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海報拍攝進入尾聲, 裴青最后一個向工作人員鞠躬致謝,退到場外。
在場的演員,臉上皆展露了疲態。
忙活完一整個下午, 劇組給每位演員都發了餐食。
餐食是就近點的快餐外賣, 賣相并不好,菜色不多,油水卻不少。
裴青吃不了油膩的食物,便拒絕了。
片場內,霍彥還在忙碌, 在顯示屏前,瀏覽成果,有幾位攝影組的工作人員在近旁,圍了一圈,共同商議。
劇組分餐的工作人員拿著盒飯,幾次試圖上前, 又幾次退卻。
停在原地,進退兩難。
面色已然緊繃。
拍攝時不留情面的幾次訓斥, 顯然讓在場的不少人對這個年輕的導演產生了“不好接近”的印象。
袁偉的電話還沒接通。
裴青望了一會兒,還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示意對方回頭。
兩人視線相觸的那一刻,工作人員眼里被訝異擠滿。
而裴青將古裝寬袖束起一部分,露出一截瘦白的手腕, 攤開掌心, 向他討要那份攥在手里的盒飯。
聽見聲響, 霍彥從顯示屏上移開視線。
攝影組的工作人員早已散掉幾個,去領盒飯了。見到裴青過來, 最后兩個留守陣地的,也打聲招呼離開了。
不將收拾場地的人員算在內,片場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霍彥的觀察細致入微,很快打量至重點。來人被凍得泛紅的指間,提著裝盒飯的塑料袋。
“給我的嗎?”他問。
裴青點點頭,遞出盒飯。
指尖虛碰的那一秒,他于心中悄然吸了口氣,大著膽子問:“你和傅應鐘認識嗎?”
霍彥:“什么?”
怕是對方聽含糊了,裴青又說:“不是傅應鐘推薦你來的嗎?”
這下霍彥好像終于聽明白了。
他回答:“是我自己推薦自己來的。”
答案含糊其辭,不過至少表明了態度,解釋了他的到來,與傅應鐘沒有關系。
裴青輕輕哦了一聲。
盒飯送到了,好奇的事也問到了答案,那該趁早離開了。
剛要道別,霍彥忽然開口:“不好奇別的了嗎?”
裴青愣了下:“什么?”
對方思索幾秒:“比如……我為什么會來這里?”
“為什么?”
霍彥的目光注視前方,唇角揚起弧度:“為了見你。”
四周陷入沉默。
裴青沒有應答,神色不變,安安靜靜的,他的一半思緒在呆滯,另一半思緒,在等待對方的解釋,解釋這只是一句玩笑話。
可對方始終沒有作出解釋。
片刻寂然后,霍彥似乎察覺到空氣中某人無所適從的尷尬,轉手將盒飯遞給趕來跑腿的隨行助理后,再看一眼顯示屏,轉移話題。
“你剛剛說的是哪個傅應鐘。”
裴青:“還有……第二個傅應鐘嗎?”
霍彥聽得笑了一下:“也是。”
“我和他不熟。”他又說,“但你和他應該關系不錯吧?”
裴青下意識搖頭,又很快換為點頭。
最后,為了解釋自己的詭異行徑,他面不改色地評價:“一般。”
“是嗎,我還以為你這么問,”霍彥笑著,不咸不淡地反問,“是因為傅應鐘推薦你演了這部電影。”
……
袁偉的車上,裴青又接到早一步離開的薛晟打來的電話。
一接通,對方沒有寒暄,直切正題。
薛晟:“你和霍彥真的認識啊?”
裴青的視線停在窗外。
天上烏云密布,灰蒙蒙一片,冷風里漫著潮濕,像要下暴雨。
收回視線,他回答:“見過一面。”
“那就好。”薛晟松了口氣,“少往來吧,他這人不懷好意。”
前幾個小時,電話里的人還在約他單獨看畫展,從他嘴里吐出這話,形象地詮釋了什么叫做黃鼠狼在給雞拜年。
裴青反問:“能比你和蔣寒云還不懷好意?”
“你說得對,蔣寒云確實不是個東西。”薛晟一邊贊同,一邊又著急反駁,“可我是個好人啊,我可潔身自好了,長這么大,我連女生的手都沒摸過一回。”
他要是信這就有鬼了。
“還有事嗎?”裴青催促,“沒事我就掛了。”
薛晟連喊了三聲別,又強調:“裴青,我和你說認真的,離霍彥遠點。”
我本來也沒想和他走近。
越聽越莫名其妙,裴青在心中忍不住嘟囔。
不過,他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問的又是另一回事。薛晟此人向來沒個正經,難得認真著急一回,出于好奇,他當然也想刨根究底一下之中的緣由。
裴青問:“為什么?”
薛晟:“傅家內部的斗爭,你知道他站哪一邊嗎?”
這下裴青真想掛電話了。
他竭力遏制住罵“關我屁事”的沖動,戴上虛偽的面具,假裝平靜地詢問:“哪一邊?”
“傅家大公子。”薛晟回答,“傅方洲。”
……
回酒店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
車上沒有傘,下車后,裴青冒雨走了一段路,進了酒店大門。
坐電梯上樓,進了房間,濕漉漉的發絲,還在朝肩頸滴水。
裴青拉開落地窗的簾子。
暴雨湍急,雨滴打在玻璃上,氣勢兇猛。
手機響了一聲。
裴青正在行李箱中翻找出浴巾與毛巾,將毛巾蓋在頭上后,他抽出手來,觀看方才的消息。
劇組的造型師發來一句:太忙了,忘記給你卸妝了,你還在劇組嗎?
他回復:已經回酒店了。
《孤劍》造型師:我過來一趟?
落地窗外,除開公路上喧囂的喇叭聲,只剩洶涌的風聲和雨聲,在空氣中劇烈飄晃。
裴青拒絕了:不用了,這點妝,我可以自己卸掉。
末了,他補充:辛苦了,早點休息。
回完消息,裴青扯過毛巾,擦了擦濕潤的臉頰,將浴巾披在身上,繼續翻找換洗的衣物。
來電鈴聲又響起。
他探手去摸,本想先掛斷,給對方回條消息,告訴他過半個小時回電話。
看清備注后,念頭被完全打消。
是傅應鐘打來的電話。
裴青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你在酒店嗎?”
他一愣,言語卡了殼:“在……在啊。”
想了想,他又換上相對自然的語氣,詢問:“怎么了?”
電話里沉默幾秒,淡定地吐出兩個字:“開門。”
裴青:“……”
扔下手里剛翻找出來的襯衫,裴青咻的一下立起,拿起毛巾,仔細擦了遍濕透的全身,又在鏡子前,確認自己尚且像個人樣。
迅速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帶著必死的決心,打開了房門。
視線相對。
男人立在門口。
不出意外,在無人的走廊上,大少爺依然擺著那副疏離冷漠的架子,人長得帥,可脾氣壞的要死,都是白瞎。
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傅應鐘的大衣上,卻一滴雨水沒沾。
該不會連雨都避著他下吧。
他在心中嘟囔壞話,越想越來勁,差點逗笑自己,被他偷偷念叨的大少爺卻招呼不打一聲,傾身吻了上來。
“唔……”
他被親得軟了上半身,被慢慢往下的寬大手掌掐著腰,往房間內走。
門輕輕一推,便合上。
親著親著,傅應鐘得寸進尺,把他往床上帶。
即將碰觸床沿的一刻,裴青總算尋著了喘息的機會。
將手背到身后,裴青扣住大少爺不安分的右手:“臟的。”
傅應鐘:“臟什么?”
“我……”他被吻得暈乎乎的,好一會兒,才找回被丟掉的腦子,措出合乎邏輯的話,“我剛剛淋雨了,還沒洗澡。”
“做完洗。”
說著,又要動作。
室外,雨聲啪嗒啪嗒地繼續響。
裴青心中警笛大作。
他伸出手,隔在兩人的臉之間,捂住嘴唇:“落地窗的簾子沒拉。”
傅應鐘絲毫不緊張,低聲道:“看不到的。”
“萬一有人拿攝像機在對面拍呢。”裴青說,“我可是……”
明星?
好自戀。
很紅的?
貌似更自戀。
半晌,裴青憋出一句:“……公眾人物。”
傅應鐘的表情道貌岸然,可手還放在他的腿上,聽見這話,他笑了一聲,好整以暇地提醒:“如果這樣,剛才他都拍到想拍的東西了,還怕什么?”
真是禽獸。
裴青:“你……”
他用牙齒抵著下唇,半天沒有下文。
罵不出口。
好怕這個人做更過分的事。
“如果拍到了,”已經懶得再廢話,沉入纏綿前,大少爺只補充了一句,“我來買斷。”
……
洗完澡,裴青點的外賣到了。
外面下了暴雨,再讓袁偉跑上跑下給他送餐,就顯得沒有人情味了。
更何況,他屋里頭,現在還有一尊不請自來的大佛,在折騰了他一頓后,還不肯走。
裴青就近點的這家主打健身減脂餐的飯店,除開生菜外,每樣菜都是水煮,菜色寡淡得像白水,食之無味。
“你每天只吃這些?”
大少爺從電腦里的公司事務抽空看他一眼,煞風景地評價一句。
裴青:“吃別的會胖。”
“你身上有肉嗎?”傅應鐘奇怪,“我怎么沒摸出來。”
我身上要是沒肉,你磨的是哪里啊。
裴青面上掛笑,心中怨念。
大人不記小人過,裴青轉換話題:“你吃嗎?”
怕大少爺餓死,點菜時,他還多點了一份。
“飛機上吃過了。”對方拒絕得很干脆。
“所以,你大老遠從北京跑到這里,就是為了找我……”話語一頓,裴青硬生生把“打一炮”吞進肚子里,心虛地改為,“見一面嗎?”
“之后幾天有空嗎?”
裴青:“什么?”
“之后幾天,”傅應鐘放慢語速,重復一遍,“你有時間嗎?”
“沒有。”如今裴青說起謊來,已然臉不紅心不跳,“要拍戲。”
傅應鐘:“那就請假吧。”
這位萬惡的資本主義,安排人也安排得太理所應當了吧。
“戲都是排好的。”裴青拒絕,“請假要提前打招呼,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實際上,今天的行程結束后,因為還沒有正式開機,許多疏漏的細枝末節需要整改,劇組那邊還有一周的假。
演員有離開的,也有留下繼續訓練儀態與武術的。
總而言之,他有空,但并不想把這個休息時間交給傅應鐘。
傅應鐘默了幾秒:“這部戲的導演是俞正明嗎?”
裴青眼皮一跳。
傅應鐘:“我和他打聲招呼。”
“對不起,都是胡說的。”裴青低下頭,霎時焉了,給大少爺舉白旗,“我有時間。”
聞言,大少爺只是笑了一聲,也沒生氣,仿佛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特別的……欠揍。
“你都已經知道了。”裴青說,“為什么還要問。”
“我不問,”傅應鐘理所應當,“怎么知道你還會說謊?”
不等裴青開口,大少爺繼續說道:“就這兩天,陪我回趟北京吧。”
……
尾音縈繞耳畔,裴青又想起與薛晟打的那個電話中,最后的那段對話。
聽見傅方州的名字,他更不解:“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因為,”薛晟的話不知所云,“你遲早會碰上的。”
裴青:“什么意思。”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薛晟說,“如果傅應鐘帶你去北京參加老爺子的葬禮,那就說明,他對你真的是認真的。”
第32章 第32章
來到咖啡館盡頭, 終于尋到唯一有人的桌椅,裴青在男人對面坐下。
薛晟將菜單推近他:“看看喝什么?”
接過菜單,裴青順勢把它推至桌角, 示意不用。
沉默間, 他想到門口那塊“暫停營業”的牌子,忍不住,問了句廢話:“你清場了?”
后者坦然承認:“你又要見我,又不想被狗仔拍,也不肯找個更隱蔽的地方見, 自然只能在這種地方了。”
這種地方,指的是鬧區里,被清了場的咖啡店。
思慮片刻,裴青認真說:“謝謝你。”
“用不著特意謝我。”薛晟搖搖頭,“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虧待你。”
桌上只淺抿了一口的咖啡, 散發濃香,縈繞周邊。
“我找你的時候, 你說你也有事找我。”裴青問,“是什么事?”
主動找到薛晟的時候,裴青并不急著要見一面。畢竟他要問的問題, 本身有了答案。薛晟說有事問他,才是他提出與對方見一面的緣由。
他希冀于,這一件事, 與使他心亂如麻的另一件事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薛晟沉吟稍許:“你在年前的一個禮拜, 回過榆城嗎?”
“沒有。”裴青接話極快, 答完,他又問, “怎么了?”
對方所說的時間里,他的團隊剛接洽完《孤劍》的項目,借這股勢頭,那段時間,他幾乎一直在外地參與活動與廣告拍攝。
直到除夕前,參加了劇本圍讀,在過年的那短暫幾天,才歇了下來。
但他也沒有回去。
大少爺來接他,也只是和他一起住了一晚酒店。
沒多久,兩人便又各自忙碌。
他呆在那棟房子的唯一意義,是想盡辦法討好傅應鐘。但那段時間,大少爺比他更忙。既然對方回不去,他回去守著一個不屬于他的空房子,沒有意義。
而對方似乎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
薛晟立即說:“沒什么。”
他對上的,是裴青一半茫然,一半疑慮的神色。
薛晟愣了一下,但很快整理神色,聳肩,笑起來,狀似輕松:“現在形勢不一樣,傅家兩個能上位的少爺,行程都被好幾個居心叵測的盯著,傅方州謹小慎微,連傅家宅子的大門都沒邁出去過,另一位小的不用說,連旅游都有人盯梢。傅應鐘倒好,悠閑得很,一切照常,甚至有時間回榆城轉一圈。”
說完,他調笑:“本來我還以為,他去那個地方,除開別的事,總歸是去見你一面。”
一言一語,像為了搪塞,硬擠出來的。
裴青刨根究底:“別的事是什么?”
榆城有什么值得大少爺眷戀的嗎?裴青左思右想,想不出任何一件。
與此同時,他心中有個預兆,在慢慢發芽。
薛晟挑了下眉,語氣淡淡的:“我告訴你,我有什么好處嗎?”
裴青無言。
從這群公子哥嘴里套話,真是比登天難。明明自己主動提起,問了又不肯答。
“如果你告訴我傅應鐘回榆城做什么,我可以陪你去看畫展。”裴青承諾完,又強調,“但是……是以朋友的身份。”
薛晟沉默:“可是我不愛看畫展。”
“那……”裴青眨了幾下眼,不敢相信聽到的內容,“你為什么要這么約我?”
薛晟:“我兄弟說追女孩要顯得自己有點格調,不能一上來就把人家帶酒店。”
在這個話題上,對方倒坦誠得駭人。
不過此人性格跳脫,向來想一出是一出,聊著聊著,話又不知道拐到哪里。
薛晟說:“現在想想,你之前上來就敢和傅應鐘說那些話,還要給他封口費,那會兒你們關系就非同尋常了吧。”
說完,他笑著問:“對了,你和傅應鐘怎么認識的?”
裴青:“……”
詭異的沉默,讓問話人嗅到了不尋常。
薛晟睜大眼,難以置信:“他把你帶酒店去了?”
裴青:“不是……”
沒說完,又被截胡。
薛晟還在震驚:“你真喜歡這樣的?”
裴青一緊張心虛,講話便容易卡頓,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不是你想的那樣。”
薛晟依舊不可思議,搖頭感慨:“他也真是的,初次見面就占盡便宜了,還那樣對你。”
“我們換個話題。”情急之下,裴青不知不覺換上命令的神色,“行嗎?”
熟悉的感覺再臨,男人咽口唾沫,愣神問:“什么話題?”
裴青:“傅應鐘為什么去榆城?”
這話一出,薛晟好似突然清醒。
“好啦,小女仆。”他懇求,“這種和傅應鐘私人行程有關的問題,你還是放過我吧。”
薛晟不愿告知更多,裴青也不能強求。
劇組放的幾天假,因為大少爺的插足,行程排得滿滿當當。錄完《極限著陸》,他便要趕飛機,和大少爺一起回北京。
相對于裴青的忙碌,宋成祥要悠閑許多,他剛結束了一段時間的忙碌,閑下來的第一天,抽空來見他一面,送他去綜藝錄制。
車速緩緩,裴青坐在商務車的后座,重復同一個動作——滑動手機通訊錄。
每一次,都停在備注“大少爺”的號碼上,卻始終按不下撥打鍵。
出神許久,他的手指往下移。
通訊錄正中的位置,有一個電話,備注名是蔣寒云。
宋成祥:“看什么這么入神?叫你都不應。”
裴青做賊心虛,回過神后,不著痕跡地,把手機屏幕熄屏:“沒看什么,發呆。”
對于他的異常舉動,作為經紀人,對方自有一套理解:“周衡明天才來錄《極限著陸》的收官,表現還沒個譜呢,你怎么提前一天蔫了。”
不幸中的萬幸,宋成祥把他的不在狀態,通通歸給了周衡。
裴青順著說:“有點緊張。”
對方寬慰:“你是常駐,他是飛行,你比他光彩。”
他輕輕笑了一聲:“你這么說,我就不緊張了。”
安慰完他,對方倒急起來。
“其實我比你還緊張。”宋成祥嘆口氣,直搖頭,“他都壓你兩部劇了,還嫌沒逞夠威風呢,錄個綜藝都要來橫插一腳。”
這下,換裴青假模假式地安慰宋大經紀了:“他是來劇宣的呀。”
“哪個綜藝不能宣啊?”車子停下,趕著人流聚上前,宋成祥敲敲車窗,嘖嘖稱奇,示意他往外看,“看看外面,你的粉絲,和他的粉絲,聚在一起,和二戰有什么區別。”
酒店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應援,太子爺家的粉絲不湊這種引火上身的熱鬧,現場的應援,不是他的,就是周衡的。
兩家粉絲劍拔弩張,在各個微小的細節暗暗較勁,數不清誰多誰少。
車門開啟,人聲鼎沸。
保鏢拼盡全力開辟出一條窄道,可供裴青通行。
他將口罩往上拉了拉,快速通過。
門口的商務車,緩慢掉頭駛離。
即將拐入酒店電梯時,酒店大門又傳來一陣興奮的尖叫,幾乎籠罩整個酒店大堂。
不用去看,便知道是周衡的車到酒店了。
拋掉腦子里繁雜的思緒,裴青打開手機,五分鐘前,滕風發來一條訊息。
滕風:開工快樂
兩人很少聯系,基本上只是臨近節日和開工發一些問候。
裴青笑了一下,打字回復:開工一點都不快樂。
他把手機放下,再打開時,滕風再次發來了訊息。
訊息上方,有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的提示。
而提示下方,赫然亮著三個字。
滕風:組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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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極限著陸》酒店部分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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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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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真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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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象周粉和裴粉現在在比哪家粉絲喊得更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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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頂流粉絲真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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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住在酒店附近的無辜群眾,已經在罵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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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不說,這節目是真的卷,一看最近這幾期播放量下去了,火速搞個事,讓兩大頂流同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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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周衡點頭同意,節目組再搞事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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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裴青這么沒精打采的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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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周衡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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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記得慶典上掛不住臉的那次,誰說這種我只因為你黑臉的恨不是一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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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周和裴組隊,有這個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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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真想看裴掛不住假笑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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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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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限著陸的組隊有自愿結盟、抽簽結盟和節目組安排三種形式,如果是最后一種,依這個節目的尿性,很可能會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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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和裴青組隊的話,太子爺怎么辦
太子爺可是每一期只要能自愿組隊就立馬去找裴,裴因為好脾氣的假人人設,也不會拒絕他,只要他來問就會答應
這么多期感情培養下來了,磕不到他兩我是真的會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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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正片吧,現在說什么都只是猜測
第33章 第33章
《極限著陸》本期的主題是時空混亂。維持時空平衡的秩序被人所篡改, 來自不同世界、不同時代的八位人物,出現在了同一地域,以此開展新的故事。
要做古裝造型的緣故, 裴青起得很早。
他在公共休息室化完妝, 方卓然才剛起床。
見人進門,裴青禮貌招呼:“卓然哥早上好。”
藝人們休息晚,現在的時間又是早上八點,方卓然無精打采,打個哈欠, 直到坐到了裴青身邊,才慢悠悠地回過頭。
“早……”
一回頭,他只吐出半個音節,便清醒了。
肌膚白皙,唇色紅潤,鴉黑的兩綹額發垂至下頜, 半遮半掩眉眼。
活脫脫一個古畫美人。
方卓然呆了幾秒,詢問:“這是真發嗎?”
“一半是真的, 一半是假的。”裴青實話實說,“我自己的頭發,長不到腰那里。”
對方又端詳片刻, 贊嘆之余,還有惋惜:“昨天見你的時候怎么不長這樣啊?”
“昨天戴假發了。”裴青舉起手指放在唇邊,神秘兮兮地笑, “非宣傳, 不曝光。”
方卓然上下打量:“你做完造型了?”
裴青點頭。
對方似乎想起什么, 沉默片刻。
“我記得周衡也早起做完了,過來的時候還看見他了。”方卓然指門外, 熱情張羅,“你們兩出道時期差不多,共同話題應該很多吧,去和他打聲招呼嗎?”
開了暖氣的休息室,有一人忽感剜心的寒意。
四周架起的攝像機,無一不是在告訴裴青一個刻骨銘心的事實——你沒有膽量拒絕。
出道多年,他與周衡在事業上的摩擦不少,但現實里真正意義上的見面,還是第一次。
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裴青下定決心,伸出手,敲響隔壁休息室的正門。
給他開門的是周衡的助理。
此人也困得不行,盯了幾秒才看清他。
一瞬間,沒及時做表情管理,五官驚恐得要掉在地上。
他開口:“裴、裴裴裴……”
裴青:“裴青。”
助理深吸一口氣,嘗試努力第二次:“你來、來來來……”
不意外的,完敗了。
裴青于心不忍:“我來和飛行嘉賓打聲招呼。”
盡管門一推,讓人進來了,但助理仍然驚魂未定,時不時地,眼睛往近邊瞥一眼,觀察“戰況”。
裴青對此渾然不覺。
方昊與陳泊明還未起床,這間寬敞的休息室里,只有周衡一人。
周衡也做的是古裝造型,只不過,并沒有精細到發型,只穿了一身騎裝,又戴了與騎裝配備的露指手套。
長指骨節分明,微微彎曲,虛搭在桌沿。
這身玄色騎裝,裴青倒是有印象。
這是《帝臺春》里的男主角初坐儲君位時期的其中一套造型。
而裴青只著一身青衣,質樸無比。
行吧,身份有別。
他演的是江湖窮醫,對方演的可是古代天龍人。
節目攝影的鏡頭下,周衡與他點頭一笑,那張在盛典與熒幕上看過無數次的帥臉,與他相距不過半米。
而裴青腦子里只能想到三個字。
掃把星。
回避心中所想,他伸出手,與周衡假惺惺地打招呼:“你好,周……”
很快,卡了殼。
茫然時,周衡回握,唇角一勾,輕輕一笑:“叫我周衡就好。”
兩只手相握,停在半空。
裴青硬著頭皮,繼續:“初次見面……”
“不算初次見面吧?”周衡看著他,“我們在盛典上見過挺多回的。”
裴青渾身一僵。
周衡此人,難道不懂什么叫作默契地閉口不談?
可奈周衡變本加厲:“難道你從來沒有注意過我?”
還委屈上了。
看見這一面的“掃把星”,裴青的三觀炸裂成粉末。
必須找個話題蓋過這一茬。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要不……開個玩笑?
一不做二不休,裴青開口:“你的助理是結巴嗎?他還挺有趣的。”
完了……
他在說什么啊!
這也太像陰陽怪氣了吧!
“是嗎。”周衡狀似深思,又撇過頭,視線在助理身上短暫停留,輕笑一聲,“我還是頭一天知道這個事。”
這個人……怎么連自己助理的面子都不給啊?
一番聊下來,周衡一點情緒沒表露,裴青倒是全線失守。
這個地方,一刻不能多呆。
回到原來的休息室,他與剛做完造型的太子爺打了個照面。
太子爺一身民國軍閥裝,二郎腿翹著,別提多不可一世。
見到裴青來,太子爺把腿放下,正要開口。
裴青帶著一身從隔壁休息室帶來的怨氣,打斷他的發言,下達命令:“我們這期……必須要贏。”
到了九點,所有嘉賓在節目錄制的第一現場集合完畢。
節目導演開始介紹本期規則。
這一期,來自不同世界的八名玩家有著共同的一個目標,需要同心協力,完成游戲任務,填滿時光機進度條,回到故鄉。
但是,之中也窩藏著兩個臥底,是造成時空秩序混亂的罪魁禍首,他們并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而他們的任務,是使另外六名玩家完成不了游戲任務的同時,偷偷完成臥底任務,銷毀時光機。
錄制一開始,對于自我介紹的第一順位,眾人百般推辭。
最后,經過導演組內定,輪到了裴青頭上。
今天戶外有風,裴青站定時,衣袂還隨風飄著:“我這個角色,名字叫云祉,是個深藏不露的江湖醫師,也是電影《孤劍》的主角,電影剛剛開機,所以現在這個造型,是節目組自由發揮的,和電影造型無關。電影大概會在明年上映吧,希望大家到時能進影院支持一下。”
“這個宣傳,有點早了吧。”話音剛落,方昊先開口,“明年再宣傳,不就沒有新鮮感了。”
方卓然與方昊最熟,聽了此話,便開始懟他:“小青,你別聽方哥的,明年換件衣服來不就行了。”
裴青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錄了這么多期節目,他對兩人的互懟日常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知是否是節目組刻意安排,下一個做自我介紹的,是周衡。
周衡:“這是我演的一部戲,《帝臺春》里的的角色,叫李關山,一開始是皇子,后來是皇帝。五年前已經播完了,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方卓然連連搖頭:“這回我是真要說了,周衡你這個宣傳,是真的太晚了。”
沒等周衡回答,緘默不言的陳泊明先一步開口:“為什么你沒做頭發,但裴哥做了頭發?”
為防止另一個人嘴里蹦出點不靠譜的詞來,裴青先發制人:“我這個是……真發假發一半一半吧,我接頭發了。”
許循稱贊:“真拼啊。”
也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方卓然玩笑:“都接長發了,穿古裝太見外了,收官這一期應該豁出去穿穿裙子。”
裴青跟著笑:“沒人想看吧。”
言語間,他與滕風對視一眼。
對方眉眼間笑意深濃,似乎興致很高,想參與這個話題。
裴青深感不妙,伸出手,往后一拽滕風衣角,用沉默的肢體語言,勒令不準他發言。
疏忽的另一邊,傳來悲訊。
周衡舉起手:“我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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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極限著陸》收官期先導片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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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過的一起討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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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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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討論樓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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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說,誰懂裴青長發古裝的殺傷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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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懂他粉絲說的臉在江山在,現在我懂了,這也太溫婉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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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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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頭發都是接真發接出來的嗎?我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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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造型晃不晃眼都感覺是漂亮女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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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導片里卓然哥看呆了,我也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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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現在就要看《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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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里沒有周粉是因為被打臉嗎?
11L
打臉是指?
12L
周粉本來的說辭是正常劇宣跑綜藝,但周衡選的造型是八百年前拍的古裝戲的造型,節目里就他和裴青是古代人造型,我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磕了,這哥們到底是為了逗落魄對家玩還是真有想法,說句準話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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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怎么想尚未得知,但裴青怎么想已經浮出水面了
節目組真是啥都敢放,把周衡助理見裴青緊張都全剪進來了
裴青后來進門,打完招呼第一句話就是:你助理是個結巴嗎?好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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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畫面已被裴黑列入“裴青用力過猛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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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周衡讓裴青直接喊他大名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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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么?又不是讓裴青喊他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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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對于磕這對的缺德網友來講,裴青就是喊周衡混蛋,大家都能磕得津津有味,更別說是喊大名這么陽間的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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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混蛋挺萌的啊,建議采納陰間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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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小小一段互動怎么就讓我組全員轉為兩人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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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樓上,不是路好,只是喜歡看他們兩個糾纏在一起讓對方不痛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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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偏頗
周衡可太痛快了,他上別的綜藝可從來沒這么孔雀開屏,裴青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全程笑著看裴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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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圖片]
看了周看裴的眼神,突然get到周粉愛吹的蘇感長什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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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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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看狗都深情”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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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不會是一頓斷頭飯啊,現在拿八倍鏡看先導片,正片0互動的話是真的會讓我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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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那句陰陽怪氣就夠我磕一輩子的了
只要他還在意周衡比他過得好,那這對缺德cp一輩子都不會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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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周衡和裴青一起演一部偶像劇吧
既然周粉想看轉型的自家哥哥再演一部現偶或者古偶震碎內娛,裴粉又瞧不起演過偶像劇男主的藝人
那就開一部戲,讓周衡演男主,裴青演女主,既滿足周粉又不得罪裴粉,一舉兩得
第34章 第34章
一時間, 無人出聲,錄制現場詭異地安靜了剎那。
現場的人,誰也沒想到, 會是周衡說出這句話。
方才略有騷動, 想湊熱鬧的,統統因場上某位頂流自發制造的僵局,不敢再有動作。
不足三米的距離,罪惡的手穩穩舉著,裴青抓著滕風衣角的手, 懷揣對掃把星的怨念,毫無察覺地,攥得更緊。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滕風眉頭一擰,長指微動,要有舉手的動作。
卻被人阻斷。
方昊起了疑心:“不是說臥底有個人任務嗎, 方卓然你的任務不會是讓我們每個人都舉手一次?”
得救了。
裴青的手一點點放松。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抬起眼, 下意識向周衡的方向看,竟然不偏不倚,與掃把星對上視線。
周衡毫不顧忌, 揚著眉,笑瞇瞇地看著他。
他火速避開。
一回頭,又與滕風撞上目光。
太子爺仿佛變回了兩人在這個節目初見時的狀態, 眉頭皺著, 特別明顯地, 展現了自己的不高興。
裴青眨了眨眼。
這個祖宗又怎么了?
然而場上局面逐漸混亂,他也顧不得去揣測太子爺的喜怒哀樂。
“我是蠢貨嗎?”方卓然不可思議, “我問這么個問題,裴青有可能舉手嗎?”
方昊思索片刻,提出設想:“萬一裴青是你的隊友呢?”
“確實。”許循說,“這期有兩個臥底。”
“說起來,”喬斯附議,“小裴還沒當過臥底呢。”
方昊在《極限著陸》以反直覺出名,此時卻擺出一副福爾摩斯的做派,大拇指與食指輕輕摩挲下巴,神秘兮兮道:“而且,我聽說你們兩還是起得最早的兩個。”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無關人員中,只有陳泊明尚存理智:“要不聽一下裴哥怎么說?”
裴青點點頭,試圖辯解:“我不是臥底。”
方昊搖頭:“蒼白無力。”
他再作掙扎:“到時候做完單線任務,我可以把線索告訴方昊哥。”
方昊:“你可以說假的。”
要論場上最無辜,怕是非裴青莫屬。方卓然起的頭,方卓然提的舉手,到了現在,竟然演變成了盤問裴青的局面。
身為白板玩家的裴青,越聊越嘴笨。
他維持假笑,轉移話題:“要不我們聽聽卓然哥怎么說吧。”
相比起他,方卓然的應對要圓滑許多,并不陷入自證,只拋出反問:“昊哥,你現在一個信息都沒有,就敢上來亂踩,你更像臥底啊。”
這話讓場面再度紛爭,僵持片刻后,導演主動推進錄制流程,隨即,有工作人員拿來抽卡箱,要求嘉賓們按到場順序依次抽卡。
箱子內,是第一輪的單線任務。
裴青與滕風一同到達錄制場地,并且趕在所有嘉賓的最后。
嘉賓抽卡時,在后方,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
想起太子爺方才那副不高興的模樣,裴青正要詢問,對方反而率先開口,堵了他的話。
滕風:“你是臥底嗎?”
裴青:“我不是臥底。”
滕風默了幾秒:“我相信你。”
果然,兩個人在錄制前說的結盟不是說的。
想到這兒,裴青倍感欣慰。
滕風:“但是如果你玩臥底牌,我可以幫你。”
裴青:“……”
這不就是不信任嗎?
“我保證我不是臥底。”他無奈,“我先去做單線任務,拿到線索,就去找你匯合。”
太子爺點了點頭,不知是否是裴青的錯覺,對方的表情似乎舒展了不少。
抽完牌,兩人交換完各自的任務場地,便開始分頭行動。
裴青抽到的單線任務,是在射箭館內的一小時中,打中兩次八環及以上,方可獲得臥底線索。
進入射箭館,工作人員遞來任務所需的弓和箭。
接過弓箭,裴青撇開碎發,閉上一只眼,對著箭靶,嘗試拉了拉弓。
貌似不難。
說來羞惱,由于他先前沒有拍過古裝,正在拍的這部電影,主角的武器也以劍為主,所以,這還是他人生頭一遭摸到弓。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天賦異稟。
由于時間限制,他只與工作人員寒暄了兩句,便進入了狀態。
……
眼見箭袋里的箭少了一大半,他的任務,卻毫無進展。
多數箭落在五環之外,少數箭則直接脫離了箭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又射出一箭。
箭尖落在六環與七環之間,是目前最好的成績。
為了不讓這一環節的素材過于干巴,裴青回頭,試圖尋求他的跟拍導演的鼓勵。
他問:“怎么樣?
導演站在拍攝側景的攝像大哥身后,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挺好看的。”
簡直是莫大的羞辱。
他放棄尋求鼓勵,回到任務本身,再射幾次,這一回,射出的箭通通偏離了軌道。
工作人員上前,給他填充新箭。
導演提醒:“一個小時里射不中,就算任務失敗。”
裴青本來已經想放棄,卻聽見導演主動提起任務,便起了耍賴的心思。
他輕輕一笑,出口的話,帶了點拐彎的撒嬌意味:“那怎么辦啊?”
導演鐵面無私:“導演組沒法幫你作弊。”
裴青:“……”
見裴青可憐巴巴地呆滯在原地,導演沉默片刻,起了惻隱之心:“周衡馬上路過,你可以求助他。”
裴青睜大眼,竟下意識地,把心里話吐露出來:“還有別人嗎?”
導演同樣愣了兩秒。
意識到這一幕可能會在網絡引發世界大戰的他,正了正身子,輕輕咳嗽一聲,保持剛正不阿的態度:“等別人的話,時間就不夠了。”
于是,局面變成了這樣。
裴青站在一邊,眼睜睜看著周衡聽完工作人員全部解釋。
一伙人聚在一起,聊了將近兩分鐘。
交談完畢,周衡放下手中的礦泉水,慢悠悠抬起眼,抿起嘴,勾起一笑,與裴青對視:“所以說,你需要我教你射箭?”
我需要你滾。
裴青在心里默默回答。
迫于時間限制的淫威,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周衡起身:“但是……”
他話只說了兩個字,裴青卻想起方才與方昊的掰扯,某個想法直沖大腦,他幾乎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裴青:“我真的不是臥底!”
周衡愣了幾秒。
半晌,輕笑出聲:“我相信你。”
裴青不可思議,睜了睜眼,詢問:“真的嗎?”
他沒料到掃把星竟然也有可能是個好心人。
周衡笑:“真的啊。”
裴青:“那你剛剛……想說什么?”
周衡低聲,語調平緩,仿佛在與他心平氣和地溝通:“但是,他們說你只有五分鐘時間了,我好像做不到在五分鐘時間內,教會你怎么射箭。”
聽見這話,裴青下意識詢問:“那怎么……”
周衡:“你拉弓吧。”
什么?
他還未反應過來,周衡已經緩緩上前,陌生的體溫,一下子貼緊,男人將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一點點握緊,引導著他,作出拉弓的手勢。
裴青下意識抗拒突如其來的接觸,卻掙脫不開這股力氣。
他回過頭,訥然看著咫尺間距的,周衡的臉。
這張他在大熒幕上看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覺得對方是世界上最晦氣的人的臉。
但是周衡沒有在看他,看的是遠處的箭靶。
長弓一拉,箭矢落在八環的位置。
漂亮的成績頗顯眼地擺在面前,裴青卻還沒從掃把星自來熟地抓著自己的手就開始射箭的驚恐中回過神,一時之間,沒有任何的動作。
在他茫然時,周衡又輕輕開口。
周衡笑了笑,好心問他:“要我幫你補箭嗎?”
導演提醒時間:“就兩分鐘了。”
裴青終于回過神,從桌上抽了一支箭,架在弓上。
算了,任務第一,私人恩怨第二。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看周衡。
周衡再度握住他的手,瞄準片刻,松動弓箭。
四周寂然無聲,呼吸間,箭利落射出,弓穩穩后撤。
攝像機燈光閃爍。
這一箭,落在了十環的位置。
偌大的場館內,只聽見導演鼓掌:“恭喜,任務完成。”
第35章 第35章
單線任務按時達標, 裴青從導演手中得到了線索卡。
卡上印著圖案,是選秀節目的LOGO。
交付卡片時,導演下巴一仰, 往不遠處一點, 指的是附近的周衡,悄悄和裴青說:“要不要交流線索,由你自己決定。”
在這點上,裴青沒有猶豫。
首先,任務能完成, 百分百歸功于周衡。其次,既然愿意協助他獲取臥底線索,那么對方大概率不是臥底。
裴青走近,將卡片遞出。
周衡瞬間了然,翻開卡片看了一眼,便又還到他掌心。
念在對方初來乍到, 又是娛樂圈大忙人,必然對嘉賓不甚了解, 裴青好心解釋:“有可能是滕風,也有可能是許循。他們都是選秀出道的。”
他又問:“你的線索是什么?”
周衡將卡片遞去,如實告知:“有一位臥底是歌手。”
懷著余下的幾分懷疑, 裴青攤開卡片看了一眼,卡上只寫了“歌手”兩個字,比他得到的線索更簡陋。
看完, 他總結:“那就和我的差不多。”
兩人的線索合在一起, 并不能縮短范圍。
雖然說了要與滕風事先匯合, 但裴青卡點完成任務,到達團體任務場地時, 除了他與周衡外,所有人都以匯合。
與滕風交換一個歉意的眼神,裴青來到對方身邊的空位子坐下。
過程中,除去簡單的點頭,兩人沒有什么交流。
不過裴青已經習慣了。
這位太子爺的脾氣,總是一陣一陣的。
更何況現在,他有懷疑對方是臥底的心思。所以太子爺現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在他看來,像在思考臥底策略。
團體任務的規則很簡單,是綜藝上常有的游戲。導演組播放一段旋律,嘉賓們按順序依次猜歌,前一位猜出歌名,后一位就需要說歌手,以此類推。
歌曲開始播放。
只兩秒,裴青眼皮猛地一跳。
下一秒,排在第一位的方卓然迅速回答:“燃燒!”
《燃燒》這首歌,作為幾年前的熱歌,火爆程度相當夸張,就算不認識echo樂隊,也能哼上兩句旋律。
答完,方卓然看向裴青,壓輕聲音:“證明你是不是臥底的時機到了,這可是你的歌啊。”
后者卻心跳如擂鼓,什么也聽不見了。
半晌怔然,裴青說出:“靳原。”
很快,導演喊下暫停:“回答錯誤,從裴青開始,重新接力回答。”
身邊,是方卓然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說個自己名字那么費勁嗎?”
裴青自知失態,索性裝傻,與方卓然道歉一句,便又與導演撒起嬌:“編曲不行嗎?”
導演依然鐵面無私:“規則要求的是說歌手。”
比起裴青,方卓然在狡辯的領域上,要自如許多。
他立馬接話,出言不遜:“原唱都說靳原了,你怎么就確定靳原沒當他面唱過這首歌呢?小青,你說是不是?”
話音落下,方卓然便轉過頭,兩個眼珠子都牢牢鎖著裴青,迫切尋求認同。
裴青只是笑了笑,擺手敷衍過去,心里早已苦不堪言。
他怎么能說是呢。
這是首情歌啊!
有人據理力爭,導演索性更換規則:“既然你們喜歡說編曲,那從下一首開始,改成說歌名和編曲,還是從裴青開始。”
還沒等嘉賓提出抗議,第二首歌曲便開始播放。
是echo的另一首爆單,叫作《冬季》。
裴青嘴比腦子快,在聽出的第一秒,便脫口而出:“《冬季》。”
排在他后一位的,是滕風。
盡管不知道太子爺的年紀,足不足夠讓他聽到這首歌。但“靳原”兩個字,已經在前一輪說過,難度應當不是很大。
思索間,滕風已開了口:“裴青。”
……
節目錄制結束,裴青做的第一件事,是給因通告要提前離開的滕風發微信道歉。
未來的影帝:對不起,誤會你了
令他驚訝的是,消息只發了兩秒,便來了回復。
滕風:沒關系
仿佛太子爺一直在消息欄蹲著這條訊息。
裴青怔然兩秒,又迅速拋開心中無用的雜念,回到消息本身。
他編輯信息,打出“臥底太狡猾”五個字后,又默默刪去狡猾兩個字,違心地改為“聰明”。
未來的影帝:臥底太聰明了
話雖恭維,但理不糙。
要是不夸周衡聰明,那就成了他自己愚蠢了。
畢竟在節目的后半程,他沒有一秒鐘懷疑過周衡。反而對滕風故意答錯歌曲題一事耿耿于懷,還與身為真臥底的周衡商量,如何揪出太子爺的臥底線索。
在他發消息的間隙,陳泊明來找他道別,出乎意料地,對方找他要了個簽名。
又過了片刻,周衡與方卓然錄完后采,來到休息室卸妝。
方卓然好社交,周衡又是大紅人,此時剛錄完節目,攝像頭還沒關,正是要聯系方式的好時機。
正好裴青也在一旁,他索性攛個局,出聲詢問:“你們兩有聯系方式嗎?”
……
滴一聲。
裴青掛著虛假的笑容,掃描微信二維碼,被迫與周衡添加聯系方式。
掃完碼,他頭也不回,回到座位上,小聲請求化妝師快些卸妝。
他可一刻不想在此處多呆了。
裴青閉上眼,等待卸妝棉擦過眼皮。
眼前一片黑暗,他對周遭聲響的敏感度也隨之上升,他一閉上眼,周衡不知看了什么,在他近處的座位上低笑出聲。
什么啊?
莫名其妙的。
再下一秒,桌上的手機震了一聲。
裴青更加莫名其妙,睜開另一只沒在卸妝的眼睛,艱難摸過手機,面部掃描,打開鎖屏。
果不其然,是周衡發來的消息。
掃把星:未來的影帝?
……
時間過得很快,方卓然與周衡相繼離開后,原本容納足以三人的休息室,頓時變得空落。
工作人員敲敲門,小心推開一道縫,輕聲問:“裴青老師,您還不走嗎?”
將視線從手機上挪開,裴青向眼前人展露一個笑容:“馬上。”
得到答案,門再度被關緊。
屏幕上,是蔣寒云打來的電話。
裴青掛掉電話,點出信息欄,正要編輯。
對方的信息接踵而至。
蔣寒云:你要我調查的事我查了
蔣寒云:傅應鐘在年前一個禮拜回過榆城,是為了和一個人見面
蔣寒云:[圖片]
看見小圖時,裴青已然心驚。
他手指微抖,觸在圖片正中,輕輕一按,點開大圖。
模糊照片中的另一人,面龐并不清晰,卻能瞧出行事畏縮,蒼老瘦弱。
而他認識這個人。
這個人,是崔坤山。
照片迅速被通話界面掩蓋,蔣寒云堅持不懈,打來第二個電話。
裴青同樣選擇掛掉。
一連被掛掉兩個電話,蔣寒云在電話那頭,想必十分氣惱,可縱然再氣惱,對方也沒有瞬移術,能一下子從北京直接來到裴青身邊。
很快,又發來兩條信息。
蔣寒云:你要來北京嗎?
蔣寒云:見一面?
倒霉這件事,在裴青這兒形成了定理,總是一件接著一件。
緊接著,袁偉也給裴青打來電話,告知他的車牌號被私生泄露,現在被代拍與粉絲堵死在了酒店門口,僵持了將近半個小時。
四周十分嘈雜,袁偉壓著聲音說話,語速卻很著急:“我這邊水泄不通,一點都開不了。如果現在想辦法過來,起碼還得開半個小時,還是趕不上飛機。老板,你能想辦法打車嗎?”
講完,因積怨已久,他不忘埋怨一句經紀公司:“我這邊聯系了半天公司了,大半天了,一句不帶搭理的,派頭真大。”
打車?
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坐上出租車,必然逃不過被跟車的命運。
去北京這件事,與工作無關,是私人行程。
先前,私人行程被泄露的事也不在少數,可這一次,情況太特殊了。
一時不慎,就是一樁會上熱搜的丑聞。
與工作人員商討后,裴青嘗試聯系了幾位前一步離開的常駐嘉賓,卻都被告知已經走遠。
瀏覽一圈,最終停在備注“掃把星”的聊天界面上。
周衡上一句發來的消息,他還沒有回復。
原本的打算,是這輩子都不會回復。
但是……
罷了,豁出去了。
消息一經發出,周衡先是詫異。
掃把星:你改昵稱了?
裴青:……
省略號發出,掃把星似乎終于良心發現,真正意義上善心大發。
掃把星:你想去哪里?用不著順路下車,可以直接送你去目的地。
……
夜色降臨,人潮擁擠,裴青戴著口罩,被保鏢護在正中,一路微低著頭,上了近處的黑色商務車。
合上車門,震耳欲聾的尖叫,變得更加激烈。
屁股挨上座,他摘下口罩,終于長舒一口順暢的氣。
經他刻意為之,后座位置處,他與周衡保持了一左一右的最遠距離。
寂然間,周衡忽然開口問:“怎么了?”
裴青自然不解,下意識回頭。
兩人眼對著眼,皆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
周衡低眼,笑了笑,若有所思:“怎么一副被誰拋棄了的樣子?”
……什么?
似有所感,裴青抬起手指,摸在眼下。
濕漉漉的一片。
意識到失態,裴青胡亂擦干凈眼淚,別過頭去。
當他羞憤萬分,恨不得地球就此爆炸時,周衡又開了口。
周衡:“我什么也沒看見。”
“看見了又怎么樣?”不知哪里來的一股氣,推著裴青扭過頭,一股腦地,把心里話通通說出了口,“我在你車上哭了,傳出去,對我對你都影響不好。”
話音落下,先尷尬的,卻是裴青。
他想以玩笑話搪塞過去,卻沒有機會再開口。
周衡笑著,仿佛一點不生氣:“沒有鏡頭的時候,你的性格是這樣的?”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自知說了出格的話,裴青先是道歉,末了,又干巴巴地道謝,“今天這件事……謝謝你。”-
水友社區>>娛樂八卦>>暢聊
標題:為樂子人開一棟《極限著陸》收官期的直播樓
1L樓主
如題所示,本人已開看
周衡舉手后嘉賓全景圖鎮樓
[圖片]
2L
主樓圖真世界名畫
3L
提議舉手的方卓然最震驚,陳泊明比較淡定,但回頭看了裴青反應,其余幾位大哥看熱鬧,剩下太子爺臉黑得最厲害
4L
[圖片]
截了裴扯太子爺衣角的細節
太子爺說不準也想舉,只是被裴制止了
5L
從來沒看過這個節目的來了
裴青和滕風我都認識,但對兩人的關系不太了解,額,他們竟然是這種扯一下衣角就能溝通的默契關系嗎……
6L
回樓上,至少在這個節目里,兩人的關系看上去不錯
7L
還是太子爺主動吻上去的不錯
8L
猶記得當年太子爺選秀時期,雖然被各大論壇指為天選金瓜,但沒看他給過誰好臉色
出道后資源飛升,和糊咖隊友們更加有壁了
9L
太子爺唯粉天天求限定團提早解散,沒想到半路折裴青這了
10L
請太子爺唯粉放心,裴好像沒看上太子爺……
11L
裴在這個節目里對太子爺的態度……就很像養狗
12L
是太子爺自己黏上來的,怪不了裴青吧?
他對誰都一個態度,只有對待周衡的時候才有一種假笑即將維持不住的僵硬感
13L
樓上是混亂之中磕了一口周裴嗎
14L
小心太子爺舉著身份證炸了這個帖
15L
真的很好磕啊
樓主鎮圖的世界名畫,就有裴青快掛不住笑的樣子
16L
依我看,射箭這幾張才是世界名畫
[圖片][圖片][圖片]
17L
兩人還穿著古裝哎,這和拍古偶有什么區別!
18L
雖然在那種情況下很合理,但確實沒想到周會直接上手
19L
我先是和裴一樣懵了,接著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20L
看到周粉洗廣場,說周的臥底任務是和一個非臥底嘉賓肢體接觸一分鐘
所以這對周來說算是送上門的機會吧
21L
裴粉在罵導演組,上趕著給周衡制造完成臥底任務的機會,故意讓他在收官期贏
22L
周粉回罵,難道是周讓裴不會射箭的嗎
23L
謝謝你們,在這個和平的地方,讓我聞到了世紀大戰的硝煙味
24L
最奇葩的洗廣場起因:周衡主動摸了裴青的手,還摸了不止一分鐘
25L
既然提到了射箭……
有人懂周和裴在射箭館角落里交流線索那段嗎,裴就是在那里把自己的信任完全交付了
開了周是臥底的上帝視角后,感覺裴青就像一只掉進狼窩的兔子
26L
不怪大家全程懷疑裴青,他確實表現得像第三個臥底
27L
畢竟他只信周衡
28L
因為只有周衡信他
29L
進入死循環了
30L
周衡全程沒對裴青說過謊,畢竟從頭到尾,裴青都沒問他是不是臥底
31L
這份信任終究錯付了
……
64L
看到猜歌那趴了,笑死我了,裴不敢說靳原寫的歌是自己唱的,尚且能理解,太子爺不樂意說靳原的名字,未免太……
65L
太子爺才十八,他藏得住什么事
66L
畢竟只要多了解一下裴青的過往,就很難不認識靳原
只要認識了,也就了解兩人當年有多曖昧了
67L
一直覺得《冬季》就是寫給裴青的歌
68L
《燃燒》也是
69L
因為都是,裴才會那么尷尬,我又磕到了……
70L
嗯,尷尬到屢次借位和周衡說小話
71L
求周裴粉別鉆別家cp床底
72L
有個放在加更彩蛋的環節也很好笑,規則是猜出歌名并唱一句,方卓然裴青滕風三個人按順序串下來,就裴青一個人不跑調,但偏偏他不敢唱,也在亂哼
一趴走完,排在第四位的許循(半個創作歌手)肉眼可見地表情裂了
73L
靳粉能不能別讓裴青的嗓子也一起給靳原守寡了,唱歌好聽就該多唱
74L
有一說一,裴但凡聽過太子爺唱歌,都不至于在線索是歌手那一趴繼續懷疑對方
75L
跨年完錄的那一期節目里,裴不是說會看太子爺的舞臺嗎
76L
樓上第一天認識裴青嗎?
77L
裴只是愛裝,但是心里沒有太子爺
78L
他在戲里能有在現實中一半演技好,早就橫掃三大了
……
154L
從隔壁樓過來的,樓里磕的進度好慢,速遞一個錄制當天裴青上周衡車的視頻鏈接
[鏈接]
155L
我的天,他們的關系……有這么好嗎?
第36章 第36章
領人來到獨立包廂, 酒保放下酒杯,利落撬開酒瓶,各斟半杯。
他與裴青作一手勢, 示意落座, 又朝遠處的男人深鞠一躬。
男人點頭回應,他才緩步后退,直至離開包廂。
這間特殊的頂樓包廂,一面墻是單向玻璃,可供主人居高臨下地觀賞。
底層是一處賽車場地。
此時此刻, 場上賽車疾馳。
“我很意外。”想見的人既然到了,蔣寒云將沉浸在激烈比賽中的視線徹底收回,將酒杯向人移近,漫不經意一笑,“你最后會松口見面。”
收回手,他頓了頓:“還以為你準備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呢。”
裴青站在原地, 沒有動作,沒有應答。
這間包廂里, 除了他與蔣寒云,還有幾個服裝統一的保鏢。
而他已經進門了。
如果蔣寒云真的心懷不軌,他逃不掉。
胡思亂想間, 蔣寒云拍拍身邊的位子:“來吧,坐。”
裴青猶豫幾秒,選擇坐下。
包廂的燈光有些昏暗, 環境叫人格外不自在, 剛挨上座, 他的手已經不自覺摸上了外套口袋里的手機。
蔣寒云:“不喝一杯嗎?”
有人心虛,一聽見聲, 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作出決定。
將手移開,裴青抬起眼,與男人對視,卻忘了開口。
只干瞪著眼,不知在等什么的下文。
“放心吧,沒下藥。”蔣寒云接著上文,“如果我真的想在這兒和你發生點什么,力氣比藥管用。”
他笑:“再說了,比起那些有的沒的,你難道不該害怕在這里惹怒我嗎?”
這話雖然野蠻粗魯,卻是一針好用的定心劑。
裴青放棄思考袁偉打贏四個保鏢與一個蔣寒云的可能。
他拿過酒杯,輕抿一口。
酒的度數太高,辣得他吐了吐舌頭。
蔣寒云看得一笑,緩慢開口:“要不要聽個故事?”
他只想問完想問的,就麻利滾蛋。
裴青下意識出口:“不……”
蔣寒云:“這不是一個問句。”
自從在裴青面前暴露本性,蔣寒云便再也不遮掩自己的真實脾性,那副斯文公子哥的表象,此刻蕩然無存。
把另一個字吃進肚子,裴青點了點頭。
接著,蔣寒云問:“你喜歡傅應鐘嗎?”
頓了頓,裴青輕聲:“……不喜歡。”
灌下一口烈酒,蔣寒云笑著點頭:“那就好。”
裴青:“這和你要講的故事有關系嗎?”
“當然。”男人露出一個狡黠的笑,“你知道傅方州嗎?”
“傅應鐘的大哥?”裴青如實回答。
蔣寒云點了點頭,垂下頭,似在回憶:“十三年前,傅方州在傅家的家宴上殺了一個人。”
殺人這個分量極重的詞,在此人的嘴里,分外輕松地吐露。
感受到眼前人忽然的情緒緊繃,蔣寒云又與他找話:“十三年前,你多少歲?”
裴青恍惚道:“十三。”
蔣寒云點了點頭,繼續說:“傅方州在那一年剛滿十四,因一時的情緒失控,失手殺了一個服務員,事情在當時鬧得很大,雖然被傅家壓下,沒能登報,但有幾位知情人做推手,網絡傳聞不斷發酵。”
“所以縱使傅家有滔天的權勢,傅方州還是在少管所蹲了整整一年,才被父母托關系帶出。”
男人頓了頓:“這件事如今已經被時間遮掩得幾乎沒有任何蹤跡,但傅家上下,無人不知,因為就是這樣一件事,讓看中家族顏面的老爺子從此對傅方州冷眼相待,再也沒有培養他做繼承人的意向。”
說到這兒,蔣寒云一改方才的肅然神色,輕聲一笑:“失手殺掉一個服務員,這可不像謹小慎微的傅方州能干出來的事啊。”
裴青沒回應,只問:“然后呢?”
“然后,”蔣寒云答,“傅應鐘就成了老爺子指名的繼承人。”
他抬頭,和裴青對視:“有人說傅應鐘撿了狗屎運,也有人說老爺子本就想培養他,畢竟……他是和老爺子最像的孫輩,對家人無情,對朋友冷血,滿腦子錢權。”
良久寂然。
裴青不解:“你想說什么?”
蔣寒云:“所以你覺得,他對愛人,會一往情深嗎?”
反問完,他終于切入故事要引出的正題:“傅應鐘不是良配。”
裴青:“我知道。”
跑在第一的賽車已經沖線,場地爆發良久歡呼。
喝空了一杯酒,蔣寒云嗓音低啞,幾乎用逼迫的語調,開口問:“你知道什么?”
裴青抵著沙發,手掌冰涼:“他是不是良配,對我來說不重要。”
蔣寒云:“他是你暫時的選項?”
裴青想開口說不是。
卻被搶話。
男人嗤笑:“那你該選我啊?”
“他能給你的,我一樣不會少給你。”蔣寒云說,“只要我玩膩了,你也就自由了。我們不會有任何多余的糾纏。”
“之前的照片。”裴青看著他的眼睛,冷靜發問,“是你找樊良拍下,發給傅應鐘的?”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一秒,蔣寒云問他:“樊良是誰?”
裴青沉默。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在胡謅。
他真的不知道樊良是誰。
待他困惑時,蔣寒云卻哦了一聲,領悟一笑,“那個偷拍的臭老鼠嗎?”
“我不認識他。”他說,“只是恰好碰上了,拍到的照片又很有意思,所以花錢買了他的照片罷了。”
“你要是介意這些,”末了,蔣寒云將語調變得溫柔,出聲討好,“我可以找人殺了他,給你解氣。”
話語間,男人的手掌已經牢牢禁錮他的其中一只手腕。
很快,要開始下一步動作。
下一秒,響亮的一聲,男人側過頭,臉頰泛紅。
似乎被打懵了,蔣寒云維持著同一個表情,愣在原處。
裴青起身逃跑,離門一步之遙之時,保鏢出面攔他,按著他的肩膀,狠扣在墻上,他嘶痛一聲,動彈不得。
“放他走。”
出乎所有人意料,開口說這句話的,是剛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蔣寒云。
“要是你們還想活命。”男人的語氣,是明晃晃的警告,“就放他走。”
扣緊在肩上的那只手,霎時松開。
裴青輕輕抽口氣,低眼看著眼前強裝理智的男人。
離開前,他與裴青說了最后一句話:“我說過的,只是和你見一面。其他事情,你自己慢慢考慮。”
……
夜色寂涼,繁華港口,車水馬龍。
回酒店的路上,裴青捧著手機,瞇著眼,昏昏欲睡。
他的酒量一般,一向被歸在又菜又愛喝的行列里,蔣寒云給的酒,度數比他先前喝過的所有酒都高許多,他雖然只抿了一口,可等后勁上來了,困意依然像洪水猛獸般襲來。
意識昏沉時,握著的手機,不斷震動。
沒看來電是誰,裴青不耐煩地按下免提,接起電話。
還沒開口,就被那頭搶了話。
“剛才為什么不接電話?”
是傅應鐘的聲音。
袁偉在駕駛座聽得心一驚。
裴青:“剛下飛機。”
袁偉放下心來。
他果然跟對了老板。
在半醉半困的境況下,老板竟然還沒忘記說謊的本能。
那頭不買賬,不疾不徐,繼續發問:“你見過蔣寒云了?”
袁偉的心再次吊起。
恰好碰著紅燈,他悄摸扭頭,瞥上一眼。
誰知,老板擰起眉頭,把電話掛了。
他頓時在駕駛座瞪大了雙眼。
老板莫非和傅應鐘真成了?
今天這架勢……擺得也太像刁蠻女友了!
電話再一次打來,裴青停頓幾秒,似乎越想越氣,竟然又接起電話,借著酒勁,開頭第一句,便直切正題。
“傅應鐘。”裴青問,“耍我好玩嗎?”
那頭反問:“裴青,你搞清楚狀況了嗎?現在到底是誰在耍誰。”
哦!
原來兩口子吵架了!
袁偉又聽一耳朵,為自己的重大發現感到歡欣雀躍。
“前幾天,薛晟告訴我,你帶我去北京,說明你是真心喜歡我,真心與我交往。”裴青說,“可是傅應鐘,我覺得你不是認真的。”
話尾落下,不等對方有回復,他接著說:“我已經自認倒霉了,幾年前的解約被扒出來,從小住到大的房子被無故賣掉,幾經周折,好不容易形勢明朗了一些,我親爹卻留給我一個空號,還連夜從出租屋搬走,就是為了不見到我。”
“在前段時間,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是我運氣太差,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沒本事擁有一個好的親人,但為什么崔坤山肯見你一面,卻不肯見我一面?”
他用著質問的語調,嗓音卻悶悶的,滿腔的委屈,怎么也訴不出來。
裴青低著眼,看著通訊錄上備注的“大少爺”三個字,最后問:“你如果不愿意把房子賣給我,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啊。我本來就夠倒霉了,為什么你還要來給我的生活,制造更多的煩惱?”
袁偉在駕駛座抽了口氣。
聽了老板說的話,他覺得兩人不像是什么普通的鬧分手了。
別說老板自己想不想分,聽了這些,他都有點想勸分了。
然而罪魁禍首比起回答這些情緒與內容各參一半的話里層層堆疊的疑惑,更傾向于提出另一項質問。
他低聲:“喝酒了?”
袁偉自然也是一驚。
這都能聽出來?
裴青扁嘴,嘴硬道:“我沒有。”
傅應鐘卻不聽他的,放柔了語氣,竟然像在哄人:“你把電話給別人,我和他說。”
忽然被點名,袁偉往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整輛車上,只有他與老板兩個人。
他選擇屈服,停在一處臨時停車點,扭過頭。
他伸手,堆上滿滿的笑意:“老板。”
裴青不為所動,死死抓著手機,不肯交給他。
好吧。
反正開著免提,他現在說的話,對面也聽得到。
想到這兒,他回答:“確實喝了。”
對著他,傅應鐘的語氣就沒那么好了。
電話那頭,嗓音瞬間冷漠:“我發個地址,送你老板過來。”
袁偉睜大眼睛:“這、這……傅、傅大老板,我不能這樣啊……”
只聽嘟一聲。
裴青又把電話掛了。
同時,也掐斷了袁偉生還的最后一絲希望,留他獨自一人在夜風中凌亂思考。
這是該送還是不送啊?
真惹怒了這個大資本,會不會影響老板啊?
肯定會的吧。
要不……
報警吧!
他顫顫巍巍回頭:“老板,你想見傅應鐘嗎?”
裴青沒聽清:“誰?”
袁偉一字一頓,慢慢說,“傅應鐘。”
“想啊。”
他眼前一亮,頓時覺得人生有望。
“送我過去。”裴青伸出一根手指,輕點兩下,慢慢吞吞,發表驚世駭言:“我、我要……殺了他。”
袁偉:“……”
他到底該給誰報警?
第37章 第37章
將近凌晨, 夜很深了,大城市的街景卻燈火通明。
這一路,交通算不得通暢, 有無數輛車逢面開過, 但沒人想到,擦肩而過的車內,坐著一位大明星。
以及,他焦頭爛額的助理。
停在一個紅燈頗漫長的交叉口,袁偉深吸一口氣, 探頭向后,看向意識稀里糊涂的老板,交代后事:“老板,你待會兒見到傅應鐘的時候,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一時沖動不可取, 第二天一定會后悔的。”
悄無聲息。
老板睜著那雙好看的眼睛,眼里干凈得沒有任何內容, 就這樣,毫無自覺地看著他。
看來沒聽懂。
他強調:“老板,你認真聽我說。”
還是沒有一點回應。
他抬高音量, 再喊一聲:“老板,你在聽嗎?”
裴青終于點點頭:“在聽。”
袁偉:“第一,不能殺人。”
裴青:“好的。”
太好了。
沒慶幸夠兩秒, 醉酒之人言之鑿鑿, 認真地與他講道理:“但是傅應鐘不是人。”
袁偉:“……”
末了, 他還幫早已麻木的袁偉補充問:“第二件呢?”
“沒有第二件了。”袁偉痛心疾首,又尚存一絲理智, “但是……假如他趁著你喝醉酒意識迷糊,從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就……”
報警?
對于老板的身份來講,影響太壞。
給他打電話?
他算幾斤幾兩,把他叫來了,除了在大門外下跪,也起不到其他作用。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先安撫老板此時的情緒,來得最為靠譜。
這么想著,在發車前,他又看身后一眼,正欲開口,卻忽然噤聲。
后座呼吸均勻。
裴青昏沉了意識,半個身子綿軟倒下,長發散落,鋪在皮質的軟座上,也有一綹長發,虛掩在漂亮的臉龐上,形成鼻尖的一點陰影。
他將后座當作床榻,靜靜地睡著了。
袁偉嘶口涼氣,收回唐突的視線。
只能祝老板好運了。
……
行至豪宅區附近,路上漸漸空無一人。傅應鐘提前打了招呼,袁偉駛入的過程,還算輕松。
在商議地點停駐,很快找到熟悉的身形。
看樣子,男人候在此地已久,昏冷的夜色下,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
很高,很冷,很有……壓迫感。
看了一眼身后,袁偉正要開口說老板此時的情況,但后者早已失了耐心,長腿一邁,走到近前,只用一個眼神,便叫人膽寒。
他心領神會,打開車門鎖。
男人拉開車門。
袁偉不敢偷瞄,只聽見老板小聲地哼了幾聲,與衣料摩擦的動靜,再恍神時,男人已經直起身子,橫抱起意識朦朧的老板。
而老板的雙手,也環住了傅應鐘的脖子。
喪盡天良啊。
袁偉:“我……”
男人淡淡掃他一眼。
袁偉:“我現在就滾!”
不用擔心了。
憑借環脖子這一下,傅大老板就應該饒老板一命。
客廳富麗堂皇。
男人抱緊懷里的人,穩穩前行。
在不遠處,看清來人后,有一西裝革履的男子驀然站起。
他站得筆直,恭敬開口:“傅總,您總算回來了。”
他并非瞎子,隔著一段距離,完全能看清傅應鐘半路抱了個女人回來。
合作前,有知情人與他說,尋美色去做交易的籌碼,對于傅應鐘這樣的人來說,并不管用,縱使討好的方式再天花亂墜,他始終只看重利益。
如今看來,這段話也是無稽之談。
傅應鐘與他們這樣的人,終究是一丘之貉。
誰知,臨近身前時,傅應鐘懷里的美色忽然開口,字正腔圓地響亮道:“傅應鐘,你騙我。”
聽嗓音,對方應該喝了酒。
鼻音悶悶的,尾音卻上挑,聲音很好聽,語調似撒嬌。
這六個膽大包天的字,盤旋在男人腦海里,久久不能釋懷。
他再三躊躇,還是開口:“這位是?”
傅應鐘抬眉,并不隱瞞:“我女朋友。”
深夜接來的女人,不是玩伴?
他愣了愣,不自覺開始打量起近在眼前的女人。
她穿著寬大的外套,露在袖外的手腕,窄瘦白皙,不知被誰揉亂的長發擦落臉側,遮了鼻翼,好像連頭發絲都漂亮。
他看得并不清晰,但也癡了神。
除去不會打扮,穿的都是些中性衣服,遮擋了衣物里可能的曼妙身材外,這個美人,簡直無可挑剔。
男人掩下心中旖旎,干笑一聲,“是我孤陋寡聞了,和傅總做生意也將近一年了,竟不知道傅總有女友。”
“你先走吧。”他在獻殷勤,對方卻在冷漠趕客,“明天再來。”
“什……”聽到的話,使男人瞪了瞪眼,“可明天就是……”
“有什么問題?”傅應鐘淡聲問,“還是說,你不想談這筆生意了?”
“沒有沒有。”聽了這話,男人矢口否認,再不敢多言,“那我……明日再來拜訪。”
離開傅宅,上了車,男人仍心有余悸。
傅家上下,誰比得上此人冷血。
傅老爺子尸骨未寒,就立馬帶著女友來傅宅尋歡作樂,甚至還要在老爺子下葬的重大日子,光明正大做拉攏權勢的買賣。
不知道這是否是埋在地里的那個老東西,希望看到的局面。
……
失重感再度傳來之際,裴青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把視線微微抬起,仔細端詳,終于看清被他摟著脖子的男人的臉。
對方伸手,抬指按在他的后脖,低下頭,好像要低頭親吻。
緊接著,他又開口:“傅應鐘,你騙我。”
男人停下動作。
很明顯,眼前的人雖然醒了,卻還在犯酒勁。
裴青:“你偷偷見過崔坤山,不止一次,他給我空的號碼,是你指使的,對不對?”
男人沒回答問題,只是反問:“他給了你空號?”
他卻愣了,呢喃說:“你不知道嗎。”
語調一點點下垂,沮喪變得更深。
傅應鐘:“我只負責和他做交易,其他事我不關心。”
“但你和他的交易,”裴青指出問題,“在房子到手那天,就已經結束了。”
“本來的確如此。”傅應鐘看著他,“但現在不是了。”
裴青仰頭看著,好一會兒,沒有說任何話。盡管醉意尚存,意識并不完全清晰,但他依然用行動表明,他并不理解男人話里的意思。
“你父親,也就是崔坤山,他身上還背著巨額的黑債,當年,他被人騙到國外的黑心賭場,想依靠賭博牟利,所以,他賒光銀行貸款,找一圈親戚借了數目不小的錢,這些事情,是你知道的。”
傅應鐘握著他不自覺發顫的手腕,說話的聲音很低。
“但還有一部分的債,是他在賭場借來的——如果是你和他來還,那這一輩子都還不干凈的債務。”
“當年,他為了擺脫債主,持刀重傷兩人,鋃鐺入獄。債主因此平息了一段時日。如今他提前出獄了,那些債主遲早會現身,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
話語的最后,是一句極沉重的提問。
裴青已經思考不了問題,他的腦子變得好昏沉,連指引他發聲都做不到。
傅應鐘抬指,輕拭他眼下。
眼前的人,被暖氣蒸紅了臉頰,表情訥訥的,卻因為忽然掉下的眼淚,變得好委屈。
男人笑了一下問:“我又欺負你了?”
如果裴青清醒著,他一定不會在此時哭。
長大后,他被崔坤山的愚蠢害過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挺過來了。
如果他是清醒的,他會擁有面對未來的勇氣的。
可是現在,他的頭好暈,暈得讓他喘不上氣。
傅應鐘接著說:“所以我找到他,是為了讓他離你遠一點。”
裴青:“為什么要做這些?”
男人垂首,抵上他的額頭,反問:“你說呢?”
裴青只是看著他,什么也沒說。
傅應鐘:“你喝了多少?”
像小動物嗚咽一般,他開口:“就……抿、抿了一口。”
尋到其他的話題,醉酒的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說出來的話亂七八糟的,沒有一點邏輯。
“我現在這么醉,第二天一定會腫成豬頭的。”難過的這張臉,好像也與此時的話題也產生了共鳴。
裴青和男人對視,兩人的臉,相隔毫厘。
他問:“明天有通告嗎?”
“沒有。”傅應鐘答得很快。
“那我明天要做什么?”
“見人。”
“見什么人?”問完,裴青就反應過來,自言自語地回答,“我知道了……要見傅應鐘。”
他的聲音小下來,嘟囔著:“見傅應鐘也不能腫成豬頭啊。”
傅應鐘問:“為什么?”
想了很久,裴青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看著男人的臉,他癡笑出聲:“你長得好像傅應鐘哦。”
“但是你肯定不是。”裴青思索片刻,停頓好一會兒,“因為……傅應鐘對我特別兇,還老是把話憋著心里,什么也不告訴我。”
傅應鐘:“你想知道什么,他會告訴你的。”
他不解:“你怎么知道?”
視線迷蒙間,睜眼時的那一吻終于落下,呼吸被掠奪前,裴青聽見一句:“我就是知道。”
第38章 第38章
尾音落下, 親吻兇狠,又綿長,呼吸被掠奪間, 男人的手也往下探索。
裴青:“別……”
出口半個字, 又被親吻吞進肚子。
他盡全力去推傅應鐘。
卻紋絲不動。
裴青幾乎有些急了,章法紊亂地推打男人的肩,總算獲得片刻喘息。
他氣息紊亂,好不容易,說出還算平穩的三個字來。
是他假裝兇狠地喊人全名:“傅應鐘。”
“不裝傻了?”傅應鐘問他。
裴青愣了一下, 嘴硬道:“難不成你想操傻子嗎?”
“是你的話,”眼前的男人動了動眉,接話很快,“想啊。”
裴青不可思議,腦子里搜刮一圈,找不出像樣的罵人措辭, 只能軟綿無力地反駁:“你才是傻子。”
“好啊。”大少爺欣然接受,“那就是你被傻子操。”
……
好氣。
親吻過后, 裴青的胳膊還纏在男人肩頸。
兩人此時的姿勢,要多親密,就有多親密。什么都做過了, 誤會也解釋了,那么再拒絕眼下即將展開的事,顯得很不像話。
裴青決定不與男人爭執這些了。
醞釀了片刻, 放輕聲音, 他出聲問:“傅應鐘, 你喜歡我嗎?”
酒精的余溫還在,臉頰泛著一層紅。
片刻安靜。
男人眼色幽深。
他說:“你這樣說話, 我真的會把你□□在這張床上的。”
什么啊?
“我……”
很快男人又開口,堵住裴青的下文:“我喜歡你。”
傅應鐘低眼,與他靠得極近,似乎他所有的緊張表現,都能被這個狡詐的男人捕捉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每次都贏不過他。
裴青又問:“有多喜歡?”
“裴青。”傅應鐘忽然喊他,“你是懷春少女嗎?”
他一下呆住了,臉頰蒸紅,誘因一半是羞恥一半是氣憤。
但是,他想要問題的答案,總歸要忍讓。
他選擇認真問:“如果有哪一天我們在一起了,然后有一天,你的家人說我們兩個不能在一起……”
“你在寫小說嗎?”
裴青板臉:“你不可以認真回答嗎?”
“他們管不到我。”
“要是管得到你呢?”
“那就殺了他們。”
追問戛然而止。
從傅應鐘的眼睛里,他看出對方沒在玩笑。
裴青被嚇呆了,慢慢張開嘴,很輕地說:“瘋子。”
和蔣寒云說得一樣,傅應鐘就是個對家人無情的瘋子。
傅應鐘沒說話。
他肯定醉了,但傅應鐘也沒多清醒。
不然罵完瘋子后,兩個人怎么會開始接吻。
……(省略諸多內容)
裴青臉上淚痕還沒干,湊過來,端詳一會兒男人的臉,忽然開口:“親親。”
半晌沉默。
傅應鐘嗓音低啞:“裴青,你現在最好是清醒的。”
他不服氣:“我為什么不是清醒的?”
男人跟著較勁:“那你回答問題。”
沉默好一會兒,裴青悶著聲,還是較勁的樣子,小聲又緩慢地說:“等你親我的時候。”
吻洶涌地落下。
好一會兒,感受到詭異的觸感,裴青被親得喘不上氣,哼哼唧唧好一會兒,才掙脫開,得到自由后,當即出聲抱怨。
說是抱怨,語調卻還摻雜一點害怕:“你怎么又……”
話說到這兒,他沒敢再說,看著眼前的男人,快速地眨了幾下眼,一副無辜的樣子。
誰招惹的啊。
“不鬧你了。”大少爺心情好,不僅壓下心中吐槽,竟然還饒他一命,“待會我自己解決。”
此時,大少爺坐在床上,他坐在大少爺腿上。
保持這個姿勢,兩人又親了幾回。
傅應鐘起身穿褲子時,裴青不知思考了些什么,忽然問:“傅應鐘,你和傅方州……差幾歲啊?”
大少爺低頭:“你從哪里知道這個名字的。”
“我……”裴青不敢提蔣寒云的名字,“上網搜到的。”
“三四歲吧。”
說完這話,他看見裴青在笑。
傅應鐘問:“怎么了?”
裴青一身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招搖,他此時卻不在意了,直起半個身子,盡量與男人靠近視線,然后,舉起一根指頭:“那你可以叫我一聲哥哥嗎?就一聲。”
大少爺坐下來:“叫你哥哥?”
裴青興致盎然,點點頭。
男人稍一低眼,就能看見,雪白的肌膚上,還有一圈鮮紅的咬痕。
后者茫然無知,只察覺到好久好久的沉默。想當然的,裴青認為大少爺生氣了。雖然莫名其妙,但談都談了,該哄還是得哄。
“你要是討厭的話,”裴青撤回前言,“就不用叫了。”
他把這事歸咎為大少爺年紀還小,什么事都想逞威風,肯定不想矮人一頭。
平時,估計連親哥都不喊。
但是大少爺與他想的不一樣。
在他撤回的后一秒,男人欺身上來,咬他脖子,動作親昵溫柔,卻是真刀實槍地啃咬,他嘶痛時,聽見男人低聲叫:“姐姐。”
第39章 第39章
踩著冬天的尾巴, 舉辦葬禮的日子,下了一場雪。
老爺子生前喜靜,脾氣又古怪, 遵循他的遺愿, 墓地選在了郊區的一座山莊內。
裴青原先不知道這些,只不過在車上,只有孤單兩人,怕他無聊,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 與他說些閑話。
最開始,傅應鐘想與他坐一輛車,被他拒絕了。
傅家的葬禮,耳目眾多,攝像比片場多,記者不比盛典少。傅應鐘是葬禮最大的焦點, 憑英俊優越的長相,流傳到網上, 指不定名聲大噪。
而傅應鐘投資,由他主演的劇開拍在即,在這種時刻, 他湊得太近,大少爺又不會收斂,那他在娛樂圈的名聲, 怕是要徹底臭了。
他始終覺得, 流言是很可怕的。
山路漸漸平了, 遠遠見到朦朧的人群,裴青便開口:“在這里下車吧。”
司機雖有詫異, 卻并未提出異議。
兩人今日才認識,對方的討好,也多出于為傅家工作的緣由。
他并不了解裴青性情,于是聽見什么,就執行什么。
車子停靠,下車時,司機撐開一把黑傘,想護人上前。
裴青沖他一笑,擺手拒絕,示意他靠后。
順勢接過傘后,他與短暫一面的司機點頭告別。
細雪飄揚,裴青拉上衣服帽子,扶正口罩,將全身上下的皮膚,擋得極嚴實。他將傘打得偏低,臂彎里還捧著一束花,視野也變得狹隘。
他遠遠地,用視線轉了一圈,沒尋到大少爺的影子。
收回視線,與人群拉開距離,他在一處空曠地停下腳步。
又找一圈。
這回他看見了。
傅應鐘個子高,在人群里很扎眼。剛下車,就有許多人圍上來,熱情攀談。
說是葬禮,卻隆重地像記者發布會。
這些人年紀各異,站在最前的,是個中年男人。離得遠,也能看見他賠笑的殷勤樣子。
裴青站的方向,剛好看不見大少爺的正臉,但他也能猜到,大少爺此時一定煩透了。
畢竟是雪天,裴青站了一會兒,便覺得手心冰涼。
“你站在這兒干什么?”
剛將手縮進衣服口袋的功夫,就有腳步臨近。
熟悉的嗓音響起。
裴青將傘面支起一點,與迎面走來的人面面相覷。
是傅方旬。
只下了小雪,傅方旬沒撐傘,站在原地,視線筆直地看過來。
不遠處,立著兩個保鏢打扮的男人。
與他相距三四米,并未上前。
又一次看見傅應鐘弟弟,裴青還是會震驚。
才上初二的小孩,吃了什么,能長得這么快,還這么高。
裴青掩下雜念,回答他:“我在……等人。”
在傅方旬的視線里,眼前的人,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只有握著傘柄的手指露在外頭,卻還是被寒雪天凍得發抖。
回答時,他抬起頭,遮掩下,只看得清一雙眼,亮亮的,微微下垂,是討好的神態。
他又問:“等傅應鐘嗎?”
裴青點點頭,沒否認。
傅方旬:“為什么不過去?”
“我不方便。”回答時,他刻意回避掉更詳細的答案。
上次見面的時候,薛晟為了應付父母,他為了買到大少爺手里的房子,兩人狼狽為奸,欺騙了眼前這位無辜的初中生。
所以在傅方旬眼里,他的名字,說不準還叫作薛晟。
空氣陷入幾秒的安靜。
為了不讓兩人之間的氛圍太過凝固,裴青干笑一聲,反過來問傅方旬:“你不去陪家人嗎?”
傅方旬:“我不喜歡。”
語氣淡淡的,簡簡單單,把天聊死了。
小孩早熟,裴青見傅方旬兩面,還沒聽過他說過帶感情的字句。
又沉寂片刻。
“你叫裴青,”出乎意料,傅方旬竟然主動問,“是嗎?”
裴青睜大眼,還沒來得及應付震驚,便又聽對方問。
傅方旬打量,“你留長發了?”
對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就等于知曉了他的身份。
他也不再遮掩,如實回答:“這個是……拍戲需要。”
誰知下一句,更是五雷轟頂。
傅方旬神色不變,又問:“你是傅應鐘的情人?”
言簡意賅,但包含極大信息量。
裴青差點被口水嗆到。
小孩年紀不大,出言倒是不遜。
他在心中默想,沒大沒小莫非是這一家人的通病。
他不解:“為什么這么問?”
傅方旬不回答,只追問:“是嗎?”
“我和你哥哥的關系,”裴青夾帶心虛,臉上卻認真,“很正常。”
盡管傅方旬常年在國外居住,但出于成年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線,他還是做不到將兩人的關系說得過于直白。
畢竟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初中學生。
對方看著他,沒再發問。
裴青輕咳一聲,通過寒暄,轉移話題:“你爸爸媽媽呢?”
“一個在國外,還有一個……”傅方旬收回視線,目光投向遠處聚集的人群,頓了頓,“人群里最像狗的那個就是。”
他看的地方,正是裴青方才看過的地方。
在不遠處,只有方才他便覺得殷切過頭的那位中年男人,表現得最為激動,一路走來,口若懸河,之中想必包含不少恭維話,若不是外人還在,只怕腰也會彎下去。
描述十分貼切。
能叫他一下子對號入座。
裴青躊躇道:“叔叔對傅應鐘這么……和顏悅色嗎?”
這該不會是爹在給兒子當兒子吧?
“沒辦法。”傅方旬本來被寒風吹得微瞇了眼,聽見這話,并未過多觸動,只懶懶地抬起眼皮,“有求于人。”
豪門家事,總是復雜的。
裴青不再多問,岔開話題:“你還有一個哥哥呢?”
“傅方州?”
裴青嗯了一聲。
“他沒來參加葬禮。”傅方旬回答得很快。
初中生比他想象中的,坦誠得多。
不知道是心眼太多,還是太少。
“他的親爺爺去世了。”裴青問,“他不來參加葬禮嗎?”
興許是兩人方才的對話實在太過大膽,他不經思考,便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直到說完,才察覺到不妥。
想收回,也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對方并未從中計較。
“他如果不是這個性格。”傅方旬說,“也不會有我出生的機會。”
裴青不解:“你們中間……不還隔了一個傅應鐘嗎?”
“傅應鐘的父母早死了。”
話音剛落,裴青呆在原地。
“他的父母死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我和他之間,只不過是有同一個爺爺的關系。不過……”
隔著飄雪,他看向遠處,那座新建的墓碑上,凌亂地擠滿了鮮花。
然后他回過頭來,看向裴青:“這個爺爺,現在也死了。”
……
告別傅方旬,趁著人流稀少,裴青來到墓碑前,撥開碑上的積雪,將懷里抱著的花,小心翼翼地擺在上方。
回到車上,裴青脫下外套,給傅應鐘發了條消息。
裴青:什么時候忙完?
回復到得很快。
大少爺:現在就可以
裴青一怔,當即想解釋自己不是在故意催促。
但大少爺的下一條消息已經來了。
大少爺:你在哪兒?
將“車上”兩個字發出去,沒等十分鐘,前車門便被敲響。
把神色不安的司機叫退,男人一上車,寒風被跟著帶入一瞬,但很快,被灼熱的氣息取代。
西裝外套扔在角落。
裴青推拒掉不安分的動作,小聲問:“有人來嗎?”
“沒有。”
腰上的手掌,按得更重。
脖頸上,昨晚留下的牙印又隱隱發熱。
“你看了嗎?”裴青不滿,“就說沒人。”
傅應鐘低笑一聲:“誰敢跟?”
好自大。
心中腹誹著,但裴青沒敢罵出口。
因為他知道這是實話。
他壓著聲音:“你小點聲。”
“我們在談戀愛。”大少爺不帶感情講話時,總帶著點嘲諷意味,“又不是在偷情。”
“還不是因為關注你的人……”
裴青后頭的話,被一個吻堵了個嚴實,再開口時,他被親得迷迷蒙蒙的,后三個字,說得極為飄忽。
他訥訥地,抬眼看人:“太多了。”
“關注你的人很少嗎?”傅應鐘笑,“姐姐。”
他嘴笨地干瞪眼好一會兒,才羞憤道:“別這么叫我。”
又醞釀片刻,他輕聲喊:“傅應鐘。”
大少爺應聲時,他往前靠,在萬籟俱靜時,抱住對方。
兩個人緊貼在一起,格外親密。
傅應鐘沒說話。
只是順著這個動作,將送到手里的腰摟得更緊。
裴青看不見他的表情,接著問:“你現在難過嗎?”
“怎么了?”男人終于回應。
“就是……”裴青松了手,面對面,看著對方,組織言語,“你今天……需不需要有人來安慰你?”
傅應鐘靜了好一會兒。
繼而,挑眉問:“你要把我甩了?”
裴青:“……”
太欠揍了。
太煞風景了。
虧他還替傅應鐘傷心難過好一會兒,甚至差點哭了。
“大少爺。”他僵笑,“您有人類的感情嗎?”
他嘴里諷刺的大少爺反而得寸進尺:“沒有的話,你要教我嗎?”
裴青沒回答,默了片刻,還是問:“傅應鐘,你聽懂了對不對?”
這次,回答來得很快。
傅應鐘像是笑了,他認真說:“裴青,我不傷心。”
親人的生老病死,不值得難過嗎?
裴青不理解。
他總是不能理解傅應鐘,又一直與他糾纏在一塊,在這過程中,大少爺忽然抓著他不放了,而他也慢慢地,不想再逃跑了。
“那我和你分手呢?”他問,“你會難過嗎?”
“不會。”
裴青怔了怔。
在他眼前,男人神色不變,沉下眼眸,叫人生懼。
傅應鐘接著說:“我們不會分手的。”
裴青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再說話,然而心中涌起一個念頭,一直在敲打他。
他好像真的相信他。
第40章 第40章
《孤劍》正式開機, 生活也步入正軌,裴青陷入忙碌之中。
將近三個月,他一直待在劇組里。
殺青那天, 最后一幕群戲結束, 許多年輕演員面對離別,顯得青澀純真,許多人熱淚盈眶,相擁道別。
這次殺青,除開粉絲的應援, 裴青總共收到了三捧花。
也是他做演員以來,收到的最多的殺青花。
第一捧,是俞正明把屬于自己的殺青花送給了他。
俞導送花時,很干脆,也沒說什么話,但裴青心里清楚, 對方是在感謝他當初愿意入組。
第二捧,是霍彥送的。
這讓裴青很意外。
霍彥將花遞給他, 說了句俏皮話,大意是恭喜他終于不用再受夜戲的折磨。
作為副導演,霍彥在這三個月里, 也是忙前忙后,辛苦不比俞正明少。甚至幾個大場面的鏡頭,是由他掌鏡完成的。
他熬的夜, 不比裴青少。
想到這兒, 裴青接過花, 抱在懷里,說了聲謝謝, 再朝他點頭笑:“你也一樣。”
殺青的氛圍太和睦,致使他也有了與導演玩笑的勇氣。
要離開的時候,霍彥還問他:“第一天進組那天,薛晟是不是與你說了什么?”
裴青沒回答。
事到如今,他對此的印象并不深,只記得是關于傅方州的事。
“你知道的,人有時候沒辦法選擇自己與誰有過見面與聯系。”霍彥認真解釋,“我的父母與傅方州的父母交好,因此,從小到大,我與傅方州一直念同一所初中與高中,旁人以為我們是朋友,實際上,連好同學都不是。”
裴青疑惑:“為什么和我說這些?”
“希望你不覺得我對你或者你身邊的人懷有壞心思。”
霍彥朝他笑:“以及,殺青快樂。”
最后一捧,是滕風托經紀人送來的。
三個月里,滕風有兩次約他吃飯,但都因為忽然的加戲安排,草率地泡湯了。
裴青總覺得太子爺年紀小,想得也不多,但沒想到對方這么用心,特意了解到他殺青的時間,托人送來了花。
即將入夏,殺青的這天,拍戲所處的南方小城 ,已經有了熱意。
這段時間,團隊里的工作人員也與他一樣辛苦,裴青把兩捧導演送的殺青花送給了在劇組陪他最久的兩位工作人員,留下了太子爺那一束,快門一按,給太子爺拍了張“返圖”。
吃完殺青宴,時間已經很晚,裴青在劇組卸了妝,坐上商務車,回了酒店。
深遠長廊,熟悉的身影直立。
裴青捧著花,跑了幾步,走近,抬起手,圈摟住大少爺的脖子。
大少爺適應良好,抓著他的腰,要湊得更近,卻被花阻隔。
男人擰眉:“誰送的花?”
“殺青花。”
“之前我送你花,你不收。”大少爺意有所指,“今天收到別人送的花,就這么高興?”
“那不一樣。”裴青由著傅應鐘把花拿開,被他在脖頸蹭吻、輕咬幾下,在吻落在唇上前,先發制人,“那時候,誰知道你是真情實意喜歡我。”
大少爺停了動作,低眼看他:“所以送這束花的,是真情實意喜歡你?”
齷齪。
裴青還得順毛:“這就是一個朋友送的花,送出去不好,就帶回來了。”
太久沒見面,難免干柴烈火,大少爺沒再聽他講話了,低頭親下來,往房間里走,將他壓在床上。
那捧花,順路滾到了地板上。
……
床上滾了一遭,又在浴室鬧了一遍,裴青整個人濕漉漉的。
他拿了條柔順的毛巾,蓋在頭上,披了件傅應鐘的襯衫,坐上了床,長發散著,水珠滴落,摩挲脖頸,落到尾椎,癢癢的。
聽見動靜,裴青抬頭,看從浴室出來的男人。
他拈起發尾,開口:“找個時間,我去把頭發剪了吧。”
男人坐下來,問:“為什么要剪?”
“留長發影響戲路。”裴青說,“我要是再沒戲拍,那我豈不是得退圈了。”
“沒戲拍?”大少爺跟著念了一遍,伸手,放在毛巾上,隔著一層軟布,揉了揉他濕漉漉的長發,語氣平淡地反問,“你把我當什么了?”
他裝傻充愣:“男朋友還充當經紀人業務嗎?”
“不過,你退圈也很好。”傅應鐘不接招,認真思量,“至少不會三個月只能見兩三面。”
“我退圈,”裴青問,“你養我啊?”
一秒的停頓都沒有,大少爺低低地,嗯了一聲。
特別干脆。
“不需要你養。”對方答應得這么爽快,裴青反倒下不來臺了,懟回去的時候,聲音都輕了幾分。
大少爺笑了一下,手臂抵著懷里人纖細的腰肢,把人順過來,親了下去。
喘息里,溫熱潮濕。
“傅應鐘,”鬧完了,裴青看著他,認真地開口,“我們要不要在北京……買套房子?”
……
提出想法后,裴青很快又忙得抽不開身,于是,雖然提議的人是他,去切身執行的人,卻是傅應鐘。
過了一月,房子的事處理得很順利,盡管忙碌,卻很快找到了心儀的方位與房型,兩人共同看了一次房,很快定了下來。
沒有在播劇與在播綜藝,為了持續的曝光度,裴青參加了六月的典禮。
這個典禮,參加的人氣明星并不多,能邀到他,已經是意外之喜。
正因如此,他得到了一個遠離其他藝人的空曠休息室。
補妝時,霍彥給他發了條消息。
是一張圖片。
背景在剪輯的機房,周遭昏暗,只有屏幕亮著。
屏幕上,切了他的近景臉,看場景,是他先前磨了許久的一場夜戲。
如今看來,拍出的效果,還算不錯。
宋成祥推門進來,隔著一段距離,就看見他嘴角有笑意。
他走近,開口問:“看什么了?”
裴青舉起手機:“《孤劍》副導發的消息,《孤劍》的成片,他給我透了一張圖。”
宋成祥湊近了看,先是點頭贊賞,又開始感慨:“唉,這大制作電影,拍的時候緊張,拍完了更緊張,班底越好,觀眾期待越高,要是沒有達到滿意的成績,怕是又得剝層皮。”
說完,他思路轉到另一層:“話說,你和傅總還有聯系嗎?”
裴青忽地呆住。
他竟然還沒告訴宋哥,他和大少爺談戀愛的事。
宋成祥看他表情不對,擰緊眉頭:“你不會又扇他巴掌了吧?”
而裴青的陳詞也在同樣的時間,脫口而出:“我和傅應鐘……我們在一起了。”
此話一出,室內靜得離奇。
好一會兒,宋成祥面色如常,問他:“在一起多久?”
裴青微笑:“從《孤劍》開機前到現在,快四個月了。”
宋成祥瞪大眼:“你瞞我四個月?!”
平靜的偽裝,瞬間被撕破。
他嘗試解釋:“拍戲太忙了。”
宋成祥揭穿他的謊言:“一個月前不就拍完了嗎?”
于是裴青乖乖低下頭:“我錯了。”
宋成祥痛心疾首:“你要是個女明星,是不是準備把自己肚子搞大了再告訴我?”
“哪有這樣的比喻。”
“話糙理不糙。”宋成祥態度堅決,“你先回答問題,為什么不告訴我?”
裴青:“我以為小袁已經告訴你了。”
“袁偉知道這件事?”
“知道。”
宋成祥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四分五裂:“他才陪你多久?我……”
出乎意料,在這個時間點,忽然有人敲門。
宋成祥強壓怨氣,走去開門。
門前站著一個男人,穿著西裝,身量不高。
看面孔,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很難與任何人對上號。
宋成祥剛想問:“你是……”
身后的裴青,在看清門外人的那一刻,好奇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勇……勇宇哥?”
……
盛典見過一次面后,搬家前夕,裴青接到趙勇宇打來的電話。
他開口:“勇宇哥。”
想到盛典那天的談話,裴青想著,若是對方有困難,他不希望對方糾結為難,所以率先表明態度:“如果你在新專輯有什么宣傳上的資金困難,隨時可以找我。”
他解約后,echo樂隊也跟著解散,這件事里,受傷害最大的,不是他和靳原,而是另外兩個無辜的樂隊成員。
當年,他們與靳原一起在北京跑演出。
跑出名堂后,卻被他這個外人害得銷聲匿跡。
而趙勇宇這幾年跑了不少音樂節,積累了一點人氣,簽了公司,正要出專輯。
如果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裴青愿意盡全力補償。
“你和靳原,”電話那頭,趙勇宇長吁一口氣,“怎么一個樣。”
裴青愣了。
“你們兩個,一句沒商量過吧,但都認為我是為了要錢才想和你們敘舊。”趙勇宇沉聲反問,“我在你們看來就這么不值得做兄弟嗎?”
前半句話說出來,裴青的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聽到第二句,他才矢口否認:“不是的。”
“那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們兩個,”趙勇宇頓了頓,“當初到底有什么一定要老死不相往來才能解決的矛盾啊?”
“勇宇哥?”
“回答問題。”
“勇宇哥,你用不著管這些事。”對方逼得太緊,裴青束手無策,“這些事,和你沒有關系的。”
“得,又是我多管閑事。”三番四次被拒絕,對方的語氣也愈演愈急,甚至出口譏諷,“裴青,你真的有把我當作過朋友嗎?有把當時的樂隊成員當作過朋友嗎?”
良久的沉默。
“因為我不值得被原諒。”深吸一口氣,裴青終于開口,“我和他濃情蜜意的時候,同時還和他的好兄弟上床了。”
說到這兒,他閉了閉眼,反問:“夠一個老死不相往來的理由了嗎?”
那頭啞然。
“對不起。”
說完最后一句,裴青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