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記得,在夢里,她們有接過吻的。
海邊,椰林,傍晚漫天瑰粉,澀中帶甜的白茶香。
該怎么形容呢,像小時候第一次吃到果凍,先小心吮去表面汁水,嘴唇覆上,新奇那涼滑的質感,輕緩抿動,輾轉許久才伸出舌尖試探,體溫暖熱,最后打開牙關,試探咬上一口。
整個過程,初時專注認真,漸漸投入后失去意識,完全本能驅動,目眩神迷。
但那終究只是夢,毫無實感,夢里的謝舒毓如水中望月,霧里看花,無法清晰感受嘴唇的形狀和溫度。
《科學與自然》有一期詳細解析過夢,內容太過專業復雜,溫晚只大概記得,書上說夢與人之記憶、情感、意識和思考都密不可分,是人神經網絡活動的一種表現形式。
她的記憶中,謝舒毓占據了絕對的重要地位,她的情感從經歷和記憶中誕生,意識同樣由此而來,最終,她陷入思考,內容就是幾天前那個春夢。
夢又從反方向持續發散思考,滲透意識,融匯情感,翻攪記憶……
完美形成閉環。
說起來,昨天晚上好像沒有做夢呢,安安穩穩,一覺睡到大天亮,早起格外有精神。
是因為她在身邊嗎?
溫晚胡思亂想之際,次子來到面前,笑著跟她以及她的朋友們打招呼。
肩頭重量卸去,溫晚隨之側目,謝舒毓離開,站直身體,點頭示意,說“你好”。
“晚晚。”次子一臉傻樣看過來,仍然是很沒新意抱了束鮮花,但這次是情緒更為熱烈的紅玫瑰。
謝舒毓“喲”了聲,“又送花。”
“昨天真不好意思。”
次子開始進行自我介紹,姓、名,以及輩分,詳細拆分。
謝舒毓的名字也是依著輩分來取的,毓指生養,以前醫療條件不好,她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后來脫離危險,母女平安,滿月時家中便給她起名為“毓”,以瞻念母親的孕養之恩,亦有鐘靈毓秀之意。
“真厲害。”謝舒毓笑著說:“我的名字很普通,我叫王紅,”
她抵觸情緒明顯,連姓名都不愿跟人講。
左葉哈哈大笑,許徽音上前,從頭到腳把次子暗暗打量,幾人虛偽寒暄,謝舒毓最討厭這種場合,獨自走進莊園。
莊園老板始終等候在旁,這時終于有人來到她面前,她舒了口氣,緊接著試探道:“咱們這邊好像只訂了兩間房。”
如今四女一男,怎么分配呢。
“那個男的不用管。”謝舒毓跟老板并肩往里走。
也有備用方案,老板說:“倒是可以搭帳篷,來我們這兒的客人,很多都是專門奔著露營來的。”
莊園提供酒水餐食,不用自己動手,晚上還能睡在帳篷里,聆聽大自然的聲音,頗具妙趣。
相比次子的家境,豪車和手表,謝舒毓對莊園老板的創業心路更為好奇,花園里,各種大大小小的花鏡組合在一起,確保四時有景,處處都充滿巧思,謝舒毓很喜歡這個地方,行走其間,一路攀花,心情好轉了些。
在樓下辦理入住,拿房卡去樓上放背包,謝舒毓洗了個手,站在窗邊看了會兒風景,決定下樓逛逛。
剛出門,走廊上看見個人。
“你跑什么。”溫晚倚墻站在對面。
“我跑什么?”謝舒毓單手撐著門,有些進退兩難,“我放東西。”
溫晚挺背站直,大步朝前,謝舒毓急忙后撤,退回房間。
猛一股大力撞擊,門扇回彈幾下,謝舒毓反手撐在墻,提醒說“別把門弄壞了”,溫晚扯著她往旁邊挪幾步,伸手把門甩上,問:“要不要先找找感覺。”
霎時心跳如鼓擂,謝舒毓紅溫了,從臉一路紅到脖子,磕磕絆絆問“什么”。
“接吻啊。”溫晚幾乎整個人都貼在她身上,“像葉子說的那樣,讓次子知難而退,別再糾纏我。”
溫晚今天穿一條鮮艷的大花長裙,玫瑰圖案,領口暴露大片雪白肌膚,她發黑直,長長披散在肩,清純和美艷兩種相左的感覺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裙子是精心挑選的,她把自己打扮成一束行走的玫瑰,自動獻上,祈求一個憐愛的親吻。
腦漿沸騰,謝舒毓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么樣?”溫晚下巴杵在謝舒毓鎖骨位置,看她費力昂頭,好搞笑。
“不怎么樣。”謝舒毓干巴巴回答。
溫晚說:“那你想怎么樣。”說話的時候腦袋一點一點的。
她的聲音與胸腔心跳共鳴,鮮有的奇妙感覺,謝舒毓艱難抵抗,“我不想怎么樣。”
溫晚耐著性子,“你有沒有什么好的方案。”
謝舒毓搖頭,“沒有。”
“那就只能親嘴了。”溫晚說。
沉默,謝舒毓完全宕機。
“葉子不行啊,阿音也不行。”溫晚努力說服,“就算是朋友幫忙,也太尷尬了,以后怎么相處啊,她們肯定也要因為這個吵架的。”
溫晚一只手環住謝舒毓腰間,一手點在她頸下那顆紅色小痣。
“你是直女嘛,親一下又沒什么,難不成,你還要為你以后男朋友守身如玉啊。”
“什么話?”謝舒毓忍無可忍回了一句。
“對啊對啊,都什么年代了。”溫晚嘟嘴撒嬌,又故意朝她脖頸吹氣,手指點按在那顆紅痣周圍皮膚,淺淺畫圈。
“再說,小時候我們又不是沒親過。”
“小時候是小時候。”謝舒毓對著天花板說話,脖子扯到底了,嗓音變得很奇怪。
溫晚忍不住發笑,“你沒必要這么防著我吧!”
“反正我不會同意。”謝舒毓態度堅決。
“為什么。”溫晚追問不休。
起初的羞赧平復,急于擺脫,謝舒毓心頭升起些不適,也許是因為對方提到了小時候。
“你非要我說嗎?”
預感到謝舒毓又要講難聽話,但溫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還是執意往槍口上撞。
“你說啊,有什么是你不敢說的。”
謝舒毓把溫晚從身上扯下來,兩手扶住她肩膀,推遠半步,“你將來還是要談戀愛的,讓你以后女朋友知道我們之間發生過這種事,合適嗎?你可以輕視自己,但你不應該不尊重她,不尊重我。”
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臉上,溫晚睜圓眼睛,從謝舒毓眼底看到盛裝的自己,不是玫瑰,更像是小丑。
她感到屈辱,眼眶迅速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