有默契,抬頭跟舉起刀的動作同步,一個勁點頭。

    “仁花先把刀放下吧,這樣很像在威脅。”

    “啊啊啊!抱歉!!我這就放下QWQ”

    貓田優里被她倆逗笑,清水潔子被傳染笑容,谷地仁花本來也在跟著笑,猛地發現手中舉著的刀還沒放下,后知后覺“啪”一聲將刀拍在案板上,接連惹出一陣笑聲。

    罰跑完回來的田中龍之介:啊,治愈了。

    和他一起領西瓜的西谷夕:啊,治愈了。

    吃完一扇再領的山本猛虎:啊,治愈了。

    三人對視一眼,無言之中創立了某個神秘組織。

    家長們送來的西瓜數量比首日的要多不少,分配給所有球員還有的剩。經理們將西瓜全部切片,盡數擺在方桌上開啟自助餐,她們自己也各拿了一扇在一旁邊啃邊聊天。

    神秘組織——勉強命名為新·笨蛋三人組,坐在草坪坡道上警惕四周如狼似虎的青春期男高中生們。

    田中龍之介:“阿谷,你懂的吧……”

    西谷夕:“啊,阿虎你呢。”

    山本猛虎:“完全!”

    分瓜前不久才發生過音駒經理險些被砸中的事情,那時另一組結束的早,圍觀了全程,這時的閑暇正是他們發散思維的最佳時刻。

    “……不覺得音駒的經理很嚇人嗎?”

    “不覺得,她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

    “不行不行,我跟她搭訕也是完全不搭理的。”

    “嗚哇,相比起來我更喜歡烏野的清冷型。”

    “拜托!我們森然的真子也超棒的好嗎!”

    新·笨蛋三人組:瞪!猛瞪!瘋狂瞪!

    “喂……那邊的三個人好嚇人,是在做什么啊?”

    清水潔子聞言望了一眼,習以為常,“他們沒有惡意。”

    熱血沸騰的男高中生們還在繼續揮發。

    他們一會說“女孩子好美好”,一會說“但是你做錯事的時候會變得很恐怖”,一會有人反駁說“你也說了是做錯事”……

    有誰打探:“烏野的經理有喜歡的人了嗎?”

    新·笨蛋三人組中烏野的兩位拳頭按的“咚”“咚”響,被音駒的山本猛虎攔下。

    ——他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的,不要出手,別把事情鬧大了。

    另一人應答:“不清楚,那音駒的呢?”

    山本猛虎也覺得拳頭癢了,控制不住嘎吱作響。

    “喂,你們!”

    他噘嘴的模樣十分像不良,沖上前頂著青春男高中生的額頭,放狠話:“你給我聽好了:我們經理,有、喜、歡、的、人、了!”

    那人還想說點什么,被山本猛虎揪起衣領堵住話頭,“別想了,我們經理喜歡的人就在排球部!”

    “……”

    “什么?”

    又是哪個不知好歹的!

    山本猛虎板著張臭臉回頭,結果問話的人臉色比他還臭。

    是烏野的天才二傳手。

    第52章

    “喔!影山!”田中龍之介拍了拍他的背打招呼, “罰跑跑完了?快去領西瓜,可甜了。”

    “你現在去拿嗎?幫我拿一扇,我還想吃。”西谷夕舉手。

    來人是影山飛雄, 新·笨蛋三人組的警報暫時解除。

    “一會去拿。”影山飛雄將西瓜的事放一邊,向山本猛虎討教,“山本前輩,你剛才說的那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山本猛虎略一反應,說道:“我們經理有喜歡的人?”

    他的記憶里沒有影山跟貓田同屏的畫面, 對影山飛雄主動搭話問這問題表示疑惑。

    西谷夕:“影山跟貓田是好朋友吧!”

    田中龍之介:“沒錯,大家都知道。”

    影山飛雄不予回應,執著地盯著山本猛虎,想要一個具體的答案。

    無條件信任組長的山本猛虎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難道說——!!”

    西谷夕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伸展手臂將三人組圍成一個圈,控制著音量小聲說:“會不會是因為影山作為好朋友居然不知道好朋友有喜歡的人?”

    “什么!”田中龍之介震驚, “他們兩個該不會因為這個吵架吧?”

    “什么!”山本猛虎也震驚, “我們成了破壞他們倆友誼的罪人?”

    西谷夕、田中龍之介:“不,是你。”

    山本猛虎:我不要做罪人!

    山本猛虎迅速找補:“那個,影山?影山君啊, 我剛才說錯了!”

    “不是我說的那樣, 我們經理……優里沒有喜歡的人在排球部!”

    一旁吃瓜的犬岡走湊熱鬧:“確實不在排球部啊。”

    他啃了口鮮甜的西瓜, “噗噗噗”吐出籽后補充說:“不是在排球部, 優里……不對,是研磨前輩上次說的,他好像知道是誰。”

    “研磨?”山本猛虎絕對相信他們音駒大腦的判斷, “研磨說了那就肯定是對的。”

    “阿虎!”田中龍之介一把拽過他,伸出手遮掩自己的口型,一邊說一邊指著影山飛雄, “別說了,影山看起來都快碎了!”

    西谷夕的手握成拳敲打著胸口,眼含熱淚,“我懂,我懂啊影山!這種好朋友瞞著自己有喜歡的人的苦悶。”

    “影山,Don''t mind!”

    影山飛雄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可太在意了,他在意的不得了。

    “可惡……”他喃喃道。

    他喜歡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了她喜歡的人,而他一無所知,無論是作為好朋友還是別的什么。

    影山飛雄的腦袋轉不過彎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也是本人認定的好朋友吧?他們也算是親密好友吧?為什么連有喜歡的人都瞞著自己,好像音駒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他這個好朋友卻不知道。

    ——一定要找機會問清楚。

    下定決心,他抬頭去追尋她的身影,方桌前早已沒有各經理的身影,剩下幾個自行領取西瓜的球員。

    經理們都在哪?

    他向清水潔子她們所在的地方看去,森然的、生川的、梟谷的,烏野的兩位也都在,就是不見了她。

    到底去哪里了?

    影山飛雄強忍心底升騰起的焦躁不安,避開新·笨蛋三人組的阻攔,快步行至能問話的人前。

    “抱歉,我想問……”他皺著眉頭問。

    “噫!!”

    谷地仁花一下竄到清水潔子的身后,全頭炸毛,兩手不自覺揪住她的衣角,悄咪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臉色超級恐怖的影山同學!是被外星生物或者哥斯拉附體了嗎?

    清水潔子無奈地安撫著她,回頭對影山飛雄說:“你要問什么?”

    “表情有點嚇人,嚇到仁花了,稍微收斂一些吧?”

    經她提醒,影山飛雄才回過神,在一眾經理驚嚇的氛圍下努力調整了表情,效果卻不太好,面部肌肉些許抽搐。

    “影山同學……影山同學被附身了!”谷地仁花小聲驚呼。

    “仁花冷靜。”清水潔子用平淡得帶有鎮靜效果的聲線安撫,幫她理順了炸毛的頭發。

    冷靜……冷靜。

    影山飛雄吐出一口濁氣,強行冷靜下來。

    “抱歉。”他為嚇到他人道歉,緊接著問,“請問你們知道優里去哪里了嗎?”

    “優里的話,她……”

    大瀧真子忽然面色古怪,遲疑道:“……優里?”

    這位是烏野的成員吧,對他校經理直呼名字?

    她沒直接回答,轉頭向谷地仁花求證。

    谷地仁花懂她的疑惑,說:“影山同學和優里是好朋友。”

    ——他們倆是好朋友,所以直呼對方的名字并沒有不妥。

    “原來是好朋友。”大瀧真子點點頭,指著食堂的方向說,“她去協調食堂了,馬上就回來。”

    影山飛雄頷首道謝,即刻前往食堂。

    他這一副要去尋仇的模樣令敏銳如清水潔子察覺到不對,出聲阻止他:“是有什么急事嗎?”

    “是。”他毫不猶豫答。

    十分干脆的回答,清水潔子還是覺得不對勁,試探性說道:“優里在忙工作,有什么急事還是等她結束之后再找吧。”

    這話不無道理。影山飛雄垂眸猶豫,思及今天被禁止的“喜歡你”。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說服自己。

    暫時、稍微,先放一放……等她忙完,再問也不遲。

    片刻,睜開眼睛,眼底已沒了急躁。

    影山飛雄:“我知道了,謝謝。”

    他甚至有禮貌地鞠了個躬,離開了。

    “……?”

    大瀧真子:“發生什么事了?”

    路過的白福雪繪:“不知道~”

    宮之下英里剛從草坪坡道回來,手上還捧著塊西瓜。

    她啃了一口放在嘴里碾,含糊地問:“這是怎么了?”

    雀田熏向她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宮之下英里“喔”了一聲,反手用大拇指戳背后的草坪坡道,“是男生那邊的事吧,我看他們圍成一塊很可疑的樣子。”

    白福雪繪:“是男生呢~”

    雀田熏:“嗯,是男生。”

    梟谷的兩位經理很有經驗的樣子。

    “什么什么?我也要聽。”大瀧真子湊近。

    清水潔子等影山飛雄回到男生堆里才收回視線。

    應該沒有問題。

    “好了,休息結束練習賽重開,都通知下去吧。”

    中午球員用餐的時候就有人看見音駒經理拉走了森然的大瀧真子、梟谷的白福雪繪,似乎是商量事項。眾人席間高聲聊天,被留下維系局面的雀田熏與清水潔子強勢鎮壓。

    貓田優里的這一忙,直接忙到下午。

    還不算完。

    天氣炎熱,森然聘請的廚師年紀大了,在清點好午飯要用的菜后覺察身體不適,他也沒當回事,喊來當日負責人貓田優里一起備菜。結果就是病倒在制菜環節,險些一手按在滾燙的鍋中。

    后來是貓田優里緊急電話求助了爸爸,跟著他一步一步指導還來不及,聯系了白福雪繪和大瀧真子二人來搭把手,才總算趕在飯點前抬上桌。

    中午飯是勉強平安無事度過了,晚飯可就頭疼,雖然她們確實有安排緊急廚師——白福雪繪,但她一個人不夠用,起碼得再出一人幫忙。

    原本悠閑的經理團隊忙碌起來,白福雪繪常駐,每天再額外劃分出一人幫忙。

    大瀧真子積極與新廚師采取聯系,其余人有時間就到廚房幫忙。

    “沒事啦~”白福雪繪仿佛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子,垂著眉眼好似沒睡醒,無論面對什么事情都會自然迎刃而解。

    她安慰慌了神的大瀧真子道:“我剛做經理的時候遇到過這樣的突發情況。”

    大瀧真子極為內疚,“我會盡快聯系好廚師的,這幾天就拜托雪繪和大家支撐一下!”

    各校經理各自以不同方式安慰她。

    貓田優里舉手,“今天的晚飯就由雪繪和我來吧。”

    她是當日負責人,理應由她來幫忙。

    大家也都同意提議,清水潔子攬下音駒的后勤工作。

    臨分別時,谷地仁花也舉手,額外提了一嘴:“優里,剛才影山同學找你。”

    “影山君?”貓田優里疑惑。

    影山君找她會有什么事?

    以防萬一,她問:“他有說是什么事嗎?”

    “沒有。”谷地仁花搖頭,戳著下巴回憶道:“好像是急事……又好像沒有很急?”

    “確實。”大瀧真子湊了一句,“他聽說你在忙就走了,很急的話會跟你聯系的。”

    那應該不算很急?之后手機交流也是可以的,她現在實在是走不開。

    貓田優里抿了抿嘴唇,說道:“我知道了,謝謝。”

    大瀧真子與谷地仁花對視。說的話都一模一樣,果然是好朋友!

    兩人從對方的眼睛中瞥見同樣的意思,笑起來。

    貓田優里歪腦袋,問:“怎么了?”

    生出某種默契的兩人齊刷刷搖頭,繼續光明正大地偷笑。

    貓田優里也笑起來,“搞不懂你們。”

    突發情況造成的煩悶在四散的笑聲中消失,白福雪繪瞇著眼睛打開冰箱清點剩余食材,雀田熏和宮之下英里商討著相應飯點調整。

    一時的閑暇午休。

    對于影山飛雄的''急事'',貓田優里還是有些在意,聊天抽空摸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

    【貓田優里:影山君,是有急事嗎?我暫時忙完了。 】

    【影山飛雄:有。你現在有空出來一趟嗎? 】

    對方回得很快,仿佛就守著手機等她空閑下來。

    現在——貓田優里抬頭探了一眼,面露難色。

    【貓田優里:現在不太行哦,食堂這邊出了點狀況,晚飯之前我都走不開。 】

    【影山飛雄:好,晚上見。 】

    影山君好急。

    到底是什么急事?

    優里好奇。

    第53章

    下午, 臨近晚飯時分,忙碌的食堂廚房迎來了第三位幫手。

    “仁花?”

    貓田優里問詢,“你不是在體育館做后勤嗎?”

    憑白缺了兩個人,其工作均分到她們的頭上,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體育館那邊是怎么又分出一人來食堂的?

    “說來話長……”谷地仁花的表情一言難盡,帶著些受驚嚇的痕跡。

    她上前,白福雪繪將削土豆的工作交給她,三人聚頭一齊坐在灶臺邊削土豆、剝洋蔥、切胡蘿卜。

    工作上手,谷地仁花開口解釋:“影山同學和日向好像……吵架了?”

    “又?!”貓田優里吃驚, 切胡蘿卜的速度都慢下來。

    白福雪繪好奇問道:“是烏野的兩位''怪人''嗎?他們經常吵架?”

    “也不是經常。”谷地仁花撇嘴,手中削土豆的動作暫緩,仰頭回憶,“影山同學和日向最近在練新招, 可能是磨合還不夠?總是不成功。”

    她也很擔心。

    “上一次合宿回去之后哦, 他們兩個吵了好——大一架。”

    邊說,一邊握著削皮器張開手臂,生動描繪“好大”是多大。

    谷地仁花哭喪著臉, “還打架了,我還以為排球部要解散了……”

    “解散倒也不至于吧?”白福雪繪調侃。

    關于打架一事, 貓田優里還真沒聽任何人說過, 忍不住向仁花問了詳細內容。

    果不其然,是對“睜眼速攻”產生的爭執。

    但好在影山君也改變想法了,問題不大。

    “那剛才的吵架又是吵什么?”貓田優里問。

    聞言,谷地仁花像是憋了很久終于等到這個問題一樣激動,三兩下把發生在體育館的爭執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還用了不少夸張的修辭手法。

    “你是說, 因為影山同學沒有給出日向想要的球……”

    話語和修辭以及畫面在腦袋里打架,白福雪繪艱難復述:“所以吵架了?”

    “對!”谷地仁花瘋狂點頭肯定,“影山同學就跟掉色了一樣,看樣子他也很震驚。”

    接觸排球沒多久的她搞不懂這之中的原因,只是將自己所看到的形容出來。

    貓田優里領悟了,說的是那個奇妙的球路,明明影山君一直在嘗試的,據仁花所說''他也很震驚'',應該是無意識中換回了''怪人速攻''的筆直球路。

    日向君會察覺到,還因這事吵架。

    她掩嘴偷笑,為她當初的想法——日向君是最適合影山君的攻手。

    “還有還有……”

    谷地仁花說:“今天晚上的自主練習,我得去幫影山同學訓練。他說不跟日向一起了。”

    “真的吵架可怎么辦啊。”

    “沒事的。”貓田優里抽出干凈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分開練習反而說明他們兩個沒有在吵架。”

    “為什么?”谷地仁花似乎很愛求解,“為什么反而沒有吵架?”

    本來不想就這個話題更加深入,但貓田優里想到清水潔子希望“多關照一下”的囑托,最后還是跟她解釋了。

    ***

    由經理三人準備的晚飯是久違的大鍋燉咖喱,摻進白福雪繪特制營養補充物。她越來越注重營養之外的味道,所以大鍋燉咖喱廣受好評,不少球員提出明天也想吃這個。

    只不過登記吃飯的球員中遲遲沒有那幾個熟悉的名字。

    影山飛雄、日向翔陽、三館那兩位特別會活躍氣氛的……

    經理們則是早早就吃過晚飯了,有被拜托的如谷地仁花去了體育館幫忙訓練,沒有被拜托的如白福雪繪趁早洗澡回房間了。

    貓田優里對那幾位不甚在意,跟值班的宮之下英里打了聲招呼就收拾去洗澡。

    ——既然影山君說了“晚上見”,那等他訓練結束應該會找她?

    自主訓練的時間對經理們來說算漫長,但對急于突破的球員們就只是一眨眼之間。

    “那個……影山同學?”

    谷地仁花都數不清楚這是她拋出的第幾球了,假如按剛才來提醒過食堂關閉的雀田熏為錨點,現在是那之后的第十球。

    她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食堂馬上就要關了,要不還是先吃飯?”

    偌大的第一體育館僅剩他們兩個,其他人早在提醒的時候就撤退了,走之前還交代“不要太遲”。

    雖然她吃過了,但影山同學還沒吃啊。

    見識過影山飛雄臭臉的谷地仁花還沒有強行停止練習的膽子。

    “……”

    場地上間隔擺放著數個寶特瓶,瓶底加了石頭配重,是他的練習道具,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偶有幾球能夠擊中,成功率并非百分百。

    訓練成果收效甚微,影山飛雄的臉色不好看。

    他瞥了眼惴惴不安的經理,沒有過多的為難。

    “今天就到這里。”影山飛雄向他的訓練助手鞠躬,“謝謝你,谷地同學。”

    接著安靜地自顧自收拾起井然雜亂的球場。

    動作間傳遞出的意思是“我來收拾”,可谷地仁花怎么會不行動。她趕忙一同收拾起地上散落的排球,幾個幾個摞起來。

    “我來就好,今天辛苦你了。”

    影山飛雄接走收納筐,說:“明天晚上還得繼續,可以嗎?”

    語氣很正常,半點沒有為未見成果而低落。

    谷地仁花的擔心咽回肚子,開心應道:“……嗯!”

    擔心和開心兩種情緒切換極快,影山飛雄收回目光暗自疑惑。

    兩人一起收拾場館,期間影山飛雄提出讓她先走,谷地仁花不肯。

    ——影山同學還有急事要找優里,得快些整理好去吃飯和赴約。

    這是谷地仁花給出的理由,合理,卻聽的影山飛雄暗罵一聲“糟糕”。

    谷地仁花:“怎……怎么了嗎?”

    他深吸一口氣,加快手下動作,隨口說:“不,沒事。”

    有事,還是大事。

    上午的突發情況拖遲了貓田優里的腳步,下午的爭執與反思又令影山飛雄一心撲在訓練上。

    導致他完全忘記了從音駒那聽說的“喜歡的人”一事,也忘了跟貓田優里約好的“晚上見”。

    當務之急是先把球場整理好。

    一手拆卸排球網,影山飛雄分出心詢問:“谷地同學,能拜托你幫我看下優里有沒有在睡覺嗎?”

    “等會我就去吃飯,吃完飯會去找她。如果她已經睡下就等明天再說好了。”

    “啊好的。”谷地仁花答應下來。

    等整理工作進行到收尾,主動提議,“我現在就去?”

    時間的確太遲了一點,她連食堂有沒有關閉都無法確定,只能匆匆一路小跑上了3樓經理教室,路過2樓還聽見日向翔陽在音駒串門。

    太好了!教室里的燈還亮著。

    谷地仁花拉開教室大門,與里面的人對上視線。

    “仁花?你回來啦,快來坐。”

    大瀧真子、雀田熏、白福雪繪、清水潔子……貓田優里!

    宮之下英里不在,說明食堂還是開放的,影山飛雄能吃上飯。

    她松了一口氣,走進去打招呼:“我還沒洗澡。”

    然后跟貓田優里說:“優里,你沒睡真是太好了。”

    “嗯?”貓田優里指著自己,“我是還沒睡。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谷地仁花搖搖頭,“是影山同學,他要找你。”

    影山君……但是……

    “……你們該不會是剛剛結束訓練吧?”

    “晚飯也還沒吃??”貓田優里驚叫,都不由自主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現在、應該去吃了?”谷地仁花遲疑,忽然反應過來,伸出手指高聲保證,“給大家添麻煩了,下次我一定跟他說早點去吃飯!”

    大瀧真子目移,“大概不是因為那個……”

    那是因為什么?谷地仁花正要詢問,就聽后面傳來一聲“仁花你堵在這說什么呢?”

    這聲音分明是——

    “英里,你洗完澡了啊。”大瀧真子沖她招手。

    宮之下英里繞道進教室,“今天的水溫不錯。”

    誒?值班的人連澡都洗好了?那食堂?

    影山同學吃不上飯了! !谷地仁花驚恐瞪眼。

    怎怎怎怎么辦……

    “仁花,表情都寫在臉上了。”清水潔子提醒。

    她立馬收了表情。

    但是現在怎么辦……

    已經站起身的貓田優里低聲罵了句“……影山那個笨蛋!”,隨后拍了拍谷地仁花的肩膀,說:“仁花你先去洗澡吧,我去一趟。”

    “雪繪,明天的食材我稍微用一點喔。”

    白福雪繪:“ok~”

    “英里,食堂的鑰匙在哪里?”

    宮之下英里:“桌子上。”

    她的動作太迅速,谷地仁花只是愣了一陣,回過神就發現貓田優里披上外套,拿了鑰匙和手機,手拉在大門上勢要出門。

    “去、去哪里?”她愣愣問道。

    低著頭擺弄手機,貓田優里回復:“去給笨蛋做飯。”

    撥出通訊錄的某個號碼,將手機聽筒貼到耳邊,聽著撥號中的“嘟”“嘟”聲,她不忘揮了揮手作告別,“我一會回來。”

    谷地仁花看著她離開,回頭望向大瀧真子,大瀧真子無言聳肩。

    隨著教室門被合上,還有逐漸遠去的通話聲。

    貓田優里扯著肩上的外套,她走得急,手臂都沒套進衣袖,一只手握住手機,另一只手探尋衣袖。

    “嘟!”

    電話通了。

    “喂,影山君?你現在在哪里?”

    【“現在在去食堂。”】

    【“有點事想問你。”】

    “我現在就過去,你在門口等一下。”

    找到袖子了,她把手機換一邊握著。

    不等影山飛雄說話,貓田優里繼續說:“食堂已經關門了,我現在去做點東西給你吃。”

    “你等我一下,好嗎?”

    【“……好。”】

    第54章

    影山飛雄很注重運動員身體健康, 哪怕是合宿也會常備食物以免練得太遲沒飯吃。

    但優里沒問,他也就壞心地不說。

    “想吃什么?”

    貓田優里問。

    她取下掛在廚房墻壁上的圍裙,一邊系一邊等他的回復。

    “想吃溫泉蛋。”

    影山飛雄答。

    他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系腰帶的動作,手指不自覺蜷縮。

    “溫泉蛋啊——”貓田優里低吟,杵著手指思考,偷瞄了他一眼,仰起下巴說,“我不會!”

    理直氣壯的。

    冰箱柜門被打開,優里四下尋找著能用的便捷食材,最終還是認為咖喱最方便,拿出一盒包裝咖喱塊。

    她將其拿了出來,問道:“咖喱?溫泉蛋我可以試一試。”

    影山飛雄點頭,運動過后劇烈起伏的胸膛此時平靜下來,發絲上的汗珠不知所蹤, 柔順黑發撲在額頭, 更顯他乖巧。

    想揉腦袋……但影山君還沒洗頭。

    微不可查的一聲嘆息,貓田優里轉身說道:“明天不要這么遲了。”

    夜間不似白天那般炎熱,由于食堂特殊的地理位置還有些涼爽。電燈只開了食堂一盞、廚房一盞, 使得他能看見在廚房忙碌的人影。

    隔著一段黑暗,之后便是無比明亮,一會打開水龍頭洗菜、一會握著菜刀切菜,三兩下就制好要用的食材。

    他忍不住貪婪,湊近了些,被取餐柜臺擋住路線。

    “影山君你在聽嗎?”

    遲遲沒有收到回復,貓田優里皺起眉頭,單手叉腰舉著鍋鏟轉過身,問道:“影山你經常走神誒,是訓練太累了嗎?”

    猝不及防對視上,影山飛雄下意識避開了視線,垂下那雙漂亮的眼眸。

    “嗯。”他隨口應聲。

    貓田優里:“別像今天一樣,食堂都關門了才想起來吃飯。”

    影山飛雄:“好。”

    鍋中的涼水溫度逐漸升高,馬鈴薯與胡蘿卜下鍋,蓋上鍋蓋等待。

    這才有空去顧及從剛才開始就有些不對的人。

    雖然平時影山君話就不多,但今天格外奇怪。

    “影山君?”她喊。

    “嗯?”他答。

    走近些,貓田優里踮起腳尖,折疊了肘部將自己撐在取餐柜臺上,上身前傾鉆到影山飛雄的眼前。

    恰逢他不知為何低著頭,順利地望進他的眼睛。

    她睜大眼睛,繼續喊:

    “影山君——影山君。”

    “……”

    影山飛雄不再回復,耳根肉眼可見地一步步變了顏色,自頸部一路蔓延至面龐,隱有染上眼尾之勢。

    眼神也變了味。

    貓田優里察覺到一絲危險,瞳孔抖了一瞬,迅速抬起手臂在身前比劃了一個大大的'' X'' 。

    “我……”

    “禁止!”

    “?”

    被打斷了。

    影山飛雄噘嘴。

    他那副模樣貓田優里早就銘記于心,絕對是要說“喜歡你”,這可不行——

    “今天的額度被預支了,不許再說!”

    即刻堵住他想說的話,一點余地不留。

    可影山飛雄并不是想說“喜歡你”,他是想問清楚“喜歡的人”是怎么回事。

    “可是……”

    “不許說!”

    影山飛雄眨眨眼,視線中的人臉頰微紅,是因為嚴厲拒絕嗎?

    “……好吧。”他妥協,恢復成乖乖的樣子,“那我明天再來。”

    “嗯。”貓田優里轉身站回灶臺前不讓他窺探臉色,鍋鏟在熱鍋中胡亂攪拌著硬生的食材。

    氣氛安靜下來,背后的視線一動不動的。

    眼見米飯煮熟還要一段時間,如芒在背的貓田優里靈機一動,假借節省之后的休息時間為借口,開口趕客。

    “還要一會,你先去洗澡吧。”

    此話不假,馬鈴薯與胡蘿卜要煮得軟爛確實沒那么快,影山飛雄答應下來,起身離開去洗澡。

    ——終于走了。

    貓田優里松了口氣,以前從來沒覺得影山君的氣勢有這么壓人,感覺后背都要被他盯穿了。

    鍋鏟被放過,不再在鍋里蒙頭亂轉。

    灶臺的火被關到最小,她估算著食材煮熟的時間,這會總算是得了空,按在臺面的手微微用力,雙腿像是支撐不住一般疲軟下來。

    人影忽然矮了一截,原是大腿撞上小腿,臺面上的手也收回一只搭在膝蓋上。

    泛紅的臉蛋埋進手背,她沉沉呼出一口氣,氣息不穩,似乎帶有一些窘迫。

    啊……好害羞。

    回想起前不久影山飛雄看她的眼神,優里簡直難以控制身上冒起的熱氣,抽回另一只手,“啪”一聲拍在額頭。

    額前劉海緩沖了聲響,可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鍋中打架的馬鈴薯塊和胡蘿卜塊在為她掩飾心跳。

    貓田優里不禁埋怨起來。都怪影山!

    影山君喜歡她——這件事已經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可偏偏他不需要回復,還每天都壞心思地逗她臉紅。

    為什么影山君要說“不需要回復”啊?

    什么時候才輪到她來回應感情?

    到底什么時候才需要回復?

    “笨蛋影山。”

    她不住嘀咕。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著,鍋鏟再上陣,這一次很順利碾斷了不小心切得過大的馬鈴薯塊。

    接著加入咖喱塊。

    “……笨蛋影山。”

    貓田優里喃喃道,手下動作不停,撕開了咖喱塊的包裝。

    咖喱塊被當成了影山飛雄的化身,伴隨著又一句“笨蛋影山”,悄然入鍋。輕而易舉就化成了湯水,咖喱香味四散奔逃,卻被緊閉的大門無情阻攔,滿溢整間食堂。

    中學的時候曾在影山家做過咖喱,她記得影山君更青睞濃郁的那一方,這便要大火收汁。

    放任咖喱壓縮的途中,米飯熟了,空氣中的咖喱香氣與米飯的軟糯味相碰撞,勾得人口腔分泌出饞嘴的唾液。

    正好,盛米飯。

    米飯也成了影山飛雄,被人念叨著“笨蛋影山”的同時,盛入餐盤中,又被飯勺上下蹂躪,壓成漂亮的半圓弧狀才算終了。

    “哼哼~”

    貓田優里決定,為這盤米飯取名為——

    “笨蛋影山!”

    食堂大門就這么恰好開啟,被叫喚了一屋子的當事人出現了。

    “我在……?”

    里頭的''頂級廚師''貓田優里還端著裝有“笨蛋影山”的餐盤,甚至是高高舉起,像是周邊有哆啦●夢拿出道具的背景特效一般展示,跟他迎面撞了個正著。

    貓田優里瞬間僵住!

    等了一會沒有回話,影山飛雄評價:“很可愛。”

    一句話就讓她好不容易恢復的臉色再一次漲紅。

    她收回展示姿態,撅起嘴輕聲罵道:“笨蛋影山……”

    音量跟上一次比起來太小,影山飛雄都沒察覺她動嘴,關了門走近餐桌旁坐下,兩手放置在桌面乖乖等飯。

    還盯著她看。

    一人份的咖喱徹底煮熟煮爛收汁了,粒粒分明的米飯淋上了貓田優里親手開關火所熬制成的咖喱醬汁,仿佛賦予了不同的意義,被端上影山飛雄的餐桌。

    “給,勺子。”貓田優里遞出餐具,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手指指著咖喱飯提醒,“小心燙。”

    影山飛雄默不作聲,沉默幾秒后問道:“我的溫泉蛋呢?你說試一試的。”

    貓田優里:!

    她……忘了。

    “抱歉!”她果斷認錯,兩手合十豎在了臉前,道歉態度十分誠懇,“我忘記了,要不然現在?”

    他神態淡然,舉著筷子說道:“我開動了。”

    那就是不需要了,影山君是個不需要的人。

    這樣的反應反倒叫貓田優里不安,她偷瞄。

    貓田優里:盯——

    影山飛雄用勺子拌下第一口咖喱和飯,送入口中,嚼嚼。

    貓田優里:盯——

    灼熱的視線在食物面前全被忽視,他認真地在吃她做的飯。

    貓田優里:盯——

    “很好吃。”

    冷不丁一句。

    又是一口咖喱飯送入口中,影山飛雄吞咽進肚,說道:“如果不是有優里在,我今天晚上就要餓肚子了。”

    “嗯?嗯?”盯人被迫終止的優里摸不著頭腦,“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又是一口。

    “有幫到我。”他抬眼與她對視,鄭重地說,“……優里有幫到我。”

    【咚。 】

    原本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頓時收攏。

    她張了張嘴,發現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是……

    “很好吃。”影山飛雄不厭其煩地重復,“優里對我的幫助很大。”

    他又問:“所以明天也可以吃你做的咖喱嗎?”

    貓田優里找回了聲音,抬手托腮故作輕松責問:“什么!難道你明天也想訓練到食堂關閉?你是笨蛋嗎?”

    “影山君笨蛋,笨蛋影山!”

    笨蛋影山瞪大眼睛,狀似無辜般說道:“可是你忘記了溫泉蛋,答應好的,應該要補上吧。”

    這確實。貓田優里哽咽。

    沒辦法了,她只好答應。

    就這樣被預支了明天的晚飯……不對,這個時間點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夜宵''了。

    可惡的溫泉蛋,笨蛋的影山君!

    貓田優里瞪他,影山飛雄照單全收。

    遲來的晚飯結束,洗碗工作由影山飛雄主動接下。

    貓田優里沒撤,搬來廚房里的椅子坐在旁邊監工。

    他瞟了一眼,想問什么,沒有多嘴。

    清潔球與餐盤剮蹭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音。

    對來自影山飛雄的視線練就了警報感應的貓田優里似有所感,稍稍思考幾秒,輕哼一聲,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當然是等你了。”

    “要洗干干凈凈的哦。”

    “好,我知道了。”

    “想吃溫泉蛋就想吃,明天不許這么遲。”

    “嗯,明天一定不這么遲,我知道錯了。”

    貓田優里:“可以摸頭嗎?”

    “?”影山飛雄一頓,“現在不行。”

    “我在洗碗。”

    第55章

    東京大合宿步入第四天, 生病的廚師持續生病中。

    “抱歉!臨時找廚師實在是太難了。”

    大瀧真子合掌道歉,閉著的眼睛悄悄睜開一只去窺她們的表情,見沒有不滿或是責怪,俏皮地說道:“今天和之后幾天都要拜托大家再加把勁了。”

    最大功臣白福雪繪佯裝生氣, 叉腰不滿道:“真是的——”

    “抱歉!”大瀧真子二次道歉,拿出準備好的零食做賠禮。

    白福雪繪也是見好就收,她本就沒有多少怨言,廚師生病和找不到替代的人不是真子能左右的。

    零食被一人一包分走, 雀田熏提議:“今天由我和清水值班吧,雪繪休息一天。”

    “同意~”

    白福雪繪舉雙手贊成,一只手上還攥著已經開封的零食袋,另一只手摸出食堂鑰匙交給她。

    “咔嘰。”

    白福雪繪啃啃零食,隨口說:“其實也沒差,我們學校之前集訓也都是我來做飯,比那多了點罷了。”

    貓田優里舉手發言:“食材還夠嗎?晚上請給我留一顆蛋。”

    今日總負責人清水潔子翻開筆記本, 上面記錄了合宿內所有事務。

    “雞蛋還有不少,放心用。”她推著眼鏡說,“咖喱塊的量也足夠。”

    谷地仁花提問:“是有什么用嗎?”

    “……欠別人的溫泉蛋。”優里答。

    “原來如此。”谷地仁花似懂非懂。

    “好了!”大瀧真子一拍手,結束經理例會, “開始吧,第四天!”

    忙碌的一天開啟。負責食堂午飯和晚飯的人分別是梟谷的雀田熏、烏野的清水潔子,這兩所學校都擁有兩位經理,各抽走一員,因此體育館的局面還算輕松。

    經過這些天的忙碌, 大家也有心照顧沒有經驗的她, 谷地仁花可謂是進步神速,摸清了各個成員的喜好, 明顯跟烏野成員更加親近了。

    思及清水潔子的拜托,貓田優里抽空往烏野的場地望了幾眼,放下心。

    從她手中接過毛巾的灰羽列夫好奇,挪了一步站在她的身后,比對著視線,發現了遠處罰跑結束的烏野。

    他灌了一口水,嘆道:“我不想罰跑,太熱了。”

    “輸了可不就得罰跑。”黑尾鐵朗湊到他的肩膀上,用毛巾擦凈額間冒出的大滴汗珠,“今天的自主練習是夜久那邊哦,可別忘了。”

    灰羽列夫下意識回頭看夜久衛輔,對上他的目光。

    灰羽列夫:“噫!”

    夜久前輩好恐怖!

    昨天晚上他借口上廁所溜掉了訓練,逃去三館跟他校交流,攔網可比接球有意思多了。

    “不好好練接球的話,”旁聽的貓田優里指烏野方向,“列夫也要像他們一樣在大熱天里罰跑坡道。”

    “絕、對、不、要!”灰羽列夫震聲,響徹體育館。

    那邊跑到眼神潰散的烏野頻頻望過來。

    “別這樣,很丟臉啊!”夜久衛輔呵止,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腦勺,“走了,下局跟梟谷打。”

    灰羽列夫趕忙跟上,圍著他轉圈妄想商量晚上的自主練習分配。

    訓練時間飛快,上午結束時以森然教練為代表的教練團隊宣布,將輸比賽的懲罰從坡道罰跑改為魚躍一周。

    配合未成形的烏野排球部罰了一早上的坡道跑,午休,下午接著罰魚躍。半個月前對魚躍一點不熟悉的日向翔陽都能撲出漂亮的魚躍,被自由人西谷夕好一頓夸。

    勝多輸少的音駒則不同,沒有多少機會變相練習。

    黑尾鐵朗對此表達了遺憾之情,試圖跟孤爪研磨商量給列夫一些鍛煉的機會,被其“死也不要罰跑和魚躍”一口否決。

    下午的練習賽在孤爪研磨滿場的碎碎念中順利結束,音駒全勝。

    教練們在訓練結束時便統一撤離,聽說是有什么居酒屋決戰。

    “谷地同學。”影山飛雄喊道。

    谷地仁花申請她先吃飯再幫忙訓練。

    “列——夫——”夜久衛輔陰惻惻。

    黑尾鐵朗求情:“列夫今天就交給我吧。”

    孤爪研磨靜悄悄收拾。

    日向翔陽大喊:“研磨!今天也要五球!”

    經理們結伴吃飯,貓田優里特意坐在谷地仁花的對面,交代她“跟影山君的自主練習記得不要太晚了”。

    “稍微強硬一點,趕他去吃飯。”

    “趕?!”谷地仁花驚地握不住筷子,瘋狂搖頭,“影山同學有時候會很嚇人,我完全不敢。”

    “你說的也是……”

    貓田優里深有同感。

    她改口:“那最遲只能往后推五個球。”

    這樣她也好早一些接手食堂,大門重開的一些布置很多余。

    用餐結束,經理們分道揚鑣,有任務在身的谷地仁花等人前往體育館,值班的雀田熏留在食堂,其余人相約洗澡。

    洗澡的時候,貓田優里擠了洗發露揉搓上頭發,頭皮揉著揉著猛然想起來:影山君是有急事要跟她說的吧……?

    昨天晚上,一聽到他沒飯吃她就沖出去了,之后再沒想起來“急事”。

    今天晚上就會說了。

    貓田優里不甚在意。

    洗完澡返回教室,跟經理們隨意聊天,手邊編輯信息發送給摯友。

    晚飯在胃里一點一點被消化,夜幕徹底降臨,夜空中飄著幾片藏了星星的云。

    手機振動,新信息。

    【影山飛雄:結束了,我去洗澡。 】

    輪到她上場了——

    貓田優里跟經理們打了個招呼,說自己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換了身衣服就往食堂去。

    到達食堂時,雀田熏恰好整理完所有東西。由于提前知會過,食堂鑰匙交接順暢。

    “要好好相處哦~”雀田熏朝她眨眨眼,不等貓田優里解釋就溜了。

    徒留她一人在食堂對著空氣狡辯。

    雖然有個前職業是廚師的爸爸,但其實貓田優里對廚藝并不是很擅長,只會照著教程照貓畫虎,少數記得住做法的就有咖喱一份。

    趁著剛才那點空閑,她學習了溫泉蛋的煮法,一定沒問題。

    熟練地淘米、煮飯、洗菜、切菜、起鍋燒水一陣忙活,影山飛雄提過一嘴“想要豬肉”,貓田優里一并加了進去。

    豬肉咖喱飯,外加一顆完美的溫泉蛋。

    這次她沒有幼稚地表演獨角戲來給咖喱飯取名,端上桌不久就等到大門開啟。

    是洗過澡的影山飛雄,跟平時一樣的淡然表情。

    “優里。”他喚了聲。

    她招手,“快來坐。”

    然后把她的滿意之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湊得更近。

    影山飛雄進門,拉開座椅坐到她的對面,攤開手掌接勺子。

    “先嘗嘗看溫泉蛋,這可是我專門請教了爸爸的。”貓田優里語氣有些得意,嘴角勾起笑,一左一右并不對稱,顯得狡黠。

    “嗯。”他應道。

    握在掌心的勺子壓在溫泉蛋表面,晶瑩的半凝固蛋白下陷,堅持不過一秒便因施加的力而破裂,迫不及待鉆出來的是液體蛋黃,順著咖喱與米飯堆成的小山流下,侵入米飯、混入咖喱。

    蛋黃流出即為成功,''廚師長''貓田優里立馬探頭問:“……怎么樣?怎么樣?”

    手肘撐住桌面,手掌托著下巴,她期待地眨眨眼睛,上身不自覺向桌沿傾靠。

    ——全被他收入眼底。

    “我還沒吃。”

    影山飛雄說。

    優里連忙用眼神催促他。

    勺子盛上蛋液、米飯與咖喱,送入口中,他細細品嘗著。

    影山飛雄并不是專業品鑒家,表達方式是一口接連一口。

    或許是餓得急了,他埋頭吃著,一勺又一勺,速度不快。

    這便是對制作者最棒的肯定了,貓田優里莫名生出些許幸福與滿足感。

    手肘撐得不舒服,她換了只手肘托著另一邊腮幫子,安靜地看著他吃飯。

    餐盤里的豬肉咖喱飯剩余一半,除去滲進去的蛋液,明晃晃的蛋都被他吃下去了。

    席卷的影山飛雄終于歇了幾秒,吞咽下嘴里的所有。

    貓田優里適時遞上一杯水,免得他吃太急噎到自己。

    “……謝謝。”

    影山飛雄說:“溫泉蛋很好吃,優里。”

    “嗯嗯!”優里忙點頭。

    咦?

    她注意到什么,眼睛忽然瞇起,又迅速睜開。

    影山君什么時候開始換了稱呼?

    從“貓田”到“優里”。

    咦,是什么時候?

    后知后覺的貓田優里開始回憶。

    昨天……好像就是“優里”了。

    前天呢?合宿的第二天嗎?

    “在想什么?”影山飛雄突然問。

    “在想……”優里脫口而出,猝不及防的差點把腦袋里想的事情說出來了,幸好反應及時剎住車。

    居然沒有留意到稱呼的轉變,貓田優里不愿將這等糗事告訴他。

    她虛掩著嘴,瞪圓眼睛直視他,拖著長音耍賴:“秘——密。”

    一句“秘密”,卻像是不小心戳中影山飛雄的哪根神經,頓時不對勁起來。

    進食也停止了,勺子被他擱置在餐盤上,碰撞出“咚”的響聲。

    他又露出優里很熟悉的神情了。

    侵入感、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

    明明心底清楚影山飛雄接下來會說什么,也對此有了一定抗性,貓田優里的呼吸還是亂了一瞬。

    四周的空氣下沉,頭頂的燈管發出輕微電流聲,咖喱香氣也還彌漫在周圍。

    食堂一切都似往常,可是燈只點了兩盞,人影也只有兩個。

    “……喜歡你。”

    他微微垂眸,復而抬起,眼神緊鎖她像是鎖定了獵物,不肯放松哪怕一秒。

    他說:“貓田優里,我喜歡你。”

    良久,貓田優里意識到他在等回復,答道:“我知道。”

    “那可以告訴我嗎?”

    “什么?”

    “他們說你有喜歡的人——是誰?”

    第56章

    他問“喜歡的人是誰”, 貓田優里實打實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喔……”她反應過來,指到,“這就是影山君說的''急事''?”

    這話、這態度,話外之音簡直跟“就這?”沒差,影山飛雄凝聚起的嚴肅氛圍被一掃而空。

    影山飛雄不滿噘嘴道:“是急事。”

    “所以是真的?你有喜歡的人?”

    “是真的啊,沒想到都傳到影山君你那邊了。”貓田優里干脆點頭,表情沒有一絲破綻,伸著手指纏繞頭發,反倒好奇猜測,“是誰說的?嗯… …犬岡君?”

    影山飛雄:“不是。”

    貓田優里:“那是壞心的黑尾——”

    他打斷道:“是山本前輩。”

    但這不重要!影山飛雄急了, 幾欲推開咖喱飯想湊她近一點,卻沒有沖動,強忍心底的焦躁,張張嘴又嘆氣, 想要她一個回答。

    好有趣。

    貓田優里從中摸到一絲趣味,擰著下巴問道:“影山君……你很在意?”

    “當然了!”影山飛雄的音量都變大,幾乎是喊了出來,接著皺眉暗暗說了句“抱歉”。

    “我喜歡你。”他再次說。

    “剛才說過了。”她點頭。

    “……”

    影山飛雄盯著貓田優里。

    貓田優里歪頭無辜回望。

    這到底是聽懂沒有……

    影山飛雄無奈扶額,頭一回這么有耐心,再一次問道:“所以,你有喜歡的人……”

    “影山飛雄。”

    她突然喊著。

    后面的問話被迫中斷,影山飛雄抬眼。

    “……是?”

    眼前的貓田優里正色,下頜不再姿態隨意地壓在手掌心,連坐姿都端正幾分,像是在開某個正式會議。

    她一字一句、清楚地喊:“影、山、飛、雄。”

    他也不自覺坐得端正,身前還擺放著吃了一半的豬肉咖喱飯。

    “你說。”

    “我說過了。”

    影山飛雄疑惑,“什么?”

    像個笨蛋。

    笨蛋影山。

    貓田優里將手探下,摸到座椅往前挪動,發絲隨重力垂下又回落,貼在白皙的脖頸邊緣。

    她坐的更近了,輕聲說道:“……喜歡的人。”

    沒頭沒尾的,影山飛雄一頭霧水,臉上寫滿“你在說什么?”

    再說一遍:影山笨蛋。

    一聲嘆息吐出,貓田優里誠實地說,她現在很害羞。

    她試圖用掌心來降溫,結果掌心溫度比臉頰還高,只好反過來,將手背貼在臉上,手指展開遮住眼前的視野。

    露了鼻子、嘴巴、耳朵在外面。

    “我,喜歡的人……”

    影山飛雄等待后話。

    “……影山飛雄。”

    聲音越說越小,可食堂里安靜到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會有清脆響聲。

    所以影山君絕對聽清了。

    貓田優里不想再說一次。

    好害羞……

    臉也越埋越深,脖子似乎是無力支撐,腦袋越鉆越低。

    偏偏影山飛雄一言不發。

    為什么不說話!難不成笨蛋影山沒有聽懂? !

    輪到貓田優里急了。她借著劉海的遮掩,悄悄將手指分開一道小縫,順著這條縫透出的光亮去窺探眼前——

    好紅的臉。

    不是她,是他。

    透過縫隙能看見,眼前的影山飛雄幾乎是被下了封口魔法,臉色漲的通紅,蔓延至耳尖、頸部、胸口。唇瓣一會張開一會猛地閉上,又咬死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響。

    眉頭是緊皺著的,一邊的拳頭握緊了,另一邊的指腹摳在小臂,似乎也想用手掌掩蓋窘態,強忍著。

    不清楚他是否察覺到她的視線,眼珠在眼眶里亂轉沒有焦點,漂亮的藍色瞳孔壓得幽深。

    跟他比起來,貓田優里覺得自己的紅都不算什么了。

    喔——影山君一直不知道啊,她也喜歡他的這件事。

    是了,她并沒有提起過,畢竟是影山君親口說的“不需要回復”,根本就不給她回應感情的機會。

    她逐漸冷靜,喊道:“影山君。”

    冷不丁嚇得影山飛雄渾身一顫。

    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好心的貓田優里提醒他:“咖喱再不吃就涼了。”

    重獲新生般,影山飛雄當即拾起勺子埋頭苦吃。

    “咳!”

    果然噎到。

    “水。”

    水杯送上。

    “謝、咳咳咳……”

    喝下一整杯水,影山飛雄緩過來了,大腦也緩過來了。

    他按捺不住的迷茫,反應遲鈍問:“那為什么……”

    “誒?”貓田優里立馬就領悟了他的問題,曲著手指用指節刮了刮臉蛋,睜大眼睛說,“因為影山君說不需要回復?”

    “我什么時候、……!”

    影山飛雄拍案而起,下一秒便語言卡頓坐了下來。

    “……啊。”

    他想起來了。

    是畢業那天啊! !是他表完白以為她為難,親口說的“不需要回復”。

    原來是因為這個? !笨蛋嗎? !

    就因為這句話,他單戀至今結果告訴他不是單戀? !

    眼見他臉色跟塊調色盤似的繽紛多彩,貓田優里點頭肯定,“嗯。”

    氣氛尷尬,也許是某人在心底暗罵自己。

    影山飛雄安靜地抓起勺子繼續吃咖喱飯。

    此刻的進食速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平緩,他強裝冷靜,邊吃邊隨意地挑了字眼說道:“我喜歡你。”

    “一、二……”貓田優里掰著指頭數數字,不知道在數什么,最終得出結論,“這是今天說的第三次了。我聽見了也記住了。”

    “所以、那個——”影山飛雄的話開始磕磕絆絆,嚼碎了嘴里的米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冒。

    他說:“能不能……回復我一下。”

    她問:“誒?現在需要回復了嗎?”

    影山飛雄超級氣惱!嘴揪成蝴蝶結,想瞪她,卻被她的眨眼逼退。

    可惡! !好可愛!為什么會這么可愛!拿她沒辦法!

    “現在——需!要!”

    他閉眼吼道,卻意外收獲腦袋上落下的一只手。

    不,需要的不是這個……影山飛雄語塞。

    很有趣,想逗一下。貓田優里絕不承認她有一點跟研磨哥哥學壞的成分。

    “嗯~要不要回復影山君呢~”貓田優里假意思考,小手在他頭發上亂揉,眉頭輕皺很是苦惱,“好難思考,或許影山君洗完碗之后我能想出來。 ”

    ——吃完飯洗了碗就能收到回復。

    有她這句話,影山飛雄三兩口解決掉剩下的咖喱飯,一口咬住最后一塊豬肉連嚼都沒嚼直接吞咽。

    連餐盤帶筷子一齊收拾去廚房,洗碗。

    好迅速的。貓田優里抿嘴感嘆,跟隨他的腳步進了廚房,圍繞在他身旁看他急匆匆地進行洗碗工作。

    “要洗干凈哦。”

    叮囑了跟昨天一樣的話。

    “昨天說過了。”

    用餐工具與自水龍頭中沖出的流水碰撞,擦出獨特的音色。

    想到不久之后就要給出的答復,貓田優里像是為了緩解緊迫感,將兩手交疊背在腰后,悄咪咪后退一步,又忍不住更近一步想靠他近一些。

    “影山君。”

    “嗯?”

    “為什么會喜歡我?”她問到,想起自己從來沒問過原因。

    喜歡一個人,總會有不少的原因吧?比如喜歡那人的外表、喜歡那人的性格、喜歡那人的種種……

    貓田優里從沒了解過他的原因,很好奇。

    “你說為什么……”影山飛雄念到,餐盤在他手中停留一息,洗潔精搓出的泡沫被清水一沖即散。

    只留洗碗的聲音。

    很難回答嗎?貓田優里更好奇了,伸出手撐著洗碗池臺面,墊著腳邁了輕巧的一步。

    她追問:“對。為什么?還有什么時候?”

    “具體什么時候我不記得了。”影山飛雄坦誠說道,掀起眼皮用余光掃了眼她的舉動,輕觸、瞬間收回,重新投入洗碗工作中。

    還有原因呢?貓田優里正要接著問,就聽他繼續說了下去。

    “大概是因為你正好出現了。”

    影山飛雄說,那天是個好日子,氣溫舒適、空氣清爽、陽光也明媚。而他在連日的陰影中偷學到了及川前輩的發球、每日堅持的晨跑目標完成、當時還在世的爺爺跟他約好去看比賽。

    “很帥氣。”他自然流露的夸獎,自己都沒意識到,“那時候應該是為新生做指導工作,不論是指揮同級或是前輩,還是為新生安排事務。”

    一切都是最好的那一天,他在校門口撞見了最好的她。

    “那之后就察覺到對你的心意了。”

    話音落下,他收拾好最后的餐盤。

    轉過身面對她,嘴巴一張:“洗好了。”

    ——你的回復呢?

    優里的食指上套著鑰匙環,她轉了兩圈,抬腿走向大門。

    影山飛雄像被引誘,踩著鑰匙撞出的金屬聲,緊隨其后。

    大廳與廚房的兩盞燈被人隨手按下開關熄滅。

    食堂大門關閉,落鎖。

    兩人站在門前,對視。

    他表現得極有耐心,認為她不可能再拖下去了,不由自主向她靠近。

    “洗澡的時候洗臉了嗎?”

    影山飛雄:?

    老實回答:“洗了。”

    “那你閉上眼睛。”說這話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影山飛雄的優點是貓田優里說的他都會聽。所以他閉上了眼睛,將渾身向外傾瀉的氣勢收回去。

    然后,右臉觸碰到某個柔軟的存在。

    他沒有動,那么一定是她。

    是什么?影山飛雄欲睜眼。

    “……不許睜眼!”

    貓田優里的聲音有些異樣,藏了害羞,嚴厲禁止他睜開眼睛。聲音很近,仿佛就在耳邊,是極近的距離。

    緊接著是左臉,也被碰了。是什么?

    “現在可以睜眼了。”她說。

    他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落入眼中的就是她泛紅的眼尾和面龐。

    影山飛雄有點迷茫,可臉上的觸感是真實的,手指輕輕觸碰。

    他想問:“什……”

    “晚安!飛雄君!”貓田優里急切地打斷。

    同時睜著一雙含有水光的眼睛看他,隱隱執著,嘴唇不知為何也染上了顏色,被嫩紅的舌頭輕舔,再被牙齒輕咬。

    “……晚上好?”

    目光控制不住地聚焦在她的嘴唇上。

    啊。

    難道。

    影山飛雄頓時反應過來,原本輕觸的手指變成完全覆蓋的手掌,左右一邊一只,蓋在方才被什么觸碰了的臉頰上,卻不肯直接接觸,只是虛掩著、小心翼翼地用掌心去貼。

    像個傻瓜。

    “晚安,飛雄。”

    說完,她跑開了。

    “……”

    現場剩了影山飛雄一個人。

    他暈乎乎的,瞳孔都要亂成螺旋,大腦發熱到沒有理智般,竟然垂下腦袋用發頂去撞食堂墻壁。

    “咚!”

    “咚!”

    在寂靜的夜里極為吵鬧,惹得暫住教學樓2樓的森然花椰菜頭扯開窗戶鉆出頭來,放聲大喊:“誰在破壞公物!!”

    無意破壞公物的影山飛雄當即停了。

    暈乎乎的大腦想:這是回復嗎?

    第57章

    昨天晚上, 音駒的經理貓田優里回教室的時間比前一天還要晚,還像只煮熟的龍蝦,從頭紅到尾。

    當時的她喘息急促, 谷地仁花猜她應該是跑回來的。

    谷地仁花忍不住的擔心,她清楚貓田優里大晚上出去是做什么的。

    如果她可以強硬一點,盡早阻止影山同學的超時練習,不僅影山同學能準時吃上晚飯,也不會拖累好心的優里特地開小灶。

    谷地仁花發誓:今天白天要盡可能地幫助優里和音駒, 晚上也要拼盡全力阻攔影山同學。

    哪怕是拼上她這條命! !

    谷地仁花,信念滿分。

    “所以影山同學,今天晚上一定——一定不要這么遲了。”燃起來的谷地仁花鼓起勇氣提議,眼神中埋著堅毅。

    絕對、絕對要攔下影山同學,不能再給優里添麻煩了!

    她補充道:“雖然影山同學和優里是好朋友,可是昨天晚上的優里真的很奇怪, 跟她說話都在走神。”

    “啊……嗯。”影山飛雄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

    “所以絕對、——誒?”

    這就答應了? !谷地仁花不敢置信,這么輕而易舉就答應了,和她想象中的影山·大魔王·飛雄不一樣。

    這么簡單……那她之前在糾結什么?谷地仁花陷入沉沉對自我的怨念。

    “翔陽,我一直想問……”善于觀察的孤爪研磨指著他們兩個的方向。

    “嗯?”日向翔陽順著手指看過去,恍然大悟解釋, “谷地同學很擅長思考,她成績可好了。”

    不,不是想問這個。

    孤爪研磨欲言又止,決定不問了, 收拾好排球就說:“走吧, 吃午飯了。”

    “喔!!”說到日向翔陽就來勁,收好排球彈跳起身, 招呼了灰羽列夫一起去食堂。

    今日午飯還是由經理們負責制作,大瀧真子近乎放棄了尋找廚師,幸好幾位經理習慣了節奏,應付的得心應手。

    午飯后安排了一段不短的休息時間,基本會被球員們用來午休,短暫的調整才能更好地進行下午及晚上的訓練。

    經理們也同樣,聚集在教室里或小憩或有事交代或聊天的。

    “咦?優里不在嗎?”

    “好像是出去了吧。”

    “糟糕,還有關于下午的事情想跟優里說。”谷地仁花著急揪頭發,捧著筆記本就跑出門,“……我去找找她!”

    貓田優里出去約會了。

    實際上,她跟影山飛雄只是十分恰好地出現在教學樓一樓,又十分恰好地看對了眼,再十分恰好地選擇了單獨相處,且為了保證充足午休時間約好只有十分鐘。

    如果坐在臺階上陪伴也算約會的話——那好吧,她確實在約會。

    “哼~哼哼哼~哼哼~”

    貓田優里哼著不成調的旋律,用筆在她的筆記本上記錄。

    影山飛雄被勾起好奇心,問她“在寫什么?”

    然而她不明說,還用手遮住寫下的文字,警惕著他,嘴里清清楚楚吐出“秘密”的字眼,堅決不把筆記本給他看。

    “飛雄君你看好,”優里手指筆記本封面上她寫下的大字,一字一句念到,“……音駒排球部的機密筆記本。”

    影山飛雄不置可否,發出莫名喟嘆。

    他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地目視前方。

    ——可愛。

    甚至自我贊同,撅起嘴點頭,滿臉的驕傲。

    到底是在驕傲什么啊?貓田優里讀出他的表情,深深覺得新上任的男朋友是個笨蛋。

    在心底為她的可愛團團轉的笨蛋稍稍鎮定下來。

    開口問:“我們現在是在交往了嗎?”

    他轉過頭,看向她,說道:“昨天晚上你沒有回復。”

    昨天晚上,做出迄今為止的人生中第一害羞舉動的貓田優里,眼睛都瞪圓了。

    “我、我不是……”

    她指指自己的臉頰。

    影山飛雄也指著自己的臉頰,“親?”

    “那個原來是回復嗎?”他恍然大悟,卻不買賬,“但是你沒有正面回復,優里。”

    不,但是,可是……

    “笨蛋影山!”她大喊。

    從“飛雄”變成“影山”了。影山飛雄覺得自己的說法很正確,堅持不懈地想要一個正面回復,膝蓋沖她的方向傾斜,手掌也按在兩人中間的縫隙。

    其實影山飛雄早就不滿足于橫在中間的長長縫隙了,手掌在臺階摩擦挪動,借機無限靠近她。

    “正面,回復。”

    思及她昨晚的''嘲笑'',他重復道:“我現在需要優里的回復,正面回復。”

    影山飛雄比貓田優里高出一個頭有余,哪怕是兩個人都坐著,他還往她傾靠,也改變不了身高差距。

    因此,貓田優里是仰頭看著他的,被逼問著,一點一點溺進那湛藍的瞳孔中,掙脫不得。

    四周纏在樹干上的夏蟬放肆叫囂,像是在笑她的輕易害羞、動不動就臉紅。

    “我知道了啦……”

    聲音極輕的呢喃。

    貓田優里皺眉低頭錯開視線,下壓的眉頭連累眼睛也緊閉,原先蓋在膝蓋的雙手換了位置,一只手按住他不斷入侵的手輕巧阻止,同時探出另一只手揪住他的上衣。

    影山飛雄的視線下意識下移,看向印進黑色上衣的白皙手指。

    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手指的觸感,領口也受手指的牽扯下滑。

    什——

    她的腦袋突然撞上他的鎖骨,影山飛雄猛地抬頭,感受那貼在領口的劉海,不安分的碎發鉆進衣領,掃得他胸口皮膚都開始泛紅,連帶著頸部、連帶著臉頰、連帶著耳根。

    已經說不清這紅暈是因為碎發還是別的原因。

    太近了,這絕對太近了。明明之前還有過更親密的擁抱,影山飛雄的心臟此時卻也學那碎發的不安分,劇烈跳動引得呼吸急促起來。

    “……”

    她隱約說了句什么,他想要聽清。

    然而手背被覆蓋不敢前進,上衣被揪住不敢呼吸,鎖骨被靠著不敢低頭。

    連帶著嘴也不敢張開,張開就是破音和顫抖。

    ——影山飛雄被逼入絕境。

    “……在交往。”

    自覺聲音太輕,貓田優里又說了一次,腦袋怎么也不肯拔起。

    “咚!咚!咚!”

    耳邊炸開心跳聲。

    是誰的?

    她努力分辨,判斷心跳聲好像是從影山飛雄那邊傳來的。

    影山君也在害羞。只要有人比她更害羞,她就能緩過來。

    深呼吸、深呼吸……收效甚微。

    手心已經在冒汗了,揪著衣服的手是,按住他手的那只手也是。

    一呼一吸間,她微妙地調整著腦袋擠靠的角度,像是在蹭,慢慢將額頭轉到他的頸部,改為搭在那,憑額頭感受著頸部動脈傳來的心跳律動。

    “這個回復,可以嗎?”她輕聲問。

    隔了很久,才聽見上頭一聲“嗯”。

    貓田優里松了口氣。

    她緩過來了,還剩一點害羞,但肯定比影山君少很多。

    “手給我。”

    揪著衣服的手指終于松開,轉而在眼前攤開手掌。

    影山飛雄終于敢大口呼吸,一刻不停遞出手,掌心朝上聽話地懸在半空。

    跟她想要的不一樣。貓田優里抿唇,將另一只手收回,兩手上陣把他的手反方向轉。

    掌心朝下,隨即用自己的手掌迎了上去,手指對向緊貼,指尖觸碰著他的指根。指尖微微用力,輕而易舉就強迫他一起蜷縮起手指,手指第二關節相互壓進彼此的掌心。

    手指輕顫,不過一瞬便停了。

    “……手指會有點敏感。”影山飛雄極力控制聲線平穩,大著膽子通過相連的手向她施壓。

    他解釋道:“為了觸球不出錯,我有好好保養手指。”

    優點是敏感得球場上不會出錯,缺點是現在很敏感。

    “原來如此。”貓田優里點點頭,實則盡情蹭著他的脖頸,當然本人沒有一絲危機感。

    還掰開他的手指頭,捏著指腹玩,問“這樣呢?很敏感嗎?”

    影山飛雄不知是靠著多大的意志力才強行忍下,說“沒事”。

    渾身都僵住了,這反應分明就是手指很敏感卻強忍著不說。實在是有趣,貓田優里想逗他。

    “在交往哦。”

    “我知道了。”

    “那親一下。”

    “親、……?”

    話題轉變過于猝不及防,影山飛雄大腦停滯。

    貓田優里還在低頭把玩手指,不肯抬頭看他。

    “閉上眼睛,飛雄君。”

    大腦內的信息處理不了,身體可轉動得快。影山飛雄都沒反應過來,眼睛就已乖乖閉上。

    幾乎是閉上眼睛的同一時間,臉頰傳來熟悉的觸感,和昨晚的一樣。

    一觸即分。

    “優里——你……影山同學?”

    兩人齊刷刷回頭,看向不速之客。

    谷地仁花捧著她的筆記本釘在原地,滿臉震驚,大腦飛速旋轉,頭頂冒白煙仿佛是燒掉了信息處理中樞。

    “仁花?”

    谷地仁花:“不不不不我什么都沒看到!不要殺我我真的不好吃!!”

    無奈,貓田優里松開影山飛雄的手,從臺階上站起身,主動詢問起她的來意。

    “下午的……急事、才來找你……”谷地仁花眼神飄忽,瞳孔地震。

    日向大騙子!說什么“他們兩個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親臉嗎?會嗎? !想也知道不會啊! !

    她出來只是因為今天沒有休息的心思,一有點事情就想當面說完,下午優里要去食堂值班沒機會說,所以追了出來。

    結果她看到了什么?小情侶親密現場?不,那是殺人拋尸現場! !

    ——殺的是她谷地仁花,誰叫她看了不該看的。

    腦補出自己被黑影森森的影山飛雄滅口的畫面,谷地仁花快暈了。

    就在她為想象出來的畫面抓狂的時候,影山飛雄也站了起來。

    什么?什么!為什么你也站起來了! !不要過來!

    谷地仁花尖叫:“我我我會保守秘密的不要殺我!”

    一邊后退一邊用力地上下鞠躬,再維持鞠躬的姿勢后退一步、兩步,一點點妄圖逃離現場。

    “仁花……你、”

    “別殺我我我還沒洗澡不不好吃放過我吧我會保守守守秘密的!”

    眼見她聽不進話,約好的十分鐘也超時,貓田優里丟個眼神便追了上去。

    前一秒還是小情侶氣氛恰到好處,后一秒就成了詭異的與第三人追逐賽。

    兩人身影逐漸遠去,模糊聽見“親”、“保密”之類的關鍵詞,零零碎碎飄在空中越飄越遠。

    留影山飛雄一個人孤零零皺眉,捏著下巴沉思。

    親?

    親臉?

    只是臉?

    他還以為是……

    而且她離開之前的那個眼神是什么意思?

    影山飛雄眼神清明。

    挑釁?誰?優里?對他?

    燃起來了,勝負欲燃起來了。

    第58章

    在谷地仁花的決心下,影山飛雄的準時下訓持續了一天,有且僅有貓田優里當值的那一天晚上、在她到體育館催促吃飯的第一時間放下球收拾好體育館,屁顛屁顛跟去了,美美在女朋友身邊吃了美味的晚飯。

    第二天晚上直接打回原形。

    跟前天晚上同樣的時間, 這次是谷地仁花悄悄扯過她,跟做賊一樣超小聲跟她說“影山同學又晚了”的時候,貓田優里真的想問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仁花,你不用這么小聲沒關系的。”貓田優里對她說。

    谷地仁花擔憂, “要是被大家知道你們兩個在交往怎么辦?”

    貓田優里根本就沒擔心過那個,或者說她就沒想瞞著誰。

    可……

    眼前的谷地仁花像是沉浸在角色扮演的興奮勁里,眼神亮亮的,跟她說話只要一提到跟影山飛雄有關的就會虛掩著嘴,警惕周圍生怕有會唇語的破解了她的嘴型,從而挖出驚天大秘密。

    大概是覺得這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非常興奮。

    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沒看到其他經理投來了疑惑的目光嗎?

    因為谷地仁花的表現,貓田優里莫名也生出“怕被人知道”的緊張感。

    “……我現在就去食堂。”體貼的貓田優里迎合她的情緒,“那就拜托仁花幫我們保守秘密了。”

    “保證完成任務!”

    谷地仁花敬禮大喊。

    仁花, 這樣更顯眼了……

    貓田優里捂臉, 取了鑰匙前往食堂。

    東京大合宿來到尾聲, 今天晚上是住宿森然的最后一個晚上, 明天上午的練習賽結束后再集中吃一個午飯,下午兩點五所學校就要各奔東西。

    最后一個晚上啊——貓田優里提前凝起思念,屆時她跟影山飛雄至少三、五個月無法見面。

    或許她可以抽空去一趟宮城縣?

    獨自去往食堂的路上, 貓田優里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一抬頭,遠遠就望見呆站在食堂門口的影山飛雄。

    她提速快步走過去,喊道:“影山君。”

    影山飛雄先是抬頭,后像是對什么不滿,眉頭狠狠皺起。

    “怎么了?”貓田優里干脆問他,手邊開鎖。

    “那個稱呼方式。”影山飛雄說,“不開心?”

    完全沒有不開心的貓田優里:?

    喔——稱呼方式。

    杏眼都笑得瞇了起來,夾雜著食堂大門開鎖的“咔”聲,她換了個稱呼,喊道:“飛雄君~飛雄君,沒有不開心,是我喊順口了。”

    “……嗯。”

    兩人前后步入食堂,燈都沒按開,貓田優里直沖食堂。

    “飛雄君,開下燈。”

    “好。”

    黑暗被驅散,視野內炸開的光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需要幾秒調整。

    這幾日都泡在食堂,貓田優里已經能夠摸黑進到廚房,輕車熟路從冰箱中取出咖喱飯所需的食材,頓了頓轉頭問:“還是咖喱飯?”

    影山飛雄點頭。

    “除了昨天中斷,你都連吃三天的咖喱飯了哦。”貓田優里手握咖喱塊,關上冰箱門,“不會吃膩嗎?”

    影山飛雄搖頭,“咖喱是不會吃膩的。”

    又說:“今天也要一顆溫泉蛋,優里。”

    “好,好。”她不住答應著。

    先淘米煮飯,再處理咖喱,井然有序。

    食堂響起不同于鍋碗瓢盆的腳步聲,離得近了,只聽影山飛雄問:“可以進去嗎?”

    “嗯,可以哦。”貓田優里隨口應答,一手執飯鍋一手伸進淘米。

    既然人都進廚房了,那為什么不能……?

    貓田優里倒掉淘米水,回頭,向他招手。

    影山飛雄乖乖上前,手中被塞了只飯鍋。

    “裝水,煮米,不用我教吧?”

    她指揮著他煮米,轉身去處理咖喱食材。

    起鍋燒水,影山飛雄問:“水這么多可以嗎?”

    貓田優里:“可以可以。”

    指使他清洗馬鈴薯和胡蘿卜,他又問:“這樣可以嗎?”

    貓田優里:“可以。”

    按下電飯鍋“嘀”聲按鍵,他還問:“可以了嗎?”

    貓田優里:“……可以。”

    沒記錯的話,飛雄在自己家里是會下廚做飯的吧?為什么這會變成無法獨立行走的模樣了?

    百思不得其解。貓田優里擦凈手指上的水珠,不去管無所事事的影山飛雄,盯著躺在案板上的食材,一刀落下!

    第二刀、第三刀……認真嚴肅地切出體積大小相近的馬鈴薯塊。菜刀傾斜側面切入,手掌在對面接應,成功將馬鈴薯塊分批投入鍋中。

    接著是把胡蘿卜切成塊,同樣的流程。

    卻聽影山飛雄忽然問了句什么,全神貫注的貓田優里只聽見話尾的“可以嗎?”

    大概又是跟前不久一樣的問題,沒太在意。

    笨蛋一樣的影山飛雄。

    她應聲:“嗯,可以。”

    可隨著話音落下,腰間忽然被蓋了一片溫熱,隔著衣服布料。

    什……貓田優里立馬頓住,下意識將危險的刀刃壓在案板不敢動彈。

    不等她反應,竟發現那片溫熱是會移動的,從左右側腰一路探到中間停下。

    隨后是溫熱交匯、褪去。她大氣還沒松下,感受到后背的觸感,是什么貼了上來,也是帶著熱度,甚至有“咚”“咚”的微妙振動,就貼著她的后背,向上傳導,清清楚楚的。

    鎖在腰間的手臂微妙地變換著角度,后背的熱源稍稍遠離了,但近在咫尺,與之交換的是肩膀與鎖骨落下的重量。

    還有側脖的瘙癢,瘙得肩頭聳動。

    恍惚間,她明白了:是影山飛雄從后方''襲擊'',抱住了她。

    ——原來他問的是“想抱你,可以嗎?”

    背后的些微溫度、纏在腰間的手臂、抵住鎖骨的下頜……貓田優里握刀的手微微顫抖,直覺前面影山飛雄問的一系列“可以嗎”都是在挖陷阱、全是裝傻,就等著她在此刻跳下。

    影山飛雄居然這么狡詐的嗎?

    她呼出的氣息都是輕微顫抖。

    “優里。”

    熟悉的聲線自耳邊極近距離傳來,不費吹灰之力傳進大腦處理信息。

    “好喜歡你。”

    嘗出饜足。

    狡詐……

    貓田優里盡力保持冷靜,緊緊握住菜刀,深吸一口氣,對他說:“影山君,我在切菜。”

    “稱呼。”影山飛雄不滿。

    “……飛、雄!刀子很危險!”

    下巴抵在鎖骨,脖子跨在肩膀,說起話來腦袋一動一動的,她能清晰地預感到他即將張嘴說話。

    他狡辯:“你說了''可以''的。”

    頭發挨著她的脖子盡情挑動。

    可謂是語氣認真,態度誠懇。

    “那是你——!”貓田優里哽塞,話在嘴里說不出來,畢竟確實是她親口說的“可以”,歷歷在目。

    狡詐!奸詐!

    她在心底碎碎念,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他控制。

    也慶幸她跟他有顯著的身高差,不然真的要被全身貼上來了。

    沒關系,他們是在交往的關系,不過就是一個擁抱,電視劇上的男女主演都有演的,冷靜……

    馬鈴薯塊在鍋里翻滾,時不時互相撞擊,仿佛是在催促胡蘿卜塊快點入鍋一起翻滾。

    “……飛雄君,你不想吃飯了嗎?”

    他閉著眼睛,手臂鎖得她不敢動彈,一聲氣勁十足的“嗯”代表他的回答。

    這是不想吃飯還是想吃飯的“嗯”?

    貓田優里勉強適應眼下的情況,定了定神,下巴一伸蹭他的腦袋,確認好舒適角度,手下動作繼續,安靜地切胡蘿卜。

    任由他擁抱了。

    過快的適應時間引得影山飛雄不滿,勝負欲再被激發——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他抱得更緊了。

    察覺到腰間驟然收緊的力道,貓田優里皺著臉故作嫌棄,偏過頭不停嚷嚷道:“好熱……”

    然而她沒想到還能更熱,背后的熱源再度侵襲而來,肩上的重量挪開,轉而壓在她的發頂。

    她的肩膀、后背、后腰碰到的都是他身體的什么地方?

    后頸逐漸升騰起一片紅暈,可現在沒人有閑心關注到。

    飛雄要說話了。

    貓田優里預感。

    “餓了。”

    貓田優里的赧然一頓,胡蘿卜塊被她無意識切成了胡蘿卜丁,剩下一半沒有切。

    米飯煮下去不過五分鐘,馬鈴薯入鍋還沒熟,她總以為時間過去了好久。

    “你也知道自己餓了,”話露無奈,她將手中切菜的刀抬起來晃晃,語氣轉變成威脅,“還不快點放手?你這樣我沒法動,想不想吃飯了?”

    影山飛雄沉默,似乎是思考了幾秒后說道:“想吃飯,但是也想抱你。”

    “只能選一個。”

    “不能一起嗎?”

    當然不行了。優里再一次晃動手中的刀具,確保他看清了隱藏其中的安全隱患,支起干凈的手腕敲了敲腰前的胳膊,示意他放手。

    影山飛雄的執著有了一絲松動。

    “先放開我好嗎?飛雄君。”貓田優里趁熱打鐵,用著近乎是哄小孩的口吻哄他,“一會再給你抱,你想怎么抱都行。”

    松動的點擴成裂縫,他放松了力道,手臂仍然虛掩著,不過下巴不再抵在她的頭頂。

    他提出讓步條件:

    “親一下,可以嗎?”

    ——親?親臉?

    曾壞心思逗過他的貓田優里在腦內自動補上未盡的關鍵詞。

    如果親一下臉就可以被放過……她應答:“可以,你親吧。”

    甚至主動把臉側到方便他親的方向。

    卻有灼熱的呼吸撲向后頸。

    后頸……?

    不、不是臉嗎?

    與料想的不同,貓田優里眼神瞬間亂了。

    只聽他突然說:“這里紅了。”

    “在害羞嗎?”問的極其真誠。

    影山飛雄輕笑,吻向她的后頸。

    “……贏了。”

    第59章

    后頸傳來的柔軟觸感直沖大腦, 炸得她晃神,根本沒聽見那句勝負欲滿滿的“贏了”,腦海里全是亂碼。

    “影山……”

    環在腰上的手臂默默收緊,表達著主人的不滿。

    影山飛雄數著, “第三次了。”

    貓田優里立馬改口:“飛雄!”

    “嗯。”

    他緩緩挪開嘴唇,喉結滾動,吞咽聲與上下唇瓣分開的清脆響聲落入她的耳朵。

    那樣近,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從背后襲擊,卻不是親吻,而是狠狠的啃咬。

    心臟撲通、撲通、撲通的停不下來。

    該不會還有第二、不對, 是第三次。

    親之前說好的“親一次”全是假的!

    大紅臉貓田優里著急說道:“親也親了,你放開我。”

    影山飛雄沒動靜,似乎在思考。

    “你剛才說的,親一下就放手!”

    “不,我沒這么說吧。”他反對。

    貓田優里:?

    剛才說的……她細細回憶,影山飛雄說的是“親一下,可以嗎?”。的的確確沒有將''親''與''放手''連起來。

    ——不僅“親”不是親臉,“放手”也是她自行腦補的。

    貓田優里:? !

    “你耍我?”她大聲指控, 難以置信地猛然回頭與面旁探頭的影山飛雄面對面, 差一點就要鼻尖碰鼻尖。

    他下意識后仰,半道察覺不對:他們都已經在交往了,為什么要退?

    這么想著,影山飛雄不退反進主動迎上,抵著她的鼻尖,與她對視。

    這下真的是撲面而來的熾熱。

    貓田優里意識到是她太天真,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一毫米都沒消散,反而在無意間越彌漫越濃厚。

    “沒有耍你。”影山飛雄垂眸呢喃。

    他的鼻尖不知何時悄悄挪離, 她的嘴唇也悄然觸上柔軟。

    “……你、唔!”

    貓田優里瞪圓了眼睛,瞳孔都在輕微顫抖。

    似是淺嘗輒止,似是不滿足。

    優里的眸子有了一瞬的迷霧。

    他抱得更緊了。她被牽離臺面,下巴被迫高高揚起,大腦反應不過來,潛意識緊握菜刀不肯松開,刀刃在案板上劃拉發出“刺啦——”的聲響,竟驅散了些許朦朧氛圍。

    猝不及防的胡蘿卜丁被壓著退后,沒有抵抗力一路直退到邊緣,半邊懸空失了平衡,“咚”、“咚”的接連掉到地上。

    扣在腰間的手松了一只。她忘了該怎么呼吸,雙腿控制不住地打軟下滑,仿佛全身的力氣都通過這一個吻被抽離,奮盡全力側過身子,沖出手抓住了他環在腰上的手臂作以支撐,另一只手卻脫離掌控,握不住危險道具。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根本由不得思考,手背忽然被包裹住,連帶著刀柄也被一齊收攏。

    影山飛雄的手指通過貓田優里的手指縫隙穿進去,動作輕柔地從她手中接走刀具,又目標準確地安置回案板。

    全程舍不得放過她的唇。

    處理好危險物品后,又重新握住她的手,強迫般十指相扣。

    他終于認真深入這一吻。

    可是貓田優里卻支撐不住了,肺里的空氣被壓榨到極致,扣著他手臂的手指不自覺使勁,修剪得再圓潤的指甲摳進皮肉也會留印子。

    由手臂傳來的細微刺痛總算叫影山飛雄不再沉迷,縱有百般不愿,還是放過了她。

    “哈——哈……”

    大腦缺氧,她快要''死''了。

    這是貓田優里唯一的想法。

    倚靠在影山飛雄身上,她憑借本能喘氣,指甲也是本能,反應遲鈍且思緒一片混亂。

    “……抱歉。”

    ——什么?

    她迷茫抬頭。

    意識逐漸回籠。

    難得心虛的影山飛雄抱著她,偷偷低頭瞄她通紅的臉色。

    是憋的?還是害羞……

    喔,剛才親她了。

    影山飛雄后知后覺,抿了抿唇,沒膽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任何小動作。心虛得眼神也丟失了落點,胡亂在四周的環境中飄忽。

    某種意義上,他鬧出來的動靜很大:

    地上無辜的胡蘿卜丁、鍋里半熟的馬鈴薯塊、案板中央躺的菜刀。

    被與他迫十指相扣的手、摳出圓弧傷口的指甲、隱隱發麻的雙唇。

    此情此景,貓田優里再一次瞪圓了眼睛,大喊道:“影、山、飛、雄!”

    “我錯了。”影山飛雄果斷承認錯誤。

    “你是笨蛋嗎?你是笨蛋嗎啊喂?!”

    憤怒的優里拼盡全力想要抓緊弄疼他,又怕真的傷到他導致無法上場,只好罵罵咧咧地掙脫開他的束縛,指著案板罵:“這很危險,非常危險!你是笨蛋嗎笨蛋影山!”

    氣急了,甚至想張嘴咬他,又羞又憋,眼睛都泛出絲絲淚珠。

    影山飛雄后退一步,繼續低頭道歉:“是,我錯了。”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可以嗎?”

    貓田優里用他的計謀反擊。

    哪成想影山飛雄油鹽不進。

    “下次想親你的話我會先問你。”

    “笨蛋!影山笨蛋!”她喊。

    “對不起,嚇到了?”他問。

    這哪里是油鹽不進,分明就是不知悔改!

    就差咬他一口了……貓田優里氣得牙癢癢,大力拍自己的臉頰壓下由親吻引起的洶涌害羞,指使他把可憐的胡蘿卜丁都撿起來。

    不做笨蛋的影山飛雄還是很聽她話的,一分一毫都尋不到前不久強制親吻的囂張氣焰,乖乖聽從她的指揮蹲了下去,低頭沒看她,一塊一塊捏起胡蘿卜丁放在手心,隨即站起來打開水龍頭沖洗,再丟進鍋里。

    這事做完,貓田優里向他伸手,示意他伸出手臂。

    影山飛雄自然乖巧。

    手臂上留下了他本次犯案的罪證:兩個圓弧狀的小傷口,往外泛的兩滴血已經凝固。幸好是在外側,不會影響后續訓練。

    “看見了嗎?”她用手指戳在傷口附近,夸大其詞,“這可是會影響到你的排球生涯的!”

    聞言,影山飛雄暫時不去管那細軟的手指,倒還真的凝起目光仔細觀察,不出兩秒便有了結論。

    “不會影響的,明天的訓練都不會有影響。”他淡定點頭,“小傷。”

    見他完全就沒當回事,貓田優里撇嘴,為這遲一秒包扎就愈合了的小傷口向他道歉。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是因為突發情況,突發情況還是對方造成的……她在心底嘀咕。

    撇嘴演變成噘嘴,明顯的不服氣,手指糾結互摳。

    令面無表情的影山飛雄感嘆可愛,還想再親一次。

    “是我的錯,下次我會先問、”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聽不聽!”

    影山飛雄被勒令“不準進廚房”,乖乖出去端坐在座椅上,伴著里邊的叮叮當當進行深刻的自我反思和檢討。

    首先,他不應該突襲。

    其次,優里很可愛。

    最后,他又贏了。

    勝者影山飛雄暗暗握拳,沒察覺自己也紅了耳根,只覺得耳尖上不太舒服,伸手搓了搓。

    ***

    東京大合宿日程來到最后一天,本該早起準備中午這最后一頓的經理們接收到教練的通知:午飯交給他們負責。

    因此眾經理獲得了格外悠閑的上午,只需要提前幾十分鐘離場布置場地即可,其余時間偶爾換換水、洗洗毛巾。

    不忙碌,自會聚在一塊講話。

    這等不尋常的舉動引起場內運動員們的警惕。

    “……這是什么意思?”犬岡走掩嘴跟一年級們說悄悄話。

    “難道……”芝山優生露出驚恐的表情,“我們沒午飯吃了!”

    他轉頭向聰明的隊內二傳求助,聰明的孤爪研磨語:“沒有午飯……我會死掉的。”

    音駒剛結束與烏野的練習賽,對面的烏鴉們在短短一周內進步飛快,最顯眼的就是那對一年級怪人組合。

    合宿第一天不成型的進攻,在這最后一天竟練成了,雖然成功率不高,但還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烏野本就是各支隊伍不想碰上的難纏家伙,每次對上都要耗費很長一段體力條,導致誰都頭疼,特別是不愛動彈的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金句:“排球是會死人的運動。”

    以結束的音駒vs烏野為例,先不說那怪人組合:腦筋轉很快的影山飛雄和體力怪物日向翔陽,光是面對他們的攔網月島螢就夠火大的了。

    親自指導對手的黑尾鐵朗撓頭裝傻:啊哈哈……

    “啊哈哈你個——頭啊!”夜久衛輔蓄力,飛踢! !

    活力滿滿的音駒鬧劇并未在熱鬧的體育館內占據多大的份額,大家的關注點在于一路輸到尾的烏野,他們正結束了一圈魚躍,聚在烏野教練烏養系心前面。

    “目前是3勝60負,上午的比賽還差一局。”經理清水潔子念出筆記本上記錄的比分,抬頭看向教練。

    烏養教練接話:“激勵的話我也不太會說,每個人的進步我都看在眼里,相信你們也都見證了。”

    他還是說了些激勵人心的話。

    菅原孝支從谷地仁花手中接過水杯,向她輕聲道謝。

    安靜等待教練講完話,借休息隨口問出好奇的問題。

    “影山啊,我從剛才就很在意了……”

    影山飛雄正仰頭灌水,停了下來疑惑道:“是?”

    “你的手臂,”菅原孝支指著他垂下的另一只手臂,“受傷了嗎?有結痂。”

    他舉起手臂瞟了眼''犯罪記錄'',沉默不語。

    “對吧對吧,我也發現了!”西谷夕湊過來一同猜測,“昨天還沒有的吧。”

    沉思中的田中龍之介猛地睜眼,“難道你跟日向昨天晚上還夢游起床打一架……怪不得我昨晚睡不安穩!”

    路過的日向翔陽扯著嗓子辯解:“我不夢游!”

    幾雙求知之眼齊刷刷射向影山飛雄。

    第60章

    手臂上那兩點結痂的小傷口在影山飛雄的手臂上尤為顯眼, 雖說打排球的人基本都會在手臂留點淤傷,但那僅僅出現在接觸排球不久,更何況出現的位置是手臂內側。

    影山飛雄的傷口可是在外側!

    烏野幾人亮閃閃的眼睛里蘊藏無窮好奇, 仿佛他不給出個回答決不罷休。

    “這個嗎。”他伸出手指,摩挲著手臂上不同尋常的硬質觸感。

    隨即正色道:“這是我的''犯罪記錄''。”

    日向翔陽:“''犯罪記錄''是什么?”

    西谷夕:“就是留案底的意思。”

    田中龍之介:“影山你手上有人命?!”

    菅原孝支:“……喂!!”

    簡直被這三個笨蛋越描越黑,沒看到其他學校那些人的表情嗎?不要把烏野說成會引發檢察官調查的樣子啊喂!

    “他們說那個影山''手上有人命''誒?”大瀧真子竊竊私語,向身邊的疑似知情人士求解,“真的嗎?優里你是好朋友肯定知道吧!”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貓田優里吐槽道。

    她將裝有冰塊與冷水的水瓶貼在臉頰上,感受著傳來的冷氣,強行不去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犯罪記錄''可是她親手烙下的。

    ——笨蛋影山。

    大瀧真子被烏野的說法逗笑,見時間差不多,招呼經理們提前離場去布置場地。

    教練們準備的告別之飯是極盡豪華的烤肉自助。

    肉食等食材、燒烤工具由他們出資提供,經理團隊負責搬運。貼心的白福雪繪提議制作飯團,免得有誰吃不飽或是搶不到肉還要加餐。

    待她們把現場布置好, 就聽見體育館的方向響起陣陣歡呼聲, 哪怕緊閉大門也聽得一清二楚,想必是教練們宣布了烤肉的大好消息。

    體育館大門轟然掀開,大群人馬沖出來奔向顯眼的燒烤架群。

    貓又教練做代表帶頭講話, 也等同于合宿的結束語, 結束即為開始。

    “好耶!烤肉!!”

    新鮮肉食架在火上烤出“滋滋”能想象出美味的熱油聲, 大火烤熟薄一些的肉, 鮮美誘人的肉香彌漫,劇烈運動后的運動員們個個眼冒金光,烤肉在他們眼中成了球場上的排球, 誰搶到誰就勝利。

    烤肉爭奪戰拉開序幕。

    白福雪繪混于其中, 筷子使得如同閃電,手肘一抖就有一片肉出現在她的嘴里。一片還不夠, 非得兩片、三片……全都堆成小山高才滿臉幸福地嚼下。

    對此,清水潔子真誠發問:“雪繪拿餐盤是……?”

    “大概是為了囤肉回來吃吧。”雀田熏很了解同校人。

    她們經理一行——除了白福雪繪,均不參與烤肉爭奪戰。

    貓田優里環顧四周,問道:“仁花呢?”

    宮之下英里把加餐用飯團當正餐吃,邊啃邊指道:“她說想吃肉,就去搶了,就在那邊。”

    先不說她能不能順利搶到烤肉,谷地仁花那小身板在人均一米八的排球部員中尤為嬌小,他們一個個都是搶肉搶的滿臉猙獰,圍著她的模樣看似在好心詢問,可被圈起來的仁花怎么看怎么可憐。

    嚇得都要哭出來了。

    “仁花……有點擔心她呢。”大瀧真子欲言又止,“我們家的花椰菜們會分我點,所以不用擔心,要不然我的肉分給仁花?”

    好心的大瀧真子將谷地仁花召喚回經理陣營,見她嘴角還殘留著焦炭,忍痛分了幾片肉給她。

    烤肉——

    貓田優里看的嘴饞,大瀧真子可再分不出第三人份。

    可惡啊,好想吃烤肉!貓田優里決定主動出擊,轉頭跟同伴知會了一聲。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她在往爭奪戰戰場進發!

    她的敵人是……

    “優里?”

    她被中途截胡了!

    一手端餐盤一手執筷子的貓田優里看向來人,率先注意到躺在他餐盤上的肉山。

    肉山……是烤肉之山!

    “飛雄君。”她打招呼。

    可目光鎖定那座肉山。

    影山飛雄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肉山。

    ——是他的戰利品。

    影山飛雄舉起餐盤,貓田優里視線隨之抬高,腳尖也踮起。

    影山飛雄將餐盤往左劃,貓田優里的視線往右,挪了一步。

    影山飛雄又向右換了只手,貓田優里眼睛向左看,邁向左。

    要是有旁人圍觀一定會問“這是在逗貓嗎?”

    “要吃嗎?”影山飛雄看出她嘴饞,暫停逗貓問到。

    “嗯!要吃。”貓田優里果斷答復,“飛雄君可以分我一點嗎?”

    下一秒又覺得這樣討要他人的戰利品太不厚道,擰著臉改口:“嗚……一塊,一塊就夠!我會自己去搶的。”

    還伸出手沖他做祈禱的手勢,可憐巴巴地皺著眉毛看他。

    ……可愛。

    太可愛,可愛過頭,怎么可以這么可愛。

    影山飛雄速度極快抽出筷子,精心挑選出肉山中存在感最強的一塊肉,本想一片片、一塊塊夾進她的餐盤中,卻見她忽然張開了嘴。

    “啊——”

    她伸手指了指嘴巴,滿眼期待。

    如善從流,肉進了她嘴巴。

    嚼嚼。

    果然沒錯,超——好吃的!

    貓田優里捂著腮幫子感受肉汁在口腔內濺射的沖擊。

    糟糕……還想再吃一塊。

    日常正直的貓田優里罕見地生出''搶奪他人食物''的陰暗想法。

    如果是飛雄君的話……保持著捂臉姿勢,她悄悄抬眼偷瞄他。

    故作正經咳嗽一聲,貓田優里光明正大地開始偷瞄他,利用亮晶晶的眼睛發射類似家中父母絕對無法拒絕的變種星星閃光,添加了愛心。

    影山飛雄領悟了,朝她夾起第二塊肉。

    “還想要?”

    飛雄君你很上道嘛!貓田優里猛點頭。

    “嗯!要!”

    眼前是不勞而獲的第二塊肉在誘惑著她,貓田優里為表內心對影山飛雄的尊敬,改用雙手端起自己的餐盤,高高托舉到面前,嘴邊碎碎念“感謝偉大的影山飛雄大人”。

    可愛、越來越可愛了。

    偉大的影山飛雄大人腦海里冒起無數''可愛氣泡'',占據了大腦幾乎全部空地,面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顯露。

    在別人看來可能是在生氣。

    貓田優里可不這么認為,見他遲遲不把第二塊肉落下,撅起嘴歪頭盯他。

    男女朋友之間這樣是沒問題的,大概。

    她非常篤定,持續盯。

    不給嗎?不給嗎?

    “……”

    影山飛雄舉旗投降。

    拼命戳爆腦海里的氣泡給大腦運轉留出空間,他狠狠閉上眼,下巴都夸張地緊皺,說:“張嘴。”

    貓田優里反應極快,捕捉到第一個音節就張開了嘴巴等待投喂。

    第二塊肉,get!

    這真的是超級好吃~

    滿足的笑容不知不覺變成了不懷好意,連眼睛都精明地瞇起。

    “飛雄,你吃飽了嗎?”她笑瞇瞇,“要吃飯團嗎?我跟你換。”

    話里的意思看似是“交換”,實際要在那之前加上“強制”二字。

    本來就是要分一部分給她……影山飛雄:“這些都給你。”

    “不,全部我吃不下。”貓田優里拒絕的速度也是飛快。

    她停頓幾秒,“難道飛雄君就是幫我搶的嗎?這些肉。”

    影山飛雄:“嗯。”

    貓田優里:“真的?真的?”

    她湊近了些,踮起腳進一步縮小與他的距離,說了些夸獎的話。

    比如“飛雄君好厲害”、“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烤肉?”、“最喜歡你”

    最后一句最管用。

    “……嗯!”

    揚眉吐氣。

    然后說:“我也最喜歡你。”

    兩人進行了羨煞旁人的烤肉傳承儀式。

    也不知道其他經理會不會想吃烤肉……貓田優里思考一陣,還是在他夾夠她食量的時候喊停。

    這是影山飛雄專門給她的烤肉。

    男女朋友之外稍微自私一點也沒問題的。

    這次真的非常篤定。

    臨走前,影山飛雄叮囑“不夠找我”

    出擊不到十分鐘就收獲頗豐的貓田優里帶著好心情回到經理陣營,成功迎來幾人的詢問。

    “什么?什么?剛才那個是什么?”

    好奇寶寶大瀧真子頭個連環拷問。

    貓田優里故意舉高餐盤,宣布:“如你所見,是肉。”

    大瀧真子:“不是說那個!”

    “我是說那個、那個……”她揮手招來宮之下英里。

    兩人隔著空氣做無實物表演,演得真情實感,叫優里清清楚楚感受了一個旁觀視角。

    對,她倆演的是貓田優里跟影山飛雄剛才當眾旁若無人的投喂。

    “所以,你跟烏野的那位是?”

    貓田優里本就不打算隱瞞,干脆趁此機會跟她們說——

    “好、好朋友!”

    掌握唯一真相的谷地仁花紅著臉跳出來解釋:“優里和影山同學是超級好朋友!”

    這應該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兩位演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轉頭看看貓田優里,對方無奈聳肩,指指谷地仁花,做出“拿她沒辦法”的姿態。

    “……原來如此。”大瀧真子頷首,“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白福雪繪:“原來如此~”

    雀田熏:“原來如此呢。”

    “真的?太好了!”谷地仁花獨自鼓掌高興。

    清水潔子:“仁花。”

    拍了拍谷地仁花的肩膀,什么都沒說。

    “不過真是令人意外。”

    白福雪繪一手一只飯團,說著“我一直以為那位很難相處的”,邊將兩只飯團全塞進仿佛是橡膠的嘴巴里。

    雀田熏頗有同感:“上次喊他吃晚飯,那個嚇死人的表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

    “完全想不到他在想什么。”

    “對對!”

    貓田優里咽下一口肉,“飛雄君的想法還挺好猜的。”

    “比如現在……”

    她轉頭搜尋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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