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雖說在俞初蓉那里沒有吃虧, 甚至可以說扳回一局,可夜濃還是憋了滿腹的火氣。
車駛入東沈辦公樓的地下車庫,還沒停穩, 沈屹驍的電話就來了。
“夜總監還沒忙完嗎?”
聽聽這漫不?經心, 悠哉自得的語氣, 夜濃沒好氣:“下來!”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涼颼颼地傳進話筒, 炸在沈屹驍的耳邊,讓他心臟一緊。
嘴角的笑淡了,他臉上?只剩茫然?:“怎么了這是?”
還問她怎么了?
她這輩子是欠了他沈家嗎?
“給你五分鐘——”
隨著沈屹驍猛然?起身?的動作,身?下的椅子遠遠往后一滾,椅背重重撞在黑色的書臺。
他一陣風似的從秘書辦門口?掠過, 讓收拾包包準備下班的黎雪動作一停。
“噯噯噯——”
誰知?剛一扭頭,就見王心蕊和錢歆也在盯著門口?看。
但?是哪還能看見半點人影。
但?是很不?巧, 電梯沒有停在36層,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一點一點往上?升, 沈屹驍的眉心也一點一點往中間擰。
“!钡囊宦,電梯門緩緩向?兩邊敞開。
關昇一秒接到了他那雙駭人的眼?神?:“沈總。”
沈屹驍沉著臉, “旁邊的電梯站不?下你?”
關昇茫然?又無辜地眨了眨眼?:“旁邊的電梯——”
“趕緊出來!”
關昇趕緊大步從里面邁出來,隨著電梯門緩緩合上?,他不?忘把剛剛被沈屹驍打斷的解釋重新解釋一遍:“旁邊的電梯——”
——上?不?了36層。
可惜后半句被電梯門的無聲合緊阻隔在了門外。
關昇無奈嘆氣, 不?該重復前半句的。
正值下班的點,車庫里不?停有車從車位里駛出來。
沈屹驍站在主駕駛外,在一輛輛駛過的車燈里,他一只胳膊壓在車頂, 彎腰看著里面靠著椅背閉目養神?的人。
夜濃在心里默數到三百的時候,抬起手里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剛“哼”了聲——
沈屹驍抬手,指骨“叩叩”兩下磕在玻璃上?。
夜濃側臉看過去。
車窗玻璃貼著灰色陶瓷膜,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但?里面的人卻能將外面人和物看得一清二楚。
看似正經嚴肅的臉上?,嘴角卻隱著笑痕。
夜濃落下車窗玻璃,瞇著眼?瞧他:“沈總可否傳授下經驗,你是怎么做到一天到晚心情都?這么好的?”
這個時候,沈屹驍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嘴角提笑:“這不?是看見你了嗎?”
說完,他伸手去拉車門,結果卻聽“啪嗒”一聲。
來的路上?,沈屹驍還在想,是不?是公司里的誰惹她不?高興,現在從她看他的眼?神?,從她跟他說話的聲音,還有她將車門反鎖的動作,沈屹驍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那罪魁禍首。
可是她走的這幾個小時,別說電話,就連一條短信,他都?沒敢發?過去。
“怎么了這是?”他表情無辜:“我?這是哪里惹夜總監不?高興了?”
他腰都?彎出了卑微的弧度:“你說,我?改,行不?行?”
這么將他晾在外面,根本就不?解夜濃心里的委屈和怨氣。
五年前,被他父親拿錢羞辱,五年后,又被他繼母拿家庭諷刺。
憑什么?
就因為愛上?了他沈屹驍?
這就是愛他的代價嗎?
夜濃看著低在玻璃窗邊的那張臉。
就應該把今天,把之前五年所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到他身?上?。
“夜濃——”
降了一半的玻璃突然?落了下去,也像是一道光照進沈屹驍的眼?底。
原本壓在玻璃邊的手伸進去,誰知?剛碰到夜濃的手就被她甩開了。
沈屹驍嘴角弧度一僵,下一秒,他的臉就被一雙手捧住了。
這么多年積攢在她心里的委屈,像是破了閘,發?泄似的一股腦地往外涌。
不?過不?是用眼?淚的方式。
隔著一道車門,夜濃捧著他臉,用力又粗暴地吻他。
那股兇狠,前所未有。
可是那股兇狠卻又只凌遲著他的唇,柔軟的唇抵著堅硬的齒,磨咬的力度讓沈屹驍眉心蹙得很緊。
他試著用舌尖的柔軟和溫度降她的火,撫她的情緒,軟她的心。
但?是沒用,舌尖剛一探進她唇峰,就被她抵了回來。
唇被她磨得火辣辣的疼。
這點疼對他一個大男人來說其實不?算什么,可是她不?一樣,那么軟的唇哪經得住她這么折騰。
沈屹驍知?道她在發?泄,可這種發泄方式能發泄出什么?
他連車門都?沒開,雙手從車窗邊緣伸進去,掐著夜濃的腋下,在夜濃睜開眼?的時候,自己的上?半身?已經被沈屹驍從車窗里掐抱了出來。
“喂——”
夜濃雙手砸在他肩膀:“你干嘛!”
沈屹驍把她往上一托,抗上?了肩,“讓你發?泄!
夜濃小半個身子都被他斜在肩下,血液倒流,原本的委屈變成了惱意?,夜濃垂在他身后的兩手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后背:“你把我?放下來!”
“想讓人聽見,你還可以再大聲一點!
他混著清淡笑意?的聲音,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夜濃頓時不?敢出聲了。
并排停的四?輛都?是沈屹驍的車,他就這么把人抗在肩上?,一連越過兩輛車的車尾后,他拉開了那輛無論?從舒適度還是寬敞度,都?能極度滿足她發?泄欲的斯賓特車門。
車門“嘩啦”一聲打開,沈屹驍圈著她腿,抬腳踩進車廂內。
一米八五的車廂高度,沈屹驍自如地站著,他歪頭問肩膀上?的人,“要單座的還是三座的?”
耳后方傳來一聲重重的“哼”音。
“寶貝,”沈屹驍拖了幾分調,“不?說的話,我?可就幫你選了!
夜濃拿腳尖踢著他腿:“你趕緊把門關上?!”
聲音壓低的唯恐第三個人聽見。
“嘩啦”的一道關門聲里,后排的三連座椅也一百八十度被放倒。
沈屹驍將她從肩膀抱回懷里后,躺了下去。
“繼續。”
他讓她在上?面,是給足了她可以盡情撒氣,自由發?揮的空間。
偏偏占據高地的人,眼?睫眨出小鹿般的無辜與?茫然?。
夜濃兩手攀著她肩,下意?識問了句很明知?故問的話:“繼續什么?”
把沈屹驍聽笑了:“剛剛那么猛,這會兒又慫了?”
倒不?是慫,主要是被他打斷,心里的那團火莫名其妙就滅了不?少。
不?知?是被他剛剛的蠻橫壓下去的,還是連自己的發?泄都?被他如此縱容,給消了。
總之就是
既想像剛剛那么暴烈,又沒了剛剛心頭那股氣的支撐,一時之間,不?知?怎么辦好了。
但?是她心頭的火消了,卻把沈屹驍身?上?的火點起來了。
見她沒有動作,沈屹驍索性掌心扣住她后頸,把她壓向?自己。
不?似剛剛夜濃的貼唇磨咬,這次,沈屹驍直接撬開她雙齒,把自己的舌抵進去。
勾到了她的舌,沈屹驍用自己的舌尖點了點她的。
夜濃被他的主動求咬惹的好笑又生氣。
她囊著鼻子,雙齒輕輕一抵,很輕很輕地咬了他一下。
她的不?舍惹來沈屹驍的不?滿。
沈屹驍含住她唇,聲音低出迷離的欲色:“重一點,嗯?”
一個字,帶著明晃晃的勾引。
結果,等夜濃重了幾分力道又咬了他一下后,主導權就被他拿了回去。
唇舌勾纏,濕濡又滾燙,卻讓他口?干舌燥,猶如心尖放火。
心口?覆上?來的那一掌滾燙,擠壓出絲縷的疼意?,讓夜濃突然?清醒地睜開眼?。
手腕被按住時,沈屹驍還沒意?識到她情緒的變化,可是當他舌尖被用力咬住
沈屹驍頓時停了所有的動作。
他睜開眼?。
眼?底的紅,寫?滿了他蓄勢待發?的亂,還有被打斷的茫然?,像是在問她怎么了。
夜濃松開他,“我?在生氣你不?知?道?”
沈屹驍愣了一下后,把臉埋在她頸窩里笑了兩聲,再抬頭,他語氣討好:“這不?是正在給你降火嗎?”
夜濃剜了他一眼?,掌心推著他肩:“起來。”
很不?情愿,卻又只能照做。
不?過他坐起來的時候,也順帶把人抱在了懷里。
這種面對面被他抱坐的姿勢,讓夜濃下意?識就把自己的腿圈到了他腰后。
很多時候,這種身?體上?的自然?反應會因時間久了而被忽略。
但?是沈屹驍不?會,他是一個特別會注重小細節的人,特別是在夜濃這里,他會自己給自己找糖吃。
“說吧,想怎么發?泄,說的,還是做的?”他聲音有著細微的笑音。
夜濃剜了他一眼?:“用做的,豈不?是稱了你的意??”
“這你可就說錯了,更多時候,男人都?是從女人的滿足里找滿足!
這種話,一不?小心就會接出危險的火苗來。
夜濃索性偏開臉,不?去接他眼?底的灼熱。
但?是沈屹驍卻捏著她下巴,把她臉扳過來:“到底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覺得矛頭在自己這里,但?又有一種第六感,是間接惹到了她。
視線掠過他的唇,夜濃這才發?現他下唇被她咬破了,一縷傷口?,挾著淡淡的紅。
說不?心疼是假的,盡管傷口?很小,可一想到自己受的委屈都?是因他而起,又覺得他罪有應得。
五年前受的委屈,被她以一句“我?也是玩玩”含淚咽下。
五年后的今天,夜濃再也不?想一個人默默忍受。
“下午俞初蓉找我?了!
短短一句話,讓沈屹驍眼?底頓時沉出暗色。
“他跟你說什么了?”
夜濃明顯感覺到他周身?驟起的低氣壓。
她甚至覺得只要自己把話說的稍有不?慎,他都?要拿把刀去找俞初蓉了。
夜濃只想讓他知?道這件事,并不?希望他有任何沖動的行為。
“你別這么大驚小怪!
都?把她氣成這樣了,還讓他不?要大驚小怪。
沈屹驍氣笑一聲:“她都?讓你跟我?分手了,你還讓我?別大驚小怪?”
夜濃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讓我?跟你分手?”
“難不?成她還能找你話家常?”
夜濃:“”
“所以你怎么回她的?”他瞳孔黑如墨色,自帶銳利。
夜濃卻眉梢一挑,帶出幾分沾沾自喜:“我?就跟她要錢了!
沈屹驍只覺得嗓子里一哽:“你、你還問她要錢?”
“我?——”
“我?是能缺了你的錢還是怎么,你跟她要錢?”
被他這么反聲質問,夜濃火氣也上?來了:“你再兇?”
沈屹驍舔了舔唇:“行,那你跟我?說說,你問她要了多少?”
“我?也沒具體的數,我?就問她,東沈現在的總市值已經超過了千億,不?知?沈夫人準備給我?幾成!
沈屹驍:“”
夜濃歪頭看他:“不?知?我?這個回答,沈總還滿意?嗎?”
滿不?滿意?是一說,但?一想到自己在她心里是有價可估,他心里還是很不?爽。
沈屹驍“哼”出一聲氣音:“萬一她真?拿得出來,你還真?準備跟我?分手?”
夜濃可不?覺得俞初蓉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錢。
再說了,就算她拿得出,她要不?要還是另一說,不?過
夜濃突生了一個試探他的念頭。
“你說,”她傾身?環住他腰,仰著臉看他:“我?要是再像以前那樣踹你一次,你會怎樣?”
沈屹驍眼?底的光瞬間就暗了,他看著懷里已經失去過一次的人,想起她離開后的那一年。
“你是想看我?死嗎?”
夜濃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么一句話。
鼻腔里頓時一酸,可一想到他當初的狼心狗肺,夜濃又不?免好笑一聲:“現在把死掛嘴邊了,你是忘了當初抱著跟我?玩玩的心態了?”
“誰跟你說我?是玩玩的?”
“你再說你沒說過?”
“我?沈屹驍對天發?誓,我?要是說過,我?不?得好死!”
見過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沒見過他這么不?怕死的。
夜濃氣笑一聲:“行,你沒說過!
本來還想著周末回香港的,還等什么周末,明天她就買機票回去。
第62章
見她氣噘著一張嘴, 沈屹驍環臂抱住她:“好了別氣了,這筆賬,我會給你討回來的。”
還好意思跟別人?討。
欠她最多的, 明明是他沈屹驍。
夜濃在他懷里掙了一下, 沒?掙開:“我要回家!”
沈屹驍低頭看她:“不是說?好跟我去夢蝶山的嗎?”
夜濃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她現在哪還有那個心情。
“我可沒?答應。”
沈屹驍捏著她下巴, 抬起她臉, “再說?你沒?答應?”
“我就沒?——”
后面的話被沈屹驍用吻堵住,吻得很?用力,撬開她雙齒,吮住她舌尖,直到?把她的“唔”音吃出來才放開她。
夜濃用力將他往后一推, 手背捂著脹痛的唇:“你能不能別這么不講理。”
還說?他不講理。
沈屹驍都想把她就地解決了:“對你這種說?話不算話的人?,講理有用嗎?”
就因為講理沒?用, 所以只能帶她回了鉑悅府。
心里壓著股上下皆不順的郁氣,沈屹驍一路都沒?說?幾句話。
夜濃自知?‘理虧’, 又不想心軟,索性?也不搭理他。
可又時不時想起他說?的那句:你是想看我死嗎?
再踹他一次, 就是想看他死?
夜濃眉心幾度蹙起又攤開。
車子開進?小區,眼看駛入地下車庫,夜濃余光往旁邊瞄了眼, 輪廓還繃得這么緊。
看得夜濃撇了撇嘴角。
等到?車子倒進?停車位,夜濃“咳”了聲:“你餓不餓?”
沈屹驍卻沒?往她那邊看,“一會兒會所會有人?送餐過來,到?了你就先吃。”
聽他的意思好像還要出去, 可是又見他解了身上的安全帶。
夜濃歪頭看他:“那你呢?”
沈屹驍沒?有明說?:“你先上去吧。”
還賣起關子來了。
夜濃不是一個喜歡追問的人?,“哦”他一聲后就下了車。
目送她進?了電梯間, 沈屹驍拿起手機。
好一會兒的等待音后,話筒那邊才傳來一聲“喂?”
“沈夫人?。”
沈屹驍對俞初蓉的稱呼,全憑他當時的心情。
在話筒的一陣沉默里,沈屹驍不疾不徐地問起來:“聽說?下午沈夫人?找我女朋友了?”
他拖腔帶調的,俞初蓉就知?道了他來者不善。
不過她一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接到?他的電話,甚至都做好會被他找上門的準備了。
不過俞初蓉不急也不慌,因為回來的路上,她已經為自己想好了幾副說?辭。
“是,我是找了夜小姐,不過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試探她對你是否是真心!
沈屹驍對她的巧舌如簧來了興趣:“那您試探出來了嗎?”
俞初蓉沒?有直接回答:“你能給我打這個電話,說?明她都跟你說?了,就是不知?道當時的對話,她敢不敢對你和?盤托出,不過沒?關系,我錄了音,你要聽聽嗎?”
果然?做足了準備。
沈屹驍輕描淡寫地說?了聲好啊:“那就麻煩沈夫人?讓我聽聽。”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了兩個女人?的對話——
「夜小姐想要多少?」
「聽說?上個月,東沈的股價又創歷年新高,總市值已經超過千億美元,不知?沈夫人?準備給我幾成?」
「屹驍若是知?道夜小姐打這樣的主意,不知?會怎么想!
「怎么想?我猜,他若是知?道我看上了他的錢,怕是睡覺都要笑醒。」
俞初蓉就只給他聽到?這里,剛要開口,開了免提的話筒傳來一陣笑音。
隨著這笑音一同被他沈屹驍默念出來的還有剛剛錄音里的最后一句話:怕是睡覺都要笑醒。
俞初蓉嘴角勾出得意的笑。
幸好她留了一手錄了音,不然?什么好話都被那個女人?說?了去,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不過這也多虧那個女人?的大言不慚,竟能這么的口出狂言,就沒?想過她會把這些?話說?給沈屹驍聽,還是篤定沈屹驍只信她的話?
俞初蓉在心里冷笑出得意,當初她能用一段錄音讓兩人?分手,如今她依然?也能用錄音將她打回原形。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沈屹驍會突然?問她:“沈夫人?怎么不繼續放了?難道就只截了這幾句?”
后面的對話因為夜濃提到?了錄音,俞初蓉當然?不可能給他聽見。
“其他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屹驍啊,”俞初蓉試圖轉移他注意力:“你只要知?道那個女人?是看上了你的錢——”
“看上我的錢怎么了?”沈屹驍打斷她。
俞初蓉愣住。
她不會知?道,在兩人?分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沈屹驍常在心里做一個假設:如果她圖我的錢就好了。
雖說?夜濃是沈屹驍費盡心機才追到?手的,甚至在追求的過程中,夜濃對他一度的愛搭不理,可在外人?眼里可不是這么回事,兩人?在一起后,學校一直盛傳夜濃是圖他的錢才蓄意接近他。
以當時沈屹驍的性?子,怎么肯呢能容忍聽到?這種謠言。
可是在兩人?分手后,當初最讓他嗤之以鼻不能容忍的謠言卻成了他心里最大的渴望。
以至于很?多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如果她真的圖我的錢就好了」這句話,被沈屹驍無數次,自 言自語地苦笑著說出來。
如果她真的圖他的錢,她就舍不得和?他玩玩,因為在當時,整個學京市找到兩個比他沈家還有錢的。
偏偏她壓根就不把他的錢,他的家世放在眼里。
如今她能再度回到?他身邊,不管是什么原因。
若是真心,那就是他沈屹驍賺到?了。
若是因為錢,那也說?明他沈屹驍在她心里是有價值的。
他的愛沒?有那么高的境界,他愛她,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什么祝她幸福之類的,都是狗屁。
而現在,他得償所愿了。
想到?這,他怎能不笑。
但是他眉眼間的戾色也在他的笑意里不動聲色地浮了上來。
“沈夫人?,我記得我之前跟您說?過,讓您別插手我感情的事。”
他嘲諷的聲音里裹著冷笑:“怎么,您是年紀大了,記不?”
電話那頭,俞初蓉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我——”
“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再跟您說?一遍,您聽好。”
他刀刃般的聲音傳進?話筒,直割人?的喉嚨。
“我沈家的大門,她夜濃是進?定了,您若是聰明,那就做一個明面上的好婆婆,若是您想不開”
他冷出笑:“您大概還不知?道,我爸的遺囑,需要我認可并同意才能生?效吧?”
他話里的威脅之意,頓時讓俞初蓉的臉失了血色。
“另外,”沈屹驍又警告一句:“從現在開始,別再主動出現在她的面前,我不想讓她添堵。””
這么多年加起來,沈屹驍跟她說?過的話都沒?有今天的多,他不喜歡這個女人?,不單單是因為她嫁進?沈家,而是她為了能嫁進?沈家,不惜拋夫棄女。
雖說?他對這個女人?滿腹意見,但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情隨著這通電話而變好。
特?別是那句「他若是知?道我看上了他的錢,怕是睡覺都要笑醒!
沈屹驍勾著笑,在心里回味這句話。
還知?道他睡覺都要笑醒,看來沒?白疼。
可是等他站在家門口,摁門鈴沒?人?給他開的時候,他又皺眉了。
沈屹驍扭頭看向1202,難道回自己家了?
他轉腳走過去,指尖都要摁在門鈴上了,又被他落了回來。
“滴答”一聲,隨著門敞開,他迫切想聽到?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你怎么又不請自入了?”
“這不是——”
后面的話,隨著他看見地上擺著一雙男士拖鞋而止住。
他抬眼看向客廳,見夜濃抱著奶酪朝自己走過來,他嘴角提笑,指著地上的男士拖鞋:“給我的?”
“不然?呢?”
回來的路上,說?過的話都不超過三句,這要不給他點甜頭,不知?道這張臉得拉長到?什么時候。
只是沒?想到?,一雙拖鞋就把他嘴角的笑哄出來了,早知?道,中午她就不費那么多的口舌,直接去給他買雙拖鞋得了。
但是沈屹驍卻站著沒?動,他伸手招了招:“過來。”
夜濃走過去:“干嘛,你還想我給你換——”
話還沒?說?完,沈屹驍就展開雙臂將她摟進?了懷里。
一聲“喵嗚”從兩人?擁近的懷里傳來,奶酪從夜濃懷里跳了下去,把那處不屬于它的三分田地還給了某人?。
像是給空落落的兩只手找到?歸屬地,夜濃輕輕摟住他腰。
“一雙拖鞋而已——”
“五年了,”他厚重又低沉的聲音悶在她頸窩里:“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
夜濃半張臉都遮在他沁著暖意的肩膀里。
本該讓她覺得踏實又溫暖的懷抱,因為剛剛定了回香港的機票,讓她心里生?出了濃濃的不安。
不知?那根扎在她心頭的刺拔出來后,她和?他之間的關系會怎樣。
是赤誠相?見,比以前更懂珍惜。
還是讓這面破鏡重圓的鏡子多了一道挑破后的新的裂痕。
夜濃輕吸一口氣的同時閉了閉眼。
“明天我有點事,要回趟香港!
沈屹驍心臟微微一緊,默了幾秒,他松開手。
視線追著夜濃略有低垂的眼睫,他聲音有著他自己能感覺到?的顫音:“什么時候回來?”
“晚上。”
短短兩個字的回答,夜濃明顯感覺到?握著自己兩只肩膀的手松了力度。
他在緊張,甚至可以說?害怕。
是怕她再像以前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嗎?
所以,當初她說?的「玩玩而已,沈大少爺何必這么拿不起放不下」也讓他耿耿于懷了這么多年,是嗎?
既然?彼此心里都有一道坎邁不過去,那就將一切都說?開。
吃完飯,夜濃推著沈屹驍的后背,硬是把他趕到?了門口。
“不碰你,真的,我說?到?做到?。”
“誰信你的鬼話!
“這點信任感都沒?有——”
“砰”的一聲門響,將沈屹驍后面的話堵在了門外。
他氣笑一聲,剛要開口,門里側的人?就將他到?嘴邊的話說?了出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經過我允許進?來,我就把密碼改了!”
得。
他沈屹驍在她這,也不是沒?吃過憋。
“那我明早送你去機場!
夜濃背身對門,給黎雪發了一條短信:「齊總的手機號你有嗎?」
很?快,黎雪給她發來一串號碼。
夜濃撥了過去:“齊總,我是夜濃!
齊冀正?在他親哥齊禎那兒訴苦呢,“有、有事?”
“之前不是跟你說?要給你聽個好東西?嗎?”
齊冀一邊聽著話筒那邊的聲音,一邊看著齊禎:“什么意思,你又不給我聽了?”
“怎么會,明天晚上吧,七點,到?時候我在機場等你!
“機場?”齊冀頓時眼睛一睜:“你該不會給我聽完又要跑?”
夜濃被他的想象力無語到?了:“我有什么好跑的?”
齊冀冷笑一聲:“你又不是沒?跑過,像你這種有前科的,你覺得我會信你?再說?了,不跑你讓我去機場找你干嘛?”
夜濃氣笑一聲:“行,你要是這么不放心,那你跟我一塊回香港。”
齊冀哼了聲:“去就去,我還怕了你不成!”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一抬眼,接到?齊禎涼颼颼的眼神。
“你干嘛這么看著我?”
齊禎都想踹他:“你掛電話前是不是要先問問人?家幾點的飛機?”
齊冀一拍大腿:“對哦!”
不過不等他再打過去,夜濃就把時間和?機場名字發了過來,后面還有四個字:「不見不散」。
齊冀看得惱火:“你看看你看看,這都被我哥寵成什么樣了!
齊禎呵了聲笑,“這才哪兒跟哪兒!
他余光一瞥,見齊冀又把手機貼到?耳邊了,剛一皺眉,就聽——
“哥,嫂子說?明天帶我去香港!”
齊禎朝他翻了記白眼。
見過獻殷勤的,沒?見過這么會獻殷勤的。
電話那頭,沈屹驍揉著奶酪腦袋的動作一停,“什么時候跟你說?的?”
“就剛剛。本來她是讓我晚上去機場找她的,但我不放心,你說?她萬一再撇下你跑了,你說?你怎么辦,所以我就說?我必須跟她一道,她也答應了!
他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聽到?那錄音,立馬給你打電話!”
通話在齊冀的一聲“晚安”里掛斷。
但手機卻被沈屹驍貼在耳邊許久都沒?有拿下來。
他不喜歡等待,更擅長先發制人?,但是這件事,讓他除了等齊冀給他一個答案之外,他幾乎都不敢開口去問夜濃。
可是她又不是不知?道齊冀和?他的關系,讓齊冀知?道,就不怕齊冀扭頭告訴他?
還是說?,她是想借齊冀的口讓他知?道?
夜很?難熬。
特?別是在收到?夜濃的短信:「明天你不要送我了,多睡會兒,晚上見!
所以他到?底還要不要送?
如果送,到?了機場,他看見齊冀,他要給她怎樣的反應?
四點五十,窗外還是一片濃墨的黑。
一夜未睡的沈屹驍聽見了門開合的聲音,很?輕微,但響在寂靜的夜,卻讓人?耳廓一震。
他拿起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手機,撥通了齊冀的電話:“到?了嗎?”
平時這個點,齊冀還沉在夢鄉,但今天,他興奮的都睡不著。
“到?了哥,就在大門口等著呢!”
“讓你邁的早飯呢?”
“買過了,放零食水果我都帶著呢,放心把,我會把嫂子照顧好的,”
沈屹驍深吸一口氣,繃緊的一晚上的心,不該松懈,卻又莫名松懈下來。
他仰靠進?沙發,閉上眼:“錄音的事,如果對我和?她的關系不利,就別告訴我了。”
“?”齊冀懵了:“那我怎么知?道到?底對你們的關系有利還是不利?”
沈屹驍也在糾結,身體里像是有兩股力量在撕扯,讓他優柔寡斷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聽了再說?吧!
*
三個半小時的飛機,齊冀從一坐上飛機就開始睡,一直睡到?提示飛機即將落地。
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第一反應就是看旁邊還有沒?有人?。
夜濃一眼看進?他心里:“放心,沒?跑。”
齊冀心虛地坐正?了幾分:“這么高,你能跑哪去。”
下了飛機,出機場,兩人?坐上出租車。
“餓嗎?”夜濃隨口問了句。
當然?餓。
但是齊冀更想先聽那讓他百爪撓心的錄音。
他搖了搖頭:“你要給我聽的東西?,是錄音吧?”
夜濃看他一眼:“你還挺會猜的!
真當他三歲小孩嗎?
齊冀扭頭看向窗外:“這五年,你一直都在香港?”
“嗯。”
“一離開京市就來了這兒?”
“嗯。”
齊冀扭頭看她:“所以你家里是有人?在這?”
夜濃說?:“我爸爸。”
她的家庭情況,齊冀從齊禎那兒聽說?過一點,支離破碎的。
齊冀沒?再問。
出租車一路駛到?一棟獨棟公寓樓前。
“到?了!
齊冀開門下車,扭頭看了看四周后,他掏出手機,拍了幾張。
然?后給沈屹驍發了過去。
「這就是嫂子在香港住的地方?,看著還不錯,比我想象中要好!
幾分鐘后,他跟在夜濃身后走進?一間二十平大的獨身小公寓。
他又拍了幾張給沈屹驍發了過去。
「這就是我嫂子住的房子,面積挺小的,不過布置的還行。」
手機剛塞回口袋,就見夜濃將一只銀色的錄音筆遞到?了他面前。
她抬了抬手:“聽聽吧!
齊冀右手蜷了兩下才接到?手里。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什么,齊冀看著那凸起的開關,“這還有電嗎?”
夜濃抱著胳膊,身靠著墻,“放心,充一次電能聽幾百個來回呢。”
說?得好像她一沒?事就把這錄音拿出來聽似的。
齊冀猶豫幾秒后,拇指按下開關,很?快里面就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她什么家世你不知?道?難不成以后還要把人?娶回家?」
齊冀皺了下眉,抬頭:“這、這是沈叔叔的聲兒?”
他話音剛落,又一道聲音傳來——
「玩玩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
齊冀拿著錄音筆的手抖了一下。
看出他詫異的表情,夜濃嘴角滑出似是而非的笑:“這句能聽出是誰的聲音嗎?”
他當然?能聽出來,只是
齊冀睜著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她:“這誰給你的?”
夜濃朝他手里的錄音筆抬了抬下巴:“就你剛剛口中的沈叔叔!
齊冀大腦急速轉了幾圈后,瞳孔縮了一下:“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跟我哥分手的?”
夜濃笑出一記諷刺:“這都不分,還等著繼續被他玩下去嗎?”
可是
齊冀將手里的錄音筆往對面的床上一甩:“不可能!這聲音肯定是別人?合成的!”
夜濃偏開臉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是他爸爸——”
齊冀幾乎是吼著打斷她:“你別管是誰,總之我哥不可能玩你。”
夜濃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她搖頭失笑:“這么激動,是覺得他的高大形象在你心里崩塌了?”
“崩塌?”齊冀才覺得好笑:“你這么相?信這是他說?的話,那是因為你對他從未有過信任!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倒好,寧愿信一段錄音,都不愿相?信他對你的好。難怪我哥說?你沒?有心,你這叫沒?有心嗎,我說?難聽一點,你就是狼心狗肺!”
夜濃臉色沉了:“他說?我沒?有心?”
“我說?的是我親哥齊禎,不是沈屹驍!
“齊、齊禎?”夜濃猛一皺眉:“齊禎是你親哥?”
“怎么?”齊冀下巴一抬:“很?意外嗎?”
張齊、張總、齊總、冀冀
這些?名字在夜濃腦海里翻滾著:“那你叫什么?”
“你還問我叫什么?”齊冀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叫什么?”
夜濃茫然?地眨了眨眼:“你不叫張齊?”
活了二十余載,還第一次被人?安了這么一名字。
齊冀都氣笑了:“本少爺站不改名坐不改姓。”
他一字一頓:“齊、冀!
第63章
這么長時間, 夜濃一直以為他是Chris酒吧的老板,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她搞錯了。
但?是齊冀沒給她多余的時間去理這件事。
他走到?床邊,一把拾起剛剛被他扔掉的錄音筆:“我去找人查查, 這聲音是不是被人動過手腳!
夜濃說不用:“我以前找人查過, 聲音不是合成的!
“不是合成也可以是截取, 你就?沒想過, 為什么單單給你聽這兩句, 而且這里壓根就?沒提過你夜濃的名字!
夜濃當然想過這個問題。
之所以截取這兩句話,肯定是因為這兩句對她和?沈屹驍的關系殺傷力最大,可是
夜濃看向齊冀:“當初我跟他提分手的時候,我故意?說我也是玩玩,他當時的反應完全就?是謊言被拆穿會?有的反應。”
齊冀氣得不知該說她什么好:“所以說這就?是你們女人的思維, 遇到?事情就?喜歡先?入為主,你認定了他對不起你, 那他無論?給你什么反應,你都覺得他心里有鬼。有這時間在心里琢磨, 你就?沒想過親自問問他?”
夜濃垂眸笑了,“問他什么?問他, 你是不是一直在玩我?”
對她來說,問這樣的話就?是自取其辱。
這就?像問一個被抓奸在床的老公,你和?床上的那個女人是什么關系。
就?像問一個已?經?移情別戀的男朋友, 你還愛我嗎?
她問不出口,她再愛一個人,也不愿□□情里那個卑微的,求著別人來愛的可憐蟲。
齊冀凝眸看了她好一會?兒, 突然眉心一皺:“既然你抱著這么大的誤會?和?他分手,那現在誤會?都沒解開, 你又和?他和?好”
他雙眼瞇出警戒:“你該不會?是想著報復,再踹我哥一次?”
夜濃給了他一記無語的白眼:“都過去這么久了,我要是想報復至于等到?現在?”
齊冀對她沒有半點?信任,“那你為什么和?好?”
見?她不說話,還把臉低下?去,齊冀眉梢一挑:“難不成是良心發現了?”
在夜濃的冷眼里,齊冀嘴角勾出壞笑:“那就?看在你還有點?良心的份上,齊爺我就?幫你把這誤會?給解了!
見?他掏出手機,夜濃眉心跳了一下?:“你該不會?想把這事跟沈屹驍說吧?”
齊冀眼里露出幾分精光,瞥了她一眼:“你把這東西給我聽,不就?是想借著我這張嘴告訴我哥?”
見?她眼睫虛虛眨了兩下?,齊冀冷笑一聲:“還真以為自己那幾分小聰明,我看不出來是吧?”
被他戳破心思,夜濃心虛但?不理虧,她承認:“我的確是想借著你給他敲敲警鐘,不然他還真以為自己做的虧心事我什么都不知情呢!”
“你這女人,”齊冀眼睛里都快瞪出火星子了:“你怎么就?這么肯定這是他說的話呢,當年他那么掏心掏肺地對你,圈子里誰不知道他把你放手心里疼著寵著,怎么到?了你這,你就?跟個萬兒八千的近視似的,看不見?呢?”
要不是看他對沈屹驍一腔熱血的赤誠勁,夜濃都想拎起凳子砸他腦袋上。
見?她一連瞪了自己好幾個白眼,齊冀反倒收起了手機:“既然你這么不信他,那行,那咱們就?來賭一個!
“堵一個?”夜濃有點?摸不清他的鬼心思:“賭什么?”
“要是這事真是我哥對不起你,那我就?扣著他腦袋給你磕頭?認錯!
夜濃上下?打?量著他:“就?你,扣著他腦袋給我磕頭??”
“怎么,你看不起人是吧?”
夜濃把嘴角的嘲笑抿下?去:“我倒是挺想看得起你的!
齊冀壓根就?不需要她看得起,他之所以敢這么大言不慚,那是篤定這事跟他哥沒有絲毫關系。
“不過,”齊冀氣勢沉了幾分:“這事要是是別人做了手腳,不關我哥的事,那你就?立馬跟我哥去把證領了!”
夜濃嗓子里一噎:“領、領什么證?”
“你說什么證,當然是結婚證!”
夜濃:“”
見?她別開眼不敢看自己了,齊冀嗤出一聲笑:“怎么,怕了?”
夜濃余光剜他一眼:“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想想自己按著你哥的頭?給我磕頭?認錯吧!”
其實齊冀心里也慌,倒不是慌這錄音是真的,而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查。
他兩手叉腰,繞著床邊來來回回地走著。
從他哥那問出來的答案,無論?是與?否,這女人都不會?信,那就?只能?從別人那里下?手,可是沈叔叔不在了
他突然抬頭:“那個姓俞的,她當時在不在?”
夜濃搖頭:“不在。”
“不在也肯定知情!”
知情又怎么樣。
夜濃說:“她現在巴不得我和?沈屹驍分手,你覺得她會?跟你說實話?”
也對,那個女人鬼心思太多了。
齊冀想了想:“那當時沈叔叔找你的時候,還有誰在場?”
夜濃說:“關昇,當時就?是他去學校找的我!
關秘書
齊冀手指捏著下?巴:“那老頭?的嘴可不好撬。”
抬頭?接到?夜濃眼里的求知欲,齊冀說:“你有所不知,他孩子能?出國留學就?是我沈叔辦的,她老婆的妹妹當初得了一個稀奇古怪的病,也是我沈叔從國外找的專家給治好的。”
承了這么深的恩,那嘴巴還不跟粘了膠水似的。
不過
“走,我們現在就?回去找他!”
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夜濃掙了一下?:“機票是下?午三點?半,現在——”
齊冀一臉得意?地打?斷她:“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有私人飛機啊?”
結果等他掏出手機準備給沈屹驍打?過去,又說了句不對:“咱們在香港,我哥那公務機在京市!
他趕緊翻通訊錄,滑了幾下?后,他指尖一壓:“誒,有了!
他一個電話撥過去。
“雷子,你家那個飛機借我飛一趟京市!
“廢話,我不在香港的話,會?問你嗎?”
“今天不行,今天我有急事,下?次,下?次你去我那我請你。”
“現在就?要,越快越好!
立馬能?回京市的難題就?這么被他輕輕松松解決,齊冀一副等著被夸的表情:“怎么樣嫂子,有我這么個弟弟,你是不是做夢都能?笑醒?”
夜濃的嘴上功夫什么時候輸過人。
她點?頭?,懟得一臉認真:“你哥如果知道他有一個按著他腦袋磕頭?認錯的弟弟,不做夢都在笑。”
齊冀:“”
不過別看齊冀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真正?遇到?事情,心思卻很細。
臨上飛機前,他就?給他們家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機場等著,之后又給黎雪打?了電話,問她關昇下?午的工作行程。
當然,黎雪也不是他問什么都能?告訴他,但?是齊冀很能?威脅人:你們沈總的婚姻大事現在就?攥在你手里,你自己掂量掂量,如果搞砸了,你這小秘書的凳子還坐得穩嗎?
把黎雪嚇得立馬將關昇下?午的行程出賣了干凈,臨了,還不叮囑一句:齊少,你可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啊,不然關秘會?把我殺了的。
齊冀笑她可愛:放心吧,他老婆孩子還等著他養,他不會?把自己送監獄里去的。
坐上飛機后,齊冀把自己的計劃跟夜濃說了。
“關秘這人,雖然城府很深,但?是個特別衷心的下?屬,所以拿錢大概率誘惑不了他,前程這東西,從咱倆嘴里說出來,也沒個可信度,所以就?只能?打?感情牌!
“感情牌?”夜濃皺眉:“你跟他有感情嗎?”
“我是沒有,但?我可以拿我哥的感情來打?!”
他一臉篤定的模樣,夜濃都不忍心澆他冷水。
齊冀又說:“不過今天下?午四點?開始我哥要去下?面的酒店巡場,關昇會?跟著,所以咱倆需要在這之前把關昇絆住!
被他說得好像諜戰似的,夜濃皺眉:“那就?等他下?班再找他不就?好了?”
齊冀歪著身子看她:“你怎么就?這么不急呢?這誤會?早解開一分鐘,你不就?能?早一分鐘跟我哥去領證了嗎?”
夜濃:“我看你是平時被他壓榨得狠了,想早一點?按著他腦袋——”
齊冀直接炸毛了:“你再說!”
夜濃:“”
齊冀不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反正?到?了以后你就?給她打?電話,你就?拿錄音筆的事威脅他,他一準自己找借口留公司!
夜濃并不覺得,以關昇那種沉穩古板的秘書,能?受她的威脅。
只是沒想到?,三個小時飛機落地,當夜濃撥通關昇的電話,說到?錄音筆一事——
“夜女士,您現在在哪?”
他的主動讓夜濃懵了一下?。
夜濃看向旁邊激動到?捂嘴的齊冀:“我一個小時能?到?你們公司。”
關昇自然不想在公司跟她說這事。
“夜女士,東沈對面有一家撩香茶室,五十分鐘后我在那里等您。”
沈屹驍知道齊冀借了公務機回來。
早上還在為錄音一事糾結的他,當看見?齊冀發來的落地香港的短信,以及夜濃所住公寓的照片后,他滿腔的好奇就?壓不住了,結果給那臭小子打?電話竟然被掛斷,發短信直接回他三個字:「忙著呢,等我都了解清楚了跟你說。」
都聽到?錄音了,還有什么需要了解清楚的。
沈屹驍當時沒想明白,但?是當關昇來跟他請假,他就?有了第六感。
“有什么重要的事嗎?”他目光帶著明顯的探究和?審視。
偏偏關昇略微垂頭?不接他眼神:“是私事,用不了太久,我這邊一處理完就?立刻去酒店找您!
沈屹驍凝眸看了他一陣后,抬手揮了揮。
辦公室的門一關,沈屹驍就?撥通了齊冀的電話,
結果電話剛一接通,沈屹驍都還沒來及開口——
“我不是說了我在忙嗎,你等我電話就?行了!”
“你——”
電話就?這么被掛斷了,氣得沈屹驍把手機往桌上一撂,默了會?兒,他又給拿到?了手里。
他不確定齊冀那臭小子有沒有把他賣了,所以就?沒敢打?電話,一條短信被他寫了刪刪了寫,最后只剩:「想你了!
看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夜濃也不知怎的,心頭?一陣酸澀。
齊冀本來還在嘚嘚嘚地說個沒完,見?她吸了兩下?鼻子,又把臉偏向窗外。
原本鬧哄哄的車廂隨著他閉嘴,頓時靜到?針落可聞。
等齊冀抽了兩張紙巾碰了碰她胳膊的時候,夜濃扭過頭?來:“干嘛?”
見?她臉上一絲淚痕也沒有,齊冀立馬把紙巾揉成了團給扔了:“還以為你能?為我哥掉兩滴眼淚呢!”
夜濃“嘁”了聲。
長這么大,也就?沈屹驍見?過她的眼淚,除此之外,還真不到?第二個人。
車一路開到?東沈對面的商業廣場。
下?了車,齊冀見?她深吸一口氣,不禁嘲了聲笑:“放心,有我齊小爺在呢,沒人敢欺負你!”
雖說他語氣讓人聽著不舒服,可若是細品他的話,又覺得心里暖暖的。
夜濃一點?都不想助長他囂張的氣焰:“你能?把你自己保護好就?行了,別等下?在人家關秘書那里吃了癟,又像昨天一樣,拍拍屁股走人!”
她說話的同時,腳下?步子沒聽,齊冀小跑著追在她身側:“你說你這么漂亮一人,嘴怎么這么毒呢?”
夜濃略感驚訝:“你這是在夸我?”
齊冀才?不想夸她,可是又實在沒見?過比她還漂亮的。
他嘴角快撇到?下?巴了:“不漂亮我哥能?被你迷成這樣嗎?”
夜濃:“”
撩香茶室正?對廣場,關昇雙手背在身后,站在二樓包廂的窗邊,看著兩人從車里下?來,一路迎面走近。
不多時,身后傳來敲門聲,關昇轉過身,“請進!
門開,夜濃看向站于窗邊的人。
過去的工作經?驗中,夜濃沒少和?秘書這種職位的人打?交道。
有的張狂,有的內斂,但?大部分的秘書都很會?審時度勢,說直白一點?就?是很會?看人說話。
但?是關昇這個人卻不同。
五年前,他去學校找到?她時,第一面就?頷首喊她夜女士,他給她開車門,給她抽出椅子,哪怕沈文宏用錢羞辱她,這位關秘書都沒有附和?地朝她露出一個不善意?的眼神或動作,哪怕她將那張銀行卡扔在沈文宏身上轉身就?走,他也追出來,朝她鞠了一躬,說了聲抱歉。
如今她以沈屹驍的正?牌女友出現在他面前,他的反應依舊讓夜濃感到?意?外。
沒有絲毫的巴結討好,只有不卑不亢的禮貌、周到?,甚至還帶有幾分刻意?疏遠的距離。
他似乎總在反方向而行之。
是該說他有自己的個性,還是什么呢?
隔著距離,夜濃與?他對視。
一身穩重儒雅的氣質,溫潤柔和?的眼底,一片云淡風輕。
像是完全不懼她口中的錄音。
可若是真如他外表看起來這么的無所畏懼,又為何這么著急見?她呢?
“夜女士,請坐。”
夜濃走進去,在他半揚的手勢下?,坐到?了茶桌對面。
關昇自然不會?忽略與?她一同前來的齊家二少的,“齊少,您也請坐。”
齊冀雙手交叉落在身前,兩腿微微岔開,跟個保鏢似的站在夜濃身后,“我就?不坐了!
關昇笑了笑,沒有再執意?,他倒了杯茶,放到?夜濃面前,他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不知夜女士電話里說的是什么意?思。”
電話里,夜濃問他:關秘書,當初沈屹驍父親給我聽的那只錄音筆,里面的內容你聽過嗎?
當時他沒有回答就?問她在哪了。
現在想想,當時他應該是一時情急脫口而出的話。
夜濃視線鎖在他臉上,“我以為關秘書約我過來是回答我的,怎么還反過來問我了呢?”
關昇接住她視線,不躲不避:“我沒有聽過。”
夜濃料到?他會?這么說,“既然沒聽過,那我今天就?讓關秘聽聽。”
說完,她從口袋里掏出那只銀色錄音筆,隨著她指尖壓住開關,兩個男人的對話聲也隨之傳來。
聽完,關昇抬頭?,無波無瀾的一雙眼看向對面。
也正?是他故作鎮定的表情,讓夜濃失了聲笑:“關秘,你如果真的沒有聽過,不該是這種反應的!
關昇笑了笑:“那夜女士覺得,我應該是什么反應呢?”說完,他去端起手邊的水杯。
這時,齊冀開口了:“關秘,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人在心虛的時候,總會?做一些小動作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和?壓力,就?比如——”
他手一指。
關秘握著水杯的手驀然停住,他抬頭?看向平日里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齊小二爺。
齊冀沒夜濃徐徐深入的耐心,他抽出椅子,屁股一坐。
“您就?別藏著掖著了,沈叔在的時候,您可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這錄音,您要是不知情,我齊冀名字倒過來寫!
然而關昇依舊語波平平:“我的確不知情!
他像是解釋:“即便沈董事長再信任我,我也只是一名秘書,我只會?做董事長交代的事,而不會?去過問其中的原因——”
齊冀揪住他話里的漏洞,步步緊逼:“所以你的意?思是,這錄音筆里的對話,雖然是你合成的,但?是你并不知道——”
“不是我合成的——”
隨著關昇的出聲打?斷,略有爭吵的包廂頓時安靜了。
在齊冀突然的一道笑聲里,關昇臉色不受控地僵住。
“關秘,既然你說不是你合成的,那你倒是說說,還有誰,難不成是沈叔自己?”
關昇別開視線,不說話了。
齊冀冷笑一聲:“那不然我把我哥喊來,讓他親自問你?”
隨著他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一亮——
“齊少,”關昇眼底眸色沉了:“您別逼我。”
“我逼你?”齊冀臉色也冷了,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撂:“當初我哥被你和?沈叔合起伙來逼成什么樣,你心里沒數嗎?”
“他那么陽光的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個多月不出門,一百五十多斤重的人,兩個星期受到?脫相,整整一年——”
情緒激動到?高亢的聲音突然哽咽出鼻音,齊冀紅著一雙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整整一年,他吃了整整一年的安眠藥!
見?關昇絲毫不為所動,齊冀驀然站起身,隔著桌子,抓住他的領,將人拽了起 來:“你說,這些到?底是你們逼的,還是我逼的?”
五年前的那件事,關昇一直心存愧疚,但?比起愧疚,更有作為長輩的心疼。
特別是他親眼目睹沈屹驍將自己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心理醫生?跟他說了那么多,而他卻只說「我不想走出來」的時候,關昇一度自責地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將那個女孩子帶到?沈文宏的面前,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分手,沈屹驍是不是就?不會?遭今天的這些罪。
可是當時的他,身為沈文宏的貼身秘書,怎么能?不依他的吩咐辦事。
所幸。
所幸他們還能?在五年之后重逢、和?好。
而過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呢。
關昇任由自己的領口被齊冀攥著,不掙扎,不開口。
齊冀被他的冷漠看笑了。
他緩緩松了手。
“都說你關秘書忠心耿耿,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想請問關秘書,你現在拿的薪水是沈屹驍發給你的,還是已?經?死了的沈文宏給你的?”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拿這樣的話來踩自己當下?的做法,關昇一時怔住。
齊冀手壓桌沿,緩緩坐下?:“要我跟你細說一下?我哥那一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視線從關昇的臉上收回,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夜濃:“你不是說我哥一直玩你嗎,那今天我就?把這個玩你,玩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搭進去的人,那一年的日子說給你聽聽!
五年的時間不算長,卻也不短,齊冀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記性好,上個星期發生?的很多事,他可能?都記不清,但?是五年前的那個冬天,對他來說,是他記憶里最血淋淋的一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
“京市的冬天,沒有暖氣的房子里就?像是一個冰窖。我接到?我哥電話,連夜從英國趕回來的那天晚上,他穿著一件圓領的衛衣,很薄的一件,坐在沙發前的地上。”
齊冀用手在地上比劃著:“這么大一攤的啤酒瓶,還有一地的煙頭?,他手指頭?凍得發紫手里拿著一罐啤酒,就?那么坐在冰涼的地上,他那么愛干凈的一個人,睡前都要把手機用消毒紙巾擦一遍的人,就?那么坐在那堆垃圾旁邊,低著頭?,問什么都不出聲。
“我陪了他一夜,他都沒抬頭?看我一眼,也沒跟我說一個字,直到?我說,哥,我陪你去找她,咱跟她認錯,哄哄她,肯定能?把人哄回來。
“他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搖了搖頭?,說,沒用的,他說你刪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手機號也停機了,他還去你家樓下?等了幾晚,結果你媽媽說和?你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聯系了!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愿說了,我把他扶到?房間里,想讓他好好睡一覺,結果從那天起他就?再也不愿出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窗簾拉著,也不開燈,更不吃飯,我怕他想不開,就?一直守在門口,后來沈叔來,把他罵了一頓,可是沒用,當時的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似的,什么話都聽不進去。
我沒轍,就?把我哥找來,我哥看到?他那樣,氣的將你們的那些合照都給砸了,這才?惹怒到?他,他倆干了一架,他當時身體很虛,我哥心疼他沒舍得還手,結果他可好,恨不得把我哥往死里打?。打?完,他就?蹲在地上,從那一片片的碎玻璃里,將你們的照片一張張撿起來,寶貝似的放在枕頭?下?。
我哥怕他把自己憋出病來,又去找沈叔,沈叔就?找了個心理醫生?過來開導他。開導了一個多月吧,最后他終于開口了,結果說的卻是:我不想出來。
沈叔工作忙,我哥當時也經?常跟著我爸出差,沒辦法,我就?停了學,跟個護工似的,整天陪著他。
他終于愿意?出門那天是正?月初九,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兩個多小時,到?了半月街,街上的店他挨個地進去,挨個的在里面坐上一會?兒,最后他就?站在路邊,大概是站累了,他就?改成蹲著,蹲到?路上都看不見?人了,他才?站起來,我問他,哥,咱回去嗎?
他也不理我,順著那條路一直走,最后走到?你們學校,就?坐在大門口的路牙石上,然后問我有煙嗎?
結果給他點?著了,他又給摁滅在地上,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這牌子,我去給他買,他搖頭?,說:她說吸煙對身體不好。
我陪他在學校門口坐到?下?半夜,那么冷的天,我凍得直打?哆嗦,他倒好,整個人像是沒有知覺似的,后來我實在困的打?了個盹的功夫,再睜眼,才?發現他暈倒在了地上。
在醫院住了兩天的院,結果他趁我不注意?跑了。
我們家,還有沈叔,都派了人找他,找了一個多星期,環鼎大廈經?理打?電話來說他在露臺。
那天天很暖和?,我跟我哥趕到?的時候,他在那個玻璃罩的卡座里睡著了。
好笑嗎,一個在家里的床上睡不著的人,窩在那個不足他半個身子長的椅子上,卻睡得很香。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卡座是他特意?給你做的——
話說到?這里,被關昇哽咽聲打?斷。
“夜女士,”關昇眼底忍著濃濃一層霧氣看向對面,看向那個雙手遮著滿臉淚痕,他至今仍覺得虧欠的女孩子。
“那段錄音,的確是沈總的原話,但?是說的不是您,是齊禎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