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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璃月港內,不起眼的茶館二樓包廂,達達利亞坐在打開的窗戶前,他的目光掃過介紹一個又一個行人,直到伊戈爾出現,他才嘆了口氣,收回視線。

    不出幾分鐘,包廂的門被敲響。

    達達利亞立刻收拾了一下表情,大步走過去開門。

    “抱歉,公子大人,讓您久等了。”伊戈爾一見面便客氣地道歉。

    “不用說這些話,我也沒等多長時間。”達達利亞擺擺手,隨后他說,“正好我也需要單獨但會去想一些問題。”

    得知達達利亞在想問題,伊戈爾沉思片刻,決定只要達達利亞不主動提,他就不問下去。

    而可能是達達利亞實在是想得太久,只聽他下一秒突然問道,“九席是璃月人對吧?”

    伊戈爾一邊跟著達達利亞坐到茶桌前,一邊點頭回答,“是的,潘塔羅涅先生是璃月出身。”

    “那他有和你提過,在璃月他認識什么能人異士嗎?”達達利亞直白地問,他自從來到璃月就在思考他要怎么完成見到巖神,拿到巖神神之心的任務。

    思來想去,他決定在璃月打探一下。

    可經過這兩天的打聽,結果并不如達達利亞所愿。

    這促使他想要擴大搜索的范圍,去找那些能和守護璃月千年的仙人搭上關系的人。

    偏偏這有點超過愚人眾的能力。

    愚人眾雖然情報網強大,但對諸如仙人妖怪,蘭那羅美露莘這類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生物卻束手無策。

    沒有辦法,達達利亞只能在讓愚人眾繼續(xù)搜集消息的同時,自己也動用人脈去找其他的渠道。

    這就讓他想到了與潘塔羅涅關系頗深的伊戈爾。

    達達利亞期待地看著伊戈爾,希望他能找出一點有用的線索。

    茶桌對面的伊戈爾能看出達達利亞的想法。

    他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搖頭回復,“沒有,潘塔羅涅大人很少對我提及璃月。”也正是因此,他對潘塔羅涅建議他來璃月才感到不解。

    不過如今來都來了,伊戈爾也不想再去糾結那么多。

    但是伊戈爾不在意,達達利亞卻如喪氣的皮球一樣發(fā)出一聲長嘆。

    “公子大人,你遇見什么麻煩了?”伊戈爾見狀忍不住問。

    “算是吧,你知道我來璃月是為執(zhí)行任務吧?”達達利亞承認之余反問。

    伊戈爾在權衡過后,決定實話實說,“多少是聽說過。”

    “現在任務沒有進展。”達達利亞苦惱地喝了口茶。

    茶水的清香令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隨后他再看無奈的伊戈爾,決定不再換個話題,“你最近什么有時間嗎?”

    “沒有,公子大人,我要搬完家之后才能閑下來。”伊戈爾雖沒預料到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卻還是給出一個大概的時段。

    達達利亞有點吃驚,他立刻問道,“你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他以為伊戈爾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找到,還打算建議他去愚人眾的據點住。

    “在璃月的告示欄有不少的租房信息。”伊戈爾無奈地提醒。

    怎么說找房子也比達達利亞完成任務簡單。

    達達利亞也意識到這一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道,“我代入得太深了。”

    “是能看得出來您對任務很上心。”伊戈爾客套地回復,隨后他又把話題扯到他最近有沒有空上,“等我安頓好,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說到這里,伊戈爾換上認真的語氣,“我也很想與您切磋,接受您的指導。”在船上與達達利亞的戰(zhàn)斗令他受益頗深,進步速度感覺比幾年里加起來的都快。

    這讓伊戈爾不禁在心中感慨果然還是要世間。

    而說到戰(zhàn)斗,達達利亞也來了精神,“好,我等著你。”說完他想起什么,對伊戈爾問道,“對了,你最近租房子的時候,有沒有接觸過很奇特的人?”

    達達利亞認為相比于天天和愚人眾一起行動的自己,扮作普通租房的伊戈爾與璃月人肯定接觸得更多,說不定他能提供有用的線索。

    這次沒有讓達達利亞失望。

    只聽伊戈爾遲疑道,“我是遇見了很奇特的人。”隨后不用達達利亞開口,他便問道,“公子大人,您知道往生堂嗎?”

    “那還像是一家喪儀店?”達達利亞不那么確定地回答。

    “對,我當前的房東正是往生堂客卿鐘離先生。”回憶著鐘離的身份,伊戈爾補充,“我前天去往生堂簽租房合同時,聽到他和往生堂的胡堂主提到過去往生堂不僅做喪葬生意。”

    達達利亞聽到這里,當即換了個姿態(tài),他身體微微前傾,等待伊戈爾接下來的講解。

    看到這副認真的模樣,伊戈爾沒有多賣關子,將他當前租住房子曾被懷疑是兇宅一事講出。

    “胡堂主說往生堂在成立之初便在做超度亡魂,驅邪消災的工作。”伊戈爾不自覺地又想到胡桃見到他時說的第一句話。

    那會胡桃就問過他是來辦套餐還是驅邪。

    再加上鐘離的話以及在往生堂見過的各種奇形怪狀的鬼魂,伊戈爾繼續(xù)說下去,“幾千年過去,如今很多人懷疑自己撞鬼,還是會來往生堂求助。”

    “驅邪嗎?這種工作不像是普通人能做的。”達達利亞客觀評價。

    不論在哪個國度,因各種原因誕生的邪祟都不好對付。

    達達利亞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他近日得到的調查報告,璃月的很多對付邪祟的方法都是從仙人那邊傳承下來。

    這使得愚人眾早就想與那些掌握仙術的家族接觸,獲取他們的結束。

    奈何那些家族對愚人眾一直很戒備。

    所以愚人眾從來沒有成功過。

    這放在過去沒什么,現在卻算是堵死了達達利亞的一條路。

    想到此處,達達利亞揉了揉額頭,對伊戈爾問道,“我還是先不接觸往生堂的人了。”

    “為什么?”伊戈爾下意識地問。

    “如果他們對愚人眾有抵觸,我貿然過去,肯定談不成。”達達利亞頗為苦惱地解釋,愚人眾在各國的名聲可不算好。

    伊戈爾對此很想回一句胡堂主應當不介意。

    通過這兩次與胡桃的交流,伊戈爾可以確定胡桃是個很灑脫隨性的人,對于客戶更是不問身份,一心只想做好身后事。

    不過考慮到往生堂具體的業(yè)務,胡桃確實也不用擔心客戶找麻煩。

    伊戈爾為此笑了一下。

    注意到伊戈爾表情上的變化,達達利亞投來詢問的眼神。

    “公子大人,我想您不用擔心胡堂主不愿意見您。”伊戈爾接收到達達利亞的目光,用一種復雜的語氣回復,“她對客戶一向是來者不拒。”

    “客戶?”達達利亞很是驚訝,他感覺這個詞不太適合出現在一家做白事的店里。

    對逝去之人稱呼為客戶未免太不尊重。

    可是他就知道這里的客戶指代的是熟人。

    伊戈爾將第二碑半價等套餐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達達利亞。

    這下輪到達達利亞沉默。

    在聽到套餐內容的時候,達達利亞就生出去往生堂看看的想法。

    但他想了一會,還是克制住立刻去往生堂一探究竟的想法,反而請伊戈爾能不能去探探往生堂對愚人眾的態(tài)度。

    “萬一往生堂不歡迎愚人眾,我就隱藏身份。”達達利亞補充,他不準備放棄往生堂這條線索。

    伊戈爾想了想,覺得達達利亞的擔憂有道理,于是他點頭回復,“我今天下午會和鐘離先生一起挑選家具,可幫您問問。”

    “謝謝。”松了口氣,達達利亞笑著說,“正好我中午請你吃飯吧。”不論最后能不能通過往生堂獲得線索,伊戈爾都算是幫忙了。

    伊戈爾能察覺出達達利亞的好意,在稍作考慮后,他答應了。

    “好,我中午本想在外面隨意吃點,公子大人請客的話,我也省錢省事。”伊戈爾又緩聲客氣地語氣。

    “都說了不用這么說。”擺了擺手,達達利亞又強調了一遍,隨即他對伊戈爾有沒有覺得不錯的館子。

    伊戈爾立刻想到一家鐘離和胡桃都提過的飯館。

    “公子大人有去過萬民堂嗎?”沒有只說去哪里,伊戈爾反過來問達達利亞知不知道。

    畢竟按照胡桃的說法,萬民堂的菜好吃是好吃,但有一些新菜式連她都吃不下去。

    比如涼拌史萊姆和史萊姆餡料的包子。

    伊戈爾自覺如果達達利亞不幸在萬民堂體驗過這類新菜,那他就順勢換家店。

    然而達達利亞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家店鋪,他品味著萬民堂的名字,說出他的看法,“聽起來和琉璃亭新月軒完全不一樣,像是普通人會經常去的餐廳。”

    “是的,胡堂主告訴我,萬民堂的大廚香菱小姐最近做了一些富有至冬特色的璃月菜肴,想找至冬人品嘗。”伊戈爾還記得胡桃說的時候他就感到好奇。

    至冬特色的璃月菜,聽起來就讓他這個土生土長的至冬人想嘗一嘗。

    達達利亞同樣是這樣想,他立刻決定要過去。

    眼看達達利亞沒意見,伊戈爾掃了眼包廂內作為裝飾品的鐘表,然后建議現在就出發(fā)。

    “萬民堂在璃月很有名氣,去晚了需要排隊。”講出早走的原因,伊戈爾想了想又補了句,“公子大人,我們過去可能會遇見鐘離先生。”

    “嗯?會這么巧?”達達利亞不可置信地問。

    伊戈爾嗯了一聲,“那天簽訂合同時,胡堂主提議一起去萬民堂慶祝,但因為突然有往生堂的儀倌找過來,所以最后耽誤了。”

    “我明白了,如果那樣最好,我能先和他們接觸接觸。”達達利亞若有所思地接話,在心中快速做了個備選方案。

    確定達達利亞那邊沒問題,伊戈爾沒再多言,回憶著胡桃說過的地址,與他一起前往了萬民堂。

    果不其然正如胡桃所言,還沒到飯點,萬民堂內便坐滿了人。

    達達利亞和伊戈爾幸運地找到了最后一張空桌子。

    一只橙色的小熊見到新客人,蹦跶著將一份半舊的菜單和一份新菜單送過來。

    “還真有很多至冬風味的新菜。”達達利亞湊到新菜單上看了兩眼,見到了很多在至冬吃過的菜肴名字。

    這令他也開始好奇味道了。

    正當達達利亞要和伊戈爾商量點什么時,他們聽見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

    “嗯?是你?”

    伊戈爾和達達利亞同時抬起頭,向說話的人看去。

    “鐘離先生。”伊戈爾不怎么吃驚地念出鐘離的名字,隨即他理所應當地問,“只有您嗎?”

    “嗯,今日只有來萬民堂就餐。”鐘離說完,轉而看向在伊戈爾對面的達達利亞。

    伊戈爾見狀趕緊介紹,“這位是我的朋友。”

    “你好,鐘離先生。”達達利亞禮貌地打招呼。

    “你好,請問我可否與你們拼個桌?”鐘離溫和請求。

    這正合達達利亞的意,他馬上同意。

    伊戈爾更不可能有意見,在鐘離坐下后,他還把菜單遞給他一份。

    “是至冬的新菜,你們可點好了?”拿到菜單,鐘離看了兩眼便向伊戈爾和達達利亞問道。

    “還沒有選。”伊戈爾如實回答。

    鐘離聞言點點頭,接著他主動推薦了幾道先前和胡桃等儀倌一同品嘗過的,富有至冬風味的新菜肴。

    那幾道菜都是至冬常見的家常菜,稱不上奇怪的地方。

    但伊戈爾聽到一半卻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為鐘離點的菜,都是他在至冬的時候稱得上喜歡,經常吃的。

    鐘離說中一兩道還能說是巧合,用璃月和至冬在對食物的取向方面有相近之處來解釋。

    但他推薦的四道菜全部都和伊戈爾的口味重疊,就未免有點太過刻意。

    聽著鐘離的介紹,在出發(fā)前來自潘塔羅涅那似是而非的話在伊戈爾腦海中出現,直覺告訴他這有些不對勁了。

    第42章

    然而下一秒,伊戈爾的懷疑就被達達利亞的話打破。

    “這些菜在至冬也很受歡迎。”達達利亞聽完鐘離的介紹,客觀地評價。

    伊戈爾這下陷入遲疑,他想了想反問,“為什么你知道這件事?”

    “這都是家常菜,我在家的時候還經常幫我媽媽做,我的弟弟妹妹也很喜歡吃。”達達利亞理所當然地回答,這在他看來是一種常識。

    但偏偏是這個常識令伊戈爾陷入沉思。

    這對他來說完全是個冷知識,因為他平時根本沒有吃過什么家常菜。

    在他的父母尚且在世的時候都很忙,一家人說是聚少離多,平時吃的飯都很隨意。

    而當他的父母雙雙去世,他從壁爐之家里被潘塔羅涅選中帶走,擺在他面前都是擺盤精美,賣相和品質遠比他過去吃的小餐館要好太多的菜肴。

    總之在伊戈爾有限的人生里,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家常菜。

    這使得他因自己不了解,就懷疑鐘離感到不好意思。

    也就在這時,鐘離突然問道,“你可喜歡?”

    “我是很喜歡。”伊戈爾禮貌地回答,然后他為了顯得自己也并非完全不懂,他補充,“我和我的監(jiān)護人過去出去吃飯,也會點這些。”

    聽到監(jiān)護人,鐘離皺了皺眉頭。

    但是他沒有問。

    達達利亞知道伊戈爾所說的監(jiān)護人是誰,也很配合地不去提,轉而問起鐘離在璃月比較受歡迎的菜式。

    “萬民堂的水煮魚不錯,不過兩位想嘗嘗,或許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它的辣度不是吃不慣辣的人能承受。”鐘離推薦之余不忘提醒。

    一聽很辣,伊戈爾當即表示他就不嘗試了。

    “我以前嘗過,今天就不吃了。”伊戈爾還記得自己陪著潘塔羅涅吃璃月菜,結果被辣得紅了臉。從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最好不要輕易挑戰(zhàn)辛辣的食物。

    “那我也先不嘗試了。”達達利亞也表態(tài)。

    鐘離見狀又推薦了幾道不那么辣的菜色,同時著重介紹了一番每道菜的起源和來歷。

    聽著他的講述,伊戈爾莫名有種他又回到至冬,陪著潘塔羅涅吃飯的時光。

    只不過那時候介紹菜色是餐廳的主廚,他們往往都會用歷史文化為每一道菜增光添彩。

    而鐘離與那些主廚相比,甚至說了解得更深,仿佛他是親眼看到那道菜是怎么誕生的一樣。

    伊戈爾默默地想著,忽然覺得胡桃對鐘離很寬容是有原因的。

    如果他是胡桃,他也會這樣做。

    像鐘離這樣博學的人,他愿意為你工作,實際上算是他給你面子。

    得出這個結論,伊戈爾忽然察覺有誰正在看他們這一桌。

    伊戈爾循著那道視線看過去,赫然發(fā)現是那只為他們送上菜單的橙色小熊。

    對方正歪著頭看他們這一桌,好像很疑惑。

    這很難不讓伊戈爾懷疑他是奇怪為什么他們這一桌不點菜。

    于是等到鐘離說完,伊戈爾立刻提議,“我們從中選幾樣吧。”

    “嗯,鐘離先生還有伊戈爾,你們看著點,我來買單就行。”達達利亞回過神接話,聽完菜品的講解后,比起今天中午吃什么,他更想弄清楚鐘離的來歷。

    預感告訴達達利亞,與鐘離多接觸會有新收獲。

    但在此之前他必須確定鐘離對愚人眾的看法。

    想到這一點,達達利亞在鐘離和伊戈爾點好菜之后,他再度開口。

    “說起來,伊戈爾,你下午要和鐘離先生去購置家具?”

    伊戈爾聽到問題,立刻意識到達達利亞在提醒他別忘了幫忙打探鐘離是怎么看待愚人眾。

    于是他在權衡過后回復,“是的,我還沒有忘記這件事。”

    “我也未忘記。”鐘離回憶著說,“我本想在店家附近等你,沒料到在吃飯時竟遇見了。”

    “是嗎?我倒是在來之前說過可能會遇見鐘離先生或者胡堂主,畢竟是二位推薦我來萬民堂。”伊戈爾笑著打趣。

    若不是有鐘離和胡桃特意提起,他應該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注意到這家店。

    達達利亞也贊同道,“這用璃月的話來說,我記得是叫趕巧了。”他本以為伊戈爾是在開玩笑,沒想到真遇見鐘離。

    “確實。”鐘離點點頭,“不過往生堂的儀倌來萬民堂吃飯,就算是今日見不到我,來到了,也有可能偶遇。”

    此話一出,達達利亞當即決定他查清楚鐘離的來歷后,他就借著來萬民堂吃飯偶遇他和那名胡堂主,以此來和往生堂搭上線。

    這樣就不用麻煩伊戈爾。

    天天打聽和自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達達利亞覺得還是有幾分奇怪。

    雖然鐘離不愿意租給伊戈爾房子,他不介意把愚人眾據點里的客房借給伊戈爾住,但達達利亞知道伊戈爾大概不會同意。

    所以還是盡量不麻煩他了。

    達達利亞收起一直借助伊戈爾幫助的念頭,將精力放在現在。

    當前他優(yōu)先要做的是確認鐘離如何看待愚人眾。

    達達利亞一邊希望往生堂不要對愚人眾反感,一邊說道,“差點忘收了,如果你在買東西的路上,能不能留意富有璃月特色的物品?”

    故意嘆了口氣,達達利亞講出原因,“我想作為禮物,送給我的兄弟姐妹。”

    面對達達利亞簡單的要求,伊戈爾和鐘離都沒有拒絕。

    其中鐘離還主動問起達達利亞的家人對禮物有沒有什么偏好。

    達達利亞也沒藏著掖著,直接說出他的兄弟姐妹都喜歡什么。

    “冬妮婭和托克的年紀比較小,他們比較喜歡玩具,至于我更年長的兄長和姐姐,他們更注重實用性。”達達利亞說完,隨口對伊戈爾問道,“對了,你要買了送他嗎?”

    要是伊戈爾要買東西送給潘塔羅涅,達達利亞就請他多買一份,好讓他送給一手將他從愚人眾發(fā)掘出來的,和潘塔羅涅一樣同為愚人眾執(zhí)行官的公雞。

    達達利亞知道該怎么給自己的親人選東西,可他不知道該怎么給作為至冬市長的公雞挑選紀念品。

    如此簡單的問題卻把伊戈爾問住,他確實沒考慮過給潘塔羅涅買東西。

    這令他沉思了幾秒,最終很無奈地回答,“我看情況吧,我根本不知道能送給他什么。”潘塔羅涅可以說什么都不缺。

    對此達達利亞非常理解,他如過來人一樣說,“沒關系,我也要好好想想,有時候禮物也不好送。”

    “你們是要送予何人?”鐘離佯裝好奇地問道。

    “我的話是將幫我不少的老爺子。”達達利亞率先回答。

    伊戈爾嘆了口氣,“我是我的監(jiān)護人。”

    “送于長者的禮物嗎?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幫忙挑選。”得知禮物的具體人選,鐘離主動提出幫忙。

    這令達達利亞和伊戈爾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鐘離愿意幫忙對他們來說這算是好消息。

    在短暫的相處中,不論是達達利亞和伊戈爾都相信鐘離選出來的禮物絕對上檔次。

    在達成共識后,達達利亞先回復,“我倒是沒問題,不過鐘離先生買之前能不能告知我一聲,我先看一看?”

    “可以。”鐘離立刻同意。

    達達利亞放下心,隨即他笑著說,“那就好,等你們買完之后告訴我一聲,我來付款。”

    一聽達達利亞要付款,伊戈爾突然希望以后在北國銀行工作的時候,不要收到那份禮物的賬單。

    那樣的話就成了潘塔羅涅花自己的錢給自己買東西。

    可是伊戈爾轉念一想,發(fā)現就算是達達利亞不報銷,他的工資也是由北國銀行支付。

    更進一步,伊戈爾自己的工資也是來自北國銀行。

    四舍五入都是潘塔羅涅花錢。

    伊戈爾第一次感覺有個開銀行的監(jiān)護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這份糾結沒有持續(xù)太久,橙色的小熊將菜送上來。

    簡單地吃完這頓飯,達達利亞返回愚人眾的據點,伊戈爾則是按照原本的規(guī)劃與鐘離一同去購置家具。

    鐘離在前往家具店的路上很盡心地為伊戈爾講解起璃月港的各類門店。

    “你想要購置香膏可選春香窯,她家的香膏品質上乘,作為禮物十分合適。”經過一家散發(fā)香氣的門店時,鐘離很是用心地推薦。

    “不用了,我的監(jiān)護人不使用香膏。”伊戈爾說話間設想了一下潘塔羅涅使用氣味濃郁的香膏,不禁笑了笑。

    這個笑容落在鐘離眼里,他思索片刻,隨后主動問道,“你的監(jiān)護人是什么樣的人?只有了解他,才好為他挑選禮物。”

    伊戈爾想了想,認為鐘離說得有道理。

    不了解一個人的確不好選到讓那個人喜歡的東西。

    只是潘塔羅涅情況比較難以概括。

    以至于伊戈爾總結了好一會,才緩聲回答,“他是有錢人。”

    “哦?那你為何又要合租?”鐘離用疑惑的語氣問。

    伊戈爾這次沒有多想,直截了當地說,“是我主動這么選擇,一直待在一個環(huán)境里,很容易將眼前所見當作天生如此。”

    就像他不知道家常菜的存在,過去他生活的環(huán)境,使他很難接觸那些東西。

    因此這就屬于認知的盲區(qū),讓他錯誤地認為是鐘離提前知道了他的喜好。

    實際上他只是至冬人的正常口味而已。伊戈爾這么想著,又對鐘離說,“還望您能為我保密。”

    鐘離笑了一下,沒有拒絕,“可以,進入不同的環(huán)境是能讓人有所感悟。”一直站在高處,一定會忽略下方的一切。

    而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空中樓閣。

    不知不覺中,鐘離對伊戈爾的選擇有了幾分感同身受。

    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轉而又為伊戈爾推薦了幾樣禮物。

    這次的禮物相比于香膏要更具有參考性。

    伊戈爾聽著來自鐘離的建議,再一次在心底感慨他的博學。

    這讓他生出幾分敬佩之意。

    同時對接下來與鐘離的合租有了更多的期待。

    伊戈爾感覺通過與鐘離的相處能讓他學到更多的知識。

    也正是在伊戈爾的思緒跑得越來越偏時,鐘離忽然問道。

    “伊戈爾,你是如何看待你的監(jiān)護人?”

    伊戈爾眨了眨眼,放在平時他大概率會警惕,防止自己被套話,但出于對鐘離的佩服,他猶豫了。

    幾秒后,伊戈爾斟酌著回答,“我很難評價他,他在我看來很復雜。”

    假如不是從小和潘塔羅涅接觸,伊戈爾自覺他大概率會盡量遠離潘塔羅涅。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與能為自己和世界所有人以物標價的銀行家走得太近,很難說不被他打上一個價碼出賣。

    但長久的相處,讓伊戈爾明知潘塔羅涅的本質,仍愿意相信他。

    甚至不只是相信。

    伊戈爾想起潘塔羅涅的送他的東西,他對鐘離感慨道,“如果他不亂買東西送給我,我也許會更喜歡他一點。”

    這只是一句尋常的抱怨,可鐘離的表情卻微妙地變了變。

    第43章

    伊戈爾沒有看出鐘離神情上的變化,他抱怨完,便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鐘離先生,你不好奇我為什么稱呼他監(jiān)護人嗎?”伊戈爾后知后覺地發(fā)現,鐘離對這個不算是常見的稱呼沒有什么反應。

    伊戈爾根據過往的經驗,通常他對不知情者介紹他的家庭情況,對方都會很奇怪地問他為什么要用監(jiān)護人指代,不用叔叔這類的稱呼。

    如果說達達利亞是知道監(jiān)護人指的是誰所以才不好奇,那么鐘離又是為什么?

    抱著這個猜想,伊戈爾看向了鐘離。

    此時的鐘離已經整理好神情,他在伊戈爾疑惑的目光中,鎮(zhèn)定自若地回答,“是有些好奇,但我想那可能異國對于家人的不同稱呼。”

    鐘離說完后,接著對伊戈爾反問,“莫非有不妥之處?”

    一下子伊戈爾被問住。

    突然間他想到了璃月的一個成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伊戈爾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他只是普通的租個房子,沒有必要到處懷疑。

    抱著這個想法,他對鐘離說,“沒有,是我想太多了,才感到奇怪。”

    “出門在外,多想一些并非壞事。”鐘離輕笑著安慰。

    伊戈爾更加不好意思。

    好在這股情緒沒有持續(xù)太久,鐘離便停下腳步,告知伊戈爾家具店到了。

    “你選好后可直接告訴我。”鐘離主動提出分開挑選家具。

    伊戈爾看著琳瑯滿目,富有璃月風格的家具,他想了想,叫住鐘離,“鐘離先生,我們還是一起吧。”萬一到時候他選得不好,還要再重新挑一遍。

    不如直接和鐘離一起行動,還能讓他掌掌眼。

    對此鐘離沒有拒絕。

    伊戈爾眼看鐘離答應,他放下心在家具店里逛起來。

    這家店鋪的規(guī)模比伊戈爾預想中要大得多,假如是他自己來逛,面對如此多的選擇可能會有些乏味,但有鐘離跟在身邊就不一樣。

    “這套家具的材料為卻砂木,制作工藝尚可,很適合買下。”鐘離對著擺在店中央的桌椅家具審視。

    伊戈爾看了看心動的鐘離,再默默地看眼擺在桌子上的價格標簽。

    饒是他在潘塔羅涅身邊已經逐漸對打字數脫敏,可是這套桌椅的價格還是讓他感覺有點貴了。

    一百二十萬摩拉。

    伊戈爾就算對家具的市場價格不是很了解,也覺得這不是尋常桌椅的價錢。

    不過他轉念一想,如果鐘離有錢的話,那買下也沒什么問題。

    然而很快伊戈爾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出面阻止了。

    “嗯,就這一套吧。”鐘離一錘定音,準備去叫伙計。

    也就在這時,他想起了一件事,轉頭對欣賞這套家具的伊戈爾問道,“你有帶摩拉嗎?”

    “什么?”伊戈爾愣了愣。

    下一秒他意識到鐘離在問什么,不禁不可置信地確認道,“鐘離先生,您沒有帶錢嗎?”

    鐘離點點頭。

    在他的臉上,伊戈爾沒有看見一絲窘迫,好像人出來不帶錢很正常。

    可這很不對勁!

    伊戈爾皺起眉頭,繼續(xù)問下去,“您不帶錢怎么買東西?”總不能是賒賬吧。

    結果還真是。

    “通常我會將賬單掛到往生堂名下,等到月底,再用我的報酬填補。”鐘離義正詞嚴地回答,好像把賬單掛到工作的地方是常見的事。

    但是伊戈爾卻為往生堂的會計捏了把汗。

    身為在北國銀行上班的員工,他已經能從鐘離的話里看到往生堂的會計因賬目出問題被抓走。

    而這一般證明了會計的能力比較強……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鐘離先生,我可以幫您墊付,但您不能再這樣掛到往生堂。”伊戈爾發(fā)自內心地說,“這會給會計造成很大的麻煩。”

    “確實。”

    鐘離毫不避諱地承認,“所以每次我都會囑咐她記好賬目。”

    重點不是這個啊!伊戈爾在心底反駁。

    雖然賬目清晰是不錯的,可這和他說的沒有關系。

    可不等伊戈爾對鐘離說明情況,便聽他說出自己對金錢的看法。

    “倘若事事都要考慮到摩拉,便是事事被摩拉束縛。”鐘離說著點點頭,“摩拉,或者說貨幣,本不應成為阻礙。”

    “可是錢幣不能作為衡量物品價值的具體單位,若不考慮到,豈不是所有的物品都無法衡量。”伊戈爾快速給出自己的反駁觀點。

    金錢之所以誕生,正是人類目所能及的一切標上價碼。

    甚至包括人類本身。

    這是潘塔羅對伊戈爾講過的看法,雖然過于極端,但伊戈爾認為從字面意思上理解這沒有錯。

    鐘離卻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在我看來,比起衡量,金錢存在的意義更多是在做擔保。”

    “擔保?”

    伊戈爾重復著這個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摩拉存在的意義是在為人的付出與未來做擔保,衡量價值僅僅是它價值中延伸出的一小部分。”

    “之所以摩拉能成為擔保之物,是因它構建起一套能讓所有人信任的體系。”耐心地講解到此處,鐘離笑了笑,“正是人們的信任,使得摩拉成為貨幣。”

    “是啊,畢竟是有神明背書的貨幣。”伊戈爾贊同道。

    提瓦特所有流通的摩拉都被認為是巖神摩拉克斯的血肉所化。

    摩拉克斯又是提瓦特七神中最為古老的一位,從千百年前便存在于世。

    這樣一來,摩拉作為神明創(chuàng)造,經過千百年考驗仍然存在的貨幣自然受到所有人的信任。同時這也引出了另一個結論,貨幣的價值是建立在外界的信用之上。

    伊戈爾想到此處,發(fā)現比起潘塔羅涅對金錢的看法,鐘離今天的話更能引起他的贊同。

    這也讓他對鐘離的好感又加深一層。

    只是好感增加,不意味著他會支持鐘離掛賬。

    可不支持,只反對,伊戈爾又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

    終于在思索過后,他想了個折中的方法。

    “您說得很有道理,可我還是不支持您掛賬到往生堂,所以還是我?guī)湍犊睿仡^還給我吧。”伊戈爾說完又想起鐘離剛剛問他有沒有帶摩拉。

    怎么好像聊到最后又聊回去了。伊戈爾腹誹。

    鐘離卻不怎么在意,他直截了當地應下,“好。”

    說罷他叫來伙計讓他把這套家具送到那套房子。

    伙計看到買東西的人是鐘離,他眨了眨眼,很熟練地問道,“鐘離先生,這次還是掛到往生堂上嗎?”

    “不,此次有人付款。”鐘離說著目光偽裝,投向伊戈爾。

    伊戈爾回過神,好笑地回復,“是的,我來付。”

    “原來是給客人你要買的,我就說鐘離先生這次怎么記得帶摩拉了。”伙計隨口調侃,接著他就去庫房安排。

    無語的伊戈爾目送伙計的身影消失,他很難不懷疑整個璃月港都默認了鐘離的付款方式。

    這促使他又生出一個猜測。

    該不會這是胡桃留住員工的手段吧?只要鐘離源源不斷將賬掛到往生堂,必須用工資平賬,他就要一直在往生堂工作。

    伊戈爾試圖找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可惜找到最后他長舒一口氣放棄了。就像是他對外稱呼潘塔羅涅為監(jiān)護人一樣,很多時候有些事不需要深究。

    打消了腦中亂七八糟的猜想,伊戈爾邀請鐘離繼續(xù)逛。

    逛了一會,在找不到想要的家具后,他對鐘離問道,“鐘離先生,我想買一些展示用的柜子,你知道哪里有嗎?”

    “展示柜嗎?那邊好像有。”鐘離快速指了個方向。

    伊戈爾得知這家店有賣他所需的柜子,當即與鐘離一同向那個方向走過去。

    在行走的途中,鐘離問道,“你要展示何物?”

    “一些小玩意。”伊戈爾含糊地回答。

    鐘離聞言很配合地沒有追問,轉而給出他的建議,“若是物品不大,柜子每一層的間隔不用太高。”

    “嗯,這倒是,如果這里沒有合適的,我準備去定制。”伊戈爾順著鐘離的話回復,他早就打好了這個主意。

    聽見定制,鐘離嗯了一聲,“附近是有店可以定制,你在這里選不出,我們可去那邊看看。”

    得知鐘離還愿意陪著自己逛,讓伊戈爾笑了笑,隨后他客氣地說,“好,真是麻煩鐘離先生了。”這時他感覺選擇租鐘離的房子是最正確的選擇。

    租金便宜不說,身為房東的鐘離還很熱心。

    伊戈爾不知不覺中對他未來在璃月的生活都開始期待。

    也就在這時,他和鐘離走過拐角,幾排不同款式的展示柜出現在伊戈爾眼前。

    相比于璃月常用來展示物品的博古架,這邊的展示柜更偏于蒙德款式。

    不過也僅僅是外表上有蒙德的元素,工藝手法還是有很重的璃月痕跡。

    “這是融合了不同風格的家具?”伊戈爾下意識向鐘離確認。

    鐘離端詳了一會柜子,點了點頭,“應當是。”

    “看來鐘離先生也沒見過。”捕捉到鐘離話中的不確定,伊戈爾調侃,出來這么久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鐘離不懂的東西。

    “我是從未見過這類家具。”鐘離坦然承認之余又將視線放到那些新穎的柜子上,“可能是最近的流行。”人類在衣食住行上從不是一成不變。

    這么想著,鐘離率先加快腳步走向放置柜子的區(qū)域。

    伊戈爾緊隨其后。

    當他們走近,發(fā)現這些展示柜的樣式比他們從外面看到的更多。

    “不只蒙德的風格,還有融合了其他國度的款式。”鐘離若有所思地評價。

    “看樣子是一系列的家具。”說話間,伊戈爾望向一座有明顯至冬元素的展示柜。

    這使他止不住多看了兩眼。

    然后伊戈爾來到柜子前,打算好好看看那處裝有透明玻璃,由雪花標志裝點把手以及柜頂的展示柜。

    在觀察過柜子上裝飾后,伊戈爾很自然地打開兩扇柜門,想看看里面的樣子。

    “它不太合適”

    正在此時鐘離的聲音從伊戈爾身后出現。

    伊戈爾立即要轉身出去,好為鐘離讓出空間,可卻晚了半秒,被堵住了去路。

    “隔層似乎有些太高了。”鐘離站在距離伊戈爾一步遠的地方講出哪里不合適,“它看起來更適合展示大件的餐具。”

    說話間,鐘離又微微向前,“嗯,這種布局在蒙德是用來展示大件的藏品。”

    鐘離講得十分認真,但是伊戈爾卻完全聽下去,兩邊的柜門像是不可逾越的墻一樣將他困在原地,令他不能移動分毫,只能感受著那溫和卻又不可抗拒的氣息向他靠近。

    這讓伊戈爾的心跳加速。

    只是加速的心不是為這狹小空間里逐漸曖昧的氣氛,反倒是處于警惕和恐慌。

    不知為何伊戈爾莫名感覺自己就像是獵物被獵人選中。

    他早已落進陷阱。

    第44章

    這個預想一經產生,那些對鐘離的懷疑又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伊戈爾的腦海。

    但考慮到鐘離有沒有奇怪的表現,他又感覺是他想太多了。

    就在伊戈爾陷入糾結之際,鐘離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想還是定制更為合適。”

    伊戈爾聞言回過神,此時鐘離已經后退了半步與他拉開了距離,那雙溫和的金色眼睛,讓人很難想象他會策劃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再加上鐘離一直在幫自己,伊戈爾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再管什么預感和莫名其妙出現的懷疑。

    本質上來說,鐘離表現太過正常。

    伊戈爾盤點與鐘離見面和相處。

    首先他可以肯定,那張房租出租的告示不是精心策劃送到他手里的。

    其后和鐘離見面后,對方更沒有表現出要他強行租下房子。就連今天買家具,也是鐘離提出的分開購買,反倒是他提出一起買。

    除了鐘離恰好點的家常菜都是他喜歡,以及剛剛無意中的靠近已經不好奇為什么他使用監(jiān)護人這個稱呼外,根本沒有哪里值得去多想的地方。

    甚至更進一步,點菜和靠近和不好奇都稱不上特殊。

    菜品都是至冬的家常菜,靠近是為了查看柜子的隔層,不好奇是認為監(jiān)護人的稱呼是文化差異。

    伊戈爾盤點到此處,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也許是他真的太過謹慎了。

    無聲地反思著,伊戈爾對耐心等待的鐘離愧疚道,“抱歉,鐘離先生,我剛剛有點走神,我們還是去定制吧。”

    “好。”鐘離沒有多問,果斷同意。

    伊戈爾見他不在意,便不再多說,在又阻止了鐘離將購買其他家具的賬單掛往生堂后,就與他一起前往了定制的店。

    那些店距離家具店不遠,在鐘離的帶領下,伊戈爾很快來到店里。

    相比于家具店,專門做木匠活的店的門臉不大。

    店老板見到鐘離進來,立刻迎上來,“這不是鐘離先生嗎?莫非往生堂又要定制東西?”

    一聽店主張口就問往生堂,伊戈爾下意識地掃視店內的成品。

    值得慶幸是他沒有看見棺材。

    店老板這時也注意到伊戈爾,發(fā)覺他在觀察店中的陳設后,他立刻解釋,“我們店主要是打櫥子柜子,還有小件的家具。”

    被戳穿心思的伊戈爾略有些尷尬地收回視線,對老板回復道,“您的手藝很不錯。”

    “王老板是璃月港最好的木匠。”鐘離贊同。

    來自鐘離的夸獎令老板一下子笑出來。

    然而雖然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老板卻還是頗為謙虛地擺擺手,“就是手藝活而已,璃月有的是人會做。”說罷他當即問道,“兩位是要定什么?是家具還是另有他用?”

    這次他沒有再提到往生堂。

    伊戈爾也很配合地沒有說棺材的事,順著老板的話講出他的需求。

    聽到是要定展示柜,老板拍著胸口保證,“沒問題,過兩天我就把設計圖送到鐘離先生的新家。”

    “您知道鐘離先生的新家在哪?”伊戈爾隨口問道。

    老板點點頭,“對,前不久鐘離先生向我定了一批新家具,說是過段時間要裝修房子,等裝好了就換上。”

    “確實如此,不過那時尚未找到新房的合租者,便一直耽擱下來。”鐘離補充。

    這話讓老板笑了,他打趣道,“沒辦法,誰叫那房子名聲不好,鐘離先生你不介意,別人可就不這么看,不過我覺得他們都小瞧往生堂了,經過胡堂主的手,還能有什么靈異。”

    “原來鐘離先生的新家是兇宅在璃月港是盡人皆知的事嗎?”伊戈爾哭笑不得。

    老板再次擺了擺手,“不算是,我是和先前賣房子的老爺有點交情,通過他,我知道了一點那棟房子的過去。”

    講到感興趣的事,老板眼中浮現出興奮。

    伊戈爾見狀很配合地問,“那房子還有故事?”

    “對,據說它在很早前屬于某個富商,后來富商競選七星失敗,再加上生意上出問題就在璃月銷聲匿跡了,后來房子也易主。”

    說話間,老板搖了搖頭,“這么多年過去,宅子拆拆建建,又被賣了好多次,最后變成當前這樣。”世事變遷,過去象征富人的豪宅,也成了民間普通的院落。

    “嗯,那處宅院原比當前我所購置的院落要大得多。”鐘離也頗為感慨地附和。

    老板聽見鐘離的話,止不住嘆氣,“是啊,如今也就剩下幾座拆開的院子還有先前的模樣,要我說,先前買的老爺就不該圖什么富商的運氣去買下那棟房子。”

    “那富商真的運氣好,也不會選不上七星,生意做不下去,不知道跑哪去了。”

    此話一出,伊戈爾瞬間理解了為什么鐘離能低價買到房子。

    想必是原先的購買者怕重蹈覆轍,才甩賣出去。

    伊戈爾得出這個結論時,忽然不好說賣房子的人是相信運氣還是靠事實說話。

    不過不管怎么樣,如今的房子都交到了鐘離手里。

    以鐘離出門都不愛帶錢的性格,什么財運想必和他沒關系。

    伊戈爾這么想著,忍不住說道,“鐘離先生真的很適合這套‘兇宅’。”

    “可不是,就算是真有鬼,鐘離先生也有能力收拾他!”老板一副讓伊戈爾安心住的樣子。

    對于老板的話,伊戈爾沒有反駁,在又聊了聊那棟房子后,他便提出回去。

    “好,等家具送來,你便能搬過來。”鐘離語氣平淡地接話,一點沒有挽留伊戈爾的樣子。

    老板倒是客氣了幾句才目送伊戈爾走遠。

    待伊戈爾的身影消失不見,鐘離也沒再多留。

    “我也回往生堂看看。”他本來下午便無事可做,不如提前安排一下。

    這樣下次再見到伊戈爾,他就能把‘還款’的方式告訴他。

    鐘離無聲安排著接下來的計劃。

    而老板聽到鐘離要回往生堂,笑呵呵地道別,“那還請幫我給胡堂主帶句話,說下次有空聚聚,聽說萬民堂又出了新菜,我請她和諸位儀倌去吃。”

    他的生意還想托胡桃照顧。

    “好,堂主近日也總說想去萬民堂。”鐘離沒有拒絕幫忙。

    這讓老板笑得更開心,暗暗決定伊戈爾來交定金的時候,告訴他,因為他是鐘離的朋友,所以可以享受折扣。

    鐘離看出老板的小心思,他沒有戳穿,在簡短地寒暄了幾句后,便出了店鋪,向往生堂的方向走去。

    前往往生堂的路上,鐘離抽出神思,細想該如何把伊戈爾墊付的錢還上。

    沒有讓他想太久,等到了往生堂,一個完整的方案就在心中呈現。

    鐘離在確認方案的每個細節(jié)都無誤后,他緩步走進往生堂內。

    略有些昏暗的前廳里只有一名上下眼皮打架的儀倌。

    察覺到有人走過來,儀倌猛一清醒。

    “是鐘離先生,你是來送賬單的嗎?”儀倌熟練地問道。

    鐘離把賬掛在往生堂不是什么秘密。

    就算是胡桃,知道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儀倌理所當然地認為鐘離這次也一樣,在買家具時發(fā)現自己又忘記帶摩拉,便和往常一樣把賬掛在了往生堂。

    現在過來是來通知一聲,這樣店家來收款的時候,小錢直接預支鐘離的工資支付,至于大錢,鐘離一般會提前交給往生堂。

    雖然鐘離不愛帶錢,但是他從來沒有缺過錢。

    因此包括這名儀倌在內,往生堂的所有員工都對鐘離很信任。

    然而出乎儀倌的預料,鐘離不掛賬了。

    “買家具的費用已有人支付,我想將我之后工錢與額外收益皆轉到那人的名下,用來平賬。”鐘離緩聲講出他的打算。

    他對伊戈爾不準備一次性結清,他要分期還款。

    這樣一來,他們就有更多聯系的借口。

    鐘離很清楚他與當前的伊戈爾并不熟悉,而他又不準備一開始就告知伊戈爾,在過去他們曾經見過。

    比起利用過去的相見來證明他們擁有緣分,鐘離更傾向于以往生堂客卿的身份,與現在的伊戈爾從頭開始相識。

    這樣的他們才能更為了解對方。

    抱著這個想法,鐘離對欲言又止的儀倌囑咐道,“胡堂主回來后,請你轉告她。”說到底他的工資是由胡桃發(fā)放,必須獲得她的同意,計劃才能順利實行。

    鐘離對此并不擔憂,他認為胡桃會同意。

    可是被委托轉達的儀倌卻另有想法。

    “鐘離先生,你最近缺摩拉嗎?”儀倌小心地詢問,他早就聽說鐘離找人合作,再加上他最近要修繕舊房子,因此他很難不懷疑鐘離把錢花完了。

    好在鐘離明確表示他不缺錢。

    “與是否缺摩拉無關,我另有想法。”鐘離回答時忽然意識到,胡桃得知他想要做什么后,肯定也要問他為何要用工資來平賬。

    更進一步,她甚至會說要幫忙把錢還給伊戈爾。

    與其到那時再解釋,不如托儀倌一起提前告知胡桃他的想法是什么,那樣還能省去被她追著盤問的功夫。

    鐘離僅是設想胡桃問東問西,便已經提前感到無奈。

    對于胡桃,他實在是不擅長應付。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鐘離對儀倌講出他要將往生堂發(fā)給他的工資要轉交給誰。

    “今日幫我付款的人,正是我當前的租客。”鐘離稍作沉思,“比起一次性將摩拉交給他,我想利用當前在往生堂的收入還款更有誠意。”

    “誠意?”儀倌重復著鐘離的說法,他還是頭一回說分期還款更好。

    正常來說不該是一筆還完才能讓對方高興嗎?

    在儀倌的困惑中,鐘離再度開口,“他不贊同我將賬單掛在往生堂,所以我才想出這個法子。”

    聽到有人不贊同掛賬,儀倌立刻感同身受。

    此時再看鐘離,他認定正是明白了自己的問題,鐘離才用這種方法改正。

    儀倌這下都忍不住感慨不愧是鐘離先生,連糾正消費習慣的方法都那么超凡脫俗。

    說服了自己以后,儀倌對鐘離保證,“我明白了,鐘離先生,我會告知胡堂主,讓他同意你的方案。”

    得到儀倌的保證,鐘離客氣地道謝,隨后他離開往生堂。

    鐘離前腳剛走,胡桃后腳回來。

    剛坐下沒幾分鐘的儀倌見到胡桃哼著歌走進堂內,理解又站起來,對她轉述鐘離交代的話。

    “你說鐘離要用他把他的工資交給他的租客?”胡桃總結儀倌話里的內容,臉上出現一絲不可思議。

    “對,鐘先生想必是要糾正消費習慣吧。”儀倌理所應當地說。

    不論如何,讓沒有見幾面的客人幫忙付錢,都有點不好看。

    鐘離想要改變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胡桃不是這樣想。

    活了這么多年,她只聽說過租客給房東交錢,還見過反過來的。

    尤其是房東還是鐘離。

    胡桃可不覺得他是想要改變什么消費方式。

    畢竟在她看來,鐘離真的想改,他早就改了,根本不用拖到現在。

    而排除一切可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胡桃瞇起眼,認定其中有情況。

    用工資還款不過是表面,鐘離的算盤早就打得噼里啪啦。

    不過胡桃不準備糾正,不管怎么說,鐘離都是往生堂的員工,她作為堂主當然要多關照關照。

    “哎呀呀,鐘離想要改變可不容易,那就按他說的,把他的工資交給他的租客。正巧我這邊有那名租客的資料,你拿著他和鐘離的資料去跑一趟北國銀行,給鐘離的工資賬戶開個親情支付業(yè)務。”

    胡桃大手一揮,批準了鐘離的工資轉移方案。

    這本是很簡單的事,儀倌卻還有疑問。

    “堂主,為什么是親情支付?”儀倌撓了撓頭,總覺有哪里似乎不太對。

    胡桃不給儀倌多想的機會,她義正詞嚴地講出原因,“業(yè)務開通,往生堂轉賬和鐘離再花錢的時候,那位租客就能在下個月的賬單上看見。”

    “這樣能對鐘離起到監(jiān)督的目的,他肯定也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亂花錢吧。”

    這個說法讓原本質疑的儀倌不由自主地點頭。

    胡桃見儀倌的態(tài)度改變,立刻話鋒一轉,把話題又拋給他,“而且往生堂一聲不吭,直接把摩拉轉過去,你不感覺太業(yè)余了嗎?”

    胡桃嚴肅的語氣和表情哄住儀倌。

    他順著胡桃的提筋想了想,發(fā)現還真是那么回事。

    這令他不再多問,馬上保證會完成業(yè)務。

    “好,回來給你加獎金。”胡桃笑瞇瞇地激勵。

    一聽還有獎金,員工立刻不困了,保證下午就辦好。

    胡桃眼看計劃通,眼睛里透露出滿意。

    從今天開始,在經濟上,鐘離和伊戈爾就算是‘一家人’了。

    雖然這份綁定隨時能解除,但假如能永遠不解除呢?

    胡桃的笑容加深,她還挺想看到那一幕,畢竟石頭開花可不常見。

    第45章

    璃月北國銀行一間不算大的辦公室內。

    一名端著茶杯,正在摸魚喝茶的員工錯湊近伊戈爾,神神秘秘地對他問道,“伊戈爾,你認識愚人眾的那位公子大人?我聽說前幾天有人看見你們一起吃飯。”

    伊戈爾停下清點報表的手,早有準備地承認,“我們是在來璃月后認識。”

    搬進鐘離的那棟房子,徹底安定下來后,他就一直幫達達利亞傳話。

    前幾天,他就是受達達利亞所托,請鐘離和胡桃一起去萬民堂吃飯。

    在吃飯時,伊戈爾感知到有人一直在看他們這一桌子。那一刻,他就預料到肯定會有人來問自己是不是和達達利亞認識。

    不過居然過了這么久才有人問他,還是讓伊戈爾有點奇怪。

    這令他不得不懷疑璃月北國銀行分行的高管,最近已經通過某些渠道知道了潘塔羅涅是他的監(jiān)護人的關系,所以才壓著不問他為什么會和達達利亞一起吃飯。

    但從員工的表現來看,應該也就部分高層知曉。

    想到這里,伊戈爾在員工問出你們是怎么認識之前搶先開口。

    “公子大人是來找鐘離先生和胡堂主,我正好也在,就和他們一起吃飯。”伊戈爾搬出鐘離當擋箭牌。

    員工聞言,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你現在是和鐘離先生住在一起。”

    最近達達利亞在和往生堂做生意,在這個前提下,鐘離和胡桃與他走得近很正常。

    而伊戈爾正好是租了鐘離房子,如此一來,他認識達達利亞也說得通。

    員工自顧自地將一切線索組合起來,發(fā)現答案竟然如此簡單。

    這促使她自嘲般地把同僚之前的八卦順口講出來,“原來你們是在璃月認識的啊,我們還以為你和公子大人在至冬就見過面。”

    得知北國銀行的員工在背后議論自己,伊戈爾好奇地問道,“為什么你們會認為我和公子大人在至冬的時候就認識?”他不覺得自己給了其他人這種錯覺。

    “因為你們都有神之眼?都長得很好看?”員工遲疑地給出兩條很不靠譜的理由。

    最初他們推測達達利亞和伊戈爾早就認識,甚至可能是朋友,正是基于擁有神之眼的人不多,只要打聽打聽,就能聊得上這一點之上。

    達達利亞在愚人眾又是出了名地熱愛戰(zhàn)斗,因此他們推測,說不定在至冬的時候,伊戈爾和他切磋過。

    雖然伊戈爾沒有顯露出他戰(zhàn)斗力很強,可他那堪稱空白的過往和與之不符,處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工作能力,讓璃月北國銀行分行的員工一致認定他有隱藏身份。

    員工回憶著對伊戈爾身份的五花八門的猜測,壓低聲音又問,“伊戈爾,你是不是至冬的某個大貴族的繼承人,來這兒微服私訪的?”

    這個猜測令伊戈爾笑了,他放棄了去考慮如何糊弄過去,轉而裝作無奈地回復,“不是,我不是貴族。”不論是他還是潘塔羅涅都不是至冬傳統意義的貴族。

    “那就是某家企業(yè)的繼承人了?”員工在被否認后沒有失望,興致勃勃地繼續(xù)猜測。

    伊戈爾這次點點頭,依照他和潘塔羅涅生活這么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以及對日常生活中某些常識的確實,有個大企業(yè)繼承人作為遮掩倒是合適。

    “竟然還真是,女皇在上,怪不得你藏得這么緊。”員工沒想到自己猜對了。

    看到她這樣,伊戈爾還想再給自己補充一點設定。

    奈何他話還沒開口,就聽見員工感慨,“說起來,富人老爺的養(yǎng)子也是到現在沒公開露面過,之前聽說至冬有報社拍到他,結果沒過幾天就沒風聲了,連張留影都找不到。”

    身為富人老爺的養(yǎng)子的伊戈爾沉默了。

    員工沒有發(fā)現伊戈爾的反常,還在繼續(xù)問,“有錢人是不是都這么注重隱私?隔壁蒙德的萊艮芬德家的老爺聽說也是除了生意,其他的時候都不出現。”

    “我想主要是怕麻煩。”伊戈爾抓住機會,適時地接話。

    “這倒是,你確實是低調點比較好。”搖了搖頭,員工發(fā)出感慨,隨后她想到什么,猶豫了幾秒,對伊戈爾說道,“我不會到處說的……不過,伊戈爾,你很難低調。”

    在員工眼中,伊戈爾的外貌好到頭上仿佛有聚光燈。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僅僅是站在角落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想要隱藏自己,實在是過于困難了。

    一旁的伊戈爾一眼看出員工的想法,在思索過后,他坦然承認,“我知道。”

    如此平淡反應令員工立刻意識到伊戈爾心里很清楚,根本不用她提醒。

    一瞬間她有點不好意思,認為這點擔心實在是太多余。

    也就在這時伊戈爾突然問,“你提到公子大人,是他又做了什么讓人意外的事情嗎?”他想知道是什么令這名員工在這么多天過后來找他聊達達利亞。

    “意外嗎?感覺公子大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很讓人意外。”員工真情實意的回復,在尷尬之中她根本沒有聽出伊戈爾在試探,

    伊戈爾神色不變,順著員工的回答聊下去,“確實,上次公子大人把賬單送過來,可把我嚇了一跳。”

    當初達達利亞把購買往生堂業(yè)務的合同送過來,整個北國銀行內都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

    包括伊戈爾在內,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在做夢。賬單上的那個金額和數目,竟然讓他們這群天天和錢打交道的銀行員工感到陌生。

    “可不是,我都快數不清那些錢是多少的了。”員工經過提醒也想起那一天,她揉了揉額角,“相比之下,公子大人今天送來的賬單數目還算少的。”

    “公子大人又送來賬單了?”伊戈爾愣了愣。

    他只是隨便選個和達達利亞有關的話題做引子,怎么就成真了?

    因此伊戈爾的吃驚很明顯,員工看了出來,于是她詳細地講起賬單上的內容。

    “公子大人購買了很多奇石礦物。”員工說到這里,搖了搖頭,“我和主管去檢查了,那些礦石的品質都很不錯,倒手的話還能賺點摩拉。”

    這對他們來說算是個好消息,可以用達達利亞在進行投資解釋。

    不然要是不值錢的物件,員工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寫報告信,畢竟她總不能寫達達利亞在璃月遭受詐騙。

    設想那個場面,本來就為如何平賬頭痛的員工更是絕望。

    伊戈爾的心情也不是多好,他已經想到達達利亞為什么會買這些東西。

    十有八九他是在鐘離左一句不買可惜,右一句值得一買,中間再加一句買下的驅使下,最終選擇困難,大手一揮,表示全部都要,然后賬單寄給北國銀行。

    伊戈爾閉了閉眼,把鐘離逛街時會說的話壓下去。

    其實他不怪達達利亞,因為他也一樣,鐘離看東西實在是太準了,不買了總感到虧錢。

    這也讓伊戈爾生出一個過去沒有的念頭。

    既然鐘離看東西這么準,他怎么還會沒有摩拉?以至于要用他在往生堂的工資分期償還買桌子的錢。

    巧合的是,與伊戈爾閑聊的員工也是這么想。

    “鐘離先生買點東西再轉手,就有大筆的進賬吧?他怎么還能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員工很直白地對伊戈爾問出,在璃月港,鐘離是出了名的手里沒摩拉。

    甚至他常去的店家都直接不找他結賬,直接把賬單掛到往生堂。員工默默地想著,忽然感覺她好像在哪里見過類似的賬單。

    然而不等她想清楚是哪里見過,就聽伊戈爾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鐘離先生不是沒有摩拉,是他對摩拉不在意。”伊戈爾結合這段時間對鐘離的觀察,認真地對員工講出他的看法,“他不在乎錢。”

    此話一出,員工的思路被打斷,她立刻想到伊戈爾的房租。

    這令她堅定點頭,“是啊,他租給你的房子那么便宜。”她還沒有忘記得知伊戈爾用那么便宜的價格,在北國銀行附近租到房子時的羨慕之情。

    雖然后來伊戈爾解釋過那棟房子被稱為兇宅,卻仍然無法安慰她。

    比起住兇宅,活著當窮鬼更可怕。

    員工回想自己當時說的話,不禁悲從心中來,發(fā)出感慨,“這么看鐘離先生過去一定很有錢。”

    “也只能是這樣,只有完全脫離對錢的依賴,才能對錢不在意。”伊戈爾肯定道,他推測這也是鐘離能夠說出事事都考慮摩拉,是被摩拉束縛住手腳的根本原因。

    從過去到現在,鐘離都沒有為錢苦惱過,或者對他而言,沒錢是他一生中面臨的最簡單的問題。

    新的結論讓伊戈爾陷入沉思。

    哪怕他和潘塔羅涅,全提瓦特最富有的人之一生活了這么長時間,見識過形形色色的有錢人,但他卻沒有遇見像鐘離這樣真正做到視金錢為無物的家伙。

    這使得他忽然很想好好了解鐘離的過去。

    伊戈爾想弄清楚究竟是怎樣的成長環(huán)境讓鐘離養(yǎng)成了這種性格。

    沒有讓他想太久,一個簡單的計劃就在伊戈爾的腦海中浮現。

    達達利亞和往生堂簽訂的購買喪葬服務的契約是由鐘離親自撰寫,并由他出任擔保人,以保證契約能夠順利履行。

    按照北國銀行的流程,這要審核鐘離的資料,好證明他有資格成為擔保人。

    如今契約雖已經簽訂完畢,可是北國銀行內的資料室還留有契約和各類相關手續(xù)文件的復印件。

    這樣一來,只要去資料室里好好找找,就能看得見鐘離提交的資料。

    伊戈爾點點頭,然后他對一臉怎么我還不發(fā)財的員工說道,“下午要開會,我先去一趟資料室。”

    “好,你趕緊去。”員工在悲傷中擺擺手。

    看她還沒緩過來,伊戈爾又體會到無奈。

    但是他沒有多說什么,離開工位起身大步朝辦公室外走去。

    伊戈爾一走,員工也返回自己的工位。

    就在她盯著報表,準備就這樣度過最后十幾分鐘的上班時間之際,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推開了。

    以為是伊戈爾回來,員工的下意識地起身要去迎接。

    結果只見一名神色復雜的同事走進來。

    同事環(huán)視一圈后發(fā)問,“伊戈爾去哪了?”

    “下午要開會,他去資料室取東西去了。”員工坐回工位回答。

    “好吧,等他回來,請你幫忙告訴他,他要的本月賬單我送過來了。”同事說話間將手中疊好的單據遞過去。

    員工沒有多想,接過單據保證一定會告知伊戈爾。

    有了保證,同事放下心匆匆走了。

    目送同時走遠,員工在拿到單據后很職業(yè)病地打開一角,瞥了一眼,結果她赫然看見最上方的一條是往生堂的轉賬,后面的備注則是鐘離的工資。

    員工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在糾結過后,她心一橫,小心地看起單據上每一筆支出。

    看之后,員工意識到自己發(fā)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往生堂的轉賬備注上寫的是鐘離的工資,其他的支出則是諸如茶水費,果盤,吃飯的結賬之類的日常開銷。

    員工一條條看下去,恍然有股熟悉感。

    過了幾秒,她猛地站起身。

    她想起來是在哪里看過那些掛賬的賬單了!是在伊戈爾的桌子上!

    也就是說鐘離以前的掛賬如今全部都轉給了伊戈爾處理。

    再加上如今鐘離的工資也轉給伊戈爾。

    員工深吸一口氣,她握緊拳頭,對伊戈爾能低價租到房子釋然了。

    那根本就是欲蓋彌彰!

    是伊戈爾作為大財團的繼承人,根本不懂房租所以才說了個很低的價格,畢竟那房子雖然地段不錯,但比他過去住的房子要差多了,所以他才覺得用不了多少錢就能租到。

    員工回想伊戈爾不經意間展露出的財富,那些看起來簡單,實際上貴得不行的配飾和日常用品,再結合伊戈爾和鐘離住在一起卻對外避嫌的現狀,她經過反復思索,得出一個真相。

    伊戈爾不是來璃月歷練,他是私奔來找鐘離。

    第46章

    而在員工胡亂猜測之際,資料室內,伊戈爾從架子上取出一份檔案袋。

    認真地看了看檔案袋上的信息,確認是屬于鐘離的資料后,他將檔案袋拆開,抽出放在里面的文件,細細查看其中的內容。

    沒看多久,伊戈爾的眉頭就微微皺起。

    單單是從鐘離的檔案上來看,他的一生堪稱平平無奇。

    這本該是一件好事,可是伊戈爾偏偏覺得反常,因為他不認為鐘離像是普通人。

    鐘離的學識非常淵博,這是單純的學習無法達到的。

    再加上按照鐘離給出的資料,他早些年是在璃月外訪學,回來直接入職往生堂。

    如此推算,鐘離當初離開璃月的年齡不大,且他后來回到璃月,來往生堂工作也不過是三四年的光景。就算是他的家學再怎么淵源,伊戈爾也不覺得他能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從美食到家具,對璃月的任何方面,都能了解透徹。

    甚至鐘離知曉的很多知識,不是從業(yè)者都很難理解。

    伊戈爾還記得他在閑暇時和鐘離討論金融行業(yè)的發(fā)展,對方說得頭頭是道,沒有一處錯誤,就像是親眼看過整個行業(yè)是如何搭建起來。

    以至于哪怕潘塔羅涅親自到場,伊戈爾都覺得他對金融行業(yè)的了解都比不過鐘離。

    這已經不能單純地用天賦異稟能解釋。

    伊戈爾默默地想,他又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確定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默默地將其重新收好,放回了原位。

    正當他將文件重新放好之后,寫有信用評級的檔案袋出現在伊戈爾眼前。

    鬼使神差,伊戈爾取出那個袋子。

    在上面他又看見了鐘離的名字。

    對于伊戈爾而言,去看鐘離的信用評級資料本來沒有什么用,畢竟能通過北國銀行的審核,意味著他在信用方面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但考慮到鐘離的財政情況,伊戈爾還是決定看一眼。

    然后他有了不小的收獲。

    鐘離的個人信用報告沒有任何瑕疵,從未出現不良信息,然而銀行流水賬單,卻被伊戈爾發(fā)現某個很反常的細節(jié)。

    快速反倒最后,伊戈爾確認在鐘離遞交的銀行流水記錄上,有關他到往生堂工作前的各項信息非常少。

    就算考慮到鐘離在來往生堂任職前,一直在璃月之外生活,但也不能只有這些記錄,就像是他平時在璃月只用現成的摩拉交易一樣。

    伊戈爾想到這里,眼前冒出來鐘離買桌子時的果斷樣子,這讓他很難想象鐘離過去每次買東西,都是一口氣拿出大量的現金支付。

    而且就算是當初鐘離擁有大量的現金,他也總要有來源。

    可在鐘離到往生堂上班前,除了幾筆大額的贈與以及一筆繼承記錄,伊戈爾再沒找到其他的資金進項。

    想了一會,最終伊戈爾決定從那一筆繼承記錄入手調查。

    他想知道鐘離獲得遺產來自誰。

    伊戈爾定好接下來的目標,便又將那份流水賬單收起來,放回原位。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現一樣,返回辦公室去取這個月的賬單。

    中午他要和鐘離對賬。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他先向鐘離打聽一下他的錢都是從哪來的。

    伊戈爾自覺這不算是一個突兀的話題。

    就這么醞釀著如何向鐘離詢問是如何繼承那些財產,伊戈爾推開辦公室的門。由于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員工們皆去吃午飯,辦公室內十分空蕩。

    而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伊戈爾很難不擔心來送賬單的同事會不會因為辦公室里沒人,所以先去吃飯,準備下午再給他。

    假如是這樣,那么他中午就沒有足夠的理由開啟話題。

    好在伊戈爾的擔憂沒有成真。

    那份賬單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伊戈爾松了口氣,拿起賬單,按照原定的計劃走出北國銀行前往萬民堂。

    剛一走進,他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伊戈爾,你可算來了。”

    伊戈爾循聲扭頭看去,恰好和胡桃笑瞇瞇的眼睛對上。

    而在胡桃對面的正是鐘離。

    見到鐘離,伊戈爾又整理了一遍他接下來要問的話,隨即轉身走向那一桌。

    “胡堂主也在。”伊戈爾客氣地回復。

    “本堂主今天中午不忙,就也來往生堂吃飯了。”胡桃笑呵呵地解釋,相比于作為客卿的鐘離只在需要的時候出面,她就要忙得多。

    除了操持往生堂的生意,她還要進行管理儀倌和整理賬目之類的工作,偶爾還要應付說自己被鬼怪纏上的人,幫他們進行驅邪儀式。

    所以胡桃平時都是在往生堂內和儀倌們吃飯,只有得空才能親自跑一趟萬民堂。

    今天她就算是難得出來下館子。

    也趁著這個機會,胡桃瞧了瞧和鐘離打了聲招呼后,坐到他旁邊的伊戈爾,覺得他們相處還算是很不錯。

    仿佛是驗證他的想法,伊戈爾下一句就提到了鐘離,“我聽鐘離先生昨天提到過往生堂最近瑣事繁多,這讓我以為最近這段時間都見不到堂主了。”

    “鐘離和你說過啊,那他有沒有提到有人又說自己見鬼了?”胡桃順勢問道。

    伊戈爾回憶過后搖搖頭,“這倒沒提。”

    “那就本堂主說說吧,最近幾天,來了個人說自己爺爺給他托夢,說琥牢山有寶物讓他去挖,還在夢里給了他指了具體的位置,讓他去挖,他真就去了。”說到這里,胡桃止不住發(fā)出幾聲輕笑。

    不用伊戈爾問她想到什么開心的事,胡桃便繼續(xù)講下去,“他自然什么都沒挖到,惱羞成怒之中,他踢碎了路邊的幾塊石頭,結果等回到璃月港,他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做連環(huán)夢。”

    “在夢里,有一頭鹿追著他問為何要踢那些琥珀。”

    “一頭鹿?”伊戈爾抓住關鍵詞。

    胡桃點點頭,“對,那是一名仙人,好像是叫削月真君?”

    “是削月筑陽真君。”鐘離糾正。

    “對,就是削月筑陽真君,還是客卿見多識廣。”胡桃經過提醒想起仙人正確的名字,她禮貌地夸贊了鐘離兩句,隨后攤開手,又對伊戈爾說,“現在就是讓削月筑陽真君平息憤怒。”

    伊戈爾還是第一次聽說讓仙人平息憤怒,他止不住地問下去,“這要怎么做?”說話間,他感覺往生堂涉及的業(yè)務范圍還真是廣,除了驅邪,還要和仙人溝通。

    這也讓他對鐘離的過去又增加了幾分懷疑。

    坐在對面的胡桃無法讀心,不知伊戈爾的想法,只聽她用略有些夸張的口吻回答,“這就要問客卿了。”她想給鐘離表現的機會。

    偏偏胡桃的好意讓伊戈爾沉下心,某個大膽的構想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鐘離不會是仙人吧。

    無聲地猜測著,伊戈爾發(fā)覺假如鐘離真是仙人,那么有關他的不和諧之處全部都有了解答。

    可是伊戈爾又感覺這樣太奇怪。畢竟剛來璃月就遇見藏匿于世的仙人的概率也太低了。

    璃月又不是楓丹稻妻這類有長生種在人類社會擔任要職的國度,仙人們根本沒有固定出現的地方,以至于在璃月一直都有仙緣才能見到仙人的說法。

    伊戈爾自認為作為至冬人的他不是有仙緣的人。

    可惜他的這份僥幸很快被鐘離親自打破。

    “我告知他收集削月筑陽真君所喜愛之物去琥牢山供奉,如此一來,便能平息仙人之怒。”鐘離輕描淡寫地講出破解循環(huán)夢境的方法。

    緊隨其后,他又說起削月筑陽真君心儀的貢品都有哪些。

    單單聽他說話時的語氣,就好像整個璃月港的人都知道削月筑陽真君喜歡什么。

    可是伊戈爾很清楚,有關仙人的情報連愚人眾都很難找到。

    哪怕是達達利亞親自下命令調查,也只摸清了有部分仙人長居在絕云間。至于具體仙人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脾氣性格,全是一概不知。

    伊戈爾面色不變地回憶達達利亞無意中分享出的信息,等到鐘離講完,他故意贊嘆道,“鐘離先生還真是了解仙人。”

    “談不上了解,略知一二罷了。”鐘離謙虛地回復。

    此話一出,胡桃打趣道,“這要是略知一二,那本堂主就算是一無所知了,整個璃月也找不出誰比鐘離更了解仙人。”

    “是啊,除了仙人,鐘離先生對其他的事也很了解。”伊戈爾故意附和,然后他好奇地問,“鐘離先生能講一講是從哪里得到那些知識的嗎?”

    “稱不上得到,都是平日的積累,若你感興趣,我可將這些經驗告知你。”鐘離好像沒有聽出伊戈爾在試探,很大方地提出可以交給他。

    這把伊戈爾到嘴邊的話堵住,不得不換成同意,“好。”

    鐘離眼看伊戈爾沒有拒絕,立刻理所地發(fā)出邀請。“過幾日你有時間,我們一同出去逛逛,比起紙上談兵,親眼所見更為真實。”

    “可以,但是不能再慫恿我買東西了。”伊戈爾下意識地提出要求。

    “嗯?”鐘離露出不解的神情。

    伊戈爾見狀只好講出實情,“每次我們出去,我就會忍不住買那些值得一買的東西。”說話間,他忽然發(fā)覺這里可以提起賬單。

    于是伊戈爾在說完后話鋒一轉,“還有鐘離先生你也是,我今天拿到了這個月的賬單,再這么買下去,你的工資都要花光了。”

    “我明白了,我會將一些東西轉手。”鐘離得知自己的賬單花超,馬上給出解決的方案。

    伊戈爾沒預料到他會這樣做,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么。

    好在他無話可說,胡桃卻有一肚子疑問。

    “你不是喜歡才買下嗎?怎么出手得這么痛快?”

    這么長時間以來,胡桃一直都認定鐘離買東西是出自喜歡。正因此,當她每次把鐘離購置的各類物品推銷出去后,她都要編一個理由,好應付鐘離來問。

    結果今天鐘離親口說他會專賣?

    這很難不使得胡桃感覺鐘離變了。

    而鐘離接下來的話更加肯定胡桃的猜想,他澄清道,“我是出于喜歡才將它們買下,但若是影響日常生活,我自然要收斂。”

    “也就是說你比起那些東西,你更想把日子過好?”胡桃瞇起眼,進一步確認。

    鐘離點了點頭。

    這下胡桃長舒一口氣,隨后她對鐘離鄭重地提議,“要不然你的資產以后都交給伊戈爾管理吧,在他手里,比在你手里更妥善。”

    “可以。”

    “不行!”

    鐘離和伊戈爾的回答同時出現。

    而在聽到那聲可以后,伊戈爾驚訝地轉頭去看鐘離,試圖從他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

    結果并沒有。

    這不得不讓伊戈爾認清一個事實,鐘離真心實意認定由他管理他的資產沒問題。

    可是這不合理啊!伊戈爾在心中反駁,在各國的律法中共有財產通常只適用于夫妻關系,而他和鐘離又沒有結婚。

    第47章

    就算不考慮他以何種關系幫忙來管理鐘離的資產,但就這樣把錢交到他手里,鐘離和胡桃就不擔心他拿著錢遠走高飛嗎?

    伊戈爾默默地想著,然后他堅定地對鐘離說道,“鐘離先生,您還是謹慎一些,把錢拿在自己手里比較好。”

    雖然他不介意每天提醒鐘離別忘了拿著錢包出門,也不介意鐘離出去喝茶聽戲的賬單被往生堂轉寄給他,讓他處理,但真到幫他管錢的地步,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本來他只是墊錢幫鐘離買了一套很貴的家具,為此鐘離用工資暫時打到他賬上當做還款。

    這雖然也很奇怪,但姑且稱得上是在合理的范圍之內。

    鐘離這樣把錢交給他,實在是顯得他們的關系太近,伊戈爾不認為是個好現象。

    說到底他和鐘離還沒有熟到那個份上,他沒有理由和資格去插手他的財產。

    甚至說就算是非常熟悉的人,伊戈爾也不會輕易地去干預那個人的行動,在他看來人與人之間保持邊界感才是最好的相處模式。

    好在鐘離也沒有強求的意思,在看出伊戈爾的確不愿意接手之后,他換了個話題,問起這個月的花銷。

    “對啊,說起來這個月鐘離又花了多少摩拉?”胡桃配合著問。

    伊戈爾見狀松了口氣,取出那份早就準備好的賬單。

    “鐘離先生這個月花的并不多,都是些瑣碎的支出。”伊戈爾核對著賬單,“工資剩下的部分,大概三四個月就能還完購買家具的錢。”

    “這還真是沒買什么值錢的東西。”胡桃探過頭,對著賬單吃驚地說道。

    伊戈爾聽到胡桃這么說,忍不住笑了。

    其實鐘離在買東西方面還是蠻克制,很少花自己的錢,都是建議別人買下。

    不過看胡桃這個反應,她應該還不知道鐘離在自己身上的消費如此收斂。

    伊戈爾意識到這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于是他故意問道,“胡堂主以為鐘離先生是花錢大手大腳的類型嗎?”

    “算是吧,鐘離可是很講究,而講究嘛,大部分時候就要多花錢了。”胡桃說完反問,“你和他住在一起,應該也能感覺出來。”

    “是看得出來,若不是說看過鐘離先生的工資,我都要認為往生堂給員工的工錢比璃月七星還高了。”伊戈爾順著胡桃的話調侃。

    按照他過去與人交談的經驗,接下來胡桃就要說往生堂的工資和鐘離的財產比只是很小一步。

    進而延伸到鐘離的財富都是從哪里來。

    這份推測說得過去,可惜事情并沒有按照伊戈爾的設想發(fā)展。

    “這倒是沒錯,往生堂的工錢是比七星要高。”胡桃坦白地承認。

    伊戈爾猝不及防,當場愣住。

    見到他不能理解,鐘離貼心地講解,“七星本就有家業(yè),所以工資于他們來說僅具有象征意義,通常不會設太高。”

    “原來是這樣。”伊戈爾回過神,他是沒有考慮到國情差異。

    巖神最初設置七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讓人能在賺錢之余有更高的目標。

    為此能成為七星也不只是看是否會經商,還需要更多的考量。

    伊戈爾回憶這段時間在璃月得到的信息,璃月歷史上甚至有獲得大部分七星認同,最后卻被巖神親自拒絕的候選者。

    而想到這里,伊戈爾皺了皺眉頭。

    不知為何他有種那名被巖神親自否定的商人是潘塔羅涅的錯覺。

    但是伊戈爾還沒來得及細想,鐘離的詢問在他的耳邊響起。

    “可還有不解之處?”

    伊戈爾一下子收回神思,他面對鐘離和胡桃擔憂的視線,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明顯。

    這令他好好想了想,才搖頭回答,“沒有,我只是想到我的監(jiān)護人。”

    聽到監(jiān)護人,鐘離沒有再多問。

    胡桃卻眨了眨眼,重復道,“監(jiān)護人?”

    “對,也可以說是家人,他和我說過一些與七星有關的事,剛剛提起,我不免又想起來了。”伊戈爾熟練地避開了介紹潘塔羅涅的身份。

    “這樣啊,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監(jiān)護人這類稱呼,都以為是至冬特色了。”說話間,胡桃看向鐘離,“對了,我好像還沒有聽客卿介紹過家人。”

    此話一出,伊戈爾也看了過去,他沒想到,兜兜轉轉話題竟然又繞回來了。

    按照鐘離提交的賬單,他獲得過一份遺產。

    既然把錢財交給他,怎么也該是親近的人。

    那個人的身份,正是伊戈爾想要弄清楚。

    預感告訴他,只要查清楚那筆遺產來自哪里,就能解答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雖說通過一開始的談話,伊戈爾對鐘離的身份有了另外的猜測。

    但這仍缺少證據。

    伊戈爾沉下心,靜靜等待鐘離的回答。

    沒有讓他等太久,在一聲輕嘆過后,鐘離用一種平靜且復雜的語氣說道,“我當前并無家人。”

    “在很早前,我的‘家人’便離去了。”

    鐘離的答復和說話的口吻令伊戈爾和胡桃皆陷入沉默。

    可這還沒有結束,只聽鐘離繼續(xù)講下去,“我一直在等待與他見面的機會。”

    “鐘離。”

    胡桃聽不下去了,想要安慰自家員工。

    但鐘離卻搖搖頭表示他無須安慰。

    “在等待他的這段時間并非孤獨,我也遇見了很多人。”鐘離說著笑了笑,“我想這也是他所想要見到的。”

    胡桃聽到這里點點頭,“看來他也很關心你。”

    生死之事看多了,她很清楚真正地在意不是要一個人能永遠被自己的離去困住,而希望是對方仍能保持正常的生活,大步向前。

    而胡桃不覺得鐘離不懂。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鐘離為什么對與他認發(fā)展出親密關系沒有興趣。

    原來是心里有人。

    胡桃突然間也想模仿著鐘離那樣子嘆氣。

    而不僅是她有些惆悵,坐在鐘離旁邊的伊戈爾同樣心情沉重。

    比起鐘離的回答,他對鐘離的懷疑似乎太過分。

    不論鐘離的身份如何,是否有什么隱藏的目的,當前伊戈爾自認都沒見到他做什么過激的舉動,他相當溫和且無欲無求。

    伊戈爾這么想著,突然間釋然了。

    比起鐘離隱藏的意圖,他當前的表現才更重要。

    至于鐘離是從何獲得的遺產問題,伊戈爾決定下午回去借助北國銀行的權限查一查。

    雖然通過北國銀行查證,比通過對鐘離旁敲側擊得到真相更容易被外人發(fā)現異常,但伊戈爾愿意承受這個后果。反正他已經承認自己是富家公子,也不差再和北國銀行的高層扯上聯系。

    伊戈爾在心中說服了自己。

    也是在這時,飯菜被橙色的小熊送上桌。

    眼看能夠吃飯了,餐桌上的三人很默契地結束談話,拿起筷子。

    沉悶的氣氛逐漸消失,話題也被轉移到今天的飯菜上。

    吃完這頓飯,伊戈爾先一步向鐘離和胡桃道別,返回北國銀行。

    因回來得比較早,北國銀行內還沒有多少員工。

    伊戈爾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朝著位于北國銀行最深處的房間走去。

    來到房間前,伊戈爾憑空取出一張黑色身份卡,刷開了特制的門鎖。

    門內一片黑暗,只有一臺機械的屏幕散發(fā)著瑩藍色的光。

    伊戈爾緩緩走進溫度比外面低了不少的房間,關好門,來到那臺機械前。

    然后他將手中的黑卡劃過機器上的凹槽。

    下一秒,藍色的屏幕上閃現出一行字。

    【身份已確認】

    【最高權限已開啟】

    伊戈爾看著這樣子,冷靜地回想鐘離遞交的銀行流水單上的內容。

    幾秒后,他在光屏上輸入了一串編號。

    北國銀行能夠開到提瓦特各地,除了作為管理者的潘塔羅涅手腕超群,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北國銀行啟用了融合須彌和楓丹的技術建造的中央處理器。

    所有的客戶信息和交易記錄都會通過中央處理器匯總,然后分發(fā)到位于提瓦特各處的銀行。

    這大大提高了北國銀行的運行效率,同時也保證了每一筆錢的來往都無法出錯。

    如今伊戈爾正是要通過放置在北國銀行璃月分行的中央處理器,來查詢十幾年前的記錄。

    鐘離獲得的遺產轉賬正是從北國銀行被劃走。

    這么多年過去,想要只憑借一筆交易記錄,在海量的資料中,用人力找到相關的資料談不上不容易。

    但如果利用伊戈爾手中代表最高權限的黑卡,就可以直接在所有北國銀行入庫的信息中進行篩選。

    雖然也要花費時間,但比起伊戈爾慢慢找還是要快太多。

    伊戈爾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藍色的屏幕。

    眼看無數的信息化作洪流在他的眼前閃過。

    幾分鐘后,信息流停止,幾條選項出現在屏幕上。

    這就是遺產轉贈人在北國銀行里留下的全部信息。

    伊戈爾抬手點擊第一條選項。

    一份幾乎空白的流水賬單從中展開。

    那份賬單里除了在須彌存入摩拉的記錄和轉出,再無其他的記錄。

    伊戈爾盯著五十年那筆存款最終轉出的金額,他大致算了算利息和需要扣除的各種稅,發(fā)現這和鐘離獲得的遺產差不多。

    也就是說,鐘離得到的‘遺產’,是一筆完全在璃月境外操作的交易。

    這樣的話璃月本地的銀行除非特意跨國進行查證,否則很難發(fā)現異常。

    畢竟這怎么看都是通過正常渠道所得的轉賬。

    伊戈爾分析到此處,認定鐘離絕對是故意為之。

    他對提瓦特的銀行業(yè)務十分了解,并且他有充足的時間布局。

    這樣看來,他選擇在北國銀行開戶存進去這筆錢,很可能是為了保證這筆摩拉能夠在未來順利地作為‘遺產’被轉給他。

    其他的銀行都沒有像北國銀行這樣的中央處理器來記錄每一筆款項。

    伊戈爾再結合鐘離的種種表現,他的心跳加速,自覺一切都對上了。

    果然鐘離應該就是仙人,或者其他的長生種。

    比如須彌傳說中的蘭那羅大王,或者楓丹民間流傳的人形美露莘。

    總之,他不是普通人。

    伊戈爾在心底得出肯定的結論,隨后他發(fā)現自己一點都不驚訝,能感覺到的只有另一只靴子終于落地一般地輕松。

    正是在輕松的心情中,他點開了第二個選項。

    這次出現的是開戶人的資料。

    在認定開戶人也是鐘離后,伊戈爾饒有興致地讀著上面的內容。

    看了幾行,他不得不稱贊鐘離的布置很謹慎。

    哪怕是虛假的資料,鐘離也填得天衣無縫,經得起查驗。

    伊戈爾在心底對鐘離真誠的稱贊,嘴角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他第一次知道,對長生種而言,想要不露破綻地在人類世界生活也不容易。

    然而伊戈爾沒有笑太久,當緊急聯系人一欄隨著屏幕的滑動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整個人都僵住。

    那份五十年前的緊急聯系人一欄上寫的名字赫然是伊戈爾。

    第48章

    盯著與自己一樣的名字,一股涼意順著伊戈爾的脊柱直沖大腦。

    他想說服自己這純粹是巧合,在提瓦特諸國中,伊戈爾是個很平常的名字。

    但在臨走前潘塔羅涅對他說的那番奇怪的話,以及鐘離的表現,又讓伊戈爾無法否認這個名字僅僅是重名,沒有其他的意思。

    難道在過去他和鐘離認識?

    一個荒誕的念頭自伊戈爾的腦海中浮現。

    然后結合潘塔羅涅提到過的,此時的他并不是對方所認識的他,伊戈爾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對了。

    不然他沒有辦法解釋現狀。

    伊戈爾低下頭,默默回憶最初見到鐘離的場景,最終認定當初鐘離應當也不算故意來找他,畢竟房子是他找過去,也是他同意租。

    但也是確認了這一點,伊戈爾才發(fā)覺很多時候都是鐘離主動提出保持距離,反倒是他因為各種原因湊上去。

    比如一起買家具,約定好一起閑逛……

    伊戈爾頓時生出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窘迫感,但木已成舟,已經沒有辦法做出改變。

    短暫地糾結了一會。

    直到上班時間接近,伊戈爾才收回神思,關閉了中央處理器,離開了這間昏暗的房間,返回當前工作的辦公室。

    向同辦公室的幾名同事打過招呼,伊戈爾坐回自己的工位。

    然而他剛一做好,還來不及轉換心情,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從旁邊就傳來上午和他聊天的那名員工的聲音,“伊戈爾,你要不要查一查鐘離先生?”

    伊戈爾聽到要查鐘離,立刻警惕起來。

    他看向那名滿臉擔憂的員工,在權衡過后反問,“為什么?”

    “因為,這有助于你們……相處?”員工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個她感覺合適的詞匯。

    伊戈爾得知員工的建議是為了他和鐘離更好地相處,思索片刻后,他主動問道,“你是聽到什么消息了嗎?”

    “我聽說了一些消息。”員工承認,只不過說話的語氣透著心虛。

    抓住這一點破綻,伊戈爾追問,“你知道的消息是什么?”

    “鐘離先生的賬單和工資都打到了你這邊。”員工如實回復,接著她說出為什么自己知道,“我中午不小心看到了那份流水賬單。”

    伊戈爾得知所謂的消息指的是這個,他松了口氣。

    經過剛剛的驚嚇,他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再看員工不好意思的表情,伊戈爾笑了笑回復,“沒關系,不過我確實想向你打鐘離先生。”他認為員工在璃月的時間比較長,說不定知道什么。

    員工愣了一下,隨即她驚訝地開口,“嗯?打聽他?你其實一直在懷疑他嗎?”

    “對,我懷疑鐘離先生和仙人有關系。”伊戈爾把他大膽的猜想講出來。

    一聽仙人,員工更加吃驚了。

    但很快她嘖了一聲,點評道,“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鐘離先生不是普通人。”假如鐘離真的和仙人有關系,那伊戈爾私奔來找他就說得過去。

    這算是門當戶對啊。

    員工的擔憂煙消云散。

    也是這時,伊戈爾問道,“你早就知道鐘離先生不普通嗎?”

    “差不多吧,雖然沒有什么證據,但鐘離先生的表現一直不似凡人。”員工頓了頓,給出一個客觀的評價,“他是璃月港公認的,神仙一樣的人物。”

    “這倒是沒錯。”伊戈爾贊同。

    “而且鐘離先生的來歷挺神秘的,除了他和往生堂之前的堂主認識,其他人對他的印象都不深,就像他是憑空出現在璃月。”再次給出新的線索,員工皺起眉頭,她就是因此才擔心伊戈爾被騙。

    但是她沒有把先前的想法講出來。

    在她看來,伊戈爾都懷疑鐘離和仙人有關系,那意味著對方已在逐漸坦誠相待,她就不要亂說,再讓他們徒增間隙。

    員工抱著這樣的念頭,決定為鐘離說幾句好話,“仙人在璃月深受百姓愛戴,既然鐘離先生能和仙人有關系,那么他的品行絕對是信得過。”

    “據我所知,仙人已很久不在璃月現身。”伊戈爾故意提出反面的看法。

    只見員工搖了搖頭,“仙人只是不輕易出現,璃月里關于仙人蹤跡,見到仙人的傳聞從來沒有斷過,你如果了解這方面的事情,可以去書店看看。”

    “這是個方法,我下班后會去書店看看。”伊戈爾順勢答應。

    員工聽到自己的意見被采納,眨了眨眼睛,隨即她壓低聲音問道,“說起來,你來璃月前知道鐘離先生的身份嗎?”

    “不知道。”伊戈爾無奈回答。

    假如他知道鐘離是仙人,應該就不會租他的房子。

    這時伊戈爾的眼前不禁又出現那個名字。

    一下子他的表情變得沉重。

    員工沒有察覺到伊戈爾神情上的變化,她身體向后一躺,再度為鐘離說話,“我想鐘離先生是可以信任,不會做什么過分的事。”

    這句話擊中了伊戈爾。

    他笑了笑,“我也是這么想。”在看到‘伊戈爾’那個名字前,他已經對鐘離完全放心。

    現在他擔心的也不是鐘離要對他做什么,而是想弄清楚他們過去是有什么糾葛。在伊戈爾的印象里,他有父母親人,一直在至冬生活,根本沒有什么與璃月有關的記憶。

    硬要說的話,大概也只有潘塔羅涅和璃月有關系。

    伊戈爾想到潘塔羅涅也有些無奈。

    結合當前的情況,想必潘塔羅涅也是什么都知道,卻沒有對他提過一句。

    再想想對他保持距離的鐘離,想必這算是他們這些知情者的默契。

    伊戈爾得出這個結論,自覺他只能自己拿到足夠多的線索,再去和鐘離談,這樣對方才會揭開最后的謎底。

    雖然對真相有渴求,伊戈爾仍能對真相抱有幾分忐忑。

    這讓他下意識地發(fā)出一聲輕嘆。

    員工這次注意到他在嘆氣,立刻想問怎么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其他的同僚便催促伊戈爾去開會。

    “我該走了。”伊戈爾在呼聲中回過神。

    看著他這副雖有心事,卻不怎么在意的樣子,員工咽下到嘴邊的話,沒有再去多打聽,轉而客氣地回復,“好,你先去開會,我也繼續(xù)工作。”

    伊戈爾點點頭,拿上資料起身跟上來通知他的同僚去會議室。

    在去會議上的路上,他重新整理了一番思緒,好不把個人情緒代入到工作中。

    可當會議開始,伊戈爾發(fā)現這場會議里充滿了個人情緒。

    “公子大人的命令我們全力支持往生堂?”與伊戈爾一起來開會的同事低低重復經理在會議上說的話,他不解地自言自語,“公子大人是在開玩笑嗎?”

    “從愚人眾遞來的申請書上來看,不是。”伊戈爾冷靜地給出答案。

    “那就是愚人眾瘋了。”同事果斷道。

    伊戈爾沒有接話,他環(huán)顧會議室,不單是一個人這么想。

    先前達達利亞和往生堂走得近,還能說他對璃月喪葬文化感興趣,如今他要求北國銀行全力支持往生堂,這就像是掉入了新型詐騙。

    作為一個至冬的組織,北國銀行為什么要支持往生堂?

    伊戈爾很清楚在場的往生堂員工給不出答案。

    但是他卻清楚為什么達達利亞要和往生堂的合作。在確認鐘離與仙人有關系,他可以說對達達利亞的命令一點都不奇怪。

    依照他對達達利亞的了解,對方之所以這么做,十有八九是為了要借助鐘離與仙人的關系找到巖神。

    這么想來,伊戈爾忽然覺得鐘離接近他,是不是為了和愚人眾搭上關系。

    幾分鐘過去,他在會議室內激烈的討論聲中打消了這個想法。

    首先他對外的身份是北國銀行的員工。

    其次他和愚人眾根本不熟悉,與達達利亞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認識。

    這屬于純粹的偶然事件,在下船前,除了他和船上的愚人眾以及達達利亞自己,根本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相處得不錯。

    最后,比起找他,鐘離找到達達利亞,和達達利亞搭上線的概率更大。

    伊戈爾還沒忘達達利亞當初找他一次吃飯,都不忘打聽他有沒有認識什么璃月的奇人異士。

    想到這里,他再看為要如何往生堂爭論不休的北國銀行員工,比起和他們一起討論,他還是想想未來遞交給北國銀行至冬總部的報告怎么寫比較合適。

    不管怎么說,支持往生堂的決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奇怪。

    而這也讓伊戈爾更想鐘離真實的身份。

    因此好不容易等到散會,伊戈爾拒絕了同事叫他留下來聊聊的邀請,徑直前往書店。

    他準備先好好查查與仙人有關的資料,做好功課,就去找達達利亞核對。

    既然達達利亞相信往生堂能幫助他完成任務,那他一定做好了調查。

    伊戈爾分析著當前的現狀,出了北國銀行,拐了幾個彎后,他的眼前出現了璃月最大的書店。

    確認沒有找錯地方,伊戈爾緩步走進店內。

    然后一排和仙人有關的書出現在他眼前。

    【跨越千年的愛戀,輪回百轉的深情,他拒絕的可是神明的愛!】

    【看千年前帝君的故事!】

    伊戈爾讀著推薦語錄,再看書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

    那本書名叫穿越后我和帝君結婚了。

    一瞬間,伊戈爾很想問問巖神對寫成書沒有意見嗎?

    但他轉念一想街上到處販賣的巖神仙人紀念品,忽然感覺巖神可能真不怎么在意自己被編撰成書。

    這讓伊戈爾心情復雜。

    正是在這種無法言明的心情中,他拿起一本拆封,作為試閱的書想簡單地看一看其中內容。

    剛一翻開,達達利亞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伊戈爾,你也在。”

    伊戈爾捧著書轉過頭,他看向熱情打招呼的達達利亞和站在身邊的鐘離和胡桃。

    “真巧,中午才一起吃過飯,晚上居然又碰見了。”胡桃笑瞇瞇地感慨。

    鐘離點點頭,“是稱得上有緣。”

    他們說話間皆不約而同地看向伊戈爾手里的書。

    “沒想到你還喜歡這類小說。”看清書的封皮,胡桃當即調侃,“怎么你也想了解帝君他老人家,想去見他一面?”

    鐘離聞言抬了抬嘴角。

    與他站在一起的胡桃見狀眼睛轉了幾圈,接著她故意問,“客卿這是笑什么,莫非你知道帝君在哪里不成?”

    此話一出,達達利亞和伊戈爾的表情都不由自主地變了變。

    胡桃的無心之言說出伊戈爾和達達利亞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們都認為鐘離知道有關巖神的情報。

    可是鐘離卻很淡定。

    他忽略了伊戈爾和達達利亞的沉默,收斂起笑容,淡淡對胡桃回復,“堂主又在說笑了,我不過是想這本書頗有趣味罷了。”

    說罷,他覺得還不夠,主動提議,“若是堂主對書也有興趣,我可為堂主講解。”

    這下胡桃也沉默了。

    一瞬間,她不得不成承認自己作為老板,還不夠了解鐘離。

    像他這樣的人,背地居然還會看虐戀情深的小說。

    第49章

    而鐘離會看這些書,不止對于胡桃,對達達利亞和伊戈爾來說也是意料之外。

    不過比起胡桃的無言以對,達達利亞的反應還沒有那么激烈,他在短暫的無奈過后,主動打圓場,“鐘離先生還真是博聞強識……是博聞強識對吧?”

    “是博聞強識。”鐘離肯定道,接著他很謙虛岔開話題,“公子閣下過譽了,我只是略知一二罷了。”說話間,他看向伊戈爾手里的書。

    伊戈爾馬上意識到他要說什么,微妙的尷尬感涌上來。

    此時他希望這本書里的內容不要和它的名字一樣直白。

    然而鐘離并沒有直接講述書的內容,他講的是故事的靈感來源。

    “這本書所講述的故事來自一則與巖王帝君有關的傳說。”鐘離用平常的口吻說起與巖神有關的故事。

    伊戈爾見狀很配合地做好接話的準備。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達達利亞就先一步問道,“傳說具體講的什么?和書里的內容一樣嗎?”

    聽著達達利亞略有些急切的聲音,伊戈爾想起他的任務,于是果斷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靜靜等待鐘離回復。

    胡桃這時也好奇地看向鐘離。

    沒有吊著在場之人的胃口,鐘離思索片刻后講起那一段傳說。

    “傳說,在巖王帝君初降于璃月時,他遇見了一名不畏懼他的凡人,并向那名凡人提出了三個問題。”稍作停頓,鐘離笑了笑,接著說,“那三問我有些記不清了,不過記得在《古月記聞》中能找到的。”

    “哎呀,鐘離居然還有忘事的時候。”胡桃故作驚訝的回復。

    鐘離的笑容變?yōu)闊o奈,他找補,“堂主高看了。”

    搖了搖頭,胡桃一邊朝著放置璃月傳說民俗的走去,一邊不忘調侃鐘離,“客卿還是和以前一樣謙虛啊。”

    “我也去找找。”達達利亞看胡桃去找書,扭頭對旁觀的伊戈爾的交代。

    伊戈爾想了想,決定讓達達利亞自己過去,他去和鐘離聊聊天。

    說不定還能問出點巖神有關的情報。

    抱著這個想法,伊戈爾回答,“好,我等著你和胡堂主找到回來。”

    “嗯,正好你可以問問鐘離先生這本書。”達達利亞隨意的回復,隨后留下認為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伊戈爾去找書了。

    伊戈爾望著達達利亞的背影,尷尬之余不由推測他是不是在暗示他借著這本書打聽與巖神有關的消息。

    如果是這樣,他們就算想到一起去了。

    只不過伊戈爾不為他和達達利亞的默契感到高興,他只覺得要是有些默契還是沒有必要。

    然而想是這么想,他還是向前走了兩步,對鐘離澄清,“其實我只是隨意翻翻,不是喜歡這類書。”

    鐘離聞言又笑了笑,隨后他也說出自己對這類書的看法,“我也是偶然看到才會去看一看。”頓了頓,他發(fā)出輕嘆,“第一次見時,我對這類書的出現頗感意外。”

    “意外?”伊戈爾抓住關鍵詞。

    他想知道鐘離所說的意外是什么。

    沒有讓他失望,鐘離直白地告知,“我未曾想人們會對神明的生活感興趣。”說到這里他點點頭,“雖說故事很是離奇,仔細去看,卻也不錯。”

    “難道編排神明,不算不敬神明嗎?”伊戈爾自覺鐘離說得太輕松了。

    要是這些以巖神為原型編排編撰的書被本尊看見怎么辦?

    伊戈爾稍作設想,就已經替巖神皺眉頭。

    但是鐘離卻不這么想,“稱不上不敬,只是一種紀念罷了。”提到紀念時,他的聲音里多了一絲復雜,不知是為寫書的凡人,還是被當成素材的神明。

    伊戈爾察覺到鐘離話音中變化的情緒,他不禁想起對方也是仙人。

    這或許意味著,說不定他在書里還能當個配角。

    聯想到鐘離的角色,伊戈爾再低頭看手里的小說,他強忍住戳穿鐘離身份,向他詢問發(fā)現自己在小說里擔任什么角色的沖動,轉而再說起巖神。

    “巖王帝君還真是心胸寬廣。”伊戈爾發(fā)自內心地說。

    鐘離聽到這話,他笑著問,“你是如何看待被寫進書中這件事?”

    “我不知道該怎么看。”伊戈爾實話實說,他根本想不出自己遇見這類事。說到底,他又不是神明仙人,那些在時間中留下痕跡的存在。

    仿佛是能讀心,鐘離適時地接話,“嗯,是有些難以理解。”

    “這也算是一種幸運吧。”伊戈爾由衷地說道。

    鐘離聽他這么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可惜伊戈爾沒有察覺到鐘離的眼神,在感覺閑聊可以結束后,他話鋒一轉,貌似隨意的鐘離問道,“除了傳說,還有其他與巖神有關的故事?”

    “是有不少,巖王帝君每年都會在請仙儀式上現身,自然少不了與他有關的故事。”鐘離做出盡力回想的樣子說,“論起其中最出名的,當屬審理層巖巨淵私挖礦藏一案”

    “正是在那一次起請仙儀式上,巖王帝君否定了獲得全體七星同意的候補人。”

    伊戈爾愣了愣,他的眼前浮現出潘塔羅涅的影子。

    與此同時,他又想起當初定做家具,店老板也提過他們現在住的房子,是過去一名富商是對方競選七星失敗,遠走他鄉(xiāng)留下的。

    難不成店老板口中的富商就是潘塔羅涅?

    實際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伊戈爾捧著書的手指微微收緊,他突然又想起來填在緊急聯絡上的名字。

    因思路被打斷,他都忘記鐘離以前填的緊急聯系人和他的名字一樣。

    倘若加上這一層,那么鐘離選擇買下潘塔羅涅留在璃月的房子,必然是有深意。

    伊戈爾暗暗深吸一口氣,對鐘離問道,“鐘離先生,知道那位富商的名字嗎?”

    “時間久遠,我記不清了。”鐘離說話時神色如常。

    “那他競爭七星失敗后,去了哪里有人知道嗎?”伊戈爾追問。

    這次鐘離給出準確的答復,“至冬。”

    伊戈爾這下沒有辦法否認。

    原本還想幫達達利亞打聽情報的心情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此刻伊戈爾只想弄清楚他和鐘離過去有什么糾葛。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直接向鐘離詢問他們過去是不是認識的時候,胡桃和達達利亞朝他們走來。

    “找到書了,是這一段傳說吧,巖王帝君向凡人問該怎么與凡人相處。”胡桃低頭看著書發(fā)問,完全沒察覺到伊戈爾和鐘離之間的氣氛很奇怪。

    達達利亞倒是感知出不對勁,但他沒有說出來,反而跟著胡桃問,“璃月的傳說還挺有意思,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嗎?”

    “我想只有一部分是真實發(fā)生,時間久遠,誰又能完全說得清過去事。”鐘離十分認真地說。

    這話引得胡桃抬起頭附和,“這倒是,我在這本書里還看歸夢渡難真君入夢協助帝君查案,璃月有這一號仙人嗎?”她最近聽鐘離聊過仙人,沒聽過什么歸夢渡難真君。

    “興許是冒充的吧。”伊戈爾回過神,裝作平靜地接話。

    胡桃因為這一句假冒,止不住想起那些被朋友惡作劇,結果認為真的撞見鬼,七拐八拐找到往生堂驅邪的人。

    現實里扮鬼的尚且很多,更何況是仙人?

    而這個想法一經誕生,胡桃感慨,“你說得有道理,在璃月借著仙人名號騙人的家伙可不少,也就留云借風真君幾位老人家在絕云間還能看得見,沒人敢冒充。”

    “說到看得見,除了請仙儀式外,巖神其他的時候有現身嗎?”達達利亞順著胡桃的話問道。

    胡桃當即搖頭,“我反正沒在請仙儀式之外見過巖神。”

    “我也不曾見。”鐘離正色道。

    眼看真的沒有第二個渠道,達達利亞不再多問,換了個話題,“那就等請仙儀式再見巖神吧,我可以是很期待,對了,鐘離先生,你說推薦我的書能不能再說一遍?”

    “推薦的書?”伊戈爾不解地重復,他看向達達利亞,心想難不成他來璃月的借口是來上學?

    雖然從年齡上來說,達達利亞來璃月上學完全說得通。

    但是執(zhí)行官遴選標準里又沒有學歷這一條,不然依照第二席博士須彌教令院肄業(yè)生的身份,他是成不了執(zhí)行官。

    達達利亞隱約察覺到伊戈爾在想什么,他思索片刻解釋,“我是正好碰上胡堂主和鐘離先生忙完,聊到我最近在找有關送仙典儀的書。”

    “我正是順勢推薦了一些相關的書籍,希望對公子閣下有所幫助。”鐘離補充。

    “本堂主也很好奇就一起來了。”攤開手,胡桃搖頭晃腦地說,“送仙典儀在璃月可是好長時間沒舉行過,根據往生堂現有的記載,就連我爺爺的爺爺都沒見過。”

    “所以送仙典儀是做什么的?”伊戈爾聽完來龍去脈,沒有明白,反倒更疑惑。

    在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什么叫送仙典儀。

    這次輪到胡桃講解,“是送別仙人的儀式,一般由往生堂辦理,可以理解為仙人舉辦葬禮,這可是一筆大花銷啊。”

    大花銷……

    伊戈爾立刻聯想到北國銀行下午的會議。

    莫非達達利亞要求支持往生堂是要幫助他們舉辦送仙典儀?

    是送誰?鐘離嗎?

    伊戈爾不自覺想去看鐘離的表情。

    可他深知那樣指向性太明顯,只好忍住,裝作好奇地繼續(xù)問,“是最近有仙人要去世了嗎?”

    “這個本堂主就不知道了。”胡桃笑瞇瞇的回復。

    伊戈爾可以確認是達達利亞要支持往生堂舉辦請仙儀式。

    再加上鐘離越查越離奇的身世,伊戈爾咬了咬牙,決定先回住的地方,等鐘離回來就和他攤牌。

    他已經查到他的身份有問題,也意識到他們之間的糾葛了,該把過去發(fā)生的事都告訴他了吧。無聲地在心中默念,隨即伊戈爾提出回去。

    “原來是這樣,我對送仙典儀不太感興趣,先不打擾你們了。”

    “你要回去?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嗎?”達達利亞挽留,他還問伊戈爾先前和鐘離聊了什么。

    伊戈爾裝作忘了自己和達達利亞是一伙的,堅定地說,“不,我開了一下午會,又聊了這么久,現在有點累,只想隨便吃點休息。”

    話說到這份上,達達利亞也不好再多言。

    至于鐘離和胡桃很支持伊戈爾早點回去歇息。

    “也不是誰都是客卿和我,天天這么悠閑。”胡桃用自己和鐘離調侃。

    鐘離對被說很閑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他直言,“堂主謬論了,經營往生堂可不是輕松差事。”

    “那就只剩下客卿很閑?”胡桃故意問道。

    對此鐘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這個笑容令伊戈爾又想到他決定動用權限調查鐘離時的想法,不論如何,鐘離都沒有顯露出惡意。

    所以他其實只要問清楚就夠了。

    伊戈爾告誡自己,然后他沒再浪費時間,向鐘離等人告別,臨走前還順便買下那本名叫《穿越后我和帝君結婚了》的小說。

    站在人家店里聊這么長時間,什么都不買,伊戈爾自覺不太好。

    再說鐘離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拿著這本書,順便也能看看,打發(fā)時間。

    伊戈爾很清楚他現在絕對不進去諸如財報,資料之類的東西,他滿心都是鐘離。

    在對鐘離為什么買下疑似屬于潘塔羅涅的房子,和緊急聯絡人上填寫的姓名的推測中,伊戈爾返回了他與鐘離當前居住的房子。

    再次去看那平平無奇的入戶門,伊戈爾露出一個不明顯的苦笑。

    盯著大門看了好一會,他才拿出鑰匙開門,返回自己的房間。

    如今那間空蕩蕩的房子已家具齊全。

    特意打造的收藏柜里裝滿了伊戈爾最近收集的擺件。

    那些擺件的款式大部分都是璃月的仙人。

    此時伊戈爾再看自己的藏品,忽然有點明白鐘離不把巖神和仙人成為創(chuàng)作素材一事放在心上,因為這柜子里的擺件也不都是對著他們創(chuàng)作的嗎?

    擺件和小說又有什么區(qū)別?

    伊戈爾說服了自己,這時他再看剛剛買來的《穿越后我和帝君結婚了》,心理負擔減輕了不少。

    在隨便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后,伊戈爾坐到桌前打開了那本書。

    剛讀了兩頁,他就發(fā)現至冬報紙對他的報道,相比于這本書還是保守了不少。

    可為了分散注意力,伊戈爾還是忍住雷元素力泄露的感覺,硬著頭皮讀下去,直到他感受到無法克制的困意襲來。

    伊戈爾試圖放下書保持清醒。

    奈何這股困意不可阻擋。

    眨了眨眼,伊戈爾勉強保持清醒,他預感到突然出現的睡意有問題。

    可惜他沒有支撐太久,便克制不住地閉上眼,伏在桌邊沉沉睡去。

    陷入夢想前,伊戈爾止不住去猜這是不是鐘離的提示,他就是能在夢中與人聯絡的歸夢渡難真君。

    如同回應伊戈爾的推測,睡下去不久,他在一場分外清晰的夢中睜開眼。

    伊戈爾感覺自己穿著一件華麗的衣服,坐在一張石床之上,垂在眼前半透明的輕紗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只能朦朧地看到周圍的裝飾。

    這里是哪里?伊戈爾本能地問。

    下一秒,他就聽見有凌亂的腳步聲。

    “大人,儀式要舉行了。”進來的人小聲地對他說著。

    伊戈爾沒有立刻回答,他想數清外面有幾人。

    但他不想說話,他的嘴卻不受控的開合,“什么儀式?”

    “是您要與帝君成親的日子啊。”外面的人大驚失色。

    伊戈爾也吃了一驚。

    帝君?是他知道的那個帝君嗎?

    可不等他再問清楚,他又聽見人說,“大人,您忘了嗎?當初是您親自找族長,定下的這門親事啊。”

    這句話好耳熟。

    伊戈爾想起什么,幾秒后,他睜大眼,這是那本《穿越后我和帝君結婚了》里的開頭。

    他到書里了?

    第50章

    外面的人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伊戈爾的猜測得沒有錯,把前因后果全部講出。

    “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住在山上的仙人,是大人主動提出作為祭品上山。”

    伊戈爾聽到祭品,覆在薄紗下的面容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還真是那本《穿越后我和帝君結婚了》的劇情。

    依照書中的劇情,主角穿越成為獻給被尊稱為‘帝君’的強大存在的祭品,并在穿越后得知身體的原主人不是自愿獻祭,是為了親人不被獻祭,被半強迫的提出由自己做祭品。

    由于幾千年前,仙人,魔物,神明之間的定義比較模糊。身體的原主人作為祭品為能痛快一些,選擇在婚禮舉行的當日提前服藥自盡……

    伊戈爾想到這里,再隔著面紗去看外面認真解釋的人,他不禁好奇讓他入夢的人究竟是要告訴他什么。

    雖然伊戈爾覺得這場夢大概率和鐘離有關系,但因為夢里的內容太過詭異,他實在是不敢妄下判斷。

    伊戈爾的眼前又出現那個填在緊急聯系人一欄上的名字。

    他不由沉下心,快速做出決定,他要先跟著劇情走。

    在這個念頭誕生的剎那,他感覺自己重新拿回了說話的能力。

    這時外面解釋的人正好說完。

    “是我忘了,現在我們去吧。”伊戈爾嘗試著說,他的記憶力不錯,對不久前才看過的臺詞還都有印象。

    外面的人見他想起來,也不敢多問多說,小心翼翼請他出去。

    在他人的牽引下,伊戈爾順利來到室外。

    通過眼前的輕紗他隱約看見擺滿各種東西的臺子。

    這就是祭臺了。伊戈爾結合書中的劇情分析,下一步他就是到臺子中間坐下,然后任憑其他人將他和祭品一同抬進山里。

    伊戈爾回憶著,主動走向了祭臺。

    朝祭臺走出的剎那間,他聽見身后傳來了嘆氣的聲音。

    這令伊戈爾產生一股無奈感,原本的主角應該表現出恐懼,可他已經提前看過后續(xù)的發(fā)展,對所謂的帝君是誰也有基本的判斷。

    所以讓他感到恐懼不太可能。

    伊戈爾雖不能完全信任鐘離,可也僅此而已,他實在是無法對鐘離有一絲一毫的負面看法。

    這使得他只能祈禱自己不感到恐懼,不會對后面的劇情造成什么影響。

    好在夢境似乎沒有那么嚴格,當伊戈爾坐到主動坐到祭臺上,劇情自動觸發(fā)。

    祭臺被人抬起來,伊戈爾和祭品在一路敲敲打打中被抬進山里。

    越朝山里走,霧氣越是濃重。伊戈爾隔著輕紗觀察附近的景色,同時他回想鐘離在書店里提到的信息。

    當時鐘離提到這本書的靈感源自巖神與凡人討論如何與人相處的傳說。

    伊戈爾目前讀到的劇情里也明確提到,從未來穿越來的主角和當前時代的‘帝君’相遇。

    這也是他即將經歷的劇情。

    想到能見到關鍵人物,伊戈爾莫名有點緊張,此時他有預感,通過書中的帝君能解答他所有的疑惑。

    伊戈爾沉下心,等待隊伍停下。

    沒有讓他等待太久,當霧濃到看不見腳下的路時,抬著各類祭品的人停下,快速地將祭臺放好,點上香熏蠟燭之類的東西,隨即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跑去。

    聽著離去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伊戈爾長呼一口氣,摘下垂著輕紗的帽子。

    借助擺在手邊礦石的反光,他看清自己的面容。

    “沒有變化。”伊戈爾喃喃,隨后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具身體和他在現實中的一致,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的神之眼也在?

    仿佛是知道了伊戈爾的所思所想,一枚有著至冬外殼的冰系神之眼憑空出現。

    伊戈爾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握住神之眼,催動元素力。

    下一秒,冰元素力凝結出的白鴉準確地落到了伊戈爾肩頭。

    沒有耽誤時間,伊戈爾驅使著冰鴉飛向高處。

    他想要弄清楚當前的位置。

    然而冰鴉還未飛出濃霧,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扯住。

    操縱冰鴉的伊戈爾察覺到不對勁,當機立斷要收回冰鴉。

    可惜他晚了一步。

    幾根石柱從天而降準確地落在祭臺周圍,金色的巖元素力閃爍著微光,以石柱中心連接,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牢籠。

    “汝是何人。”

    包含威嚴的聲音自高處降臨。

    伊戈爾循聲仰頭看去,一雙金色的眼眸落在他的眼中。

    望著那雙金眸,伊戈爾又生出幾分無奈,他第一次發(fā)現鐘離不只是喜歡看戲,還喜歡自己登臺以外,伊戈爾對巖神的寬容大度也有了更加全面的認知,不然鐘離應當也不會如此心安理得借著巖神的形象扮演。

    伊戈爾想到這里,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很瘋狂的問題。

    假如鐘離不是在扮演,他就是巖神。

    這個念頭一出,伊戈爾皺起眉頭。

    可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深思,那道自高天之上降臨的身影就出現在他的身前,居高臨下地俯瞰他。

    伊戈爾感受著落在身上的視線,他不得不收斂起神思,恭敬地回答,“帝君,我是來找您的人。”

    “你是祭品。”帝君毫不留情地點出真相。

    而伊戈爾沒有窘迫,他大方地承認,“是,我是祭品。”

    帝君點了點頭,隨即那些巖元素力構成的石柱融合在一起,變?yōu)橐浑p褐金交錯的大手,將伊戈爾包裹住。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伊戈爾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依照原本的劇情,帝君得知他是被獻祭后,會很溫和地讓他走,是主角看帝君比較好說話,生出找個靠山的意思,才主動提出想和帝君一起回去。

    怎么他還沒說自己不想回去,帝君就要把他帶走?

    這劇情不對勁吧?伊戈爾腹誹,眼看巖元素力構成的大手要合攏,他趕緊發(fā)問。

    “帝君,請問您要做什么?”

    “帶你回去。”帝君直白地告知伊戈爾,接著他想到什么,但反問道,“莫非你要留在這里?”

    伊戈爾下意識地回復,“不。”他當然不能留下。

    到這時,伊戈爾發(fā)覺雖說省略了一些情節(jié),但是最終的結果沒有改變。

    思索片刻,他沒有再去探究劇情發(fā)生變動的原因,反倒是說出真實的看法,“我沒想到您會這么快帶我回去。”

    帝君點點頭,禮尚往來般講出原因,“我想要留下你。”

    此話一出,伊戈爾懷疑自己聽錯了。

    劇情偏差似乎有點太大了。伊戈爾希望帝君能多解釋,但令他遺憾的是帝君不再多言,他只是讓那雙籠罩著他的大手合攏。

    輕微的失重感傳來,伊戈爾低下頭,透過指縫看向下面布滿迷霧的山間。

    這次倒是符合書中的劇情。

    伊戈爾看著腳下的霧海,越發(fā)感到疑惑,他已經不明白這個夢是要向他傳遞什么信息。

    不僅是弄不清夢的目的,他自覺當前帝君的人設也和書中存在很大的偏差。

    書里的帝君明明是很好說話,非常的平易近人,平日不與人類接觸,是他怕打擾到人類。

    伊戈爾當前所面對的帝君可不是這樣,他太直接了,表現的就真的像是想要留下人類獻給他的祭品。

    究竟是哪里不對?伊戈爾再度提出疑問。

    和之前一樣,沒有人能回答他。

    好在伊戈爾也沒想去深究,他趁著飛行的間隙,重新梳理當前得到的線索。

    從目前的表現來看,書中的帝君是鐘離的映射。

    那么伊戈爾以此推斷說那句想要他留下,也是鐘離想要告訴他的話。

    可是結合現實,伊戈爾又可以確認,從遇見鐘離開始,對方從未暗示過自己想讓他留下。

    伊戈爾品味著矛盾之處,嘗試排除所有的選項,然后他得到一個新的可能性。

    那句所謂的想要他留下,其實不是對當前的他所說,是對即寫在緊急聯絡人上的那個他。

    得出這個結論,伊戈爾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前生今世。

    閉了閉眼,伊戈爾發(fā)覺在經歷來到書里這件事之后,他對前生今世的接受度竟然還好。

    這使他很難不會懷疑,這就是鐘離的目的。

    比起用三言兩語講述的過去,親自去體驗會有更加深刻的認知。

    只是借助以神明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小說實在是有點不敬神明。伊戈爾腹誹,此時他很難不再次想起先前冒出來的瘋狂猜測,鐘離是巖神。

    然后他驚愕地意識到他其實可能接受鐘離的真實身份是巖神。

    甚至比起接受,他的內心深處認為比鐘離借著巖神的名義演戲更加合理一點。

    伊戈爾為自己的轉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當他的內心所有的想法都消散,他重新睜開眼。

    巖元素力凝聚而成的手不知在何時消失,伊戈爾入目所見的是一輪仿佛永遠不會落下的太陽。

    光下,是山峰懸浮在半空,云海環(huán)繞其間。

    伊戈爾欣賞了一會美景,直到擁有著與鐘離一致面容的帝君落在他的身邊,他才轉過頭,好奇地問,“這是洞天造景之術?”

    “正是,當前我居住于此。”帝君耐心地回答。

    “我以后也住在這里?”伊戈爾順勢確認道,回答是他以后要住在這里,那這又是與書中劇情不同的地方。

    在書中,一開始主角沒有住在洞天之內。

    到這一步,伊戈爾很難不去懷疑除去開頭的那一部分,所有的劇情都發(fā)生了偏轉。

    如映照他的想法,下一秒帝君給出答復,“嗯,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邊,而不是回去尋找他。”

    怎么又出現了新人物?

    伊戈爾不明所以,他感覺人際關系開始復雜了。

    但為了弄清楚真相,伊戈爾還是硬著頭皮問道,“您很介意我見他嗎?”

    “嗯,我不認為他是你的良配。”帝君認真地說,“你應當好好考慮你的終身大事。”

    伊戈爾聽完徹底沉默了。

    更加荒唐的構想浮現,莫非鐘離其實是他上一世的監(jiān)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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