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晏云清現在還不知道藍星華國現在正因為他開了一場又一場的會議, 他救下緋煙小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股颶風糊了一臉。
下一秒他一直糾結要怎么見面的人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宛若一道刺眼的金芒撕裂天際烏云,傾瀉而下, 照亮了這片被籠罩在戰爭的陰霾中的廢墟之城。
而在狂風的中心,一個極其眼熟的人影出現了。
一頭如陽光般耀眼的金色長發, 發絲被颶風吹起肆意飛舞, 宛若陽光編織成的金絲線,每一縷都閃爍著細碎的光彩, 襯得那張臉更加神圣,他的五官恍若精雕細琢的藝術品,精致細膩得找不到一絲瑕疵。
如果說狄維克和柏洛斯的臉都是帥得極有辨識度, 陽剛之氣藏都藏不住, 那此刻站在晏云清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美得叫人忽視掉他的性別,當那雙淡金色的雙眸注視著你的時候, 耳邊似乎都響起了天籟的贊歌。
西奧多。
來自光明之神的造物, 從每一縷晨曦之中誕生的天使。
不遠處的緋煙小隊中傳來了吸氣的聲音, 似乎也在為突然出現的西奧多而震驚,又或許在為西奧多的美貌而感嘆。
晏云清的視線卻越過了那張人神共憤的漂亮臉蛋上,落在了西奧多的身后, 那本該是三對六翼, 每一根羽毛都漂亮得可以單獨留作書簽, 甚至放入玻璃罩中珍藏的翅膀。
而現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只,甚至都不成對, 僅剩下的翅膀上也布滿了可怖的傷痕,強大魔物留下的痕跡特殊,就連西奧多這種光明元素生物都難以完全愈合那傷口落下的痕跡……
不對?
這傷口怎么看起來還挺新鮮的?
西奧多怎么受傷了?什么時候受的傷……
只是想法在腦子里轉了一個來回的功夫, 晏云清只感覺那道光明的氣息直沖他而來,他下意識想要反抗,卻在意識到那股光明的氣息不帶一絲敵意,反而十分溫暖,溫暖得讓人想要沉入那如同太陽般的擁抱之中……
晏云清咬了一口舌尖,讓自己的意識清醒,卻還是被西奧多擁抱住。
這是一個十分親密的姿勢。
晏云清只感覺一道溫暖的氣息帶著一股奇異的花香將他包裹住,那是西奧多獨有的感覺,混雜了浮空島盛開繁花的甜香,與清晨露珠的清涼,絲絲縷縷順著發絲,緊貼著的身軀入侵他的鼻腔。
那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脖頸間一沉,金燦燦的腦袋就埋在了他的肩窩處,而后翅膀一攏,將晏云清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也不知道是翅膀上柔軟的羽毛觸碰到了他的皮膚,還是西奧多吐出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脖頸,帶來了酥酥麻麻的觸感,令晏云清不自覺地輕顫。
晏云清也下意識地伸手,卻僵在了半空中,被如此抱著,他不知道是推開還是如同西奧多一般擁抱上去,就這么瞬間的功夫,西奧多的雙臂再一次是收緊,像是要將他深深嵌入懷中。
晏云清只覺得自己的臉上……不,不僅僅是臉上,他的身體都隱隱在發燙,而明明是帶著陽光氣味的西奧多,與他相貼的地方卻帶著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距離近到他們的呼吸交融,似乎連心跳都逐步交織在一起,逐漸趨于同步。
西奧多抱的很緊,像是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小獸,終于見到前路的曙光,連同翅膀一起,甚至還帶上了幾分魔力的痕跡。
“……西奧多。”晏云清終于還是順著心中那點不為人知的隱秘心思,回抱住了西奧多,手落在了西奧多身后的金色發絲上,只覺得入手絲滑,宛若一片上好的綢緞。
原來西奧多的頭發觸感是這樣的。
晏云清心想。
他在玩《魔王》的時候,也曾多次入夢,進入到這個世界,無數次和眷屬們的相處也是真實發生過的,然而那個時候的他只把這一切當做是夢境,從來不曾相信過這一切的真實性。
因為這是一個盛大又充滿荒誕的世界,那是他在失去父母庇佑后唯一能夠肆意而張揚大笑的時光,他可以憑借心意在紛亂的戰爭中走出一條屬于奇跡的道路來,他在平凡又普通的世界里,偶遇了另一個絢爛的人生。
他遵循著父母的遺愿,拒絕了走上同樣危險的道路,又暗戳戳地想要做點什么,引起注意,在所有未來中他選擇了最萬眾矚目的職業,為此學習了專業的表演。
若一切按部就班,他此刻大概已經站在臺前,吸引暗中的陰霾了。
直到他真正來到這個世界——
晏云清也曾摸過其他天使的頭發,卻沒有一個天使的頭發如同西奧多這般順滑,宛若絲綢。
“西奧多。”晏云清再次喊了一聲。
“……我在。”
西奧多那宛若被神明親吻過的喉嚨應道,“王,我一直在這里。”
是不是有一句話曾說過,天使是最靠近神明的一種生靈?
他們貼得極近,晏云清能夠清晰地看見西奧多在說話的時候,那同樣淡金色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展翅飛舞的蝴蝶。
對上那雙清澈得仿佛能夠望見底的金色眸子,晏云清只覺得恍然如隔世。
“好久不見,西奧多。”
時光更迭,舊日里繁榮的永恒帝國成為一片廢墟之城,層層積灰如同被大火焚燒過的灰燼,湮沒了滾燙的過去,命運的入海口蕩起了無數浪花,每條小魚都游向屬于他們的溪流。
隔著千年的時光,兩個世界的距離,曾經走散的靈魂竟然能夠重新相遇。
這何嘗不是一種奇跡?
第252章
緋煙小隊隊長斐羅拉覺得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 她不知道怎么解釋面前荒誕的一幕。
她們緋煙小隊意外得到了一個關于傳說中的[生命源石]的消息,為此歷盡千辛才來到了傳說中的『失落的王國』,還沒找到魔王留下的寶庫, 就先遇到了一群實力極為強大的煉金造物。
她們廝殺一夜,最終被一個神秘人救下, 就在她警惕對方身份的時候, 又出現了一個傳說中的天使,然后兩個人抱在了一塊?
抱、抱在了一塊?
斐羅拉的腦子有點宕機, 她剛想踏出一步,就發現把那神秘人抱在懷里的天使突然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燦金色的眼眸中帶著強大的威壓, 震得她整個人就是一僵。
緋煙小隊的其他人也沒好到哪里去, 那個眼神說不上有多恐怖,但就是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漠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螻蟻。
天使……
傳說中的天使, 原來是這樣的嗎?
但天使懷中的那個到底是……
一時間所有人的心理活動都極為豐富, 不斷地猜測著前面這兩位的身份,同時垂下了眼簾,控制自己好奇心不再去看天使以及他懷中的人。
有些時候, 直視也是一種冒犯。
那位尊貴的天使大概也是這么認為的, 在她們低頭的那一瞬間, 兩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確認那兩位確實離開了之后,艾拉松了一口氣, 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那位的壓迫感好強。”
“那是天使吧?”雅莉輕聲說, “他身后那翅膀……那絕對是天使沒錯吧?但翅膀怎么是三只?這是多了一只翅膀嗎?”
“應該是四翼以上的天使,然后斷了一只翅膀吧?傳說天使的力量和地位是通過翅膀的數量來體現的。”斐羅拉擰眉,“只是這里怎么會突然出現天使?天使不是一千多年前就全部消失了嗎?”
“是啊,這里怎么會突然出現天使?”
幾人面面相覷,紛紛將目光落在身為教廷中人的伊芙琳上,畢竟是來自光明教廷的,消息肯定要比她們靈通一些。
一直沒說話的伊芙琳垂眸,依舊是那副冷清圣潔的模樣,她頓了頓輕聲:“永恒帝國亡國之后,天使一族就失去了蹤影,教廷的手札中有記載,他們并不是死亡,而是遷移到了魔王曾經創造的浮空島上,而浮空島的位置就處于這座王城的上空。”
伊芙琳話落,艾拉就已經抬頭向上張望了,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她們頭頂上空有什么島嶼,“這不是什么都沒有嗎?難道那個浮空島是透明的嗎?”
伊芙琳眼底閃過一絲暗色,輕聲細語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但聽說那浮空島有特殊的防御魔法陣,應該是因為特殊魔法陣的緣故吧。”
“所以說,天使還在鎮守著這里嗎?那我們還要去魔王的寶庫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員都是一副剛剛戰斗過后狼狽的模樣,甚至都受了不輕的傷。
以她們現在的狀態,別說遇見剛剛那位天使了,就算再出現一群煉金造物,她們都支撐不了太久。
斐羅拉沉吟片刻:“來都來了,無功而返就太虧了,至少還是試試看……多少帶點值錢的東西回去。”
[生命源石]的消息早在幾十年前就在自由城里流傳了,據說那是生命女神死后留下的權能,是能夠復活已逝之人的神器,對此無數傭兵爭前恐后尋找這枚傳說中的寶石。
然而自由城反反復復出現過好幾次關于[生命源石]的消息,卻沒有任何一個傭兵真正尋找到了,到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覺得所謂的[生命源石]是被編造出來的謊言了。
她們緋煙小隊最初得到[生命源石]的線索時也是這么認為的,只不過后來機緣巧合她們證實了[生命源石]確實存在,而她們得到的消息涉及到已滅國一千多年的永恒帝國,給這個消息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之后她們之中又加入了一位來自光明教廷的圣女伊芙琳,她們才下定決心要來找這枚傳說中的寶石。
結果歷盡千辛來到王城,還沒等到她們找到寶藏,就發現寶藏所在的地方上空疑似還盤旋著一只守護寶藏的‘惡龍’,這可就不好辦了。
走吧,那魔王留下的寶藏近在眼前,誰也無法下定決心直接離開,可要是真地硬著頭皮往里面沖,光是剛剛見到的那位天使就夠讓她們團滅好幾次了。
還沒找到[生命源石]就提前變成已逝之人,這可不是她們的初衷。
幾番猶豫之下,最后還是同意了隊長的提議。
只有伊芙琳,抬頭靜靜地看著天使與神秘人消失的地方,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下神色莫名。
她張了張口,無聲地念了一句什么,誰也沒聽見,只有艾拉在回過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伊芙琳的口型。
艾拉疑惑地歪了歪頭,伊芙琳這是在說……N……NOLAN?
奇怪?這是誰?
***
晏云清眼前一晃,就已經置身于一處花田之中了。
周身簇擁著無數盛開的花叢,同西奧多身上一致的香甜爭相恐后鉆入他的鼻腔之中,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泉水聲,再一回頭,入目的就是一片春和景明。
這是……浮空島。
浮空島上四季如春,出廠自帶滿島的花田,又被稱作春島。
他愣了愣,反應過來這是被西奧多直接帶回了浮空島內……還是在緋煙小隊面前。
晏云清皺了皺眉,不過好消息是他進入王城的時候特意切了【諾蘭】的身份卡,現在盯著的是魔王的面容,這張臉之前并沒有在緋煙小隊面前露過,他剛剛想要打招呼更是被西奧多直接給攔下了。
所以緋煙小隊不會知道他的身份。
那還好。
晏云清心想,一轉眼卻看見了西奧多眼巴巴地看著他。
那雙燦金色的眼瞳沒有太強烈的情緒溢出,可當它直勾勾看著自己的時候,晏云清還是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慌……心虛?
晏云清眼神飄忽了一瞬,西奧多頓時像是霜打了的白菜,整個人都暗淡了一個度。
西奧多垂眸俯首,單膝下跪一手抵在胸口處,“王。”
金色的長發散落了一地,和白色的長袍交織在一起,再被周圍的花叢一襯,晏云清莫名覺得眼前的場景有點灼人。
之前十八年在社會主義紅色光輝沐浴下,這種下跪還真沒見過幾次,倒是穿越過來已經體驗過好幾次了。
狄維克、柏洛斯……
只不過那兩個單膝下跪晏云清沒有這么強烈的心虛感覺,偏偏面對西奧多,晏云清心虛得都有點不敢看他了。
難道是因為自己一直把西奧多當成了假想敵的緣故?
晏云清琢磨著自己的心理,可惜當局者迷,他自己也琢磨不透自己的想法。
西奧多低垂著頭,他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過分炙熱的目光落在這位闊別已久的王身上,心中壓抑已久的渴望卻不停地從他的心底生出,鉆進他的四肢百骸中,肆意凌虐,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在叫囂著再靠近一點——
但西奧多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
這是越線的、禁忌的,即使他已經等待、尋找了一千多年面前的人了。
西奧多抵在心口前的拳頭握緊,將那澎湃的情緒重新收攏。
不可以,剛剛的做法就已經是越線的,會冒犯到王的。
西奧多任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明顯的白痕,甚至因為用力過猛滲出了些許血色,西奧多依舊面不改色,任由痛覺將他裹挾,這樣才能讓他從過去的記憶里稍稍脫離。
他已經習慣了。
畢竟這一千多年,他都是靠著傷痛不斷才能不讓自己迷失在那過去的記憶之中。
甚至西奧多現在都在想,眼前的王是真實存在的嗎?
或許這又是虛假的記憶在試圖迷惑他?
西奧多空洞的眼神一凝,想到這種可能,他抬起頭,殺意還沒刺向那虛假的記憶,就見他朝思暮想的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虛假記憶這個可能頓時被他拋在了腦后,恐慌涌上了心頭,西奧多那張淡漠的臉上帶上了幾分驚慌,像是一個做錯的小孩,張口就是道歉。
“抱歉,我——屬下——”
西奧多幾番張口,剩下的話卻像是卡在了喉嚨之中,吐不出也咽不下。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浸了水的布料,濕噠噠地蓋住了口鼻,可以呼吸,卻越發艱難,每次一次喘息都拼盡了全力,可冰冷的水依舊是順著口鼻,凍住了整個人。
即使是虛假的記憶之中,西奧多也不想讓王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會讓他覺得,王始終不曾回來,是因為不想見到他。
明明那個人說過了,只要等待……王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為什么……
還沒有回來。
西奧多幾近貪婪地注視著面前的王,視線在他的面容上描摹,王的眉眼早就在這一千多年的時光中在他的心中重復描摹了無數次,他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能還原出王的模樣。
王。
這還是虛假的記憶嗎?
——請不要對我露出那樣的表情。
即使是在虛假的記憶里……
晏云清感受到了來自西奧多的注視,被那灼熱的視線燙了一個激靈,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皺眉。
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個小動作,讓西奧多‘瘋’了,晏云清眼睜睜地看著西奧多手一抬,一柄鑲嵌著寶石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手中,還沒等晏云清戒備,西奧多已經抬手刺——向了自己的肩膀上,隨即拔出,幾道血滴甩了出來濺了一地。
晏云清:???
晏云清被嚇了一跳,就看見西奧多肩膀處的白袍頓時被涌出的鮮血浸濕,暈染開了一片紅暈。
“你做什么?!”
晏云清忍住了沒有當場一句臥槽出口,他想過和西奧多重逢后的第一面,西奧多有可能想要殺了他,也有可能像個小狗粘著他,就是沒想到西奧多一見面就自殘啊?
被喊了這么多年『魔王的瘋狗』后,西奧多終于瘋了嗎?
要是西奧多真瘋了,晏云清覺得自己可能罪孽深重了。
只見西奧多將滴血的匕首懸在晏云清身邊的一株花前,任由血液順著匕首低落在花根部的土壤上,幾滴血液迅速被土壤吸收,而晏云清身邊的這朵花肉眼可見地更加嬌艷欲滴。
一股奇異的香甜味頓時四散開來,正是晏云清剛剛在西奧多身上聞到的味道。
第253章
一股奇異的香甜味頓時四散開來, 正是晏云清剛剛在西奧多身上聞到的味道。
這股香甜的花香在清淡的時候很好聞,配上陽光暖洋洋的味道一起,會讓人覺得自己仿佛被包裹在春日的暖陽之中, 暖烘烘的,十分舒適。
然而這股奇異的香甜味逐漸濃郁后, 舒適的感覺頓時消失, 晏云清之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晏云清心中警鈴大作, 他下意識地打開了自己的人物面板,只見狀態欄的位置冒出了一個新的debuff。
[迷魂]
晏云清在心中罵了一句,他是真沒想到西奧多自殘也會讓他中招, 真是防不勝防。
他想要給自己一下, 利用痛覺克服這如同潮水般涌來的困意,可已經遲了,他才從背包里掏出那把[無名之刃], 就已經徹底被那股香甜的氣味拉入了黑暗之中。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 晏云清最后的想法是:
西奧多, 你可真行。
***
又是大雪。
洋洋灑灑的大雪再一次給整個世界染成了純凈的白。
晏云清站在大雪之中,茫然地朝著四周看去。
他這是在哪?
晏云清嘗試地走了幾步,卻依舊感覺不到雪地帶來寒冷, 像是踩在一團團棉花之中, 讓人忍不住想要飛撲進去, 總覺得會被這些柔軟的棉花彈起來……
奇怪,他怎么覺得眼前的場景這么熟悉呢?
晏云清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卻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覺得腦瓜子里空蕩蕩的。
等等,他是誰來著?
晏云清皺眉, 盤腿坐下,兩只手撐著腦袋,開始思考那三個著名的哲學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去哪里?
復雜零碎的畫面從他的腦海一閃而過,晏云清努力捕捉那些畫面,斷斷續續地記憶進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是一只……貓貓人幼崽?他在偷溜出領地玩耍的時候,被可惡的人類給綁架了,因為他長得足夠貌美,被賣進了拍賣行……
不對不對,他應該是一個人類少年,因為家人死在了一場戰爭,他拼命逃離出去,被一只精靈給撿了回去……
哎,這個好像也不對,他怎么記得自己是一個王……天龍人?手底下一群天兵神將,在世界動亂的時候,他舉旗反抗,逐鹿天下,最后憑借著老祖宗上下五千年的精華成功建立王朝,最后成了一代昏君,為了參加高考把一眾子民拋棄,害得所有人國破家亡……呃。
他為什么會是昏君?
晏云清皺眉不解,他覺得昏君這個詞就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才對,還有高考……又是什么?他為什么會為了參加高考,把自己的國家給搞破滅了?
高考有那么重要嗎?
想到這個問題,晏云清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抽痛,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往腦子里不停地鉆,晏云清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腦瓜子,痛呼了幾聲。
鉆腦的疼痛仿佛只持續了一瞬間,又像是持續了一個世紀,等到晏云清緩過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他的記憶也全部回歸。
想到他剛剛在思考的哲學問題,又想起那幾個從腦海深處冒出來的記憶片段給他自己造成的誤會,晏云清就忍不住捂臉。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還有那個『高考有那么重要嗎?』的問題簡直了——高考當然重要了,這可是每一個華國人都認可的事實。
晏云清揉了揉額角,把腦海里有些混亂的記憶重新整理好,這才看向周圍,熟悉的大雪地,就是他上一次做夢夢見的那個,難怪他會感覺到熟悉。
晏云清無言。
又揉了揉額角,晏云清站起身來,他的記憶回籠,自然也想起來自己出現在這里之前的事情。
他和西奧多見面了,西奧多擁抱了一下他就把他帶進了浮空島中,緊接著二話不說拿匕首扎了自己一下,然后把血灌入花田中的花株土壤里,那花就冒出一股濃郁的奇異香甜,給他疊了一個[迷魂]debuff,最后他暈倒了,就出現在了自己。
晏云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飾,和上一次做夢一樣,晏云清又嘗試著召喚出系統面板來,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看來他又一次來到了夢境的世界。
晏云清想起來,之前他判斷過這個純白的夢境其實也是來源于西奧多的記憶,因為在夢境的最后,一只六翼天使幼崽在陽光的沐浴下誕生了。
天使一族的六翼天使少得可憐,西奧多是其中最為強大的一個。
他再一次進入這個夢境是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是西奧多把他弄進來的?還是其他什么……
晏云清皺了皺眉,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失憶比較好,記憶一回來,苦惱的事情就緊隨其后地跟來了。
偏偏他還不能順其自然,因為他現在的身體應該在西奧多手上,在還沒有搞懂西奧多到底在想什么之前,晏云清真的不放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給西奧多。
只有捏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妥當的。
即使剛剛的重逢,西奧多表現出了非常依賴的模樣也不行。
得想辦法從這個夢境里出去。
晏云清想了想,覺得突破口在那個天使誕生的場景中,畢竟這個夢境若真要是西奧多的記憶,那他誕生的畫面就是這個夢境之中唯一可以確認真實發生過的,也是唯一和西奧多有關的。
想到這里,晏云清重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其實這個一個沒有意義的動作,因為在這個夢中,沒有一片雪花真正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除了腳下踩著的雪,剩下的雪在飄落至他身邊的時候,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蕩開。
看起來就像是這場鵝毛大小的雪,在飄落的時候紛紛避讓了他的位置。
晏云清順著上次的記憶走,去逐漸迷路在了雪地之中。
記憶里明明是這里,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晏云清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周圍的場景,只覺得周圍的大雪、被雪覆蓋住的樹木,全都長得一個樣。
晏云清:……
不對啊?他上次做這個夢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感覺,一下子就找到村莊的位置,然后就看見了新生兒的誕生,以及天使幼崽的誕生。
難道這兩個夢境看似一樣,實際上并不是同一個嗎?
那很壞了。
晏云清胡亂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發,試圖再回憶起一點什么來,可什么也想不出來。
他的腦子不會真的壞了吧?被那個奇異的香甜味道給影響了?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作用這么詭異的嗎?
出去他一定會狠狠地將西奧多揍一頓的。
晏云清心想,如果他沒有被西奧多做掉的話。
哎,明明一見面那么熱情地擁抱他,他還以為西奧多真的很想念他,誰知道下一秒就弄出這個奇怪的花來。
晏云清敢肯定:魔王的浮空島之前絕對沒有出現過這種奇怪的花,還這么一大片。
這大概是天使一族搬遷到浮空島后,移植上來的。
晏云清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眼前的場景出現了變化,從一模一樣的大雪森林褪去,逐漸變得陰森了起來,周圍雪的痕跡也消失不見了。
晏云清:?
晏云清回頭,身后哪里還有什么大雪森林的影子,只剩下一片又一片廢墟,臟污的環境,沒多少光源的環境——
還有無數魔物。
看見魔物的瞬間,晏云清條件反射做出戰斗準備,這是他高強度獵殺魔物這么久以來生出的下意識行為,手剛要去撈背后的重劍,摸了一個空后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夢里。
他的武器沒有跟著他一起進來,而夢境里的魔物對他的出現也沒有半點反應。
晏云清悄悄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反應,要是有反應,沒有把武器帶進來的晏云清還真的有點不知道怎么辦了?
難不成隨便找一根樹枝來當做武器嗎?這是當做長劍還是魔法杖啊?
不過場景的轉換,應該就代表著走出這個夢境的契機了吧?
晏云清想著,開始試著朝里面探索。
他一點點深入,這里魔物的數量著實太多了,多到晏云清有種進入了魔物老巢的錯覺,幾乎一步一個魔物的程度了,只不過它們都像是尸體一樣躺在凹凸不平的泥土上。
這些魔物還都長得挺惡心的。
晏云清嫌棄地避開了一點,提著自己白袍子的邊緣,小心翼翼地路過這些橫七豎八的魔物,朝著里面沒走幾步,他就聽見幾道打斗的聲響。
晏云清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一會,確定自己確實是聽見了打斗的聲音,好像還是什么人和魔物對打,因為他時不時就能聽見幾聲魔物的哀嚎身。
晏云清思索三秒,決定朝著那戰斗聲音發出的位置走去,走了一段路前面的廢墟屏障消失,眼前的場景豁然開朗。
晏云清看見,長著三對六翼翅膀的西奧多,正在和幾十上百只魔物戰斗。
晏云清:嘶——
晏云清戰術后仰,又看了兩眼,才發現是西奧多一只天使將這幾十上百只魔物給包圍了。
即使他只有一個人……不,一只天使,也和這么多的魔物打得有來有回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人成軍嗎?
不,如果是西奧多的話,應該是一使成軍?
晏云清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逗樂了一瞬,注意力重新放在和魔物對戰的西奧多身上,此時的西奧多的翅膀仍然有三對六翼,說明西奧多此刻的實力還在巔峰時期——
晏云清突然想起來,這個場景是不是聽誰說起過?
第254章
有點熟悉。
腦子里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晏云清才想起來是誰和他說過。
莉莉安。
在得知西爾芙回歸精靈母樹的時候,晏云清就想過,莉莉安或許是傳承了一部分來自西爾芙的記憶, 所以才能說出不少千年之前隱秘的事跡。
只不過莉莉安從沒承認過,還說這都是從精靈族長老那邊聽說的。
晏云清看著西奧多和魔物廝殺在一塊, 耳邊不由得響起莉莉安所說的那句:『一個天使單槍匹馬地沖進魔物老巢里, 殺了十天十夜,斷了三片翅膀才從魔物巢穴中出來。』
晏云清向四周張望, 費了點時間,再加上心底隱隱有幾分猜測,才判斷出了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光明帝國遺址。
或者說, 死亡之海。
這里是魔物最為泛濫的地方, 因為當年神戰中死在這里的神明數不勝數,光明帝國幾乎成為了神明的墓地,四處都是神明的遺骸。
所以在魔物降臨之后, 這里成了魔物的巢穴, 因為魔物有互相吞噬升級的特性, 這里也成了蘊養強大魔物的溫床。
而此刻西奧多正手持一把長劍,沖在魔物堆中,那看上去潔白柔軟的羽毛化作了鋒利的刀刃, 每一次俯沖穿過魔物堆中都像是絞肉機一樣濺起漫天的血霧, 隨即就有無數的魔物倒下。
血、肉橫飛。
那潔白的羽毛也一點點染上了魔物惡臭的血液, 不復曾經的圣潔。
西奧多很強,毋庸置疑。
然而即使強大如同西奧多這般的, 在面對源源不斷地魔物依舊是會受傷,會乏力。
夢中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同,但晏云清能夠明顯感知到時間的流逝, 他跟在西奧多的身后,看著他斬落魔物的頭顱,一點點沖進魔物巢穴中心的位置。
大概因為這處夢境中的場景是由西奧多記憶構建的,一開始魔物的長相以及周圍的環境都十分清晰,廝殺到最后,大概第八九天的時候,夢境中的世界已經變得昏暗一片,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
這種扭曲的過程并不是一瞬間形成的,而是逐漸變化,最后明顯到讓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不對的程度。
即使晏云清知道他現在正處在夢中,而這些早已經是過去,甚至只是記憶構建的夢境,晏云清還是忍不住擔憂地看了一眼西奧多。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手中的劍沒有一絲的遲疑,魔物死亡的速度更沒有變緩慢,仿佛高強度戰斗這么多天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但晏云清已經從周圍的環境,和他身上不斷增添的傷口看出他的竭力……不,或許可以用san值下降到危險線來形容。
這并不奇怪,別說是西奧多了,把任何一個正常人丟在這種地方,不用戰斗十天十夜,單單生活十天都難以接受,魔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掉san值的存在。
要不是夢境的時間流速比較快,晏云清也要受不了了。
西奧多卻是實打實戰斗了十天十夜。
西奧多身上的戰袍已經破舊不堪,露出了大片的皮膚,混雜著魔物血污的傷口猙獰著,像是從地獄中開出的花。
這十天十夜,晏云清見證了西奧多從一身潔白的天使長,到衣袍襤褸渾身是傷口,宛若神話傳說中的墮天使一般的形象,翅膀也在第七、九兩天中,斷掉了兩只,分別為他擋下了兩次致命的危機。
這種程度的傷勢,即使是西奧多,繼續下去也會有生命危險。
可西奧多像是對身上的傷勢毫無所覺一般,拼了命朝著魔物巢穴最中心的位置廝殺而去,沒有半點想要離開的跡象。
這家伙……
晏云清當然知道西奧多為什么要沖進去。
『西奧多那家伙,聽說了魔物是魔王弄出來的,以為魔王回來了,滿世界追著打魔物,想要從魔物口中知道魔王的下落。』
莉莉安的話猶在耳邊,讓晏云清的心臟都不由得配合著面前的場景抽動了一瞬。
明明最開始聽的時候只覺得錯愕,現在身臨其境地看到了當時的場景,晏云清才能夠真正體會到什么叫『瘋狂』。
“瘋子……”晏云清喃喃了一句。
而那魔物巢穴之中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東西,在西奧多表現出想要沖進巢穴之中的意圖后,無數本不應該聯合起來的魔物竟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配合,紛紛阻攔在了西奧多的面前,阻止他前進的腳步,即使等級不夠也要用自殺式襲擊來拖延西奧多。
這種情況在西奧多越靠近巢穴中心時,越明顯。
是里面有魔物本能要守護的東西,還是里面的東西在控制魔物阻攔西奧多?
晏云清控制住自己的眼神,避免再次落到極為狼狽的西奧多身上,免得自己再次生出不必要且莫名的情緒,來影響自己對夢境的判斷。
他觀察著周圍,現在已經是第十天了,按照莉莉安的說法,西奧多會在今天成功殺進魔物巢穴之中,最后再成功出來。
如果說這個夢境是由西奧多在光明帝國遺址與魔物戰斗十天十夜的記憶為基礎構建的,那么接下來魔物巢穴中心或許就有他離開這個夢境的辦法。
晏云清嘗試著朝著被魔物牢牢守護住的中心區域走去,卻在半路上被無形的空氣墻給阻擋了前進的腳步。
前方的區域暫時沒有向他開放。
大概是因為構建夢境的主人此刻還沒能真正殺進去,所以對此刻魔物巢穴中心有什么并不清楚,沒有的記憶談何構建?
晏云清想明白了,他就只能靜靜等待著西奧多殺進去,然后他才能跟著進去。
行吧。
晏云清嘆了一口氣,連夢境也限制了他……晏云清只能將視線重新放在西奧多身上,那股莫名的情緒再次不自覺地從心底升起。
像是一顆倔強的野草種子,即使落在了石頭縫里,也能要在此扎根,悄悄發芽,在不經意間從石頭縫中探出頭來。
嘖。
夢境時間流速的干擾下,也許西奧多廝殺了很久,但在晏云清的眼中只是過去了一小會西奧多就成功地破開了魔物的包圍,沖進了魔物巢穴中心區域。
晏云清精神一振,同時也緊張起來,現如今西奧多只是斷了兩只翅膀,但無論是莉莉安所說的,還是晏云清再次見到的西奧多,都只剩下三只翅膀。
這一次的戰斗,西奧多還失去了一只翅膀,而現在就是十天十夜中的最后一天,他最后一只翅膀一定是在魔物巢穴中心斷掉的。
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
晏云清跟上了西奧多的腳步,魔物巢穴越往中心走,其實就越看不出光明帝國遺址的痕跡了,這里到處鋪滿了類似樹根、藤蔓一樣的枝條,猙獰又密集,在地上、墻上虬結成一張大型的網,構成了所謂的魔物巢穴。
偏偏踩上去的觸感又不是硬邦邦的藤蔓,更像是魷魚觸手的觸感,帶著一定柔軟度,甚至晏云清隱隱能感覺到這些『藤蔓觸手』是活著的。
晏云清憑借著一路走來的感覺,只能判斷這附近屬于曾經的光明帝國王城,而這個魔物巢穴藤蔓觸手下的地基建筑物可能是王宮中的一座。
真是越來越掉san值了。
西奧多在闖入真正的巢穴時,那些鋪得到處都是的藤蔓觸手真的像是活了一樣,紛紛朝著西奧多的方向而去,像是要生生把西奧多絞死一般。
然而西奧多從那么多自殺式包圍襲擊中沖出來,又怎么是那么好被捆住,他手中的長劍微微亮起,一劍劈出——
帶著光明元素的劍刃斬出,砍在這些藤蔓觸手上,頓時如真正的魷魚被丟在燒烤盤上一樣,滋啦一聲,所有觸及到劍刃的位置被劈斷,還似燒焦般卷曲起來。
比起晏云清,其實西奧多更像是魔武雙修的,他作為光明之神的造物,天生擁有絕對的光明元素親和,能夠使用一切光明系魔法,是天生的光明系魔法師,而他的武器卻是一柄長劍,依靠著這長劍西奧多能打出物攻和法攻兩種不同的傷害,融合得很好。
之后倒是可以學習一下西奧多的戰斗方式。
晏云清心想。
西奧多將藤蔓觸手劈開,那些觸手不再敢上來繼續阻攔西奧多的步伐,只是在西奧多繼續深入的時候慢慢合攏,將唯一的出口遮蔽,連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
晏云清的心情凝重了幾分。
從那些魔物的表現來看,是不愿意讓西奧多接近這里的,寧愿使用自殺式襲擊也要阻攔他的腳步,可在西奧多沖出魔物包圍,真正進入這里面的時候,那些試圖用自殺式襲擊的魔物卻沒有了動靜。
這些藤蔓觸手也只是試探性地阻止西奧多的動作,在受到攻擊后并沒有死纏爛打,反而是選擇堵住西奧多的后路。
這是一個甕中捉鱉的陷阱。
然而西奧多明知前方是陷阱,還是義無反顧地踏入。
晏云清再一次嘆氣,他也因此判斷出來了,魔物巢穴中存在的東西并不是魔物在守護的,而是某個能夠控制魔物,甚至讓魔物選擇自殺式襲擊的存在。
是奇恩嗎?
晏云清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倘若奇恩有這個本事,他早已成神了——
魔物并不是一開始就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而是突然在某一天出現的,沒有人知道魔物是怎么誕生的,只知道魔物是從神明遺骸上誕生的污穢生物。
就連這一點,也是西奧多這次從魔物巢穴之中帶出的消息,若是沒有西奧多這次的十天十夜,艾爾曼大陸的人甚至不會知道魔物誕生的條件。
而創造出一個新的物種,這是只有神明能夠做到的事情——甚至是需要六大上神那種級別的神明才能有創造新生靈的能力。
就像是光明之神創造出了天使這一種族。
偏偏魔物出現的時候,艾爾曼大陸已經徹底進入了人族統治的時代,就連魔王的永恒帝國也覆滅了,曾經的神明更是早早就在神戰之中死的死、死的死。
世間只剩下最后一位選擇了投誠魔王,后來自覺與魔王定下契約,用永遠留在神界之中,再不插手大陸統治為條件,存活下來的大地之神。
哦,還有一個由永恒神教和光明教廷共同弄出來的人造神明『光明女神』。
按照已知條件來看,能創造出魔物這一嶄新的物種,似乎只剩下大地之神這一個選項了。
只是……
晏云清回憶了一下記憶中那位堪稱咸魚的大地之神,對這個猜測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第255章
是的, 大地之神在晏云清看來,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咸魚。
大地之神本身的特性讓祂不喜戰爭,其實六大上神中還有一個生命女神和祂一樣都不喜歡戰爭, 只是生命女神死得太早了,一言不合就被黑暗之神給弄死了。
大地之神靠著血厚, 硬生生躲過了黑暗之神的追擊, 戰爭之神的截殺,躲起來看著這些神明狗咬狗, 最后在六大上神死了四位,其中黑暗之神死在了祂的雙生哥哥光明之神手上,即將把矛頭對向祂的時候——
毅然決然選擇了投靠魔王。
祂自覺打不過光明之神, 也不想白費功夫和光明之神打, 所以投靠了當時風頭正盛的魔王,祂可以成為魔王的戰力之一,唯一的條件就是魔王若是勝出了不許殺了祂。
然后魔王真的拿下了光明之神, 六大上神就剩下大地之神這一個獨苗苗了, 還沒等魔王對大地之神發難, 大地之神又主動找了過來。
與魔王簽訂了新的契約,大地之神表示自己以后就龜縮在神界不下來了,永生不再插手艾爾曼大陸的統治, 條件是魔王與魔王的眷屬不許對祂下手, 任何形式的動手都不行。
《魔王》的卡牌中是有忠誠度顯示的, 大地之神作為一個神明,對魔王本身沒有多少忠誠度可言, 直到魔王殺死光明之神,大地之神的忠誠也才堪堪四十出頭,顯然不是什么好用的忠臣。
晏云清那時候正在想辦法怎么撕毀之前的契約, 對大地之神動手,就得到了大地之神主動隱退的請求,大地之神的新契約剛好符合了他的目的,最后魔王與大地之神簽訂了新的契約。
至此,神明的時代拉下了帷幕,結束了。
晏云清想到那個慫了吧唧還咸魚的大地之王,真的很難想象這些魔物是祂創造出來的——而且這也違背了契約,神明違背契約也是會遭到反噬的。
會是大地之神嗎?
隨著西奧多的深入,周圍的藤蔓觸手更加密集了,晏云清沒有翅膀,在夢境里也沒有了一身實力,只能吭哧吭哧地翻過那些藤蔓觸手形成的『障礙』,勉強跟上西奧多的步伐。
走過七彎八拐的藤蔓通道,眼前豁然開朗——
好吧,也不能算是豁然開朗,但他們好像已經走到頭了。
這一路上沒有再遇見魔物的存在,甚至連藤蔓觸手都不在阻攔他們,和諧的好像讓西奧多狼狽成這樣的危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
西奧多在藤蔓通道的盡頭頓住了。
晏云清費力地繞過西奧多垂下的翅膀,從空隙之中擠了出去,入目的是一個極為掉san值的場景。
無數藤蔓觸手虬結,擰成了一棵巨樹一般的存在,緊接著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而藤蔓觸手的中間,則是一顆形似心臟的東西。
那顆心臟整體呈現紫紅色,連接著藤蔓觸手,正緩慢地鼓動。
“砰——砰——砰——”
宛若一顆真正的心臟。
而四周散落著不知是何物的白骨,尤其是心臟下方,正有一根粗壯的骨頭散發著瑩瑩的光芒,深深扎根在心臟下方的泥土之中,而旁邊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組成的池子,其中鼓動著怪異的液體,也呈現出紫紅色的狀態,粘稠,骨頭在池水中上下翻涌,不斷有泡在池面鼓起,炸開……
倘若這池水的顏色正常,倒像是一鍋熬煮的骨頭湯。
然而這個顏色怎么看也不像是骨頭湯,倒像是晏云清之前在卡斯特拉城小山村中的永恒神教祭壇見到的血池一樣。
連接著心臟的無數藤蔓觸手扎根于池中,不知道是在吸收池中的不明液體,還是往池中輸送不明液體。
太惡心了。
晏云清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他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撲面而來,帶著惡臭、血腥、還有他形容不出來的味道一起,攪動著他的感官,讓晏云清說不上的厭惡、反胃。
就在晏云清觀察環境的時候,西奧多已經沖了上去,目標就是那顆心臟。
也在那一瞬間,那池中的不明液體開始沸騰,無數藤蔓觸手從血池中飛出,目標正是西奧多,而晏云清所以為安靜下來的魔物也正式開始暴動——那池水中竟然源源不斷地爬出新的魔物。
都是極為強大,等級至少在140級以上的魔物。
這種等級的魔物,放出去一個,都會造成至少一座城池的人死絕的存在,在這里,在那池子中竟然能夠源源不斷地爬出?
要知道一百級以上的魔物,晏云清只在曼蒂佩爾的時候遇見過,那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物,而是被神明骸骨污染后的『偽神』。
就那么一個,都需要狄維克和伊莎貝爾兩只龍一起,才將對方殺死。
而西奧多面前,是數不清的,實力等級都堪比那偽神的魔物,而西奧多的狀態卻不如最開始進入光明帝國遺址的時候。
西奧多現在甚至沒有退路,所有的退路都被藤蔓觸手一一堵住了,想要撤退何其困難?
即使知道西奧多最后活著走了出去,晏云清還是忍不住為西奧多擔憂。
難怪這些藤蔓觸手沒有阻攔西奧多進入這里,因為走進來的任何生物,都會在如此密集又強大的魔物包圍下,一點點被耗死。
晏云清感受到了那顆心臟的險惡,或許西奧多在全盛的狀態下進入這里,還有一戰之力,可偏偏在進入這里之前,西奧多已經被無數魔物消耗了整整十天。
此刻的西奧多,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晏云清甚至不知道西奧多要如何走出這里。
血液。
廝殺。
那些比利刃還要尖銳的羽毛也不堪重負,在戰斗中脫落,脫離了生長的地方,又被魔物的血液污染,最后變成一根毫無作用的羽毛落在地上,被地上的污垢再一次覆蓋。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戰斗。
西奧多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魔物的利爪深深嵌入他的身體之中又抽離,那帶著些許金色的猩紅血液噴灑而出,灑落在這片由藤蔓組成的巢穴。
也落了一滴,砸在了晏云清的眼角。
似一滴血淚般緩緩淌過他的臉頰,最后沒入了衣領之中,只留下了一道血痕。
滾燙的血液,燙得晏云清打了個哆嗦,而西奧多卻好似只被輕輕刮了一下,反手將長劍刺入魔物的頭顱之中,狠狠攪動后抽出。
魔物的血液再次如雨般灑落。
……瘋子。
真是瘋了。
晏云清慢慢睜大了眼睛,看著西奧多浴血奮戰的一幕,心中只覺震撼。
震撼到他無法再多生出任何一個念頭,因為他總覺得下一秒西奧多或許就會死在這里。
不知道是不是西奧多的頑強讓那顆心臟感到了不安,這像是戲弄螻蟻一般圍剿的場景一頓,緊接著更多的魔物爬出,一同撲向了西奧多,將西奧多埋在了中間,形成了一個由魔物形成的肉球,而地上的藤蔓觸手也圍了上去,交織在肉球外圍,形成了一個保護屏障。
糟糕。
晏云清心底突得一跳,就將那些魔物身上的力量涌動,一群堪比偽神的魔物,同時引爆自身,這種程度的傷害——連神明都不好說能不能安然無恙。
更何況傷痕累累的西奧多?
晏云清下意識地朝著西奧多的方向邁出了一步,下一秒,就在魔物要集體引爆的同時,那顆肉球突然從中間炸開,無數羽毛像是利劍一般破開了魔物組成的肉球,穿透這些魔物將其狠狠地扎在了藤蔓觸手上,一同而來的能量波動將所有猝不及防的藤蔓觸手炸碎。
以西奧多為圓心,附近的藤蔓觸手皆被炸碎,就連那顆心臟鏈接的藤蔓觸手也被波及,大半藤蔓觸手都被炸毀。
“咣當”
一聲悶響,西奧多的配劍落在了地上。
西奧多喘著粗氣,站在原地,他身上最后一點衣服也在剛剛的恐怖力量中攪碎,晏云清卻無法關注到這一點,因為現在的西奧多堪稱一個血人,沐浴在血液之中,傷口深可見骨,蒼白著外翻,觸目驚心。
更加觸目驚心的是他的翅膀,原本就只剩下的兩對四翼,現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只翅膀,而翅膀上的羽毛幾乎要掉光了,原本漂亮得宛若奇跡的天使翅膀,現在像是一只拔了毛的雞翅膀。
失去了羽毛的遮擋,翅膀上的傷口更是明顯,無數道外翻的傷口,血液涌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廚師改的花刀。
晏云清陷入了緘默。
原來……最后一只翅膀是這么失去的。
在被一堆魔物自爆圍困住的時候,選擇犧牲一只翅膀,將所有力量集中在這翅膀上,同樣選擇引爆……
天使自帶的光明屬性天生克制魔物,無論是羽毛上的光明元素,還是天使本身的血肉,在這種天生克制的情況下,西奧多自爆一只翅膀,那股力量足夠殺死在場的所有魔物。
但相對的,西奧多位于爆炸的中心,難道就能因為這翅膀是他自己的,免疫這一次自爆的能量沖擊嗎?
顯然不能。
甚至因為西奧多幾乎將全身的魔力都集中在了翅膀上,而沒有多余的力量展開防御,在翅膀的自爆時,他幾乎是用□□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次的沖擊。
所以現在的西奧多,看上去才像是一個血人一樣,渾身都是堪稱貫穿的血窟窿,那傷勢嚴重到晏云清覺得西奧多下一秒就會死去。
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在承受這樣嚴重的傷勢后,活下來。
天使可以嗎?
天使也不可以。
但是西奧多……可以。
晏云清沉默地看著西奧多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長劍,連走路都不在穩當,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向那枚心臟。
而失去了大半藤蔓觸手的心臟同樣也被重創,僅剩的幾根藤蔓觸手試圖阻攔西奧多靠近的步伐,卻被西奧多憑借著意志硬生生再次斬斷。
那顆心臟大概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鼓動得更加用力,砰砰的心跳聲逐漸加大,那爬出魔物的池子再次開始翻涌,只是這次翻涌的速度明顯變慢了,半晌也只爬出了一只80級的魔物。
這個等級的魔物放在外面或許是一個恐怖的存在,但在這魔物巢穴中,在這剛剛爬出無數一百四十級以上魔物的血池中,顯然不夠看。
那只魔物比西奧多還『殘缺』,跌跌撞撞地跑向西奧多,試圖再次復刻剛剛的場景,阻止西奧多傷害那枚心臟。
西奧多對此視若無睹,直徑來到心臟面前。
第256章
『心臟』在西奧多來到它的面前時明顯加快了跳動的頻率, 那不停鼓動的聲音,像是有顆鐵球不停地撞擊著晏云清的耳膜,帶來一陣頭暈目眩的惡心感。
晏云清忍著惡心, 看著西奧多不受一點影響——或許是有影響的,只是西奧多現在已然像個破布娃娃, 走路都不穩當, 根本看不出這心跳聲給他帶來的其他負面影響。
西奧多在心臟面前站定,垂眸盯著心臟看了許久, 那把殺死無數魔物的長劍被他當做支撐的拐杖立在地上,下一瞬,在那八十級的魔物尚未接近西奧多的身邊之時, 西奧多快狠準地將說長劍刺入那顆『心臟』的右下角。
整個魔物巢穴肅然一靜, 緊接著虛空上方似乎出現了無形的聲波,很奇特的感覺,晏云清明明什么也沒有聽見, 卻能感覺到那股聲波的出現, 像是那顆『心臟』正在尖銳爆鳴。
西奧多面無表情地攪動手中的長劍, 這一擊讓『心臟』再一次受到了重創,那跌跌撞撞朝著西奧多方向而來的八十級魔物都為此一滯,迷茫地在原地打了個轉, 似乎失去了原先的目標。
晏云清眼神一凝, 見到這一幕他已經能夠確定了, 這顆『心臟』確實擁有操控魔物的能力,甚至是制造魔物的能力。
可是制造魔物某種意義上也屬于創造生靈, 那是屬于神明的權柄,一顆不知來源的『心臟』怎么會擁有和神明一般的權柄?
而西奧多接下來的動作卻為晏云清解釋了這一個疑惑。
他的長劍在心臟中攪了幾下,彎下腰從心臟之中拔出了兩枚細長的骨頭——
一枚骨頭上銘刻著金色的復雜花紋, 即使是從臟污的『心臟』中拔出,也沒有沾染半點污穢,反而流光溢彩,像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而另一枚骨頭通體漆黑,上面同樣銘刻著復雜的花紋,只不過顏色是更加黝黑的深色,充滿了神秘氣息,同樣也像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雖然沒有見過,但晏云清還是僅憑著直覺就一眼認出,那兩枚骨頭屬于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的。
因為上面有晏云清極為熟悉的能量,那是屬于『神格』的力量,魔王在殺死光明之神后,也從光明之神手中將其他四位上神及光明之神的『神格』全部回收,安置在了永恒帝國的神殿之中。
眼前的骨頭上也有相同的能量溢出,顯然這是屬于神明的骸骨,還是攜帶著些許『神格』的骸骨。
神明是擁有了『神格』才擁有神明的權柄,這兩枚攜帶著『神格』的骸骨被西奧多從『心臟』之中挖出來,而『心臟』不僅能夠驅使魔物,還能創造新的魔物……
真相已經很明顯了:『心臟』利用神明骸骨竊取了神明的權柄,不停地制造出魔物這類生物。
而神明骸骨上的『神格』并不完整,『心臟』所能竊取到的權柄也不完整,所以就算再高等級的魔物,據說有一定智商的魔物,也無法真正和一個智慧生靈相提并論,它們本身就是殘次品。
而西奧多明顯也是發現了這些線索,所以西奧多這次回去以后,就將『魔物是從神明骸骨上誕生的污穢生物』這一點傳播開了。
將線索一一串聯起來,晏云清逐漸興奮了起來,那么剩下的就是探究『心臟』的由來,就能將世界的本質,甚至很有可能把系統背后的存在一起找出來。
晏云清期待地看向西奧多,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卻沒想到西奧多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肉眼可見地染上了失望。
晏云清:?
西奧多將那兩枚神明骸骨丟到一邊,還要繼續用長劍捅『心臟』,一副在尋找什么東西的模樣。
晏云清:……
這家伙……難不成在找和魔王有關的東西?
晏云清的耳邊再次響起了莉莉安的那句話:『西奧多那家伙,聽說了魔物是魔王弄出來的,以為魔王回來了,滿世界追著打魔物,想要從魔物口中知道魔王的下落。』
他初聽只覺得離譜,低級魔物基本只有進食的本能,高級魔物多一點合作和圍困獵物的意識,而『從魔物口中知道魔物的下落』這點顯然是夸張的說法。
因為魔物就算再聰明也不會有這么超前的思考能力的,詢問它們和詢問傻子有什么區別?
現在看來,西奧多哪里是在詢問魔物,根本就是靠物理制裁。
晏云清一言難盡。
『心臟』估計也沒想到西奧多動作竟然如此干脆,爆鳴都靜止了一瞬,緊接著它像是知道這樣下去小命不保,那僅剩的幾根藤蔓觸手瘋狂地揮舞起來,朝著西奧多的方向抽打而去。
晏云清暗道不好,把那『心臟』逼急了,說不定會想著自爆拖著西奧多一起去死——就西奧多現在破破爛爛的模樣,就算他把剩下的三只翅膀一起炸了,也脫不了身。
好在西奧多看著是個瘋子,實際上還是有點理智的,終于想起來撤退——很難說是不是因為他發現這個魔物巢穴里并沒有魔物的蹤跡,才選擇的撤退。
魔力波動越發強烈,眼見著那枚『心臟』即將自爆,拉著西奧多一同陪葬,西奧多執劍朝外一邊劈砍一邊撤退,因為傷勢極為嚴重,導致他劈砍藤蔓觸手的動作都有些遲緩……偏偏那些藤蔓觸手看起來想要阻攔西奧多離開的步伐,卻根本沒有之前阻攔他進入的時候認真。
晏云清忍不住朝著后面多看了一眼,那『心臟』還在一本正經地聚集能量,周圍的魔力波動極為躁動,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要自爆了一樣。
西奧多身為局中人可能看不清,但一直旁觀的晏云清看得一清二楚,這顆『心臟』是在偽裝自爆,以同歸于盡的方式恐嚇西奧多離開此地。
晏云清:……
晏云清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反而暗暗心驚,這顆『心臟』怎么也看不出哪里長了腦組織結構,竟然不僅會思考,還會欺騙?
場景后退的很快,眨眼間那顆『心臟』連同魔物巢穴都被甩在了身后,周圍逐漸變得模糊,就在晏云清以為或許還有下一個場景的時候,西奧多突然朝著他的方向看來。
晏云清一驚,下意識想要后退,卻又想起這是以西奧多記憶構建的夢境,西奧多的記憶里當時可沒有晏云清的存在,西奧多不應該看得見他。
所以,西奧多看的是他身后的人?
晏云清想要同西奧多一起回頭,眼前卻突兀一黑,畫面迅速褪去,只剩耳邊縈繞的兩道聲音。
“你看起來快死了,西奧多。”
“不用你管。”
“我沒想管你,但王若是知道了,大概會覺得我失職了。”
“……”
“所以,這次你找到了嗎?”
“……我會找到的。”
“……”
“這世界又要混亂起來了,我即將回歸精靈母樹,往后你們幾個自己謹慎點吧,希望我重新回來的時候,你們還能活著。”
長久的沉默之后,一聲長嘆,那道清冷的聲音說,“他們都覺得你這么瘋,一定是最先找到王的……我卻不這么覺得。”
“我會比你更早地找到他,西奧多。”
……
晏云清任由黑暗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意識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晏云清感覺自己正陷在一朵柔軟的云朵之中……好軟。
晏云清無神地盯著面前的天花板,那是一個由樹紋組成的屋頂,周圍纏繞著花枝與綠葉,好似天然的木屋屋頂。
思緒一點點回籠,太陽穴突突地跳,脹痛不已。
晏云清皺眉按了按自己眉心,腦子暈乎乎的,有種一口氣做了幾十章高考數學卷子的酸脹無力感。
典型地用腦過度。
晏云清又按了兩下,才慢慢緩過勁來。
他慢吞吞坐了起來,身下的床榻極為柔軟,輕輕一按就會陷下去,難怪他剛剛回覺得自己睡在一朵云朵之中。
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晏云清很快認了出來,這間屋子是魔王在浮空島上仿照塞林瓦爾的樹屋建造的一個宮殿,里面的配飾都參考了塞林瓦爾的款式,木材也都是取用塞林瓦爾中的,其中還有西爾芙刻畫的幾道魔法陣。
沒別的用處,這魔法陣主要的作用就是凝神、安睡,當然換在《魔王》游戲里,在這間屋子里帶著會比在其他地方更快地回復法力值。
大概是這凝神安睡的作用讓晏云清放松警惕,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才打開自己的個人面板查看了起來。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他上浮空島的時候等級剛好到一百級,而現在的他等級一口氣增加了十一級,現在是一百一十一級。
晏云清:???
他這是吃了什么豪華大補丸了嗎?怎么一口氣能漲這么多?
晏云清打開了系統日志,研究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等級升級的原因竟然是來源于他昏迷前聞到的那股花香。
[月露堇]
吸收月輝生長出的植物,擁有奇異的花香,經過血液澆灌后會急速地盛開,將血液中蘊含的力量轉變為濃郁的花香,使聞見花香的人產生幻覺,有一定幾率進入血液中蘊含的[記憶碎片]。當血液中蘊含的力量消耗殆盡,月露堇將會枯死。
這花是他剛剛進入夢境的原因,而實力提升是因為[月露堇]吸收的血液來自于西奧多,西奧多的實力過于強大,他的血液轉變成的花香進入晏云清的體內,大半部分用于構建夢境,小半部分用不上在他體內亂竄,然后就被游戲系統吸收了,成為了他升級的經驗。
晏云清:……
難怪他睡一覺就升級了,感情是因為西奧多給的太多了。
再來幾次他說不定都能比肩西奧多了。
天使,大補啊。
晏云清小小走神了一瞬,樹屋的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一個六七歲小孩模樣的天使探進頭來,和晏云清對上了視線。
小天使:!!
她的眼睛一亮,急吼吼地推開門,拖著潔白的小翅膀像個炮彈一樣沖了進來,“王!你醒了!”
晏云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認出了對方:“露露?”
“是!”小天使跑到了床邊,用狗狗眼看著晏云清,水汪汪的,叫人忍不住心軟,“王!我好想你!”
露露,晏云清棄游前天使一族最小的一只天使。
她是光明之神死前最后誕生的一只天使,自從光明之神死亡后,天使一族便不再有新生兒誕生。
當然,相對的天使的壽命悠久,或者可以說是不死的,只要體內還有一絲光明元素,天使就不會死亡,堪稱bug級別的鎖血掛。
悠久的生命,常年居住在浮空島上,也讓天使的性格更加單純,尤其是最小的那幾只天使,都是在神戰快要結束的時候誕生的,本身就沒有參與過多少戰爭,出生沒多久光明之神就死了,他們也成了天使族中最后的幼崽,一直被年長的天使當幼崽寵溺著。
晏云清面前的露露就是這種,算一算,露露從出生到現在也得有兩千多歲了,結果看上去和人類幼崽的五六歲差不多。
西奧多兩百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光明之神手下的強大戰力之一了,露露兩千多歲還是個孩子。
這差別確實有點大。
“好久不見。”晏云清對露露這個合法蘿莉的記憶還不錯,也緩和了表情,對她打了個招呼。
“王,您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啊?”露露像小狗一樣蹭到了晏云清的身邊,用毛絨絨的腦袋拱他的手臂,“大家都好想您,可是大家都找不到您,西奧多還時不時發瘋——把花田弄得一團亂。”
“我聽說了您回來的消息,就立刻過來啦!”
晏云清順手摸了摸露露的腦袋,沒有回答去哪的這個問題。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釋藍星和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原因,這是他現在都還在探索的謎題。
不過西奧多時不時發瘋么……
晏云清有點出神,他剛剛從游戲系統弄明白了[月露堇]的作用,也不難想明白西奧多見到他就給了自己一刀,還把血澆灌在花根的原因了。
本質上[月露堇]的效果并不算什么,使用后也沒有什么后遺癥,但對于西奧多來說,這[月露堇]使用起來就有點像是麻痹精神性質的藥品了。
以西奧多表現來看,他甚至已經出現了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的癥狀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露露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晏云清又揉了兩下她毛絨絨的腦袋。
“露露能幫我把西奧多找來嗎?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他。”
第257章
經過十幾場的緊急會議下來, 華國政府的各大部門都開始緊密運轉起來。
根據會議指示,幾個策略一一實施開來,輿論部門針對這次『怪象』進行攪混水式澄清, 將真相夸張化,讓普通群眾將其當做商人放出的噱頭, 避免造成民眾的恐慌。
同時各大糧倉積極運轉起來, 停止一切對外出口糧食,并加大進口糧食購買力度, 開啟戰時預警,檢查戰略物資與緊急物資的儲備情況,保證戰爭一旦爆發, 國家政府能夠以最快速度穩定局面, 確保戰時物資供應不受任何影響。
各大軍區的軍事力量也在迅速集結,因為研究人員預測推算,按照五萬玩家同時在線進行游戲的死亡速度, 最少半年, 最多一年半, 兩個世界就會正式重疊,屆時異世界的恐怖怪物都會登陸他們的世界——更可怕的是,兩個世界一旦重疊, 甚至有可能會出現融合取代的趨勢。
這還只是按照五萬玩家的數量計算, 萬一游戲再一次放開內測人數, 或者干脆公測,那兩個世界重疊的速度只會更快。
一旦世界重疊, 對抗那數以千萬的魔物的人,除了本身領了特殊任務,在游戲里得到過提升的戰士會沖在最前線以外, 這些普通卻數量龐大的軍人才是整個國家戰力的中流砥柱。
各大軍區迅速展開了秘密訓練,課程包括:《冷兵器運用基礎課程(原:劍士基礎入門)》《大自然元素的分解與合成(原:魔法基礎入門)》《西方幻想生物解析(原:魔物百科)》等等。
是的,這些都是領了收集異世界情報的小隊從另一個世界人腦一點點背回來的書籍資料。
以為國家馬上要開戰了,所以軍區氣氛極為緊張,隨時做好準備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們看見這些課程,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是什么?
難道即將開始的不是真槍實彈的武斗,而是唇槍舌戰的文斗?
還是涉及到幻想生物的……呃,這種算是小說還是神話故事?
然而上面安排的,戰士們也只能一邊摸不著頭腦,一一邊對著課本上稀奇古怪的知識死命學。
與此同時,普通民眾對國家上層的緊張氛圍毫無所覺,依舊歌舞升平,社交媒體上全是娛樂版塊的大瓜,一個比一個炸裂,所有網民都為娛樂圈的那些事牽動著心神,晚上睡覺睡不好,早上上班上學也上不好,就等著接下來還會不會有新的反轉爆出來。
***
輿論部門。
“咱們這樣不太好吧?”一人用紙巾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那明星的粉絲快把我的賬號給沖爛了,再這樣下去我怕我被開盒了。”
坐在他旁邊的少女嘴里叼著一根巧克力味Pocky,纖長的手指快速在面前的鍵盤上敲擊,速度快得仿佛都要出現殘影了,聞言都不帶停頓的,“有什么好怕的,咱們ip信息都是經過加密的,普通粉絲怎么可能給你開盒了?”
“再說了,開盒了也不用擔心,反正有人專門管這一塊呢,保證那粉絲上一秒剛開你盒,下一秒警察就去ta家里請ta喝茶了。”
說著,少女一口咬碎嘴里叼著的Pocky,嘎吱嘎吱地咀嚼著,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你快一點吧,今天的指標可還沒解決,我可不想今天晚上留下來陪你加班——我已經連續加班七天了,饒了我吧。”
而她的面前,是無數代碼在不停跳躍,隨著鍵盤的敲擊聲,躍然于屏幕之上。
***
歸途玩家內部群聊
名義上的玩家內部群聊,實際上加入這個群的都是《歸途》游戲論壇上名氣比較大的玩家,多數是現如今等級榜上有名的前排大佬,少數是以攻略帖直播貼考究貼等等聞名于論壇的大主播。
[大A哥]:你們收到了嗎?
過了好一會,才有新的回復。
[追殺屠夫的豬]:A哥你也?
[大A哥]:是啊,今天突然來找的我,嚇我一跳。
[昆侖掌門人]:你們都加入了嗎?感覺條款有點嚴苛啊……
[大A哥]:這種事情肯定要加入的吧?這說不定會……名垂青史呢。
[禾口王]:但是也很危險吧……
[斷橋殘雪]:危險和機遇并存,我加入了。
[追殺屠夫的豬]:確實
[昆侖掌門人]:我再考慮考慮。
[大A哥]:橙子不準備來嗎?
[禾口王]:……我本來還在猶豫的,給得實在是太多了,既然哥你也去的話,那我也去好了。
[大A哥]:(拇指)(拇指)
……
[今天沒有早八]:什么什么?你們在說什么?怎么云里霧里的?不要當謎語人啊謎語人滾出華國!
[禾口王]:……
[斷橋殘雪]:……
[追殺屠夫的豬]:……
[追殺屠夫的豬]:好了沒你事了,玩去吧。
[大A哥]:@[英奕],報告領導,這里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快捕捉了去吧!
[英奕]:1
[今天沒有早八]:???
[今天沒有早八]: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
[今天沒有早八]:我靠?真的假的你們?!
[今天沒有早八]:我靠靠靠——所以說,其實我有可能是spiderman嗎?
[大A哥]:不,也有可能是失敗的man
同一天,與官方簽署了保密條約的幾十名玩家紛紛在各大視頻網站,利用游戲頭盔新增的功能打開了直播,在官方運作之下,幾個直播間瞬間被推廣到無數人的手機、電腦上。
【咦?這是什么游戲?《歸途》?沒說過】
【這游戲畫質還挺厲害的,不輸國外的3A大作——我去?!全息游戲?真的假的?】
【這是全息游戲我吃,現在科技AR(增強現實)都做不好,還做VR(虛擬現實)?真的VR游戲都是拿著兩個小手柄玩馬賽克畫質的方塊,怎么可能有直播里的這種畫質的場景啊!】
【啊啊啊啊居然是全息嗎?那很厲害了,速速把名字報上,就沖這畫質,就算是狗屎我也要嘗嘗咸淡!】
【什么?竟然還是內測中的游戲?等等,怎么內測名額都公開招募五萬人了,我卻一點消息都沒聽說過??】
一場特殊的異世界科普課程、異世界生存教學課程,在官方的領頭下,由幾十個在游戲中表現極為出色的玩家展開了。
同時由官方輿論部門親自操刀一些軟文、短視頻、甚至是偽裝成中高考熱點新聞的文章,也在官方力量的運轉下被投放了出去,保證全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要對此有所了解,甚至能夠說出一二來。
為了不讓普通民眾感到恐慌,而造成更大更多的惡性事件,在暫且還沒有被逼到絕路上時,官方絕無可能將真相全盤拖出,那只會讓民眾產生無謂的焦慮,恐慌式囤糧囤物資,拖緩官方的行動,甚至有可能對即將到來的未來感到絕望而選擇輕生。
但在面對如此艱巨的未來,官方也不可能讓普通民眾無知無覺地步入深淵,那么打出『跨世紀全息游戲內測直播』的噱頭,將絕大部分民眾的視線聚焦到《歸途》上,對《歸途》有所認知。
華國正在舉全國之力,盡全力迎接即將到來的未知挑戰。
至于國外?國外還在因為突然出現的怪物投影而爭論不休,有人認為這是外星人的惡作劇,也有人認為這是神明對這個世界降下的懲罰,而這懲罰即將降臨。
華國: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但最終華國也沒有將即將到來的危機透露多少出去,主要是說了人家也不一定相信啊!
只是大量囤糧囤物資的動作還是被國外那幾個老盯著華國的國家發現了,最近天天打電話來詢問華國是不是要對哪個國家發起戰爭了,弄得不少國家的外交部緊張兮兮,生怕下一秒華國外交部就要對他們國家宣戰了。
外國:(緊張)大熊貓你不是愛好和平,主張構建什么人類命運共同體嗎?
華國:(無辜)是啊,我們主張攜手共建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和共同繁榮的世界。
外國:(大汗淋漓)那你們囤糧囤物資干什么?這是要打誰?
華國:(無辜)我們一直有囤積癖,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本能嘛,你們的知道的,廣積糧嘛!
外國:(怒)呸,真當我們不知道這句話完整的是什么意思嗎?!
華國:(攤手)那你們就當我們要準備打外星人了吧!
外國:(篤定)有詐!大熊貓要攻打全世界了,聯合國在此呼吁:『我們應當愛好和平!維護和平!』
外國民眾:?大熊貓瘋了?
華國民眾:嚼嚼嚼,你說(嚼嚼嚼)這個全息(嚼嚼嚼)游戲咋這么(嚼嚼嚼)有意思呢?
華國:說了你們又不信。
***
世界紛紛鬧鬧,翟英奕也帶著任務重新進入游戲了,他這一次的任務并不辛苦,卻十分重要。
他要邀請一位異世界客人,加入到華國的《延緩并阻止兩個世界重疊,給世界帶來一絲希望》計劃。
又名:曙光計劃。
“交給你了。”翟英奕的長官鄭重地對他說。
翟英奕點點頭,帶上了游戲頭盔,進入了官方特制的營養艙中。
翟英奕的長官看著眼前的營養艙慢慢合上,不由得面露擔憂。
雖然他們對那位神秘的,甚至能夠偽裝成玩家的異世界客人分析了有整整一個房間的資料,能夠確認對方有百分之八十會同意這項計劃,卻還是忍不住產生擔憂。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誰也不能確定,那位來自異世界的客人,甚至對他們的世界多有了解的[日安],到底會不會愿意在阻止兩個世界的重疊融合上出一份力。
長官捫心自問,就算是他,在發現有另一個世界即將和自己的世界重疊融合,而那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是無『天賦』的普通人,是這個世界最底層的民眾,且那個世界極為安全,還有無數文化娛樂和資源……
他也很難拒絕融合兩個世界,畢竟對于異世界的人來說,他們的藍星危險度遠遠比不上隨時要面臨魔物襲擊的異世界。
說服那位異世界客人的參與計劃,將是一件極為艱難且未知的任務。
希翟英奕能夠做到吧。
長官長嘆一口氣,衷心地希望翟英奕的任務成功。
***
塞林瓦爾。
埋頭處理事宜的雷格斯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倏而抬頭,朝著精靈母樹的方向望去。
精靈王西爾芙
回來了
第258章
塞林瓦爾的深處, 精靈族的圣地。
這是精靈母樹生長的地方,對絕大多數的精靈禁止入內,只有少數精靈才擁有進入的資格。
平日這里極為安靜, 只有風拂過的時候會帶來樹葉抖動的唰唰聲響。
然而今天極為不同,往日里寂靜一片的圣地極為熱鬧, 無數有資格進入圣地的精靈在期間穿梭, 這個被外界認為高傲冷漠的種族,此刻臉上卻都帶著笑容, 甚至于興奮——
就連翅膀扇動的頻率都比之前要更快了。
要問這些精靈為什么突然如此興奮,那當然是因為他們的王,精靈一族最為傳奇的, 幾乎是每一個精靈的精神圖騰的西爾芙殿下, 轉生了!
這個消息一出,整個精靈族都沸騰了,聽說西爾芙殿下已經在圣地里了, 那些不能進入的精靈翹首以盼, 等待著西爾芙殿下從圣地之中出來, 好能第一時間見到精靈族的傳說。
而能夠進入圣地的精靈早已沖在了最前面,排著隊等著西爾芙殿下的召見——
精靈族學。
“你們說,那真的是西爾芙殿下嗎?”奎爾雙手墊在腦后, 百無聊賴地漂在半空中, 看著外面熱鬧的景象, “可惡,為什么只有精靈幼崽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去看熱鬧?”
乖寶寶扎菈則是坐在精靈族學中特質的花苞課桌椅套裝里, 她將面前比自己還要大上三倍的書本翻了一頁,眼睛雖然還盯著書本上的文字,可注意力也已經跑偏了, 時不時要扭頭看一眼外面熱鬧的成年精靈們,眼底充滿了期待,聽見奎爾這么說,歪了歪頭。
“雷格斯長老不是說那是西爾芙殿下嗎?如果不是西爾芙殿下,又會是誰呢?”扎菈語氣軟軟的,“我也想去看看西爾芙殿下……可是長老們不讓我們出去,大概是擔心幼崽們冒犯到西爾芙殿下吧。”
說到這個,扎菈明顯失落了幾分,西爾芙這個名字就是精靈族的精神圖騰,那個只存在于書籍手札中的傳奇精靈突然活過來了,不論是成年精靈還是幼年精靈都無法拒絕的。
奎爾撇了撇嘴,“誰能保證那個真的是西爾芙殿下呢?又沒有傳承記憶可以論證。”
其實西爾芙殿下已經轉生了的消息早有流傳,但大部分的精靈只把這一點當做謠言,畢竟精靈族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傳聞說曾經的哪位精靈轉生了,只不過都是假消息。
——當然,其中也有真的,只不過這些轉生很難被證實,因為精靈回歸母樹后記憶也被帶了回去,而轉生后帶著完整記憶回來的還真沒幾個,甚至有混淆其他精靈記憶的,這種情況在精靈族并不少見,按照精靈一族的說法,這其實是傳承記憶。
所以只是擁有某個精靈記憶碎片的新生精靈,不一定就是曾經那位精靈的轉生。
而西爾芙殿下不一樣,他回歸精靈母樹之前將記憶單獨取出,放在了圣地之中,不會有任何一個新生的精靈會在出生的時候就擁有西爾芙殿下的記憶傳承。
而西爾芙會成為精靈一族的精神圖騰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強大,他曾經為了精靈一族做出的貢獻,還有重要的一點——每一只新生的精靈,在誕生沒多久后都會得到一次洗禮。
這個所謂的洗禮,就是接受來自西爾芙的記憶傳承,每一只精靈洗禮過后,得到的東西都不一樣,像是奎爾得到的就是西爾芙的勇氣與弓法技藝,而扎菈得到的是西爾芙的智慧以及在自然魔法上技巧。
經歷過洗禮,從西爾芙那里得到過恩惠的精靈,怎么可能會對這位無私的殿下產生惡念?
而已經將所有記憶取出,就不可能有新生的精靈在一出生就擁有西爾芙殿下的記憶,那又怎么能確認轉生的真的是西爾芙殿下?
基于此,叛逆的奎爾覺得那所謂西爾芙殿下轉生的精靈,也不一定是真的。
“可是雷格斯長老都說了……”扎菈遲疑,“而且長老們都沒有出現,應該是去覲見西爾芙殿下了吧?長老們那么聰明,怎么可能搞錯呢?”
奎爾哼了一聲,在半空中翻滾了一圈,“怎么不可能?那些老頭子上次還把弄壞花田捉弄萊茵老師的鍋扣在我頭上!那明明是杰恩做的!”
扎菈被奎爾突如其來的大聲嚇了一跳,喃喃地縮了縮脖子,“可是……可是你也參與了不是嗎?也不能說是長老弄錯了……”
奎爾聽見扎菈這么說,更是氣得跺腳:“什么叫我也參與,我只是路過看見了,順手丟了一個屁屁彈進去,誰知道會剛好砸在萊茵老師身邊啊!”
扎菈閉上了嘴,只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奎爾,那眼神清澈又明亮,明晃晃寫著:這還不算參與嗎?
奎爾更氣了。
看著奎爾上躥下跳了好一會,一直沒有出聲的杰恩眼底突然閃過一絲惡趣味,“這么說來,奎爾你覺得雷格斯長老這次是老眼昏花,認錯了一個假的西爾芙殿下嗎?”
咋咋呼呼的奎爾聞言突然僵住了,他緩緩落了下來,別扭地說:“我……我可沒有這么說,我只是說可能,又不是一定。”
無論奎爾再怎么叛逆,有關于西爾芙殿下的事情,也不是他可以隨意議論的,更何況那是一向以嚴謹著稱的雷格斯長老,他怎么可能會弄錯呢?
奎爾現在的嘴硬,不過是出于剛剛被冤枉,又在精靈族出了這么一件大事的時候被關在族學中不讓出去的憋屈。
“我有一個主意。”杰恩嘿嘿一聲壞笑,壓低了聲音,“既然奎爾你這么好奇的話,不如我們一起溜去圣地看看那位——西爾芙殿下是真是徦?”
扎菈和奎爾皆是詫異地看著他,而身邊有‘幸’聽到杰恩的話其他精靈幼崽都一臉驚悚。
“你瘋啦,杰恩!”其中一個和杰恩玩得很好的精靈幼崽震驚,“那可是圣地——我們是不能進去的。”
杰恩哼了一聲,叉腰:“圣地怎么了?長老不是還不讓我們出塞林瓦爾嗎?我們不是也偷偷溜出去過,圣地難道還比塞林瓦爾外面更危險嗎?”
精靈幼崽一陣無言。
這……危險倒不是危險,只是圣地對于他們這些精靈幼崽來說,確實是禁地,這和出塞林瓦爾又不一樣,畢竟精靈幼崽成功度過生長期,進入成年體后就擁有進出塞林瓦爾的能力了,得到長老的認可之后還能出去游歷,就像是去人族學院學習的塔麗辛(進入希格瑞特學院學習的精靈)。
但圣地,只有少數在族中擔任一定職務的精靈才能進去,比如精靈長老,比如新生精靈保育員等等,以及新生需要接受洗禮的精靈才會進入圣地。
那可不是他們想進就能進的地方。
杰恩:“你們就說,你們想不想看看傳說中的西爾芙殿下?”
……
最后精靈幼崽們還是心動了。
幾只精靈幼崽偷偷從精靈族學的角落樹洞中溜了出去,繞過時不時飛過的成年精靈,悄悄朝著精靈圣地靠去。
快要接近精靈圣地的時候,杰恩攔住了所有精靈幼崽,拉著他們躲到了一棵大樹后面,就在他們不明所以的時候,杰恩快速地探頭出去看了一眼。
沒有其他精靈,但不遠處有成年精靈正在巡邏。
“不能走這里。”杰恩壓低了聲音,“除非你們想要一進去就被那些精靈抓住。”
“可是圣地的入口只有這一個,不從這里走要從哪里走呢?”乖寶寶扎菈提出疑問。
“我知道有一條路,跟我來。”
杰恩說著,率先飛了出去,剩下幾個精靈幼崽對視一眼,紛紛跟上了杰恩,排成長長的一條飛向杰恩所說的道路。
在樹林里轉來轉去,就在扎菈都快要繞暈的時候,杰恩突然停了下來。
后面的精靈幼崽顯然沒想到杰恩會突然停下來,猛地一頭撞在了杰恩的背部,把他撞飛出了一點,還沒等杰恩轉過頭來開罵,后面的精靈幼崽就接二連三地撞了上來。
一時間哎呦哎呦的聲音不絕于耳。
杰恩都還沒來得及抱怨,就連忙去捂這些精靈幼崽的嘴,“別喊了!別喊了!你們是想要把長老們都喊過來嗎?”
跟在杰恩后面,也是被撞得最厲害的精靈幼崽捂著腦袋淚眼汪汪,“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停下來啊!”
杰恩一臉無語地望天,他始終想不明白,他這么聰明的一個精靈,怎么會擁有這么愚蠢的一群小弟。
“那邊就是圣地了,再往里面走一點你們就能和長老們面對面了!你說我為什么突然停下來!”杰恩咬牙切齒。
嗯?已經到圣地了嗎?
聽了杰恩的話,剛剛還淚眼汪汪的精靈幼崽們頓時忘記疼痛,一個個都開始打量起周圍了。
“可是……這里怎么看著那么眼熟?”
“我也覺得這里有點眼熟,這就是圣地嗎?是因為我們之前來洗禮過嗎?”
“可是我記得我們洗禮的地方不長這樣啊?”
幾個小精靈紛紛看向杰恩,杰恩神氣地抬了抬下巴,“這你們就不懂了吧?”
“這里是生命之泉的邊緣——你們知道生命之泉吧?”
生命之泉,這個也不會有精靈不知道,如果說精靈母樹是孕育精靈的根,那么生命之泉就是澆灌根的水源。
生命之泉的泉眼就在精靈母樹邊上,為精靈母樹澆灌,提供富有生命力的能量,讓精靈母樹凝結出的果實(精靈幼崽)茁壯健康。
“原來這就是生命之泉嗎?”確實聽見了水流的聲音,扎菈好奇地到處張望,“那精靈母樹就在這附近咯?”
“這里只是邊緣,要更進去一點,才能看見精靈母樹。”杰恩說得頭頭是道。
“那還等什么?西爾芙殿下既然轉生了,那肯定就在精靈母樹邊上!”奎爾興奮地說道,“那我們快進去吧!”
說著也不管磨磨蹭蹭的杰恩了,率先沖了進去,其他幾個精靈見狀連忙跟上。
對西爾芙殿下的好奇已經超過了他們對精靈長老們的畏懼了。
杰恩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們,只是伸個手的功夫那些精靈幼崽已經飛遠了。
“這些笨蛋!”杰恩咬咬牙,他還沒來得及說這里進去一樣會被巡邏的長老們抓住,他們必須飛得很高,躲藏在樹冠里遠遠地看上一眼才不會被發現。
然而這些笨蛋連他的話都沒有聽完,就已經沖了進去了——
所以說真的能怪他每次搗蛋,背鍋的都是奎爾嗎?
杰恩狠狠地想。
第259章
事實證明, 杰恩真的很有前瞻性,因為這些精靈幼崽闖入圣地根本沒有支撐多久,就被巡邏的精靈給抓住了, 等杰恩東躲西藏地飛進來的時候,只剩下一個獨苗苗扎菈了。
還是因為扎菈飛得慢, 所以才沒有被巡邏的精靈一鍋端了。
杰恩:……
杰恩無言以對, 看著說著說著就快要哭出來的扎菈,只能道:“沒事, 今天比較特殊,奎爾他們被抓住頂多就是關禁閉幾天,不會有什么事的。”
至于會不會被罰抄書, 那杰恩就不知道了。
他有點想撤, 但來都來了,而且長老既然已經抓住了奎爾他們,巡邏應該就會放松一點, 除非奎爾把他供出來。
杰恩瞥了一下眼圈紅紅的扎菈, 覺得被奎爾出賣的可能不大, 如果他單獨在外面沒有被抓到,那奎爾肯定第一時間就把他的存在給抖落出去了,但再加上一個扎菈嘛……
嘿嘿, 誰不知道奎爾最受不了哭唧唧的扎菈了, 奎爾供出誰也不可能供出扎菈, 供出他也等于供出扎菈,所以奎爾不可能供出他。
杰恩理順了這個關系, 戳了戳扎菈的腦袋,“別哭了,我們去救奎爾。”
扎菈的眼淚都頓了一下, 睜著紅通通的眼睛看著杰恩,思維都有一瞬間卡殼,“救、救奎爾?我們?”
在扎菈的世界里,奎爾被抓住肯定要被長老狠狠訓斥一頓,說不定還會被懲罰,但救出奎爾——難道救出了奎爾,就能讓長老失憶,放棄懲罰奎爾嗎?指不定把奎爾救出來,長老還會更生氣……
怎么想都只會讓奎爾變得更慘吧?
扎菈猶豫:“這、這不好吧……萬一長老更生氣了怎么辦?”
杰恩裝模作樣猶豫了一下,才慎重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繼續去偷看西爾芙殿下吧。”
扎菈呆住。
扎菈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啊?可是……”
“哎,別可是了。”杰恩打斷了扎菈的話,“走吧,奎爾都因為這個被抓住了,他一定很期待見到西爾芙殿下,現在他做不到了,咱們得替他完成這個心愿。”
扎菈:誒?
扎菈陷入沉思,怎么感覺合理又不合理,哪里怪怪的?
然而還沒等她想清楚,奎爾已經拽著她往剛剛奎爾他們被抓住的地方飛了。
精靈幼崽的體型袖珍,在偌大的精靈森林之中并不起眼,他們只要注意掩藏好自己的行蹤,就不容易被巡邏的精靈抓住。
奎爾他們被抓住顯然是因為他們太愚蠢。
杰恩如此想道,拉著扎菈東躲西藏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巡邏精靈,成功靠近了發出水聲的位置。
扎菈驚嘆:“沒想到我們進來會這么容易!”
杰恩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是因為我聰明。”
扎菈非常誠懇地附和:“杰恩你真聰明。”
杰恩:。
杰恩生硬地扭過頭,飛在了前面,擋住了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朵,“你知道就好,別成天跟著那個蠢笨的奎爾——等等!”
杰恩的嘀嘀咕咕突然一聽,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前面有動靜,給扎菈比劃了一個手勢,讓她安靜,扇動著翅膀朝前面飛去,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樹葉——
扎菈嘀咕著『奎爾才不是笨蛋』,但很聽話地把嘴巴捂住,從杰恩的身后探出頭。
眼前的一幕叫兩只小精靈呆在了原地。
那被叫做生命之泉,其實只是一潭清澈見底的泉水,面積不大,差不多就是七八平方那樣,邊上有一處泉眼,不知道是從哪里流出的清泉,澄澈透明,倒影著四周茂密的古樹以及樹葉中散落的斑駁陽光,伴隨著涓涓的流水聲,在水面上蕩漾出了連綿的水紋。
而泉水之中,正站著一位——極為美麗的精靈,他有一頭如瀑布般的白金色長發,發絲在陽光的折射下閃爍著金色的微光,宛若上好的綢緞被打濕,細碎的星光落在其間。
精靈一族以美貌著稱,他們每天看自己都足以對美貌免疫,而現在杰恩和扎菈卻因為這位陌生的精靈而受到了美貌沖擊。
不,不僅僅是美貌沖擊,他們看見這位陌生的精靈時,有一種奇怪的親近感從心底升起。
那種感覺太過奇妙,仿佛是見到精靈母樹一般,那種來自血脈的牽引——
泉中的精靈微微睜開眼,一直守在邊上的雷格斯上前,恭敬道:“殿下。”
西爾芙卻沒有即使應答,他微微偏頭,看向不遠處的樹冠,只是一眼就讓兩個呆住的小家伙渾身一顫,從那玄妙的感覺中抽離。
西爾芙收回視線,對上了雷格斯頷首,“這些年,辛苦你了,雷格斯。”
雷格斯垂眸,沉默地接受了西爾芙堪稱冷淡的稱贊,“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西爾芙緩緩從泉水之中走出,隨著他的走出身上的水珠瞬間被蒸發,仿佛從來沒有打濕過一樣,他同樣也對著雷格斯身后的幾位點點頭。
后面跟著雷格斯一起進來覲見西爾芙的幾位精靈長老激動地面紅耳赤,看著是快要暈厥過去了一樣。
尤其是曾經教導過莉莉安的那位長老。
西爾芙看著那位激動得不能自已的長老,眼中閃過一瞬莫名,他突然想起,來自莉莉安時期,這位長老吹胡子瞪眼面對幼崽莉莉安制造出的混亂,敢怒不敢言,一邊暴跳如雷一邊收拾爛攤子的記憶。
西爾芙:……
西爾芙有些尷尬地側頭回避了長老的視線。
他轉世成莉莉安的時候沒有屬于西爾芙的記憶,是接受洗禮的時候被王冠中的記憶認出的轉世,當時莉莉安的教導就交給了長老,只不過他的記憶被回歸母樹前的他給封印了,只有等到成年期的時候才能全部解封。
所以當時的莉莉安只是知道自己是西爾芙的轉世,卻對這點沒有多少實感,又因為轉生后的性格過于頑劣,給精靈長老們造成了不少困擾……
西爾芙抿了抿唇,屬于莉莉安的記憶和他轉生前的記憶融合,讓西爾芙生出了一種『這竟然是我?』的驚愕。
不過,好像也很正常。
西爾芙想起屬于莉莉安的自己和王的相處過程,眉目間不由得柔和了幾分——他一直都知道,王更喜歡什么樣的形象,轉生后會下意識地把自己捏造地……更符合王的喜好。
待在雷格斯身后的長老們面對西爾芙柔和的注視,更加激動,恨不得立刻表忠心,一個個都忘記了曾經對調皮的莉莉安有多么無奈與暴躁,只剩下如今的敬仰,崇拜。
只有雷格斯垂下眼簾,面對莫名其妙柔和了眉眼的西爾芙不為所動。
他是少數一直從兩千多年前活到現在的精靈,是精靈族中最為年長的幾位之一,即使他的面容看上去如何年輕,也不能掩蓋神戰時期他曾經伴隨過西爾芙左右。
雷格斯對西爾芙太過了解,西爾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心里又在想什么,雷格斯也清清楚楚。
不過是——那群天降者所說的:戀愛腦犯了吧!
雷格斯:麻木臉.JPG
“接下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精靈族還得拜托你。”西爾芙對雷格斯說。
雷格斯頓了頓,心中只有果然這一個想法,隨即點頭:“明白。”
西爾芙滿意,他遙遙看向天際,心中算了算,輕輕蹙眉。
按照他的預估,現在的王……大概已經到了浮空島了。
他要加快速度了。
***
那邊,晏云清在提出找西奧多的要求時,卻得到了露露一個遲疑的表情。
晏云清的眼皮一跳,“怎么了?”
露露眨了眨眼睛,“西奧多殿下……可能不太方便過來,他昏迷了。”
“……發生了什么事情?”
晏云清有些震驚,畢竟把他帶到浮空島,又給了自己一刀的西奧多看上去活蹦亂跳的。
露露:“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長老說……他失血過多,情緒有點激動,然后就暈過去了。”
晏云清:“……啊?”
他錯愕,西奧多是什么等級的存在,怎么可能因為一個情緒激動,失血過多就暈過去……這得是流了多少血???
露露低下了頭,“長老說,西奧多殿下,把全身大半的血都放了,要不是他們阻止的快,這會的殿下可能已經成干癟的了。”
這話有幾分夸張的描述,但很形象。
晏云清頓時能夠理解,所謂失血過多是怎么個多法。
難怪,難怪他一口氣升了十一級,感情是真吃了大補丸啊。
他就差把西奧多一口吞了。
這種程度的放血,西奧多還能撐到長老把他救回去,純粹就是靠他等級足夠高,實力足夠強大了。
晏云清忍不住扶額,他剛剛還想著西奧多多放幾次血,他說不定就能更快地回復魔王的實力,現在想想他果然是想多了。
多放幾次血,西奧多可能真的要成干癟的了。
晏云清無言,半晌后他說,“那我去看看他吧,他在什么地方?”
露露眼睛一亮,非常積極配合,“我帶您去!”
說著她麻利地從晏云清的床上跳了下去,等待著晏云清行動。
晏云清:……好吧。
他睡得這一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代入感太強,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精疲力盡,渾身酸痛,仿佛那夢中渾身血窟窿的不是西奧多,而是他一樣。
看著西奧多殺了十天十夜,他仿佛也跟著殺了十天十夜一樣。
累死了。
所以走路的速度慢了點,跟著露露慢吞吞地走,路上還路過了幾名暗戳戳偶遇的天使,這都是他,或者說魔王所熟悉的老人了,一個個看到他就跟看到信仰了一樣,激動得嘩啦啦掉羽毛。
晏云清的鼻子被弄得有點癢,時不時就想打個噴嚏,還好他和西奧多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太遠,很快就走到了。
不然晏云清不知道再這么‘偶遇’下去,自己會不會失禮地瘋狂打噴嚏。
露露在前面,推開了宮殿門,晏云清在宮殿外就已經認出來了,這是魔王曾經最喜歡的一個宮殿。
所以西奧多是住在了這里嗎?
晏云清心情復雜。
等走到了里面,晏云清那復雜的心情變得更加復雜。
西奧多躺在床上。
上半身裸露在外,被子僅僅蓋住了他的腹部往下的部分,翅膀耷拉在兩側,無力地垂落在地上,還染著鮮紅的血液。
那血液一看就是西奧多自己的,因為正常人的血液離體不久就會干涸,變成褐紅色的痕跡,只有一些特殊的種族,才能保證血液離體后仍舊鮮紅不凝結。
天使的血液就是如此。
晏云清走進,視線落在了西奧多裸露的上半身,西奧多的皮膚很白,或許天使的皮膚都是白到晃眼的程度,西奧多就是如此,可這更襯得他身上的傷痕猙獰恐怖。
交錯的傷疤落在西奧多白皙的皮膚上,每一道都極為猙獰,像是一條條扭曲的黑蛇纏繞在西奧多的身上,就連愈合了都如此恐怖,可見受傷的時候有多么嚴重。
晏云清視線掃過,落在了其中一道傷疤上。
那大概是最為嚴重的一次,從右肩處一路往下,貫穿到了左腹,看上去像是要將西奧多生生斬成兩半似的……
晏云清皺了皺眉,心底生出莫名的情緒。
他還記得在夢中聽到的對話——那很顯然是西奧多和趕過來的西爾芙所說的。
——『我會找到他的。』
西奧多的聲音猶在耳邊。
這家伙……這些傷不會是因為找他留下的吧?
晏云清的眼神復雜,心中沉甸甸的,宛若一根細小的魚刺卡在了喉嚨中間,吐不出咽不下,怪難受的。
客觀上來講,永恒帝國的覆滅、帝國遺民的遭遇、還有這些眷屬所經歷的——確實和他脫不了關系。
可他在穿越之前,也并不知道自己的棄游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晏云清覺得自己還是太有良心,太有責任感了,不然他現在也不會覺得良心痛痛的,畢竟無知者無罪,他本來也沒錯。
他郁悶地在西奧多的床邊坐下,盯著西奧多的臉發起了呆。
窗外的陽光順著窗臺落了進來,宮殿的地板上落下斑駁的光影,床上的‘睡美人’緊閉雙眼,呼吸綿長,似乎正在等一位故事中的王子前來,俯身落下一吻,喚醒沉睡中的天使……等等他在想什么啊?
晏云清發覺自己的思緒飄得太遠了,連忙把自己的思緒扯回來,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抬眼,卻不經意地撞入了一片金色的漩渦。
不知何時,西奧多睜開了眼睛,那雙燦金色的眼眸正注視著他。
晏云清一愣。
西奧多想要起身,晏云清突然想起露露所說的,西奧多差點成了干癟的那句話,連忙把想要爬起來的西奧多按了回去,手指觸碰到西奧多的肩膀,滾燙的溫度從指尖傳回,晏云清幾乎要被燙得收回手。
下一秒他的手被抓住了。
西奧多低頭,同樣傷痕累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用力。
晏云清下意識倒吸一口氣,西奧多的力氣還真夠大的。
然而還沒等晏云清讓西奧多松手,西奧多已經主動松開了緊握的手,任由他的手松松地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西奧多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手虛虛搭在了晏云清的手腕處,想要抓住卻又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動作,整個人僵成了一座石雕。
晏云清:……
晏云清無言,見到西奧多這幅委委屈屈的模樣,原本想要開口說的話都忘了個精光,只能抽搐著嘴角,把自己的手塞進了西奧多的手心中。
算了,孩子都這么委屈了,忍忍吧。
第260章
晏云清毫不夸張地說, 自己看見了西奧多眼睛瞬間亮起來了。
晏云清低頭看看自己塞進西奧多手心中自己的手,沉默不語。
這就是魔王『最忠誠的狗』的含金量嗎?
突然有種前面一年多的擔心惶恐都喂了狗的無助感。
到底是誰騙他他的眷屬要殺王的?!
就西奧多這副模樣,像是要殺了他的樣子嗎?
晏云清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游戲面板。
嘖, 不知道《歸途》和《魔王》是什么關系,但他既然能繼承《魔王》中的主控背包, 想來脫不了關系。
就是這比崽子騙他是吧?
豆沙了。
晏云清怒上心頭在心中咒罵一遍游戲系統, 但凡他穿越前沒有收到那幾條游戲通知,說什么魔王的眷屬想要殺王, 他也不至于現在才來找西奧多。
早點來指不定早就摸清楚穿越的真相了。
晏云清咬牙。
晏云清想吐血。
任憑誰自己和自己斗智斗勇了半天發現是一場空,都會想要吐血的。
晏云清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總之, 還是先把他想要知道的問清楚吧!至少不能繼續無知無覺下去了。
他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眼見著西奧多的眼神又暗淡下去,晏云清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把西奧多按回了床上, 他還沒忘記這是個差點干癟掉的家伙。
回頭一看, 露露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悄從房間里退了出去,順手還把門帶上了。
晏云清:……
這合法蘿莉也不像是表面展現的那么天真無邪啊!
果然活得久了就算是個蘿莉也成老妖怪了。
晏云清嘆息。
回頭看著被迫躺在床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沒有, 偏偏晏云清能看出那委屈巴巴的小情緒的西奧多。
晏云清一陣頭痛。
西奧多張了張口, 比起之前在王城中見面沙啞了幾分的聲音干巴巴地喊了一聲, “王……”
晏云清嗯了一聲,順手把西奧多的被子給拉了上來, 蓋住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順手掖了掖被角。
真是的,都是個病號了, 被子也不蓋緊實了,居然還把肚臍眼露在外面,這哪里是他帶出來的兵?
“屬下……”西奧多又掙扎地想要起來,晏云清一把按住了他。
“行了,你先老老實實躺著,我問你答。”晏云清冷漠臉,“別又給自己幾刀,血都要放干了。”
西奧多安靜了,他長而卷翹的睫毛垂下,撲閃著像是飛舞的蝴蝶,然而眼神躲閃,罕見地不與晏云清對視。
晏云清對西奧多這個小表情也很熟悉了,一般是西奧多感覺到心虛的時候,才會躲開他的視線,然后板起一張俊臉,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勢——實際上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下意識放冷氣。
晏云清研究過西奧多為什么會形成這種習慣,最后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家伙是在光明之神身邊就養成這習慣了。
天使一族是光明之神的眷屬,相比光明教廷給人的印象大多和治愈、牧師有關相反,天使一族是以戰斗力強悍著稱,以一敵百、以一敵千都不在話下。
西奧多誕生后沒多久,神戰就爆發了,而他作為天生的六翼天使,天使一族中最強之一,從小就跟在光明之神為其征戰。
更是在原大天使死亡后,無縫銜接接替了大天使之位,成為光明之神沖在最前面的先鋒。
處在這樣的位置上,西奧多一直是不少神明重點關注的對象,那成長環境可見一斑——那可謂是極為惡劣了。
就像是晏云清之前看見露露所想的那樣。
有的天使從小被寵到大,兩千多歲還活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有的天使兩百歲就已經征戰四方,成為天使一族的大天使長了。
但也說不好誰的心思更加單純一點——畢竟在晏云清看來,西奧多這家伙從小的成長環境就很奇葩,養出個殘酷無情卻直來直往不通事故的殺胚也很正常。
而西奧多面對自己處理不好的情況,就會習慣性放冷氣,試圖用氣勢壓過對方,從而讓對方忘記原本的目的。
呵。
晏云清心中冷笑一聲。
可西奧多面前的是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冷氣嚇跑的人——
顯然西奧多也想起來這一點,連忙又收回了冷氣,開始裝木頭人,就差喊個『一二三,我們都是木頭人』了。
“第一個問題。”
晏云清認真地看向西奧多,“天使一族以及大天使長西奧多,當年與我簽訂下的契約,還作數嗎?”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劈醒了沉默不語的西奧多,他錯愕地抬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不……屬下絕無叛變之心!”
這回晏云清是真的壓不住他了,西奧多掙扎地就要起來表示忠誠,晏云清扯了扯嘴角,也不管西奧多身上的傷口到底愈合沒有,直接用力一堆,干脆盤腿坐在了西奧多的腹部,雙手環抱看著他。
“你就這么說,我聽著。”
西奧多:……
西奧多瞪圓了眼睛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雙手撐在身后,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總覺得這個姿勢過于古怪,卻又不舍得也不敢強行掀翻身上的人。
只能靜默地一點點躺了回去,還悄悄挪了挪身體,以求身上的這位尊貴的殿下坐得更舒服一點。
晏云清對西奧多的小心思倒是不太清楚,他只是看著西奧多再次躺好,才滿意地點點頭,他能感覺得到,在西奧多說出那句話,并且進行表態的時候,一股無形的約束力出現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這個世界特殊的契約規則,屬于世界法則之一,沒有人能夠違抗契約帶來的約束。
這股約束來源于魔王曾經與天使一族,與大天使長西奧多簽訂下的契約,由此契約之后,天使一族成了魔王的眷屬。
而晏云清穿越過來的這具身體,雖然繼承了魔王賬號的背包,但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契約的存在,尤其是接連遇見幾位眷屬后,晏云清都能明確地感知到契約若有似無,好似存在又好似不存在。
當然,只要曾經與魔王簽訂過契約的眷屬,再度對他表示臣服,那么晏云清就又能感覺到契約回來了。
這一點最開始晏云清是沒有發現的,畢竟他明面上最先遇見的眷屬是狄維克,這家伙一見面就投誠了,他根本沒來得及感受契約出現的前后區別。
直到晏云清遭遇柏洛斯的時候,才明確感知到了契約的問題——
因為柏洛斯對外的偽裝身份尤鍥爾與他早在巴托維塔王城地牢就經過一面,偏偏他任何契約之力都沒能察覺到,甚至把尤鍥爾當成了危險人物(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但后來他在『血色迷霧』重新見到柏洛斯,柏洛斯開口喊出王的一瞬間,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契約的力量——
只是因為當時發生了更抓馬的事情(柏洛斯用心口撞他刀刃),晏云清一不小心又把這一點給忽略了,但后來柏洛斯身上的魔紋出現(魔紋是與魔王簽訂的契約所形成),再次驗證了這一點。
而他剛剛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在試探契約之力。
果然,在西奧多親口承認沒有叛變意圖之后,原本察覺不到的契約之力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否說明,他其實并不是穿越成了《魔王》的主控,但在某種意義上,他又確實和主控脫不了干系……所以契約才會重新出現在他的身上?
就是需要一個……認證的過程?相當于人臉識別……靈魂識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