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游在森林里】提供的住址有些偏遠,因此房價不高,住宅環境的園林水平很是不差,又足夠多的樹木,還有一大片水域。
連帶著,這里的氣溫都比旁處要略低上一些。
令夷就覺得稍稍有點冷。
走到住宅小區的門口時,她看到了個臉色有些蒼白,正在附近等待著的年輕女性。
以及,令夷稍微東張西望了下,算是未雨綢繆地尋找“逃生通道”。
她發現在小區門口不遠處就有一處通道,通道邊上掛著一塊在仙舟那些不那么核心、熱鬧的洞天非常常見的指向牌,上頭寫著,從這處通道可以直接去往丹鼎司所在洞天,非常方便。
感覺……這里其實是個還蠻容易搬到救兵的地方呢。
走到近前,那位臉色蒼白的年輕女子就快步朝著他們走來。
哪怕已經從網上的視頻節目中見過了三人組中的兩個,但現場直接對上這一群身高相當符合年齡的少年……
她扯了扯嘴角,手指在身前別扭地扭曲交握,聲音沙啞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就是【小魚游在森林里】,你們終于來了。”
她語速很快,快到差一點就要聽不清。
“先跟我回去吧,我男朋友出門去了,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具體的情況我已經都在網上和你們說過了!
【小魚游在森林里】一邊走一邊說著。
她走得也很快,邁的步幅不算大,但頻率很急。
令夷小跑著才趕上她,看到她被風吹起的、略有些枯槁發黃的頭發下面,太陽穴附近的皮膚有些疲倦地發松。
沒有皺紋,但還是略微顯老。
她有些驚訝:“您是短生種嗎?”
畢竟,按照長生種的自我修復能力,是斷不可能這般因為倦怠而顯出幾分將將的老態來的——哪怕是朱明的那位懷炎將軍也是鶴發童顏。
聽到這話,【小魚游在森林里】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下,令夷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嘴唇抿起又放松,扭捏了片刻后,最終還是點了頭:“是的。”
她好像很不愿意提起這個話題。
令夷也閉了嘴,但是她在心里想著:她記得【小魚游在森林里】的男朋友是長生種。
如果她和她男朋友真的如她所說那么相愛的話,令夷覺得,或許從壽命上入手會是一種解題思路。
緊跟在她身后,景元朝著應星看了一眼,應星和他短暫地四目相對了一小會兒,隨即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們跟著【小魚游在森林里】回到家中。
【小魚游在森林里】叮囑他們:“請不要進那兩房間,那是另外一戶租的!
令夷看了看這座公寓內剩下的空間:好像……有點逼仄。
比白珩一個人住所占的空間還要小。
“你們可以藏在我的衣柜里,我和我男朋友的衣柜是分開的,互相從來不看。”
關于要怎樣在她男朋友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這三個人藏在家里、等到了關鍵時刻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這一點,【小魚游在森林里】先前就說,她有所準備。
令夷就是沒想到,她所謂的準備會這么簡單。
不過,倘若她男朋友真的從來都不碰她衣柜的話,往里面藏藏倒也不是個太草率的決定。
“欸,”令夷突然發現了問題,“你懷疑你男朋友有問題,但是你居然沒去檢查過他衣柜里面有什么嗎?!”
這也太離譜了,這個【小魚游在森林里】到底在想什么?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不都是去探尋男朋友先前不讓自己看的那些地方,好確定對方是否表里不一嗎?
她上前一步,想要直接告訴【小魚游在森林里】,今天,哪怕沒有她的允許,她也要打開她男朋友的衣柜檢查一番——這么重要的環節怎么能漏掉呢?
然而就在此時,樓下的門鈴被按響了。
【小魚游在森林里】的臉色驟然變了,她快速打開一旁的柜門,對三人說道:“快進去!
在把這三個幸好身形還都沒有長成,足夠迷你,以至于還真能在衣柜里勉強人疊人的少年塞進去后,她胡亂抽了兩件衣服遮掩在外頭,隨后關上柜門,小跑著去了門口。
在一片昏暗中,令夷勉強調整了下身上的微型攝像頭,好讓它對著門縫的位置,盡量拍攝到衣柜外頭——哪怕這個節目一開始誕生的目的是為了解決歲陽問題,她也仍然把它認認真真地當成了個嚴肅的事業來對待。
調整完鏡頭之后,令夷想著要怎么才能和景元、應星他們討論一下現狀。
很顯然,這討論是受限的。
因為姿勢,也因為周遭的環境,她不方便說話,也沒辦法使用玉兆和另外兩個伙伴交流,但她勉強感覺到了:在自己的尾巴邊上,是某人的手,而且好巧,就在手掌心的位置。
不知道是誰,但沒關系,她可以先用尾巴寫點字,至少先把自己的判斷傳遞出去再說。
她寫:我覺得他們兩個的感情有問題
令夷沒有聽到憋笑的聲音,她非常高興自己的“寫字板”不怕癢,于是繼續:
長生種和短生種,還有經濟問題,不會有詐騙吧?
她等了會兒,感覺到那只手有些別扭、有點兒不知道應該如何使勁地握住了她的尾巴,開始小幅度地寫起字來。
從這只手掌心的繭子程度來判斷,絕對是景元。
也就只有代謝能力強到一定境界的長生種才會每天拿刀握劍地習武,但手上根本不留繭子了。
通過一筆一劃,令夷看懂了景元寫的是什么。
——最近四十年,仙舟引渡并頒發了居住許可證的短生種名單里面,并沒有【小魚游在森林里】這個人。
令夷十分驚詫,尾巴尖上的毛貼著景元的手指抖了抖,在他展開手掌之后快速寫:
你居然還記得?!
景元:在下不才,勉強能過目不忘。
令夷心生羨慕:過目不忘啊,這是個她非常向往的能力,每次背課文的時候都會拽著耳朵,痛恨自己怎么就沒能擁有這項好用的天賦。
“你們在聊什么?”
這一聲特別特別細微,細微到令夷都差點沒聽到的聲音響起后,她才發現原來應星的臉正對著她的耳朵。
按照狐人足夠敏銳的聽覺,應星的確可以用低到確保旁人聽不見的聲音和她說話。
所以,安全系數其實還行。
從他口中噴出的氣流濕濕熱熱,令夷感覺自己的耳朵毛不怎么舒服,她特別想抖耳朵——她也這么做了。
應星:“你干什么——你是要用密文嗎?”
令夷很慚愧,她不會任何一種密文,但一想到她才十三歲,就又覺得很正常了:她又不是天才,她一種密文都不會不是很正常嗎?
她又抖了抖耳朵,但是這一次是左右搖擺。
應星看懂了。
“哦,你不會,回去后我教你。會一門密文,在很多時候能方便很多!
令夷其實不太想學的,但這時候她也不好拒絕。
這時候,應星快速說:“有人來了!
——從他的位置,能夠相對比較清楚地看到靠近門口的位置。
此時,他就看到了個皮膚色澤有些發灰、發白的男子站在門口。
在他的身邊,【小魚游在森林里】像是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他伸手捂住了嘴。
過了片刻,男子終于放開了捂在【小魚游在森林里】嘴上的手,說:“我餓了,我們吃飯吧!
應星看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轉過了頭,注視著【小魚游在森林里】的眼睛,對她露出了個專注、但也帶著幾分詭異的微笑。
他的嘴角分明向上翹起,但是他的眼睛卻沒有沾染上分毫的笑意。
這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在臥室里,可以聽到廚房里面做飯的聲音,負責做飯的人是【小魚游在森林里】,男人在外頭和她說了兩句曖昧的情話,隨后就轉身又走進了臥室里。
他站在另一邊的柜子前面,將門拉開了很小很小的一點。
應星很努力地去看了,但光線和男人身形的遮擋白費了他的努力,他沒能看到對方的柜子里是不是藏著點什么危險的東西——【小魚游在森林里】說的話了有問題的太明顯了,正常人都能聽出點問題。
男人站在拉開了一丁點的柜門前頭站了一會兒、搗鼓了一會兒,手上拿了個用一塊布蓋住了的東西,走了出去。
他順手帶上了臥室的門。
不多時,外頭傳來了說話聲。
【小魚游在森林里】說:“欸,你干嘛,菜還沒炒好!
男人說:“今天我來炒兩個菜,你去休息會兒吧,哦,打電話問問隔壁那兩個什么時候回來,要不要一起吃!
【小魚游在森林里】有些不太高興:“我們兩個過日子,為什么要問她們,難道你看她們是一對姐妹花,你就……”
話是這么說,但她還是打了那個電話。
炒菜的聲音又響起來,足夠掩蓋掉柜子里的說話聲了——景元終于小聲開口:“這兩個人都不對勁,男的身上問題比較大!
應星:“嗯,看得出來。他柜子里應該藏著什么東西,他拿走的那玩意,用布和繩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令夷其實對現在這種耳朵和尾巴邊上都有人的姿勢不太滿意,雖然沒有不舒服,但景元的手背不小心碰到她尾巴的時候總是會不小心把她的毛逆著捋一下。
怪刺撓的,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換個姿勢。
她輕聲說:“那我去看看他的柜子里有什么?”
比起景元和應星來,她有一個特別的行動優勢:她可以隨時從便攜板上摘下一顆堅果,這玩意當板磚用效果好得很,殺傷力不至于太強,但也能很好地保護自己。
景元被壓在太下面了,他爬出來的動靜絕對小不了,應星動用金人則殺傷力太大,不動用的話……除了打鐵的力氣出色,他未必能打得過令夷。
確實,現在最好的人選就是她。
令夷躡手躡腳地從柜子里跳出來,狐人天生的靈敏讓她落地也悄然無聲。
她安靜地溜到男人的柜子前頭,一只手舉著堅果,尾巴上盤著應星大師出品的手持單臺豌豆射手。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