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齊了,有謝舒毓最喜歡的宮保雞丁,她拿個瓷勺,先舀了兩大勺蓋在米飯,聽溫晚介紹傅二的情況。
傅二就是傅明瑋,他爹年輕時候開糕點鋪,生意特別紅火,門前天天都排長隊,后來本地又開了幾家分店,逐漸擴大規模,就有了現在的傅氏食品。
“他上面還有個大他十歲的姐姐,現在是公司的掌舵人,他嘛,家里的次子,以后財產怎么分配我不知道,他這個人,感覺沒什么野心,他姐姐也是為了鍛煉他,才把他安排到市場部門。”
溫晚給謝舒毓打了碗紫菜雞蛋湯,“別噎著。”
昨晚那些菜味道還行,但麻辣厚味的家常小炒更符合謝舒毓的口味,她忙著吃飯,填得兩腮鼓鼓,幾句話沒接上,事情進展就有些不受控制。
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私心。
左葉一眼看穿,“看咱小筷子,使筷子使得龍飛鳳舞,嘴里塞得話都說不出來,不置可否,此地無銀三百兩,還拿我們當傻子呢。”
謝舒毓咽也不是,嚼也不是,把左葉瞪著,真想拿刀宰了。
她半低著頭,兩眼往上看,這個角度眉眼極為深邃,殺氣凜然,但兩片緊抿在一處油晶晶的嘴唇還是暴露了她的本性。不過是只紙老虎。
“我胡說八道的。”左葉扯張抽紙,探身給她擦嘴,“行了沒事了,吃吧,好孩子。”
謝舒毓拍開左葉,搶過紙自己擦嘴,就著湯水把飯咽下去。
許徽音要笑不笑,溫晚裝作什么也不知道,拿著手機劃來劃去,“我怎么跟次子說呢。”
她覺得這樣有些不禮貌,但想到昨晚次子不請自來,還惹得她跟小筷子大吵一架,又開始生氣。
她只有一個顧慮,“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刻意,昨天我還叫人滾。”
左葉說你別想那么多,“不然他還以為你真約他去過生日!男的都特別自信,真的,一下殺不死,必是后患無窮。”
“欸,我突然有一種感覺。”許徽音捏著筷子,說:“像不像幾個油膩男聚在一起約妹子,還商量怎么整蠱人家。”
“放屁!”左葉惱了,“那能一樣?我們是受害方好吧,解決問題來的,他自己沒眼力見,對人死纏爛打,還跑人家門口蹲點。欸,半夜十二點,我的姐姐們,他想干什么?有啥話白天不能說,我看他就是沒安好心,被整也是活該。”
這么一說,謝舒毓瞬間醒神,“對啊,都凌晨了,他還跑人家門口,別是居心不良吧。”
她有些著急,叮囑溫晚以后千萬小心,有人敲門先在貓眼看看,不行裝個監控,還說要投訴物業,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放。
“今天白天,就把兩個不是業主的家伙放進來了,這安全意識也太低了。”
左葉在桌下給她來了一腳。
溫晚攥著手機正發愁呢,次子倒先來消息了,線上再一番致歉,說昨天太沖動。
“那本大小姐就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
溫晚給他發了莊園的定位,說你要來就來吧,人多熱鬧,好玩。
“不是將功贖罪,是鴻門宴,要殺人滅口。”謝舒毓橫臂抹脖子。
“瞧咱小筷子。”左葉又開始拿她逗樂。
謝舒毓立馬正襟危坐。她疑惑,很明顯嗎?前幾天聚一塊吃飯,左葉當時不是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干嘛老針對她呢。”溫晚終于開口。
左葉來勁了,“小碗,你真不覺得她最近變得很奇怪?”
同樣變得很奇怪的溫晚說:“哪里奇怪了。”
“你們兩個都很奇怪。”許徽音也察覺到了。
“是吧是吧!”左葉興奮。
溫晚不慌不忙,“如果只有一個人覺得我們奇怪,我們可能是真的奇怪,你們兩個的話,那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呀,好好反省一下吧。”
什么嘛,根本毫無邏輯,她是怎么做到滿臉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
“對啊,為什么老拿我說事呢。”
謝舒毓慢悠悠跟上來,“不會是借我擋事兒吧,想你的初戀了?”
說到左葉高中那個初戀,許徽音頓時垮臉,什么都顧不得了。她很清楚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卻也很難做到不在意。
“卑鄙小人!”左葉譴責。
飯吃完,幾人走出餐館,許徽音氣沖沖朝前,左葉在后頭追。
中午日頭正烈,謝舒毓抬手遮擋陽光,瞇起眼睛,心中無限感慨——女人吶,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車子抵達郊外的莊園是下午兩點,走外環上高速,一路暢通。
莊園老板收到消息,引她們去停車場,謝舒毓被空地外一片草叢吸引,下車后駐足拍照。
“什么花。”溫晚蹲在她身邊。
“紫花地丁,堇菜科堇菜屬。”謝舒毓認識許多植物和昆蟲。
溫晚跟她在一起久了,也略懂,“一年生還是多年生。”
“宿根,多年生。”謝舒毓回答。
紫色小花貼地大片盛開,是早春青黃不接的曠野中一片極為亮眼的點綴,溫晚托腮看向身邊人,那雙發現美的眼睛更為光耀。
溫晚說:“我喜歡多年生,堅強,執著,不被冰雪摧毀,即使地上部分在冬季無法保留,來年春天,依舊會給人帶來驚喜。”
謝舒毓低頭查看照片,不太滿意,重新選取角度拍攝,“一年生的植物也會留下種子。”
“不一樣。”溫晚搖頭,“我這個人比較戀舊,我就要原來那一個。”對永恒,她有種接近變態的執著和追求。
“其實我也是。”謝舒毓收起手機,“宿根花卉一來比較省錢,二來,之后那個過程,可以清楚看到植物因根系之茁壯一年又一年的變化。”
謝舒毓在說植物,溫晚說的卻是人,但都沒什么分別,所以她們能成為朋友。
“好了沒?”左葉問。
“好了。”謝舒毓站起。
猛地一下,有點頭暈,她趔趄兩步,溫晚慌神,趕忙將她抱住。
“是不是低血糖了。”左葉快跑過來,邊跑邊回頭沖許徽音嚷嚷,“我就說得多備兩瓶飲料吧!”
許徽音無言以對。
“沒事。”謝舒毓靠在溫晚肩膀,對方身上好聞的氣味像糖,她在恢復了。
爽朗可愛的春天,抖開翅膀,她們在溫暖的陽光下擁抱,耳邊有颯颯風聲,心口酸軟發脹。
謝舒毓毛乎乎的發尾調皮鉆進衣領,溫晚看到路盡頭有車開過來,是次子。
她懶懶眨眼,心想,今天可以接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