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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21章

    進了屋, 短暫的失重后,身體挨上了沙發。

    遠離了室外的冷風,窩上柔軟的沙發, 有好半晌, 裴青一動沒動,快要睡著。

    沒安逸多久。

    半夢半醒間,他掙扎著,又睜開眼睛,直起身來。電視的遙控器在沙發正中, 硌著腰窩,觸感挺別扭。

    裴青嘗試去摸遙控器。

    但他喝醉了,頭腦發昏,看任何物事,都像蒙了一層重影。

    百般努力下,只碰觸到了遙控開關。

    電視亮起屏。

    大屏幕里, 每間隔幾秒,便出現一幅新的影視海報, 有近期的熱播劇,也有視頻網站的品質劇。

    裴青一時盯得入神。

    直至畫面里,出現了周衡的新劇海報。

    傅應鐘已經拿起遙控器, 正要關掉正重復播放影視推薦的電視。

    迷迷糊糊的大明星眨了下眼睛,指著屏幕里的男人,嘟囔道:“掃把星!

    話尾剛落, 電視被關掉。

    隨之而來的, 是時間也抵達了次日的零點。

    新的一年到了。

    空曠的大房子里, 有兩人目光相對。

    裴青的思緒未能轉過彎。

    當傅應鐘蹲在他身前時,一時恍了神, 良久注視著面前的這張臉,將五官看了個遍后,他伸出手,慢慢地,將指尖點在眼前人的眉骨位置。

    他將眼睛瞇起,笑著,輕輕地說:“大少爺!

    興許是懶得與醉鬼計較,大少爺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

    傅應鐘:“你很喜歡給人起綽號嗎?”

    裴青卻沒聽見他的話。

    此時此刻,他后知后覺,整顆心沉浸在另一件事上。

    他站起來,四處環顧:“我想喝水!

    最終,視線停在桌上的玻璃杯上。

    裴青找到救命稻草,著急拿杯子,只邁出一步,便因為重心不穩,要向前摔倒。

    傅應鐘抓住他的手臂。

    一陣拉拽,兩人一起倒在沙發上。

    他在上,大少爺在下。

    裴青的整個腦袋,幾乎都埋在了傅應鐘的頸間。

    姿勢保持片刻,身下的胸膛,漸漸傳來加快跳動的心跳聲。

    他抬頭,大少爺的臉上,仍然沒有表情。

    傅應鐘沉著聲:“酒瘋耍夠了嗎?”

    裴青呆了好久,半晌才呢喃道:“你好兇啊!

    不知怎么了,他又悶悶地問:“傅應鐘,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很煩啊?”

    傅應鐘低眼,視線不知瞥著何處,嘴上應著:“不是。”

    “那……”

    危險的氣息臨近,裴青沒能問出第二句話。

    唇齒相碰,舌尖交纏,男人的手,掐在他的脖子處,叫他動彈不得,氣息洶涌,一時間,他全部的氧氣都被掠奪。

    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接吻。

    裴青斷斷續續地嗚咽著,他身體發軟,除去握著他腰的手掌,找不到一點支撐點。

    漸漸地,這嗚咽愈演愈烈,變作了委屈的抽噎。

    掙扎間,一股灼熱抵住了他。

    兩人的嘴唇分開,裴青睜著眼,露出紅腫的下唇,看著男人,一聲不吭。

    他弄不明白此刻的境況,自然也做不到逃跑,方才的親吻,連著他混沌的腦子,將一切攪得七葷八素。

    一瞬間的事,兩人的位置顛倒了。

    裴青怔怔地問:“你要干什么?”

    傅應鐘沒回答,只是低下頭,繼續交換今天的第二個深吻。

    ……

    睜開眼,裴青摸過發漲的額頭,費了點力氣,坐起身來。

    他睡過頭了。

    簾子的裂縫處,透進些微陽光,折射在木質的地板上。

    宿醉的腦子,慢慢回了神。

    這……根本不是他的房間啊。

    他睜大了眼,環顧一圈,對這個事實更深信不疑。

    思緒間,他好似又回到那日宿醉睜眼,身邊是完全陌生的酒店陳設。

    來不及細想,手機在床邊震動。

    裴青掀開被子,去拿手機,只邁出一步,就沒站穩。歷經昨夜種種,下肢一經牽動,大腿便隱隱作痛,詭異的疼痛便蔓延至大腦,牽扯出許多凌亂的畫面。

    他身上穿的襯衫,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

    裴青定在原地。

    臉熱得如同火燒一般。

    近在眼前,手機亮起屏,聊天軟件不斷有人向他發送新消息。

    他打開手機。

    是袁偉發來的消息。

    小袁:老板,你還好嗎?

    裴青:“……”

    完了,難道他腦子里荒唐的一晚上,根本就不是夢。

    他喝多了,然后和大少爺……

    睡了?

    袁偉在屏幕那頭,試圖組織出一段相對隱晦的敘事。

    小袁:老板,昨天你喝多了,然后傅總過來接你……

    未來的影帝:傅應鐘也喝多了?

    那頭沉默許久,終于發來一句。

    小袁:老板,男人喝多了硬不起來的

    這句話一經發出,裴青僅存的僥幸,也被體無完膚地攪碎了。

    裴青腳步僵硬,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脫下身上單薄的一件襯衫,換上自己的衣服。

    換完衣服,他又覺得口干。

    確認樓下毫無動靜,裴青終于放心地推開房門,他費了些功夫,慢慢走下樓,往廚房的方向走,準備去冰箱里倒杯牛奶喝。

    廚房離客廳不遠。

    即將摸到廚房的門沿時,便隔著一段距離,看清了客廳的全貌。

    簾子沒有被拉上,陽光照入客廳,屋內亮堂地出奇。

    大少爺翹著二郎腿,氣定神閑,正照常開著每周的例行會議。

    傅應鐘在家。

    倘若不是腦子里多出的這段記憶時刻提醒著裴青,不然,看見這樣神態如常的傅應鐘,他必定會認為一切只是一場夢。

    裴青一面感慨傅扒皮的員工慘烈,連元旦也不能休息,一面抬起腳步,趿拉拖鞋,想往回逃跑。

    盡管心中清楚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可他在此時此刻,就是不想與稀里糊涂地一夜情了的對象面對面碰頭。

    奈何腿腳不爭氣,只趿兩步,又扯動了大腿內側的紅腫。

    裴青輕嘶一聲,立在原地,向前不能,向后不敢。

    他嘗試又抬起一步,鞋底曳地,弄出不小的動靜。

    裴青的腦子,轟地炸了。

    下一秒,傅應鐘的聲音響在身后:“你去哪里?”

    不是在開會嗎?

    裴青在心里默默替員工叫屈。

    他們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個既要員工假期加班又不肯全心投入會議的惡臭資本主義呢?

    心中喊得再囂張,裴青表現出來的,卻連這囂張的一分都不及。

    他扶著門,始終不敢回頭看,回答道:“做早飯!

    傅應鐘默了片刻:“現在是中午十一點。”

    裴青應答迅速:“那就是做午餐!

    在他身后,窸窣動靜后,腳步漸漸臨近。

    察覺到男人的靠近,他下意識回過頭。

    傅應鐘與他面對面站著,不知怎么地,比起以往,此時的男人身上,那股無形的壓迫感更加強烈。

    仿佛周圍的空氣被抽干,全部的感官也幾乎消失,他只能感受到窒息。

    裴青身體更加僵硬,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當做昨晚那件事沒發生過,行嗎?”

    “哪件事?”傅應鐘瞇著眼,嗓音慵懶,“是你沒親我,還是我沒……”

    動作比大腦的思考還迅速。

    裴青伸出手,蓋住了傅應鐘的嘴巴,阻擋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第22章 第22章

    氣氛僵了幾秒。

    傅應鐘搭上他的手腕, 將他覆上來的手,輕輕拉開。

    裴青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慌張把手放下。

    對方的手卻沒松, 與他的動作一起, 垂在兩人之間,距離被似有若無地拉近。

    裴青往后挪了一步:“你說的這些,全部都……當作沒發生過。”

    傅應鐘沒作聲,端著那副冰冰冷冷的模樣,定定看他。

    見人巋然不動, 裴青試圖說服:“我們沒做到最后一步!

    “是嗎?”

    大少爺挑了下眉,“你和誰做到過最后一步?”

    話音落下,他還沒完:“不是你哭著求我,不讓我進去的嗎?”

    “沒人和我做……”

    裴青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后面慢悠悠地追,羞憤地嘴快完, 才覺得不妥。

    為什么要和傅應鐘解釋這個。

    “……這不是重點!彼坊厍把裕颐Ψ, “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當成酒后沖動, 忘掉這件事,我們照常相處,不好嗎?或者你把房子賣給我……”

    “你想讓我忘?”傅應鐘淡聲問, “那你呢?”

    裴青:“我也會忘記的!

    傅應鐘反問:“如果我不想忘呢!

    二人身下, 握著手腕的那股力道, 稍稍加重了些。

    寬大手掌的遮蓋下,昨晚掙扎間被掐握的紅痕, 若隱若現。

    此時被男人抓握著,畫面又侵入大腦。

    羞怯間,裴青想抽手,力氣卻比不上對方,沒能抽回來。

    僵持須臾,傅應鐘放開了手腕,抬起手,按住了裴青的兩邊臉,只要再往下一點,被掐住的,就是細白的脖頸。

    保持動作,大少爺低俯下頭。

    兩人實在太近了,使人不自覺聯想到昨晚無數個濕熱的吻。

    裴青別過頭去,耳根快要燒起來。

    傅應鐘放開了手,退后一步,笑了一下:“我沒想親你!

    言下之意,說他自作多情。

    裴青被鬧得又羞又惱。

    他往后猛地挪了幾步,深吸口氣,側過身,往臥室的方向走。

    二十四個小時之內,他不要和傅應鐘說任何話了!

    惹火了人,大少爺心情倒極好,悠聲問:“去哪里?”

    裴青沒回頭地喊:“手痛死了,涂藥!”

    他溜得極快,自然也沒看見,大少爺緩緩伸出掩在視野外的另一只手,修長的骨節泛起青筋,指甲要深入皮肉里。

    ……

    元旦假期結束,沒過兩天,又到了《極限著陸》的錄制時間。

    化妝間內,宋成祥和袁偉一左一右地坐著,安靜聆聽。裴青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講完了元旦那一晚的驚心動魄。

    當然,刪掉了床戲。

    聽完,宋成祥注目他良久,擰起眉頭,表情凝重。

    裴青扮演無辜,指著袁偉,推卸責任:“你就不該帶我去喝酒。”

    袁偉眼一瞪,大驚:“天地良心,我……”

    裴青回過頭,直面著他。

    然后可憐巴巴地,眨了兩下眼睛。

    袁偉點頭:“是的,我就不該帶你去喝酒。”

    被美色所惑,他光速背叛了良心。

    “我不是說這個!彼纬上樯裆珖烂C,鄭重其事,“他爽完了,總得給你點好處吧!

    裴青呆住。

    宋成祥攤開手:“劇本呢?”

    裴青狠狠一掌,拍在那只賣友求榮的手上:“能關心一下我嗎?”

    節目錄制開始,除去請假的陳泊明,本期節目的藝人一共八人,其中六名常駐,兩名本期限定明星嘉賓。

    閑聊時,方卓然隨口一句,談到跨年舞臺。

    一瞬間,在場的藝人們亂成一鍋粥,都吹捧起跨年夜的舞臺來,有自捧的,也有互捧的。

    當然,還有融入不了的。

    裴青與滕風立在喧囂的人群外,在鏡頭里,形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線。

    滕風是因為話少,裴青卻是實打實地無法融入。

    靜了片刻,滕風先開了口:“你看跨年了嗎?”

    裴青驚訝于太子爺的主動搭話,愣了一下,下意識應答:“哪個臺?”

    說完,裴青才意識到,不論是哪個臺,他都沒看——跨年夜的那一整個晚上,都被他用來醉酒誤事了。

    這話一出,對方心中也已經清楚,裴青一定沒看到他的舞臺。

    但滕風還是俯下點腦袋,湊到他耳邊,沉聲說了個衛視名,嗓音有點低啞。

    耳語間,泛起癢意。

    《極限著陸》有在衛視上星,滕風跨年時去的電視臺,與該節目播出的衛視是競爭關系。在鏡頭前,便不方便說出大名。

    裴青搖頭:“那天太忙了,沒有時間看!

    太子爺沒吭聲。

    裴青以為他不高興了,開口哄他:“我錄完節目就看!

    滕風臉色不變:“真的?”

    兩人畢竟相差七歲,與太子爺相處時,裴青總忍不住,當他是需要照顧的小孩。

    太子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竟然會刻意利用這點把柄,與他撒嬌。

    “真的!迸崆嘈χc頭,打包票,“我看十遍!

    結束節目的錄制,與幾個熟悉的工作人員打招呼說過再見后,裴青便與團隊的化妝師一起回了休息室。

    《極限著陸》的錄制時間一向很長,常常從早上錄制到深夜。

    元旦歇息了幾天,再經歷高強度的綜藝錄制,難免有些不適應。

    裴青的疲憊,比以往來得更快。

    在休息室門前,他閉上眼睛,拍了拍臉龐,勉強打起精神。

    推開門,見到意外的身影,他的困倦,徹底一掃而空。

    室內開了暖氣,蔣寒云的西裝外套放在桌上,上身只一件襯衫,裴青進門時,他正卷起襯衫袖子,單手扣緊紐扣。

    看見人,他從座椅上起身,眉眼揚起,笑了笑:“好久不見!

    出于禮貌,裴青回以一笑:“好久不見!

    話音剛落,近處傳來不小的動靜。

    出乎意料,竟然是節目總制作匆匆跑了過來。跑得著急,他額頭沁著汗,卻不敢怠慢屋內的不速之客。

    給兩人都鞠了一躬后,他給裴青介紹:“這是節目的新投資方,蔣總!

    又解釋緣由:“蔣總今天忽然到訪,想看節目的錄制進程,我們沒能找到合適的休息間,就叫蔣總先呆在這兒了!

    總制作看一眼裴青:“裴老師你……”

    前有狼,后有虎,此人夾在正中,實在難做人。

    裴青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不介意。”他搖頭,為了不讓對方過于難辦,努力笑了一下,“我認識蔣總。”

    看著總制作跑遠,蔣寒云重新關上門。

    他問:“最近有空嗎?要不要去喝一杯!

    就在方才,裴青讓跟隨自己的化妝師暫時離開,這個封閉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兩個人。

    裴青搖頭,婉拒對方:“我已經買好機票了。兩個小時后飛榆城。”

    蔣寒云笑出聲來:“見你一面挺貴的,好幾百萬呢!

    裴青:“您有選擇不花這個錢的權利。”

    靜謐里,火苗亮起。

    蔣寒云點了煙,含在嘴邊,不明所以,哼笑一聲:“傅應鐘又不在,你回榆城守著那個破房子有什么用?”

    今天的蔣寒云,褪去了那層偽善的面具,變得尤其可怕。

    裴青垂眼:“那不是破房子!

    話音落下,得到頗玩味的一聲哼笑。

    裴青恍若未聞,捕捉前言的另一層信息,啟唇發問:“傅應鐘……為什么不在?”

    “他沒和你說過嗎?”蔣寒云低著頭,吐出一口煙霧,“醫院下達病危通知了,老爺子離死不遠了,傅家人都忙得揭不開鍋,想從遺囑里摳字眼分杯羹呢。”

    他挑起眉頭,又是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傅應鐘身為老爺子親口指定的財團繼承人,總不能在這種時候還不務正業陪著小情人玩女仆過家家游戲吧!

    裴青越聽,越覺得荒謬。

    小情人?

    在這群富家公子的眼里,他和傅應鐘的關系是這樣的嗎?

    “想拿資源,想平步青云,找其他人也是一樣的!笔Y寒云熄了煙,抬起眼,笑著望他,“傅家這么危險,你看中傅應鐘什么了?”

    燈光下,大明星未卸的眼妝亮晶晶的,眼皮泛著光,眼尾還泛著紅。

    與妝容的討好不同,大明星面對他時,總帶著一股毀不去的倔意。

    “我什么也沒看中。”裴青說,“我和你不會是玩伴,和傅應鐘也不會是!

    ……

    來到酒店外,裴青才看見袁偉的消息。

    小袁:老板,我被遣散了

    小袁:有個穿得挺貴的男人,說是傅總找來的,負責送你去機場

    小袁:而且,他還說你兩見過

    夜風里,發梢被風吹拂,半遮半掩視線。裴青抬起頭,環顧四周,最終在近旁的一輛車上停駐視線。

    一輛過于招搖的限量款豪車。

    豪車的主人,是傅應鐘的哪位狐朋狗友——這個問題,不用深思也能得出答案。

    車窗緩緩下落,露出一張俊朗的臉。

    薛晟伸出手,眉毛一挑,沖他笑,用力招了招手。

    “晚上好!

    屁股剛挨到副駕的邊,還沒摸到安全帶的邊緣,薛晟便迫不及待與他打招呼。

    裴青無所適從,點了點頭,應道:“晚上好!

    薛晟解釋:“傅應鐘本來想喊司機來送你,被我聽見了。我正好有空,就過來了,算報答你當初那一碗面的大恩大德了。”

    大恩大德?

    裴青眼皮一跳,轉移話題:“有水嗎?”

    薛晟在前座看了一圈,摸出一瓶礦泉水,遞過來。

    見后者猶疑,又補充一句:“沒開過的!

    裴青接過,擰開瓶蓋,吞了一口水。

    啟動車子,薛晟的手撫上方向盤,忽然開口:“你和傅應鐘上床了?”

    裴青被水狠狠一嗆,咳嗽不止。

    第23章 第23章

    薛晟又抽了張紙巾, 遞到身邊人眼前。

    裴青接過紙巾,咳嗽不止,喉管嗆了水, 著實不好受。

    這么一小陣子功夫, 他的雙頰變得更紅。

    薛晟的一只手搭在后脖,揉搓幾下,神色帶了點窘色。他靜靜地等待裴青恢復如常,還是沒忍住好奇,重新發問:“是真的?”

    “你從哪里聽來的?”裴青要問個清楚。

    “不是聽來的, 是我猜的!毖﹃山忉專霸┠翘煊信笥呀M局,那朋友好不容易把傅應鐘喊來喝酒,剛坐下沒多久,傅應鐘接了幾個林曄那小子的電話,就走了。我知道林曄去榆城了, 當然就想到你了!

    裴青:“這和上床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薛晟頓了頓,才說, “但我剛剛提到傅應鐘的時候,你的臉真的很紅。”

    裴青:“……”

    薛晟:“我猜中了?”

    裴青羞惱:“沒有!”

    深夜,車子到達機場。

    裴青與薛晟說過再見, 正要下車。

    薛晟忽然問:“你喜歡傅應鐘嗎?”

    裴青停住動作,呆了幾秒,慢慢回過頭。

    兩人對視上。

    “傅家太危險了, 你喜歡他, 會活得很辛苦!毖﹃煽粗哪, 笑了笑,“當然, 你不喜歡他,也不會好過。從小到大,傅應鐘想要的東西,我沒見他沒有得到過!

    又是這樣的說辭。

    “所以呢?”裴青反問,“我應該怎么辦?”

    薛晟抿抿唇:“你要不選我吧!

    這話前言不搭后語,裴青也起了玩笑的念頭:“你要和他搶嗎?”

    “不敢。”薛晟認慫地笑,“我們可以做亡命鴛鴦。”

    裴青默了好一會兒。

    薛晟聳肩:“開個玩笑!

    下車后,裴青戴上外套的帽子遮風,在車燈能照亮的地方,他低了點頭,伸出縮在袖子里的手,敲敲窗戶。

    夜色暗沉,纖長的眼睫上,鍍了一層不刺眼的白光。

    車窗降下來。

    “不用擔心!迸崆嘈χc人解釋,“傅應鐘不會喜歡我的。我也不可能成為‘他想要的東西’!

    話音落下,他退后幾步,招招手,又說了一次再見。

    過完了清閑日子,裴青飛了一趟北京,去拍商務廣告。這幾天,北京又一次落雪,雪勢不小,沒多久,室外便積了雪。

    等待拍攝時,裴青拍了一張下雪圖,又拍了一張攝影棚,發在朋友圈,配文“開工后的第一場雪”,并附上了定位。

    他的通訊錄里,添加的圈內人士并不多,圈外的朋友更是寥寥無幾。

    一經發出,只有團隊工作人員與公司里的幾位晚輩最為捧場。

    以及,前段時間剛加上好友的薛晟,也給他點了個贊。

    贊點完,沒多久,出現一條私聊消息。

    薛晟:你在北京?

    裴青扣了個問號,發過去。

    薛晟:你能幫我個忙嗎

    裴青滿心疑惑,搭腔問了一句,薛晟瞬間全盤托出。

    薛晟的父親想開辟新產業,便與傅家談起了投資。這段時間,他與傅家交往甚密。

    但是,面上是來往,實則是搖尾乞憐。

    眼看投資合作久久談不攏,薛父又看準了放假回國的傅家小兒子,主動向傅家“請纓”,差遣犬子去接送這個小兒子,希冀能沾到傅家幾分薄面。

    如果給傅家的小兒子留下好印象,再談生意,也能讓小兒子說幾句好話,贏面更大。

    來龍去脈說完,薛晟開始訴苦。

    薛晟:我爸也真是的,平時覺得我討嫌,到關鍵時刻竟然覺得我能給那個小屁孩留下好印象

    裴青思慮一番,發去一句安慰。

    未來的影帝:說不定小孩會喜歡你呢

    對方很快回復。

    薛晟:是嗎

    裴青誠摯打字:是的。

    薛晟:我七歲那年養的狗,都因為不待見我,搬家的時候和保姆跑了

    未來的影帝:……

    薛晟:不說這些了,你在北京跑通告嗎?

    裴青挑了個點頭的卡通表情,發到聊天框。

    薛晟:兩點能結束嗎?

    未來的影帝:中午就結束了

    薛晟:那……你愿意去機場接這個小屁孩嗎

    知道對方思緒跳躍,但沒想過如此荒誕。裴青眼皮一跳,又發去一個問號。

    薛晟的消息接踵而至。

    薛晟:你跑這個通告多少錢?我可以給你雙倍

    裴青:?

    這群富二代,有時真是讓人恨得咬牙。

    他將要發送“我不需要”時,聊天框又彈出幾條消息。

    薛晟:你不是想要那套房子嗎

    薛晟:從傅應鐘的弟弟下手,總比纏著傅應鐘不放靠譜吧

    于是乎,裴青很可恥地停下了打字的動作。

    下午一點,雪漸漸停了,可是寒風依然刺骨。

    裴青先去了酒店,套了件厚外套,收拾妥帖后,他戴上口罩,在門口坐上車,由薛家的司機接送,去往機場。

    依薛晟所說,他下午的行程是先于下午兩點在機場接到傅方旬,然后,陪小孩回家,當個乖巧的陪玩,耗到晚上八點,傅家有一個家族聚餐,他的任務也就算順利完成了。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需要自稱是薛晟。

    在電話里聽到這一點,裴青愣了幾秒:“很容易漏餡吧?”

    “初中的小屁孩能記得什么。”薛晟挺不屑的,“我以后不會見他了,這次是推辭不了家里那個老頭子,迫于無奈才這樣。”

    裴青:“我的意思是,他會認識我嗎?”

    他很快從薛晟那兒得到了答案。

    小學畢業后,傅方旬便去了國外念書,只有到了固定長假時,才會回到國內,與家人小聚,對方真正記得臉的國內明星,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寒假將近,機場人滿為患,四周都是舉牌子的家長。

    裴青戴著墨鏡口罩,在風里拉緊搖晃的帽子,低舉印著傅方旬名字的牌子。

    身后,輪子滾著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蓋過了腳步。

    回過頭,一道清冽的聲線打碎了他的思緒。

    “你裹那么嚴實干什么?”

    近處的少年抓住仍要向前的行李箱,淡淡地提出質問。

    來人雖然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但身量已經很高,身姿挺拔,不似薛晟詆毀的“小屁孩”,已經像個小大人。

    只不過……

    裴青本以為傅應鐘的弟弟至少與他有六七分相似,但人到跟前,用肉眼描摹一番眉眼,硬要揪出兩人間的相似度來合計,最多也只有兩三分。

    “你好!迸崆嗾履R,伸出手,想拉過對方手里的行李,“我叫……薛晟,是你哥哥的朋友,過來接你回家的!

    不著痕跡地,傅方旬將行李箱往后挪了挪,避開了裴青的手,做完動作,他開口問:“哪個哥哥?”

    裴青猶疑:“傅……應鐘?”

    后者哦了一聲:“他不是我哥哥。”

    “啊?”

    傅方旬懶得回應他的訝然,直截了當地,將話題拐到另一處,“司機在哪兒?”

    上了車,裴青與傅方旬一起,坐在后排,原先寬敞的座位,怎么也坐不自在,他此時大腦空空,搜刮不出一點可聊的話題。

    將行李安置好,司機坐上駕駛座,車子向目的地行駛。

    一片寂靜里,身邊的“小屁孩”先開口。

    傅方旬:“你是丑八怪嗎?”

    “什么?”

    來不及錯愕,空氣在一剎停滯,傅方旬已經伸出手,指尖的溫熱覆在裴青臉側,他抓住細繩,慢慢向下。

    口罩脫落,緩慢下墜,軟軟地塌在地面。

    一片靜謐里,兩人對視。

    傅方旬看著他的眼睛,給出上一個問題的答案:“不是啊!

    ……

    電視大屏里,裴青操縱的小人再一次墜下山崖,重傷身亡。

    下一秒,游戲顯示結束。

    關卡又要重來。

    傅方旬臉上沒什么表情,操縱搖桿,重復之前的動作,要再開一把。從回到家開始計算,這已經是重開的第六次了。

    小屁孩不介意,裴青卻羞愧得很。

    眼看傅方旬要重新開始,裴青出聲阻攔。

    小孩回過頭。

    裴青:“我是不是……玩得太爛了!

    傅方旬默了幾秒:“你要聽實話嗎?”

    裴青點頭。

    傅方旬:“我同時操縱兩個角色,都比你玩得好!

    裴青:“……”

    好鮮血淋漓的事實。

    想了想,裴青提議:“要不我們玩對戰類游戲?”

    傅方旬:“那樣你會死得更快!

    小孩涉世未深,只會直言直語,絲毫不給他留一點情面。

    裴青拿過沙發上擱置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離八點,還有三個小時。

    “要不我們看電影吧?”裴青試探著,問后一句話時,眼睛亮亮的,“你平時喜歡看什么電影?”

    面對眼前滿含期許的目光,傅方旬放下搖桿,無奈開口:“這個房子里只有原聲帶的外語電影碟片,沒有字幕。你如果有想看的,可以自己在電視上搜索!

    十足的小大人派頭。

    裴青當然不敢瞎搜。

    任何一個能播放影視的視頻軟件,在檢索的過程里,必定會閃過他的身影。

    一旦發生,傅方旬發現他不是薛晟,他答應別人的事,就算辦砸了。

    于是他緊張地開口:“……什么外語?”

    默了片刻,傅方旬給了他一個臺階:“有英語!

    裴青立馬往下爬:“那就隨便看一部!

    拉了窗簾,關了燈,開始播放電影。

    裴青的英語水平不算爛,但也絕對稱不上優秀,電影里人物的臺詞講出來,到他腦子里,還得轉圜一下,翻譯成中文。

    沒撐過半程,他便困倦起來,打起瞌睡。

    寂然間,手機震動。

    傅方旬尋聲側頭。

    裴青額頭枕著茶幾,已經睡著了。在他腦袋邊上,擺了一部手機,屏幕亮著,來電人的備注,是大少爺。

    看了一眼,他移開目光。

    再震幾聲,電話自動掛斷,屏幕熄滅,又只剩電影的聲音。

    沒過幾秒。

    手機又一次震動。

    這一次,傅方旬拿過手機,掛斷了電話。

    ……

    昏暗的房間里,裴青摸著泛紅的額頭,睜開眼睛。

    電影已近尾聲。

    他拿過手機,想看時間。

    屏幕解鎖,消息欄里,赫然是三個重復的未接來電。

    是傅應鐘的電話。

    裴青一下清醒了。

    他回過頭,想著與傅方旬交代一句,就出去接電話。

    出乎意料地,他側過視線時,兩人不偏不倚地對視上,沒兩秒,對方先開了口。

    傅方旬的眼睛一眨不眨,在昏暗里,顯得格外黑亮:“大少爺是誰?”

    裴青:“是……”

    來不及回答,新的電話打來,裴青匆匆起身,要去門外。

    剛一開門,他與一人撞了滿懷。

    手機還在震。

    門外站著的男人,握著正撥打電話的手機。指骨用了力,手背青筋頗為顯眼。

    他把視線落在裴青身上。

    男人眉目黑沉,眼色森然,臉上面無表情,卻無端透著股刺骨的寒意。

    不過幾秒,男人收回視線,掛掉了電話。

    他的來電界面也隨之消失不見。

    裴青嚇了一跳,錯愕地喊人名字:“……傅應鐘。”

    男人沒有理會,拉過他的手臂,力道強硬。不顧一切拉他往外走,裴青被拽得生疼,嘶痛一聲,又喊人名字。

    反復好幾次,傅應鐘恍若未聞。

    全程一言不發。

    黑夜幽深,冷風呼嘯,又在下雪。

    不由分說被拽出傅家豪宅,他沒來得及套上外套,到了室外,接觸空氣,他冷得直哆嗦,卻依然被桎梏著,逼他向一處走。

    此時唯一的一股熱流,竟然是傅應鐘毫無溫柔,只剩野蠻的,拉著他小臂的手掌。

    裴青幾乎是被傅應鐘扔在車座上的。

    一路走來,他既不解,又氣惱,可對方態度太強硬,又太莫名其妙。

    他遲遲找不到時間發作。

    即便此時不剩什么氣力,裴青依然努力揮去腦子的昏沉,支起半個身子。

    他問:“傅應鐘,你是生氣我見你弟弟嗎?”

    這本該是一句兇狠的質問,卻因為寒氣的侵襲,變得虛浮,變得軟綿無力。

    裴青咬著牙,繼續說:“這件事我可以……”

    解釋戛然而止。

    車上,有部手機亮著,停在短信界面的一張照片處。

    照片的拍攝地在榆城。

    畫面里,他與蔣寒云舉止親昵,形同親吻。

    第24章 第24章

    車門合上。

    話沒說完, 便卡了殼。

    裴青張著嘴,良久,給不出任何回應。

    這張照片上是……去見李舟的那天, 他巧遇蔣寒云時的畫面。

    那一日, 他與蔣寒云偶遇完,便直接去了森陽佳苑,而后,又在李舟家樓下,見到了一瘸一拐、受了重傷的樊良……

    為什么在這之后, 樊良便對他升起了一股毫無緣由的惡意?

    答案在腦海里逐漸有了雛形。

    裴青的腦子徹底渾了,思緒亂成一團麻。沉默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嗓音輕。骸斑@是誰拍的照片?”

    他在竭力克制,可話尾依然發了顫。

    作為藝人,他太在乎這么一張借位的曖昧照片, 有被公諸于世的危險。

    盡管在這張照片中,他并沒有被拍到正臉, 但是,只要這張照片落入足夠熟悉他的媒體手里,他們依然能以此大做文章, 博取熱度。

    而他的緊張膽怯,在有心人眼中,成了百口莫辯。

    “怎么了?”傅應鐘眉梢下沉, 側過頭, 眼色無波無瀾, 卻像盛著無底的深淵,只一眼, 便能令人膽怯退后,“這件事解釋不了?”

    裴青快速眨了下僵澀的眼,他的眼里,一小部分是膽怯,剩下的,是焦急,他向來研究不明白大少爺的古怪脾氣。

    如今,也不是他能花費心思的時候了。

    他開口試探,話語又急又抖:“這是蔣寒云發給你的嗎?”

    他的話,無疑惹怒了對方。

    傅應鐘抬起眉,用陳述的語氣,說出一個問句,聲音低沉,卻不平淡:“你這么在乎蔣寒云嗎?”

    在乎蔣寒云?

    這句話在裴青聽來,過于莫名其妙了。

    急切下,他的語氣中,也不自覺染上了剛上車時的憤懣:“傅應鐘,我弄不懂你在生氣什么,但是這張照片……”

    話沒說完,眼前出現厚厚的一沓厚紙,只晃了幾秒,便扔進裴青的懷里。

    裴青下意識將它握在手里,呆滯片刻,才想起來問:“這是什么?”

    “以蹩腳的理由和人同居一室,又尋找時機主動爬床!备祽娸p輕一笑,眼色卻是冷的,“這不是你想得到的結果嗎?”

    裴青低下頭。

    裝訂好的厚紙上方,用黑色字體寫著劇名,這是……劇本。

    他又抬起頭來。

    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將劇本砸向眼前人的臉。

    情緒激蕩下,大腦渾渾噩噩,就連坐著,都暈眩不已。

    當他自以為能和傅應鐘和平相處時,對方總是能采取行為,讓他真切明白到,眼前的大少爺,只將他視作攀附權貴的利益熏心之人。

    “傅應鐘。”裴青輕輕喘著氣,抬眼,看向傅應鐘的臉,藏在衣角后的手指,細密地發抖,“你太傲慢了!

    他不再去看傅應鐘的表情。

    裴青推開車門,跑下車。剛一觸地,寒風直面侵襲,讓人冷得邁不出步子,可他此時卻不想去在乎這些了。

    他一咬牙,朝來時的方向,快步向前。

    沒走幾步,他的肩膀被人一拽,一剎那,被拉入懷抱中。

    冷風被似有若無地遮蔽,脖頸間,縈繞溫熱的呼吸。

    裴青掙扎幾下,擁抱紋絲不動。

    男人的手放在腰上,幾乎握完了他半個腰,稍稍一用力,就將他釘在原地,難以掙脫。

    徒勞無功后,他只能用無力的話語譴責:“你放開我!

    傅應鐘充耳不聞:“放開你,讓你在這里凍死嗎?”

    裴青反駁:“我才不會……凍死!

    抬眼的功夫,寒氣尋到時機,鉆入后脖。

    預設好的強硬說辭,因為突如其來的冷意,打了磕,聽上去像撒嬌。

    不爭饅頭爭口氣,裴青硬著頭皮,捏造謊言,為自己制造不存在的底氣:“我給袁偉發定位了,他也在北京,我不用等很久……”

    傅應鐘:“叫他別來了!

    “什……”

    男人補充:“我們不在北京,我們回榆城!

    裴青愣了愣,慢半拍的腦子竟然真的跟著大少爺的思緒走:“今天沒有直飛榆城的票了!

    傅應鐘嗯了一聲,低聲說:“那就住酒店。”

    他睜大了眼睛,幾乎真的要被大少爺的厚顏無恥打敗。

    裴青:“傅應鐘你……”

    話音未落,一只手伸到眼前,一點點下移,輕輕地,落在眼角邊沿,拭去濕潤。

    眼下的刀傷,直到今日,漸漸淡化了,只余留淺淡的疤痕,像是刻意描摹在漂亮臉蛋上的妝容。

    裴青訥訥地,一動不動,看著大少爺給自己擦完眼淚,好不容易硬起來的骨頭,也倏然軟了個徹底。

    他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為什么……他總在傅應鐘面前這么丟臉。

    傅應鐘抬手脫下外套,披在裴青身上,微微俯身,將人橫抱起,往反方向走。

    坐上副駕,裴青如夢初醒,把肩上的外套脫下來:“我不要……”

    此時此刻,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又稀里糊涂上了大少爺的賊車,再看大少爺這張被他用厚實的劇本狠狠打過的俊臉,不免膽戰心驚,眼皮狂跳。

    憑借傅少爺的硬實力,一怒之下,輕則封殺,重則……

    傅應鐘開口,打碎他的胡思亂想:“不要什么?”

    裴青選擇“投名狀”,證清白:“我不需要從你這里得到任何東西!

    “跨年夜那天的意外,是因為我真的喝醉了。”他吸了一口氣,“我和蔣寒云,也沒有任何關系,照片是借位……”

    傅應鐘不想再聽,打斷他,忽然反問:“你不是很好奇我在生氣什么嗎?”

    男人側身,垂下頭,距離化為咫尺,呼吸與呼吸纏繞,萬籟俱靜,唯有呼吸與心跳聲,響得燙耳。

    他問:“你說呢?”

    指腹摩挲脖頸,引起被提問的人,又一陣細細密密的顫抖。

    曖昧得不像話。

    裴青往后退,后腦勺快與車門相撞,被手掌托住。

    裴青不敢再有動作,只能否認:“我不知道……”

    然而男人不需要答案了。

    傅應鐘傾下身子,親下來,唇舌廝磨、吸吮,從試探到激烈,一點一點地,卷走了全部的涼意,肌膚相抵,滾燙無比。

    裴青喪失了思考的機會。

    這一次,他明明是清醒的,卻好似仍然含混不清。

    脫下來的那件外套,夾在兩人之中,被擠壓,又被揉皺。

    第25章 第25章

    故事聽到一半。

    空曠室內, 片刻靜默。

    “剛才的最后一句話!彼纬上殚_口,“你再說一遍!

    裴青抬眼,重復道:“我把劇本扔了!

    “不是!彼纬上闃O快否決, 捂著心口, 神色痛苦,“是你把俞正明導演,江松編劇,有著上億投資的電影劇本扔了!”

    那天晚上,憤怒蓋過了全部情緒, 除去劇本上寫的劇名,裴青什么也沒去思考。

    今天看見宋成祥心絞痛地可惜,裴青才意識到,傅應鐘給他的劇本,遠比他的想象要含金量大。

    幾年前,他與俞正明有過一次合作。

    也是那一次合作, 讓他正式在娛樂圈展露了頭角。

    俞正明是《訪客》的導演,在拍攝《訪客》之前, 他一直是資圈力捧的電影導演,在風頭最盛的那幾年,頗受觀眾的喜愛。

    最近一兩年, 他的創作雖有頹勢,但并不影響他的地位。

    寫著俞正明名字的電影,對任何年齡層的演員, 都是價值極高的好餅。

    江松雖然是新人編劇, 但是近兩年來, 由他主編的電影,票房和評分都相當可觀。

    真要談資論輩, 他比不上俞正明話語權大,可是,如果論近兩年的成績,他卻壓了俞正明好大一頭。

    這兩個名字疊在一起,又有上億的投資,就算在電影里作配,對現在的裴青來講,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思及痛苦處,宋成祥扶著頭,嘶了好大一口氣:“而且,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敢把劇本甩大金主臉上!”

    裴青:“可是傅應鐘他……”

    話到一半,難以啟齒。

    “他羞辱你。”宋成祥立馬接話,頓了頓,還是恨鐵不成鋼,“這個劇本的含金量,可太值得一次羞辱了。要是我能給你跪來這樣的劇本,從今天開始,我就跑去資方門口,跪著不起來了。”

    一邊,袁偉舉手,搭茬:“我也可以跪。”

    裴青搖頭:“這不一樣。”

    見勸不動,宋成祥換話題:“那你總付出身體了吧?”

    裴青:“……”

    他啞口無言。

    “你得回本!”宋成祥接著說,“傅家現在的形勢變幻莫測的,咱能撈到一筆,是一筆!

    “傅家……”捕捉到重點字眼,裴青神色變了變,“怎么了?”

    “因為你和傅家二少爺在往來,我一直四處與人打聽。但他們這種人,消息捂得太嚴實,我只能聽到一點皮毛!彼纬上榻忉,“傅家的老爺子,據傳聞講,早就死了。死訊遲遲不公布,是傅家倒臺的大少爺作怪,如果他能成功從中作梗,傅家的繼承人,還真不一定是傅應鐘。”

    聽著這段話,裴青忽然想到,蔣寒云與薛晟都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傅家很危險。

    “但是就算他做不了繼承人,于我們而言,他也是令人發指的有錢人。”宋成祥說完,又緊張兮兮起來,“你砸了他之后,他什么反應?”

    這話一問,良久沉默。

    裴青端坐著,緩慢掀起眼皮,緩慢吐出:“他……親我了。”

    宋成祥:“……”

    驚嚇之下,他瞪著眼,回過頭,去搖袁偉。

    宋成祥:“我是不是耳鳴了,怎么聽成了傅應鐘親了……”

    袁偉被晃得暈眩,抽空答復:“您沒聽錯!

    ……

    趕在年前,一則訊息出人意料。

    通過多年前添加的聯系方式,俞正明主動約見了裴青。

    兩人約在上海碰頭。

    一結束工作,裴青打車前往約定地點。

    咖啡店建在路邊,風格歐式復古,與周圍的建筑融為一體。

    店面在路邊也陳設了座位,但為了避免被粉絲認出,引起不必要的治安麻煩,裴青與俞導約在了室內見面。

    俞正明來得很早。

    杯里的咖啡,少了將近一半。

    到了對方面前,裴青摘下口罩,淺鞠一躬,笑著與人打了招呼。

    落座后,很反常地,扯了幾句閑話。

    俞正明主動扯閑,裴青覺得奇怪,卻不敢直抒胸臆,只能乖巧搭腔。

    他認識的俞導,行事作風雷厲風行,向來有事說事,向來開門見山,絕不會說客套話。

    聊了近十分鐘,從身后,俞正明拿出劇本,平移著,推到裴青眼前,試探問:“你聽說過《孤劍》嗎?”

    那天晚上,傅應鐘遞給他的劇本上,就寫著《孤劍》兩個字。

    與眼前的這一本,沒有任何差別。

    一時之間,裴青有些無措。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接這個劇本。

    前幾日,縱使宋成祥怎么攛掇,他都一笑而過,當作耳旁風。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親手將他捧紅的導演,會來親自做說客。

    要知道,他與俞正明已經許久沒有聯系了。

    “我們上一次合作,快過去差不多七年了吧!庇嵴餍α诵Γ霸趺礃,有沒有興趣再合作一次?”

    裴青:“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俞正明沒聽明白:“什么?”

    裴青解釋:“你決定找我演《孤劍》,是什么時候的事?”

    俞正明沉默許久,嘆了口氣:“這不是我決定的。”

    裴青同樣沉默了。

    俞正明看著他,眼里帶著點幾不可聞的頹唐,似有許多難以訴說的感慨,最終只說:“你比我混得好啊。”

    半路,來了個電話。

    看清通訊上的名字,俞正明迅速站起,離開咖啡店,到門口接電話。

    隔著玻璃,裴青聽見只言片語。

    俞正明叫電話那邊的人為傅總。

    拍攝《訪客》的那時候,他認為俞正明是極其可怕的導演。

    在片場說一不二,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就算是一丁點的錯誤,也可能導致這個失誤的演員丟掉角色,滾蛋回家。

    他在片場大氣不敢喘,除了認真背詞,就是排練走位,既希望早點殺青,又想多拍幾場戲,能夠多掙些錢。

    但現在的這個俞正明,與他認識的那一位,不一樣了。

    恃才自傲的俞正明碰上傅應鐘,尚且如此。

    那他呢?

    “裴青?啊……我……”

    俞正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提到名字后,他回過頭,看向咖啡店里端坐的裴青。

    兩人有片刻的對視。

    俞正明很快移開目光。

    側頭,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含糊扯謊:“我在聯系了,只不過還沒約上,您也知道的,當紅藝人嘛,都很忙。”

    ……

    與俞導道別后,裴青又收到一條新訊息。

    這次的訊息,是李舟發來的。

    屏幕里,短短幾行文字,一下揪住了他的心臟。

    李舟:你肯定不想再看見我了,也不想見到我給你發信息,但是這張照片,我覺得應該是你需要的

    李舟:[圖片]

    照片里,崔坤山站在醫院自助掛號機前,神態蒼老又疲憊。

    他只用一只腳立著,受傷的那條腿,微微抬起,整個人很吃力。

    裴青買了票,飛回榆城。

    比起北京,榆城與上海的距離不算遠,兩小時后,在榆城機場附近的飯店,他與李舟久違地見了一面。

    知曉對方來的目的,李舟直入正題:“他是來看病的!

    他補充:“這一周,他總共來過兩次醫院。我第一次看見他,是在醫院門口,怕打草驚蛇,我沒去和他搭話,留意了兩天,果然又看見了他。”

    “看什么病?”裴青連忙問,“腿傷嗎?”

    問完,他立馬在心中否決了這個想法。

    如果崔坤山愿意花費心思在自己的腿傷上,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變成一個真瘸子。

    “這我不知道!崩钪蹞u頭,“我沒有留意!

    裴青提出:“跨年夜的前一天,我也在醫院看見他了!

    李舟想了想:“看來這個病,不是什么小病!

    裴青垂下眼,眼色復雜。

    李舟又說:“如果再見到他,我會幫你留意的!

    裴青立馬點頭:“謝謝你!

    繼那次變故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和顏悅色地與對方談話。

    服務員進了包廂,上了幾道菜。

    裴青是藝人,需要做身材管理,他只將每道菜嘗了一遍,面前的米飯,則一口沒動。

    將一塊瘦肉反復咀嚼,咽進肚子,又要夾菜時,他從李舟嘴里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

    裴青抬頭:“什么?”

    李舟重復一遍:“傅應鐘這幾天也來找過我一次,問了我一些問題!

    裴青:“什么問題?”

    李舟抿了下唇:“不方便說!

    好吧。

    遭遇拒絕,裴青重新低下腦袋,與盤子里的青菜搏斗,沒再問了。

    他不問,李舟卻又開口:“你和傅二少是什么關系?”

    夜色黑沉,月明星稀,引人回溯。

    裴青想起那天晚上。

    激烈的一吻結束。

    裴青耳根通紅,臉側滾燙,舌頭幾乎麻了,唇瓣也隱隱作痛,一定是腫了。

    與他的狼狽不同,傅應鐘氣定神閑,抬起手,原先覆在身前人腰上的手,來到裴青的嘴唇處,擦過,又輕輕按壓。

    動作輕慢,壓迫感卻不減。

    似乎下一秒,便要探入柔軟的唇肉,深入其中。

    這時,手機響了。

    裴青眼疾手快,推開身上的大少爺,摸走手機,要逃之夭夭。

    豈料一開車門,寒意直沖臉皮。

    保命要急。

    他灰溜溜地關了車門,回過頭,與傅應鐘四目相對。

    大少爺看著他,竟然在笑。

    他拿起那件被蹂躪地不像話的外套,在大少爺難以忽視的凝視下,開門,又關門。

    跑到一處空地。

    寒風凜冽,裴青將傅應鐘的外套披在肩上,裹得十分嚴實。

    牙齒抵住下唇,觸感麻麻的,相當詭異。一經回憶,盡是些糟糕透頂的畫面。

    電話是宋成祥打來的。

    沒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例行交代行程。

    接完電話,回到車上。

    車上的兩個人,唯有他陷入持久的尷尬。

    裴青糾結許久,終于喊他:“傅應鐘!

    他想詢問疑惑,可這疑惑剖開來,于他而言,太難啟齒。

    然而,他的措辭改了一圈,真正蹦出嘴的,反而最不合體統。

    盯了大少爺半晌,裴青出聲道:“你是想……包養我嗎?”

    第26章 第26章

    畫面天旋地轉, 回到現在。

    “我和他……沒有關系!迸崆嗦鹧,看著李舟,“他買了媽媽留下來的房子, 我想買回來, 僅此而已!

    包廂很靜。

    這句話多了一些刻意為之的篤定,似乎要在場的兩人,都去信服其中的內容。

    李舟沒再說話。

    等這頓飯吃完,走在路上,踩著路面, 吹著夜風,他才再開口:“那個綜藝……你錄完了嗎?”

    夜風彌漫鼻息,涼意遍布全身。

    裴青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李舟隨即解釋:“我隨便問問!

    瞧出對方極力掩飾的窘色,裴青輕吸了一口氣,努力笑了笑:“你有在看?”

    李舟默了一會兒, 還是點頭。

    裴青搖頭,如實回答:“還沒錄完, 還有五期!

    縱使心平氣和聚了一回,兩人之間,依然有抹不掉的隔閡。

    沉默間, 袁偉的車到了。

    上車前,李舟與他正色道:“有崔坤山消息,我第一時間聯系你。”

    車窗緩緩合上, 裴青點了頭, 招著手, 與他再見,又與他說謝謝。

    他沒有回到榆城的別墅, 而是就近訂了酒店房間,短暫住下。

    拒絕傅應鐘的畫面、豪言壯語歷歷在目,一想到對方,他的腦子便絞得一團糟,更別說見到傅應鐘的臉。

    過了兩天,李舟的電話打來。

    電話里,對方先解釋自己是為崔坤山的事而來。

    又通過短信,發來一張照片。

    拍攝的時間是晚上,畫面偏昏暗模糊,但依然能辨出崔坤山在其間的瘦削身影。

    他提著一袋打包的便宜吃食,往老舊的居民樓里走。

    “昨天再見到他時,我跟蹤了他,他就住在照片里這個地方!崩钪壅f,“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如果你需要的話!

    裴青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又向人詢問了其他的信息。

    李舟從居民樓保安那里探聽到,崔坤山一般只在深夜回來,早上又很早離開。正因崔坤山作息詭異,保安多留心了幾眼,才叫他撿了個便宜,一下打聽到了重要信息。

    次日深夜,裴青獨自前往崔坤山在榆城的住處,等在墻邊。

    夜色很黑,這段路并非是什么繁華街巷,唯有幾盞路燈努力照明,其中有兩盞,因年久失修,已經壞了。

    燈影綽綽間,出現一個人影。

    一瘸一拐,走得很急。

    等人走到相對亮堂的一段路,裴青看清了他的臉。

    崔坤山擰著眉,神色很不好看,盡管腿上有缺陷,卻竭盡全力走得飛快。

    似乎想避開什么。

    很快,在他身后,出現走得更快的幾道人影,顯然是討債的。

    這幾人氣勢洶洶,罵嚷著,其中不乏難以入耳的骯臟詞語。

    崔坤山不敢回頭看,只一門心思往前走。

    臨近住處,他終于抬起視線,向正前方看,忽地,停住腳步,臉色煞白。

    他看見裴青,比見到討債的,更加害怕,只看了一眼,便急急轉身,要往反方向跑。

    仿佛寧愿被身后那群兇神惡煞的人逮住,狠狠揍上一頓。

    裴青:“再往前一步,我就報警了!

    崔坤山逃跑的步子被這話喝住。

    裴青舉起手機,屏幕里,是撥號的界面,他看著眼前神色不屑的幾個高大男人,聲音不輕不響,只是剛好,能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

    “你報吧!”領頭的人絲毫不怵,“你可以看看是他更害怕,還是我們更害怕!

    說完,他反而笑起來,向前幾步,威脅神色膽怯的男人。

    他狠狠一推,把人摔到墻上:“姓崔的,你欠錢不還,本來不就理虧?怎么,你還敢找幫手給你報警啊?我告訴你,這警今天要是報出去了,我一定找人再把你塞回牢里。”

    脊背撞擊墻面,沉悶一響。

    崔坤山低下頭,吞了口唾沫,沒說話,搭在腿邊的手指,止不住發抖。

    那人譏諷地笑:“你現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裴青:“他欠了多少錢!

    寂寥夜色下,一道冷清的聲音突兀插入,不像詢問,更像陳述。

    “不多!蹦侨颂裘,舉起一個手指,“就這個數!

    裴青問:“一百萬?”

    “不不不!蹦腥宿D頭,居高臨下睨佝著背的崔坤山一眼,又把視線拉回,看著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有趣美人:“一千萬。”

    聽見數目,裴青似有所感,扭頭一眼,看的是崔坤山。

    崔坤山把頭壓得更低,畏畏縮縮的,惹人生厭。

    裴青收回視線:“我替他還!

    那人神色驟變,將信將疑:“你說真的?”

    “一周內,我會幫他還上!迸崆啻寡郏Z氣很平靜,“你們今天能離開了嗎?”

    ……

    幾人離開后,崔坤山只在原地呆了兩秒,迅疾緩過神來,拔腿逃跑。

    “崔坤山!迸崆嘟兴。

    對方不為所動,腳步不停,已經跑出一段距離。

    他忍無可忍,大喊道:“崔坤山!”

    無人應他。

    再不追,下一次見面的機會,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到未被路燈照射的路段,眼前變作全然的漆黑。

    他看不清路況,既心焦,又涌上一股對黑暗的懼意。裴青亮起手機,打開手電筒,卻看見崔坤山已經跑到岔路口。

    他心中更亂,向前走,被石塊絆倒,渾身發疼,再難站起。

    似乎是崴了腳。

    而在他眼前,崔坤山終于停下了腳步。

    醫院急診人滿為患,裴青坐在位子上,看著崔坤山忙上忙下,詢問排隊人數。

    來醫院看病的人,大多同他一樣焦頭爛額,自然也尋不著空理他。

    崔坤山又老實回來,陪著裴青。

    等周圍的人流散了一些,他猶猶豫豫地,開口道:“這個錢……你不用幫我還。我這幾天會想辦法搬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你、你也當沒見過他們,只要你離開榆城,他們不可能找到你的!

    說著,他往口袋里掏了掏。

    努力拼湊,拿出幾張舊舊的百元鈔票,其中混了幾張小數目的散鈔。

    他把錢放到裴青手里:“這是醫藥費,我不知道夠不夠……”

    “崔坤山。”裴青忽然喊他名字。

    被叫名字的中年男人一愣,手停在原處,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裴青:“你又在賭嗎?”

    “沒有!”這次,崔坤山很快否認。

    語氣堅決,并不像說謊。

    裴青抬起頭,看著他:“他們為什么找你要一千萬。”

    “是以前的債……”

    “以前的債。”裴青重復一遍,嘴角勾起的弧度,格外僵硬,“我不是都已經還完了嗎?”

    崔坤山搖頭:“不是……是高利貸,他們、他們非、非要算上我坐牢那幾年的利息數目,又不知道從哪里湊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流氓賬,算來算去,就變成一千萬了……”

    “所以你要賣房子?”

    “對……”

    裴青閉了閉眼:“為什么又后悔了?”

    他知道,崔坤山把買房子所得的一千萬,全部轉給了舅舅。

    “這是你媽媽的房子,不是我的。”崔坤山嗓音嘶啞,“我一時沖動,犯了錯誤,在拿到錢的那一刻,就清醒了!

    裴青:“崔坤山,你很害怕見到我嗎?”

    崔坤山低下頭,沒說話。

    答案不言而喻。

    良久沉默后,裴青把手里皺舊的鈔票塞回崔坤山手里。

    在對方離開前,他開口:“如果你對我有一絲愧疚,這一周內,陪我去見一個人!

    崔坤山離開后,外面開始下雨。

    萬幸的是,裴青的腳傷不算嚴重,并沒有傷筋動骨,按醫生原話,只需休養一兩周,便能跑能跳了。

    他給袁偉發了消息,說明了情況。

    在等待的過程里,他坐在輪椅上,托著臉,好幾次要睡過去。

    醫院里,裴青第五次努力撐開眼皮。

    這一次,越過人流,他看見了傅應鐘。

    來不及作出應對,那道熟悉的視線投到他身上。

    傅應鐘也發現了他。

    兩人拉近距離,裴青想先開口。

    不好意思告知自己傷情的原因,他的視線在輪椅與傅應鐘的臉游移,始終尋不出合適措辭:“這是……”

    “我知道!备祽姶寡,“笨蛋有時候就是連走路都不會!

    他這時候才發現,傅應鐘穿了西裝。

    裴青被傅應鐘背出醫院。

    他一手搭著男人脖頸,一手撐傘,在瀝瀝細雨下,兩人各懷心思。

    他喊:“傅應鐘!

    “什么?”大少爺應他。

    裴青:“你今天有會議要開嗎?”

    “下午開完了。”傅應鐘淡聲,“晚上到的榆城!

    靠著寬闊的肩膀,裴青忽然笑了。

    他想,大少爺心里,必定感到相當的莫名其妙,卻由著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用言語將他懟得無地自容。

    大少爺只是問:“笑什么?”

    “我就是在想……”裴青講話的聲音很輕,話到末梢,帶了點喑啞的鼻音,“你好奇怪啊!

    空氣中,溢滿了濕冷的氣息。

    “傅應鐘!彼趾。

    這次不等大少爺回答,裴青便將下文緩緩道出。

    “我聯系到賣你房子的人了。”他說,“只要不出意外,這周我應該就能妥善處理完一切,到時候,你只要在賣房的合同上簽個字就好!

    夜雨下,城市的燈光蒙了一層霧,變得不真實。

    有人停下腳步。

    裴青繼續說:“我們的這段關系,不管它在你眼里是什么,都到此結束吧!

    第27章 第27章

    回去的路上, 雨下得急了,車窗被雨擊打,蒙上了薄薄的一層霧, 遮擋了景色。

    這一路, 車內極其安靜。

    到了別墅,裴青從大少爺背上,小心翼翼下來,合上傘進門。

    這個過程中,兩人依然交流甚少。

    雖說冷淡的作風是對方一貫的個性, 但裴青依然忍不住疑心大少爺或許根本沒在意自己說了什么。

    等大少爺洗完澡,回到客廳,他又忍不住開口。

    “依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只要我找到原房主,帶他來見你,你就把房子賣給我, 這件事,應該還作數吧……”

    怕人臨時變卦, 他的語速不自覺加快。

    說完,裴青補充,為羞于啟齒的那一部分, 努力措辭:“之前因為一次意外,你對我產生的……好感,就當作誤會, 停在這里, 全部忘掉吧。我們……”

    傅應鐘:“當作誤會?”

    男人半瞇著眼, 語調低沉,尾音上揚, 透著危險的氣息。

    裴青卻毫無察覺,聽完,立即點了點頭。

    男人問:“意思是,我要把你當作一喝醉酒就會和男人上床的……”

    他急忙站起身,出聲阻止:“不是的!”

    未被說出的詞匯,羞辱的意味太重。僅僅是一個假設,已經讓他極氣憤又羞恥。

    傅應鐘并不糾結于此,對方否認了,就不再說。

    他語氣淡淡地,將話題牽到不知所云處:“這個房子的戶主叫什么名字?”

    裴青怔在原地。

    男人的語氣,比起詢問,更像是危險的循循善誘。

    果然,下一秒,傅應鐘主動將答案補充完整。

    “他叫崔坤山,八年前,因為沖動致人重傷,終身殘疾,被判十年有期徒刑,但在監獄表現良好,又提前兩年刑滿出獄!

    “崔坤山入獄之前,染過賭癮,背了幾千萬的巨額債務,這些債務,一直由一個私人賬戶不斷進行償還,在他入獄后的三年里,全部還清。”

    男人抬起眼,看他:“這個賬戶的所有人,叫宋成祥。”

    一言一語,足以讓人窒息。

    裴青透不過氣來。

    男人緩步靠近,伸手,撫摸他顫動的眼睫。

    裴青把男人的手拍開,往后退。

    行動不便的腿腳緊挨住柔軟的沙發,再難后退。

    在他眼前,傅應鐘的眼色又沉了幾分。

    裴青:“傅應鐘,你想干什么?”

    情緒激蕩,語速也變得磕絆。

    他吸口氣,繼續道:“在你眼里,就因為我招惹了你,我就活該當你這個大少爺的情人,直到你玩膩我為止嗎?”

    “情人?”男人卻笑了,“裴青,你玩失蹤的時候,是這么定義你自己的嗎?”

    “我玩失蹤又怎么樣,我根本玩不過你!迸崆嗾f,“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在醫院,你為什么會知道?我從來沒告訴你這棟房子原來的戶主是我爸,你現在也知道了!

    說著說著,他的鼻音染上不自知的哭腔:“傅應鐘,你想讓我怎么看你?”

    “那你呢?”傅應鐘反問,垂眼,眼底有揮之不去的暗色,“住進來的第一天,就與朋友談論怎么當上我的情人。你又想讓我怎么看你?”

    裴青很快說:“那是誤會!

    又是誤會。

    男人擰起眉。

    這話他已經聽得厭煩了,說來說去,都是想與自己撇清關系。

    “那至少今天,按你的話來說,你是我的情人。”傅應鐘向前一步,輕俯身,捏著人下巴,與對方靠得更近,“對嗎?”

    他沒來得及回答。

    男人的手,緩緩下移,移到那截細白脆弱的脖頸:“那就做些情人該做的事。”

    炙熱的吻由輕及重,烙印在頸側。

    身下的人越掙扎,男人的行徑越過分。

    當滾燙的觸感抵上脊背,裴青被親吻折磨得模糊的意識,終于短暫清醒。

    他渾身一抖,抬手推拒:“不行!

    男人保證:“我不進去。”

    那也不行。

    他都說了要結束這段關系,還剛和對方吵了一架,對方明明那么過分,他怎么可以和眼前這個男人稀里糊涂地再上一次床呢。

    可是他掙扎不開,也跑不動。

    他腳上的傷,讓他此時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慢慢地,堅決的拒絕變成了哭腔,變作可憐的嗚咽:“不能這樣……”

    傅應鐘:“你準備哭到結束嗎?”

    男人充耳不聞。

    裴青試探:“我不哭,你能停下嗎?”

    “不能!备祽姶鸬脴O快,語氣特別理所當然。

    ……好無恥。

    客廳燈光通明,放大了羞怯。

    裴青選擇退讓一步:“能不能不在沙發上……”

    “你聽話一點。”傅應鐘答,“我抱你去樓上!

    話音落下,微弱的掙扎,漸漸停了。

    ……

    一夜荒唐。

    ……

    第二天,裴青醒來,枕邊空無一人。

    傅應鐘已經離開了。

    顧不上處理身體的狼藉,裴青隨手抓起一件衣服套上,翻遍整個臥室,在昨天穿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機,點開通訊錄,給昨晚添加的新號碼打去電話。

    冰冷的機械聲播報響起。

    其中的信息,叫裴青的大腦宕機一瞬。

    這是個空號。

    通訊結束,再一次撥打。

    依然是同樣的聲音,近乎殘忍地通知他相同的事情——崔坤山留下的號碼是空號。

    他呆在原地,凌亂無措,其他情緒還來不及翻涌。

    有人推門進入。

    傅應鐘西裝革履,站在門邊,面色慣然的冷冽,這一身筆挺的西裝,將男人本就優越的身高比例襯得更完美,更透出一股……假正經。

    光看外表,裴青絲毫聯想不到這個男人在床上是什么模樣,可昨天晚上,在床上清醒地被折騰了一晚的人是他自己。

    他走神時,腳步靠近。

    傅應鐘低頭,凝視一陣,明知故問,反問他一句:“我們的雇傭關系還存在嗎?”

    裴青抬起眼,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存在!

    他腦子里的情緒在打架,恍惚著,這話說得又慢又輕,好似不在回答問題,只是在重復對方言語里的只言碎語。

    大少爺挑眉:“所以你這是……要幫我收拾行李?”

    隨著男人視線看,臥室地面一片凌亂。

    是剛才裴青翻找手機的成果。

    裴青臉頰一紅:“對不起。”

    說完,他立馬要起身。

    滿腦子都是丟人兩個字,叫他一時間忘了崴腳的事,起身時,下意識用受傷的腳撐地,差點摔倒。

    傅應鐘反應及時,扶住了他。

    此時的姿勢極難以啟齒,他整個人,都窩進了男人的懷里。

    裴青僵直了身子,一動不敢動。

    “我現在不會對你繼續做什么。”感受到懷里的人的僵硬,傅應鐘開口解釋,“你能把人叫來,房子我當然會簽合同,但我們的關系,不會到這里就結束了。”

    裴青:“……”

    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崔坤山根本沒打算和他見第二面,只留給了他一個撥打不了的空號,他本來以為,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墒屡c愿違,將所有的事情,又變回了最初的局面。

    他要怎么辦?

    為什么誰都要欺負他?

    他不說話,傅應鐘捏著他下巴,要抬起,看他表情:“怎么不說話?”

    下一秒,裴青下定了決心,伸手,拽過男人的領帶,抬起頭。

    兩人的唇瓣碰在一起。

    男人只愣了一瞬,便按著他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昨夜被蹂躪許久的嘴唇,又被或輕或重地吮咬。

    吻至情意濃時,裴青原本努力忍住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男人停了動作,抬指,抹去對方眼下的淚水。

    他說:“我今天要開會!

    裴青看著他,眼尾泛紅,仿佛比他更無措:“對不起!

    “現在還開什么會!

    男人咬牙切齒,應話的語氣,帶了點欲望無處發泄的怒意。

    第28章 第28章

    男人緊握他的小臂, 拉過來,環在脖頸。裴青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跪在床上,仰著頭, 任他動作。

    吻又落下來, 灼燒肌膚。

    唇舌交纏間,體溫不斷升高。

    裴青捏著傅應鐘襯衫的一角,不讓自己的腰塌下去,他承受著這個兇猛的吻,又努力地、笨拙地回吻。

    在他清醒的次數里, 傅應鐘的吻,就沒有溫柔的。

    似有所感,搭在他后腦勺的手緩緩抽開,一點點地,向下探索。

    從肩膀、手腕,再到腰窩。

    裴青身體猛地一縮, 往男人的懷里鉆靠,顫抖不止。

    他并攏了雙腿。

    “抬起來!蹦腥嗣钏

    裴青呼吸紊亂, 喘不出一下均勻的氣息,只好小聲委屈:“可是很疼……”

    說完,他稍稍后仰, 想看男人反應。

    男人的眼眸深不見底,他看不清那里頭有什么情緒,只是覺得膽怯。

    他嚇得退讓一步:“我可以用手……”

    ……

    欲望疏解在瑩白的指間。

    不合時宜地, 咕嚕幾聲, 肚子叫了。

    裴青的手懸在半空, 木著一張臉,不知道作何反應。

    “餓了?”

    大少爺衣裝齊整, 好整以暇發問。

    看似好心,實則是衣冠禽獸。

    裴青的臉越來越紅,想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又被男人用兩指捏住下巴,被迫上抬。

    大少爺端詳著他的臉。

    由于遲遲不進組,裴青已經很久沒剪過頭發了,無論是腦后的頭發,還是劉海,都長了許多。

    仰頭看人時,頭發柔順地垂落至肩胛,一綹細長的發半遮半掩額鼻,鼻尖與眼尾紅紅的,給精致的眉眼增添了凌亂。

    像文藝愛情電影里的女主演,漂亮又柔軟,眼中總帶著化不掉的憂傷。

    傅應鐘忽然說:“把頭發留長吧!

    話說得沒頭沒尾。

    裴青問:“為什么!

    詢問時,紙巾被放在掌心,仔細地擦過每一處指縫。

    他只說:“演古裝,留長一些,方便接發。”

    特別冠冕堂皇的理由。

    若是在以往,裴青一定會拒絕到底,他只想要這棟房子,其余的好處,若是答應了,就坐實了他對傅應鐘有所圖謀。

    可是如今色相已經出賣,再不答應,倒顯得他圖的是大少爺本人。

    沒法拒絕。

    他只好點頭,聽話地哦了一聲。

    ……

    盡管知道無望,但在第二天,裴青還是拜托了袁偉,讓他送自己去了醫院。裴青坐在車后座,在醫院門口蹲人。

    從白天開始,一直等到晚上十點。

    人來人往,他始終沒見到想找的人。

    袁偉有事處理,九點半便離開了醫院,去往機場,裴青見醫院人流不多,又獨自等了半小時,仍然一無所獲。

    準備離開時,許久未見人影的大門,忽然有人經過。

    那人的半邊眼睛,纏了紗布,視野狹隘,他起初并未注意到身旁有人。

    裴青卻覺得他面熟。

    仿佛心靈感召,那人慢慢回過頭來。

    僅僅與裴青對視一眼,他便瞪大了眼,又驚又怕,再下一秒,竟撲通跪下了。

    裴青愣在原地。

    這是……

    樊良!

    他終于認出此人是誰。

    將近兩個月未見,樊良像是蒼老了十歲,蓬頭垢面,瘦骨嶙峋。

    在風中跪著,便搖搖欲墜。

    可他此時,卻是兩眼冒光的。

    樊良跪在地上,以膝蓋作支點,慢慢向前爬,如同喪家之犬。

    靠近后,他拽過裴青的褲腿,狠狠磕了幾個頭,再抬頭時,額頭的紅腫極顯眼:“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不要再找人折磨我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這畫面實在是驚天動地。

    裴青此時無比慶幸,此刻是無人的深夜,他又戴了口罩,不至于被認出是某個常年霸榜熱搜的流量明星,然后被拍下照片,傳上網路,添油加醋地寫上“明星耍大牌,逼迫路人下跪”。

    找人折磨他?

    樊良的情緒處在崩潰的臨界點,又將裴青當作了命懸一線時的救命稻草,盡管身體羸弱不堪,但拽著褲角的力氣,卻出奇地大。

    裴青掙脫不開此人的桎梏,只能無奈與他解釋:“我什么也沒做過!

    這話聽到對方耳朵里,卻是死神宣告生還的希望徹底消失的信號。

    樊良松了手,卻依然跪在地上,頭發臟亂,滿面的麻木與頹然。

    裴青問:“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先是呆滯:“瞎了!

    又仿佛聽到什么暗示一樣,驀地,神經兮兮地將上半身重新抬起來,再拉過裴青的衣角。

    裴青躲避不及,只能被他拽在原地。

    樊良:“你把我另一只眼睛也戳瞎吧,只要我看不見,我就能保證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可能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眼了!你放過我……你放過我吧!”

    最后半句話,是絕望的嚎啕。

    裴青眼皮狂跳。

    他沒法與一個瘋子溝通,更提心吊膽附近有路人走過,他四處張望,尋找是否有人接近時,與一個高大的陌生男人對上視線。

    他頓然變得緊張起來。

    情急之下,又掙脫不開,慌亂間,語氣變作不容拒絕的命令。

    “放開我。”

    聽見這話,樊良連忙退開好幾步,卻始終跪地,不敢站起。

    裴青稍稍松了一口氣時,他又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

    裴青驚訝之余,幾乎質問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樊良雙臉泛紅,茫茫然說:“你不是在責怪我做錯事了嗎?”

    與此同時,那個男人越走越近。

    最后,竟停在兩人中間,將裴青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裴青睜大眼:“你……”

    男人禮貌俯身,向他問好:“您好,我是傅先生叫來接送您回家的。后面的這個人,我之后會再作處理的!

    傅先生?

    裴青此時已經顧不上吃驚,因為劫后余生的情緒,顯然占了上風。

    這話一出,幾乎算是救了他一命。

    他長舒一口氣,又忍不住發問:“你要把他怎么樣?”

    男人卻把這個問題拋給他:“您想他怎么樣,他就會怎么樣!

    裴青聽得別扭:“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想他死,他就會死?”

    男人默了默:“這是您的想法嗎?”

    “不是。”裴青眼皮一跳,“這只是一個假設!”

    眼前這個男人,問這話時,不僅語氣平淡,甚至于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好像只是在回答他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

    裴青不敢再問。

    他看見,樊良在男人身后佝成一團,顫抖個不停,沒有半點人氣。

    裴青閉了閉眼:“讓他走吧。”

    男人并未直接應允他的決定,眉頭一抬,好似訝然。

    好一會兒,他評價道:“您很善良。”

    坐上車,二人半晌無言。

    思忖許久,裴青選擇打破沉默。

    他詢問:“你是傅應鐘的司機?”

    “不是!蹦腥嘶卮穑拔业墓ぷ鞅饶且獜碗s得多!

    從剛才開始,裴青心中就有了一個強烈的預感,而男人的話,無疑是證實了這個預感。

    他問:“如果今天樊良沒有出現,你會出現嗎?”

    “您想聽實話嗎?”

    “我想聽,你就會回答嗎?”

    “當然。”男人說,“雇主的條約里告訴我,在大部分情況下,要將您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大部分情況?

    那么另外的一小部分,又是怎么樣的情況?

    然而此時,裴青已經顧不上去研究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他直接回答:“我想聽!

    男人:“不會出現!

    裴青沉默片刻:“樊良口中折磨他的人是你……是你們嗎?”

    “我們?”

    “這一切……”他頓了頓,“應該和傅應鐘有關吧?”

    “有關。”男人并未避諱。

    裴青抿了抿唇,將最關心的問題,擺在對方眼前:“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樊良?”

    卻得到對方另類的答案。

    “您說錯了!蹦腥私忉,“傅先生從來沒對我們說過要如何去對待他,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將這個名字轉達給我們,至于那些多余的事,看的是我們自己的悟性!

    第29章 第29章

    《孤劍》項目正式定下來, 最高興的人,是宋成祥。送裴青去劇本圍讀的這一路,他的嘴角, 不曾壓過半刻。

    他喜笑顏開, 彎著眉,看坐在副駕駛的裴青。

    白凈的臉側,疤痕已經消了。

    宋成祥感慨:“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你臉上的傷一好全,好劇本好班底立馬就到手了!

    在他身旁, 裴青沒有搭話。

    路口的紅燈結束。

    宋成祥收回目光,專心開車,自然也沒瞧見身旁人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目不斜視,問:“不過,你們這是……在談戀愛了?”

    “沒有談!”

    這一次,裴青回答得很快, 卻眼色撲閃,貌似慌亂。

    “可是你不都答應……”宋成祥躊躇, “難道你們真的是那種關系?”

    “哪種?”

    “就……肉/體上的?”

    問話時,他斜了一眼。

    裴青見他望過來,竟點了點頭。

    宋成祥的心咯噔一下, 仿佛遁入萬劫不復,表情凝重。

    他悵然:“我的小白兔啊。”

    裴青無奈解釋:“暫時的!

    實際上,宋成祥只惆悵一會兒, 下一秒, 便開始攛掇:“其實吧, 我覺得傅應鐘挺好的。”

    裴青:“你收錢了?”

    聽到這話,宋成祥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你把宋哥想成什么人了!”

    “他好不好, 輪不到我來評價!彼f,“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么?”

    裴青不解:“你難道覺得他對我是認真的嗎?”

    在他眼皮底子下,宋成祥仔細思考,耐心回憶。

    最后,鄭重其事點了點頭。

    裴青:“……”

    他痛心于摯友的昏庸,嘗試據理力爭:“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啊。”

    “他要是說喜歡你。”宋成祥問,“你就會答應嗎?”

    裴青堅決搖頭:“不會!

    剩下的路程里,他將這幾日所遇之事,盡數傾訴。

    “我一點都不了解他!闭f完,他總結,“不知道他的生長環境,不知道他的生活經歷,我所知道的,和外人所了解的他是一樣的?墒撬呀泴ξ抑琢!

    宋成祥認真聽完,思考片刻,才問:“你是覺得他很可怕嗎?”

    “對!彼坪跽业搅艘粋再合適不過的形容詞,裴青確信點頭,“他太可怕了!

    ……

    除夕將至,路上堵車,到達劇本圍讀的現場時,所有相關人員都已經到齊了。

    由多張桌子拼成的大桌子處,演員們互相不相熟,坐得較為散亂。導演與編劇,坐在最顯眼的中間地帶。

    現場擠得滿滿當當,唯一給裴青留下的空位,在導演編劇的對面,是這一排座位里最正中的位置。

    他到場時,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直直地投射了過來。

    裴青給所有人鞠了一躬,簡單道了個歉,心虛落座。

    要是換了以往的俞正明,必定對他大發雷霆。但如今的俞正明,對待他的失誤,卻格外地和顏悅色。

    若非是圍讀半程后,見到了對方與另一位演員嚴厲斥責的模樣,裴青真要疑心是見了鬼。

    與某位配角演員對完其中一場戲,裴青收到了李舟發來的消息。

    李舟:崔坤山在當天晚上就搬走了

    這件事,在裴青的意料之中。

    在發現手機號碼是空號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奢望在原本的出租房里找到崔坤山了。

    裴青輕擰眉頭,剛要回復。

    忽然有人開口。

    “是覺得有什么橋段不合理嗎?”

    他抬起頭,現場的人稀稀拉拉圍了好幾個小組,此時坐在他對面的,只有江松一個人。

    江松,是《孤劍》的主編劇,也是出了好幾部爆款的新銳編劇。

    裴青眨了眨眼,將手機往劇本底下一藏,搖頭:“沒有。”

    他心虛一笑,給對方捧場:“寫得很好。”

    江松年輕,為人也客氣,說了句謝謝,又補充:“要是覺得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提出來。一個好的劇本,一定是主創人員共同努力的結果,不用吝嗇你的建議!

    裴青點了點頭,帶著一半愧疚與一半感激,應下了。

    散場前的五分鐘,俞正明將裴青喊到另一個房間,兩人對視一會兒,他遞過來一沓劇本,放到裴青手里。

    裴青看了一眼。

    這個本子,并不是《孤劍》其中一版的稿子。

    他不解時,俞正明咳了兩聲,解釋:“這個本子,能不能麻煩你……拿給傅先生看一看!

    說完,他抿抿唇,似乎覺得上一句太過強硬,重新補充:“如果今天不方便,也可以等到你有空的時候,不需要你與他說什么,你只要讓他……看看這個本子就好了!

    問得小心翼翼,又夾帶著幾分期盼。

    裴青將本子捏在手里,沉默良久。

    他從來沒見過俞導這樣對待自己,與其說是引薦,不如說是卑微懇求。

    ……

    坐酒店電梯時,裴青收到了傅應鐘的消息。

    大少爺:我在樓下等你

    電梯停在一樓,透過酒店旋轉門的玻璃,夜幕籠垂,雜著細碎的落雪。

    裴青的腳步停在門口,伸出手,接了幾片雪花。

    雪花化在掌心的溫熱里,涼涼的。

    他的目光望向原處,停駐在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上。

    傅應鐘此時沒在看他。

    除夕將至,酒店附近多了幾個賣花的小孩,大少爺長得英俊,又穿了一身昂貴名牌,自然少不了被他們糾纏,推銷花束。

    在遠處瞧見了,裴青悄悄走近幾步,到能聽見聲響的距離,默默看戲。

    剛走了一個推銷不成功的小孩,又有新的小孩貼湊上來。

    小孩問:“哥哥,你在這里干什么?”

    這小孩挺聰明。

    還懂得岔開話題,先與客戶熟絡起來,再另尋推銷的切入口。

    裴青偷偷地笑,又好奇大少爺反應。

    “等人。”對方沉聲回答。

    好無情。

    傅應鐘惜字如金,連面對小孩的時候,都是一尊融化不了都冰雕,簡直比北京的冬天還冷。

    小孩繼續問:“等誰?”

    大少爺沒再回答。

    仿佛想叫人知難而退,早點滾蛋。

    小孩不死心,抱起手里的一捧花束:“哥哥,你有女朋友嗎?”

    以為傅應鐘依然會冷處理的裴青卻失了策。

    男人默了片刻:“馬上就有了!

    “那就是有喜歡的人?”

    裴青聽見傅應鐘嗯了一聲。

    小孩興沖沖地:“那買束花送給你未來的女朋友吧,哥哥你長那么高那么帥,一定追得到漂亮姐姐的!

    下一秒,傅應鐘竟真的掏了錢,買下了小孩手里的那束玫瑰花。

    能看的戲落了幕,裴青也不再置身事外,笑了一下,喊了聲傅應鐘。

    大少爺回過頭來。

    他又與他招了招手。

    上了車,裴青剛落座,大少爺伸手一遞,愣神間,那束玫瑰,便塞到了他的懷里。

    玫瑰的花瓣上,還殘留有落雪。

    方才的對話歷歷在耳,裴青腦子轟地炸了。

    他試圖將玫瑰遞回去:“我不想要。”

    大少爺卻不肯接。

    男人瞇起眼,微勾起唇,考究地問:“為什么?”

    裴青:“我不喜歡花!

    傅應鐘哦了一聲。

    在裴青以為他要將這束花收回去時,大少爺又特淡定地回答:“那就回家扔了。”

    裴青忍不住羞惱:“你就不能不送嗎?”

    傅應鐘將目光停留在他臉上片刻,盯得對方直發毛后,才大發慈悲開口問:“你臉紅什么?”

    裴青后知后覺,伸手一摸。

    他的臉頰熱得好像能冒氣。

    他裝傻:“里面暖氣開太熱了,還沒緩過來!

    傅應鐘笑了一聲,沒再深究。

    也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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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題:懸疑電影餅,《孤劍》男主已定

    1L樓主

    導演俞正明,編劇江松

    男主演員與導演是二次合作,之前沒演過此類題材,兩個信息,各位瓜友自行解碼

    2L

    路過疊樓

    3L

    俞正明?不會是裴青吧

    4L

    和俞正明合作過的演技派男演員多了去了,為什么猜演技最爛的這位……

    5L

    因為《訪客》最火吧?

    俞正明拍的電影不是商業風格,知名度確實比不上《訪客》

    6L

    看了一下這電影的備案,是江松擅長的群像劇情流

    在這個領域,他還沒失過手

    7L

    替我擔接一個配角

    8L

    等等……這部是古裝嗎?

    9L

    是的

    10L

    裴青是不是從來沒演過古裝?

    11L?

    12L

    好像是真的?

    13L

    印象中他在周衡二爆古裝劇后,采訪問他想嘗試什么類型的角色的時候,有說過自己想演武俠劇里帥氣的大俠

    因為周衡劇里的角色就是亦正亦邪的江湖俠客,所以他還被周粉小小嘲了一下……

    14L

    不會吧……

    15L

    這么一看,裴青資源真的好虐啊

    16L

    裴的公司純純暴發戶,靠他躋身大公司行列,但人脈資源跟不上

    他的處境跟單干沒區別,身邊就一兩個可信的朋友,少數幾個看上去好的資源,都是經紀人出面軟磨硬泡下來的

    17L

    這個公司的年輕藝人大部分都是被“裴青”這個招牌騙進去的

    為什么我這么確定,因為我擔就是這樣的冤種……

    ……

    49L

    真是裴青?俞正明這么愛他嗎

    50L

    說愛吧,拍完《訪客》就沒一點聯系了

    說不愛吧,多年后又找低谷期的裴青演男主角

    真玄乎

    51L

    我這邊看到的瓜更玄乎

    據說是資方點名要的裴青,如果裴青那邊談不下來,這個項目就拿不到最高級別的投資

    52L

    像裴粉編的

    53L回復50L

    裴青是低谷,但俞正明也沒好到哪里去,論壇對他的濾鏡未免太大,他都多少年沒拍過像樣的電影了

    資方是不是沖著裴青投資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沖著俞正明投資啊

    ……

    154L樓主

    電影官博開了,關注里有正確答案

    155L

    媽呀!

    156L

    根本用不著去看官博,裴粉在熱搜上的敲鑼打鼓已經吵到我的眼睛了……

    157L

    其實能理解,被嘲了那么久資源降級,事實卻剛好相反,換成我擔我也爽得頭皮發麻

    第30章 第30章

    《孤劍》作為一部古裝懸疑電影, 核心是一樁多年未解的懸案,和一群性格迥異的江湖人士。

    劇情里,每個角色的經歷與命運, 都與懸案緊緊相扣。

    裴青在電影中飾演的, 是一位江湖醫師。

    該人物為皇權所挾,被迫進京為病重的皇子問診。當晚,皇子遇刺身亡。為洗清嫌疑,他向當晚看守皇子宮殿的朝廷護衛求了三日期限。為了保住自己的腦袋,四處奔走, 打探案情,最終,引出一樁多年前的懸案。

    《孤劍》的劇本里,編排了許多武斗橋段,大半演員一過完年,就很快趕回劇組, 參與角色海報的首輪拍攝以及嚴苛的武術指導。

    過去不到兩周的時間里,借著《孤劍》官宣的勢頭, 迅速有品牌聯絡到裴青團隊,要進行長期代言的深度合作,前段時間的丑聞, 在資源的堆砌下,暫時被人遺忘。

    這個新年,裴青過得很忙碌。

    而年后的第一個工作, 便是拍攝《孤劍》的角色海報。

    為了追求新鮮感, 《孤劍》劇組找的配角演員, 大多是戲劇學院里初出茅廬的新人,沒有過多的演戲經驗, 也沒有積累什么粉絲。

    整個劇組里,有單獨化妝間的,只有裴青一個。

    他飾演的角色,是行走江湖的“窮酸”俠醫,按理來講,妝容如何樸素,便要如何去畫。也正因如此,讓劇組的造型師犯了難。

    面前這張臉,縱使不施粉黛,也出奇漂亮。若是添油加醋,描摹眉眼,與劇本形象相比,只會再差幾分。

    最終,在臉上,造型師只淡描了眉形,又將唇色涂淺。剩下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梳發上。

    為了讓古裝造型的效果更真實,裴青在未蓄夠長度的發尾后,又接了一截發。

    造型師將兩撇碎發挑到額邊,又將剩下的頭發扎起,用木簪固定。

    穿好衣服,做完全部的造型,拍攝的導演還遲遲未到。由于造型師的考量,裴青在化妝室耽擱了不少時間,其他演員則早早做完了造型,在拍攝片場候了許多時間。

    片場內,四周都是低氣壓。

    電影里飾演護衛一角的演員,名叫段煜,正與一旁關系較好的另一個配角演員小聲交談:“是俞導來拍嗎?”

    后者搖頭:“聽說是個新人導演!

    段煜皺了下眉,不滿道:“那他擺什么譜,這么晚才到!

    裴青離得近,一不小心,將這段小話聽得明明白白,他聽了一段,便不好意思再聽下去。往工作人員的位置走了幾步,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是薛晟打來的。

    環顧一圈,場上人多耳雜,他與工作人員就近打了招呼,離開拍攝片場,跑到了門外的過道。

    還未接起電話,他便迎面碰上了電話里的人。

    “薛晟!彼。

    薛晟穿著一身像模像樣的西裝,神態悠然地站在過道上,在他旁邊,還站著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穿的常服,模樣有點眼熟。

    聽見聲響,薛晟抬起頭。

    看清裴青的模樣,慢慢地,他將眼睛瞪大了。

    像是……看呆了。

    兩人對視許久,半刻無話。裴青上前幾步,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又喊了一聲薛晟的名字。

    “小女仆,原來你這么漂亮啊!毖﹃苫亓松瘢Z調,還帶點怔然。

    裴青扯了下嘴角。

    這都多久了,還沒忘記這個稱呼呢。

    “你……”似乎意識到他的不悅,薛晟轉移話題,“你怎么忽然出來了?”

    裴青揚了揚眉,無奈了幾秒,選擇亮出手機界面:“接你電話!

    薛晟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抬手虛指身邊的男人:“這位是……”

    “我是霍彥。”男人揚起笑,在兩人的目光注視下,單獨向著裴青,鄭重道,“好久不見!

    “我們見過嗎?”

    “你們見過嗎?”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霍彥笑容不變,從容不迫地,報出一個確切的時間,和一個詳細的地點,緊接著,緩緩道:“年底的盛典,我們在酒宴上見過的!

    記憶頃刻襲來。

    裴青呆滯一瞬。

    他還來不及有半秒的思考,想著去如何應對眼下的窘迫局面,薛晟便半路殺了出來,當機立斷地賣了隊友。

    薛晟驚恐道:“小女仆就是給你一堆糟老頭子名片的繆斯女神?!”

    裴青與霍彥四目相對,兩人都在笑,他卻越笑越僵硬。

    他給了霍彥一堆糟老頭子的名片?繆斯女神又是什么鬼?

    他怎么什么不記得了?

    算了,先道歉吧。

    裴青按捺下心中波濤,維持語調平緩,嘴角是一個標準的假笑:“不好意思,那天我喝醉了……”

    “沒事!被魪┮残Γ爸辽傥覀冇钟鲆娏!

    “你來這里……”

    只四個字,霍彥已經猜出他心中所想,淡定回答:“來觀摩學習一下,算是……當個掛名副導?”

    裴青面色如初,內心卻早已碎成幾片。

    完蛋了。

    霍彥該不會就是那個要給他們拍角色海報的新人導演吧?

    他當時想著此人一副玩咖模樣,只要在娛樂圈碰了壁,便會放棄當導演的心思,未來想必不可能再有交集,便屢次敷衍應對了。

    誰曾想,在江湖上混,總是要還的。

    片場中,不滿等候的演員有許多,雖不敢直言,暗搓搓的不滿,卻表現了許多。

    裴青倒是不在意這些,出于和事佬的心態,他主動將自己的拍攝,延到了最后。

    等待拍攝時,他將目光投在認真工作的霍彥身上。

    他眼中的富二代玩咖,真正工作起來,完全沒了方才的和氣模樣。

    霍彥并不像是初入片場的新人導演,他身上的氣場,比起當年的俞正明,有過之而無不及。刺頭的幾個演員,被他指導幾句后,也沒了那副流氣的樣子,反而變得有些懼他。

    裴青倒吸一口涼氣。

    他回過頭,向身邊的薛晟問:“你和他是朋友嗎?”

    薛晟反問:“你希望是嗎?”

    裴青:“希望!

    倘若薛晟與霍彥是朋友,那他說不準還能留條小命,活到《孤劍》殺青。

    薛晟笑了,隨著他的話應道:“那就是!

    裴青一時語塞。

    半晌沉默后,他又問:“他是關系戶嗎?”

    薛晟挑了挑眉:“問這么大膽啊?”

    裴青這么問,并非沒有緣由。

    《孤劍》那么大的項目,能塞進來一個新人副導演,說這個導演不是關系戶,恐怕才沒人相信。

    他抿抿唇,勾起笑容,重復一遍:“所以是嗎?”

    薛晟:“他挺厲害的,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拍攝的短片,基本都拿了國際獎!

    裴青一怔:“你這么了解?”

    一時間,他完全信服了前面的朋友假說。

    下一秒,薛晟把手機遞到裴青手里。

    屏幕上,赫然是霍彥的百度百科。

    ……

    不愿多看一秒,裴青歸還手機:“我現在特別相信你們不是朋友了!

    薛晟卻興致勃勃,將話題挑到另一處:“你最近有空嗎?有沒有興趣抽一天時間和我一起去看個畫展,或者……”

    又是這樣。

    為什么這些富家公子,總是想著約他出去玩?

    裴青搖頭打斷:“沒空!

    薛晟:“你和傅應鐘還有關系?”

    問題一出,他并沒有回答,但對方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

    “好遺憾啊!毖﹃尚α诵Γ灶欁哉f下去,“我還以為只要老爺子正式的死訊一公布,傅應鐘就會放棄這些不務正業的心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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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題:《極限著陸》年后錄制,飛行嘉賓瓜

    1L樓主

    z姓頂流藝人,已簽合約

    保真

    2L

    沙發

    3L

    樓主是眼熟的真瓜主哎,有人解碼嗎

    4L?

    5L

    。

    6L

    z姓頂流藝人,我只能想到一位

    問題是這位不現實啊?

    7L

    我也只能想到一位

    8L

    你們在說周衡嗎?

    9L

    如果是他的話,只能說熱搜即將被裴粉和周粉血洗了

    10L

    周衡馬上播劇了,在這期間上綜藝劇宣很正常吧?

    11L

    內娛又不是只有《極限著陸》一個綜藝

    12L

    但裴青常駐的綜藝只有《極限著陸》一個……

    13L

    樓上兩位,你們兩個合在一起,真的很像在磕他們的CP

    14L

    之前盛典的那張站姐圖,論壇里就有高樓在磕他兩了吧?

    這算不算圓夢了,馬上要真同框了

    15L

    論壇里的大家本來只是缺德而已,誰也想不到真會同框

    他們兩個都不認識吧

    16L

    周粉都不在樓里跟貼了,這瓜保真了

    17L

    誰還記得周粉罵了裴幾個月的綜藝咖……

    現在哥哥轉頭就上綜藝咖的常駐綜藝,想問問周粉的臉疼不

    18L

    其實我一點都不意外

    這哥家境優渥,家里靠山硬,出道就是別的小演員打拼好幾年都拿不到的大制作男主,紅得實在太容易了,怎么可能會愛惜自己的粉絲

    19L

    比起看粉絲長臉,周衡可能更愛看裴青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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