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好奇怪。

    好奇怪。

    奈緒模模糊糊地想。

    為什么自己會墜落在一片熾熱當中意識模糊。本來她是干嘛來著？

    她不斷地努力回想原本的事情。可是她即便怎么努力，都想不起來自己本來在做什么。她也聽不到任何人和自己說話的聲音了。本來在自己的耳邊不斷說話很吵的那家伙是誰來著？

    奈緒一直回想著。一直回想著。是奈落。

    突然想起這個名字來，奈緒那籠罩在熱意的意識總算清明一些，她開始想起來，自己是來看奈落的。怎么現在自己會在這個不知道的地方？她努力睜開眼睛去看清楚，但是眼前已然是一片火的焚燒。

    她好像就是在這一片火焰當中，不知去向。

    奈落。

    奈落。

    她在心里不斷喊著他的名字。

    她想起來自己是來找奈落的，是來看一看那個奇怪的奈落的。怎么自己會出現在這個未知的世界里？是的。她是來找奈落，是來看那個奇怪的奈落的。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她只是看了一眼奈落。準確來說，是和那個奇怪的奈落對上了眼睛。于是她就墜落在這未知的世界里。奈緒努力睜大眼睛，要去辨認眼前的情況。

    這些火焰已經要將她燒死了，她必須想想辦法離開這個地方。即便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哪里，她還是找出自己最厲害的攻擊符，她的這張符箓才剛剛拿出來，一只手就握住了奈緒的手腕。

    她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溫涼之感，輕輕地覆蓋在奈緒的肌膚上。

    他也像往常那樣呼喚她，他說：“奈緒。”

    “奈落。”奈緒也情不自禁喊。

    “嗯。”他回答道，“是我。沒關系。”他這樣說了一聲。

    奈緒雙眼凝視著那只手所來的方向，但是她根本看不清楚奈落的模樣。應該是看得清楚的，在視野當中的奈落，就是奈落的模樣。

    奈緒在心間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于是奈緒問他：“奈落，我們現在在哪呢。”

    奈落說：“我們在一個奇怪的空間里。但是沒關系，我會一直陪伴著你的。”

    “什么叫會一直陪伴著我？”這是奈緒感覺到疑惑的。

    奈落回答說：“因為這個地方，我也不一定能夠出去。不過這只是時間問題，在這期間，我會一直陪伴你的。”

    奈緒忍不住笑道：“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你辦不到的事情，你不是應該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嗎？”

    “大概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我無法處理的事情吧。”

    奈緒聽到這句話清晰地傳遞在自己的耳朵里，隨后奈緒凝望著奈落所在的方向。也看見奈落的模樣真切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奈緒二話不說，就對著奈落將這張符箓拍過去。奈緒對他說道：“你不是奈落！”

    那張符箓發(fā)出劇烈的紅光，將眼前的奈落完全吞噬，也將眼前這一片火海泯滅。她覺得她很快就會逃離這個奇怪的空間，但是卻感覺到窒息。好像有什么東西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讓她無法進行呼吸。脖頸仿佛也在收緊，有一雙無形的手捏住奈緒的咽喉，要扼死她。要殺死她。

    她朝那種感覺所來的方向抬起頭來，她看見一雙暗紅色的眼睛，還有那已經清晰的，近在咫尺的面孔。這依舊是奈落的臉。奈落的臉上是之前奈緒所熟悉的，那種陰冷的笑容。

    他就這樣看著奈緒笑，并且死死扼住了奈緒的脖頸。奈緒聽到奈落說道：“奈緒。”

    他輕聲呼喚奈緒，但是他手中的力道一點都不少，奈緒的手已經無法結印，也無法召喚出自己的符箓來，她全身的力量盡失，幾乎要即刻就死在奈落的手下。不。奈緒想。

    他不是奈落。他不是奈落——奈落不會殺她的。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來的這種自信，她會認為奈落是不會殺她的。或許她也不知什么時候，有了和奈落一樣的狂妄自大，自信地相信著某一件事。現在就是這樣，她覺得奈落是不會殺自己的。但是——她又想到，奈落到底有沒有對她有保留呢？

    畢竟現在的奈緒自己，始終都還是對奈落有點保留的，像奈落那種心思深沉的家伙，怎么會一點保留都沒有。所以還是有一種可能，這或許真的是奈落。

    強烈的窒息感讓奈緒禁受不住，讓她的眼角溢出來了生理性淚水。緩慢地滑落在他的手指上。驟然之間，奈緒只覺得天地被顛倒，好像有什么聲音從遠處傳遞過來。但是她沒聽清，她沒聽清說的是什么。

    她努力去聽，努力去明白到底說的是什么。她聽清楚了，原來這是一道呼喚，一道也是來自奈落的呼喚。他只是輕聲呼喚奈緒的名字，他喊：“奈緒。”

    奈緒猛然地睜開眼睛。她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和奈落所待的這個住宅——之前奈落那家伙想要待在山洞里，就像之前白靈山那種。完全像是個野人一樣。被奈緒強制必須找到人類的住宅，才能夠讓奈緒一直待下去。

    現在她就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除了她的心臟跳動得很快以外，她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坐起來，查看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是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她的心臟有點跳動得不正常了。

    她將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

    好像不知道到底從什么時候起，她的心臟經常性地進行不正常跳動。非常快，還很強烈，仿佛要穿透奈緒的心口，直接從她的身軀里跳出來一樣。現在更是這樣。已經跳動得讓奈緒滿頭大汗，她只覺自己好像要在這種強烈的心悸之下死亡了。可是她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剛才所遇到的，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的。

    她也分辨不清楚。這感覺像是要死第二次。她緊緊抓著心口的衣服，雖然感覺不到心臟的疼痛，但是這種強烈跳動的感覺，讓奈緒的軀體也跟著震動。奈緒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最終，奈緒躺在這個地方。凝視這漆黑的障子門。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還好已經完全平穩(wěn)下來了，而她也沒有真的死去。她在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氣。她努力站起來，她發(fā)現自己的身軀有點軟，大概是有點脫力了。

    而且她還發(fā)現自己出了很多汗，近乎將自己的衣服浸濕了。不過剛才那種情況，她的心臟跳動得那么快，不出那么多汗就奇怪了。

    奈緒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總算能夠讓自己走得平穩(wěn)了。

    她率先喊了緋的名字。

    “緋。”

    “什么事？奈緒。”

    另外一間屋子很快就打開了門。奈緒看見緋就安靜地坐在里面，手中還拿著捏小人的果實。看見緋這個家伙到現在還在很認真地做這件事，奈緒有些自行慚穢，摸了摸鼻子說道：“你現在還沒有休息，一直在捏小人啊？”

    緋說：“奈緒你不是說這件事很緊急，一定要趕快去做嗎？”

    奈緒說：“我好像確實說過這件事。”她有些尷尬地這樣說道。想到之前的事情，奈緒問她：“緋，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來的嗎？”

    緋仰起頭來，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好像不太清楚。我也不太記得你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因為在這段時間之內，我一直在做著這件事。然后你就起來找我了。”

    奈緒不得不對緋這種只專注于一件事的能力而感覺到敬佩。她也知道現在詢問緋也不會獲得什么答案，于是奈緒就沒有再問了。而是到緋所在的房間里去。坐下來，和緋在一起去捏小人。看得出來緋確實很努力，她已經完成了不少。

    奈緒不禁說道：“如果沒有你。我簡直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到底該怎么辦。”

    緋說：“我知道你最近都很苦惱，其實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好啦。”

    奈緒抬起頭來，看見緋在對自己微笑，她說：“好久都沒在奈緒的臉上看見笑容了。”

    因為緋一直都喜歡保持這個小女孩的模樣，奈緒其實也不知道到底緋已經成長成什么模樣。聽緋現在和她說的這些話，奈緒覺得緋其實真的已經長大不少了，甚至她已經有了小大人的模樣。

    奈緒心中一片柔軟，她朝緋靠近過去，展開手臂，擁抱了緋。

    奈緒說：“緋，能夠有你在，實在是太好了。”

    但是關于這件事，奈緒還是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當然在當時，在現場的就是神樂、白童子還有奈落。奈緒當然不可能去詢問奈落，因為奈緒已經察覺到那個奇怪的奈落確實非同一般，不能夠輕舉妄動。

    可是現在，他們那些家伙去收集最后一片四魂之玉了，奈緒現在能夠做到的就是等待。等待他們回來再說。

    奈緒又坐在這里開始發(fā)呆，她凝望漆黑的夜空。她想起之前所看到的那個奈落的面孔。正如神樂所說，分明就是奈落的面容，但是就是有一種古怪的感覺明顯知道那并不像是奈落。從各種細枝末節(jié)。神樂從始至終都跟隨在奈落的身邊，其實已經很了解奈落了。

    更何況是奈緒幾乎也是經常待在奈落的身邊，甚至有的時候她閑得無聊，她的樂趣就是觀察奈落，那么她對奈落的觀察和了解就比神樂更頻繁一點。于是在看見奇怪奈落的第一眼，奈緒就覺得不對勁。

    然而正是覺得不對勁，她就立即陷入了一種古怪的境地。

    她想到這里，用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她還是能夠感覺到，那家伙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置奈緒于死地。

    他想殺她。

    奈緒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她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奈落自己的意圖，還是那奇怪奈落自己的意圖。或許那個奇怪的奈落，本來就是奈落自己另外一種形式上的分身。是奈落惡的最終體現，他只有純粹的惡意，沒有半點愛。

    那么即便是奈緒，他也想要殺死。將奈落最大的惡擴大到最大的情況——如果真的是這樣，是不是奈落其實也就有要殺死奈緒的想法呢。

    奈緒不寒而栗。她現在開始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無條件地相信奈落。這件事，奈緒一直都沒有辦法做一個好的定奪。

    只能等待奈落回來，這一次，她真的會好好觀察奈落的。因為她已經見識到那個奇怪的奈落到底是什么模樣，那么這次一定不會就那么輕易就錯過了。

    心緒紛亂，即便她在死亡的境地里走了兩遭，奈緒還是沒有睡著。就這樣安靜地等待奈落回來。她以為按照奈落的實力，奈落應該威風凜凜地帶著完整的四魂之玉凱旋。

    但是沒想到，她迎接到的，竟然是一個身受重傷的奈落。

    本來奈緒心胸當中的各種質問和疑惑，在看見如此狼狽的奈落，立即就又淹沒下去，而是上前去扶奈落。

    當奈落的軀體接觸到奈緒時，奈緒感覺到奈落那緊繃的全身一下子就軟下來。像是終于找到了依靠，讓他松懈，也讓他放心。感受到奈落伸出手來擁抱她，奈緒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她聽到了奈落再一次對她的呼喚，他說：“奈緒。”

    這種感覺就不一樣了。和之前所聽到的呼喚不一樣。即使只是稍微的差別，奈緒還是從中感受到眼前奈落這一聲呼喚中的依賴和眷戀。之前她所聽到的呼喚中，沒有這種東西。

    她看著奈落的臉。他全身上下被一種不知道什么東西的碎片刺穿，即便是擁抱，奈落也不敢直接將奈緒擁入懷里，他們當中其實有空隙。這是即便已經渾身狼狽的奈落，都會下意識考慮的事情。

    他這張好看俊麗的面容，也被這些東西刺穿劃傷。奈緒看著他的臉，看見他疲憊得要閉上眼睛，原本留存在心間的疑問，也就沒有就此說出來。原本心中所帶有的那點憤懣，也沒有當即宣泄出來。

    奈緒不知道奈落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只能將奈落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為了不讓那些人找到奈落，還給奈落設置了結界。

    奈緒看見了神樂，神樂緊隨其后回來。

    奈緒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神樂說：“你說的是哪一件事？”

    在神樂的眼中，確實是有兩件事。一件是奈緒的事，一件是奈落的事。那么對于奈緒來說，她顯然兩件事都知道。而在奈緒的面前，神樂并沒有什么隱瞞，她告訴奈緒：“如果你要說是你的那件事，我也感覺到疑惑。為什么你暈倒了。”

    奈緒聽到神樂的這句話，驚愣了一下說道：“暈倒？”

    神樂點了點頭說：“對，暈倒了。你隱藏得很好，我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你的到來。是奈落發(fā)現了你。他找到了你的蹤影，將你帶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在他的懷里暈倒了。”

    奈緒徹底愣住了。她記得那種模糊且炙熱的感覺，也記得那種幾乎快要死亡的感覺。那一些原來都是在一種虛無境地發(fā)生的。她被拽入了一個可以稱之為虛幻世界的地方，隨后差點經歷死亡。

    不過她沒有向神樂說起這件事，她問：“然后呢？奈落發(fā)現了我，那我又是怎么回來的。”

    “當然是奈落帶你回來的。”

    奈緒想起來那個奇怪的家伙——她暫時都不想以“奈落”再稱呼他了。畢竟那家伙完全不是奈落的樣子。

    奈緒問她：“你有沒有感覺他抱我的時候怪怪的？”

    神樂的目光向身后看了一眼，奈緒說道：“你放心，我給奈落設置了結界。這個結界聽不到外面的一點風聲，他是不會聽到我們在說什么的。況且他現在傷得這么嚴重，也打不破這個結界，也沒有精力去聽我們在說什么。”

    于是神樂總算開口說話了，她說：“確實是很奇怪。之前奈落抱你的時候，他喜歡大面積地接觸你，就是將你完全嵌入懷中。但是他抱你的時候，是盡量減少和你接觸的面積。”

    “所以真的是吧！”奈緒忽然激動起來，“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她沒有說接下來的話，但是神樂能夠明白奈緒的話。

    神樂說：“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懷疑過他到底是不是奈落。是奈落的一部分，還是奈落的另外一面，又或者是一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東西侵入。你覺得會是什么呢？”

    奈緒說：“我也不知道。”

    于是關于這個話題，她們很快就終止了。畢竟她們目前真的沒有任何一點線索，確實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奈緒又詢問到四魂之玉的事情。神樂說：“有一個好消息可以告訴你。”

    奈緒凝望著神樂。

    神樂淡淡地說：“奈落已經收集到最后一片四魂之玉了。”

    奈緒知道，神樂會有一個轉折。

    “但是，他受了很嚴重的傷。”

    對于這件事，奈緒本來就是好奇的。奈落已經擁有完整的四魂之玉了，怎么還能夠受這么嚴重的傷呢。

    神樂說：“當時犬夜叉確實立即就要死在奈落的手下，但是殺生丸趕到了。”

    “殺生丸怎么會趕到？”

    神樂安靜地看著奈緒。于是奈緒就明白了。

    第82章

    奈緒從神樂的沉默知道，殺生丸是神樂帶進去的。神樂說，那個時候奈落是有機會殺死犬夜叉的，只是剛好殺生丸趕到了。然后還有一些另外的加持，才會讓現在的奈落落敗成如此。

    神樂還告訴奈緒，白童子有想要取代奈落的想法。

    聽了神樂說的這些，奈緒看著奈落的這張臉開始發(fā)愣。現在的奈落狀態(tài)很不好，如果有人這個時候想對奈落有什么想法，確實是最好的時機。在很久之前，當赤子還沒有一分為二，他能夠窺探到很多人的心思，但是始終不告訴奈落的那個時候，奈緒就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

    現在奈落已經成了這副模樣，白童子的想法就會更加泛濫。

    奈緒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上前去將奈落凌亂的頭發(fā)整理了一下。她的指尖觸碰到奈落那冰涼的肌膚。這種感覺像奈落已經命不久矣一樣，不過奈緒知道現在奈落只是傷得有點嚴重而已，不久之后，他很快就會好了。

    她還是對奈落的實力有一點點信心，畢竟現在的奈落，可是已經完全收集到了四魂之玉。

    奈緒輕聲說道：“你這個家伙果然就是惹人討厭啊。”

    無論是誰都不太喜歡他，即便是他的分身也是如此。他們都對奈落有二心，甚至想要趁此機會取代他。于是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奈緒又感嘆了一句：“可憐。”

    她的手輕輕撫摸奈落的臉頰。這個時候奈落臉頰與身軀上的傷痕還沒有完全消散，而奈落也還沒有醒來。奈緒的手所觸摸的，就是奈落的這些傷痕。她想到，如果她不是普通的人類就好了，她希望她是那種強大的妖怪，這樣自己就不會有這么多的顧慮和擔憂，在面對受傷如此嚴重的奈落，可以只使用自己的手指，就能輕輕描摹過他的傷痕后，將他治愈。

    不過現在想想這個，確實有點異想天開了。她現在的心情確實是有點低落。因為她是知道奈落可能會落敗的，但是沒想到竟然會受傷這么嚴重。

    而且奈落已經躺了很久，都沒有見到他身上的傷痕有痊愈的跡象，本來還想著其他事情的奈緒，就開始擔心起奈落來，至于其他的想法，也已經完全消失殆盡了。

    現在的奈落，明明已經擁有完整的四魂之玉，并且他的妖力已經很強悍了，怎么現在都看起來很糟糕呢？

    她本來也想要趁奈落受傷的這個時候，也去干點別的事情的，但是見奈落這種狀況，她實在不放心奈落。她擔心自己一旦走遠了，就會有人發(fā)現奈落的蹤跡，并且趁奈落現在情況不好的時候，直接就對奈落下手。

    這個時候的奈緒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若是真的遇上這樣的事情，奈緒就真的是要哭都不知道到哪里去。

    緋一直安安靜靜地跟隨在奈緒的身邊，她能夠很敏銳地察覺到現在奈緒的情緒不好，于是就詢問奈緒：“他還沒有醒來嗎？”

    奈緒說：“感覺有點怪怪的。”

    緋說：“不要擔心啦，奈緒。一定不會出什么事的。雖然他很讓人討厭，但還是很厲害的啊。”

    聽到緋這樣說，奈緒對奈落一點都不惹人喜歡的這件事又深受感觸。奈緒忍不住因為這件事笑起來。緋看到奈緒笑了，還以為奈緒終于不再擔心了。就和奈緒說：“奈緒，你看我現在到底長得有多大。”在這樣一句話語之后，緋就變出了她的原形。沒想到一段時間沒看見她的原形，她的體型已經長這么大了。

    現在她將奈緒馱起來確實完全沒有問題。緋甚至還邀請奈緒坐上她的脊背，她對奈緒說：“奈緒，你快坐上來看看。”她現在這個狀態(tài)有點像云母，只不過緋的毛發(fā)是類似火焰一般的紅色。

    她還能夠像云母一樣飛起來，這件事也讓奈緒感覺到驚奇。緋帶著奈緒隨意飛了一下，最后緋把奈緒放下來，她和奈緒說：“雖然不喜歡那個家伙，如果奈緒希望的話，我可以帶著你們兩個一起去玩一玩的。”

    每次提起奈落來，緋總是要表達一句她對奈落的不喜歡，這件事總是讓奈緒覺得好笑。奈緒摸了摸緋著毛茸茸火紅的毛發(fā)，她輕笑著答應了一聲：“好。如果有機會，一定會跟著你一起去的。”

    只是現在的奈落還是沒有醒來，于是奈緒就直接守候在奈落的跟前，一邊看著奈落，一邊在捏小人。終于有一天，奈緒聽到了奈落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地界里，周圍已經闃然無聲，要不人根本就聽不見奈落這一聲宛如夢囈一般的呼喚。

    他又呼喚奈緒的名字。

    奈緒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奈落的聲音。她趕忙轉頭過去，卻依舊沒有看見奈落醒來的跡象。不過奈落的嘴唇卻還在翕動。奈緒覺得他有話在說，因為實在聽不清楚，奈緒就湊上前去，將自己的耳朵湊到奈落的唇邊去仔細聽。她所聽到的，就是奈落在進行斷斷續(xù)續(xù)、從不停歇地呼喚。

    呼喚的，都是奈緒的名字。

    “奈緒。”

    “奈緒。”

    “奈緒。”

    聽著奈落這一聲聲似乎永遠也不會有回應的奈緒，奈緒忍不住也去一聲聲回復他。但是奈落好像聽不到奈緒的回應，只是依舊在不斷地進行呼喊。從一開始的迷茫無助，到最后的絕望失落。奈緒后面沒有再回應他，只是擁抱了奈落，和他同時躺在這個地方。

    她希望這樣能夠讓奈落感受到她的存在，也讓他知道她一直都存在。可是這好像完全不管用，奈落似乎已經完全陷入一種未知的夢魘當中，迷失了方向。

    時間變得很漫長，漫長到奈緒聽到奈落的每一聲呼喚都會感覺心疼，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幫助奈落擺脫這種境地。直到最后，奈緒聽到了一聲從未聽過的，似乎根本就不會從奈落的咽喉發(fā)出來的，很淺很輕的一聲類似哭泣的嗚咽。

    奈緒的心靈感受到很嚴重的震顫。

    她抬起腦袋來，再仔細去看奈落臉上的神態(tài)。

    他正在經歷一種無言的痛苦，這種痛苦使得他已經從這無懈可擊的面部表露出這種神態(tài)來。還有——奈緒幾乎以一種小心翼翼的力度，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奈落的眼尾處。

    她在這里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潮熱，一種仿佛根本就不會從奈落身上感受到眼尾的潮熱。

    奈落到底在夢境里經受什么呢？竟然會讓這樣的奈落，幾乎流下眼淚來。

    “奈落啊——奈落。”奈緒也不禁輕聲呼喚奈落的名字，隨后她徹底將腦袋埋在奈落的胸膛，去聽奈落的心跳聲。她努力去聽奈落的心跳聲——努力去聽——

    奈緒的眼瞳慢慢緊縮，她怔愣許久之后，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神態(tài)再一次從奈落的胸膛處抬起頭來。她伸手去扒拉奈落身上的衣服，她希望只是因為布料的阻隔，才沒讓奈落的心跳聲傳遞到自己的耳朵里。她聽不到奈落的心跳了。

    奈緒知道奈落將自己的心臟給剝離了出去，本來這件事她不必大驚小怪，只是她赤子出生之后不久，奈緒其實還是能夠聽到奈落胸膛里那微弱的心跳聲了。她有點記不清楚，上一次聽見奈落的心跳是什么時候，她唯一值得保證的事情就是，即便奈落剝離了自己的心臟，奈緒還是能夠聽得見他的心跳聲。

    就算很微弱，那也是心跳聲。可是現在，奈緒一點都聽不到了。

    一點都聽不到有心跳聲留存在奈落的身體里。奈緒整個人驚愣在了原地——她想到，如果明天奈落還是這樣，她必須想一想辦法去幫助奈落。

    于是她就繼續(xù)等候在這里，她要等到天亮的時候，看看那個時候的奈落是否有任何好轉。

    最終奈緒還是等到了天亮。奈落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甚至奈緒再一次將耳朵貼在奈落的胸膛時，奈緒也沒有聽到屬于他的心跳聲，在這個時候，奈緒堅定了要去想辦法救奈落的想法。她正要站起來，一只手卻忽然輕輕勾住了奈緒的袖子。

    奈緒轉頭過去，她看見那一雙凝望著自己的暗紅色眼睛。雖然看起來很無力，但這雙眼睛總算是睜開了。

    奈緒幾乎是撲過去，將奈落擁抱。

    奈緒說：“你知道你的情況到底有多么糟糕嗎？我以為你很快就能夠恢復的。雖然我猜測到你很有可能會失敗，但是沒想到你竟然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畢竟你的治愈能力還是很強悍的。你讓我擔心壞了，我甚至想，你要是真的死了怎么辦。但是又想想，像奈落你這樣的家伙，怎么會這么輕易就死去呢？如果你這么輕易就死去，那怎么能夠對得起這么久以來都在追殺你的那些家伙們啊。他們會想：‘可惡，明明差一點點就能找到奈落了，為什么不是我親手殺了奈落’等等……奈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這個時候你到底還在笑什么啊？”

    自顧自說了一大堆之后，只得到了奈落的這個虛弱蒼白的微笑之后。讓奈緒感覺很不爽，她就伸手過去，在奈落的臉上掐了掐。她希望奈落能夠變換一下臉上的這個表情，但是每一次，奈落都不會變化表情的。

    現在也是如此。他依舊用著這種笑容對待這奈緒。奈緒在他這樣疲憊的眼眸深處，看出他對自己的愛意與眷戀。她分辨出來，這是她的奈落。她就能夠放心地將這個吻落在奈落的唇瓣上去。

    奈落的手指輕輕揉了揉奈緒的頭發(fā)，他說：“讓你擔心了，奈緒。”

    奈緒說他：“你還好意思說。”這句話顯得兇戾，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用這么兇的語氣和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奈落說話，就輕聲問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落說：“只是有點麻煩。”

    “大麻煩還是小麻煩。”她知道奈落根本不會將事情清晰地告訴她，只會模糊一下事實，隨意告訴她這些內容。就不斷地要逼問他。而奈落也回答了奈緒，或許這個時候他只能躺著的原因，已經讓他避無可避了。

    奈落說：“小麻煩。”

    “真的是小麻煩嗎？”

    “真的是小麻煩。”

    “我暫且相信你。”現在已經沒有什么能讓奈緒說的了。既然奈落說是小麻煩，她現在就暫且相信他一下。只是還有一件事，是現在的奈緒想要問的，至于其他的那些，她想要等奈落再好上一些時候再問。

    因為現在的奈落即便是已經睜開眼睛醒來，看起來還是立馬要暈厥過去的樣子，實在不能再折騰他了。奈緒這樣想。所以她最后的一個問題就是：“你什么時候能好。”

    “很快的。”他用一個模糊的時間來告訴奈緒這個答案。

    奈緒有點不滿意，他就又輕聲說：“別擔心奈緒，沒有誰能夠打敗我奈落。”

    他這句話說得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畢竟現在他說話，已經氣虛得不行了。奈緒沒有再說他什么，只是笑著說了他一聲：“你真是自大狂。”她總算有機會直接將這句話說出來。然而她沒有再等到奈落的回應，因為奈落又重新閉上眼睛，好像又沉沉昏睡過去了。

    不知道奈落到底還要昏睡多久。不過見到奈落醒過來，奈緒還是松了一口氣，最起碼沒有像剛才那樣著急得有些六神無主了。既然奈落讓她等一等，那么她就會等一等，等到奈落好一些的時候。

    事情并沒有奈緒想得那么樂觀。

    從那天奈落醒過來之后，奈落雖然也醒過來幾次，但是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如果不守候在奈落的身邊，還會錯過好幾次。所以這幾天，奈緒就真的是寸步不離地守候在奈落的跟前。

    奈落醒來的時間不固定，時長也不固定。只有這樣守候著他，才能夠不會錯過他每一次的清醒。奈緒還發(fā)現，當每一次奈落醒來，他就會率先尋找奈緒的身影，只有真的看見奈緒之后他才會安心。

    有一次正是因為奈緒沒有守候在奈落的身邊，奈落醒來沒有找到奈緒，她聽緋說，奈落努力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要到處去尋找她。那時候她就是被緋急匆匆地叫回來，就看見那已經因為脫力倒在地上的奈落。她幾乎是跑著過去，將地上的奈落扶起來。

    她看見奈落仰起頭來看著自己，那一雙眼睛中的慌亂與絕望，也就在這一刻消泯，隨后就化成了一抹對奈緒的安心的微笑。

    于是，奈緒從那一次開始，就沒有再離開過奈落一步了。

    這明明不是小麻煩。奈緒敏銳地感知到。

    但是上次奈落說是小麻煩。這個家伙肯定又是在嘴硬。奈緒這樣想著，只能繼續(xù)盯著奈落的臉。她現在不敢輕易離開奈落，只能拜托緋出去幫她去做別的事情。她現在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是要治好現在的奈落了。

    奈緒又嘆一口氣。

    她現在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與無措。

    一旦困倦的時候，奈緒就會鉆進奈落的懷里，靠在他的懷里沉沉睡去一會兒。這樣一遍奈落醒來，也能夠第一時間看到她。這一次，奈緒睡的時間有點長了，畢竟長時間的精神緊繃和心緒擔憂，讓她始終有點疲憊。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身軀已經感覺不到人類正常的生理疲憊，但是心靈上的疲憊還是存在的。

    奈緒照常醒來，她下意識去摸索身邊，但是她卻只覺得身邊空無一物。她努力張開眼睛尋找，卻看見奈落不知道什么時候站立在窗前。奈緒看見他這個模樣，很是高興，她驚喜道：“奈落，你好了？”

    奈落在這個時候轉身過來。奈緒看清楚了他的臉。依舊是奈落的臉，奈落的身體。但是那一種古怪的感覺驟然蔓延上來，幾乎讓奈緒毛骨悚然。一股緩慢而來的殺意，纏繞了奈緒全身。

    直覺不對勁的奈緒站起來，想要就此離開，但是原本站在窗前的奈落瞬移到了奈緒的跟前。那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奈緒細瘦的脖頸。從這一只冰冷的手下，感受到的也是無盡的冰冷，奈緒心里的恐懼開始隨之蔓延。

    她看見眼前的奈落臉上出現了一抹奇異而又詭譎的笑容。他的手在不斷地收緊——收緊——

    奈緒聽到了他的聲音，他說：“讓他看看，你死亡的模樣。”

    第83章

    必須逃走——必須逃走。

    奈緒不斷在自己的內心里告訴自己，她知道現在的她必須逃走，要不然她就會死在這個家伙的手下。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他絕對不會是奈落。絕對不會是奈落。

    可是他似乎也格外了解奈緒到底是怎么召喚符箓的，上一次他就控制了她的手，讓她沒有反抗的機會，現在也是這樣。

    奈緒的手指完全動不了，像是凍僵了一樣，無法進行伸展和彎曲。盯著眼前這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她覺得，今天她是不是真的要死在這里了。正如這個家伙所說，奈落是看得見這種狀態(tài)的嗎？奈落——他看得見嗎？

    “奈——落——奈、奈落。”

    奈緒努力嘗試著去呼喚他的名字，即便自己的咽喉已經快被掐斷，她也必須去做到這件事。她也嘗試著將一句話說得完整：“救、救我、奈落。”于是在這個瞬間，奈緒看見對面的家伙的臉上出現一抹扭曲的神采。

    他的瞳孔也驟然縮緊起來，原本在不斷用力的屬于他的手，忽然地松懈了一些力道。奈緒完全沒有時間思考，她只認為自己應該快速逃跑，無論是什么都必須逃跑——她明顯地感知到，她不是他的對手。

    即便用之前奈落的血也不管用，畢竟現在這個家伙已經擁有完整的四魂之玉，已經不是之前的奈落可以比擬的了。她就在這個瞬間，狠狠咬住對方的手腕，對方吃痛了。又或者在這具軀體里的奈落做了什么，讓這個家伙的行動一時間受限，才讓奈緒能夠逃脫。

    她捂住自己的咽喉，感覺嗓子已經完全沙啞，好像也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眼前這個家伙又突然兇戾了神色，要朝奈緒撲過來，看來他真的勢必要殺死奈緒了。

    奈緒召喚出符箓，她到底還是想要嘗試一下到底管不管用，就找出最為強悍的符箓拋擲過去。這一陣強烈的紅光散發(fā)出來，卻很快就在下一秒就被他撕碎。奈緒就知道，自己真的打不過他。她只想著逃跑了。

    而他似乎知道奈緒想要干什么，他很快就又控制了奈緒的手。奈緒的手再次動彈不得，無法召喚出轉移的符箓，她這次依舊嘗試著去呼喚奈落的姓名，但是好像不管用了。

    即便奈緒怎么呼喚奈落，奈落沒有再一次出現，或者沒有再一次牽制住這個奇怪不知道名字的家伙。奈緒開始驚懼，她擔心奈落被這個家伙弄死了。

    然而現在好像，她也必須會死在他的手下。她甚至認為，能夠和奈落死在一起，也還行吧。她開始自暴自棄地這樣想著。然而下一秒，她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從遠方傳遞過來，發(fā)出一聲極大的呼喚：“奈緒！”

    奈緒沒有反應過來，甚至也沒有看清楚的瞬間，她已經騰空而上。等那凜冽的風吹拂在自己的臉頰上，她也看見所有東西都在不斷縮小的時候，奈緒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緋帶著飛到天空之上了。緋及時趕過來，帶著奈緒逃走。

    但是——奈緒轉頭看了一眼，她看見那一團黑霧追隨過來，那團黑霧擴散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要將整個天際遮蔽。她知道，他追殺過來了。

    他一定要殺了她。

    奈緒知道了，他一定要殺了她。

    奈緒忍不住去想，到底自己有什么厲害的地方，會讓這個家伙不惜任何代價都要來追殺她呢？她可是記得現在奈落的身軀還沒有完全恢復，也不知道會不會對這個家伙造成什么。不過這都不是奈緒有機會進行思考的了。

    因為那黑霧已經快要蔓延到奈緒的身后來。好在現在奈緒總算覺得自己的手指沒有被控制，她就可以輕而易舉召喚出屬于自己的符箓。她不奢望自己能夠打敗他，她只希望這些東西還能夠稍微擊退他。雖然之前的奈落沒有現在強，但是那時候的奈落已經足夠強了，應該會有點作用的，總不能輕輕松松就會被對方碾碎。

    希望剛才那種被瞬間撕碎符箓的事情不要發(fā)生了。她不再像剛才那樣試探性地召喚出較強的符箓，而是立即召喚出最強的符箓來對付他。

    那團黑霧被擊散了一點。奈緒在心里高興起來：看來還是有點作用的。

    正是知道有點作用，奈緒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不斷地將符箓召喚出來。甚至她的空間當中還殘留著一些原本屬于奈落的血，原本就是為了預防不時之需。現在就是不時之需，她直接將這些備用血，當場繪制符箓。

    將符箓上的符咒往最狠攻擊力最強的符箓畫去。奈緒對這個家伙的實力有數，這些符箓用的是之前奈落的血，是不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的，所以應該也不會傷害到奈落的身體——

    只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畢竟血總有會用完的時候，如果她手上的血都用完了，還是不能夠逃脫這家伙。那么奈緒就真的必死無疑了。這家伙的殺意已經將奈緒完全包裹起來，要將奈緒溺斃在其中。

    她應該想想辦法的。應該想想辦法。但是好像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之下，腦海就變得混亂不堪，也不知道到底該思考些什么，手中也不斷在進行著符箓的繪制。這就讓她不能夠在這混亂當中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來。

    緋看起來有點疲憊了。奈緒聽到緋沉重的呼吸聲，也聽到緋的尾巴掠過草地的聲音。她不知道這個家伙會不會殺害緋，但如果緋逃走，他應該不會追殺緋。因為奈緒實在想不到這個家伙一定要殺害這樣一只小妖怪的理由。

    于是奈緒就對緋說：“緋，你把我放下來，你自己逃走吧。”

    “不。”

    奈緒聽到緋說：“我一定會救奈緒的。”

    她聽到緋這樣堅定的聲音，就知道緋真的不會很輕易地改變主意。一旦緋認定要去做某一件事，她就會堅持不懈地去做。

    任何事情都不會讓緋輕易放棄，這件事奈緒早就知道了。現在即便勸慰緋什么，緋也不會就這樣離開奈緒。眼見那一團追殺過來的黑霧已經快接近過來，奈緒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這樣折騰一下，還是要死去了。

    她已經完全開始對眼前的情況絕望了。忽然她聽到下面的呼喚聲：“奈緒！”

    這一道聲音依舊熟悉。只是太長時間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了，所以奈緒沒有第一時間將她認出來。奈緒朝著聲音來的地方看過去，看見下面穿著水手服的少女正在仰著頭看著她。

    她的手中已經架起弓箭來，那箭鏃直直指向奈緒身后的黑霧。

    戈薇說：“奈緒！你到我身后來！”

    緋已經聽到了戈薇說的這句話，以最快的速度轉換了方向朝戈薇飛奔過去。奈緒看見了這一團黑霧的散亂。忽然不知道為什么，這團黑霧開始亂七八糟地蠕動。像是一種驚懼致使的混亂。奈緒明白過來——他懼怕戈薇。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趁這個時機殺死奈緒，他也用著最快的速度朝奈緒沖過來。時間似乎變得很慢，奈緒看見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變化。風聲似乎暫停了，青草也停止了搖晃。黑霧的蠕動變得緩慢，帶著靈光的箭鏃朝這團黑霧飛射過去。

    緋已經靠近了戈薇，但因為不能夠立馬停下來，不小心撞在戈薇的肩膀上。于是她們所有的身體都傾斜，而那團黑霧已經被那箭鏃射穿，一道白光在天際炸開，黑霧在這團白光之下完全消散了。

    而她們跌入了一個深黑的地方，又是一束奇怪的光亮將她們籠罩，最后一切都停歇，靜謐蔓延在這個空間里。

    奈緒和戈薇對上了眼睛。

    “誒？”

    在這靜謐當中，奈緒聽到戈薇這一聲疑惑。

    “奈緒，你也能通過食骨之井？”

    現在的奈緒顯然還沒從那種被追殺的刺激中緩過神來，她聽到戈薇的這句話也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呆呆地重復了一下戈薇的這句話：“食骨之井？”

    戈薇并沒有受傷。她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臟污，她說：“對啊，食骨之井，之前我與你說過了，我就是通過食骨之井返回現代和戰(zhàn)國時代。”

    聽到戈薇說起這件事來，奈緒想起來好像在很久之前，戈薇確實和她說過這件事。當時她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也能夠通過這食骨之井來到現代，雖然和她的那個年代不同，但最起碼也是現代了。

    沒想到現在竟然陰差陽錯掉入這食骨之井內，還真的能夠和戈薇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終于回神過來，奈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緋。

    由于這下面昏黑，奈緒也不能夠第一時間找到緋的蹤影。本來緋的原型是很大的，現在卻沒有看見她，讓奈緒不禁擔心起來緋是不是還在那邊。這就意味著那家伙或許會將緋抓過去，不知道到底要對緋做什么。

    “緋——緋——”

    奈緒的手在井底摸索，也著急地呼喚著緋的名字。

    在奈緒著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戈薇說：“你是在找她嗎？”

    奈緒看見戈薇將一個小東西抱起來，毛茸茸一小團縮在戈薇的懷里。

    戈薇說：“她好像沒有什么事，是睡著了吧。我聽到她很小的呼嚕聲。應該是剛才跑太快，導致她現在太困了。”

    看到緋安靜地縮在戈薇的懷里，也看見戈薇的臉上是如此明媚而又可愛的笑容。奈緒心間的那抹懼悚與陰郁，忽然之間就像是被她的靈力凈化一般，一掃而空。

    她忍不住伸出手來，將戈薇擁抱。順帶將她懷里的緋也一同抱在自己的懷里去。奈緒的聲音中帶有一種劫后余生的哽咽，她說：“太好了。都沒事。都沒事。”

    這個時代果然和奈緒原先所在的那個時代不同。

    奈緒看著眼前的電視機默默地想著。

    電視機里美麗的記者小姐忽然被戈薇這一張年輕漂亮的面孔取代，她依舊對奈緒展露出這樣燦爛而又明媚的笑容來。她將東西擺在奈緒的跟前的桌子上，她笑著和奈緒說：“怎么樣，好久都沒有在浴室里這樣舒服地洗過澡了吧。”

    奈緒點了點頭。

    “這是我媽媽削的水果，她說很高興能夠有我的朋友來家里做客。這些東西都是那個時代沒有的，你肯定好久沒有吃過了。你快嘗嘗。”

    奈緒將視線轉移到戈薇的臉上去。戈薇抬起頭來，看見奈緒這樣深沉幽深的眼睛，她怔愣了一下說道：“怎么了？奈緒。從剛才開始，你看起來就不太對勁。”

    戈薇在奈緒的面前坐定，她的聲音變得輕柔和緩，她輕聲說：“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你了。原本我覺得你和我一樣都是從現代過去的，覺得很親切。我還想著能夠多見到你就好了。但是他們都說你是奈落的人，讓我不要對你抱有任何期待。”

    驟然聽到奈落這個名字，奈緒的心間仿佛被撥動了一根從剛才開始就沉寂的心弦。她的眼睫顫了顫。還有戈薇說的這些話，也讓她心緒變得緊張和為難起來。

    果然，他們確實都將她當成了敵人。這沒有什么好意外的，畢竟奈緒確實這段時間一直跟隨在奈落的身邊，并且之前也在說著謊言。雖然她真的什么都沒有做過，但無論是誰都不會再聽奈緒狡辯了。

    “可是我覺得奈緒不是那樣的人。”奈緒忽然聽到戈薇這樣對自己說，使得奈緒抬起眼眸來去看戈薇。于是很快就沉溺在戈薇這樣一雙輕柔的眼睛里。

    戈薇又繼續(xù)說：“在第一次見到奈緒的時候，我就覺得很親切。我也知道那個時候的你，確實在尋找你的丈夫，也確實是對奈落的事情一無所知。你只是在尋找你喜歡的人而已，又有什么過錯呢？即便后來我在奈落的身邊見到過你幾次，你還是沒有什么改變。奈緒。我在你的身上沒有看見改變。你依舊還是這樣的，那種純粹、澄凈的感受，是你傳遞給我的。你純粹的就是想要待在喜歡的人身邊。我也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做過什么事情。因為你身上傳遞給我的感受，就是這樣的，沒有任何改變。”

    奈緒依舊怔愣地看著眼前的戈薇。在戈薇這樣安靜而又輕柔地凝視下，奈緒再一次忍不住，將戈薇擁抱在懷里。這一次，她已然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了。

    她感受著這個年輕的少女給她傳遞過來的溫暖，也嗅聞到她身上的味道，這種感覺像是陽光，像陽光在暖洋洋地照拂著她。讓終日待在那陰暗地界的她，迎來了這樣溫暖的溫度。

    她又想起奈落，她擔心奈落的情況，擔心奈落真的是不是被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家伙殺害了。

    她也明白過來，當時的奈落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主要是因為那個家伙在奈落的軀體里。似乎在和奈落爭奪身體的主導權，或者在相互吞噬消滅對方。每一次奈落的醒來，都是奈落的一個短暫的勝利，隨后他又沉寂在那未知的、漆黑的戰(zhàn)場里。再一次陷入無休止的爭斗。

    回想自己在戰(zhàn)國時代所有的經歷，只有在奈落的身邊確實給她帶來一種輕松愉悅感。但那也只是在昏暗無光的日子里，唯一好一點的處境而已。她確實更為懷念現代這種生活。

    只是她沒有選擇，在戰(zhàn)國時代里沒有機會能夠離開，她就選擇更能夠讓她愉悅的奈落身邊。現在來到現代，甚至是沒有自己的那個可怕的家族的現代，她心中也是一派激動。

    于是那種復雜的情緒——激動、擔憂、懼怕等等各種情緒相互交織，就這樣纏繞著，使得奈緒忍不住落下眼淚來。她伏在戈薇溫暖的懷抱里哭泣。戈薇先是有些驚訝，隨后將手輕輕覆蓋在奈緒的脊背上，似乎在以此方式給予奈緒安慰。

    緊繃了這么久的神經，總算在這次哭泣之后，終于松懈下來。也就這樣伏在這懷抱里，沉沉睡去。

    等奈緒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沉了。周圍陷入一片夜的寂靜當中。奈緒打開門，感受到現代夜風的涼意吹拂了自己的面容。月亮高掛在天空之上，不再是那林立漆黑的樹蔭，而是那一棟棟在這黑夜里依舊明亮繁華的建筑物。

    現代燈光的明亮，將那漆黑的夜空照亮，仿佛也驅散了那些可怕的東西。

    奈緒沿著走廊緩慢地走過去，一個小男孩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他呆呆地看著奈緒。

    奈緒還沒來得及徹底認識他，在見他的此刻，只能對他說一句：“你好呀。”

    “你好。”他也這樣回答了一聲。

    隨即戈薇的聲音從另外一邊傳遞過來，她喊了一聲：“草太！”

    然后奈緒就看見戈薇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看見奈緒，戈薇的臉上又帶著笑容，她說：“奈緒，你醒了？你肯定好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吧。你睡了好久，現在天都黑了。剛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你要一起和我們吃晚飯嗎？”

    小男孩看看戈薇，又看看奈緒，最后也是說：“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姐姐你可以嘗試一下。”他看起來有點害羞，但還是努力和奈緒說了這句話。

    而這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那邊去的緋也探出腦袋來，看清楚真的是奈緒之后，她毛茸茸的小身體就朝奈緒飛奔過來，進入到奈緒的懷里。奈緒感受著懷里的溫暖，又看看對面他們的笑容，奈緒的臉上忍不住帶上了笑意。

    第84章

    “奈緒，這件事你想清楚了嗎？”

    奈緒聽見戈薇的聲音散在這風中，輕飄飄的，聽不真切，但是又異常輕柔。她的手撫摸著緋柔軟的毛發(fā)，目光凝望著那棵神樹搖晃的樹蔭發(fā)愣。聽到戈薇的問話之后，她才稍微回神過來，也才明白過來剛才戈薇和她說的是什么。

    于是奈緒就說：“我不知道。”但是已經有了一個極為明確的答案，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后，已經浮泛起來。

    此時她們用過晚飯，正坐在這廊廡下面凝視著那深黑的夜空，感受著拂面的夜晚涼風，突然之間沉默下來。她們共同坐在這里，在這靜默當中，戈薇似乎經過深思熟慮，隨后將這句話問出來。然后奈緒給出的只是這樣一個答案。

    聽到奈緒的這個答案后，戈薇暫時沒有說什么，她的目光也追尋奈緒的目光而去，也看見那棵神樹在夜風的吹拂之下，輕輕晃動。她們之間又出現一陣沉默了。

    不久之后，戈薇又說：“奈緒，你能夠來到現在，你有想過留在這里嗎？”

    對于這個答案，奈緒倒是回答得輕松了。她說道：“當然是想的，畢竟戰(zhàn)國時代并不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和現代比起來真的差很多。”想起什么來，奈緒的目光看向戈薇，于是奈緒就問了戈薇另外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會留在現代嗎？”

    其實她們都非常清楚對方到底在說的是什么。在她們這樣的對話與疑問當中，始終維系著一個男人的存在。她們也都心知肚明，即便沒有點明，到底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后，戈薇也陷入了沉默。

    她給出的答案，和奈緒一樣：“我不知道。”

    奈緒說：“從你這樣的回答當中，我聽到了你的遲疑。其實你還是考慮過想要留在戰(zhàn)國時代吧。為了犬夜叉。”

    戈薇繼續(xù)緘默不言。

    奈緒說：“我們都知道戰(zhàn)國時代的生活環(huán)境有多么糟糕，為什么要想著為了一個男人而停留在那里呢。你在這邊生活了那么多年，就這么徹底放棄嗎？”

    看到戈薇的眼神放空，大概就知道現在戈薇其實在進行一種思考和出神，奈緒沒有繼續(xù)詢問她。只是用一種喃喃自語的語氣自己說著：“至于我自己，我當然是希望能留在這里。即便我在這里是一個黑戶，但是只要有決心，這些都是小問題。我知道奈落那個家伙可能不會愿意離開戰(zhàn)國時代，但是沒辦法，我不想要繼續(xù)待在那個可怕的地方。他不過來，我也不會留在那里。”

    “那么……”奈緒聽到戈薇的聲音。縱使是在出神，她還是在聽奈緒說話的。所以此時她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到底要怎么辦呢？”

    奈緒轉頭過去，笑著看著戈薇：“不怎么辦，他不過來就不過來。反正我絕對不會委屈自己。”

    “直接就這樣分開嗎？”

    “嗯……如果非常想要見面，就過去見面順帶約會一下好了。”

    “如果有孩子會怎么辦？”

    “孩子？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呀。奈落那家伙不是挺能生的嗎？還用得著我來生？”她看見戈薇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忍不住笑起來繼續(xù)說道：“好吧，好吧，我們說正經的。我確實沒有想過要生孩子。即使人類的壽命于妖怪來說是短暫的，我也沒想過給他留點什么。反正對于我來說，我已經愛了他一輩子。將來他想要做什么，就都按照他的喜好就好了。不過我好像還沒考慮過那么久遠的事情呢。你當我說的這些不過是一時興起吧。總之，我不想留在那個時代。之前是沒有選擇，不能夠過來，要不然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那個地方。”

    戈薇點了點頭，她釋然地笑了笑說道：“真好啊。奈緒，你真是一個灑脫瀟灑的人。”

    奈緒說：“還好吧。有時候也在為一些其他的事情困擾很久呢。”

    緋在奈緒的懷里睡得真香，為了躲避那個奇怪的家伙追殺，緋真的花費了很多的力氣，以至于現在都還在感覺困倦。它已經睡了一整天了，到現在還在睡。所以剛才她們的談話才會這樣輕聲，就是為了不打擾緋睡覺。

    想起什么來，戈薇又說：“可是我記得，奈落好像要殺你。那種架勢，明明就是要置你于死地。實在太可怕啦。”戈薇說到這里，看著奈緒的神色，她忽然又明白過來說道：“難道……他不是奈落？”

    奈緒點了點頭，她說：“對。他不是奈落。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我也是最近才聽說他的消息。他們都說，他很奇怪。像奈落，卻又不是奈落。好像這個家伙已經出現很長時間了，因為他一直都不想讓我知道，所以我是近期才知道他的存在的。我知道，奈落并不會殺我。”

    戈薇說：“你說那個樣子的奈落嗎？我好像記得，我們所見到的奈落，經常是那副樣子的。我以為那就是奈落自己。”

    奈緒忽然想明白了，她忍不住又輕笑一聲。她說：“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炊纪τ憛捘温淞恕Ｃ髅髟谖业挠洃浝铮�雖然奈落有時候挺讓人討厭的，但也是還算可愛的呀。”

    “可愛——？”戈薇簡單地重復了這個詞語，似乎無法將這個詞和奈落聯系在一起。

    “好吧。”奈緒說：“可能是我單方面覺得他可愛吧。好像覺得他可愛的，也就只有我一個了。”不過值得奈緒注意的另外一件事是：“你是說，你們經常看到的，就是那個奈落嗎？”

    奈緒將自己的感受，和戈薇說了一遍。于是戈薇就給了奈緒答案，她說：“對，我們看到的幾乎經常是那個奈落。我明白你和我描述的感覺。你只是隨便一說，我就知道你在說什么模樣的奈落了。”

    她們就坐在這廊廡之下，感受夜晚的涼風，輕聲地交談起自己的心事來。兩個年輕的少女坐在這里，談笑風生，確實是一個極為溫馨美好的場景。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下一秒一陣粗魯的腳步聲踏在廊廡上，隨即一道熟悉的聲音喊道：“戈薇！你怎么現在還不過去——”然后障子門被拉開，抱著手臂的犬夜叉就出現在了這里。無論是誰，看到對方的瞬間都很驚訝，也都怔愣在了原地。

    看見犬夜叉臉上這樣傻呆呆的表情，奈緒最先說：“你好。”

    回神過來的犬夜叉露出兇狠的表情，就像是犬類的齜牙，似咽喉里也發(fā)出威脅的聲音。好像下一秒，他就會朝奈緒撲過來。然而在他撲過來之前，戈薇更快做出反應，她說：“犬夜叉！”

    犬夜叉已經知道戈薇想要干什么，于是他也率先說道：“好了，戈薇，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可以看得出來，這段時間犬夜叉確實成長了不少，最起碼沒有一來就提著大刀來對付奈緒了。奈緒深感欣慰，又去看看一旁的戈薇，又覺得其實是戈薇教導訓誡得好。

    現在又多了一個犬夜叉坐在這里。犬夜叉盤坐在一旁，臉上的神色依舊不善，不過已經學會冷靜了，就是臭著一張臉在這里杵著，有點影響繼續(xù)談閑話的心情。

    戈薇嘆了一口氣說：“好吧，犬夜叉，你是不是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戈薇開口說了這句話，總算讓犬夜叉覺得現在他可以說話了。他立即說道：“之前我就說要陪戈薇到食骨之井，這樣會更安全一點。但是你堅持要自己過來，沒想到你還是遇見了這個可惡的女人。”

    戈薇制止了一下：“犬夜叉。”

    犬夜叉說：“這個……呃……女人。”

    戈薇說：“奈緒根本就沒有傷害我。而且她那個時候正在經受奈落的追殺。”

    “追殺？”犬夜叉愣了一下說道，“別開玩笑了。我們大家都知道，奈落喜歡這個女人喜歡得要死了，根本就不讓別人接觸。”

    奈緒聽到這句話，那種成為霸道總裁女人的感覺又強烈起來。還真是又土又尷尬。所以她摸了摸鼻子，卻也沒說什么。

    戈薇說：“事實就是，那時候的奈落就是在殺奈緒，而且是直接不顧所有地去殺，非常嚇人。如果不是我用靈力擊退了他，奈緒是必死無疑的呀。奈緒明明就是和我們站在一起的。”

    “就是因為奈落想要殺她，她就和我們站在一起了？有沒有可能是她背叛了奈落，或者奈落已經不愛她，喜新厭舊，所以想要斬草除根。畢竟那個家伙怎么可能會讓自己的弱點明晃晃地暴露出來嘛。”

    “犬夜叉，你不要再做什么奇怪的猜測了。”

    “這能夠算是奇怪的猜測嗎？之前我就覺得這個女人和奈落一定有關系。你們都說我胡說八道，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她確實和奈落有關系。你們還不相信我。那現在呢？”

    “之前你說得是有點對……但是——”

    “我說的就是對的！”

    奈緒見他們兩個越說越激烈，明顯有吵起來的架勢。她倒是不太希望自己的存在會讓他們吵起來，于是奈緒就說：“好啦好啦。”這樣他們的目光還是沒有轉移到奈緒的身上，看起來他們好像真的越吵越激烈了，也讓奈緒懷里的緋因為吵鬧在奈緒的懷里翻了一個身。于是奈緒說道：“我們說說奈落的事情吧！”

    要說誰對奈落最關注，除了他的愛人以外，就是他的仇人了。將奈落視為死敵的犬夜叉在第一時間轉頭過來，眼神直直看著奈緒。也幾乎忘記了和戈薇的爭吵。

    很顯然，戈薇是站在奈緒這一邊的，只是犬夜叉在傾聽的過程中，始終覺得奈緒有謊言在其中。總是會發(fā)出一些質疑，然后戈薇解釋與維護，這就導致這個過程，也總是吵吵鬧鬧的，也總是在吵架的邊緣來回徘徊。最終還是將事情講完了。

    最后戈薇總結道：“我們要消滅的是那個奇怪的奈落呀。”

    “什么奇怪的奈落、正常的奈落，都不是奈落嗎？都殺了不就好了。”

    “可是另外那個是奈緒的丈夫，你怎么能忍心殺死別人的愛人呢？”

    “我管那么多……”

    戈薇轉頭過來，對奈緒說：“你說對吧，奈緒。”

    奈緒發(fā)現，戈薇的理解好像有點偏差，不過這點偏差好像對于自己、對于奈落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所以奈緒說：“對，我的丈夫，在那副身體里面。其實我的丈夫是真正的陰刀。只是被奇怪的奈落占據了身體，讓他永遠沉睡在這身體里面。”

    奈緒說道這里，低垂下腦袋來，展露出可憐而又沮喪的表情，甚至還假意吸了吸鼻子。

    奈落說本來就沒有陰刀的存在，陰刀這個形象是他模仿的奈緒口述所形容出來的那個樣子的。只是沒想到，這個由奈落捏造出來的假身份，不僅可以騙到最初的奈緒，還可以用在這種地方。

    她了解到了奈落這一招的高明之處，想到這里，奈緒表現得更為悲傷，直接抓住了戈薇的手，說得聲淚俱下，奈緒說道：“戈薇，請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愛人，陰刀。拜托你。”

    緋在奈緒的懷里眨了眨眼睛，明顯才醒來的緋對奈緒的這個突然出現的表演而感覺到疑惑。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看了看戈薇，戈薇的臉上都是溫柔而又同情的神色，而那邊犬夜叉的臉上都是疑惑而又警惕的神色。

    最后她安靜地縮在奈緒的懷里，什么話都不說，只是調整了一個讓她更為舒適的位置繼續(xù)躺著。

    戈薇拍了拍奈緒的手背說：“奈緒，沒關系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想辦法，解救你的陰刀。”

    犬夜叉說：“戈薇，這個女人一直都謊話連篇，你真的愿意相信她嗎？”

    戈薇說：“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用說話。”

    奈緒垂下腦袋來，牽起戈薇的手，將額頭輕輕抵觸在戈薇的手背上。這看起來像是感謝，但是其中還有一點懺悔。但事實上，她雖然說了謊，卻又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呀。

    她只是隱瞞了一些小細節(jié)而已，其實根本不算什么的。但到底戈薇這樣的心意還是很讓她感動，她就用這樣的方式，深深地對戈薇表達了感謝和歉意。

    之后根據他們的商議，他們建議現在的奈緒還是待在現代比較好。因為他們現在也不了解奈落那邊的情況，想要多了解一下奈落的事情，再決定到底要不要帶奈緒回去。畢竟之前奈落那副架勢，就是要花費心思徹底殺死奈緒。

    現在奈落的實力大增，如果貿然讓奈緒回到戰(zhàn)國時代，那家伙可能還是會來殺害奈緒。即便戈薇用箭鏃傷害了他，戈薇依舊說那或許只是僥幸而已，她也不能保證每一次都能夠擊退他。

    所以他們都建議讓奈緒先在這里等一等。

    犬夜叉給出這個建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是不情愿。即便他多么不情愿，到底還是被戈薇給制裁了。

    奈緒接受了他們的建議。她自己也是這樣想的。想要讓他們給自己帶來點消息，等了解得差不多時，或者有把握真的不會被那家伙追殺致死之后再過去，也是更為保險的做法。

    只是奈緒真的有點習慣了待在奈落的身邊，時不時就親親他，抱抱他這樣的。然而仔細想想，還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奈緒還是將這種內心的思念按捺下來。她現在待在現代也挺好的，她要辦法解決她身份的問題，還有接下來到底應該住在哪里的問題。總不能她真的打算在戈薇家里住一輩子吧。

    這兩件事，對于現在的奈緒來說都不是很簡單的事。畢竟現在她就是黑戶一個，想要將這件事解決，就是一件很漫長而又困難的事。

    好在她現在暫時能夠住在戈薇家里，戈薇的家人也對待奈緒很好。這個時代沒有那么多的妖怪和危險，可以省下奈緒的很多精力，去認真做這些事。她還發(fā)現，這個時代雖然沒有那么多的妖怪出現，但還是有不少幽靈鬼魂的，對這里的人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于是奈緒就通過除邪祟的方式，還能大賺一筆錢。她是正規(guī)大家族出來的，所有學的東西都是真材實料，很快就能打出了名氣。她不僅會風水，還會布陣，還有畫符箓，這些都給很多人解決了麻煩，以至于她確實在這里大賺了一筆。

    在這期間，戈薇會時不時回家?guī)状巍Ｃ看位貋恚�戈薇都會給奈緒帶來奈落的消息。一開始，她和奈緒說，奈落在滿世界都在找她的蹤跡。

    奈緒說：“他可能是要找到我，想辦法把我殺死吧。”

    戈薇想了想，才說出一句話來，她說：“我感覺他找你不是因為要殺死你。好像就是單純地想要找到你。他好像以為，你真的死了。我感覺到，他很傷心。”

    第85章

    聽到戈薇說的這句話，奈緒有些怔然。她呆呆地看著戈薇。戈薇并沒有其他的話語與奈緒說了。奈緒呆愣一會兒，又繼續(xù)去問戈薇：“你覺得，是哪個奈落呢？”

    “我確認，是你的丈夫。”她這樣說，用一種肯定的語氣來說這件事，“我還記得當時你被追殺時，那個奈落給我的感覺。而我所看到的那個在尋找你的奈落，是和他的感覺不一樣的。自從見到過兩個不同的奈落徹底展露在我的面前，我就很快能夠分辨出他們來。即便在別人眼中，他們依舊沒有什么不同。我也能夠看得出來，你的丈夫，你說他叫陰刀？

    “那我就暫時叫他陰刀吧。他非常傷心，他甚至認為是我們綁架了你，多次去找犬夜叉的麻煩。他手段毒辣，很讓我們不好受，逼得犬夜叉差點說你沒死的事情，還好我們約定好了，不說出關于你的事情來。我也阻止了犬夜叉。其他人都認為你死了，說了你已經死了這件事。我就看到，他很傷心。即便他臉上的表情不太明顯，我還是看出來了。”

    奈緒知道戈薇說的是真的。戈薇對于情緒的感知，確實很敏銳。而奈落，也確實是一個不喜歡情緒外露的家伙。她不敢仔細去想，奈落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按照他那種性格肯定——

    奈緒的手忽然被劃破。

    她在和戈薇談話的這個時候，在削蘋果。她本來想著，戈薇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給戈薇吃一點水果挺好的。只是沒想到一回來，戈薇就和她說這件事。

    她聽著就入神了，入神之后，幾乎忘記了自己的手中還在削蘋果。因為心緒紛亂，更是使得她將自己的手指劃破。

    鮮紅的血從傷口流淌下來，將原本就鮮紅的蘋果皮浸染得更加紅艷。戈薇用紙巾擦拭了血跡，又趕緊幫奈緒捂住，她擔憂地說：“奈緒，流血了。”

    奈緒回神過來，她輕聲說：“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出神了。”

    她將手中的東西都放下，也去捂住自己的傷口。其實不過是一個小傷口，這樣一會兒，已經止住了血，僅僅有一些血跡還緩慢地從傷口溢出來。

    她就又開始盯著自己的傷口發(fā)呆。

    戈薇知道奈緒在為什么事情神傷，她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安靜地坐在奈緒的身邊。隨后奈緒說：“那么在這之后呢？奈落他去了哪里？”

    “他很清楚，我們這里確實沒有你的存在。隨后他就離開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唯一知道的是，他好像真的到處尋找你。整個地界被他鬧得天翻地覆，比之前更甚。”

    “那個奇怪的奈落呢？他有出現嗎？”

    “從那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奈落了。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出現沒有。就是因為無法確定這件事，所以我還是建議奈緒你再等待一會兒。要不然，那個奇怪的奈落出來，可能又會再一次想要殺你。我也感覺到，那個奇怪的奈落，也想要殺我。”

    戈薇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隨后她說道：“關于那個奇怪的奈落，我們有了一些線索。他或許真的不是奈落，而是曲靈。”

    “曲靈？”奈緒重復了這個詞。

    于是戈薇就給奈緒解釋了曲靈和直靈的事情。奈緒聽著戈薇的這些話，想起來之前拿到被污染的四魂之玉，就聽到過一道奇怪的聲音從四魂之玉深處傳來。

    當四魂之玉已經收集完整，到了奈落的手中，他的能力就會更加強大。于是就能夠取代奈落完全出現了，至于之前曲靈也經常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大概在那個時候，奈落是默許曲靈的存在的，也愿意讓曲靈出面。只是奈落不愿意讓曲靈和奈緒見面，也不愿意讓曲靈和奈緒接觸。

    當擁有了完整的四魂之玉，他就可以不被奈落壓制，甚至和奈落爭斗了一番，還是被他得逞出現，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要殺了奈緒。不過其實奈緒也不確定，曲靈出現的到底有多少次，奈落掌控的到底有多少事，但在此之前，奈落應該不會讓曲靈為所欲為——至于對犬夜叉和戈薇說的那一番說辭，奈緒自己也有點心虛。

    現在奈落在和四魂之玉抗衡，有他們的幫助，不失為一個辦法。

    只是現在，奈緒更為感興趣的事情在于：“他為什么那么想要殺我。”

    奈緒問出這句話來，戈薇也感覺到很疑惑。不過她還是先說了另外一件事，她說：“我感覺曲靈也想要殺我。我知道他懼怕我的靈力。他想要殺你，可能是因為，他也懼怕你。”

    “但是他到底懼怕我什么呢？”

    戈薇靜靜地看著奈緒，她嘗試著給出一個答案，她說：“或許——是因為奈落。奈落對你的情緒很不一般，你是能夠牽動奈落心緒的愛人，而曲靈不太愿意讓你牽制奈落。畢竟現在他只能利用奈落而出現，所以他認為，只要殺了你，就不會受到牽制。”

    奈緒聽完了戈薇的這番話。最后她笑起來，她說：“你說得對，戈薇。你果然是一個很聰明很機敏的少女。”

    本來她們只是在進行很簡單的交談，戈薇將她的發(fā)現告知奈緒。可是被劃破手指之后，奈緒在這個空間里，隱約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戈薇說的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于是她也就沒有怎么在意這份不對勁。

    而原本趴在桌子底下，和小貓玩樂緋，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湊近過來，蹭了蹭奈緒的手背。還用舌頭舔了舔奈緒的指尖。

    奈緒以為緋只是擔心她的手受傷了，沒有怎么在意，現在緋一直用腦袋頂著奈緒的手腕，總算讓奈緒更加注意這份不對勁。

    她和戈薇同時陷入沉默的此時，奈緒就低頭下去，看見緋正翕動著自己的鼻子，依舊不依不饒地想要嗅聞奈緒手指被劃破的地方。

    奈緒抬起自己受傷的手來，她將傷口遞到自己的鼻子下面輕輕地嗅了嗅。因為她的靈力盡失，只能用妖怪之血發(fā)揮符箓作用，其實她已經對血液很敏感。只是比起緋的妖怪鼻子來，可能沒有她的那么敏銳。

    現在經過緋這么提醒，奈緒對自己的血液注意起來。她一開始并沒有發(fā)現什么，很正常的人類的血液味道。只是在這濃厚的人類血液味道當中，似乎有一股微妙的、淡淡的妖怪之血的味道。

    奈緒呆愣住了。

    可是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她為什么會嗅聞到妖怪之血的味道？

    戈薇似乎不知道奈緒在干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奈緒。奈緒意識到自己發(fā)呆的時間有點太長了，于是就先和戈薇說：“謝謝你，戈薇，將這些事情告訴我。我確實想要多等一會兒，等到關于奈落的準確信息，我才會過去。”

    奈緒是這樣說的。臉上露出一個輕柔的微笑。戈薇點了點頭，她明白現在奈緒的顧慮。不久之后，戈薇又要回到戰(zhàn)國時代去，那里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戈薇走后，奈緒坐在這里，她依舊凝視著自己手指上的傷口。隨后她用刀劃破了自己的掌心，讓這些鮮血從傷口流淌出來。奈緒低頭去嗅聞，這次流的血更多。就在這濃厚的血腥味當中，在那濃厚的人類之血中，嗅聞到了妖怪的味道——準確地說，是奈落血液的味道。

    奈緒驚訝極了。她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身體里會流淌出奈落之血。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起來之前奈落只是說，讓她的身體更加強健。難道他的方式，就是將她體內的血液換成他的血液嗎？是換血？

    可是感覺又不太像，如果是換血，她應該有感覺才對——又或者本來這件事，奈落做得悄無聲息。就算去詢問奈落，他也只是說，她以后會知道的。

    奈落根本就不愿意將這件事講清楚。

    奈緒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因為現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就讓奈緒暫時不敢做一些猜測。

    聽了戈薇的那些話之后，奈緒的心情本來就有點低沉，又因為這個發(fā)現更是無措。緋敏銳地察覺到奈緒的心情，她跳入奈緒的懷里，她用腦袋蹭了蹭奈緒的手。奈緒撫摸了緋的毛發(fā)，其他話語什么都沒有說。

    在這寂靜里，似乎很多情緒就在深夜里蔓延。一種奇妙的情緒從心間翻涌。她感覺到了心臟的震顫，緊接著是一種奇怪而又復雜的情緒。痛苦、悲傷、遺憾、懊悔、思念等等交織在一起，讓奈緒墜入這種漩渦當中。

    而她也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很快——她已經不止第一次有這種感受了。這種心臟猛烈地跳動，本來就不是第一次感受，但是這種奇怪的情緒，好像是從奈緒來到現代之后，才出現的。

    這種情緒已經完全影響奈緒，讓奈緒無法平復下來。

    她的手覆蓋在自己的心口。感受到其中的心臟以一種幾乎要崩裂的力度，在她的胸腔里的跳動。緋的爪子覆蓋在奈緒捂著心口的手背上，她擔心地說道：“奈緒，你現在很難過嗎？是不是心臟又怎么了？”

    奈緒說：“不知道為什么，又跳動得很快了。”

    緋在現代待了一段時間，已經對這個世界里的某些東西開始熟悉。她對奈緒說：“要不我們明天早上，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醫(yī)生會知道你到底怎么的了。”

    驟然地，奈緒的眼淚簌簌掉落下來。她知道這其實并不是她真的想哭，但是心中的情緒已經讓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強烈的感受侵襲著她。她實在難過得沒有辦法，被這種情緒感受牽帶著，直接流下眼淚來。

    但是她又明白，這根本就不是奈緒她自己的本意。是心間涌起來的奇怪的心情導致的。

    之間在夜深人靜時，奈緒的心里也會出現這種感覺。只是沒有今天晚上那么強烈可怕。之前牽動了奈緒自己的心緒。她不知道，就是不斷地哭泣。這種悲傷感，已經將她淹沒了。

    而緋看見奈緒哭泣，已經慌亂得沒有辦法，她想要安慰奈緒，卻只胡亂說些別的東西。

    她說：“奈緒，沒關系別哭。無論是什么情況，我都會陪伴你的。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都在忙著賺錢，在你不在的時間里，其實我已經將那個小人捏完了。好吧，好吧，其實還有一只腳沒有捏完，但是很快，我就能夠將他全部完成的。所以請你不要擔心。奈緒——奈緒——”她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再說其他的事情。她的手笨拙地給奈緒擦拭著不斷掉落的眼淚。

    奈緒知道現在緋很慌亂，也很無措，也先用手撫摸了緋的毛發(fā)。奈緒對她說：“沒關系、沒關系的緋。”她已經開始哭得哽咽了，說的話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緋將自己徹底投入奈緒的懷中，只是安靜地陪伴奈緒。也繼續(xù)幫奈緒擦拭著眼淚。最終，奈緒也不知道時間是怎么樣的，她只覺得她的情緒總算穩(wěn)定下來，胸膛里的心臟，也沒有跳動得如此強烈。

    然而那種悲傷絕望的情緒，還是將奈緒淹沒。奈緒已經哭累了，抱著緋躺在這里，她哭得有些發(fā)紅的眼睛，凝望那皎潔的月亮從窗外照拂進來，漆黑的夜空仿佛藏著無法形容與描摹的陰翳。

    她還是輾轉難眠。

    是因為她知道，剛才那種情緒不來自她自己。是來自奈落。

    她知道，奈落剛才很難過。非常難過。比任何一次更甚。

    正是因為知道自己體內的血液，已經暗含了奈落的血，奈緒才有這種肯定。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來源，也忽然有了根源。她將手再次覆蓋自己的心口。

    雖然她不知道奈落到底對她的身體做了什么，但還是明白，奈落真的很傷心。那種傷心鋪天蓋地，讓奈緒也不得不跟著絕望與難受。

    她在想，奈落經歷了什么呢？他剛才在想什么呢？為什么會那么難過呢？可是顯然，她無法知道那邊的情況，除非她真的就過去。去見奈落。

    奈緒感受到微涼的夜風，從衣襟鉆入自己的衣服。身后的樹在風的吹拂下，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昏黑的陰影在奈緒的身體上晃動著。她站在了食骨之井前面，往下看去，就看到一望無際的黑暗，像是一個漆黑的漩渦要將奈緒徹底吞噬。

    只要踏入進去一步，她就能夠到那個世界，就能夠知道奈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就能去見奈落，也能夠擁抱那個已經陷入絕望的奈落。

    她的手覆蓋在井的邊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漆黑的井底。一旦她再往前邁一步，她就能夠——

    忽然，她的腳步往后退了一步。理智將她拉了回來。她慌亂的腳步往后退。隨后她離開了這個地方，為了不吵醒其他人，她的腳步放得很輕。打開門之后，她看見緋安靜地坐在榻榻米上，就這樣仰著頭看著她。

    緋說：“我以為你會離開去見他。”

    奈緒將門關起來，徹底阻隔了那吹得她渾身發(fā)寒的夜風。像是脫力一樣，奈緒靠著門扉滑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緋。”奈緒說：“我并不是想要拋棄你。”她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臂彎里，徹底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她說：“正是因為知道不會輕易放棄你，我才將你暫時留在這里。這樣才會讓我往后退的理由和執(zhí)念。我知道，我太沖動了。但是我太過心疼，我不知道奈落到底經歷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竟然會有這樣悲傷的情緒。

    “但是我冷靜下來，我意識到曲靈或許在等待著我過去。或許他已經知道，奈落的心緒可以傳遞給我知道，就刻意用了方法讓奈落感覺到絕望與悲傷，想要引誘我出現徹底殺死我。我應該冷靜下來，還好，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緋擁抱了奈緒。

    她現在用的是人類的身體，不再是那個小女孩的身軀。更偏向一個少女，就能夠讓奈緒徹底被她攬入她的懷中。她沒有說什么，只是擁抱奈緒，安靜地待在奈緒的身邊。最后她說：“他不會有事的。即便他是一個討厭鬼，我認為他不會那么輕易就出事的。他總是運籌帷幄、總是游刃有余，他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你就是太過擔心他，所以你總是忘記了這件事。”

    奈緒悶悶的聲音說：“我明白。”

    她要繼續(xù)等待，等待能夠去見奈落的時機。她知道這個等待很漫長，也很難熬，但是她也需要等待。這段時間，也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血液里含混有奈落的血，奈緒也可以完全使用這些血制作符箓，即便她隱秘空間儲存的血液已經用完，她可以使用自己的血去做符箓。

    完全不會擔心會用完的時候，她的身體確實變得不簡單，即便是取血，也不會讓她感受到眩暈難受。

    終于有一天，奈緒再一次看到了戈薇。戈薇說：“奈緒，我們要全力去尋找奈落。”

    第86章

    這一次，奈緒從戈薇那里聽到消息，很繁雜很混亂。畢竟戈薇這次離開，確實去了挺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已經足夠發(fā)生很多的事情了。

    她都認真聽著，最后也聽到戈薇說：“或許現在是你過去的比較好的時機。他與我們交手的這幾次，又受過重傷，我覺得他的能力，已經不及當時追殺你時的模樣。他需要時間治療自己的傷口，不會那么輕易就出現。你也可以隱藏自己的氣息，他也不會那么輕易，就察覺到你的存在的。”

    戈薇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原諒我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建議，因為現在的情況，我也不能保證完全不發(fā)生變化。只是想要在這個還能夠過來的時候，與你說這句話。接下來很長的時間，我大概不會再過來一次了。”

    奈緒聽明白了戈薇說的話語。她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些什么。看見戈薇再一次離去，她從戈薇的背影看出一點消瘦，看來在戰(zhàn)國時代的這段日子，戈薇和犬夜叉他們確實奔波了很長時間，而且形勢格外嚴峻，刻不容緩。

    她繼續(xù)坐在這里，感受夜晚的寂靜。想起戈薇說的那句簡短的話語，奈緒依舊有些發(fā)愣。她再一次將自己的手心劃破，感受到鮮血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之前要湊近之后努力嗅聞，才能夠探知到里面的一抹妖怪之血的味道。但是現在，奈緒所能夠聞到的，就是濃濃的妖怪之血。

    原本是人類之血與妖怪之血相互混雜，現在已經完全變成妖怪之血了。奈緒依舊不明白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件事，但是她知道，正是這來自奈落的血，才讓奈緒有了底氣。而且在這血里面的妖怪之力，非常強悍。

    這大約是奈落最強的時候。

    原本自從那一天感受到窒息一般的悲傷之后，奈緒就沖動地想要過去，只是她需要稍微等待一個來自戈薇的肯定和消息。現在戈薇說，她不會再輕易過來，可能也不會再帶來什么消息。也聽到她說，奈落在這幾次的交鋒當中，受過幾次傷，甚至還有重傷，就更加讓奈緒放心不下。

    于是她確認自己身軀里流淌的血液，全部都被換成了屬于奈落的妖怪之血后，奈緒就又再一次，出現在了這食骨之井面前。

    緋對奈緒說：“奈緒，我想這個時候，應該可以不用再做多余的等待了。你的身體里，有奈落強悍的妖怪之血。甚至那種強悍并不會輕易減弱。”

    這顯然是奈緒現在最為堅固的保障。

    根據戈薇的描述，她也知道，現在情況已經足夠危急，如果連最后一件事都趕不上的話。那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所以奈緒沒有猶豫。她用這些血，做了很多準備，就這樣跳下了食骨之井。緋被奈緒抱在懷里，一陣熟悉而又強烈的白光將她們包圍。

    隨后這一陣白光消隱而去，又是這昏黑的井底。但是明顯卻又感覺到，這井底更有一種潮濕陰暗之氣，苔蘚的陰濕味道，也充斥了整個鼻腔。抬頭所能夠看到的，是碧藍無際的天空，還有那隨風晃動的婆娑樹蔭。

    奈緒就知道，自己真的又來到了戰(zhàn)國時代了。

    她意識到這件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當然，還包括緋的。此時她過來這里，戈薇肯定不在。

    奈緒一時間不知道方向在哪，卻也只能先就這樣從井底爬起來。她知道，她現在不應該著急去找奈落。而應該去找桔梗。

    桔梗有了之前奈緒為她制作的那副新軀體，不會那么輕易就出事死亡。由于身軀里的妖怪之血已經足夠強悍，量也足夠多，完全能夠讓奈緒隨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情。

    一張符箓使用出來，就能夠探尋到桔梗的氣息與位置。之前戈薇和她說的那些，關于奈落的事情，其實有點模糊不清，現在距離當時過去的一段時間，或許現在的事態(tài)又發(fā)生了新的改變，所以奈緒就想先去找桔梗探尋這件事——不過，或許也應該去見一見神樂。

    神樂的心臟還在奈緒這里。只要她的心臟在奈緒這里，神樂也不會輕易死亡。即便局勢多么混亂，神樂也一定不會死亡。再加上有她的心臟在她手中，就更能夠根據她的心臟，找到神樂了。

    更能夠了解到奈落的當然是神樂，但是她現在并不想立即出現在奈落身前。因為她擔心曲靈還能夠搶占奈落的身體，從而想要殺死她。即便她的身上已經流淌著奈落的血，她還是更想要摸清楚曲靈的底細。

    于是她去尋找了桔梗。

    奈緒在山谷里找了桔梗。給桔梗制作的這個軀體一旦受傷，最好的治療方式，經過天地萬物自然氣息的裹挾，就能夠立即讓身軀上的傷痕恢復。來到這山谷之前，奈緒就知道，桔梗也受傷了。

    桔梗看到奈緒后，她明顯有些驚訝。

    她說：“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看見你了。”

    奈緒說：“因為一些事情的發(fā)生，我消失了一段時間。”

    “大家都說你已經死了。連奈落都這么認為。”

    聽到桔梗提到奈落的名字，讓奈緒陷入短暫的沉默。桔梗繼續(xù)說道：“我上次見到奈落的時候，他就是在尋找你。隨后他確認了你已經死去，他似乎有點崩潰。那個時候，是擊潰奈落的最好時機，很多人都朝奈落下手了。”

    聽到這里，奈緒有點擔心。不過桔梗顯然已經知道奈緒想要詢問什么，她立即說道：“不過即便那時候奈落處于包圍圈里。他還是逃脫了。奈落最厲害的地方就在于每一次的逃跑，一旦他逃跑一次，我們就幾乎找不到他了。”

    奈緒現在只問了一件事：“當時你也在嗎？”

    桔梗說：“在的。”

    “都是一些對奈落比較厭惡的人。”想到什么，桔梗說：“當然，我也沒有手下留情。”

    奈緒聽到這句話并不覺得意外，如果像桔梗這樣的人能夠對奈落手下留情，倒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隨后又聽到桔梗說：“不過我認為你并沒有死，你應該在奈落死前，見他最后一面。”

    這是屬于桔梗的、獨特的、圣潔而又純凈的憐憫心。而奈緒，所需要的就是這一份憐憫心，只要在奈落死前最后一瞬間，能夠見到奈落，就已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奈緒等待的就是桔梗對她的這一份憐憫。

    聽到這句話，奈緒忍不住說：“謝謝你。”

    “事實如我所想，你確實沒有死。”她的眼睛安靜地凝視著奈緒，她說：“但是你要小心四魂之玉，還有曲靈。他想要殺我、戈薇，還有你。很遺憾，到現在我還沒有死，即便他花費了很多的努力來殺我，我依舊沒有死。你贈予我的這一副身軀，確實很不一般。我對此很感謝。”

    聽到這句話，奈緒連忙也朝桔梗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這個場面雖然顯得奇怪，但是都包含了她們之間特有的柔和。

    最后桔梗對奈緒說：“你小心地藏好自己，如果四魂之玉先一步找到了你，那么你就會被他盯上。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害你的。”

    奈緒說：“我明白。”

    桔梗從潭水里走出來，她的軀體上已經沒有任何傷痕，原本所受的傷，已經好了很多。她穿上衣服，她問奈緒：“那么現在你要去哪？”

    奈緒說：“大概要去見神樂一趟。”

    “神樂？”桔梗簡單地重復了這個名字。

    “我想明確知道一下，神樂還活著嗎？”

    “上次見到奈落的時候，那只叫神樂的妖怪還在他旁邊。現在奈落已經消失一段時間了，我不能夠明確知道她到底還有沒有活著。”

    可以看得出來，桔梗也不是那么喜歡神樂。或許應該這樣說，任何一切的敵對面，她都不會過分喜歡。但是即便是敵對面，桔梗依舊會留存一份圣潔的憐憫心。她對奈緒如此，對神樂也是如此。因為她聰慧地看出來神樂的困境。

    奈緒說：“我想要去找神樂，想要解決她的困境。”即便知道這個時候，并不能再做到什么，也有可能神樂也不知道奈落在哪，但是最起碼，可以徹底解決神樂的這個困境。

    之前正是因為在等待神樂親口和自己說這件事，沒想到因為發(fā)生了后面的事情，將這件事拖了這么久。但仔細想想，按照奈落那陰晴不定的性格，說不定有的時候會忽然反悔，而徹底毀壞神樂的心臟。

    放在奈緒這里，還可以算一個保障。這樣想一想，就覺得輕松多了。

    “那你可能要小心一點。奈落，又或者是四魂之玉是知道你和神樂的關系不錯的。他肯定預想過，你會去尋找神樂。”

    奈緒點了點頭，她說：“嗯。我知道的。”

    正是因為手里有神樂的心臟，奈緒找起神樂來，會簡單一些。就在她站起來，要根據自己的法陣去尋找神樂時。

    那邊的桔梗也站了起來，她拿起了她的弓箭，站立在奈緒的身后。當奈緒的目光轉移到她身上時，桔梗的目光已經沉靜，面對奈緒這疑惑的目光，她依舊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奈緒已經知道桔梗想要干什么了。

    奈緒有一種顧慮。

    而桔梗很快就能夠領略到她的這種顧慮是什么，桔梗說：“我現在恢復得很好，他懼怕你和我。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懼怕我的靈力，懼怕你的存在。我的靈力會極大地凈化傷害他，你的存在會讓奈落的心緒更加混亂從而沖破他的壓制。我們兩個，其實已經足夠了。”

    于是奈緒的那一種顧慮不見了。在桔梗的保證與分析之下，她很快定下心來。弄起陣法來，去尋找不知道藏匿在什么地方的神樂。奈緒找到神樂所在的地方了，有些遙遠，但是那對于她們來說不是難題。

    當感覺到凜冽的風吹拂過臉頰時，奈緒看著那看起來依舊和往日一樣祥和寧靜的天空時，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氛圍。

    在這平靜之下，到底有多少暗涌襲來，還是一件難以預料的事情。是緋帶領著她們飛過去，那么現在的奈緒，就開始思慮起其他的事情來了。她想到很多很多事情，這些事情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最終留下一點記憶的殘留。

    她看到了花海里的神樂。

    她安靜地坐在那里，目光似乎遙望遙遠的天際。她的身邊是神無。神無也是安靜地坐在她的旁邊。看到她們兩個都還安好，奈緒的心間不禁更加放松一些。她們似乎都沒有發(fā)現奈緒的來臨，只是不知道到底在這里發(fā)什么呆。

    “神樂。”

    緋帶著奈緒降落的時候，她呼喚了神樂的名字。

    緊接著是神無的名字：“神無。”

    她們同時轉身過來。如果說神無臉上的神情不太明顯，那么神樂臉上那種呆愣，繼而轉換成不敢置信的神態(tài)就極為明顯。

    “你——”奈緒聽到了神樂遲疑的聲音，她說：“你該不會是那個女人的鬼魂吧。如果是鬼魂，奈落那家伙應該也會迫不及待來找你的。”

    顯然她將奈緒當成了不知道為什么又忽然回來的鬼魂。聽到神樂的這個猜疑，奈緒有些無奈，又有點好笑。

    很快神樂又看見了站立在奈緒身后的桔梗，她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桔梗？”她又做了另外的猜測，“是你把奈緒的靈魂帶回來的？讓我想想，或許你想用奈緒的靈魂引誘奈落出來吧。我只能說，你這個辦法不錯，一旦這個女人有一點蹤影，奈落肯定能夠在第一時間就出來的。即便現在他躲藏得好好的，多么危險的情況，他都會出來尋找這個女人。”

    聽到神樂又說了這么多，奈緒更是無奈了。她只能說：“好吧，神樂，有時候你想得真的有點多了。”

    她向神樂走近了幾步，神樂就往后退了幾步。顯然還是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奈緒而感覺到警惕。

    只有神無冷靜地看著奈緒，并且用那種平靜且又篤定的語氣喊了一聲：“奈緒。”

    神樂看了神無一眼。

    神無確定的事情，神樂也沒有什么好懷疑的。于是神樂說：“你真的是奈緒啊？”

    奈緒聳了聳肩，看起來很俏皮的樣子。像很多次和神樂談話時，她喜歡做的舉動。她說：“那不然呢。”

    神樂說：“我們都認為你死了。奈落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很傷心。”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讓奈緒的語言在咽喉間凝滯了一會兒。奈緒說：“我知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會消失不見？像死得很徹底，連靈魂都沒有了那樣，徹底消失了。”

    奈緒說：“那說來話長。你現在應該和我說一說，你們?yōu)槭裁丛谶@里。”

    神樂抱著手臂說：“上次奈落那家伙，去犬夜叉那里大鬧了一通，讓他們交出你來。結果他非但沒有在他們那里找到你，還明確知道了你死亡的消息。因為犬夜叉知道你消失那時候的裝束，他的手里還拿著一片你衣服的衣角。”

    聽到神樂說到這里，奈緒完全不知道犬夜叉那家伙居然還偷偷帶走了她之前衣服的一片衣角。她怎么不知道犬夜叉那家伙這么聰明——？難道他平時那副天真蠢笨的模樣，是假裝出來的嗎？

    不過有時候，犬夜叉的腦袋確實意外地有些靈光。大概也是靈光一閃，讓犬夜叉做了這件事吧。也不知道犬夜叉是怎么向奈落說這件事的，讓奈落確信了奈緒真的死了。

    不過現在奈緒最想知道的是：“然后呢？”

    “然后他們就打了起來。你要知道奈落那段時間一直在找你，而且我感覺他怪怪的，好像在和什么東西較勁爭斗，所以有時候他的能力很不穩(wěn)定。當時他心緒崩潰，犬夜叉他們明顯有了更大的進步，所以奈落戰(zhàn)敗。他逃走了，藏了起來。”

    “那你們——”

    “他把我們都丟下了。包括白童子。”

    奈緒呆愣了一下，她問：“那么你們現在算自由了嗎？”

    神樂說：“我也在疑惑這件事。但我想應該不是吧，畢竟我們的心臟還在奈落的手里。”她說完這句話時，在奈緒的攤開的掌心里，就已經出現了一枚正在緩慢跳動的、紅通通的心臟。

    奈緒有些抱歉地說：“真抱歉，現在我只能要到神樂的心臟，我沒想到我會消失得這么快，要不然神無的心臟，我應該也是能夠向那家伙討要到的。”

    神無已經怔愣得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神無凝望著奈緒，她說：“心臟。”她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這對我來說不重要。”

    奈緒拍了拍神無的肩膀，她說：“沒關系的，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找回來。就算找不回來，我也可以幫你制作——”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巨大而又強烈的擁抱侵襲過來。她被神樂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