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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晏云清看著地圖上的小紅點和代表著緋煙小隊的黃點重合, 關(guān)掉了小地圖。

    看來那位緋煙隊長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很顯然,今天從他們出城后就一直跟在后面的家伙是沖著緋煙小隊來的,而突如其來的魔物襲擊或許也和那群家伙有關(guān)。

    不過這些就和他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

    隔壁營地聲音一宿都沒停下, 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漆黑的幕布慢慢褪了色,露出了灰蒙蒙的魚肚白, 遠處的沙丘被風(fēng)刮起了個小漩, 輪廓漸漸清晰。

    晏云清睜開眼,后半夜他閉目養(yǎng)神過去的, 幾個玩家倒是依舊精神奕奕,甚至分別跑出去了幾趟,晏云清都假裝不知道, 任憑他們?nèi)ジQ探隔壁小隊的秘密。

    等任務(wù)NPC金主爸爸亞瑟徹底清醒過來后, 他們也踏上了前往埃蘭蒂克城的路。

    中途花費了些許時間,也遇上了幾只等級不算太高的魔物,都被[英奕]幾人順利配合解決, 在此期間亞瑟都很淡定, 畢竟隊伍里面有個大佬坐鎮(zhèn), 出了意外直接把大佬丟出去就可以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

    剩下百分之一是他們遇到等級比大佬還高的魔物。

    但這種幾率比大佬中途把他們丟下不管,自己跑了還低。

    令晏云清意外的是:這一路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多少來自[英奕]幾人的試探,和他聊天最多的還是[火的寂寞]和[斌風(fēng)暴]這對堪稱相聲兄弟的活寶, [英奕]和[汪汪小隊]偶爾插上幾句話, 也不帶任何試探的意識。

    至于[妖獄巡洋艦], 那就是依舊每天死氣沉沉的樣子,別說聊天了, 多說一個字都像是要他命了一樣。

    晏云清很好奇,對于玩家來說這個世界確實是游戲沒錯,難不成還有體力感知的設(shè)定?在游戲里打怪也會累的嗎?還是說單純只是心累?

    不然[妖獄巡洋艦]為什么每次看上去都一副精疲力盡, 榨干了的樣子。

    即將到達埃蘭蒂克城之際,除了亞瑟的其余人皆是一頓,因為他們同時收到了一個通知。

    【內(nèi)測2.0結(jié)束,游戲?qū)⑦M行不停服更新,內(nèi)測3.0正式開啟,新增玩家40000名,祝各位天降者在《歸途》中旅途愉快,愿星辰指引您前行。】

    新增的四萬名玩家上線了。

    晏云清抬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蒼穹,這個世界的天空還沒有來得及被各種工業(yè)機械排放的廢氣所污染,蔚藍一片,像極了鋪開的天藍色畫布,絮狀若棉花般的云彩掛在天邊慢悠悠地飄過。

    天空一如既往,并沒有什么異樣。

    但晏云清在游戲系統(tǒng)跳出通知的那一瞬間,似有若無地聽見了一聲脆響,就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一般……

    錯覺?

    晏云清遲疑地駐足多看了幾秒,[火的寂寞]察覺到了他的疑惑,也跟著停下來朝著他看去的方向瞅了幾眼。

    “怎么了大佬?有什么不對勁的嗎?難不成有飛行的魔物即將襲擊我們?”

    這話一出,另外幾人都抽出了武器,嚴(yán)陣以待,隨時準(zhǔn)備跟有可能冒出來的魔物拼個你死我活。

    晏云清收回視線,搖了搖頭:“不,沒什么。”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狀似無意地提起,“你們有東西落下了嗎?”

    “東西?”

    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顯然沒明白晏云清說的是什么。

    晏云清說:“剛剛我好像隱約聽見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想著是不是你們東西落下了。”

    “啊沒有啊?”

    眾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尤其是亞瑟,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東西落下了,更別說是玻璃制品的東西了,這種東西他們本來也不會帶到這里來。

    “玻璃破碎?”[火的寂寞]若有所思,突然恍然大悟,一手握拳敲擊掌心,“啊,第五人格啟動?”

    晏云清:……

    其余人:……

    亞瑟:???

    晏云清決定忽略這個二筆的發(fā)言,“算了,可能是我幻聽了吧。”

    不過新玩家上線,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了這四萬人身上,晏云清光明正大地開小差刷論壇。

    “咦?”[斌風(fēng)暴]驚呼,“隊長,論……”

    還沒有說完的話被他自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朝著亞瑟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壓低了聲音,“隊長,游戲里可以看到論壇了。”

    [英奕]眉梢一動,指尖輕輕撥動了一下,不著痕跡地呼喚出系統(tǒng)面板。

    晏云清的聽力不錯,即使[斌風(fēng)暴]壓低了聲音,他還是聽清楚了,眨了眨眼睛。

    咦,之前玩家在游戲里是沒有辦法看見論壇的嗎?

    他能夠看見論壇純屬因為他是權(quán)限狗?不會吧?

    不過這樣也說得通為什么有些論壇帖子的時效性比較一般了。

    在2.0和3.0兩個大版本更新的間隙,還有一次小更新,或者說是優(yōu)化才對,就是死亡復(fù)活cd減少一半,一天內(nèi)可以多次上線的那些游戲體驗更新。

    晏云清本來以為這個游戲內(nèi)查看論壇的功能早就跟著小更新上線了,畢竟他的游戲系統(tǒng)一開始就有論壇功能,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晏云清垂眸,一邊研究著自己游戲系統(tǒng)中多出來的新功能,一邊聽[英奕]他們的對話。

    他的視線在半透明的系統(tǒng)面板上掃過,突然停在了一個新出現(xiàn)的功能上。

    【錄制/直播】

    晏云清:?

    這什么玩意?

    晏云清打開游戲論壇,果然論壇因為玩家可以在游戲內(nèi)進論壇而開始井噴式發(fā)帖,每次刷新都會有新的[new]出現(xiàn)在首頁。

    他刷新了兩下,眼尖地看見有個帖子的前綴有個攝像頭的圖案,旁邊標(biāo)注著狀態(tài)【直播中】。

    晏云清點開那個帖子,帖子卡頓了幾秒,很快就跳轉(zhuǎn)了出來,只是和正常的文字帖子不同,這個頁面更像是視頻網(wǎng)站,一個窗口播放著畫面,旁邊不斷有彈幕跳出來,而視頻窗口下面則是實時更新著正常的回帖。

    這都不是讓晏云清最驚訝的地方,最讓晏云清感到驚訝的是:那視頻的背景很顯然是卡斯特拉城的一處軍營。

    而帖子的主人正在驚奇地嘗試著各種內(nèi)容,一邊夸張地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的興奮。

    那張臉晏云清也很熟悉,就是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游戲主播[大A哥]的游戲建模。

    這竟然真的是游戲內(nèi)直播的功能?

    晏云清吃驚,但游戲突然搞出直播這個功能是要做什么?

    難不成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普通的游戲,在勤勤懇懇地宣傳自己?

    晏云清覺得有點離譜,也想不通這直播功能對他來說有什么用。

    他的玩家馬甲[日安]本身走的就是神秘路線,忽悠誤導(dǎo)其他人他是游戲的內(nèi)部人員,誰都不知道他實際上只是一個同時擁有了NPC面板和玩家面板,并且穿越進游戲的家伙。

    這種身份設(shè)定,跑去直播就顯得很傻逼了。

    而他的其他身份更不是能夠直播的,難不成他要把Joker的身份掏出來,直播打假嗎?

    哦,打假的原因自然是因為Joker這個身份在游戲還沒有正式內(nèi)測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預(yù)熱了好幾回,結(jié)果玩家登陸游戲卻沒有見過幾回Joker現(xiàn)身,現(xiàn)在有不少玩家編撰遇見Joker的假經(jīng)歷發(fā)在論壇上。

    晏云清全都看在眼里,然而他又不能暴露Joker是個玩家,自然不可能去打假。

    所以這個直播功能到底有什么意義?

    晏云清想不明白。

    倒是旁邊的[英奕]幾人臉色不太好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大概率和他不知道,但官方的人已經(jīng)察覺到的,某些和這個世界相關(guān)的事情。

    晏云清還想聽聽看他們會不會聊些什么,不過這次他們好像學(xué)聰明了,沒有開口說話,但晏云清明顯看到他們幾人眉來眼去的,似乎在用眼神交流。

    眼神怎么交流?

    晏云清的視線落在聊天面板上,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還有游戲官方開的掛呢!

    有聊天面板在,即使相隔千里也可以發(fā)送信息,更不用說這種面對面聊天了。

    哎,要是能偷看他們的聊天記錄就好了。

    所以官方的人什么時候來找他透底啊,難不成還在評判他的友好程度?

    晏云清這么想著,突然察覺到一道陌生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等級到達他這種程度,對于他人的視線都會敏感幾分,而現(xiàn)在這一道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顯然不是[英奕]小隊中的。

    晏云清驟然停下腳步,抬眼,銳利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巨大的石塊上,抽出重劍指向那個方向,“誰?”

    同時他看向小地圖,很好除了他這一行的人以綠色圓點的出現(xiàn)在了小地圖上,再無其他人的身影。

    很好,又是一個自帶屏蔽效果的家伙。

    這小地圖也太廢了,三番兩次探查不到人。

    隨著晏云清的聲音出口,[英奕]幾人都停下了交談,朝著晏云清劍指著的地方,那里只有一顆大石頭,此刻正安安靜靜地立在哪里,沒有半點像是有人的樣子。

    [火的寂寞]吞了吞口水,但想起大佬那夸張的感知力,又覺得石頭后面真的有個不知名的家伙。

    半晌沒有反應(yīng),晏云清皺了皺眉,剛想抬頭將手中的重劍丟出去把那塊大石頭給砸了,手都舉起來了,突然一個白色的半透明東西竄了出來。

    “別打別打,我出來就是了,快放下!”那個白色小東西抱頭鼠竄。

    晏云清定睛一看,那白色的半透明東西竟然是一只男性亡靈。

    他舉起劍的手一頓,松了幾分力氣,將重劍重新背回了背上,“亡靈?”

    亡靈的五官有些扁平,看不清長相,身上也是簡單阿飄狀態(tài),下擺一個細細的尾巴卷了又卷,靈魂處于半透明的模樣。

    這是靈魂力量極其微弱的表現(xiàn),差不多晏云清一手可以捏碎送這位亡靈先生升天的程度。

    強大的亡靈會呈現(xiàn)出和生前一致的外貌,除了呈現(xiàn)出靈魂的半透明狀態(tài),其余與正常人沒有多少區(qū)別。

    [火的寂寞]也新奇地湊了上來,“早聽說這個世界有亡靈這個物種,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不就和阿飄差不多嗎?怎么和傳說中的不一樣,不是說亡靈都很強嗎?”

    博識的亞瑟為[火的寂寞]解答,“不是所有的亡靈都很強,大多數(shù)亡靈其實都是生靈死前有什么執(zhí)念未消,被執(zhí)念束縛住,停留在世間變成了亡靈,實力強大與否主要看執(zhí)念的程度以及生前的實力,還有吞噬生靈的數(shù)量。”

    亡靈可以靠吞噬生靈來獲取力量。

    “哦……”[火的寂寞]拉長了尾音,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

    “所以這家伙這么弱的樣子,是個好的?”

    那男人顫巍巍地飄了過來,雙手還抱著腦袋,看起來十分膽小的樣子,“是、是的,我是一個好亡靈,我可沒有殘害生靈。”

    晏云清皺了皺眉,雖然這只亡靈弱小到他幾乎一只手就可以弄死,但他還是保持了警惕,“你生前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停留在這里?還變成了亡靈?”

    那男人聽到這個問話,才松開了雙手,迷茫地抬起頭:“啊?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晏云清露出了明顯不信的模樣,那男人見狀又抖了抖,“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副模樣在這邊徘徊了,偶爾還會再失憶一下,醒來繼續(xù)在這邊亂跑。”

    他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那張模糊的五官上隱約能看出是嘴的地方裂開了,看著頗有一種怪談成真的恐懼感。

    極致的恐怖谷效應(yīng)。

    [英奕]幾人齊齊退后一步,武器都差點掏出來了,就連晏云清都覺得汗毛直立。

    那男人被嚇了一跳,哇的一聲跳開了一米多遠,“干什么干什么?我只是一只無辜的亡靈,我什么也沒干啊,這你們都要殺我嗎?”

    [斌風(fēng)暴]抹了一把虛汗,抽了抽嘴角,“你還是別笑了,你一笑我這心都跟著一抽一抽的。”

    男人委屈,“我這不是想要表達一下友好嗎?”

    晏云清心中腹誹:那還是不要友好比較好。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愣了愣,似乎陷入了思考,他抱著腦袋保持著一個姿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眾人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男人突然興高采烈地跳起來,“肖恩!”

    [斌風(fēng)暴]被他嚇了一跳,一句國粹就這么爆了出來,“靠,人嚇人是會嚇?biāo)廊说模懿荒懿灰@么一驚一乍?”

    男人一怔,“可我是亡靈啊?”

    [斌風(fēng)暴]更加無語:“亡靈嚇人更會嚇?biāo)廊说模氵@家伙。”

    男人委屈,“哦,好吧……”

    [汪汪小隊]看了一眼[斌風(fēng)暴],笑著打圓場,“你剛剛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男人興奮地點點頭,“是啊,我想起來了,我叫肖恩!”

    [火的寂寞]插話:“肖恩的救贖?你也槍殺了妻子和她姘頭?”

    [斌風(fēng)暴]無語:“沒記錯那是誤判吧?”

    [火的寂寞]:“啊,誤判嗎?我只記得他最后越獄了,話說這個肖恩和小羊肖恩有啥關(guān)系嗎?”

    “那都不是一個物種……”

    晏云清:……又開始了,相聲組。

    晏云清屏蔽掉這兩又開始說相聲的家伙,問一臉迷茫的肖恩,“那你想起來你生前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嗎?”

    肖恩聞言迷茫地?fù)u搖頭,“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叫做肖恩。”

    很好,還是一問三不知,只知道一個名字根本沒有用。

    晏云清看了一眼自己任務(wù)列表里突然出現(xiàn)的任務(wù)。

    【肖恩的心愿】

    描述:你在永恒遺跡中遇到了一只神秘的亡靈,他自稱肖恩,卻對自己的一切毫無所知,他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渾渾噩噩在這片被歲月塵封,彌漫著腐朽氣息的廢墟之中數(shù)著所剩無幾的時間。

    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只知道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強烈的心愿尚未完成,請你幫助他完成他的心愿。

    任務(wù)目標(biāo):

    1、尋找記憶線索:或許你可以在廢墟之中尋找有可能存在的痕跡,那會是肖恩曾經(jīng)留下的過去嗎?

    2、探索肖恩的過往:當(dāng)你收集到了足夠多的線索之后,探索肖恩的過往,或許你會從中發(fā)現(xiàn)什么?

    3、完成肖恩的心愿:明確肖恩的心愿,并幫助他完成心愿。

    任務(wù)獎勵:[未知]……

    晏云清看著任務(wù)列表里多出來的一個任務(wù),又看了看一問三不知,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肖恩,有些無語。

    這個啥也不記得,看上去唯唯諾諾的家伙,什么時候說要請他幫忙完成心愿了?游戲系統(tǒng)發(fā)布任務(wù)也不要這么強行碰瓷吧?

    他朝著[英奕]他們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他們的神色正常,沒有因為突然接到一個任務(wù)而感到詫異,顯然這個任務(wù)是只發(fā)布給他了。

    怎么?游戲系統(tǒng)碰瓷還挑人的?

    晏云清抽了抽嘴角,重點看了一眼任務(wù)獎勵,連任務(wù)經(jīng)驗都沒有具體寫多少,兩個字未知就能完全概括,他怎么覺得這么不靠譜呢?

    萬一最后的獎勵是什么[肖恩的感謝]之類的,那他不是被白嫖了?

    晏云清決定忽視這個任務(wù),專心先把經(jīng)驗豐厚的護送任務(wù)完成。

    在和肖恩聊了幾句,發(fā)現(xiàn)他確實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問他這里之前有沒有人來過也不知道,眾人放棄了和他聊天的想法。

    倒是[火的寂寞]有點躍躍欲試,他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亡靈很特別,看著就像是深藏秘密,擁有隱藏任務(wù)之姿的特殊NPC!

    他圍著那道亡靈團團轉(zhuǎn),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把亡靈肖恩問得靈魂體都更加透明了幾分。

    一般人是真應(yīng)付不了話癆,亡靈也不行。

    而[英奕]作為靠譜的隊長,則是在和亞瑟確認(rèn)埃蘭蒂克城的路程。

    亞瑟摸出地圖,對照著參照物一頓擺弄,猶豫地說:“嗯……應(yīng)該快到了吧,地圖上顯示的就是這附近了。”

    聽著這猶豫不決的語氣,[英奕]罕見地露出一點懷疑的表情,總覺得亞瑟十分不靠譜。

    而另一邊躲避著[火的寂寞]追問的肖恩躥到了兩人身邊,湊巧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誒了一聲。

    兩人的視線落在了肖恩的身上,只見肖恩又像是陷入了思考,但這次沒有他回憶名字時候那么長久,而是幾息之間就做出了反應(yīng),“埃蘭蒂克城?埃蘭蒂克……埃蘭蒂克……誒,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

    晏云清原本想要放棄該任務(wù)的動作一停,準(zhǔn)備聽聽這個不靠譜的亡靈要說些什么。

    肖恩興高采烈地在兩人身邊來回轉(zhuǎn),“埃蘭蒂克城,你們是要去那個到處都是白色泥巴糊住的城池吧?我知道在哪!我之前有幾次失去記憶是在那附近醒過來的。”

    說著他抱著胳膊打了個顫,“不過那城詭異的很,到處都是白色的人,你們真的要去嗎?”

    白色的人?

    這個關(guān)鍵詞引起了在場人的注意力,尤其是亞瑟的,埃蘭蒂克城本來就是他這次的目的地,他十分感興趣地詢問:“白色的人,什么意思?你是說現(xiàn)在的埃蘭蒂克城還有人類在居住?他們平時靠什么為生?我記得這片廢墟都已經(jīng)沙漠化了吧?”

    兩千多年以前,永恒帝國建立之初,這片地域并非是沙漠,而是極為富饒的土地,要不然魔王也不會選擇在這里建立帝國,反而是現(xiàn)如今兩大帝國所處的國土區(qū)域是當(dāng)初極為貧瘠的地區(qū)。

    只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兩千多年的時間過去,這片曾經(jīng)富饒的土地變成了沙漠與戈壁,貧瘠到這片土地再也無法種植出任何糧食作物,亞瑟想不出這里若是有人生存,應(yīng)該靠什么填飽肚子。

    總不能靠打獵吧?問題是這里也沒有獵物可以打啊!這片廢墟除了魔物就是魔物了。

    肖恩聞言連連搖頭,那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晏云清都懷疑肖恩的幅度在大一點,腦袋就要被甩飛出去了,到時候就要上演恐怖片《你看見我的頭了嗎?》。

    “不不不——”肖恩說,“那個城里可沒有活人,你誤會了,我說的白色的人是……就是……”

    肖恩支支吾吾地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出一個好的形容詞,失去記憶就是這點不好,任憑生前文化水平再高,現(xiàn)在的他也難以說出個一二三來。

    當(dāng)然,也有可能這個肖恩生前就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家伙。

    肖恩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那就是一群白色泥巴糊住的人,你們過去見到了就知道了,只不過那里真的很危險,你們確定要去嗎?”

    “危險?”一直沒說話的[英奕]聞言,重復(fù)了危險這兩個字,“什么樣的危險,那里面有很強大的魔物嗎?”

    “誒?魔物?”肖恩又開始陷入了思考,他雙手抱著腦袋在半空中飄著滾來滾去,“我不知道誒,我只知道那邊很危險……危險……咦,為什么危險?可是明明沒有魔物……”

    晏云清明白了。

    不用猜了,這個亡靈應(yīng)該是和埃蘭蒂克城有關(guān)系,或許他就是在埃蘭蒂克城中死的。

    只是這亡靈的身份還有待商榷,這埃蘭蒂克城已經(jīng)算是處于永恒廢墟的內(nèi)圈區(qū)域了,能夠深入到這里的,基本上沒有太弱的。

    職業(yè)基本上也劃定了一個小范圍:傭兵、賞金獵人、冒險家。

    然而這亡靈卻表現(xiàn)得格外弱小……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

    第242章

    埃蘭蒂克城。

    遠遠看去, 像是一座童話里才會出現(xiàn)的白色小鎮(zhèn),在陽光下反射出強烈的光線。

    有點晃眼。

    晏云清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因為這座城池的外墻太過完整,遠遠看去似乎小鎮(zhèn)的建筑也沒有多少破損的痕跡, 至少比起他們一路走過來遇見的廢墟要完整太多了。

    他們這一路走來也經(jīng)過幾個小鎮(zhèn)一樣的城池,只不過大多都成了廢墟, 小部分甚至被埋在了黃沙之下, 從原本的地圖中銷聲匿跡。

    而埃蘭蒂克城不一樣,它的城門十分完整, 里面甚至能隱約看見房屋頂端的尖角,像是一座沒有被風(fēng)沙侵蝕過,又被暫停了時間的白之城, 屹立在黃沙之中。

    [英奕]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小心。”

    肖恩跟在旁邊,絮絮叨叨,“那個就是埃蘭蒂克城了, 那里面全是白色的房子和白色的人。”

    起初還不明白肖恩這話的意思, 等他們一行人走近了, 才明白肖恩所說的白色的人是什么意思。

    城門外面橫七豎八地佇立著一個個形態(tài)各異的『雕塑』,不,嚴(yán)格來說這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個人形態(tài)的蠟像, 像極了藍星上那些真人蠟像館一樣。

    『蠟像』之中, 有的人高舉長劍, 劍身半揮在空中,臉上滿是驚恐與不甘;有的人正奮力奔跑, 一只腳高高抬起,卻永遠停留在了這詭異的一瞬;還有的人被敵人的利刃刺中,表情還帶著戰(zhàn)斗時的扭曲……

    每一座『蠟像』都栩栩如生, 就仿佛它們本就是由人類轉(zhuǎn)變而成的。

    它們像是一群正在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在拼死戰(zhàn)斗的一瞬間,靈魂被抽離,永遠地定格在這里。

    晏云清走進了幾分,指尖小心地搭在了其中一個蠟像人身上,從指尖專遞過來的溫度很低,表面帶著幾分粗糲,觸摸起來的感覺又不像是蠟像,而像是雕塑了,他們的皮膚閃爍著不自然的慘白,即使在陽光下,也只折射出了冷冰冰的光澤。

    [火的寂寞]忍不住又冒出了一句國粹,“靠,這都是什么啊……真人嗎?”

    晏云清的視線落在身前的『蠟像人』上,這是一位看上去年紀(jì)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他身上穿著一件樣式簡單的皮甲,上面還留著戰(zhàn)斗的痕跡,皮甲破損了大半,露出里面?zhèn)劾劾鄣纳碥|,雙目圓睜,臉上似乎還帶著尚未消退的怒意。

    他順著這蠟像人的視線方向看去,他的對面同樣是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目測三十往上,而那男人手中正掐著一個小孩的胳膊高高舉起,那臉上還帶著肆意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少年的不自量力。

    只是他們都被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亞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些蠟像人,口中念念有詞,“服飾款式,皮甲形狀……是的……沒錯……”

    亞瑟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個羊皮本子,又摸出了一把羽毛筆,開始在羊皮本子寫寫畫畫,大概是記錄他剛剛所獲得的靈感。

    晏云清回答了[火的寂寞]的問題,“不僅是真人,恐怕這些人,還是當(dāng)初的埃蘭蒂克城人。”

    [火的寂寞]咋舌,“你是說這些……起碼得是幾百年前的人了?”

    這個問題顯然說明玩家對于整個艾爾曼大陸的歷史認(rèn)知還不夠全面,亞瑟從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中回過神來,聽見[火的寂寞]這話,給出了解答。

    “不,這起碼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亞瑟說,“我曾經(jīng)翻看過一個記載過這地方的手札,這座城原叫埃蘭蒂克城,算是一座中等繁華的城池了,聽說這附近有一座魔法石的礦山,兩大帝國接連成立后都對這座富饒的城池十分重視,接連派過幾支隊伍來打過埃蘭蒂克城,最長的一場戰(zhàn)役持續(xù)了三個多月。”

    “嘶——”x3

    [火的寂寞]和[斌風(fēng)暴]轉(zhuǎn)頭齊齊看向亡靈肖恩,眼中明晃晃的在說:你跟著嘶什么?

    肖恩摸了摸后腦勺,雖然他的臉平整得和后腦勺沒什么區(qū)別,但還是能通過一點點五官的輪廓分別出來前后,“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啊,這位先生說的我也是第一次聽,畢竟這里平時也不會來多少外人。”

    [斌風(fēng)暴]呵呵了一聲,不接茬。

    “那埃蘭蒂克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火的寂寞]問,“這看上去可不太妙,這里不會有什么美杜莎蛇怪吧?看一眼把整座城池的人都石化了。”

    亞瑟卻道:“沒有記載了,手札里關(guān)于埃蘭蒂克城的紀(jì)錄之停留在那一場持續(xù)了三個多月的戰(zhàn)役,沒有寫最后誰獲得了勝利,也沒有記錄埃蘭蒂克城最后的歸屬權(quán),就好像……”

    “就好像埃蘭蒂克城突然從這片大陸中被抹除了一樣。”晏云清看向亞瑟,“是嗎?”

    亞瑟對晏云清的態(tài)度很好,畢竟隊伍里的大佬還是要供著的,以他的財力平時可請不來這種等級的大佬為他保駕護航,“是的是的,關(guān)于埃蘭蒂克城后續(xù)的記錄似乎都被人為的抹去了,所以我才會想來一探究竟。”

    亞瑟說著,看向這座被定格的城池,感嘆道:“本來我以為埃蘭蒂克城的記錄被抹去或許會和帝國滅亡有關(guān),畢竟埃蘭蒂克城陷入那最后一場記錄的戰(zhàn)役沒多久,帝國就滅亡了。”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埃蘭蒂克城丟失記錄可能是因為這些變成雕塑的人。”

    這里變成蠟像人的不全都是埃蘭蒂克城,從他們的生前的行為舉止就可以看得出,還有一大部分的人屬于侵略者,這是在他們進攻的一瞬間發(fā)生的事情,因此這些侵略者也跟著變成了蠟像人。

    這批侵略者的數(shù)量真不少,甚至有不少人看上去都是精兵的模樣,比埃蘭蒂克城本地的士兵看起來要健壯許多。

    從歷史記載中可得,這些侵略者大概來源于兩大帝國最初建立時的精銳部隊,無論是哪個掌權(quán)人手底下突然失去了這么多精銳士兵,還是以這么怪異的方式死去的,肯定都會因此受到重創(chuàng)。

    這些記錄被抹除,或許正是兩大帝國干的。

    這是一個擁有神明的世界,這種離奇的死亡方式只會讓人想起神明的手段,而神戰(zhàn)才過去不久,魔王剛剛鏟除了眾神,兩大帝國起事也是因為想要自己做主,怎么可能再把疑似神明復(fù)出了的消息穿出去?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

    所以手底下一大批精銳部隊離奇死亡,他們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吞,并且出手將這個消息壓下去,抹除。

    晏云清聽著亞瑟這話,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亞瑟說的,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個猜測,“你……你和永恒帝國有關(guān)系?”

    亞瑟一怔,看向晏云清的眼神里都帶著一絲驚訝,不過他并沒有隱藏什么,又或者干脆把話題扯開,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鼗卮穑骸拔宜闶怯篮愕蹏倪z民后代吧,或許你認(rèn)識我的老師?”

    晏云清視線不自覺地掃了一眼邊上站著的玩家,猶豫了一瞬還是頷首,“特蕾莎老師很出名的。”

    亞瑟露出一副這才對嘛的表情,一看就是之前他們說不認(rèn)識特蕾莎老師的事情,給亞瑟帶來了不小的心靈震動。

    亞瑟壓低了聲音,明明周圍就他們幾人,他還是要表現(xiàn)得極為神秘,“不要說出去哦,這件事傳出去的話我會有些麻煩的,我老師其實算是我的姑媽,我們的祖上曾經(jīng)是帝國人。”

    竟然是帝國遺民。

    晏云清沉默了一瞬,再看向亞瑟時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雇主竟是我曾曾曾……孫?

    畢竟魔王可是把領(lǐng)土內(nèi)的生靈都當(dāng)做了子民。

    等下……

    晏云清突然靈光一現(xiàn),想起了最開始見到那位特蕾莎教授時,對方對他隱隱露出的針對態(tài)度好像也有跡可循了。

    已知他用的是光明教廷推薦入學(xué)的身份進入的希格瑞特學(xué)院,而光明教廷信仰的是光明之神,兩大帝國建立,永恒帝國還沒覆滅之時,光明教廷還針對永恒帝國遺民進行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屠殺。

    哦不,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是兩大帝國發(fā)起的,只是光明教廷的余黨最為主動地配合了這一次的搜捕屠殺,本意自然是為了報仇。

    畢竟光明之神的隕落就是魔王干的,魔王不見了,光明之神養(yǎng)的狗只能找能和魔王搭上關(guān)系的進行報復(fù)了。

    魔王手底下的異族紛紛宣布獨立,帶著族人回歸原先的領(lǐng)地,本身又強大打不過,能復(fù)仇的對象自然只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遭殃。

    也是這一場屠殺之后,西奧多宣布了投降。

    后來歷史記載中倒是沒寫過多少光明之神繼續(xù)針對永恒帝國遺民的事情,但這種事肯定不會少了。

    如果說特蕾莎教授是永恒帝國遺民后裔,那最開始她見到那張屬于光明教廷的推薦信之后,對他冷淡下來的態(tài)度也就說得通了。

    晏云清現(xiàn)在有些懊悔,早知道梅林就在自由城,他還用什么澤維爾的身份啊,干脆去找梅林走后門就好了,省得被打上莫須有的光明教廷一派的標(biāo)簽,現(xiàn)在還可能已經(jīng)被光明教廷給盯上了。

    畢竟?jié)删S爾的身份成謎,是個極為特殊的,半路上接回去的圣子呢!

    但話又說回來,他如果沒有用上那封推薦信,已經(jīng)錯過了希格瑞特學(xué)院招生的時間,晏云清就進不去學(xué)院,更不會因為金色考核跑去自由城,和梅林重逢,也談不上走后門進入學(xué)院。

    因為梅林在明面上的身份已經(jīng)死亡,他也不會覺得梅林還活著,特意去找梅林。

    所以當(dāng)時用推薦信前往希格瑞特學(xué)院學(xué)習(xí)是最優(yōu)解,如果不去希格瑞特學(xué)院,他就要因為巴托維塔的追殺跑到羅穆尼克尋找庇護了。

    想想就不劃算。

    他在希格瑞特學(xué)院學(xué)到的那些東西,直到現(xiàn)在都對他極為有用,若是沒有去過希格瑞特學(xué)院求學(xué),他現(xiàn)在的實力大概會砍去三分之一。

    有些事情還真是命中注定了。

    晏云清心想。

    亞瑟在城門口研究了一會那些被定格住了的蠟像人,記錄好了一切發(fā)現(xiàn)的東西,這才招呼著眾人一塊進入這一看就很詭異的城池。

    城門口的畫面就已經(jīng)很詭異了,走進埃蘭蒂克城中,那種詭異的感覺就更甚了。

    無數(shù)個被凝固的場景,即使一千多年過去了,當(dāng)時戰(zhàn)役的慘烈仍舊通過這樣的方式展現(xiàn)在了在場人的面前。

    即使是為了考古而來的亞瑟都不免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之中。

    正因為他是帝國遺民后裔,亞瑟對這樣慘烈的場景更能夠感同身受,某種意義上埃蘭蒂克城的人也屬于他的祖輩。

    有句話說得好,祖先是一個人的根,只有有了根,才有了靈魂,扎根于過去,生長向未來。

    而城內(nèi)這堪稱地獄一般的場景,也能看得出來,雖然手札上沒有對當(dāng)時埃蘭蒂克城那場戰(zhàn)役做出記錄,但城確實是破了,那場戰(zhàn)役應(yīng)該是失敗。

    于是城門大開,所有的埃蘭蒂克城人遭遇了一次慘烈的屠殺。

    而就在那么一瞬間,突然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將一切都定格,不分?jǐn)澄遥灰曂剩瑢⒄浅囟寄塘恕?br />
    于是埃蘭蒂克城的時間永遠地停留在城破的那一天,不再轉(zhuǎn)動。

    ***

    亞瑟失魂落魄了好一會,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專注于他此次前來的目的,拿著他的小羊皮本跑來跑去,玩家作為他的臨時護衛(wèi),自然是跟著他一起跑來跑去,而晏云清暫時脫離了隊伍。

    他沉默地走在埃蘭蒂克城‘擁擠’的路上,明明身邊都是人,卻聽不見半點聲音,這片死城靜悄悄的,連道鳥鳴聲都聽不見。

    之前因為亞瑟的話想起了自由城,晏云清又覺得這些蠟像人和他之前在曼蒂佩爾副本,那個黃金人工廠有點相似,都是真人變成的雕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些關(guān)聯(lián)?

    這里距離自由城……并不算太遠。

    不知什么時候,這條路上只剩下了他一人,身后還綴著一只面容扁平,看不清臉表情也跟著模糊的肖恩。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只有點蠢的亡靈不說話了,就這么一直沉默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晏云清瞄了一眼后面的肖恩,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你不是說這里很危險嗎?我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哪里有危險?”

    這座死城真的很安靜,安靜到了詭異的程度,但危險晏云清也確實沒有察覺到,甚至連亡靈都沒有察覺到一只。

    按照這座城池死亡前的場景,這里的人死后一定怨氣沖天,執(zhí)念不會小了,生出亡靈的概率不低,而他目前為止沒有察覺到一只亡靈的存在,不知道是因為時間過去的太久,亡靈的靈魂的都因為時間的沖刷而消散,還是因為這座城池中的人特殊的死法,導(dǎo)致無法生出亡靈。

    晏云清更傾向于前面一種的猜測,畢竟現(xiàn)在的時間距離這座城池死去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千多年,再強的亡靈經(jīng)歷這么長的時間,估計也得消亡了。

    當(dāng)然,第二種可能也并無道理,誰也不知道這種奇怪的手段會不會導(dǎo)致亡靈無法生成。

    但……

    晏云清的視線落在了肖恩的身上,到現(xiàn)在,晏云清才能肯定他之前遇見肖恩時候的最后一種猜測了。

    肖恩,大概率是這座城池曾經(jīng)死去的某個人。

    因為他自從進入埃蘭蒂克城后,就表現(xiàn)出了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即使他面上沒有表現(xiàn)太多,但他姿態(tài)已經(jīng)能夠說明他對這座城池的熟稔。

    肖恩的生前應(yīng)該是個強者,至少等級不會太低,轉(zhuǎn)變成為亡靈后,才能保持一千多年仍舊存在,只是靈魂虛弱一點,暫時還沒有消散的跡象。

    那樣的話身份可以劃定的范圍就小了許多了,晏云清心中已經(jīng)有幾個猜測了。

    聽聞晏云清的問話,肖恩似乎怔了一下,他慢吞吞開口:“這里這個鬼樣子,還不夠危險嗎?難道你不害怕突然也有一種力量將你也變成這樣,然后成為一個這樣的白色的人嗎?”

    晏云清輕飄飄地說:“我一路走過來都看過了,這些被凝固的人服飾基本統(tǒng)一,就是一千多年流傳的風(fēng)格,至少我還沒看見身穿現(xiàn)在服裝的蠟像人了,所以我想,這個城池應(yīng)該不會莫名其妙發(fā)起攻擊,至少,需要一定條件。”

    肖恩被噎了一下,“你還真夠狂妄的。”

    晏云清笑了一聲,“一般。”

    他沒有繼續(xù)說話,而是來回巡視了一下,辨認(rèn)出一個方向,朝著那邊走去,肖恩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看上去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樣子,但還是默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直到他們走到了一座房屋面前。

    這座房屋修建的極為漂亮,里面還擺放了不少家具,一看就是埃蘭蒂克城的貴族老爺所居住的房子。

    晏云清站在門口停留了一會,肖恩安按耐不住湊了上來,“你為什么站在這里,你是想進去嗎?這里什么好看的?你不會是想來尋寶的吧?我可告訴你啊,這座城池的任何都行都變成了外面那些白色人的樣子,你就算找到了好東西也不行,用不上的。”

    晏云清:“聒噪。”

    說完率先踏入,肖恩站在門口愣了好久,不可思議地重新湊上來,“你不會在說我吧?”

    “這里還有別的人嗎?”

    肖恩不滿:“你這說話也太過分了……”

    晏云清闖進這間屋子,在屋子大廳出隨意掃視了一遍,沒有太在意,直接就朝著里屋走去。

    肖恩再次跟了上來,“你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禮貌,隨意闖入別人的家,這真的好嗎?”

    晏云清:“這又不是你家,你著什么急?”

    肖恩一噎,“不是我家難道就禮貌了嗎?”

    晏云清呵了一聲,“這整個城池的人都死了,按理說這里的房子都是空屋子,別說我只是進來看看,我強拆了也沒有人介意的,死了的人難不成還能跳出來覺得我不禮貌嗎?”

    肖恩:……

    肖恩無言以對。

    晏云清辯論勝利,勾起嘴角繼續(xù)往里面探索。

    路過一個看似藏書室的房間走進去,房間三面墻擺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淘魄咫S意抽了一本,封面上用古艾爾曼寫著幾個復(fù)雜的單詞,是一個魔法咒語。

    晏云清想翻開看兩眼,卻發(fā)現(xiàn)這本書也變了質(zhì),硬邦邦地質(zhì)地像一塊石頭,根本翻不開。

    又拿出其他幾本書一一嘗試了一遍,晏云清確定這里的物品也都和外面蠟像人一樣,都轉(zhuǎn)變成了蠟像,或者說都變成了雕塑。

    肖恩見狀才得意洋洋,“我都說了,即使你找到了好東西,這東西也派不上用場,你不用白費功夫了。”

    晏云清不理會他,在書房里探查一遍,緊接著又開始摸索墻上有沒有機關(guān)。

    肖恩有些緊張,“你到底想要找什么?要不你和我說說,我?guī)湍阋黄鹫遥俊?br />
    晏云清沒說話,繼續(xù)摸索著墻壁。

    肖恩在晏云清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著,晏云清竟然有種莉莉安回來的幻覺。

    話說莉莉安這生長期是不是有點太長了,怎么這么久了還沒有消息呢?不會出了什么事情吧?

    晏云清心中為遠在塞林瓦爾的莉莉安感到了幾分擔(dān)憂,然而他面上什么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在肖恩再次飄到他旁邊的時候,突然開口說:“再找你家的密室呢,你知道在哪嗎?”

    “在……!”

    肖恩張口剛要回答,卻猛地一頓,瞪大眼看向仿佛什么都沒有提起,只是單純說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的晏云清。

    表情夸張到那張扁平的臉也能察覺出震驚來。

    “你——你怎么……呃我……”

    肖恩突然變成了結(jié)巴,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晏云清挑眉:“想問我為什么會知道這是你家?”

    肖恩沉默了,飄到晏云清面前,似乎在研究他的表情,想要從中判斷出此刻晏云清是否在說謊,然而晏云清怎么可能讓肖恩看出不對勁來。

    拜托,雖然一直沒有說過,但現(xiàn)在說也不晚。

    他,晏云清,之前在藍星可是表演特長生,校考第一的那種。

    穿越到了異世界,又經(jīng)歷了這么多場臨場發(fā)揮的飆戲鍛煉,現(xiàn)在的他怎么可能把內(nèi)心的情緒大咧咧地放在明面上來。

    演戲,他是專業(yè)的。

    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肖恩放棄了,他只覺得晏云清心有成竹,似乎早就斷定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肖恩那張扁平的臉上變幻莫測,最終還是妥協(xié):“我應(yīng)該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吧?”

    晏云清挑眉:“你是指你根本沒有失憶這件事,還是這是你家這件事?”

    肖恩:“……全部!”

    晏云清攤手:“很難猜嗎?你的表演太浮夸了,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沒有失憶了。”

    不知道是不是肖恩常年在這片無人之地待著的緣故,他與人說話的方式會比較夸張,肢體語言比較豐富,而在他想要掩飾什么的時候,這種表現(xiàn)會更加明顯一點。

    對于普通人,或者說對于沒有啥心眼子的人來說,夸張的肢體語言還真的能讓他們的注意力放在他的動作上,而忽視掉他話語間的漏洞和表演里的瑕疵。

    只是遇上了本身就學(xué)表演的晏云清,再加上他對情緒感知敏銳,即使最開始在任務(wù)簡介中被誤導(dǎo)了一下,來到了埃蘭蒂克城后,肖恩的表現(xiàn)就更加明顯了。

    [火的寂寞]這個傻的不好說,但那個小隊長[英奕],還有他的副隊[汪汪小隊]應(yīng)該都察覺出了這一點。

    這個自稱失憶的亡靈,其實根本沒有失憶。

    第243章

    “從進入這座城開始, 你就變得異常安靜。”晏云清隨手抽出一本被凝固的書,嘗試翻閱,依舊掰不動, 他放下書本,轉(zhuǎn)而觀察整個書柜, “你的表現(xiàn)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對這里純?nèi)荒吧钠胀ㄍ鲮`。”

    “當(dāng)時我認(rèn)為你可能生前是埃蘭蒂克城人, 是死在那最后一場戰(zhàn)役的人。”晏云清說,“只是你表現(xiàn)的太過淡定了。”

    晏云清透過窗戶看了一眼街上那慘烈的狀況, “正常人見到那個場景,多少都會代入一點,無論是震撼還是悲傷憤怒, 都不奇怪, 偏偏你沒有露出這些情緒。”

    “為什么?”

    晏云清藏在碎發(fā)下的紅眸注視著肖恩,那雙深邃的,仿佛帶著噬人魂魄的旋渦, 注視著肖恩那扁平臉上代表雙眼輪廓的位置。

    “我還以為我的感知出了錯, 畢竟若真要是死在這一場戰(zhàn)役的埃蘭蒂克城人, 無論過去多久,再次回顧都不可能這樣平淡。”

    “可在我想要進入這里的時候,你卻明顯地露出不想要我進來的態(tài)度, 你是這里曾經(jīng)的主人嗎?”

    “但這一點又和我之前的推斷相悖, 不過我知道, 這里一定藏著你想隱藏的秘密?”

    晏云清抽空看了一眼任務(wù)進度,發(fā)現(xiàn)第一條已經(jīng)完成, 第二條探索肖恩的過往竟然已經(jīng)漲到了百分之四十。

    本來還覺得這個任務(wù)不好完成,這樣看來也挺簡單的不是嗎?

    “直到我看見了這個。”晏云清將掩藏在書柜之后的一本薄薄的手札拿了出來,丟在了桌上, 那是一個由薄薄幾張羊皮紙縫在一起制成的簡單本子,似乎是在這一場災(zāi)難來臨之前他的主人還在翻看它,因此它沒有被合上,也免于被凝固成一個整體。

    晏云清低頭,看著羊皮本上翻開的那一頁顯示著的圖案和文字,那是他極為陌生的煉金陣法,但叛變用古老的語言記錄著這個陣法的關(guān)鍵詞。

    『能量轉(zhuǎn)換』『時間』『亡靈』

    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聯(lián)想,外面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這個陣法的效果簡直一目了然。

    晏云清的之間點在了那本手札上,雖然對這煉金陣法很陌生,但這書寫習(xí)慣以及筆跡,晏云清十分熟悉。

    或者說,曾經(jīng)的魔王很熟悉。

    “亡靈魔法師,奇恩。”

    晏云清暗紅色的眸子沉寂,“這是奇恩眾多手札筆記中的一本。”

    他轉(zhuǎn)而看向肖恩,“但我很確定,你并不是奇恩,肖恩這個名字是你仿照奇恩取的?你是怎么弄到這本手札的?”

    晏云清很想嘆氣。

    殺死奇恩之后,銷毀奇恩留下的手札筆記和書籍的工作是魔王交給了幾個信任的眷屬,還讓梅林來負(fù)責(zé)這件事。

    梅林說過當(dāng)初所有能找到的手札和筆記都已經(jīng)銷毀了,可偏偏一個又一個和奇恩相關(guān)的手札冒了出來,時間線還十分跳躍。

    目前他已知的事件中,眼前這本手札大概是時間線最早的,改進了奇恩那置換天賦的煉金術(shù)師手里的手札是位于時間線中間的,而在卡斯特拉城邊上小山村中那個血池則是時間距離他最近的。

    處處都有奇恩的痕跡。

    傻子也知道這里不對勁了。

    眾所周知,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家里有一只蟑螂的時候,你家里已經(jīng)有成千上萬只蟑螂遍布所有陰暗的角落了。

    晏云清自然是絕對相信梅林的,以梅林的能力,既然他說當(dāng)年能夠找到的和奇恩相關(guān)的物品都已經(jīng)銷毀,晏云清也就并不懷疑是那次銷毀不夠徹底。

    他現(xiàn)在開始真正相信:奇恩或許已經(jīng)通過某種手段復(fù)活了。

    所以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的敵人,一切事件的罪魁禍?zhǔn)祝瑢⑺麖乃{星拉到這個世界的,也是奇恩嗎?

    晏云清想了想,覺得不太可能。

    按照魔王當(dāng)年干的事情,魔王和奇恩是不死不休的敵人,奇恩巴不得魔王永遠不要回歸,怎么可能想盡辦法將魔王從異世界重新拉回來?

    圖什么?圖魔王回來各種破壞他的計劃,甚至再殺他一次嗎?

    那就太過于抽象了,晏云清覺得奇恩應(yīng)該不是這種受虐狂。

    他放下了手中的手札,心道:看來這個問題,他還是要見到了西奧多才能得到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啊。

    晏云清重新看向肖恩,“我猜你應(yīng)該是偶然得到了這本手札,并且為里面的煉金陣法感到好奇,開始研究這本手札——這一面是關(guān)于煉金陣法的,其他幾面呢?是魔法陣嗎?關(guān)于什么的?你知道這是奇恩的手札嗎?”

    奇恩最為厲害的還是他的魔法陣,并非煉金陣法,畢竟是傳奇亡靈魔法師嘛!

    肖恩深深地看了一眼晏云清,眼前這個實力成謎的家伙思維跳躍地叫他也跟不上速度了,偏偏一個又一個的猜測拋出來,就連他也暗暗心驚,因為每一個都說中了。

    他沉吟了片刻,終于在晏云清篤定的態(tài)度下承認(rèn)了,但他要先否定一下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猜測,“讓你失望了,這本手札之中只有這一面是和亡靈相關(guān)的,其他幾頁都是普普通通的煉金陣法,這只是我在游商手中淘到的一本收集冊。”

    “那些煉金陣法大多數(shù)都沒有什么用,甚至有幾個連回路都畫錯了。”肖恩飄過來,摸了摸那本手札,“只有這一個煉金陣法引起了我的注意。”

    “只不過最開始手札上面記錄的,只有第一個關(guān)鍵詞,也就是『能量轉(zhuǎn)換』,后面兩個都是我研究之后增添上去的。”

    晏云清掃了一眼,果然看出了兩種筆跡的痕跡,不過并不是很明顯,大概是肖恩在模仿前面的筆跡仿寫的。

    “我也并不是那位亡靈魔法師的崇拜者,更沒有模仿他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肖恩說。

    “哦,這個啊,確實是我想當(dāng)然了。”晏云清承認(rèn)自己的推理也有失誤,他從書桌的抽屜里抽出一份文件,因為這座城池特殊的時間凝固,一千多年前的文件到現(xiàn)在還嶄新如初,沒有出現(xiàn)字跡模糊或者干脆變成‘脆脆鯊’。

    畢竟都已經(jīng)轉(zhuǎn)變成另一種物質(zhì)了。

    文件的抬頭用蘭恒語書寫著:關(guān)于埃蘭蒂克城附近魔法礦石采集后續(xù)工程……

    這是一份很書面的報告,一看就是下面的人寫給頂頭上司看的,而最后的落款簽上了花體字,也是蘭恒語,意為:羅恩·肖·埃蘭蒂克。

    這是艾爾曼大陸的一種習(xí)慣。

    并不是說明這人姓氏和城池名字一樣,而是這個人名叫羅恩·肖,后綴的埃蘭蒂克代表著他的地位。

    ——城主。

    只有一城之主才有資格用城池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姓氏,簽署在正式文件上。

    晏云清肯定道:“所以,你是城主?埃蘭蒂克城的城主?”

    肖恩長嘆一口氣,“你是不是有點聰明得過分了?”

    晏云清將文件收好,語氣平淡,“多謝夸獎,所以你能和我說說當(dāng)年的具體情況嗎?”

    肖恩沉默了一會,再看了一眼窗外慘烈的景象,眼神復(fù)雜。

    晏云清此刻緊盯著肖恩看,因為注意力集中,他終于察覺到肖恩那埋藏在扁平面容之下,波濤洶涌的情緒——可那僅僅只是一瞬,幾乎是眨眼的功夫,憤怒、悲傷、悔恨等等的情緒,都消失殆盡。

    肖恩再次變成個沒有情緒外露的木頭。

    晏云清皺了皺眉,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即使演技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一瞬間情緒外漏又全都收斂好,肖恩的身上像是有一個特殊的存在,為他……掩飾(?)掉了所有激烈的情緒。

    ……不,用過濾掉或許更為精準(zhǔn)一點。

    這才是他剛剛沒有發(fā)現(xiàn)肖恩情緒波動的原因。

    晏云清心頭生出了幾分危機感,有種事情超出了他的預(yù)計,即將失控的感覺。

    怎么回事……?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羅恩·肖,埃蘭蒂克城最后一任的城主。”肖恩聲音平淡無波,“我生于一個偌大的家族,我的爺爺和父親分別是倒數(shù)三、二任城主。”

    【肖恩的家族常年盤踞在埃蘭蒂克城,是埃蘭蒂克城大家族之一,從肖恩爺爺成為城主后,他們的家族就更加昌盛,逐漸成為最頂尖的家族。

    因為埃蘭蒂克城有特殊的魔法礦石資源,因此盤踞在這里的家族也比其他城池的家族更強大幾分,肖恩的家族當(dāng)初可以算是整個永恒帝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一度擁有和魔王眷屬平起平坐的資格。

    那可不簡單,因為魔王征戰(zhàn)時主要用的還是幾大異族,所以建立永恒帝國之后,異族的地位遠超于人族。

    尤其是——魔王失蹤后,為魔王履行監(jiān)國的也是異族——大天使長西奧多。

    這種背景下,肖恩家族能做到和異族平起平坐,可見埃蘭蒂克城所擁有的魔法礦石是多么大筆的財富,這也是為什么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會屢次攻打埃蘭蒂克城的原因。

    肖恩爺爺退下后,他的父親便接手了埃蘭蒂克城城主之位,繼續(xù)家族的輝煌。

    肖恩出生時,正是家族最繁榮昌盛的時候,幾乎是他一出生,就已經(jīng)預(yù)定了下一任城主之位,可以說是出生在羅馬的典例。

    只是肖恩從小就對權(quán)勢不感興趣,反而對煉金術(shù)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

    作為大家族的繼承人,放棄家族成為煉金術(shù)師這種事情注定是一種奢望,煉金術(shù)自然也只能成為他的消遣。

    那本藏著奇恩筆記的手札,便是肖恩從游商手中淘到的,作為愛好卻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一個煉金陣法的奇特之處,雖說和能量轉(zhuǎn)換有關(guān),但以肖恩卓越的煉金天賦,他敏銳發(fā)現(xiàn)這個陣法或許和失傳了很久的亡靈魔法陣有些許關(guān)聯(lián)。

    于是肖恩在家里開始偷偷研究這個煉金陣法,富裕的家族為他提供了觸手可及的材料,實驗一個小小的煉金法陣自然不是問題。】

    肖恩示意晏云清跟上,他帶著晏云清走出了書房,七拐八拐走進了一個房間,在墻上隨意卻帶著奇異的節(jié)奏敲打了幾下,一間通往下一層的樓道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走吧,我?guī)闳タ纯次业拿孛芑亍!毙ざ髡f。

    他們一路往下走,視線逐漸變得昏暗,晏云清從背包里掏出一個拳頭大的夜明珠,頓時四周就變得亮堂起來。

    隱藏在這里的空間并不像是影視作品中神秘密室一樣,到處刻畫著符文咒語,危險重重,一不小心就會死翹翹的那種,而是一個更大書房。

    這里的藏書比上面的要更多,墻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晏云清隨意掃視了一眼,就像是肖恩說的一樣,大多數(shù)都和煉金術(shù)有關(guān)。

    “這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實驗各種煉金陣法的地方。”肖恩面帶懷念,“我也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那個陣法的問題的。”

    【彼時的肖恩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貴族公子哥,有爺爺和父親給他兜底,就算他學(xué)了一點小小的亡靈魔法也沒有什么大問題。

    永恒帝國雖說明面禁止亡靈魔法的流通,也只是針對奇恩那種喪心病狂將活人制造成亡靈大軍的瘋子,對于正兒八經(jīng)契約亡靈的亡靈法師只是并不歡迎,沒有喊打喊殺一定要滅絕。

    所以肖恩便這么深入研究了下去,本以為一輩子就會這么平平淡淡地過去:

    年輕時候為愛好潛心研究,到了時間聽爺爺和父親的話,與一位合適的貴族小姐聯(lián)姻,剩下一位繼承人,然后中年繼承城主之位,按照爺爺和父親培養(yǎng)他一樣,培養(yǎng)他的繼承人,等到時間一到再把家族和城主之位交給繼承人……

    只是一切都在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大軍盯上埃蘭蒂克城之后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肖恩的父親,埃蘭蒂克城當(dāng)時的城主,一名八十七級的大魔法師,死在了一次保衛(wèi)戰(zhàn)中。

    緊接著,爺爺也死在了另一場保衛(wèi)戰(zhàn)中。

    尚且年輕的肖恩便趕鴨子上架,成為了新一任的城主,也是最后一任城主。

    雖然家族的教育一直是將埃蘭蒂克城當(dāng)做了家族的囊中之物,然而肖恩就是其中離經(jīng)叛道的一個,他生在家族最昌盛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是鮮花與掌聲,與他成為城主之后所經(jīng)歷的各種修羅煉獄般的慘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倘若一切按部就班,在最適合的年紀(jì)接手這一切,肖恩或許會成為一個老練的政治家,冷靜地判斷家族得失,做出最優(yōu)解。

    然而他現(xiàn)在還年輕,年輕人經(jīng)歷不多,卻更容易被觸動。

    不管爺爺與父親的初心如何,但他們也確實為肖恩做了一個榜樣:誓死守護埃蘭蒂克城。

    長達三年的拉扯就此開始。】

    “埃蘭蒂克城有好幾次都差點撐不下去了。”肖恩嘆息,“是靠著那些曾經(jīng)與我家族交好的幾家?guī)椭琶銖姄瘟诉^去,只可惜……”

    沒有那個國家能經(jīng)歷源源不斷的戰(zhàn)爭,更別說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城池。

    “城中原先幾家大家族都搬離了埃蘭蒂克城。”肖恩說起這個的時候帶著幾分悵然,“其實也有人勸過我要不干脆投降吧,將這座城池交給他們,我的家族依舊可以成為盤踞在這里的一大家族,只不過是失去一個城主之位罷了。”

    “從你的家族利益上來說,這個確實最好的選擇了。”晏云清沒有因為這曾經(jīng)是魔王的帝國而做出情緒化的評價,反而十分冷靜,“但你并沒有這么選擇。”

    因為晏云清早就知道了結(jié)果,肖恩并沒有選擇這種‘皆大歡喜’的答案。

    肖恩選擇了死守這片土地,這座城池,即使最初的他對權(quán)利并不感興趣,只想成為一名煉金術(shù)師。

    命運往往會裹挾著人們做出與最初的自己截然相反的決定。

    肖恩哈哈一笑,“其實我差點真的這么做了,只是……”

    “就在我做出決定之前,有一座和埃蘭蒂克城差不多的城池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投降,迎進了反叛軍,投降的城主確實保存下了性命,就連家族都沒有損失,但那一城池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死在了沖進城中肆虐的反叛軍手里。”

    “……”晏云清垂眸,他對于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

    他在希格瑞特學(xué)院的藏書室中就已經(jīng)看過兩大帝國崛起的發(fā)家史了,記載那段時間的歷史不多,想來都被后來的勝利者銷毀了,留下的只剩下更偏向美化版的‘歷史’。

    然而他身邊卻有真正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的人……龍。

    狄維克在發(fā)現(xiàn)他對這段時期的過去感興趣的時候,基本上都和他說了,因為巨龍族回歸龍之谷比較早,后續(xù)狄維克不知道的事情,后續(xù)柏洛斯也全都告訴了他。

    比起其他異族,柏洛斯才是真正以普通人視角經(jīng)歷了這一千多年變更的人了,就連梅林都比不上他,畢竟梅林曾經(jīng)沉睡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兩大帝國的建立是踏著無數(shù)尸骨而成的。

    “原來如此,你選擇了戰(zhàn)到最后一刻。”晏云清點頭,“那外面的這個,又是發(fā)生了什么?那個煉金陣法?”

    已經(jīng)說到了這里,肖恩自然不介意將一切全盤托出,他摸了摸那本手札,“那時候埃蘭蒂克城已經(jīng)幾乎要耗盡了,城中的青壯年基本上都戰(zhàn)死了,十四五歲的孩子也得拿起武器與反叛軍戰(zhàn)斗。”

    他罵了一句:“真不知道那群反叛軍到底是哪里來的這么多人的,源源不斷,打也打不死。”

    晏云清卻搖了搖頭,按理說以永恒帝國當(dāng)時的體量,以及西奧多嚴(yán)格執(zhí)行他的政策來看,不應(yīng)該有這么多跟隨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推翻永恒帝國的人。

    即使魔王失蹤,但大體上來看永恒帝國依舊是一個積極向上發(fā)展的國家,和亂世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

    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打出的旗幟也只是推翻異族的統(tǒng)治。

    這對底層平民沒有多大好處,按理說他們是不應(yīng)該集結(jié)到這么多人的。

    這也是晏云清一直疑惑的點,要說預(yù)言影響也不對,因為預(yù)言是在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的兩支隊伍成了一定氣候的時候出現(xiàn)的,所以預(yù)言不是他們集結(jié)龐大隊伍的因素。

    那他們哪里來的人?

    甚至連肖恩的父親和爺爺都能殺死,那可是八十級以上的魔法師,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的隊伍連這種等級的魔法師都能殺死,為什么還能讓肖恩死守埃蘭蒂克城三年?

    這些觀點顯然再次相悖。

    但……

    晏云清視線落在那記載著煉金陣法的手札上,屬于奇恩的筆跡那樣刺眼,晏云清覺得有幾分頭痛。

    他大概率猜到了。

    羅穆尼克和巴托維塔兩支隊伍,成立之初大概率有奇恩的手筆。

    即使不是奇恩本人,也是和奇恩相關(guān)的人,所以這兩支隊伍才能以極快的速度發(fā)展起來,甚至達到了能夠推翻永恒帝國統(tǒng)治的程度。

    所以奇恩那么早就復(fù)活了?

    但他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扶持兩大帝國成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成神?

    不會吧?

    晏云清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但仔細一想,好像并沒有什么問題。

    光明教廷已經(jīng)通過這些陣法,榨取了足夠多的『天賦』,制造出了新的神明『光明女神』。

    已經(jīng)有這么一個成功的案例擺在面前,曾經(jīng)被魔王親手殺死的奇恩,不知道通過了什么手段復(fù)活,發(fā)現(xiàn)魔王失蹤,但還有許多能夠威脅到他的魔王眷屬,他會想要做什么?

    變得更強。

    變得即使魔王回歸,也無法殺死他的程度。

    能和魔王打得有來有回,甚至幾次能夠威脅到魔王的存在……

    原先的光明之神。

    奇恩,想要讓自己成為新的神明,甚至比曾經(jīng)的光明之神更加強大的神明?

    所以——

    晏云清只感覺自己的思念通達了,只覺得靈光一現(xiàn),他的思維捕捉到了一瞬間的靈感。

    放到跑團游戲里,大概能夠被稱為靈感大成功。

    永恒神教——背后建立的人就是奇恩,或者和奇恩相關(guān)的人。

    而永恒神教要復(fù)活的也并不是永恒之主,而是打著永恒之主名號,收集『天賦』,準(zhǔn)備自己成神的奇恩。

    晏云清只覺得眼前的迷霧散去了不少,可緊隨而來的迷霧又遮掩了他的視線。

    即使他想清楚永恒神教的問題,還是找不到游戲系統(tǒng)出現(xiàn)的緣由,以及他會被拉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晏云清只能肯定,他會回來,絕對不會是奇恩想要看見的。

    那么他回來這件事,乃至于游戲系統(tǒng),按照預(yù)言來看,都應(yīng)該是站在奇恩對面立場的勢力做出的,想要與奇恩相抗衡的舉動。

    那么……會不會是你呢?西奧多?

    在記憶夢境中質(zhì)問西爾維婭放出流言的西奧多,為什么會放任預(yù)言的傳播,最后甚至選擇了投降,放棄永恒帝國。

    晏云清之前會認(rèn)為西奧多和永恒神教有關(guān),是因為永恒神教的密辛是在于『收集天賦復(fù)活永恒之主』,這是西奧多有可能干出的事情。

    但現(xiàn)在想清楚永恒神教存在的意義可能是奇恩為了讓自己成神弄出來的,那西奧多絕不是永恒神教背后的存在了。

    就像是奇恩只會成為魔王的死敵一樣,西奧多最為曾經(jīng)的魔王眷屬,魔王座下第一大將,也是最終殺死奇恩中的一員,奇恩怎么也不可能和西奧多成為一伙。

    這樣一來,西奧多就符合了晏云清對將自己拉回這個世界的那個猜測了。

    事實與否,只有等他真正站到了西奧多的面前,才能得知了。

    否則一切的猜測只能是空談。

    第244章

    把關(guān)于游戲和穿越的思緒暫時收攏, 晏云清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肖恩身上。

    肖恩這些話并沒有太大的問題,唯一一個邏輯上的漏洞就在于,他的爺爺和父親在死亡之前等級應(yīng)該都比他高才對, 為什么肖恩守城堅持得比他們還久?

    晏云清垂眸,思索這個問題, 就聽見肖恩繼續(xù)講述下去。

    他好像并沒有受到晏云清思考的影響, 又或者獨自度過了漫長的一千多年后,終于有一個人想要傾聽他的故事, 因此而絮絮叨叨,也不管晏云清是否在聽。

    “最后一場戰(zhàn)役……”

    “你也看見了,我們敗了, 埃蘭蒂克城敗了。”

    “反叛軍沖開了城門, 整個埃蘭蒂克城仿佛成了地獄。”

    這場戰(zhàn)役一共持續(xù)三個多月,在這拉扯的三個多月之中,埃蘭蒂克城已經(jīng)真正的彈盡糧絕了, 所以最后投降的時候, 幾乎沒有反抗的余地。

    那些被定格的畫面之中有無數(shù)觸目驚心的場景。

    晏云清甚至不敢仔細去看。

    因為仔細看去他的良心真的會自我譴責(zé), 即使知道導(dǎo)致這些事情發(fā)生的根本原因其實不在于他,更不在于魔王。

    西奧多會是因為埃蘭蒂克城的事情選擇投降的嗎?

    晏云清心想。

    肖恩的語速不算快,晏云清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很擅長講故事的人, 他能把一切的故事娓娓道來, 令聽者身臨其境, 沉入其中。

    “最后我動用了那個煉金陣法。”肖恩說,“之前我就說過了, 我在研究那個煉金陣法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它和亡靈魔法有些關(guān)系,但因為父親和爺爺犧牲的事情太過于突然, 我沒能繼續(xù)研究下去,只是將那個煉金陣法擱置下來,先將埃蘭蒂克城安排好。”

    “最后那一場戰(zhàn)役失敗后,我想起了那個煉金陣法,我知道這次戰(zhàn)敗后城中的人基本活不下多少了,而我的家族也會因為這段時間的抵抗而被率先鏟除,無論如何我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你決定開啟那個煉金陣法?”晏云清皺了皺眉,“你之前還沒說過,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煉金陣法和亡靈有關(guān)的。”

    “別急,這個我正準(zhǔn)備說。”

    肖恩嘆氣,“之前我有嘗試使用過這個陣法,只是能使陣法開啟的材料一直試不出來,直到后來一次誤打誤撞間,我妹妹養(yǎng)的一只小貓走進了那個煉金陣法之中,隨后就融化在了陣法之中。”

    “緊接著陣法啟動了?”

    “沒有,那只小貓并不能開啟陣法,它的死亡只能短暫的啟動一瞬間,但我還是捕捉到了那陣異常。”

    “之后我又進行了幾次嘗試,分別捉了嚕嚕豬、飛鳥、魔獸……經(jīng)過這幾次嘗試,我發(fā)現(xiàn)這個煉金陣法需要進行蘊含魔力的生物才能開啟,因為我曾經(jīng)使用幾只魔獸短暫地開啟過那個煉金陣法,并成功使用了它。”

    “那幾只魔獸在我面前融化,同時轉(zhuǎn)變成了亡靈。”肖恩說,“即使那幾只魔獸亡靈存在的時間并不長,但我也確定了一點:這個煉金陣法和亡靈有關(guān)。”

    晏云清看向肖恩的眼神逐漸變得復(fù)雜,“這種將生物轉(zhuǎn)變成亡靈的陣法……”

    “我知道。”肖恩點點頭,“關(guān)于曾經(jīng)那位亡靈魔法師所做的一切,家族教授的課程里都有,我自然知道普通的亡靈魔法只能進行契約和驅(qū)使亡靈,并不能將生物轉(zhuǎn)變成為亡靈。”

    “我也知道當(dāng)年那個亡靈魔法師的所有手札筆記都已經(jīng)被銷毀了,所以這個煉金陣法,很有可能是有人特意藏起來,將其分開保存下來的。”

    “所以后面發(fā)生那些事情的時候,我也沒有第一時間將它掏出來使用。”

    晏云清看著他,雖然肖恩的面容依舊十分扁平,但他還是能夠從肖恩的語氣中判斷出幾分認(rèn)真。

    應(yīng)該是真話。

    晏云清心想。

    “后來又嘗試了幾次,我才摸索出了一點這個煉金陣法的用途,它的能量轉(zhuǎn)換指的是將生靈轉(zhuǎn)變成亡靈,但是這樣制造出來的亡靈并不會存在太久,很快就消散了,之前嘗試的幾個魔獸都是這樣的情況。”

    “接著我又用自己的血液嘗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只要輔助配合著魔法礦石,加上我的血液有一定幾率能夠?qū)⒊了乃勒邌拘选蛘哒f,能夠?qū)⒑臀矣醒夑P(guān)系的死者靈魂轉(zhuǎn)變成亡靈,提前是死者的靈魂現(xiàn)在還停留在世間。”

    肖恩對著晏云清招招手,示意晏云清跟著他走。

    他帶著晏云清走出密室,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大街上,路過無數(shù)慘案,走向了另一棟建筑物面前,那是一個和其他房屋格格不入的建筑物,它的面前有一個偌大的廣場,與其他的街道上大大小小都是人的場景不同,這個廣場格外的空曠,而地上刻著繁復(fù)的花紋,就像是那本手札里記載得一樣的圖案。

    晏云清一眼就看見了同樣發(fā)現(xiàn)了這個廣場,正在廣場邊緣徘徊,試圖研究地上的花紋究竟是什么煉金陣法。

    “我曾靠著這個,短暫地召喚出過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去世的母親,但我的母親變成亡靈后卻沒有多少自主意識,整天渾渾噩噩的,我想大概是因為我母親的靈魂并不完整吧。”

    肖恩指著那片廣場上的符文,說到:“那就是后來我臨時刻畫出來的,這只是一個主陣,其余的結(jié)構(gòu)遍布于整個埃蘭蒂克城。”

    肖恩輕聲:“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我的母親……也離世很久了,所以變成了那個樣子。”

    [火的寂寞]幾人見到晏云清,在遠處朝著他們的位置連連招手。

    “后來我又嘗試召喚過我的父親和爺爺,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想來我的父親和爺爺都已經(jīng)轉(zhuǎn)生了吧。”

    晏云清對此并不發(fā)表看法,這個世界確實有轉(zhuǎn)世投胎的說法,畢竟是一個擁有神明的世界,普通人死后能夠轉(zhuǎn)世投胎很正常不是嗎?

    [火的寂寞]幾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因為這一點,我沉寂了很久,也放棄再次召喚我父親與爺爺?shù)南敕ǎ钡綉?zhàn)敗城破的那一天——”

    “鮮血染紅了整個埃蘭蒂克城。”

    肖恩抬頭,撐著身體看向天空,似乎還能看見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戰(zhàn)敗城破,城門被撞開,廝殺聲與哀嚎聲交織在一起,在埃蘭蒂克城的上空不斷徘徊,鮮血染紅了埃蘭蒂克城,也染紅了半邊天。

    整個埃蘭蒂克城都籠罩在血色的陰影之中。

    “我必須要做點什么。”

    肖恩說:“如果死亡是注定的,那在死亡之前我必須要做點什么,即使成功拯救埃蘭蒂克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們在說什么呢?”[火的寂寞]好奇地看著他們一人一亡靈,“看你們聊得還挺投入的,亞瑟那邊的研究可能不會持續(xù)太久,說是這次工具沒有帶齊全,簡略的查看一遍,下一次要把他的老師一塊喊過來研究。”

    晏云清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務(wù)列表,果然亞瑟的那個委托任務(wù)顯示完成了90%了,一個護送任務(wù)本就不困難,難的只是路上有可能會遇見的危險,然而以晏云清的實力,這種危險反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除非現(xiàn)在出現(xiàn)一個奇恩要伏擊亞瑟,又或者狄維克幾人集體叛變,過來殺亞瑟,只要是等級不超過一百級的魔物,對于晏云清來說都不是問題。

    晏云清點點頭,他的余光看見亞瑟已經(jīng)趴在地上在研究那個陣法了,有點頭痛,思考是不是要阻止對方,畢竟按照肖恩的說法,這是一個和亡靈魔法相關(guān)的煉金陣法,最好還是不要流傳出去比較好。

    亞瑟能考上希格瑞特學(xué)院,晏云清不懷疑對方的智商,萬一他當(dāng)場學(xué)會了這個煉金陣法,出去復(fù)刻的時候一不小心搞大了,那就壞了。

    雖說肖恩沒有說過自己曾經(jīng)有拿過智慧生物進行實驗,但晏云清不相信他真的這么老實,當(dāng)年的事情現(xiàn)在只有肖恩自己知道,人在講述自己的事情時,都會下意識地美化自己的行為,肖恩的敘述也是如此。

    在整個敘述中,除了幾點肖恩自我抹黑的地方,晏云清沒有聽到任何關(guān)于他負(fù)面的描述。

    晏云清顯然不相信這一點,按照這么描述肖恩都要成圣人了,他首先不相信的就是肖恩妹妹那只貓真的是誤闖陣法內(nèi)這個說法的。

    指不定就是肖恩引導(dǎo)著那只貓進去的,最后春秋筆法說那只貓是不小心闖入進去的,最后才研究出這個煉金陣法的用途。

    晏云清不想讓這個煉金陣法再次傳出去。

    晏云清瞇了瞇眼,剛想出聲阻止亞瑟的研究,就聽見肖恩繼續(xù)說下去了。

    他一點都沒因為[火的寂寞]到來而影響到,自顧自地開口:“于是我畫了這個大型的陣法,如果鮮血能夠成為召喚出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亡靈,那么在埃蘭蒂克城里已經(jīng)死去太多人了,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鋪灑過鮮血,而輔助材料魔法礦石在埃蘭蒂克城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畢竟埃蘭蒂克城的昌盛便是因為周圍有魔法礦石的資源。

    “誒,什么?這陣法是你畫的?”[火的寂寞]還有點狀況外,摸不著頭腦,而同樣聽見這句話的[英奕]顯然是意識到了什么,皺眉看向肖恩。

    “我利用這個陣法,埃蘭蒂克城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礦石資源輔助這些血液,想要召喚出曾經(jīng)死在這座城池前的埃蘭蒂克勇士。”肖恩并沒有理會[火的寂寞]的疑惑,繼續(xù)道。

    “我相信曾經(jīng)為埃蘭蒂克城戰(zhàn)死的勇士,即使成為了亡靈,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繼續(xù)守護這座城池。”

    晏云清眉頭一挑,余光卻看見亞瑟邁進了那煉金陣法之中,腦海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喊上一句等等,他們腳底下的土地立刻顫動了起來。

    “我靠,怎么回事?”[斌風(fēng)暴]詫異,連忙把隨身佩戴的長劍插在土地里,支撐著身體免得因為這陣晃動摔倒,“地震了這是?”

    “我成功了,我將亡靈召喚了出來。”

    晏云清眉頭鎖緊,警惕地看向周圍,踏入陣法之中的亞瑟沒有像是那只無辜的小貓一樣被融化,而是驚疑不定地環(huán)顧著周圍。

    書呆子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也不可能一直做一個書呆子,兩耳不聞窗外事。

    晏云清的大腦迅速轉(zhuǎn)動起來,將肖恩的話全部銜接起來,突然聽懂了肖恩的言下之意,“鮮血只能召喚出和他們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亡靈,卻不能召喚出他們本人,但你成功召喚出了亡靈——你獻祭了整座城池的人?”

    [火的寂寞]發(fā)出了靈魂質(zhì)問:“哈?你們在說什么?地震了我們還不跑嗎?是不是應(yīng)該先跑到空曠的地方,蹲下雙手抱頭啊?”

    小學(xué)時候的消防演練都是這么教的。

    肖恩聽見晏云清的話卻是愣住,整個亡靈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張扁平毫無情緒的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了劇烈的情緒。

    他在掙扎。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救大家,我是想召喚死去的勇士繼續(xù)戰(zhàn)斗——我沒有獻祭整座城池的人!”

    肖恩掙扎著嘶吼道,他的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fā),表現(xiàn)出了極為痛苦的神色,這可比之前他的表演要真實多了,至少在晏云清看來是這樣的。

    他們腳下的土地晃動幅度更大了,周圍已經(jīng)凝固住的建筑物竟然開始撲騰地掉落石塊,砸在地上揚起了一片又一片的塵土。

    真的地震了?

    “不對,這里正在往下陷!”參與過幾次地震搶險救災(zāi)的[汪汪小隊]立刻發(fā)覺了不對勁,大吼著提醒同伴。

    晏云清猛地看向那廣場中央的煉金陣法,發(fā)現(xiàn)那陣法正在從中央的位置一點點亮起,像是一顆石子被砸進了水中,那光亮便像是漣漪一般一點點蕩漾開來。

    糟糕,陣法啟動了。

    為什么這么突然?

    亞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跌跌撞撞后退幾步離開了那個廣場,但那個陣法還在逐漸亮起,說明關(guān)鍵點肯定不在于亞瑟。

    [英奕]也發(fā)現(xiàn)了這里正在下陷的事情,他將武器捏在手里,“我們必須趕快離開下陷的區(qū)域。”

    “問題是下陷的區(qū)域有多大,萬一要是整個廢墟遺跡區(qū)域都是下陷區(qū)域呢?咱們就算長了飛毛腿也跑不出去啊!”[火的寂寞]哀嚎一聲,雖然口中抱怨著,但還是速度很快準(zhǔn)備好了撤離。

    [斌風(fēng)暴]一把將任務(wù)NPC亞瑟撈起來,他們是玩家他們可以死,大不了就是被罰一天的復(fù)活cd,但npc死了那他們的任務(wù)就失敗了,不僅拿不到任務(wù)獎勵,他們之前付出的努力可都白費了。

    必須保護好亞瑟,必要時可以讓玩家替他去死。

    而[火的寂寞]半拖半拽著[妖獄巡洋艦],搞學(xué)術(shù)的體力就是廢,同為魔法師只能互相照應(yīng)了。

    “走。”

    在第一間房屋開始傾倒的時候,[英奕]下令。

    他們一路往城門的方向奔跑,腳下的土地在他們跑過之后開始皸裂,而后裂開,露出深淵巨口,不斷吞沒傾倒的房屋,和路上那些定格住的蠟像人。

    天色似乎在那一瞬間陰沉了下來,似乎早已預(yù)料到了即將發(fā)生的災(zāi)難,僅有的幾縷光線艱難地穿過厚重的云層,勾勒出四周正在傾塌陷落建筑的扭曲輪廓。

    不斷轟然倒下的建筑奏響一首充滿死寂的歌謠,空氣仿佛再被一只無形的大手?jǐn)噭又l(fā)出嗡嗡的聲響,那聲音好像是從天邊傳來,又像是從大吞沒建筑的深淵傳來。

    轟的一聲,一座高塔似的建筑物在[英奕]幾人跑過的瞬間砸下來,若不是晏云清速度極快的向右后方躲避開來,那座傾塌的建筑物將會直接砸在他的身上。

    四周揚起塵土,所有人的視線范圍一視同仁被縮小。

    晏云清捂住口鼻,卻還是不小心被塵土嗆了一口。

    他揮了揮手將眼前飛揚的塵土掃開,等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大部隊走散了。

    聊天系統(tǒng)也發(fā)送來了[英奕]的詢問。

    [英奕(私密)]:沒事吧?我們掉進一個坑里了,能順著往上爬,找個地方匯合?

    晏云清咳嗽了幾聲,面對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他真的有點無奈,他快速地環(huán)顧四周,依照著記憶里進城的路線,配合著小地圖尋找出城的快捷路線。

    沒辦法,這里發(fā)生了意外,小地圖還維持著他們剛進來的地形,暫時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晏云清順手回復(fù)。

    [日安(私密)]:你們先走吧,城外匯合。

    [英奕(私密)]:好,小心。

    [英奕]答應(yīng)的很快,大概也是想到以這位神秘大佬的實力,面對這樣的突發(fā)事件說不定比他們更有準(zhǔn)備……指不定這個突發(fā)狀況也是神秘大佬所策劃的。

    晏云清不知道[英奕]的想法,他若是知道此刻也要喊一聲冤枉,他雖然猜到了此行不會這么簡單結(jié)束,但他猜測的是全城的『蠟像人』復(fù)活,或者是徹底轉(zhuǎn)變成亡靈,開啟一場追逐戰(zhàn)。

    畢竟少了追逐戰(zhàn),這動作片就缺少了靈魂。

    然而晏云清是萬萬沒想到,這擺在明面上的危險不是危險,危險反而來自于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

    誰知道這城池會突然下陷啊?

    面對全城的蠟像人,晏云清還敢打包票說自己戰(zhàn)斗經(jīng)驗無敵,分分鐘以一敵百,以一敵千,那些不知道被定格多久的蠟像人不可能打得過他的。

    然現(xiàn)在可不一樣,現(xiàn)在是純自然(?)災(zāi)害,在面對這種程度的天災(zāi),就算是他那幾個眷屬來了都很難輕松自救吧?

    ……哦,狄維克和伊莎貝爾不算。

    這兩個是龍,長翅膀的,變回原型直接飛出去就是了。

    晏云清無奈,但心底也沒多少緊張的情緒,畢竟他只是不能輕松自救,努力一下找準(zhǔn)方向就能沖出去了。

    他可是把敏捷點到比專精盜賊還快的劍士呢!

    晏云清對照了一下小地圖,發(fā)現(xiàn)城門方向的路都開始下陷,一座座建筑被吞沒,晏云清才有點緊迫感了。

    他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有他們來時的那片廣場附近以及向后的一片區(qū)域還□□著,晏云清劃拉了一下小地圖,確定那片廣場后面沒多遠就靠近城墻,雖然不確定下陷的是不是只有這座城池,但只有那邊是最為安全的方向,不用擔(dān)心跑著跑著突然被深淵巨口給吞沒了。

    晏云清嘖了一聲,也沒有多猶豫,直接原路返回,朝著那片廣場跑去,中間遇到了一小片下陷區(qū)域,晏云清跳上房屋,接著力道一躍而過。

    沒幾下就回到了廣場附近,這比他們一行人往外跑還快。

    果然還是一個人行動比較快,他可以不用收著實力,隨意發(fā)揮。

    晏云清一眼就看見了還頓在原地,表現(xiàn)得極為痛苦的肖恩,這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肖恩的不對勁:他的靈魂體更加虛弱了,看起來都要變成全透明的了。

    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一只亡靈的靈魂體能迅速虛弱成這樣嗎?

    明明之前剛和肖恩撞見,一路走到這座埃蘭蒂克城都沒有什么變化。

    ——肖恩的虛弱和這座城池不斷下陷有關(guān)!

    晏云清打開自己的任務(wù)列表看了一眼,確定關(guān)于肖恩的任務(wù)只剩下最后一條,就是完成他的心愿。

    但肖恩的心愿是什么?

    晏云清想了想,也不著急出去了,他一向是珍惜小命的人,對于這種危機狀況還能保持淡定,不趕快逃跑也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出去——別忘了,他有不少自保手段。

    這次是跟著[英奕]他們來做任務(wù)的,因此便攜錨點沒有提前設(shè)置,他還不想在官方面前暴露出太多的自保手段,所以便攜錨點用不上,[替身娃娃]的主動技能交換位置距離不夠,同樣他也沒有提前設(shè)置。

    這兩個用不上,他還有最后一個,也就是壓箱底的逃跑手段——[塞林瓦爾的思念]。

    [塞林瓦爾的思念]

    描述:這是一枚蘊含著塞林瓦爾魔力的寶石,當(dāng)你心懷對塞林瓦爾的思念時,它便會發(fā)出光芒,照亮一條回家的道路。

    『迷惘的精靈啊,我將引領(lǐng)你的靈魂回歸塞林瓦爾!』

    (使用后會打開一道鏈接塞林瓦爾的傳送門,持續(xù)10s,無冷卻,只有得到塞林瓦爾認(rèn)可的目標(biāo)單位才能通過這道門回到塞林瓦爾。)

    精靈王西爾芙在回歸母樹之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個自保手段,由精靈長老雷格斯親手交給他的。

    他這次來找西奧多的底氣也來源于此,但凡西奧多真想殺了他,他開一個[不屈意志],也能撐到穿過塞林瓦爾的傳送門。

    只是這樣一來就會把精靈族暴露在西奧多面前,所以晏云清在決定過來之前還是做了很多的思想斗爭。

    不過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就算使用了[塞林瓦爾的思念]也沒問題,頂多就是要考慮這傳送目的地太遠了,要重新回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晏云清想著,停在了肖恩的面前,仔細觀察著他的變化。

    煉金陣法依舊亮著,卻只是亮了一半,并沒有像是他所想的那般全部啟動——

    等等?

    晏云清眼神一凝,他好像知道肖恩的靈魂為什么會突然變得如此虛弱了。

    他看見了有無數(shù)細密的絲線纏繞在了肖恩的靈魂體上,隨著肖恩不斷掙扎而逐漸收緊,而那些絲線鏈接的方向是——

    第245章

    他看見了有無數(shù)細密的絲線纏繞在了肖恩的靈魂體上, 隨著肖恩不斷掙扎而逐漸收緊,而那些絲線鏈接的方向是——

    那拓印在廣場上的煉金陣法。

    那些幾乎透明的絲線一端纏繞在肖恩的靈魂體上,另一端沒入了那陣法之中, 隱約能夠感覺到能量的輸送。

    不是單純地將能量從肖恩身上抽走送入陣法之中,那絲線還從陣法之中反哺了一股力量送入肖恩的靈魂體內(nèi), 但不知道為什么, 這股力量無法在肖恩靈魂體內(nèi)長久存放,幾乎一輸送過來就消散了。

    難不成這就是肖恩在這短短時間內(nèi)靈魂體迅速變得虛弱的原因嗎?

    晏云清取下自己的重劍, 一劍劈斬在那絲線上,卻劈了個空。

    那絲線并沒有實體,像是純粹由能量組成的, 因此晏云清想要用重劍劈斷那些纏繞在肖恩身上的絲線并不可行。

    晏云清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只好重新收起重劍,嘗試用魔法攻擊,也落不到實處。

    “嘖, 還麻煩的。”晏云清看著仍舊在掙扎, 但幅度已經(jīng)越來越小, 總覺得下一秒肖恩的靈魂體就要消散了。

    更加不幸的消息是:晏云清發(fā)現(xiàn)周圍的建筑物,隨著肖恩的掙扎幅度逐漸變慢的同時,陷落的速度加快了。

    雖然不能肯定這座埃蘭蒂克城的陷落是因為肖恩, 但晏云清的直覺告訴他兩者必定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

    還是盡量嘗試一下阻止埃蘭蒂克城陷落吧, 畢竟他的任務(wù)都已經(jīng)做到這里了, 眼見著就要完成了,任務(wù)NPC突然要‘自殺’這誰受得了。

    晏云清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 因為周圍建筑物陷落的速度加快了,眼見著馬上就要逼近廣場的位置了,晏云清也沒有耐心將整個背包都翻找一遍, 他只能將背包中那些武器一一拿出來試試。

    有資格被魔王收入背包之中的武器,不是神兵利器就是有著特殊能力的,絕大部分他還不到使用等級,小部分已經(jīng)對他開放了權(quán)限。

    就比如他的那把重劍,就是狄維克贈送他的第一把武器,是他目前用得最順手的一把武器了。

    晏云清快速將武器掏出來揮斬下一劍,沒用,收起來換下一把。

    就這樣他將所有的武器都試用了一遍,因為過于流水線,時間竟然也沒有被浪費多少,偏偏這些武器沒有一把能夠斬斷這些絲線的。

    晏云清有些無奈,他在心中倒數(shù)著,當(dāng)他認(rèn)為只剩下最后三分鐘的時候,他就要開啟[塞林瓦爾的思念],隨時準(zhǔn)備離開這里了。

    晏云清再次掏出一把武器,隨手一揮,絲線隨著利刃劃過的瞬間,被斬成兩段,能量輸送被暫停。

    晏云清剛準(zhǔn)備收起這把武器,掏出下一把來嘗試的時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把武器好像對這些絲線有用?

    晏云清低頭定睛一看,手中正握著一把平平無奇的匕首。

    [無名之刃]

    一把無名的刀,它曾經(jīng)作為禮物送給一個人,這是他最珍視的東西。50%概率無視防御造成真實傷害。

    咦……?

    晏云清眨了眨眼睛,卻沒有功夫詳細思考,而是快速揮動匕首,將纏繞在肖恩身上的絲線一一斬斷。

    并不是每一次都會成功的,偶爾也會失敗幾次,使用起來又鈍又鋒利的感覺。

    所以說,斬斷這些絲線其實靠的是這把匕首的武器特效嗎?無視防御的真實傷害……?

    晏云清斬斷肖恩身上的絲線后,肖恩掙扎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下一秒靈魂體一軟,整個亡靈就要摔在地上,晏云清眼疾手快地?fù)谱×诉@只亡靈,手中的魔力運轉(zhuǎn),利用魔力將他托了起來。

    晏云清將匕首收好,這匕首也是他的老伙計了,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是靠著這把匕首砍斷鐵籠掏出來的,后來更是用這把匕首殺死了不少人和魔物,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從村民手中買的咕咕雞。

    一把沒有基礎(chǔ)攻擊數(shù)值,只有那個看似很公平實則很看臉的50%概率出真實傷害的匕首,在現(xiàn)如今的晏云清的手中,只能成為一把殺雞刀了。

    倒是沒想到這個特殊的真實傷害還有不一般的用處。

    不過……

    晏云清的思緒抽離了一瞬間,他想到了游戲面板上的描述,那個『他最珍視的禮物』晏云清依舊是沒有想起相關(guān)的線索。

    明明說是禮物,晏云清卻想不起是誰送誰的,但既然是出現(xiàn)在了他的背包里,應(yīng)該就是送給他的吧?

    可他即使到了現(xiàn)在也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個想法只是冒頭了一瞬間,晏云清又很快地壓了下去,帶著平靜下來的肖恩朝著他原先預(yù)計的廣場后方的城墻跑去。

    肖恩身上的絲線被斬斷,靈魂體沒有想剛剛那樣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繼續(xù)虛弱下去,但周圍的建筑物還是沒有停下陷落的進程,甚至是加快了陷落的速度。

    晏云清嘖了一聲,看來是他的推斷錯了,那個陣法汲取了肖恩的力量拖延埃蘭蒂克城的陷落才對。

    但救都救了,晏云清也不至于把肖恩重新丟回去自生自滅,干脆用水系魔法中的水繩栓住肖恩的腰,像是牽氣球一樣牽著飄著的肖恩往外跑。

    一躍跳上一個臺階,連續(xù)幾個小跳,晏云清懸身躍至一棟房屋屋頂,順著屋檐踏過磚瓦,晏云清的姿勢極為輕松,這個敏捷度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劍士,倒像是分支出來的游俠。

    “右邊。”自從停下掙扎后就一直沉默不語的肖恩突然提醒,晏云清側(cè)頭看了他一眼,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跑去。

    “你就這么信任我嗎?不怕我會隨便給你指一條路,讓你去送死嗎?”肖恩飄在半空中,任由著自己被拴著跑,口吻不似剛剛的激動,也不是最初的平靜,反而帶上了一股幽怨。

    幽怨什么?

    晏云清因為這個語氣,多看了他一眼,有點莫名其妙。

    “我不是按照你的路線走,而是我判斷右邊確實更好走出這片塌陷的范圍。”晏云清順口解釋了一句,然后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嗎?你老巢怎么突然地震了?”

    肖恩:“……老巢這個詞用的也太糟糕了吧?”

    “不是嗎?這里還不能算是你的老巢?”晏云清反問。

    肖恩幽幽:“呵呵。”

    晏云清發(fā)現(xiàn)他的情緒變多了,和剛剛那一副死人微活的平靜感截然不同,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講,就是現(xiàn)在的肖恩多了一股活人感。

    這聽起來十分地獄,一個亡靈看起來有活人感。

    但晏云清確實感覺到了肖恩前后的變化。

    所以是什么情況?

    “我確實沒有想過獻祭一整座城池的人。”肖恩默默飄在他的身邊,在晏云清一心二用,一邊逃亡一邊思考的時候,默默的開口了。

    晏云清聞言腳步都沒停一下,“但事實上,你確實是獻祭了一整座城池,我很好奇,按照你一開始說的那樣,這個陣法會以血液為媒介,召喚來和其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亡靈,但這埃蘭蒂克城最后好像并不是出現(xiàn)了亡靈的樣子。”

    如果出現(xiàn)了亡靈,那就是全城的人全部被獻祭,召喚出亡靈大殺四方,將敵軍全部殲滅——那應(yīng)該是尸橫遍野,而不是所有人都在一瞬間被定格,變成現(xiàn)如今這種能夠完全將過去全貌展現(xiàn)出來的蠟像人。

    “……嗯。”肖恩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那是我最后的手段了,只是我沒想到陣法啟動之后,會變成這樣。”

    “最后的手段是指你在還沒有城破的時候,提前在城中各處提前布置好陣法,隨時準(zhǔn)備召喚亡靈嗎?”

    這就是肖恩之前敘述時候的漏洞之一,在肖恩的描述中,他是在埃蘭蒂克城最后的存亡之際,才想到了這個被塵封已久的煉金陣法,想要破罐子破摔,試一試能不能召喚出那先死去的埃蘭蒂克勇士。

    然而這個說法是不成立的,因為按照肖恩之前不經(jīng)意透露出的,這個能使整座城的人都被凝固的陣法,并不只有廣場那一塊區(qū)域拓印上了陣法,而是遍布了整座城,廣場那只是核心的陣法而已。

    埃蘭蒂克城只能算是一個中小型城池,不大,但要在整座城都拓印上這個陣法,絕不是幾個小時就能完成的,至少要提前準(zhǔn)備十天以上,甚至更久。

    所以啟動這個陣法,是肖恩早有預(yù)謀的。

    肖恩又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你真的很敏銳,你到底是什么人?”

    晏云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肖恩卻也沒有糾結(jié)下去,只是長嘆一口氣,“是,我確實不是臨時想到這個辦法,而是提早了一個月——在城破前的一個月,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這一天的準(zhǔn)備了。”

    “把整座城的人都變成亡靈?”

    肖恩訝異:“當(dāng)然不。”

    “雖說我并不是那么排斥亡靈魔法,但我也知道,若是埃蘭蒂克城的人全都變成了亡靈,那我的家族也將不復(fù)存在,甚至我父親、爺爺為之戰(zhàn)死的榮耀也將被一同抹去——”

    “只因為家族出了一個使用亡靈魔法的家主。”

    “死亡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并不是太重要,家族的榮光大于一切。”肖恩頓了頓,笑了,“這是我從小學(xué)習(xí)的,即使我覺得很扯淡,但我依舊被這一條規(guī)矩束縛著,不自覺地為那虛無縹緲的家族榮光而努力。”

    晏云清不好說這個所謂的家族榮光是否是無稽之談,這畢竟涉及到個人與集體的信念。

    “所以你一開始并沒有想要啟動過這個陣法,是什么改變了你的想法,又造成了這個結(jié)果?”

    肖恩的臉上出現(xiàn)了短暫的空白,他似乎茫然了一瞬,又很快回過神來,他看著前方,再一次為晏云清修正了一下前進的方向,“從那邊走,那邊出去更快,還有很多可以借力的建筑。”

    晏云清這次是真的根據(jù)肖恩的話更改了方向。

    見晏云清選擇對自己交付了一丁點的信任,肖恩突然感覺到了滿足,也不吝嗇繼續(xù)將故事講述了下去:“那個時候的埃蘭蒂克城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在我的判斷里,埃蘭蒂克城在如此猛烈的攻勢下,最多再堅持七日左右,待到城破,一切都將化作虛無。”

    “我不甘心等待,卻也知道我必死無疑,可我必須要死的有價值才行。”肖恩輕笑,“就像是我的父親與爺爺一樣,我說了,他們給我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也是因為他們的犧牲,所以即使在我的帶領(lǐng)下,埃蘭蒂克城每況愈下,埃蘭蒂克城人還是愿意相信我,相信我的家族。”

    “所以現(xiàn)在輪到我犧牲了,只有我犧牲了,我的家族才能繼續(xù)延續(xù),繼續(xù)被埃蘭蒂克城人所敬仰,信賴。”

    “那個陣法,真正要獻祭的”

    “是我。”

    肖恩的聲音平靜又帶著幾分執(zhí)念,明明口中說著對家族理念極不認(rèn)可的言論,卻在話語之中透露出絕對的信念。

    聽到這里,晏云清才恍然,為什么那個陣法會吸收肖恩靈魂體的力量,甚至在他砍斷那些絲線后,這座城池淪陷得速度更快了。

    原來這座城都是依靠著肖恩的力量存在著。

    這也能說得通肖恩的靈魂體為何從一開始就那樣虛弱,甚至無法將整個五官刻畫出來,連生前的樣貌都無法顯示的虛弱。

    可即使如此虛弱,肖恩的靈魂體又依舊存在,也是因為陣法的緣故吧。

    “但我光是獻祭自己沒有用,我必須解決掉這群瘋狗一樣的反叛軍,再選出一位能夠繼續(xù)帶領(lǐng)家族的人。”肖恩說,“家族這一塊并不是問題,雖然我從小就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但繼承人人選并不只有我一個。”

    肖恩說起這個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得意,“其中一個就有我的親弟弟,當(dāng)然,這些繼承人人選資質(zhì)都不如我,所以當(dāng)初上位的只能是我。”

    晏云清在心中腹誹:明明在之前的敘述里還是百般不情愿接手家族的,現(xiàn)在看起來還很自豪的。

    這就是心口不一嗎?嘖,男人就是這樣好面子的虛偽家伙。

    “你就選了你親弟弟?”晏云清順著他的話說。

    肖恩哼了一聲,“我親弟弟就是個蠢蛋,根本沒有能力守好家族,我把這個重任交給了——一位旁系的堂妹手中,她能力不錯,只不過因為出身不好,所以家族培養(yǎng)的定位一直是我的副手。”

    “我告訴她:現(xiàn)在,帕莎你轉(zhuǎn)正了。”

    肖恩表現(xiàn)得興奮極了,像是真的在說一個抑揚頓挫的故事一般,“怎么樣,我這句話說得帥不帥?”

    晏云清:……

    “嗯……還行。”晏云清勉強認(rèn)可了。

    肖恩嗤了一聲,顯然察覺到了晏云清的敷衍,卻也沒有太過在意,繼續(xù)說著:“家族的事情安排好,就是解決那群瘋狗……哦,我說的是反叛軍。”

    “那個時候我就想起了之前研究的陣法,這確實是唯一能夠?qū)⒛侨函偣窔灉纾瑫r還能保下埃蘭蒂克城與家族唯一的辦法了。”

    “我準(zhǔn)備了很多魔法礦石,我要以我自身血肉為代價,魔法礦石的力量輔助,召喚出曾經(jīng)戰(zhàn)死在這片土地的埃蘭蒂克勇士,幫助埃蘭蒂克城度過這一劫。”

    肖恩說得十分認(rèn)真。

    晏云清承認(rèn),他真的有被肖恩此刻的話所觸動。

    即使肖恩的動機并不純粹,但他也確實想要拯救過這座城池,并且是以犧牲自己作為代價。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圣人。

    “只是最后出了問題、”

    肖恩原本意氣風(fēng)發(fā)的語氣頓時沉寂了下來,他沉默半晌后承認(rèn):“是的,只是最后出了問題。”

    晏云清踩著一棟即將下陷的房頂,輕輕一躍,跳到了一座小型瞭望塔上,一眼就看見了同樣在陷落的城墻。

    好消息是,他判斷的沒錯,這個下陷的區(qū)域只有埃蘭蒂克城,城墻之外一切平靜,只有臨近城墻邊緣的黃沙滾滾,似乎也在為即將淪陷埃蘭蒂克城哀悼。

    晏云清站在瞭望塔上,沒有選擇立刻出去,他有所預(yù)感地看向肖恩。

    然而肖恩還沉寂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原本我預(yù)計離最后的戰(zhàn)敗淪陷,至多還有七天,然而埃蘭蒂克城比我想象中堅持得還要久,他們撐過了七天,撐過了十天,撐過了半個月……最后撐過了一個月,終于還是敗了。”

    這一點,肖恩之前確實沒有撒謊,在記憶之中,城門破開的那一天,血色染紅了埃蘭蒂克城的天。

    “因為他們堅持了足夠久的時間,我也有時間多研究研究曾經(jīng)被我擱置了的這個煉金陣法,我在煉金陣法上做出了些許改良……”

    肖恩神情似有若無地帶上了幾分悲戚,“我原本想著,能夠更好地召喚來亡靈,能減少幾分傷亡是最好的,然而……”

    “我還是自以為是了。”

    “我于煉金術(shù)上的天賦不過爾爾,那有本事更改那位留下來的煉金陣法呢?”

    “在城破的那一天,我用最快地速度安排好了一切,就前往了我給自己建造的墳?zāi)埂簿褪悄亲鶑V場。”

    “我獻祭了自己,一切都在往我預(yù)定的方向前進,偏偏中途出了錯。”

    “陣法并沒有成功召喚出亡靈,卻在吞噬我的血肉之后激發(fā)了魔法礦石的力量。”

    “那是足以將幾萬名亡靈召喚回來的魔法礦石,其中的力量被激發(fā)的一瞬間,相當(dāng)于一個百級以上的魔法師用全身魔力釋放禁忌魔法。”

    那一瞬間,來自魔法礦石的力量卷席了整座城。

    埃蘭蒂克城在一瞬間,化作了——晶石。

    晏云清恍然大悟,原來那些看上去像是雕塑的蠟像人,其實是因為魔法礦石力量爆發(fā)后,瞬間被晶石化后的表現(xiàn)。

    原來如此。

    埃蘭蒂克城如此怪異的地仿佛被時間所遺忘,凝固在了那一瞬間的場景,其實是因為魔法礦石的力量被最大化激發(fā),瞬間形成的。

    這種堪比神明的手段,并不是神明做出的。

    而是人為……

    一個想要犧牲自己拯救這座城池,卻因此害死整座城的『人為』事件啊。

    “你說我做錯了嗎?”肖恩回頭,看著大部分已經(jīng)陷落進黃沙之中,還剩下少部分露在外面的埃蘭蒂克城,問道,“我是不是選錯了?”

    在父親和爺爺接連犧牲后,他選擇接手城主之位,選擇接手家族,是他選錯了嗎?

    在面臨生死存亡之際,他選擇犧牲自己,換一條家族的康莊大道,換埃蘭蒂克城半數(shù)存活,是他選錯嗎?

    在決定犧牲后,又擔(dān)心奇恩留下的煉金陣法會將這座城里的人變成亡靈,他選擇憑借著自己的理解修改陣法,是他選錯了嗎?

    晏云清垂眸,他在聽見肖恩的問題時,就已經(jīng)猜到了肖恩的心愿究竟是什么了。

    肖恩的心愿是——

    他想知道,自己曾經(jīng)做的那些,是對是錯。

    還真是……

    很符合游戲戲劇化的結(jié)局呢!

    晏云清同肖恩一起看向逐漸陷落的埃蘭蒂克城,反問道:“你覺得呢?”

    肖恩錯愕地看了一眼晏云清,“……我以為你會評價一下我的選擇。”

    晏云清聳了聳肩,“然后安慰你?又或者痛斥你一頓?”

    肖恩不置可否。

    晏云清笑了:“拜托,你是把我當(dāng)成了什么嗎?你的父親?還是你的爺爺?”

    肖恩愣住了。

    晏云清回頭,視線從即將陷落于黃沙之中的埃蘭蒂克城挪向了更遠處,那似乎仍處于風(fēng)平浪靜,卻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沙上。

    “結(jié)局已定,過程如何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他人的評價與否對你更沒有意義。”

    “與其問我,你的選擇對與錯,不如問問你自己。”

    “你問心無愧嗎?”

    “如果問心無愧,那就坦然接受,無論是好是壞的結(jié)局,你都盡力了。”

    “如果問心有愧呢?”

    “那就嘗試拯救一下吧。”

    晏云清想了想,“就像是你最開始美化你的那些行為一樣,讓自己好過一點,然后選擇接受。”

    肖恩無言。

    半晌,他喃喃:“這和問心無愧有什么區(qū)別嗎?”

    晏云清眨了眨眼,他那雙暗紅色的眼眸透著幾分無辜:“良心上的區(qū)別?”

    肖恩:……

    肖恩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忍住了想要和晏云清打一架的沖動。

    肖恩閉上了眼,抬手。

    一股溫柔的力量托起了晏云清的身體,晏云清抬眼看向肖恩,肖恩別過了臉不愿和他對視。

    腳下的瞭望塔只剩下一點塔尖還露在黃沙的外面,晏云清所站的位置在他被托起的那一瞬間,被黃沙淹沒了。

    晏云清沒有察覺到肖恩的惡意,便也放松了身體,任由那一股力量將他推出了陷落的區(qū)域。

    晏云清落在城外的一處沙丘之上,看著肖恩坐在他們剛剛所站的瞭望塔塔尖上,回首看著那已經(jīng)完全陷入黃沙之中,屬于埃蘭蒂克城的區(qū)域。

    那是他曾經(jīng)長大的地方,也是他曾經(jīng)想要守護過的地方。

    現(xiàn)如今不過黃土一捧,全部湮滅在了細密的沙土間,或許再也不會有人記得這座名為埃蘭蒂克的城池。

    也不會記得曾經(jīng)有一位名為羅恩·肖的埃蘭蒂克城城主。

    晏云清似乎又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嘆氣,從遠方傳來。

    帶著惆悵與懷念。

    隨著那一聲嘆息,肖恩同埃蘭蒂克城一起,埋葬在了黃沙之中。

    【『肖恩的心愿』已完成】

    任務(wù)面板上跳出了任務(wù)完成的字樣,不知道是不是晏云清的錯覺,這個任務(wù)完成似乎給得十分不情愿的樣子。

    晏云清看著徹底陷落后,屬于埃蘭蒂克城的區(qū)域干干凈凈,仿佛一切都沒有存在過。

    它們?nèi)枷萋溆谂f日。

    第246章

    晏云清收回了看向那片空空蕩蕩的黃沙區(qū)域, 卻在看到背包里多出的任務(wù)獎勵時愣了一下。

    他剛剛在嘗試砍斷肖恩身上那些絲線的時候嘗試了所有能用的武器,導(dǎo)致現(xiàn)在的背包格子有點亂,但新得到的物品都會出現(xiàn)在背包最前面的格子, 因此晏云清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正在閃閃發(fā)光的新道具。

    [生命源石]

    生命源石……?這個詞是不是之前那個緋煙小隊提到過的?要去魔王寶庫里找的東西?

    晏云清遲疑了一瞬,點開該物品的介紹。

    介紹很短, 只有六個字。

    [生命源石]

    描述:復(fù)活已死之人。

    晏云清:???

    晏云清被這短短六個字震撼了一瞬, 差點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等下,這游戲真有復(fù)活道具?

    不對, 這個世界真有大復(fù)活術(shù)???

    這對嗎?兄弟,這不對吧?

    晏云清從玩《魔王》開始,到現(xiàn)在的《歸途》, 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有和復(fù)活相關(guān)的魔法或者技能, 唯一有復(fù)活元素的只有玩家本身。

    那還是因為玩家本身不算是這個世界的存在,而是通過游戲那個所謂的全息頭盔進入的艾爾曼大陸,所以才能擁有死亡復(fù)活的能力。

    但對于艾爾曼大陸本世界的人, 可沒有復(fù)活這一說法, 就連神戰(zhàn)期間, 神明也不曾做到過的。

    就連晏云清自己都不敢輕易嘗試死亡,畢竟他雖然也有玩家面板,但他是真身上陣, 萬一卡到bug死了就真死了, 那不就完蛋了。

    唯一和復(fù)活沾上一點邊的只有亡靈魔法, 這也并不是把死去的人復(fù)活,而是召喚死去的人的靈魂, 死者若生前仍有執(zhí)念且意志力強大,才能在死后轉(zhuǎn)變成亡靈,但亡靈也是有消亡的一天, 甚至大多數(shù)亡靈都是神志不清,無法想起生前記憶的狀態(tài)。

    因此亡靈魔法并不能算作真正意義上的復(fù)活。

    生命女神……留下的權(quán)能,能夠復(fù)活已死之人?

    晏云清將那枚[生命源石]拿出來,這枚據(jù)說可以復(fù)活已死之人的[生命源石]整體呈現(xiàn)菱形,散發(fā)著乳白色的光暈,長得有幾分像是水晶,中間流淌著不知名的半透明液體。

    晏云清拿著那枚小水晶石頭在眼前晃了晃,那半透明液體十分粘稠,只是隨著他晃動的幅度跟著輕輕搖晃了幾下,沒有其他變化。

    晏云清盯著那枚[生命源石],有心想要試一試這個復(fù)活的概念,但手上沒有試驗品,也不知道這個[生命源石]的具體用法。

    最關(guān)鍵的是:這玩意是一次性的還是能夠使用多次?

    然而這些游戲系統(tǒng)都沒有給出解答,只是任由他摸索。

    找不到突破口,晏云清只能將這枚[生命源石]重新塞回背包里,準(zhǔn)備等回去后給梅林看看,說不定見多識廣的他能夠研究出這個[生命源石]的用法。

    整理了一下被他自己弄亂的背包,晏云清終于朝著組隊隊友的方向走去,半道上他已經(jīng)接到了亞瑟那個護送任務(wù)完成的通知,經(jīng)驗獎勵真的很豐厚,再加上肖恩的任務(wù),兩個任務(wù)加起來讓他的等級直逼一百級。

    等他把從賞金獵人協(xié)會接到的任務(wù)清一下,差不多就能達到一百級了。

    去見西奧多的底氣又增加了呢!

    晏云清嘆氣,在心底自娛自樂。

    ***

    “啊,大佬!”[火的寂寞]遠遠地就看見了晏云清的身影,連忙手舞足蹈地吸引晏云清的注意力。

    晏云清瞥了他一眼,別說,和[火的寂寞]做朋友的感覺應(yīng)該不錯,這家伙一向是個樂天派,和他相處真的很愉快。

    [英奕]幾人看起來都還不錯,只有亞瑟灰頭土臉的,滿臉泥沙,極其狼狽。

    晏云清見到亞瑟的凄慘模樣,“你們遇到什么了嗎?”

    怎么把任務(wù)NPC弄成這幅模樣。

    晏云清這話一出,幾名玩家面面相覷,倒是亞瑟自己澄清了不是玩家虐待了他,而是——

    “那可是唯一一座保存如此完好的永恒紀(jì)年期間的城池,就這么下陷了!”亞瑟板著一張苦瓜臉,“我還想下次和我的老師一起來研究——都怪我,一定是我觸動了那廣場上的魔法陣才導(dǎo)致的……”

    [火的寂寞]替他翻譯:“沖出來的時候,他惦記那些書籍——哦,就是我們剛進去的時候在一個房子里收集到的書籍,然后我們回頭去找,結(jié)果差點一塊陷進去。”

    “他沖得比較前面,所以——”

    晏云清恍然,“這樣啊。”

    他想了想,寬慰道:“不是你的問題,而且那也不是魔法陣,是煉金陣法,應(yīng)該也不是你觸發(fā)的。”

    亞瑟抬起頭,皺著一張臉,“煉金陣法?不,那就是魔法陣。”

    晏云清一怔。

    亞瑟垂頭喪氣,“我不會看錯的,那就是魔法陣,中間有一個符文結(jié)構(gòu)我記得很清楚,煉金陣法不用那種結(jié)構(gòu)的。”

    魔法陣……?

    不對啊,他能感覺得到肖恩在說自己在煉金術(shù)上有天賦的時候確實十分自信,所以最后修改煉金陣法導(dǎo)致全城人晶化的錯愕與后悔也十分真實,晏云清不覺得肖恩會在這一點上欺騙他。

    可肖恩自始至終都說那是一個煉金陣法。

    “不過那個結(jié)構(gòu)確實很偏門,我也是在學(xué)院藏書室找到的手札上看過類似的結(jié)構(gòu)。”亞瑟說,“大部分魔法陣都用不到,你把它錯認(rèn)成煉金陣法也正常。”

    亞瑟說到自己專業(yè)上的時候又變得極為認(rèn)真,“說起來那本手札好像還是我們學(xué)院的一個老師寄放在藏書室的……”

    晏云清聞言,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名字,他脫口而出:“克萊頓·格雷戈里?”

    亞瑟驚奇:“你怎么知道?”

    他反問完,又想起來晏云清之前自稱曾在希格瑞特的劍士學(xué)院旁聽過一段時間,又恍然:“哦,我都忘記了你之前在希格瑞特學(xué)院待過,對,就是格雷戈里教授寄放的,你也認(rèn)識他嗎?”

    “不過你不是劍士學(xué)院的……也認(rèn)識我們魔法學(xué)院的老師?還是說你也看過那本《古今魔法陣研究》?”

    晏云清卻陷入了沉默了,這個名字脫口而出并不代表晏云清也看過亞瑟所說的那本手札,而是他記起來了,當(dāng)時他將永恒神教的事情告知給梅林之后,梅林曾在學(xué)院內(nèi)找過他一次。

    也是那一次,梅林說永恒神教所使用的陣法他在希格瑞特學(xué)院的藏書室也找到了相關(guān)記錄,是一位名為克萊頓·格雷戈里的高年級老師寄放在學(xué)院里的。

    而晏云清與這位克萊頓·格雷戈里老師也有過交際。

    ——他在希格瑞特學(xué)院上學(xué)的時候,那位和他關(guān)系不錯,曾多次與他示好的昆恩·格雷戈里,就是克萊頓·格雷戈里的兒子。

    這是不是有點過于巧合了?

    但梅林找到他的時候,沒有說過克萊頓·格雷戈里有問題,那些書籍手札也確實是早些年就已經(jīng)寄放在學(xué)院藏書室的,就連昆恩的入學(xué)都比他早。

    畢竟他會進入學(xué)院,也完全是他自己主動的,并沒有他人的引導(dǎo)。

    ……所以還是巧合?

    晏云清蹙眉,但對亞瑟所說的魔法陣還是有些在意,“那你記得那個符文結(jié)構(gòu)的用途嗎?一般刻畫在魔法陣?yán)锸亲鍪裁从玫模俊?br />
    “嗯?”亞瑟想了想,“好像是增強……魔法的?類似于增幅魔法。”

    增幅……魔法?

    所以,魔法礦石能量被激發(fā),瞬間將埃蘭蒂克城晶化這件事,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然而肖恩對此卻毫無所知,他依舊覺得是自己在修改陣法時出了錯,最后導(dǎo)致的這個結(jié)果。

    晏云清想起了那本被丟在肖恩家中那本同樣被晶化的手札,那來自于奇恩的筆跡,肖恩怪異情緒起伏,斬斷絲線前平靜毫無情緒波動,大部分的情緒都是裝出來的,斬斷絲線后卻明顯變得更活潑了一些……

    晏云清抿了抿唇,他又回想起了魔王時期所聽聞有關(guān)奇恩的事。

    最初的奇恩,他利用生靈制造亡靈的時候,似乎也用過相同的辦法——強行剝離生靈的靈魂,利用魔法陣?yán)ё∵@些靈魂折磨至其成為亡靈。

    也是因為奇恩抓住制造成亡靈的生靈中,有一部分外出的精靈,所以最初的西爾芙才會答應(yīng)和魔王一起走出森林,最終加入進了魔王的隊伍里。

    從最開始,奇恩就有利用情緒制造過亡靈的例子。

    所以——

    肖恩的失敗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從那本手札出現(xiàn)在肖恩的面前時,有一個隱秘的計劃便開始了。

    一步一步,引導(dǎo)著肖恩做出『為家族榮光和保護城池而犧牲自己』的決定,最后又在那道陣法上設(shè)下陷阱,導(dǎo)致最后全城晶化。

    原本自我獻祭,應(yīng)該直接死亡卻成了亡靈的肖恩,目睹了計劃失敗,他的家族同他想要守護的城池在一瞬間死亡。

    他會察覺到痛苦、悲痛、折磨……但這些情緒又通過那些絲線,被抽離肖恩的靈魂,存入陣法之中,陣法通過輸送另一股能量進入肖恩的靈魂體,維持他的靈魂不消散。

    等到這些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后,被重新歸還于肖恩……會變成什么樣?

    肖恩會失去理智……同時又變得格外強大。

    做出這個計劃的人,想要人為制造一只強大的亡靈。

    這就能夠說得通,為什么肖恩的父親與爺爺明明比他還要強大,卻死得那么快,偏偏比他們都要弱小的肖恩卻能帶著埃蘭蒂克城三年之久。

    因為這個計劃本身——就是要讓肖恩自己走入圈套。

    肖恩主動地走進了陷阱之中,甚至自己為自己的脖子套上了麻繩,殺死了自己之后還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晏云清有一瞬間背脊發(fā)寒。

    他想起了曾在永恒神教的那些地下祭壇所感受到的驚悚。

    做出這個計劃的人,就像是邪教一般,循循善誘著信徒一步步走向毀滅,而在自我毀滅的瞬間,仍舊覺得自己不會死亡,而是即將步入伊甸園。

    晏云清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還在糾結(jié)那座古城的亞瑟,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亞瑟說的確實沒錯,他們的出現(xiàn)是導(dǎo)致埃蘭蒂克城下陷的原因。

    按照幕后之人的計劃,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還不是那些情緒與力量返回肖恩靈魂體中的,而他們的誤入導(dǎo)致陣法提前啟動,而他又在肖恩徹底接收完那些情緒之前,斬斷了那些絲線,阻止了肖恩的‘黑化’。

    而埃蘭蒂克城下陷本質(zhì)上應(yīng)該和他們無關(guān),而是因為陣法的緣故。

    計劃的幕后之人要讓肖恩不停生出強烈的悔恨、悲痛情緒,自然要把這個肖恩弄出的‘成果’時時刻刻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刺激肖恩的情緒,因此陣法還有一定的維護作用。

    而陣法本身又是通過吸收肖恩的力量來維持運作,簡而言之,整座城池至今還保留著當(dāng)年的一幕,沒有被風(fēng)沙吞噬,都是由肖恩的力量來維持的。

    所以在晏云清話語間刺激到了肖恩,而亞瑟誤觸了陣法并且啟動了陣法,那勉強維持穩(wěn)定的平衡被打破,在肖恩的意愿下,整座城池開始自我毀滅。

    晏云清之前和肖恩說的:做錯了一件事,若是良心不安,就會用言語來盡可能美化自己,就像是肖恩最開始的敘述那樣。

    而這座城池的下陷,也是肖恩在潛意識中,想要銷毀的過去。

    他痛苦于自己做錯了選擇,害死了家族與埃蘭蒂克城人,只要埃蘭蒂克城還存在一天,就會提醒他一天,他曾經(jīng)做錯的選擇。

    所以在肖恩的意志下,這個曾經(jīng)由肖恩力量維持了上千年的城池,就順著肖恩的意志,深埋在了黃沙之中。

    這才是一切的真相。

    不是偶然,是必然。

    肖恩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他的所有選擇,都是由制定計劃的人為他準(zhǔn)備好的。

    只是那人千算萬算,沒算到計劃即將成功之際,會有一個晏云清跳出來破壞他的計劃。

    那人想得很好,即使有人誤闖進陣法,導(dǎo)致肖恩‘黑化’的時間點提前,也做不到阻止肖恩的‘黑化’,因為那些纏繞在肖恩靈魂體上的絲線根本砍不斷。

    偏偏晏云清有一把能夠造成真實傷害的匕首。

    那把不知道是誰送給誰的『禮物』。

    晏云清閉了閉眼睛,他的腦子現(xiàn)在挺亂的,他能夠捋清楚在肖恩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有人暗中策劃了好了一切,最后引導(dǎo)著肖恩走向了滅亡。

    他卻無法看清楚自己身上——他所遇見的這一切,是否也是某個存在為他安排好的?他是否也會像是肖恩一樣,認(rèn)為一切都是出于他自我意愿之下做出的選擇,但事實上是根據(jù)計劃一步步邁入陷阱?

    就像是……

    游戲。

    晏云清看向游戲系統(tǒng),當(dāng)他心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深入其中,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布,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究竟是通向happy end的列車,還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游戲通關(guān)的結(jié)局,可不僅僅還只有HE。

    ***

    和亞瑟的一番交流,晏云清只得到了自己嚇自己的成就。

    知道的太多也不好,因為這樣就容易想七想八,腦子太過于聰明,轉(zhuǎn)的太快也會給他帶來負(fù)擔(dān)的。

    晏云清判斷出現(xiàn)如今的局勢好像并不是他能夠輕易撼動的,只能按照原計劃進行。

    同時也安慰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明面上的敵人說來說去,歸結(jié)到一起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曾經(jīng)被魔王殺死過一次的奇恩。

    既然奇恩能夠被殺死,晏云清只需要重新集齊當(dāng)時圍剿奇恩的隊伍,對上奇恩不至于輸?shù)煤軕K吧?

    所以這點暫時不用擔(dān)心,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奇恩背后還有沒有其他存在。

    但是晏云清在這方面的線索可謂是毫無頭緒,那也不用考慮太多了,他連線索都沒有,在這里自己和自己掰頭嗎?

    那不是純純有病?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是他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亞瑟的任務(wù)完成了,他和[英奕]說了一句便提前離開,臨走之前[英奕]也沒有和他多說什么,這倒是出乎了晏云清的意料。

    因為他最初認(rèn)為[英奕]會拿這個任務(wù)和他一起完成,肯定是有什么要從他這邊試探出來,又或者想要和他合作什么的,然而他們都要拆伙了,[英奕]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晏云清只能將其歸結(jié)于官方的計劃有變,暫時不準(zhǔn)備和他透底合作了?

    即使晏云清再好奇官方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沒有貿(mào)然問出口,他按照自己原本計劃好的,離開了隊伍之后把接到賞金獵人協(xié)會的任務(wù)全部清掉,又一次在賞金獵人協(xié)會內(nèi)部中創(chuàng)造了一個最短時間完成任務(wù)的神話后,跨過了一百級大關(guān)。

    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邁入了艾爾曼大陸頂尖強者的行列。

    一百級,這就像是一個分水嶺,一百級以下的,那都是普通強者,并不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而一百級以上的,那一個個拿出來都是傳說級別的人物了。

    在晏云清之前,艾爾曼大陸最年輕的一百級強者是亞德里恩·索耶,一直鎮(zhèn)守在巴托維塔斯卡恩戰(zhàn)線的索耶將軍。

    而現(xiàn)在開始,晏云清將成為那個最年輕的百級強者——現(xiàn)在讓他再回去闖一回巴托維塔的王宮,當(dāng)著老巴托王射殺他兒子,老巴托王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這就是百級強者的威懾力。

    晏云清之前一直拿西奧多的實力對標(biāo),一直覺得自己太弱了,都差點忘記西奧多那可不是普通人,現(xiàn)在的他也是一言不合可以搞死大多數(shù)權(quán)貴的存在了。

    突然感覺自己有點不一樣了。

    晏云清看著自己的面板數(shù)據(jù)沉思。

    ……然而這么強大的面板,放在西奧多面前還是一只小卡拉米。

    別說西奧多了,就連狄維克都比他高五十幾級……

    可惡。

    晏云清磨了磨后槽牙,思考著他這個魔王到底什么時候能夠真正霸氣側(cè)漏一回。

    一切準(zhǔn)備就緒。

    晏云清抬頭,看向仿若無邊的金色之海。

    連綿起伏的沙丘宛若金色的浪濤,裹挾著漫天的黃沙,如同咆哮著的巨獸一般,對著每一位敢于踏足它領(lǐng)地的勇士發(fā)出嘶吼聲,肆意宣泄著它的暴虐,彰顯著它的勸慰。

    砂礫被狂風(fēng)卷起,在空中相互碰撞,揚起又落下,一波接著一波,直至與蔚藍的天際相融合。

    那兒確實匍匐著一只曾經(jīng)的巨獸,它曾一往無前破開了神明設(shè)下的牢籠,卻也在弱小的螞蟻圍剿中轟然倒下。

    永恒帝國。

    他是時候前往曾經(jīng)永恒帝國的王城,去王城上空的浮空島里與西奧多見上一面了。

    第九卷 歸途:未見天光的冬夜

    第247章

    永恒遺跡, 中心區(qū)域。

    這里環(huán)境惡劣,加上魔物頻出以及資源儲備的原因,基本上沒有傭兵小隊會進入到如此深的區(qū)域來‘尋寶’, 晏云清一路走來都沒有怎么發(fā)現(xiàn)過人類的痕跡。

    倒是遇見不少高等級魔物。

    等到他靠近王城區(qū)域的時候,才終于看見了屬于人類的活動痕跡——

    那支名為緋煙的傭兵小隊留下的。

    有過生火扎營的痕跡, 不過緋煙小隊臨走之前似乎有專門處理過這些痕跡, 因此晏云清來到這里的時候,差點就錯過了這些痕跡。

    要不是晏云清記得緋煙小隊的目的地也是王城, 說是要去魔王的寶庫里找[生命源石],他就真的要錯過這些了。

    痕跡很新,晏云清判斷了一下, 緋煙小隊大概離開不超過三天, 因為時間再久一點,都不需要緋煙小隊自己清理了,永恒遺跡的風(fēng)沙就能將其掩蓋得一干二凈。

    緋煙小隊之所以會清理這些痕跡, 大概率是防著像是那天他們遇到時, 那些暗戳戳綴在后面的小尾巴。

    當(dāng)然, 也有可能是防著他們的。

    畢竟他們之前可是在舊日廢墟撞見過一回,說不好那位斐羅拉隊長就會因此防著他們呢?

    晏云清看了一眼小地圖,估算了一下他到達王城的時間, 今天如果在這里休息一晚, 差不多明天中午就能到達王城的城門了。

    永恒帝國的王城很大, 大概是巴托維塔王城的十倍左右,他要找到王宮還需要點時間, 順便找上浮空島的方式。

    浮空島,正如字面意思,是一座漂浮在王城上空的一座島嶼, 并無與陸地相接,是永恒帝國的一座奇觀——

    當(dāng)然,這是魔王抽卡抽出來的。

    一張SSR建筑卡,是他非了幾百抽后出的捕獲金光……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因為《魔王》這游戲是沒有保底機制的。

    他能一直非一直非一直非一直……

    晏云清想到之前的抽卡經(jīng)歷,只覺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當(dāng)然在他為數(shù)不多的歐皇時刻中,浮空島可以排進前幾。

    這座SSR級別的建筑卡兼具美觀、實用、且殼厚。

    美觀很好理解,既然都能被評定為SSR級建筑卡,那浮空島的美景就不用多說了,整座島嶼面積不算大,大概有七八個足球場那么大,浮空島內(nèi)的氣候不受外界影響,四季如春,開滿鮮花,也可以被叫做春島。

    實用在于這座島嶼自從被魔王抽出來后,就綁定了魔王,可以說在浮空島之內(nèi),魔王就是主宰——浮空島的一切都由魔王的心意改變。

    至于殼厚……當(dāng)然是指浮空島的防御力了。

    因為特殊的漂浮機制,浮空島從不落地,想要進入的方式也比較特殊,難以攻入,且防御力極高,就算是神明來了,全力一擊都不好說能不能把浮空島的王八殼子打破一條縫。

    三個優(yōu)點加在一起,才奠定了這張SSR建筑卡成為魔王歐皇時刻的前十基礎(chǔ)。

    某種程度上來說,無論多強大的敵人找上門,魔王只要躲進浮空島里,就是絕對的安全,就算光明之神復(fù)活來攻打魔王,也只會被魔王的王八殼子給重新氣死。

    當(dāng)然這張SSR建筑卡也有一點缺點,那就是容量有限,進入人數(shù)也就有限,同時不能到處飄,只能在魔王綁定的主城上空隨機飄蕩。

    活動范圍取決于魔王的主城上空領(lǐng)域有多大。

    要不然晏云清真能做出套著王八殼子到處打仗的事情來,萬一遇到了強敵就躲進浮空島里和對方硬耗。

    所以這張SSR級建筑卡被抽出來之后一直被放在倉庫里,直到永恒帝國正式建立,才被魔王從壓箱底里的物品中掏出來,安置在了王城上空。

    根據(jù)狄維克他們的說法,在永恒帝國正式宣布亡國后沒多久,西奧多就帶領(lǐng)著天使一族上了浮空島,一同前去的還有一些愿意追隨西奧多的護衛(wèi)隊成員。

    所以要想見到西奧多,晏云清必須想辦法上浮空島。

    但也是因為這張建筑卡的特殊性,導(dǎo)致晏云清現(xiàn)如今不確定前往浮空島的途徑還保留了幾個。

    考慮到大部分途徑大概率都被西奧多關(guān)閉了,唯獨能夠被留下來的應(yīng)該只有位于王宮中魔王寢殿的那條通道了。

    畢竟那條通道是魔王自己留的后路,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無人可知的話自然就不會被關(guān)閉。

    晏云清想了想,還是決定在這里休整一晚上,養(yǎng)精蓄銳明天去對上西奧多。

    ***

    翌日。

    晏云清一晚上也沒有敢睡熟,畢竟是一個人趕路,這里還是隨時可能會冒出魔物的野外,真睡迷糊了被魔物一口悶了就不好了。

    勉強休息了一晚,晏云清第二天早早的就出發(fā)了。

    中途又遇見了一群魔物,這群魔物比較難纏,是一種鳥類魔物,重劍對地上的敵人能夠造成強大的殺傷力,對上天空中的巡視者就要弱上許多。

    晏云清久違地收起了重劍,掏出了之前得到的那把翠影,拉弓一個個瞄準(zhǔn),將其擊落。

    魔物仰頭嘶鳴,一場混戰(zhàn)拉開了帷幕。

    等他到達王城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

    王城的城門經(jīng)過千年的時光已然有幾分破敗,但城墻還算完好,至少比起其他廢墟,這里看上去竟然保存還不錯。

    大概是這里的上空居住著天使,來自天使的威壓讓低等級的魔物不敢靠近這里進行破壞吧。

    晏云清低頭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又看見了來自緋煙小隊的痕跡。

    也不知道緋煙小隊的進展怎么樣了?

    晏云清可不覺得緋煙小隊能夠打開魔王的寶庫,就算打開了也得不到什么——因為魔王自從將浮空島安置好了之后,位于地上的寶庫里只存放了一些日常會用到的東西,次一點的好東西都放在了浮空島里。

    當(dāng)然,最好的那一批都放在了他的背包里。

    所以緋煙小隊這次過來,尋找生命女神留下的[生命源石]的想法大概率是要落空了。

    哦不,考慮到他的背包里真的多了一枚[生源石],緋煙小隊的目的一定會落空的,除非[生命源石]不止一個。

    但復(fù)活道具聽上去就很稀有的東西,晏云清不覺得還會出現(xiàn)第二個。

    這樣想著,晏云清拉下兜帽,露出了底下的黑發(fā)紅眸,他邁開步子,正式踏入了這座曾經(jīng)統(tǒng)一了整片大陸的永恒帝國主城。

    ——高空之上,浮空島內(nèi)。

    一直緊閉著雙眼的淡金長發(fā)的男人倏然睜開了眼。

    ***

    “該死,這些玩意到底有多少?!”斐羅拉揮劍將撲向她的一只怪模怪樣的機械傀儡劈開,同時見到另一只機械傀儡沖向自己的隊友,手疾眼快地幫忙擋下一擊。

    伊芙琳手持魔法杖吟誦著光明魔法中的恢復(fù)魔法,一道道乳白色的光暈落在了隊友身上,同時也擊打在了她們面前虎視眈眈的機械傀儡。

    然而并沒有生出多少效果,至少比起魔物來說,這些機械傀儡壓根不怕光明魔法。

    溫和的光明魔法對它們來說,還不如更有殺傷力的火系魔法要具有威脅意味。

    艾拉拉起弓箭再射出一箭,長久的高強度作戰(zhàn)已經(jīng)讓她有幾分力竭,射出的這一箭矢根本破不開機械傀儡的防御,只在它們的表面上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痕跡。

    緊接著就因為一只近身了的魔物給擊中了肩膀,頓時一股疼痛從肩頭蔓延到全身,不由得痛呼出聲。

    伊芙琳的治愈術(shù)很快落在了艾拉的身上,卻僅僅只是幫她止住了噴涌的鮮血,再多的話就要使用更多的魔力,而他們自從進入這座王城開始,就沒有停下過戰(zhàn)斗,貿(mào)然消耗太多魔力只會在這里被生生困死。

    又是一人被襲擊重傷,雅莉的臉色發(fā)白,傷痕遍布了她的全身,豆大的汗珠因為疼痛不斷地從額角滑落,動作難免遲鈍了一點。

    就在一只機械傀儡的利爪即將揮向她的時候,一只綠色的藤蔓箭矢從她的身側(cè)飛馳而過,狠狠地扎進了那機械傀儡的中樞,缺少了這方面的供能,機械傀儡的眼睛立刻失去了光澤,趴倒在了地上。

    雅莉連忙用手中的劍繼續(xù)格擋,抽空對自己的同伴到了一聲謝,“謝了,艾拉。”

    艾拉迷茫回頭,“什么?”

    雅莉:“我說的是箭,謝謝你剛剛救了我一次。”

    艾拉很迷惑,她射出的箭矢沒有一只落在了隊友那邊,不知道為什么隊友會突然朝她道謝。

    緊接著艾拉就知道為什么了。

    一支又一支綠色藤蔓纏繞的箭矢落在了他們的面前,將他們面前的機械傀儡擊退或是擊倒,幾乎是箭無虛發(fā)。

    她們的視線不由得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有一道披著斗篷的身影正拉弓朝向她們的方向,松手,一支箭就這樣水靈靈地洞穿了一只機械傀儡。

    有人。

    幾乎是一瞬間的,緋煙小隊全員警惕起來,她們并沒有因為對方的援助就放松了心神,這里可不是普通的廢墟遺跡,這可是永恒帝國的王城廢墟——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絕非一般。

    緋煙小隊的人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問題:這個人是誰?

    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跟著她們一起過來的?還是其他闖入這里‘尋寶’的賞金獵人?

    晏云清處理掉最后一只機械傀儡,才收起了翠影。

    這些機械傀儡他很眼熟,都是他之前湊卡得到的R級人物卡[機械守衛(wèi)],很普通的白板角色,沒有思維,不會判斷,只會一味地遵從主人設(shè)定好的程序。

    [機械守衛(wèi)]有不同的形態(tài),依照晏云清的喜好,大多數(shù)[機械守衛(wèi)]的外貌被設(shè)置成了狗狗模樣,丟到城中做巡邏隊,順便保護城中普通人,所以又被人稱作巡邏犬。

    只是不知道永恒帝國亡國后,這些巡邏犬被西奧多設(shè)置了什么程序,怎么對著緋煙小隊的人就是一頓猛烈輸出。

    緋煙小隊有了臨時隊友,雖然心中還在警惕,但不妨礙她們配合來人的動作,將圍攻她們的這群機械傀儡解決掉。

    終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們暫時擺脫了被機械傀儡圍攻耗死的結(jié)局。

    斐羅拉朝著周圍看了一圈,確定周圍只有那一個立在樹上的『不明友軍』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便朝著晏云清的方向行了禮。

    “十分感謝您的出手相助。”

    別人笑臉迎接,晏云清總不至于冷臉相對,他從樹梢上跳了下來,剛想靠近她們,就感受到一股勁風(fēng)從身側(cè)而來——

    第248章

    星條國東北部, 賓州某城市郊區(qū)。

    夜幕深沉,天空像是被潑灑了一捧油墨,黑漆漆的一片, 絲縷月光艱難的穿透云層,在墓碑間投下斑駁的光影, 隨著風(fēng)的吹動扭曲搖曳, 像是埋葬在這里的鬼怪在舉辦一場屬于亡者的舞會。

    墓園十分安靜,只能聽見風(fēng)拂過樹葉帶來的沙沙聲。

    守墓人裹著他那件老舊的棕色大襖, 這件大衣陪伴了他許多年,衣擺處還有幾個曾經(jīng)破損后縫補上的痕跡,從細密的針腳便可看出其主人對它的愛惜程度。

    守墓人手里提著一盞老式手電筒, 這是很早以前的款式了, 可以通過手搖發(fā)電,因為質(zhì)量過關(guān),就如同守墓人身上的這件大衣一樣, 始終沒有被替換掉, 是他的老伙計了。

    他提著手電筒, 嘴里哼著不成曲子的小調(diào),推開了溫暖的小木屋,準(zhǔn)備進行今天晚上最后一遍巡視。

    在這里做守墓人的待遇其實挺一般的, 但勝在清閑, 每天的工作不多, 白天清理一下墓園的垃圾,修剪草坪掃去落葉, 確保墓園的整潔,晚上休息之前巡視一邊墓園,確定墓園里沒有其他人在這里逗留即可。

    守墓人已經(jīng)在這里干了大半輩子了, 早已習(xí)慣這里的生活,即使待遇一般,他也沒想過要換個工作。

    木門被推開,一股寒風(fēng)卷著幾粒雪花鉆進了屋子,吹得守墓人打了個哆嗦,他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

    守墓人順手拿起了放在門邊的木掃帚,抽出上面的木棍才頂著風(fēng)雪朝外面走去。

    因為正處于雪季的緣故,這些天來祭拜亡者的人并不多,今天更是一個都沒有,所以他今天的夜巡其實很簡單,只要轉(zhuǎn)一圈就可以回來了,也不用在這寒冷的冬天里頂著風(fēng)雪將整個墓園來來回回地走上一遍。

    被拴在院子里的大黑狗看見了守墓人的身影,立刻站起來,對著他嗚嗚咽咽了幾聲,發(fā)出躁動不安的聲音,伴隨著喉嚨里的呼嚕聲,大狗走來走去,不停地對著守墓人拱著拴著自己的繩子。

    “哦,老伙計,差點忘記你還在外面。”守墓人見狀連忙上前兩步,呼嚕了兩把狗頭,嘴里嘟嘟囔囔的,“下雪了,晚上還不知道這雪會下到什么時候,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一起睡吧,免得在外面凍個好歹。”

    然而今晚的大黑卻異常反常,它看上去格外焦躁不安,在守墓人靠近的時候更是不斷地用鼻子去頂守墓人的手,兩只前爪交替蹬著腳下的土地,時不時還想去扒拉一下守墓人的褲腳。

    守墓人皺了皺眉,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大黑如此反常的一面,他又嘗試摸了摸狗頭,想要安撫急躁的大黑,卻始終不得讓它安靜下來。

    “嗚——汪汪!”大黑發(fā)出警戒的呼嚕聲。

    “好了、好了——”守墓人報緊大黑的狗頭,安撫性地拍了拍它,他壓低了聲音,“老伙計,你是不是要提醒我什么?”

    然而大黑不會說話,只是依舊焦躁。

    守墓人心中有了點想法他一手提著手電筒,另一手捏著木棍,想了想又把拴著大黑的狗繩解了下來,套在了手腕上由持著棍子的手牽住。

    他試探性地提著手電筒在外面的墓園里照了照,手電筒略微有些昏暗地光源將墓園里一排排墓碑照得朦朧,配合著此時漆黑的夜空,竟真有一種詭譎的氛圍縈繞其中。

    短短時間雪花已經(jīng)為這片墓園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本應(yīng)該反射光源讓墓園提高一點亮度的雪地卻也反常地漆黑一片。

    守墓人謹(jǐn)慎地用手電筒將整片墓園都照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更沒有看見有其他人影。

    可大黑的表現(xiàn)又不似作假,總不會無緣無故地焦躁不安。

    守墓人用棍子戳著前面的雪地,一步步慢慢繞著墓園走了一圈,期間大黑怎么說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知道他生拉硬拽才讓大黑陪著他走完了一圈。

    墓園里安安靜靜的,什么東西也沒有,更不會有人。

    腳下踩過的積雪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耳邊是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守墓人緩緩走過一排又一排的墓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的墓園里彌漫著一股不算好聞的味道。

    像是腐朽的枯枝爛葉和潮濕的空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手電筒昏黃的光在這些冰冷的墓碑上移動,掃過一張又一張黑白的面孔,那些黑白的面孔都帶著得體的微笑,在手電筒的光落在他們的照片上,因為陰影的緣故嘴角像是往上翹了翹,好似在同守墓人打招呼一般。

    這種場景換做一般人來,估計早就要被嚇暈了過去,然而守墓人之所以會成為守墓人,自然因為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說,對于這些已死之人更是沒有懼怕的感覺。

    他仔細打量著周圍這些墓碑,手電筒隨著他的步伐晃來晃去,確定墓碑的空隙間并沒有藏著任何人影。

    “奇怪……”守墓人嘟囔。

    大黑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怎么也不肯繼續(xù)前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憑守墓人怎么拉拽狗繩也沒有用。

    “大黑!”守墓人低低地喊了一句,還沒等他訓(xùn)斥出聲,不遠處的拐角卻傳來了不和諧的動靜。

    窸窸窣窣。

    像是什么東西在挖掘土地,又像是有人踩在雪上發(fā)出的聲音。

    守墓人眉頭緊皺,手中捏緊了木棍。

    他并不覺得自己是遇到了什么詭異事件,而是認(rèn)為自己大概率遇到盜墓賊了。

    只是這些盜墓小賊為什么要來這里挖墳?

    這墓園地處偏遠郊區(qū),建設(shè)得也沒有多華麗,再加上設(shè)施老舊,因此收取的墓地安葬費用并不高,會將家人安葬在這里的都不是什么有錢人,所以下葬也不會埋什么值錢的陪葬品,也給守墓人的管理帶來了方便。

    畢竟沒有哪個小賊腦子這么不靈光,來挖掘這種貧窮人家的墳包。

    他將大黑的狗繩瓜掛在了旁邊的樹上,捏緊棍子提著手電筒快步走過拐角,將手電筒照向那發(fā)出聲響的地方,“喂,這里——嗯?”

    守墓人剛想通過聲音嚇退盜墓的小賊,卻沒成想自己跨過了拐角卻沒有看見那發(fā)出聲音的小賊,拐角后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難道是跑了?

    守墓人下意識地想到,然而緊接著,他又聽見了幾道窸窸窣窣的響聲,他瞬間警覺,通過聲音判斷出那‘人’在他的右邊,手中的手電筒頓時調(diào)轉(zhuǎn)方向,照向他的右側(cè),“不許動,我發(fā)現(xiàn)你——了?!”

    守墓人的最后一個字喊出來的瞬間破了音,他呆呆的抬頭,只見他的右側(cè)不遠處,站著一只將近三米高的‘怪物’。

    狼頭蜥蜴身,周身散發(fā)著詭異的墨綠色霧氣,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威壓,細密而尖銳的獠牙外露,唾液順著長長的舌尖不斷滴落。

    手電筒的光落在了怪物的臉上,從那雙猩紅色的眸子里反射出詭譎陰冷的光來,就在守墓人發(fā)現(xiàn)它的一瞬間,瞬間鎖定了守墓人的身影。

    “嗬……嗬嗬……”守墓人被那雙猩紅的眼睛鎖定的一瞬間,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雙腿發(fā)軟,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想要呼喊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擠出支離破碎的嗬嗬聲,只能無助地捏緊木棍,抖著手揮舞著。

    就在這一瞬間,守墓人的腦海里已經(jīng)亂七八糟的想法過了一邊,幾十年來看過的影視作品都在腦海里一一劃過,像是什么傘公司、侏羅紀(jì)等等……

    最后只化作了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在如此龐然大物的籠罩下,守墓人連自救的想法都生不出,似乎只有等死這一條路可以走。

    不知何時,白色的霧氣逐漸彌漫開來,籠罩了這片墓園。

    守墓人的恐懼并不會讓怪物退縮,它注視著守墓人的聲音,仰頭嘶吼一聲,朝著守墓人撲了過去。

    守墓人踉蹌的后退幾步,驚恐萬分,手中的木棍揮舞得更快了,就在怪物即將撲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尖叫一聲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而怪物卻像是高科技投影出來的一樣,在即將飛撲到守墓人身上的一瞬間,化作虛影穿過了守墓人,最后消失不見。

    同一時間,藍星上各國各地都出現(xiàn)了同樣的恐怖場景。

    約翰牛國,蘇格蘭的愛丁堡前,一只五米長的爬行怪物出現(xiàn)在人群之中,原本熱鬧的人群變得更加熱鬧,面對如此可怖的怪物,他們尖叫著、推搡著地亂竄,如同盛大的‘舞會’。

    高盧雞國,埃菲爾鐵塔上,一只通體漆黑,散發(fā)著不詳惡臭的腐爛三頭鷹出現(xiàn)在高空之上,尖銳的喙張開鳴叫,發(fā)出嘶啞難聽的叫聲,垂涎的唾液伴隨著鳴叫聲落下,拍照的游客下意識地將鏡頭對焦這只怪異的鳥,下一秒三頭鷹俯沖向鏡頭,主動給出了一個特寫——順便將尖銳的喙對準(zhǔn)游客的眼睛沖去。

    漢斯國……

    一時間全世界各地都出現(xiàn)了恐怖傳說。

    社交媒體、短視頻app、個人博客……等等的平臺,不停地涌現(xiàn)各種各樣的怪物圖片、視頻,頓時占據(jù)了無數(shù)個世界趨勢,讓夜晚準(zhǔn)備在家中享受一杯牛奶準(zhǔn)備睡前刷刷社交平臺的人紛紛側(cè)目。

    [這是什么?好萊塢新的大制作電影宣傳嗎?這拍攝畫面怎么這么糊?]

    [哇,這個特效做得真不錯,是XXXX公司做的吧?他們的特效電影我一直很喜歡,如果這次也是這個公司制作的話,我會考慮在電影剛上映的時候就為他們貢獻一張電影票。]

    [咦,我怎么在視頻里看見了我的朋友?哦上帝,他什么時候參加了這樣大的制作,卻從來沒有和我說一聲!]

    [真的沒有人覺得這個視頻很真實嗎?人群的驚恐也不像假的。]

    ——[回復(fù):嘿,朋友,特效電影當(dāng)然是越真實越好,你見過哪個特效電影拍得很假的嗎?]

    ——[回復(fù):現(xiàn)實可沒有傘公司,要是真的出現(xiàn)這種怪物,那我們的國家大概要完蛋了——我剛肯定那些資本家統(tǒng)治的軍隊不可能會管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生死的。]

    [這個電影看來是個大制作啊,我看見好多國家的地標(biāo)建筑了,是什么時候拍攝的呢?我為什么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秘密開機的嗎?]

    [話說今天晚上的霧可真大,希望明天能是一個好天氣。]

    第249章

    世界各地都出現(xiàn)了異象, 華國自然不可能遺世而獨立。

    怪象一視同仁,又因為華國的國土面積較大,出現(xiàn)的怪象還真不少, 紛紛被好事者發(fā)在了某短視頻app上。

    《地下車庫驚現(xiàn)滅霸,這玩意打個響指是不是得少半個車庫的車?》

    《下夜班, 路上撞鬼了, 狂奔八千米跑到警局報案》

    《家人們誰懂啊,回老家半夜起來尿尿, 差點被一只地獄三頭犬咬掉居居》

    ……

    網(wǎng)友被一震又一震,每一個視頻底下的評論瘋漲,還有好事者將國外的視頻搬運回來, 觀看次數(shù)更是過億, 千萬人參與了討論。

    [什么情況?特效?好萊塢大制作預(yù)告?]

    [不對吧,這么糊的畫質(zhì),能是特效動作片預(yù)告?不像假的]

    [世界末日了?傘公司終于發(fā)力了, 來個故意不小心放跑了實驗體嗎?]

    [臥槽, 這些玩意能是真的?真的握持]

    [怎么還有咱們國家的小視頻, 這電影跑咱們國家拍過?不會吧?能瞞得這么好?]

    [一看就是跟風(fēng)發(fā)的,詩人握持]

    [還路上撞鬼,主播搞封建迷信, 舉報了哈]

    [建國后不許成精, 沒聽說這個規(guī)矩嗎?]

    ……

    從第一個視頻被發(fā)出, 華國網(wǎng)絡(luò)監(jiān)管部門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確認(rèn)了真假后立刻上報, 消息經(jīng)過層層傳遞,到了現(xiàn)如今的三把手手里。

    會議室里,幾位精神面貌絕佳的老人分別坐在會議桌的兩端, 下首更是無數(shù)精英人士,各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然而他們齊于此,皆是為了網(wǎng)絡(luò)上瘋傳的那些視頻。

    緊急會議還沒開始,會議室里的人互相低聲交談著,同時手中的文件更是翻得嘩嘩作響,時不時還有人會接到一通電話,根本顧不上還在會議室里,就立刻接起來,壓低聲音和電話那頭交流著。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行人匆匆從外走進來,為首的是一名干練的中年女性,她就是新G311軍區(qū)的負(fù)責(zé)人,聶雅萍。

    她身姿挺拔,走進會議室后就對著上首的幾位老人敬了個軍禮,肩章在會議室的燈光照耀下閃閃發(fā)光,“G311,聶雅萍。”

    上首的老人微微點頭,示意她與她身后的人盡快入座。

    翟英奕就是跟著聶雅萍一起進入了會議室,同樣和上首的幾位領(lǐng)導(dǎo)敬了個禮后,在聶雅萍入座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這樣級別的會議,以他的等級原本都進不來的,更別說坐下和各位大佬一起探討。

    跟隨而來的另外幾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也有樣學(xué)樣,在聶雅萍身后站了一排。

    聶雅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一溜煙人,壓低了聲音,吩咐:“小翟留下,你們幾個去找位置坐下。”

    幾個白大褂點頭,這才紛紛找到空位坐下,獨留翟英奕還站在她的背后,背脊挺直,精神面貌極佳,一看就是部隊里訓(xùn)練出來的好兵。

    聶雅萍身邊坐著的都是等級很高的軍官,也不好讓他在身邊坐下,而等下翟英奕又有很重要的匯報,不能讓他坐太角落的位置,只能讓他暫時先站在這里了。

    見會議室里的人都到差不多了,最上首的老人對著身邊的助手點點頭,助手立刻操控連接著會議室投影儀的電腦,打開了這次緊急會議的內(nèi)容。

    “幾個小時前,網(wǎng)絡(luò)上流傳出來的視頻都看到了嗎?”老人的詢問也代表著這次緊急會議正式開始了。

    底下的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負(fù)責(zé)人站起來匯報。

    “那些視頻被上傳的第一時間,就有輿論部門下場干擾群眾視線了,同時有專門的特別行動小隊前去探查情況,根據(jù)我國衛(wèi)星檢測以及收到的群眾報警,目前已知有129處『怪象』發(fā)生,其中93處發(fā)生時有目擊人在場進行報警上交的,其余36處則是我國衛(wèi)星監(jiān)控檢測到了,大多處于人煙罕至的位置,如長白山、塔克拉瑪干沙漠等等。”

    “到現(xiàn)在為止,所有派出去的特別行動小隊傳回來的報告都顯示當(dāng)?shù)責(zé)o異常、無傷亡,所有『怪象』都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的效果,僅僅只能起到震懾效果,并沒有實體存在。”

    “已經(jīng)全部確認(rèn)過了嗎?”

    “是的,已經(jīng)全部確認(rèn)過了,我們的特別行動小隊還在繼續(xù)搜查,如果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會第一時間通過緊急線路匯報的。”

    老人點點頭,叮囑:“這件事很重要,要將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財產(chǎn)安全放在首位,若是出現(xiàn)了什么異常情況,以救援為第一目標(biāo),其余的都可以緩一緩,我知道這件事辦起來很辛苦,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盡力辦好這件事!”

    “明白!”

    老人看向其他幾位負(fù)責(zé)人,“輿論方面呢?有沒有引起恐慌?現(xiàn)在對外是一個什么說法?”

    “輿論部門正在進行管控,我們已經(jīng)和幾個社交平臺的負(fù)責(zé)人通過氣了,現(xiàn)在正在盡全力降熱度,對外目前有三種說法,一是這是國外的某個特效電影進行預(yù)演宣傳,所有視頻都是特殊渠道盜錄出來的,但這個說法很容易被拆穿,所以接下來我們輿論管控的重心會放在另外兩種說法上。”

    “這是國家新研制出來的全息投影,是通過6G與7G網(wǎng)絡(luò)生成的,現(xiàn)階段還在實驗中,或許有希望在明年春晚上與觀眾見面。”

    負(fù)責(zé)人說完這一條,拿出手帕擦了一把汗,“這個說法是輿論部門主要使用的理由。”

    現(xiàn)如今正處于一個飛速發(fā)展的時代,去年春晚還在人工表演大合唱,今年春晚就能上機器人轉(zhuǎn)手絹跳秧歌了,再加上國家早有透露出正在研究測試6G網(wǎng)絡(luò)7G網(wǎng)絡(luò)的新聞,這種說法看起來就靠譜多了。

    畢竟科技日新月異,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機械飛升了呢?至少網(wǎng)友們對這種理由接受良好。

    但負(fù)責(zé)人也知道,他們的科技確實發(fā)展的很快,但這種露天隨機投影,還如此真實的場景,根本就不是他們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能夠做到的事情。

    他們輿論部門操控輿論的時候也很心虛啊,生怕會有懂行的科技發(fā)燒友站出來言之有理地辯駁他們的說法。

    真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老人卻十分贊同的點點頭,“這個理由用的很好,這樣就可以將群眾的視線轉(zhuǎn)移到我國科研進度上去,不再放在這些小視頻上,你做得很好,那剩下一個說法呢?”

    負(fù)責(zé)人又用手絹擦了擦汗,干巴巴地說道:“剩下一個說法……呃,是輿論部門里的一個小年輕提出了。”

    “哦?年輕人提出的?那很好啊,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多給年輕人一些發(fā)展的空間,我們國家正需要年輕的力量成為接下來國家發(fā)展的中流砥柱。”

    “所以是……”

    “實話實說。”負(fù)責(zé)人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吐出了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皺眉。

    實話實說?怎么個實話實說?今天這個『怪象』來源一看就知道是因為《歸途》,實話實說難道要把《歸途》其實是一個真實世界,而他們的世界正在和《歸途》的世界逐漸重疊這件事說出來嗎?

    這可是國家研究部門花費數(shù)個月研究,才最終得出的結(jié)果,目前為止還屬于國家最高機密,只不過因為這個行動的參與人較多,所以知道這個機密的人不少。

    但這也不是能將這個最高機密隨隨便便放在網(wǎng)上的理由啊!

    “怎么個實話實說?”老人皺了皺眉,還是詢問道。

    負(fù)責(zé)人背后都濕透了,他咬咬牙:“就是將這些視頻里的內(nèi)容夸張化,潑臟水給那幾個外國,說是他們實驗室里的實驗體跑出來了什么的,再說這可能是外星人要攻打地球派來的先鋒隊之類的……”

    “總之,怎么夸張怎么說。”

    聞言,在場的一眾人陷入了沉默。

    你別說,這些說法還真是他們最開始猜測的,只不過后來被他們一一推翻了,最終靠著各種數(shù)據(jù)論證,才推斷出《歸途》是一個真實世界,而兩個世界正在無限靠近,即將重疊的這個事實。

    并且到現(xiàn)在,外星人說法在他們之中還有小部分的流傳。

    畢竟兩個一看就不屬于同一時空的世界,莫名其妙地通過一個游戲鏈接在了一塊,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發(fā)生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為之,而外星人也是最靠譜的猜測了。

    老人還是皺眉,“這么說,難道不會引起恐慌嗎?”

    負(fù)責(zé)人見領(lǐng)導(dǎo)沒有第一時間責(zé)罵他,暗自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就流暢許多了,“我們經(jīng)過試驗,越是夸張的說法,群眾就越不相信,說得多了,網(wǎng)友還會自發(fā)編造更夸張的理由,發(fā)在網(wǎng)上還有不少人附和。”

    “按照我們部門那個年輕孩子的說法,這叫做……玩梗?”負(fù)責(zé)人遲疑了一下,才繼續(xù)說,“理由越離譜,網(wǎng)民就越不會相信,還會為我們找到更靠譜的理由,甚至是相信這個是國家科研結(jié)果,而不是真實存在的。”

    “相反,如果我們越是掩蓋這件事,那網(wǎng)民們就會想得越多,最后甚至猜到事實的真相也說不定——我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最終同意了他們將輿論往這個方向操控的。”

    老人若有所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隨著噠噠噠的聲音,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你說的對,這是一個很好的思路了,你們都做得很不錯,好好干,等這件事結(jié)束后我會為你們表功的。”

    來自領(lǐng)導(dǎo)人的夸獎,負(fù)責(zé)人頓時像是炎炎夏日里一口氣灌下了一碗冰鎮(zhèn)酸梅汁那樣暢快,背脊都挺得更直了,坐下來的時候更是神氣十足。

    坐到他們這位置上的,誰不想得到領(lǐng)導(dǎo)人的夸獎甚至是表彰?這很有可能是他們往上再爬一爬的契機了。

    頓時周圍人向他投去了復(fù)雜的目光。

    輿論部門可謂是現(xiàn)在國家的新興部門,之前都是做一些國家層面的宣傳,以及暗戳戳地散布一些國家又制造出多強威力多大的武器or戰(zhàn)艦or戰(zhàn)斗機等等,用來忽悠埋藏在人群深處的外國釘子。

    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這種做法也讓輿論部門被網(wǎng)友親切地稱呼為戰(zhàn)忽局。

    但做這些想要做出點名堂來可不容易,而現(xiàn)在《歸途》的出現(xiàn),反而讓輿論部門得到了不少重用。

    只要國家一天不打算把《歸途》的真實情況公開,輿論部門的用處就多著呢!

    就算公開了,輿論部門的用處也不少,可以預(yù)見的是:接下來輿論部門還能得到不少功績。

    這也算是時代造就英雄吧!

    第250章

    因為突如其來的魔物投影, 整個華國的特殊部門都開始運作了起來,相關(guān)方面的研究人員更是加班加點地研究魔物投影的出現(xiàn)代表了什么。

    緊急會議上更是將這個關(guān)鍵問題點了出來。

    “我們的研究人員已經(jīng)針對多方面進行了測試,最終的結(jié)果是——”

    “《歸途》所在的艾爾曼大陸, 空間位面坐標(biāo)正在無限接近于我們的藍星。”

    一個帶著眼鏡的白大褂起身說道,他看起來極為古板, 無論是一絲不茍的頭發(fā)還是被扣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衣服, 都可以看出他是潛在強迫癥。

    “基于這個觀點,我們進行了幾輪推測, 得出結(jié)論:《歸途》這個游戲,就是一種空間工具,而我們的玩家在這個空間工具的作用下, 成為了一種時空錨點的存在, 當(dāng)玩家死亡后就會進行一次雙向的數(shù)據(jù)傳輸。”

    “在異世界的角色面板數(shù)據(jù),會在死亡后通過游戲回饋到玩家身體上,而玩家所在的空間坐標(biāo)也會被傳送出去。”

    “我們推測:兩個世界不斷靠近, 甚至重疊, 都是源于這些空間坐標(biāo), 而那些怪象的投影,也是因為兩個世界已經(jīng)有小部分重疊在了一塊,只是還沒有百分百重疊, 所以空間壁壘還在, 這些怪物……魔物并沒有真正出現(xiàn)在藍星, 而是只出現(xiàn)了投影。”

    這是怪象出現(xiàn)后,他們調(diào)查小組多方出動后做出的推測。

    “但是玩家的死亡次數(shù)繼續(xù)這么攀升下去, 兩個世界遲早會完全重疊在一起,目前還沒有任何反制手段。”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所有人都在為這句話中所蘊含的未來暗暗心驚。

    他們其中有大部分都是沒有進入游戲的, 畢竟這個游戲出現(xiàn)的突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而國家所能搶到的內(nèi)測名額有限,還是優(yōu)先供給身強體壯,擁有豐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軍人。

    而他們這些跑兩步喘三口氣的顯然不符合最開始的資格篩選標(biāo)準(zhǔn)。

    所以他們大多數(shù)還是看下面匯總上來的資料,因為之前游戲不能錄制視頻和截圖,他們頂多看看游戲官網(wǎng)發(fā)出的內(nèi)錄,以及參與內(nèi)測的戰(zhàn)士回來口述的場景,對另一個世界的認(rèn)知并不深刻。

    即使描述得再天花亂墜,也沒有真實的感覺,而這次的怪象卻給了他們重重一擊,讓他們意識到倘若魔物真的出現(xiàn)在了藍星,那將會帶來極為嚴(yán)重,乃至于末日般的場景。

    而研究人員所說的,正是他們現(xiàn)如今最害怕發(fā)生的——

    那些怪物真正出現(xiàn)在藍星,出現(xiàn)在他們的世界中。

    老人神情凝重,看向聶雅萍,“小聶,這邊玩家的死亡次數(shù)能夠控制嗎?”

    聶雅萍:“很難。”

    兩個字,頓時讓會議室安靜了下來,隨即爆發(fā)了更大聲的‘竊竊私語’。

    “安靜。”老人拍了拍桌子,喊了一聲,讓會議室暫且安靜了下來。

    老人對著聶雅萍道:“具體情況說說,如果國家下場干預(yù)呢?能不能將這個重疊的時間盡可能延緩?我們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相信我們的科研人員是能夠研究出阻止重合的辦法的。”

    “這個真的很難。”聶雅萍搖頭,“這次的更新一口氣放出了四萬名額,游戲的幕后人員一定是想要加速重疊的速度的,我們的人全員下場也只截流到了三分之一的名額,剩下的名額皆被不同的民眾獲得。”

    “其中年齡層次不一,我們已經(jīng)在一一聯(lián)系這些獲取名額的玩家了,可即使官方禁止這些玩家登陸,也無法停下世界重疊的速度,而玩家組成的勢力又是我們在異世界中不可或缺的助力。”

    “我們有很多關(guān)鍵情報,其實都不是我們進入游戲中的戰(zhàn)士獲得的,反而是那些精通于各種游戲,或者是運氣極佳的普通玩家提供的,若是因為死亡次數(shù)而強制阻止他們登陸游戲,那我們在異世界獲得情報的渠道將大大縮減,情報的缺失也會影響到研究的進展,這一點并不可行。”

    “可這一次更新后,就有整整五萬名玩家登陸游戲,死亡次數(shù)難以控制的情況下,世界重疊的速度將會無限加快。”老人沉聲,“這一次只是投影,那下一次呢?若是那些魔物真的出現(xiàn)在了藍星上,手無寸鐵的普通民眾要怎么反抗?”

    聶雅萍頓了頓:“玩家。”

    玩家?

    正當(dāng)眾人迷茫之時,聶雅萍繼續(xù)說下去。

    “經(jīng)過統(tǒng)計,除去國外那幾處怪象,國內(nèi)的所有怪象產(chǎn)生的位置,附近都有一定數(shù)量的玩家。”

    “換一種更為直觀的說法,”聶雅萍拿出了一枚U盤,走到會議室投影儀的電腦旁,將U盤插入,打開了一個PPT,翻開一頁可視化統(tǒng)計表,上面就是關(guān)于這一次怪象的分部位置。

    “五萬名玩家,其中三分之一都是軍方的人,剩下的才是普通玩家,這些玩家分部在我們遼闊的國土面積上,顯然并不算多,也很分散。”

    聶雅萍點了一下鼠標(biāo),一張國家地圖跳了出來,出現(xiàn)在可視化統(tǒng)計表的下方,數(shù)個紅點分別代表著怪象出現(xiàn)的位置,“但是統(tǒng)計一下就可得知,以紅點為圓心,范圍一百公里內(nèi),一定存在三名及三名以上的玩家,出現(xiàn)在這塊區(qū)域,并長期在此地活動。”

    投影儀里將聶雅萍所說的一一列舉出來,確實在他們的統(tǒng)計中,除了幾個特殊的無人區(qū)位置,例如長白山山頂,沙漠中心等地,其余出現(xiàn)怪象的地方附近一定有三名及以上的玩家存在,甚至有幾處正好就出現(xiàn)在他們的G311基地之中。

    “因為之前就有收到過報告,游戲頭盔會收集玩家的空間坐標(biāo),所以我們在統(tǒng)計過后,迅速做出了假設(shè),這些魔物的出現(xiàn),大概率是因為玩家多次死亡后空間坐標(biāo)泄露,導(dǎo)致這些位置數(shù)據(jù)被收集得差不多了,而今天一口氣爆發(fā)出來。”

    “這次會一口氣放出四萬個名額,說明游戲的幕后之人確實是想要加速重疊的速度,然而它只是多加了四萬個名額,而不是一口氣開放公測,讓藍星的所有人都進入《歸途》之中,那樣不是能夠更快速地加快重疊嗎?”

    聶雅萍說:“我想,之所以沒有開放公測,應(yīng)該是兩個世界的重疊還有一定的條件,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如果我以上的推測成立,那么玩家就是最好制約這些魔物的存在,擁有游戲面板數(shù)據(jù)優(yōu)化后的玩家,對上魔物的戰(zhàn)斗力可比警方對上魔物要強大得多。”

    “而魔物若是出現(xiàn),也是率先出現(xiàn)在玩家聚集較多的地方,既然我們無法阻止玩家游玩游戲死亡,干脆招募這些玩家讓玩家成為我們的編外人員。”

    “與此同時研究人員那邊也需要加快速度,至少要在下一次更新到來或是魔物大批量出現(xiàn)之前,拿出一個具體的阻止方案。”

    聶雅萍說完這一大段話,連粗氣都不帶喘的,顯然肺活量不可以。

    老人聽了沉思了好一會,最終才說道:“聽上去是一個可行的辦法,那你回去再好好的討論一下,之后上交一份行動報告,我需要看到更詳細的策劃。”

    聶雅萍直接點頭應(yīng)了。

    整場會議下來,翟英奕都沒有得到匯報的機會,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對此也沒有太多的異議,只是安靜地等待聶雅萍的招呼。

    直到會議結(jié)束,聶雅萍才單獨帶著翟英奕去了老領(lǐng)導(dǎo)身邊,“這是翟英奕,特別行動部隊的一名小隊長,他也就是和那位[日安]接觸過的人。”

    聶雅萍看向翟英奕,只見他敬了個禮,脊梁挺直,一舉一動間都透露出了軍人的站如松坐如鐘的穩(wěn)重感。

    老領(lǐng)導(dǎo)見狀凝重的神色也褪去了一點,沒有人會在看見如此優(yōu)秀一名小輩會感覺到不開心,他點點頭。

    “我喊他來是想和您單獨匯報一下關(guān)于那位[日安]……”聶雅萍聲音壓低了一點,翟英奕順理成章將幾次和那個據(jù)說是游戲GM的[日安]的交鋒講述給了老領(lǐng)導(dǎo)聽。

    聽得老領(lǐng)導(dǎo)眼中連連閃過詫異的神色。

    “聽上去這個[日安]確實很特別。”老領(lǐng)導(dǎo)說,“你們能夠確定他的立場嗎?”

    翟英奕遲疑了一下,看向聶雅萍,卻見這位領(lǐng)導(dǎo)十分肯定點頭。

    “幾次交鋒下來可以看出這人的性格,是一個心存正義感的人,即使對上了不會真正意義上死亡的玩家,他也會出手相救。”聶雅萍說,“而且他表現(xiàn)出了對藍星,甚至說是對我國極強的熟悉感,這不像是一個異世界的人會做到的,他的種種表現(xiàn)確實很像是玩家。”

    “但我們幾次進行的玩家排查名單中,確實沒有[日安]這個人,他是一個幽靈玩家。”

    “我們認(rèn)為,他應(yīng)該是某個異世界的人得到了玩家系統(tǒng)的相關(guān)能力,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名玩家混跡在真正的玩家隊伍里。”

    老人點點頭:“那你覺得,這個[日安]做出這些的目的是什么?會和游戲的幕后之人一樣,其實是想要重疊兩個世界,甚至有可能想要攻打我們藍星的嗎?”

    聶雅萍搖頭:“我覺得他裝成玩家的原因大概率是想要保護異世界的普通人。”

    “情報組里有收集到一個信息,游戲登陸后所謂的新手村,其實背后都是一個勢力的人,他們自稱是引導(dǎo)天降者也就是玩家,適應(yīng)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實際上是在玩家初次登陸游戲,進入異世界后,潛移默化減少玩家的『破壞欲』。”

    “在初次登陸游戲的時候,我們的戰(zhàn)士們并沒有太過于警戒,可能在行為舉止中透露了些許不同來,暴露了我們是個有組織有目的的團隊,戰(zhàn)士們后來上報的內(nèi)容我都翻看了一遍,確認(rèn)那些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的人,在一段時間內(nèi)受到了不同程度試探,全都是源于新手村NPC的。”

    “緊接著沒過多久,那名[日安]就主動找到了翟英奕,表達了友好,甚至還提供了一個隱藏任務(wù)給我們。”

    “這太過于巧合了。”聶雅萍說,“所以我們一致認(rèn)為,[日安],很有可能就是這所謂新手村勢力的幕后之人,他就是通過新手村的NPC得到了我們的存在,主動找上門示好的。”

    老人沉吟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

    聶雅萍鏗鏘有力道:“首長,我認(rèn)為,這位[日安]也是想要阻止兩個世界重疊的,或許我們可以邀請他加入我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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