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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項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法醫神探[八零] > 140-150
    被分尸的守村人2

    東湖縣確實?不算近, 出了市區又開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到縣公安局的牌子,寧越對這一片不熟悉,本打算請他們派個人帶著去楊村, 哪想到?趕巧了, 李所長就在局里?。

    她是北艾鄉派出所的所長, 一位個子不高,偏瘦的中年女性。

    公安系統招人有比例, 女性領導不多, 基層就更少見了, 這位李所長一看就很干練, 此時她眉心緊皺,愁容滿面,正跟局里領導協調人手。

    聽說他們來了, 李所長十?分欣喜,趕緊迎出來。

    互相介紹過后, 她又想張羅熱水, 寧越忙說:“李所長,不用麻煩了, 我們問問情況就去楊村辦案!

    李所長從文件夾里?拿出多張照片遞過來:“這事太惡劣了, 我們縣從沒發生過分尸這種惡劣案件, 簡直令人發指。這案子牽涉的人太多,我們人手不足,所以才請你們過來支援!

    照片上的人體組織已經?高度腐爛,胡亂堆在一起?, 像是被土掩埋過。

    許天?有些奇怪, 不由問:“除了以折磨人拆解人為樂的變態連環殺

    手,一般情況下兇手分尸是為了方便拋尸, 這怎么還?埋在一起?了?”

    李所長長嘆一聲?,“說來話長,大概兩個月前?楊村村民黃大力失蹤,他沒有親屬,而?且智力低下,在村里?的存在感極低,一開始根本沒人發現!

    “被分尸的是他嗎?可只看照片上的腐爛程度,死亡時間應該不到?兩個月。”許天?一邊說一邊細細看著照片。

    李所長笑看著她,贊道:“果然是法醫,很專業嘛,死亡時間應該就是一個多月左右。這案子很復雜,你們得聽我從頭說起?!

    寧越做了個請的手勢,又沒忍住問:“村里?人什么時候發現黃大力失蹤的?”

    李所長道:“一個月前?有人去他家地?里?偷玉米,結果踩到?了一條已經?腐爛的手臂,那人嚇了一跳,趕緊通知了村主任,村主任找人把那片地?翻了一遍,翻出來不少人體組織!

    她說著指指照片,“就是這些,然后你猜怎么著?他們居然就這么認定死的是黃大力,還?把他給埋了!

    李所長越說越氣,恨不得拍桌子,但面前?都是客,她還?是忍住了,“我恨不得把這些人全抓了審一審!

    坐在她對面的四人都驚呆了,寧越又拿起?照片細看,胡東忍不住說:“這也太目無?法紀了?不知道報警嗎?”

    小廖也皺眉問:“李所長,楊村人不會?害怕嗎?有人如此殘忍地?殺害了同村村民,找不到?兇手,大家都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啊!

    許天?道:“這個楊村問題肯定很大,一般村里?的地?都是挨著的吧,其他人不去自家地?里?嗎?腐爛的人體味道很沖,沒有掩埋只是扔在地?里?,居然一直沒人聞到??”

    “這一點倒是好解釋,黃大力的那幾分地?很偏,前?邊是個臭水溝,后邊是荒山,地?也是窄窄的一長條,旁邊并沒有其他村民的地?。”

    寧越明白了,“他被村里?排擠了?”

    李所長點頭:“沒錯,應該是被排擠了,他家的情況很復雜,村里?人傳說他爺爺是從山里?出來的,是黃大仙變的,爸爸也通靈,說是出馬仙。”

    許天?愣住,小廖有什么事最易上臉,此時差一點笑出聲?。

    李所長說出這些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掃盲工作需要時間,而?且光識字上學還?不行,思想上不好改變,村里?人一直還?是很迷信的,就算知道有人搞這些也不會?去舉報,甚至還?會?維護,現在更是沒人管了。聽楊村的村主任講,黃大力十?五歲時,家里?一場大火,除了他幸存,他爸媽跟爺爺奶奶全沒了,村里?人迷信,說是他家泄露太多天?機,造了天?譴。黃大力也被煙熏傻了,村里?見他可憐幫著他蓋了兩間土坯房,分地?的時候也給他分了,不過大家覺得他反正也種不好,就給分到?了犄角旮旯!

    寧越疑惑道:“如果他成了孤兒?還?是智力缺陷的孤兒?,村里?應該更加照顧,怎么會?排擠到?邊邊角角?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

    “村主任沒說,但應該是因為那場大火,據說當?時是夏季,正是多雨的時候,不易起?火,而?且黃大力是自己從家里?跑出來的,我偷著找其他村民問了,他們說黃大力當?時是被邪仙兒?附體,把豆油倒在家具上,放火燒了全家人,因為邪仙兒?法力太大,離體后黃大力才會?變癡呆,所以楊村人都覺得他很晦氣,都不敢跟他說話。”

    許天?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不會?把他被分尸也說成是遭了天?譴吧!

    李所長苦笑:“沒錯,他們說黃大力肯定是被邪仙兒?惦記上了,才被五馬分尸,還?有人說那片玉米地?里?有黃鼠狼的痕跡,你們可能不知道,民間都覺得黃鼠狼有靈性,還?有拜黃大仙的。”

    胡東道:“我知道有的地?方還?有黃大仙廟,可咱們這里?還?真沒聽說過!

    寧越卻說:“這故事有點假,一個村的人都信黃大仙?沒一個不迷信的人?”

    許天?有些感嘆:“少數不迷信的肯定不敢說啊,也可能他們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黃大力也跟他們無?親無?故。”

    李所長道:“我知道這事肯定跟神神鬼鬼沒關系,一定是人在搞鬼,這才請你們過來幫忙調查,而?且案子我還?沒介紹完。一個月前?他們把黃大力草草埋了,據說還?偷偷做了超度法事。一周后村里?有人淹死在臭水溝,又過了幾天?,又有人死在黃大力家,前?天?,有人死在黃大力的玉米地?里?,當?晚死者上高中的小女兒?不聽家里?勸阻跑到?我們所里?報警,我這才知道楊村發生了這么多起?案子!

    她嘆口氣:“是我的失職,可這么多村鎮,我也不可能每天?盯著哪個村死人了,有些村死了人怕被拉去火化,根本就不上報!

    寧越道:“是村主任的過失,從一開始就不該隱瞞黃大力被分尸的事,這么恐怖的事都能解釋成天?譴,村主任心里?怕是有鬼!

    許天?也驚訝極了:“也就是說他們發現黃大力被分尸后,又死了三個人,然后全都瞞著按照意?外處理了?不只村主任,這一村人肯定都有鬼!”@

    小廖也意?識到?問題嚴重:“我就說會?有下一個受害人,有人被分尸還?扔在玉米地?里?,他們居然不害怕,不會?一個村都是搞封建迷信的吧,難道他們把人獻祭了?”

    寧越瞪他一眼,“好好分析,別胡扯!

    李所長卻說:“寧隊,目前?我是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所以大家說什么都不算瞎分析。這么駭人聽聞的事,背后隱藏著的人和事肯定不少,迷信的人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誰知道是他們究竟是想干什么!

    她猶豫片刻又道:“這件事給我警醒很大,我不能像楊村村主任一樣瞞著掖著,所以趕緊上報了,賀局也很重視,我們局長也說了,肯定要對農村鄉鎮地?區重點普法,有針對性地?掃盲,縣領導班子也開了會?,覺得這件事處理要低調,免得影響太大!

    寧越聽出她有顧慮,把她請到?外邊,“李所長,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話你就明說吧!

    李所長無?奈道:“也沒什么,就是縣上覺得還?是在我們鄉派出所處理比較好,別鬧太大。我們那邊條件簡陋,沒有招待所,你們多擔待。”

    寧越笑了:“條件簡陋怕什么,李所長,你剛才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您是說縣里?意?見不統一,不能給我們提供太多支持。”

    李所長尷尬笑笑,“不瞞你說,一出事我先跟我們崔局長匯報了,他就說去縣里?開個會?,結果縣里?覺得應該查清楚再上報,可我已經?打草驚蛇,擔心再出其他事。而?且問了一圈查了一圈,沒找到?任何嫌疑人,我還?發現整個村都可能在撒謊。寧隊,我們警力不足,處理大案的經?驗也不多,更沒有專業法醫,所以我覺得這事不能再拖下去,就給賀局打了電話!

    寧越這才了解她的處境,縣公安局屬于縣政府的一個部門,局長還?可能擔任著副縣長,可他們業務上又受市公安局領導。

    這位李所長只是縣公安局下屬派出所的所長,縣上想自己查,她卻直接打給市局領導,可以說是越俎代?庖了,怪不得她言語這么謹慎。

    “李所長,這有什么,咱們公安系統的本就該互幫互助,承認警力不足請求支援是多正常的事,隨便結案才是不負責任。要是你這邊有任何不方便,我請賀局來坐鎮。”

    李所長忙擺手:“沒必要,我既然做了就能承擔后果,再說我們局長也不是不想查,就是覺得太離奇了,怕是邪|教或其他駭人聽聞的東西!

    她打算帶寧越他們去鄉派出所,許天?問她:“李所長,那個報警的高中生呢?沒讓她回去吧!

    “還?在派出所,我也怕村里?人報復她,等查清楚再放她回去!

    這時有人匆匆跑進來,“李所,崔局叫你趕緊回去,好像有村民圍了你們派出所,說是要什么尸骨。崔局讓我帶一隊武

    警跟你回去鎮場子!

    許天?嚇了一跳,光天?化日居然敢圍派出所?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難不成真跟邪|教有關?不然這些村民膽子不可能這么大吧。

    李所長一聽出事,不由焦慮起?來,“我太急了,看來崔局的顧慮是對的,該壓下來慢慢查!

    寧越安慰道:“誰能想到?他們會?這么干?以你的立場,你沒錯,反正我們已經?來了,先去看看吧!

    下樓時,李所長又道:“對了,忘了跟你們講,我帶人去楊村查案時他們就不愿配合,說都是意?外。挖尸時,他們更是拼命阻撓,這才讓我覺得這事得盡快解決,不然可能還?會?有人喪命!

    許天?問,“那意?外死亡的三具尸體呢?也得挖出來做個尸檢啊!

    李所長無?奈攤手:“已經?火化了,而?且楊村老死的村民都不火化,都是偷著埋了,黃大力的殘骨也草草埋進地?里?,偏偏這三個居然送去火化了,家屬還?都同意?!

    許天?愣住,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讓一個村瞞得這么死?”

    胡東突然有感而?發:“我看以后火葬場也得派咱們的人盯著,看哪個地?方死的人頻率高,就得過去查一下!

    李所長上了武警的車,許天?幾人也上車一起?趕往北艾鄉派出所。

    被分尸的守村人3

    車子急速行駛著, 馬路兩邊都是農田,正是豐收的季節,許天從車窗望出去, 看?到有農民在地里掰玉米。

    一大片玉米整整齊齊排列著, 如縮小版的森林, 郁郁蔥蔥。玉米稈子和葉子還綠著,掰開的玉米皮卻?像一朵朵白花點綴在青紗帳里。

    許天看?著連綿不絕的玉米田, 想?到那幾張照片, 不由嘆口氣:“都說青紗帳不獨行, 這黃大力居然死在自己家玉米田里!

    胡東想起他之前聽過的案子, 分析起來?,“這種情況肯定是結仇了,村里人?大部分淳樸, 也有?那霸道的,關系好的互幫互助, 看?不順眼的, 為了地基,甚至為了誰家?先澆地都能打起來?, 不過他一個傻子能得罪誰呢?”

    許天被他提醒:“你們說真能被煙熏成傻子嗎?我怎么覺得這事從一開始就不對勁。”

    小廖說:“夏天起火, 還把全家?燒死了, 小許,你知道我們會把誰當做頭號嫌疑人?嗎?”

    “唯一幸存者黃大力?”許天道,“我也覺得他可疑,可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還是男孩, 才十五歲,他沒有?理?由燒死全家?人?啊!

    胡東嘆口氣:“對正常人?來?說確實沒理?由, 可對變態殺人?魔來?說,再小的沖突都能成為他們殺人?的理?由。不過也許就是意外,水火無情,雨季著火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寧越道:“我也盼著是意外,但大家?不要先入為主?。黃大力今年二十五歲,父母去世后,這十年時?間他都在村里獨自生活,沒出過村,還被村里人?當傻子,突然間就被人?殘忍殺害?村里人?還默默把人?埋了?這事不管從哪個角度也太?過蹊蹺!

    許天突然道:“寧隊,我發現咱們其實已經先入為主?了,被分尸的真是黃大力嗎?”

    寧越一愣,點頭道:“是啊,他只是失蹤了,并不確定已經死亡,這具尸骨得好好查一查。”

    幾人?說著話,車已經到了北艾鄉派出所,果然有?不少人?圍在門口,派出所對門就是鄉衛生院,門口也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現場吵吵嚷嚷,看?見警車來?了,看?熱鬧的都興奮起來?。

    圍在派出所門口的人?們也都很激動,聲音此起彼伏,許天側耳細聽,好像是在說風水。

    “可不能就這么挖出來?,人?家?老道說了,這是惡鬼,就得埋在那兒,咱們楊村才能安生!

    “沒錯,死都死了,為什么要刨開?萬一出事你們派出所管得了嗎?”

    許天聽到老道二字不由皺眉,沒想?到不是邪|教,估計是打著道教旗號招搖撞騙的所謂大師吧。

    李所長?率先下車,帶著武警過去維持秩序,許天跟在寧越身后也一起往里擠。

    李所長?手都按在腰上了,但怕子彈不長?眼,沒有?第一時?間鳴槍示警,只是高喊著:“鄉親們先靜一靜,有?事讓村主?任來?談,這么多人?圍著,是想?沖擊派出所嗎?這可是犯法?的!

    “李所長?來?了!”

    “李所長?,我們沒想?惹事,就是有?些事你們恐怕不懂啊!

    “對啊,對啊,李所長?,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算我們楊村求你了。”

    這些人?看?見李所長?,馬上激動起來?。

    楊村來?了有?五六十人?,許天擠在人?群中觀察著,發現都是中老年男性,而且老年人?居多,難不成年輕人?文化水平高,沒那么迷信?

    她擠在人?群中細細打量著說話人?的表情,見他們情真意切,似乎真覺得挖了黃大力的尸骨,他們村會有?厄運。

    李所長?勸道:“我們只是暫時?把尸骨移出來?,為的是查案,等?查完了肯定要送回去安葬,你們急什么?”

    寧越也在一旁說:“鄉親們,這不到一個月你們村可都死了三位,你們真就不害怕,等?我們查清楚案子,再來?談風水,先回去等?消息吧!

    楊村人?看?到他們身后的武警,似乎有?些害怕。

    “怎么還把軍隊叫來?了?”

    “那是武警,縣里來?的吧!

    “還能把咱們都抓了?”

    “這是把咱們都包圍了吧?”

    還有?人?小聲嘀咕著,腳卻?不由自主?地往邊上退,顯然是害怕了,但他們沒看?李所長?,而是一起看?向?為首的中年男人?。

    這人?長?方臉,法?令紋很深,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又?濃又?長?,一看?就是個精力旺盛,很有?主?意的人?。

    許天皺眉打量著他,看?來?決定埋尸,不報警的應該就是這人?。

    他見李所長?回來?,殷勤地上前一步,“李所長?,你可算回來?了,可把我急壞了!

    他語氣焦急又?真誠,“我也不想?讓他們來?,可大家?都害怕啊!

    “楊主?任,你先讓他們回去,這位寧大隊長?是豫北市公安局派來?的領導,他眼里可不容沙子,你們這種行為屬于沖擊政府機構,要被他抓回市里,那可就不是一半天的事了,你說為這點事讓你們村兒這么多人?背上案底,值得嗎?”

    楊主?任一愣,馬上看?向?寧越幾人?,好奇地打量著。

    許天看?著他掂量的眼神,突然明白了李所長?為什么要越級上報,鄉派出所可能處理?了太?多打架斗毆,分水分地的小事,在村民眼里已經屬于調解員級別的了,這種大案,她想?找人?來?鎮場子,武警只能武力威懾,市里來?的領導更權威。

    寧越自然也清楚自己突然變成大隊長?的原因,他配合著李所長?,對楊主?任說:“我說同志,你們村怎么回事?是要造反嗎?”

    楊主?任還真就恭敬了不少,“原來?是市里來?的同志啊?你好你好!彼斐鍪謥?要跟寧越握手。寧越擺手道:“先叫你們村的人?回去,留下一兩個代表把你們的訴求說清楚,再敢這樣?折騰,我可不客氣了!

    楊主?任唉聲嘆氣,“寧大隊長?,我也不想?鬧成這樣?,可我們村這事吧,太?玄乎了!

    寧越不管他的示好,他十分威嚴地指指圍著的村民,“先別說其他事,這事能處理

    ?得了嗎?你這村主?任真就一點威信都沒有??你們支部書記是誰?來?沒來??”

    “行行,您別急,我這就管他們!睏钪?任說完一招手,“我說老少爺們,先去涼快的地方待會兒,我跟領導同志匯報一下情況!

    那些人?還真挺聽話,馬上散去,有?膽子大的還在問?大隊長?是什么級別,市里的大隊長?是不是比所長?還大。

    膽子小的經過武警身邊時?都不敢出大氣,許天突然覺得普法?工作確實該大力展開,他們可是暴力執法?機構,這些人?聽村主?任的,不聽警察的?還敢圍派出所?

    寧越讓他們先回去,這位村主?任居然只讓他們到路邊歇著,這什么意思?要是談的不滿意,就接著圍堵?@

    李所長?跟寧越低聲商量幾句,沒有?非讓那些人?回去,反正一會兒也得詢問?案情。

    她安排武警在外邊站崗,又?高聲叫那些圍觀的散了,別散播謠言,這才帶著寧越和楊主?任進了派出所,許天三人?也跟著往里走。

    胡東見許天頻頻回頭觀察楊村村民,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就安慰她,“小許,沒見過這場面吧?你別怕,他們就是耍賴,沒槍沒棍的,不會出事。”

    小廖卻?說:“看?見那幾個胡子都花白的老大爺沒?咱們要敢抓人?,這老幾位肯定躺地上裝死!

    許天笑了:“喲,你倆經驗倒是豐富,遇見過?”

    胡東哈哈樂,指指小廖:“他在菜市場被一個老大媽訛上過!

    小廖無奈道:“那老太?太?跑菜市場偷肉,我都沒打算抓她,就批評幾句叫她還東西還錢,好家?伙直接躺地上抱著我的腿嚎起來?!

    許天想?象著這個畫面,很想?笑,卻?見寧越朝他們招手,“小許跟小廖先去見一下那名高中生!

    許天答應著,跟小廖去了一樓的休息室,報警的高中生叫楊嬌,學生頭,穿著校服,很靦腆的樣?子。

    許天坐到她對面,想?到他們村那些事,突然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問?起。

    小廖問?她:“楊嬌,你爸是怎么死的?身上有?傷痕嗎?”

    楊嬌對著手指,小聲說:“沒有?,他們說是嚇死的,但我覺得不是!

    許天皺眉:“嚇死?你見過尸首嗎?”

    “沒有?,我媽不叫我去!但我知道不對勁,他們自從埋了那個傻子,就都成了傻子,天天湊一塊說鬧鬼,還說有?邪祟,真的很煩人?,我爸說我是我們家?唯一的文化人?,我不能像他們一樣?搞封建迷信。我爸死了,我媽不叫查,我爺爺奶奶居然說還好留了后,明明不是自然死亡,為什么不敢查?居然就那么送去火化了,我……”

    楊嬌說著說著眼淚掉下來?,“警察同志,我不能讓我爸含冤而死,他是我爸,我得幫他!

    許天安慰道:“我相信你爸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欣慰,可這事你們全村就像一塊鐵板,踢不破打不散,楊嬌,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我當然想?幫你們,可……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幫,我是住校的,村里的事我都不知道,放假回來?還被人?叫書呆子,我爸媽只叫我好好學習,什么事都不跟我說。我只知道他們發現傻子死了的時?候,我爸很害怕,他還跟著去埋人?了。后來?又?死了兩個,他就更害怕了,還跟我媽商量要去外邊打工,我媽不樂意,以為他有?了外心,兩人?還吵了半天架!

    小廖問?她:“你爸提過誰的名字?或者說過邪祟之類的話嗎?”

    “提過啊,他說黃傻子死得太?奇怪了,還說村里有?鬼!”

    也許因為住校的原因,楊嬌看?起來?很成熟,她斟酌著用詞,“就是……就是我當時?感覺我爸跟黃傻子好像很熟,他甚至想?去查一下黃傻子的死因。”

    說完她怕許天和小廖不知道誰是黃傻子,又?說:“他叫黃大力,是我們村唯一的傻子,村里人?都說他特別晦氣,還叫孩子別跟他玩。可我覺得他好像沒那么傻,就是太?老實了,從來?不惹事,真不知道誰這么殘忍,居然把他給分尸了。”

    許天好奇道:“你為什么覺得他不傻?跟他說過話嗎?”

    楊嬌哭著道:“他救過我,我小學的時?候貪玩,差點掉進臭水溝里,是他路過把我撈了上來?!

    “他跟你說話了嗎?”許天忙問?。

    楊嬌搖頭:“沒有?,我跟他說謝謝,他很粗魯地推了我一把叫我走。本?來?我想?回去跟我爸媽說,讓他們買點東西去感謝黃叔叔,可他們說用不著,還罵了我一頓!

    許天還想?讓她描述一下當時?的具體場景,就聽楊主?任的大嗓門從外邊傳來?:“真不是封建迷信!我說的就是實話,你們怎么就不信呢?”

    小廖皺眉:“這個村主?任思想?也太?落后了,居然真信鬼神之說?”

    被分尸的守村人4

    許天聽到外邊的動靜, 趕緊出去看,就見楊主任正要往外走。

    胡東攔著他,寧越在辦公室門口語氣不善地說:“急什么?楊主?任, 你?覺得這事能按你?的心意?解決嗎?分尸啊, 你?們真以為是鬼干的?死了那三個, 以后就不會再死了?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這樣天真好不好?還是說你知道內情, 在包庇嫌疑人?”

    楊主?任嚇了一跳:“大隊長, 你?可別亂說話, 我清清白白的, 怎么可能包庇壞人?可這事根本就沒有壞人啊。就是幾家的恩怨,這三家以前?欺負過黃大力,黃大力死了就變成惡鬼來報仇。要不他們家里人怎么不吭聲不報警?”

    許天皺眉:“那黃大力又是怎么被分尸的?”

    楊主?任轉頭?看她一眼, 似乎十分無奈:“這位女同志也是來查案的?我說你?們不挑點精干男人來,找女同志容易嚇著, 萬一再撞了鬼, 不是更給我們添麻煩嗎?”

    許天十分確定?楊主?任在裝傻,她哼了一聲:“放心, 你?撞鬼我也不會, 先回答我的問題, 黃大力是怎么被分尸的?”

    “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他們家靠著黃大仙吃飯,結果?又不好好供著,遭了反噬,當初黃大仙大概看他年紀小, 才留了他一命, 這十幾年不知道他又干了什么壞事惹到了黃大仙!

    “你?是說黃鼠狼用鋸子把黃大力胳膊腿都鋸下?來了?”

    許天語氣嘲諷,楊主?任氣得哼了兩聲:“你?這位女同志說話也太難聽了, 小心被黃鼠狼纏上!

    許天笑笑:“不用嚇唬我,我還真不怕。楊主?任,不只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這事太不合理,有?人被鋸子分尸,一定?有?兇手,還可能不止一個兇手,你?偏要隱瞞真相,我們不找你?找誰?而且你?現在又領著人跑來索要黃大力的尸骨?想干什么?為了給黃鼠狼獻祭嗎?還是你?把他埋在了什么重要位置,一動就影響了你?的官運財運?”

    “咳,什么官運財運?你?這小丫頭?片子倒是伶牙俐齒,你?們李所長跟我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你?這一句一句的想把我冤枉死?我又不是為我自?己!是替村民出頭?,村民覺得不能破壞風水,我們……他們為了解決這事,已經找人做了法事,還給黃大力換了個安生地方,不會再出事了,你?們非要來攪和!

    楊主?任越說越氣,倒像是警察來多管閑事了。

    寧越眉頭?越皺越緊,上前?一步拉住他胳膊:“楊主?任,非正常死亡的受害人我們必須查清楚死因,并不是針對你?們楊村,你?是村里的主?要負責人,這事沒查清楚,不可能放你?走!

    李所長道:“楊主?任,跟我去審訊室吧,尸體是怎么發現的,又從哪兒?找人看了風水做的法事,都得交代清楚!

    “我不去!”楊主?任一甩膀子,就要朝外叫喊。

    胡東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大叔,你?帶的那些?打手都是普通村民吧,有?些?年紀比你?都大,你?說武警同志要真動手,打出個好歹可怎么辦?要真把你?們村里人都抓了,你?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李所長也說:“楊主?任,不管你?因為什么原因沒報警,都是你?失職,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不是嫌疑人,也沒有?包庇嫌疑人,就不會有?刑事責任。”

    李所長說話可算十分嚴謹,只說不會有?刑事責任。

    草草掩埋分尸案受害人,明?知道三名村民死得有?問題,也不報警,今天又領著一眾村民跑來圍派出所,索要尸骨,楊主?任的責任其?實真不小。

    而且今天的事可大可小,要

    是定?性為沖擊派出所,刑案是夠得上的,李所長這么說,大概是想穩住楊主?任,先把案子查清楚。

    寧越見楊主?任難纏,還真就擺出市里領導的架子,楊主?任對他說話倒是很客氣,對捂嘴的胡東也不敢多言,居然狠狠瞪了許天一眼。@

    許天哭笑不得,看他進了審訊室,就在走廊跟寧越匯報:“寧隊長,楊嬌說她爸跟黃大力好像很熟,還說她爸似乎想去查一下?黃大力的死因。還有?黃大力被村里人叫傻子,沒人理他,也不讓孩子們跟他玩!

    小廖說:“據說無傻不成村,看來黃大力就是楊村的守村人啊!

    寧越皺眉:“你?說的守村人是天生殘疾的傻子,黃大力是在十五歲家中火災后才變傻的,當時的情況,肯定?沒人送他去醫院接受治療。如?果?他只是受了驚嚇才顯得癡呆,那十幾年過去,應該早就恢復了!

    胡東道:“可惜他死了,要不然也許能問出當年起火的真相!

    寧越安排道:“我跟李所長接著審楊主?任,胡東,你?帶幾個人去村里把三名死者的家屬帶來,小許小廖,你?們兩個去外邊跟那些?村民聊聊,哪怕他們是真迷信,應該也能問出些?事來!

    幾人答應著去忙,小廖怕再出什么事,把槍套調整到合適的位置藏好,叫許天一起出去。

    許天本想去檢驗尸骨,可外邊那群人始終是隱患,反正照片已經看過了,尸骨他們也搶不走,倒是不著急驗尸。

    “小廖,我看楊村來了好幾位老人,要不咱們搬幾個凳子,拎上壺熱水吧!

    小廖笑了,“喲,你?這主?意?不錯,圍著坐一圈,喝著茶水,這些?人肯定?更能打開話匣子。”

    派出所的同志從食堂幫著往外搬了幾條板凳,拎了幾壺熱水,沒有?一次性杯子,就拿了食堂的大碗出來,看門大爺還貢獻出自?己的茶葉。

    楊村的人看見武警來了,其?實已經怕了,正小聲嘀咕著想對策,有?兩個看著機靈的一會兒?就跑來問問楊主?任什么時候出來,倒是不再嚷嚷著要進去了。

    這時見派出所的人又給他們搬桌椅,又給倒茶水,他們倒是又支棱起來了,那兩個機靈的居然不顧老年人,兩人占了一張板凳,翹著二郎腿坐了下?來。

    許天過去說:“大爺,你?們倆看著挺年輕啊。”

    瘦長臉不悅道:“你?這小姑娘什么眼神?,叫誰大爺呢?我才三十九!

    另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看著脾氣好點,笑嘻嘻地說:“人家小姑娘也就二十出頭?,叫你?大爺也沒什么!

    許天不理胖子,對瘦高個說:“才三十九啊?你?們楊村人都不知道尊老愛幼嗎,沒看見那幾位大爺站都站不住了?”

    胖子一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馬上起身,差點把瘦長臉閃到地上,瘦長臉一個趔趄扶住板凳站穩了,馬上推了胖子一把:“你?長點眼行不行?”

    胖子扶住他,“沒事吧。”

    他卻轉頭?朝許天冷笑:“小姑娘,我是我們村的民兵隊長!

    許天還沒說話,小廖已經把板凳拿走了,還鄙夷地說:“原來是民兵隊長啊?那更得以身作則了,再說你?這隊長身體肯定?好,站多久都沒問題,搶什么凳子?”

    瘦長臉見其?他村民都朝這邊看,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一甩手又朝著派出所大門去了。

    那個胖子倒是左右為難,他剛想跟過去,許天沖他笑笑:“大叔,您也是村里領導嗎?”

    “我是會計,算不上領導!迸至诵Φ煤苡H切,看著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許天見瘦長臉正跟攔著他的武警扯皮,小廖已經跟那些?大爺聊上了,她就把這位會計拉到一邊,“您也姓楊吧!盄

    “對,我們這一村都姓楊。”

    “都姓楊,你?們這是一個大家族嗎?有?多少戶多少人?”

    “我們祖上是從山西遷過來的,應該是一個本家,村子不大,也就七十來戶三百多人,我記得上次統計的時候馬上就四百人了!

    許天愣住,她轉頭?看看那些?人,是人越少越團結嗎?才七十來戶就來了這么多人?

    “你?們整個村都姓楊,所以一直不覺得黃大力一家是自?己人,對嗎?”

    楊會計一愣,為難道:“也不是,其?實出事后,大家對他挺好的,還給他蓋了房子,分的地雖然不好,但他也種不好啊。當時村委跟他說過,讓他沒糧食了就去村委。”

    “他來過嗎?”

    楊會計皺眉:“不太清楚,我當會計也才三四年吧,沒見他來過,至于以前?來沒來,我也不知道啊。”

    許天又問:“聽說村里人都不跟黃大力說話?還叫他傻子,他十五歲前?什么樣兒??在學校成績怎樣,你?聽說過嗎?”

    “我真不清楚,雖然人少,但我們村都是獨門獨院,黃家住的也靠外,我跟他家也不熟啊!

    “你?們村誰家跟黃家熟?還是說都不熟?”

    楊會計眼神?躲閃,“我真不清楚!

    “明?白了,從他家落戶到你?們村就開始排擠了?那黃大力爺爺是黃鼠狼化?身的傳聞,是不是你?們編排出來的?”

    楊會計嚇了一跳:“我們可沒那么閑,聽說是黃家老爺子喝多了自?己說的,還有?人在他家看見過狐貍點燈,黃大力他爸還會給人看事,反正越傳越邪乎!

    “看事?”許天挑眉。

    “就是誰家孩子在外邊撞見臟東西,讓他過來看看就好,村里人有?事會找他家,但干這種事的人家,肯定?親近不起來,這跟他們姓什么沒關系。”

    “黃老爺子當時是怎么說的?直接說自?己是黃鼠狼變的?”

    “我也不太清楚,都是聽老一輩人說的,好像別人問他家里供得什么仙兒?,他先說是黃大仙,后來喝多了又說供得他自?己,于是就有?人喊他黃大仙,他也笑瞇瞇地答應了!

    許天越聽越覺得黃大力爺爺是在裝神?弄鬼,只是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她又問:“狐貍點燈又是什么?”

    “這我不太清楚,好像是黃大仙要給天庭上供上仙,晚上要在外邊點燈!

    這時瘦高個突然跟武警推搡起來,被武警一把按在地上。

    旁邊一個大爺不知道跟小廖聊起什么,居然唱起了戲腔。

    兩邊齊動,把許天嚇了一跳。

    她發現這村可真玄乎,被分尸的守村人,難纏又膽大包天的村主?任,口頭?禪是‘我也不清楚’的會計,超雄一樣的民兵隊長,還有?說著說著就唱起來的老大爺。

    小廖此時也一臉懵逼地看著那位大爺。

    派出所門口的武警正要把瘦高個帶進去,楊會計忙過去說好話。

    許天見有?派出所的人在幫著處理,就沒管他們,她走到小廖身邊,低聲問:“怎么唱起來了?”

    “他說黃大力的爺爺經常唱這出戲!”

    因為老大爺的方言和唱腔,許天根本聽不清戲詞唱的什么,她認真辨認著,“這是什么曲種?不會是跳大神?的詞兒?吧?”

    小廖疑惑道:“跳大神?還有?詞兒?嗎?”

    被分尸的守村人5

    第144章

    唱戲的老大爺唱著唱著似乎忘詞了, 嘟囔幾句,笑呵呵地說:“就這意思吧,我?原來的老宅子離黃家近, 以前我經常聽黃老爺子唱這曲兒!

    許天只模糊聽清幾句沒有任何意義的音節, 她?看了眼?小廖, “你聽懂多少??”

    小廖無奈搖頭:“一句沒聽懂,好?像有一句是什么半山坡, 還有什么山啊水啊, 不太像戲詞, 倒像是唱景兒的民謠!

    許天干脆找了個中年?人過來, “大叔,我?聽你普通話說得不錯,能幫我們聽聽這位大爺唱的是什么嗎?”

    這人聽見招呼也不上前, 站得遠遠的說:“聽不懂啊,這大爺時?不時?犯迷糊, 誰知?道他念叨的是什么玩意兒啊!

    許天打量他神色, 不由皺眉,這人眼?神躲閃, 顯然是不想摻和進來, 而且他言語間對這位唱戲的大爺很沒禮貌, 可大爺沒生氣不說,好?像還有點后怕地坐回去?了。

    她?跟小廖對視一眼?,都明白這些人不想讓老大爺說太多,看來他們確實隱藏著共同?的秘密。

    小廖又喊了兩個普通話好?點的, 再請老大爺把剛才的戲詞唱一遍, 老大爺卻不肯再唱。

    “我?記不得了,腦子不好?使了, 老了!”他擺著手?,一臉喪氣。

    許天不好?為難老人家,可惜派出所地方小,要不然真該把這五十來人全部分開審訊。

    她?把小廖拉到一旁,“這么問看來不行,我?看還是選幾個進審訊室吧,沒審訊室就去?辦公室,反正得把他們隔開!

    小廖馬上點頭,“沒錯,不能讓他們抱團,得一個個擊破,除了剛才那?倆村干部,樹蔭下坐著的那?幾個看著最難搞,還是年?紀大點的更容易說實話,要不請這幾位大爺先進去?。”

    許天卻覺得這幾位大爺已經被他們提醒,未必能說得出什么,倒是剛才那?位楊會計,一口一個‘我?不太清楚’其實也說了不少?事。@

    這時?很囂張的那?位民兵隊長已經被武警押進了二樓臨時?的監室里,楊會計見攔不住只能默默出來,他神情淡然,沒有一絲著急惶恐的表情,許天就更確定他跟這些人不是一條心?了。

    “小廖,你讓派出所的同?志幫你找幾個好?審的,我?先跟楊會計談一下。”

    小廖有些為難,他可沒那?個眼?力,能挑出好?審的來,不過看許天的勁頭兒,她?應該是看出了什么,才選了楊會計,他只好?道:“好?吧,這兒交給我?!

    許天迎過去?對楊會計做了個請的手?勢,“楊會計,我?們要 查一下你們村的賬,跟我?走一趟吧!

    “?”楊會計傻眼?了,“查賬?村里的賬有什么好?查的?”

    “不查怎么知?道呢?”許天繃著臉,“楊會計,我?看你是個聰明人,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會計苦著臉跟她?往派出所里走,許天回頭看了眼?樹蔭下那?幾個楊村人,見他們雖然往這邊張望,但一點也不著急,她?不由愣住。難不成楊會計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他們很確信楊會計嘴嚴,什么也不會說?

    派出所只有一間審訊室,許天只好?占用了一樓的辦公室,楊會計倒是自覺,見有三個座位,他挑了個靠門的坐下來,“警察同?志,這事我?真不太清楚,我?跟黃大力不熟啊。”

    “你跟楊嬌熟嗎?”

    “楊嬌是誰?”

    “死?者楊二柱的女兒,你不知?道她??”

    楊會計哦了一聲,胖胖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這事我?其實也不太清楚……”

    許天都氣笑了,他這口頭禪真是隨時?隨地啊。

    “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跟著村主任跑來鬧事?”

    楊會計長嘆一聲,“我?也不想來,這會計我?都不想當!

    他見許天皺眉,似乎有些惱怒,馬上又道:“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事吧,我?也稀里糊涂的,楊二柱死?了,他女兒來報警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他女兒為什么來報警,您能明白嗎?你說人都火化了,他家里其他人也都同?意火化,就這姑娘當時?去?她?姥姥家,一回來就搞事!

    許天無語極了,“做為親生女兒,父親死?了甚至都火化了,你們也不通知?她?,居然還怪她?搞事?”

    楊會計唉聲嘆氣地,“警察同?志,我?看你年?紀不大,還是城里人吧。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矩,老子沒了,有兒子摔盆打碗就行,女兒沒多大用,再說這姑娘她?媽也是怕耽誤孩子學習,好?像是說去?城里上補習班了吧。唉,好?好?的孩子都學傻了,不懂村里規矩,我?跟您說我?們這真不是迷信!

    許天原以為他只是礙于其他人,不能暢所欲言,現在才發現這個會計也跟村主任一樣難搞,在他嘴里,那?三名意外死?亡的村民都是被黃大力招了魂。

    “黃大力的死?法雖然難看,但古書上也有記載,說是黃鼠狼附身?在人身?上,躲不過雷劫,被雷劈被天馬五馬分尸。我?記得兩個月前,正是雨多的時?候。”

    許天聽著他胡說八道,更加無語:“什么古書?”

    “我?聽老一輩這么說的,古書那?些年?不是燒了嗎?”

    “這是你們提前編好?的詞嗎?全村所有人都背了一樣的臺詞?一村兒的演員?”

    楊會計像是受到侮辱,臉色難看極了,“警察同?志,我?真的很配合了,可你們先入為主,非得說是兇殺案,我?跟你說這種事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許天冷冷地道:“麻煩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黃大力是怎么死?的?”

    楊會計眼?神慌亂地瞥向門,又轉回來瞅著自己腳尖,許天笑了,“看來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以為法不責眾?你們鄉的派出所關不下,還有縣公安局,還有市公安局。豫北的監獄關不了,還可以安排到其他市,你要清楚,我?們是上邊領導派來查案的,哪怕一個村的人都犯了法,我?們也會查個清清楚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

    她?見楊會計更加局促地垂著頭,就知?道他不是不怕,而是存了僥幸心?理,或者被村里恐嚇了,她?接著道:“當然了,外邊那?幾位老大爺可能不用進監獄,像你這種年?富力強,一看就是主犯,還是村干部,肯定會嚴懲,除非你坦白從?寬!

    楊會計急了,他抬起頭,苦著臉說:“可我?什么也沒干。【焱?志,我?真沒撒謊,只是說了我?聽到的事!

    “聽誰說的?”

    “就是村里的傳言,我?也不清楚!”

    許天現在聽到這句話就惱火,“行吧,我?等著你清楚的那?天。”

    小廖那?邊找了幾個人一審,也是一樣的說辭。

    許天跟小廖剛想去?看看寧越他們審得怎么樣,就聽見寧越罵罵咧咧地從?審訊室摔門出來了。

    寧越脾氣很好?,哪怕真急了,也只會嘲諷兩句,許天還真沒聽見他爆過粗口,看來這個楊主任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一直堅持著他們那?一套封建迷信的說辭。

    李所長追出來勸了幾句,“不要急,越急越找不到頭緒!

    寧越看見許天過來,嘆口氣:“你們那?邊怎么樣?”

    許天跟小廖一起搖頭,都有些喪氣。

    小廖說:“明明知?道他們在說假話,可他們全都一本正經的,把故事當真事講,真能把人氣死?!

    李所長嘆口氣:“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不敢說整個村都參與了,起碼來的這些人肯定知?情,而楊主任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而這位楊主任很會胡攪蠻纏,什么也問不出來,還被他倒打一耙,居然說我?們派出所強制審訊!

    寧越道:“不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先不說近一個月有三名村民意外死?亡,只說他們掩埋黃大力尸骨這事,說到哪兒也不合理,這不只是知?情不報,這是幫著殺人犯埋尸!埋尸的人都有殺人嫌疑!

    許天好?奇地問:“寧隊,你這么說,他也不怕嗎?”

    寧越無奈搖頭:“他說他在做好?事,說黃大力是遭了天譴。我?估計他是在賭,覺得咱們找不到證據,不可能以封建迷信為由抓人!

    許天道:“那?我?看咱們還是先找證據吧,寧隊,李所長,我?想先看一下黃大力的尸骨,做個詳細的尸檢,然后再找找兇器,黃大力是被鋸子分的尸,這東西?可不容易銷毀,就算把鋸子拆了,鋸條上的血跡也清洗不徹底!

    李所長忙道:“小許說得對,先去?看尸骨吧,你是法醫,也許能發現我?們沒留意的地方。”

    幾人在李所長帶領下去?了二樓證物?室,剛上樓,走廊最里間的門就砰的一聲被人從?里邊拉開,一位年?輕警員跑出來,“李所長,不好?了,尸骨好?像被偷了!”

    李所長嚇了一跳,“什么叫好?像?”

    “要是咱們跟市里的同?志都沒動,那?就是被偷了!”

    李所長氣得不輕:“不是讓你跟小趙一起守著嗎?上廁所也好?有個輪換!

    “剛才有人沖擊派出所,曹隊把小趙叫下去?了,后來楊村有人上來鬧事,我?出去?幫忙來著,再回來,東西?就不見了。”

    寧越走過去?往屋里一看,皺眉道:“窗戶一直開著?肯定是那?些村民偷走了,趕緊追!”

    那?名警員見犯下大錯,緊張道:“我?真沒想到有人敢到派出所偷東西?!”

    李所長也覺得臉上掛不住:“是我?疏忽了,他們應該早就知?道尸骨要不回來,安排人來圍著派出所,是想吸引咱們的警力,他們好?趁機偷東西?。”

    寧越也不好?苛責,那?名警員說得沒錯,誰都沒料到他們敢偷啊!

    許天道:“民兵隊長和會計只是出來吸引火力的,我?說那?個隊長怎么還敢跟武警動手?!彼?想到蹲在大樹下的那?幾個人,幾乎可以肯定這事是他們干的。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下走,李所長先召集人手?準備確定目標后追捕。

    寧越出去?看了眼?,除了年?長的坐著板凳,其他村民坐著的蹲著的,看那?樣子都很悠哉,像是來郊游的。

    剛才沒統計人數,也不知?道少?了誰,寧越有些懊惱,之?前只以為這些村民是來幫楊主任造勢的,哪想到居然玩這一手?。

    他壓住心?中怒火,讓派出所的人招呼他們排隊登記,“登記好?,一個都不能放,到飯點給他們幾個饅頭,別餓著!

    許天一出來就發現樹蔭下有兩人不見了,“寧隊,我?知?道少?了誰,一會兒我?畫出來,不過還得讓李所長問一下楊村這幾個村干部,他們肯定知?道這兩個人的姓名!

    李所長準備先讓武警把附近道路封鎖了,然后他們開車去?楊村。

    小廖也說:“說是動了尸骨就動了風水,那?肯定是帶回村里了!

    許天卻道:“他們敢在派出所偷東西?,絕對不可能是為了風水,我?看他們是想毀滅證據,殺人兇手?可能就在他們之?中,或者是他們很親近的人。再具體點我?覺得大概是楊主任親近的人,得把他的家屬查一遍!

    寧越贊許地看她?一眼?,點頭道:“沒錯,他們再愚昧也不可能為了風水干犯法的事。不過他們還是有可能回楊村,畢竟那?是他們的地盤,他們在那?里有恃無恐。”

    李所長安排好?人手?,許天已經把那?兩人的肖像畫出來了。

    寧越拉著楊主任銬在車上,想邊找人邊逼問口供,許天跟小廖也上了車,結果剛開到馬路上,就看見不遠處的河溝邊有火光,還有人在尖叫,像是被火燒著了。

    寧越一踩油門沖過去?,許天遠遠看到那?兩個楊村人,高點的褲腿著火了,矮點的正幫他撲救。

    而那?堆火顯然加了助燃劑,火勢洶洶。

    看清他們的臉,她?忙說:“寧隊,就是這兩個人偷了尸骨。”

    小廖看著火光,嚇了一跳:“是汽油味,難道他們把尸骨燒了?還真是毀尸滅跡啊!”

    寧越把車停在河邊,一邊下車一邊轉頭看楊主任,可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睛卻緊緊盯著那?堆火。

    許天也在觀察楊主任,覺得他身?上好?像有種辦了大事的自豪感,顯然這事是他指使的。

    寧越跟小廖下車時?,那?人身?上的火已經滅了,正蜷縮在地上哀嚎,看來是燒傷了腿。

    他同?伴也慌了,伸著手?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只會一迭聲地問:“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許天沒下車,她?坐在楊主任身?邊,笑著說,“楊主任,之?前我?一直覺得你在胡扯,現在我?終于信了,黃大力真沒走,他一直在報仇,連焚燒他尸骨的人都不放過!

    楊主任瞳孔微震,但他掩飾得很快,馬上錯開眼?神,一臉沉冤昭雪的表情:“哎呀,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信我?了,我?就說這事不歸你們管嘛!

    被分尸的守村人6

    許天見楊主任如此淡定, 也不由佩服,大概他覺得尸骨已經焚燒過,有證據也已經銷毀掉了?, 才有恃無恐吧。

    車外, 寧越和小廖已經用外套和浮土把火撲滅了?, 本就已經露了?白骨的殘尸青煙裊裊,散發出陣陣焦臭味, 讓人生理上感覺不適。

    那個沒受傷的男人想跑, 被寧越一腳踹翻在地。

    小廖上?去給?他戴上?銬子?:“我還是頭一回看見敢去派出所偷東西?的, 居然還想跑?”

    那人?還嘴硬:“我沒偷東西?, 我是跟著楊主任跑到派出所門?口去了?,可我沒進去。∧銈兛刹荒茉┩魑摇!

    寧越把燒傷的那人?拉起?來,“別急, 你們的腳印指紋,留下的不少, 真以為沒人?看見就能抵賴嗎?”

    燒傷的人?哀嚎著:“我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看見這里起?火了?,過來滅火的, 誰知?道火沒撲滅, 還燒著了?衣服, 警察同志,趕緊送我去醫院吧,疼死我了?!

    許天本想下車去處理尸骨,一轉頭看見一個黃色的小桶扔在河邊樹下, 她趕緊檢查了?楊主任手上?的銬子?, 見沒有自行掙脫的可能,才下車朝樹下走去。

    走近了?, 她發現果真是個汽油桶,馬上?戴上?手套把桶撿了?起?來。

    “寧隊,這上?邊一定也有他們兩個的指紋,居然還想編故事!

    寧越看著她手上?的東西?笑道:“沒想到楊主任找的這些人?跟他一樣?蠢啊,到處留證據,居然還想抵賴。”

    那兩人?見許天戴著手套把桶撿了?回來,還說他們蠢,馬上?慌了?神,車里的楊主任還是一臉淡定地看著。

    小廖有些為難,“寧隊,車里坐不下啊,這附近也沒公用電話,該打個120的!

    那人?只有左腿燙傷了?,等救護車來太浪費時間,寧越正?琢磨著該怎么坐,許天把證據用袋子?裝好,又翻出一大塊薄塑料布鋪在后備箱里。

    “寧隊,他的傷不能碰臟東西?,也不能擠著,直接扔后備箱吧。這塊塑料布平時是用來裹尸的,我正?好帶了?兩塊,你們先帶他們回去,我在這里留守現場,順便把那些被燒的尸骨揀出來!

    燙傷的村民一聽裹尸布嚇了?一跳,他扶著寧越想站起?身,“我沒事,我能走!警察同志,我自己去衛生院,不用你們管。”

    這種塑料布用途很多,尺寸也有很多,有時候鋪在地上?放工具,也可以包裹證物袋裝不下的東西?,許天說這是裹尸用的,就是在嚇唬他們。

    寧越不想耽誤時間,更不想把許天一個人?留下,“你跟小廖留下,我把他們手腳都捆上?,到衛生院再打電話給?派出所讓他們過來支援!

    車里放三?個嫌疑人?,只寧越自己開車,小廖跟小許都覺得太危險,許天正?要說什么,馬路上?有警車駛過來,正?是帶人?去楊村的胡東。

    他開了?派出所的車去楊村,這時帶著三?名死者的家屬回來,車上?也沒了?位置,還好有其他警員,兩邊問?清楚情況,從他車上?下來一位民警過來幫寧越押車。

    小廖看著兩人?的車駛離,又轉頭看了?眼那堆尸骨,苦著臉問?許天:“小許,都燒成這樣?了?,還有必要查嗎?我看干脆叫殯儀館的人?過來收尸吧!

    許天無語道:“放心,不用你動手。”

    她把相機遞給?他,“你負責拍照!

    小廖笑嘻嘻地接過來,解釋著:“我不是嫌棄啊,就是有點想吐。”

    他雖然抱怨連連,但一直沒閑著,拍完照,還是幫著許天把那堆還冒著熱氣的尸骨扒拉開,“這是頭骨?我說他們可夠狠的啊,人?都死了?還這么折騰,怎么說也是一個村的。”

    “他們全村都姓楊,黃大力一家是外來戶,要不然能這么團結?”

    小廖更不解了?:“可要是他們村的人?把黃大力分了?尸,那三?個村民又怎么接連出了?意外?有人?在替黃大力報仇?”

    許天嘆口氣,“確實很奇怪,不過一個高中女生都能跑去報警,我想這個村應該還是有正?常人?的,黃大力在這村里生活二

    十多年?,真就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兩人?邊說話,邊整理尸骨,因為上?邊蓋了?土,還得拿小刷子?跟考古一樣?,把尸骨慢慢整理出來裝好,雖然兩人?口罩手套戴得特?別嚴實,但越往下扒拉,味道越刺激。

    燒過的尸骨反而味道不重,壓在下邊已經腐爛的骨肉被加熱,卻沒被燒出硬皮,那味道實在無法描述。

    收拾到最?后一塊時,小廖終于忍不住跑到樹下吐起?來。

    許天忍著惡心把多個證物裝進大袋子?里,朝小廖喊:“他們把汽油桶扔在那兒了?,你再找找附近有沒有其他可疑物品!

    不止那棵大樹下,兩人?把附近河岸都搜查一遍,也沒找到其他東西?,剛回到起?火點,接他們的車來了?,開車的是胡東。

    他看著那一大袋子?證物,唏噓道:“這黃家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全村?那三?家人?一口咬定去世?的家人?是被黃大力的鬼魂索了?命!

    小廖問?:“胡隊,村里其他人?呢?氛圍怎么樣??有沒有怪怪的?我都怕這個村在供奉什么鬼怪,拿活人?獻祭!

    “沒發現跟其他村有什么不同,不過這村里人?應該都挺富裕,都是整整齊齊的磚瓦房,也沒見辦村企,難道是靠種地蓋的房子??”

    許天皺眉,她突然想起?邊境某些村全村人?制毒販毒,互相包庇,甚至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難不成楊村也有罪惡的隱形產業?黃家是發現他們做的事,但不想同流合污才被滅了?口?

    她忙問?:“都是新房嗎?沒有貧富差距?”

    胡東一愣,回憶著進村時的情況,“就算舊房應該也是近幾年?蓋的,確實家家都是敞亮的磚瓦房,還有一家正?在施工。”

    他說著也覺得不對勁,他也不是沒去過村里,離實現全面小康還早著呢,再說哪個村沒幾家窮得叮當響的?有些偏遠山區,土豆子?玉米粥能吃飽就不錯了?,可他去的這幾家桌上?甚至放著餅干和糖果,這些在大部分農村來說都是逢年?過節才能吃到的東西?。

    胡東招呼兩人?上?車,在車上?說了?楊村的情況,“看來這村很有問?題!

    小廖說:“這還用說嗎?哪個村敢圍派出所,還從所里往外偷尸骨?那可不是白骨,是高度腐爛,帶著肉的人?骨,一般人?看都不敢看,他們居然敢偷,你說這膽子?得有多大!

    許天回憶著自己看過的影視劇,覺得八十年?代的農村,不太可能像胡東描述的那么富裕,“也許那場大火是為了?財!可就算黃家是給?人?看事的,也賺不了?多少吧,再說得有多少財才能讓整個村的人?都富裕起?來?難不成黃家有寶藏?”

    胡東皺眉:“還真有可能,也許黃家祖上?是地主或軍閥,一家子?跑到楊村躲難,順便埋了?金條?”

    小廖笑起?來,“怎么可能?你們的推測也太離奇了?。”

    許天指指那個大袋子?,“你覺得守村人?被分尸扔在自己的玉米田里,一個月都沒被發現,離不離奇?”

    胡東也說:“那三?名村民的死也很離奇,尤其后兩個,大家都覺得黃大力家還有那片玉米地是禁地,甚至商量過要全部燒毀,他們怎么會跑到那里?”

    許天問?:“李所長說第一個是淹死的,這兩個又是怎么死的?”

    “人?都火化了?,怎么死的都是聽他們村的人?口述,據說在黃大力家出事的那位是吊在房梁上?,地上?有翻倒的凳子?看起?來像是自己上?吊,在玉米田里發現的那位是被毒蛇咬死的。”

    “毒蛇?”許天皺眉,全都很戲劇性啊,也難怪村里人?會以為是黃大力來復仇。

    等他們到了?派出所,寧越已經回來了?。

    他把燒傷的那位放在了?衛生院,安排了?人?看著,又把楊主任和另一個偷尸骨的帶回了?派出所。

    這下子?不大的派出所更加擁擠,外邊圍著的那些人?已經散了?,許天還以為他們都回了?楊村,一問?才知?道,李所長只把五十五歲以上?的送回去了?十一個,其他人?由武警看守,塞進了?兩個空辦公室中。

    這些人?估計沒想到自己會被抓,他們都覺得法不責眾,現在一個個都慫了?,只說是跟著村干部來辦事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寧越擔心他們回了?楊村,會跟其他村民商量出更大規模的反抗對策。

    他跟李所長商量:“不是登記了?嗎?全都拘留,晚上?就把你們訓練用的墊子?鋪在辦公室地上?,讓他們睡大通鋪,吃飯就給?饅頭咸菜,不用給?湯,誰渴了?讓他們自己舉手要水喝,總之不要讓他們亂走動,也不能說話,反正?留下的這些都年?富力強,關一晚上?不會有事。等明?天他們家里人?急了?,沒準自己就跑來招了?!

    李所長一聽笑了?,“要是這樣?那可就簡單多了?。寧隊,你放心,今天派出所所有人?都加班,我讓人?盯緊了?,不會出事的!

    留下的楊村人?今晚都回不去了?,許天此時卻十分想去楊村看看,臨時會議室里,胡東把楊村的情況和他們在車上?的推測都說了?。

    寧越問?李所長:“楊村的經濟情況怎么樣??縣里鄉里有經濟扶持嗎?”

    “我沒聽說過啊,不過我帶人?去時也發現了?,這村整體比較富裕。”李所長眉頭緊皺,拿起?桌上?的電話:“等我給?鄉里打個電話問?問?清楚。”

    鄉里那邊很快回復過來,說是楊村沒有任何扶持任務,也沒有出過萬元戶,沒有做生意的,連開介紹信去外邊打工的都很少,只是交納公糧很及時,其他就不知?道了?。

    大家一聽,更覺得楊村經濟上?有問?題。

    許天道:“說是一個村,但楊村只有七十來戶,一戶一根金條也才七十來根,全村搶劫黃大力家也不是沒可能,得查一下黃大力家的背景。”

    小廖樂了?,“才七十多根?小許,你的推測也太離譜了?。”

    寧越雖然也覺得有問?題,但也跟小廖一樣?,覺得一戶一根金條還是太夸張,“散會后我會通知?市局配合查一下黑市,看看有沒有楊村人?做過交易。如果他們真在十幾年?前搶了?大量錢財,肯定不會是人?民幣,得送出去置換,不管是金條還是其他的,整個村都要換錢,肯定有人?會留意到!

    許天覺得這法子?不錯,剛要說話,寧越又道:“只是大家也不要先入為主,也可能楊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產業鏈,有的地方一個村能有大半人?搞走私、偷盜,甚至販賣人?口。如果楊村真像一個黑澀會團伙,那楊主任肯定是頭目。他還有那兩個村干部和三?名死者的家屬是重點審訊對象,咱們先突擊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許天忙道:“寧隊,我覺得還得去他們村里好好查一下,尤其是那片玉米田里,也許能找到兇器或其他線索。”

    寧越看了?眼案情板上?的名字,突然覺得人?帶少了?,這案子?涉及到的人?太多,人?不夠用。

    他沉吟片刻,又跟李所長低聲商量幾句,才說:“咱們先審一輪,然后一起?去楊村,晚上?就睡在村委,我倒要看看這個提前富起?來的村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聽他這么一說,大家精氣神更足,為這場硬仗做好了?心理準備。

    散了?會,寧越叫住許天:“那堆尸骨還有驗尸價值嗎?”

    許天馬上?點頭:“有啊,高度腐爛加上?嚴重燒傷,尸體外部痕跡可能沒法提取,但骨骼切面還是清晰的,能推斷出兇器大小形狀,還可以根據面部復原死者容貌,再查一下是否有疾病和治療史!

    寧越道:“好,那你就先驗尸吧!盄

    被分尸的守村人7

    北艾鄉派出所沒有停尸房, 只能在一間臨時辦公室里驗尸。

    許天把兩張辦公桌鋪在一起,再鋪上塑料布,然后把那些焚燒過的尸骨按照人體結構一一排列在上面, 雖然一番折騰, 還好沒缺胳膊少腿。

    李所長派來協助的民警小丁實在受不了,

    又管許天要了個口罩,戴了個雙層, 他眉頭緊皺, “完了, 該在樓下院子里搭個棚子的, 這味道恐怕幾個月都散不了。”

    “沒那么夸張,開窗開門開風扇,兩天就好, 實在不行找點艾草或艾香在屋里燒一燒。”

    小丁嘆口氣?:“你?說這得多?大仇啊,怎么能把人砍成這樣?, 還偷出去燒?”

    許天想到之前的推測, 也不敢說兇手到底是為了財還是為仇,聽說有些村子為了爭水都能成世仇, 年?年?都得打?一場, 而且是不出人命不罷休的那種?群架。

    她先?不去想這些事, 認真復原著死者面部,她發現死者的臉應該在焚燒前就遭受過破壞,有被鋸齒劃過的痕跡,只是腐爛程度太高, 照片里看不出來。

    許天一邊檢查一邊念出來, 讓小丁記錄死者身上的所有傷痕,“臉上居然被鋸了四下, 鼻骨都斷了,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那應該是為了掩蓋死者身份,我懷疑這人可能不是黃大力!

    小丁驚訝道:“不是他還能有誰?”

    “別?急,輪廓已經復原了!痹S天說著摘掉手套,拿起鉛筆在本?子上畫起來,不一會兒,一個男人的臉部輪廓漸漸成形。

    小丁湊過來看了眼,羨慕地說:“許法醫,你?可真厲害,又會驗尸還會畫畫,看來想進市局沒兩把刷子是不行?啊。”

    “我是分配過去的,沒你?說得那么厲害!痹S天畫完肖像,又把估算出的身高體重?寫在上面。

    小丁突然說:“這人看著挺眼熟啊!

    許天一愣,“你?見過黃大力?”

    “沒有!”小丁搖頭,“你?剛才不是還說不一定是黃大力嗎?”

    “嗯,不急,一會兒拿給?楊村人看看就知道了。”

    驗尸結束,小丁趕緊聯系殯儀館過來收尸,案子還在調查階段,尸骨暫時還不能火化?,可也不能就這樣?放著,只能先?凍進殯儀館的冰棺里。

    許天拿著驗尸報告去找寧越,他們還在審訊中,她干脆先?從被拘留的村民?里找了個看起來老實的大叔。

    “認得畫像上的人嗎?”

    那位大叔被單獨叫出來,緊張地都順拐了,他不敢拿正眼看許天,等看到畫像上的人,他默默點頭,小聲道:“這不是楊主任的小兒子小海嗎?”

    許天跟小丁瞬間愣在原地。

    “小海?”

    許天重?復著這個名字,驚訝不已,死的人還真不是黃大力。

    楊主任居然沒能認出自己小兒子?

    小丁也嚇了一跳,他瞪大眼睛,“怪不得看著眼熟,眉眼確實跟楊主任有點像。”

    這位大叔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又道:“小海特別?有出息,是我們楊村第二?個大學生,工作也特別?好,分配到了臨縣林業局。結果他干了沒一年?,嫌工資太少,非要辭職做生意,他爸找人幫他辦停薪留職都不干,就非要辭職,打?也不行?罵也不行?。當時我們村的人都特別?可惜,也不知道小海到底怎么想的!

    他提到這個話題,十分唏噓,甚至都沒那么拘謹了,說起村里第一個大學生有多?風光,家家戶戶盼著自己家孩子能考大學分配個好工作,所以大家對?小海的選擇十分不解。@

    許天知道下海潮時很多?人放棄鐵飯碗去做生意,但沒想到居然這么早,大學生現在還算稀缺人才,找對?路子下海經商,沒準還真能闖出一片天地,可惜就這么死在了玉米田里。

    那玉米田的主人黃大力又去哪兒了呢?

    “他叫楊海?”許天問,“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他大名叫楊文海,村里人都叫他小海。最?后一次應該是端午的時候吧,我記得他回來過,大包小包的,楊主任媳婦四處炫耀,好像生意挺紅火!

    “端午?”許天皺眉,“之后呢?他再沒回過村嗎?”

    大叔尷尬笑笑:“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他家也不算很熟,都是聽別?人說的!

    這些楊村人很團結嘴也很嚴,沒一家肯透露真正的經濟來源,不過被關了半天,到底是沒之前那么囂張了。

    許天一個個問過去,無關緊要的問題,他們都十分配合,其中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是楊主任家鄰居,他說楊文海兩個月前回來過。

    “具體哪天還記得嗎?”許天問。

    那人想了想還是搖頭:“我就記得那天挺熱,知了叫得我心煩,我聽見隔壁楊主任媳婦特高興地說買了魚,再殺只雞,好好給?小海補一補!

    “他在家里待了幾天?”

    “這就不知道了,應該沒幾天吧,要是回來的時間長,肯定會到村委轉轉,反正我是光聽見聲兒了,沒見著人!

    許天見再問不出別?的,決定先?打?斷審訊,死者是楊文海,楊主任得知情啊,她倒真想看看這位村霸一樣?的主任聽到兒子死訊會是什么表情。

    寧越看著她本?子上的畫像,愣神了幾秒,才道:“你?確定死者是楊主任的兒子?”

    “這是復原圖,死者臉部被鋸又被燒,復原度不夠精準,但怎么也有百分之六七十相似度,楊村人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小兒子。”

    李所長接過本?子,同樣?驚訝萬分,“居然搞錯了?楊主任連自己兒子都沒認出來?”

    許天道:“我懷疑他作賊心虛,想要找個理由把尸骨草草埋了。”

    寧越回頭看了眼審訊室,眉頭緊皺,“楊主任說他們村富是因為響應國家號召,勤勞致富,總之說話滴水不漏。還好先?做了尸檢,不然整個調查方?向可就錯了。走吧,小許,這事是你?查出來的,就由你?來通知家屬。”

    審訊室里的楊主任早就不耐煩了,一直重?復他那套邪魔附體的說辭,一被追問就東拉西扯,還各種?貶低黃大力,說他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寧越跟許天坐在他對?面,把本?子遞過去,“看下這人認識嗎?”

    “來回就是這些問題,我說你?們煩……”

    楊主任剛要發牢騷,看到畫像上的人卻瞬間傻眼,然后他猛然反應過來,接著牢騷道:“這不是我家小海嗎?你?們抓他干什么?他就是做個小買賣,也向來遵紀守法,對?了,他還是大學生,懂知識講道理,大家都很喜歡他,不信你?去問問村里人!

    許天把畫像推近了點,“請節哀,這張畫像是我把那具尸骨做了復原后,畫出來的。明白什么意思嗎?死的不是黃大力而是楊文海!

    楊主任像是被定住了,他僵在那里,半天才說:“你?什么意思?你?再說一遍,死的是誰?”

    寧越道:“你?小兒子楊文海!”

    “不可能!不可能!”楊主任大聲嚷嚷起來,眼神卻慌亂不堪,放在桌上的手都哆嗦起來。

    “你?兒子左小腿這兩年?是不是骨折過?”許天翻開自己的驗尸報告,“死者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身高一米七二?,體重?大約六十五公斤,偏瘦,左小腿有骨裂痕跡,屬于陳舊傷。”

    她說著又把那張畫像拿起來給?楊主任看:“這是通過死者面部復原出的相貌,也就是說一個月前,你?們在黃大力家玉米田里發現的尸骨,是你?兒子楊文海。他被殘忍分尸,卻被你?草草掩埋,今天又指使村民?焚燒了他的尸骨!

    許天說著嘆口氣?:“楊主任,你?兒子也太慘了吧,先?被鋸子鋸開,相當于現實版五馬分尸,然后又被火燒,就像進了煉獄,你?這個當爸的不但沒認出來,不替他主持公道,現在還在這里推三阻四,不肯說實話。”

    楊主任眼神漸漸呆滯,像是受了重?創,神志分離,嘴里只會喃喃道:“不會的,怎么可能,我家小海好好的,他不可能出事,那不是他,我看過了啊,我真看了!

    許天道:“不信的話可以驗一下DNA。不過我想問一下,楊主任,當時你?認真看了嗎?還是草草掃了兩眼就認定死的是黃大力?”

    楊主任眼淚翻涌,強忍著不肯掉下來,嘴里還在重?復著,“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這樣??死的是我家小海?不可能的,他不是走了嗎?”

    寧越道

    :“你?沒認出來,我們也能理解。你?看的時候尸體頭部已經腐爛,在腐爛前還被鋸子把肉都鋸翻了,尸骨上如果沒有其他標識,認不出那是你?的至親也不奇怪?赡?為什么一口咬定是黃大力呢?正常情況下肯定先?報警啊!

    楊主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要求驗DNA,而是崩潰大哭。

    許天跟寧越任由他哭了幾分鐘,他才抽噎著說:“是黃大力!一定是他,警察同志,你?們一定得替我家小海做主啊,肯定是黃大力干的,不然他跑哪兒去了?”

    此時的楊主任滿臉淚痕,看起來可憐兮兮,就像個聽到兒子噩耗的可憐父親,但許天心里卻生不起一絲同情。

    寧越問他:“有什么證據?”

    “沒有證據,這不得你?們去找嗎?反正兇手肯定是黃大力!”

    許天若有所思,“死的是你?兒子,兇手就是黃大力。那你?一開始以為死的是黃大力,兇手就是你?兒子了?他們有什么過節?”

    “不是!你?別?瞎說,我家小海是個好孩子,他本?分得很,連只雞都不敢殺,怎么可能殺人!再說他都被害成那樣?了!”

    楊主任哭得差點暈倒,下一秒,他拿手背往臉上一擦,重?又振作起來,沖著寧越跟許天開炮,“你?們不是警察嗎?趕緊去抓殺人犯啊,黃大力殘忍殺害了我兒子,你?們得下通緝令,全省……不……全國都得下通緝令!他肯定是在裝傻,居然敢殺小海!”

    寧越樂了,“你?說誰是兇手,我們就得去抓?楊主任,你?哪兒來的勇氣?指揮我們?我們可不是你?們村的民?兵,真當你?楊家的私兵用。俊

    許天也嗤笑一聲:“楊主任,你?自己不覺得諷刺嗎?死的是黃大力,就是邪魔作祟,死的是你?兒子,你?立馬說黃大力是兇手。證據呢?前因后果呢?”

    被分尸的守村人8

    楊主任兩兒一女, 楊文海是他最小的孩子,也是最有出息的一個。聽到死的是小兒子,他咬牙切齒, 面目猙獰。

    “那個黃大力就是個傻子, 又瘋又傻, 誰知道他為什么殺人,那你們說除了他, 還能有誰?”

    許天十分無?語, “說來說去, 你什么證據都沒有, 甚至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么過?節,就一口咬定是黃大力殺了你兒子?”

    “沒錯,就是他, 不信你們問問村里其他人,除了他沒別人了, 大家都規規矩矩的, 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就黃大力不合群, 整天獨來獨往, 一看就是殺人犯。他一家子都被他燒死了, 對了他爺爺奶奶,還有他爸媽沒準也都是殺人犯,這叫……這叫什么來著?對了,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們一家子都是在別處犯了事逃來我們楊村落戶的, 當年老輩子?們就不該收留姓黃的這些混蛋啊。”

    楊主任說著說著又哭起來, 眼淚鼻涕橫流,顯然十分傷心。

    寧越見他提到?黃家其他人, 就問起當年火災的事,“黃大力為什么要燒死全家人?如果你們確認是他干的,那他連自己家里?人都敢燒,你們怎么敢留著他在村里?,還給他蓋了兩間房?”

    許天也道:“對啊,這種情況,人人自危,他又傻了,直接送精神病院或者交給警察不是更好嗎?”

    楊主任支支吾吾起來,之前審訊時,他總是理直氣壯,一句句的頂人,睜著眼睛說瞎話,F在發現死的是他心愛的小兒子?,他好像突然就亂了方寸,一時之間編不出謊話了。

    寧越懶得跟他在這里?浪費時間,出了審訊室又分別提審了楊村的民兵隊長和會?計,這兩位聽說死的是楊文海時,也全都驚呆了,“怎么可能!”

    “小海不是在外邊做生意?嗎?”

    楊會?計問完后嘴巴還張得老大,在得到?確切答復后,他嘴角居然閃過?一絲笑意?。

    這抹笑容稍縱即逝,如果不認真?觀察,肯定會?錯過?,但許天捕捉到?了,她也笑起來,“看來你跟小海關系不太好吧。”

    “沒有,我……”楊會?計胖胖的臉皺成一團,裝出難過?的樣子?,“我就是太驚訝了,特別難過?,但又覺得有點好笑,當時怎么就沒看出來呢?楊主任都沒認出小海?就那么草草埋了?唉!肯定是黃大力干的,沒想到?啊,看著挺憨厚的,怎么敢用鋸子?殺人?還畏罪潛逃了?”

    不只他,其他楊村人聽到?死者是楊文海時,也都是這反應,都說是黃大力干的,卻說不出原由。

    那個偷了尸骨跑出去燒掉的村民,完全傻了,“我燒的是小海?你們在跟我開?玩笑吧?我犯法了我承認,判幾年都沒問題,可別嚇唬我。黃大力這么狠的嗎?”

    他也認為人是黃大力殺的。

    胡東帶回來的三?名家屬,則是一臉蒙逼,楊嬌的母親,也就是死在玉米田里?的那名死者的妻子?叫何霞,她是真?迷信,一臉呆滯地?問胡東,“死的不是黃大力?那我家男人是被?誰詛咒的?”

    胡東馬上問:“你為什么認為是黃大力的詛咒?你男人做了什么對不起黃家的事?”

    何霞卻咬著唇不吭聲了。

    那另外兩位的家屬也跟她一樣,一問到?有什么仇怨,就不吭聲了。

    李所?長有些無?奈,“這些人倒是很團結啊,看來他們村的經濟來源可能真?跟黃家有關系,這不會?是一例集體性犯罪吧!

    寧越皺眉:“你是說他們整個村的人都參與了黃家火災案?并分了黃家的錢財,可真?要是這樣的話,為什么要留下黃大力?斬草除根很難嗎?”

    胡東道:“當時黃大力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也許他們心有不忍!

    許天呵了一聲:“能做出殺人越貨的事,怎么可能心有不忍?這個村整體風氣就很迷信,會?不會?是他們設計好了燒死黃家所?有人,結果黃大力幸免于難,他們覺得是天意??沒敢再接著對孩子?動手?”

    大家問又問不出,只能憑著現有的線索做推理,最終結論還是整個村都有問題,可一開?始李所?長就已經察覺到?了。

    許天問寧越:“寧隊,咱們目前又多了個任務,死的是楊文海,那黃大力去哪兒了?他是不是畏罪潛逃了?要不要通緝他?”

    寧越道:“不急,連黃大力的畫像都沒有,怎么發通緝令?李所?長,麻煩你請檔案室的人找一下黃大力的證件照片,或者找個畫像師,根據楊村人的描述給黃大力畫個像!

    李所?長點頭答應,寧越又道:“先把所?里?的事安頓好,吃完飯咱們一起去楊村。抓了這么多人,楊村人肯定人心惶惶,晚上突擊把該問的問了,明天一大早把該查的地?方查一遍,沒準會?有意?外收獲!

    “意?外收獲?”李所?長問,“你是說黃大力也許還藏在村里??”

    寧越點頭,胡東就搶著說:“確實有這種可能,他們村意?外死亡的這三?個人都跟黃大力有仇,有沒有可能黃大力殺了楊文海,開?始算舊賬了?”

    許天道:“一般情況下,同一個殺人犯的殺人手段只會?升級,不會?降級。如果黃大力第一次動手就是用鋸子?分尸,那之后再殺人只會?比分尸更殘忍,可這三?個都是意?外死亡?”

    “這有什么奇怪的?”小廖終于能插上嘴,“之前我跟寧隊處理過?一個案子?,兇手是建筑工人,為了尋求刺激,無?差別殺人。第一個是用刀捅死的,第二個是在腳手架上把人推下了樓,第三?個是把人帶到?河里?游泳,淹死了。我們是因為第一位死者追查到?兇手,要不是他自己招出來,后邊兩起只會?以為是意?外!

    許天嗯了一聲,“你說得對,凡事都有例外嘛,也許第一次殺人后,他想接著動手又怕被?抓,于是開?始隱蔽作案。”

    食堂見來了這么多人,早就開?始準備著飯,大饅頭一鍋鍋的蒸,大鍋菜熬好了就放到?大盆里?,接著熬。

    許天他們去食堂時,桌上已經放好了兩個大盆。

    一盆是大鍋菜,菜里?有各種時令的蔬菜,土豆豆角,還有大片的肥肉和粉條豆腐

    ,雖然材料簡單,但香味撲鼻,引得人食指大動。

    另一個盆里?是堆得滿滿當當的大白?饅頭,一個有胡東拳頭那么大,都很瓷實。

    桌上扔著一把帶著水珠的筷子?,顯然是剛洗好的。碗就沒有了,不知道是當茶碗沒收回來,還是給那些被?拘留的楊村人用了。

    這條件在鄉鎮派出所?應該算好的了,許天在市局也經常吃食堂,但都是拿自己飯盒打飯,用自己的筷子?。這次來得急,還真?沒顧上帶飯盒,只能跟大家一起在一個盆里?夾菜。

    大鍋菜雖然賣相?不好,但豆腐燉得很入味,許天正吃著,結果小廖特別熱情且不見外地?把大肥肉片子?夾到?她這邊,“小許,趕緊吃肉啊,這一天可忙活壞了,你們說這楊村人膽子?怎么就這么大呢?”

    許天很感激他的好意?,但又有些嫌棄地?看著他在空中比劃的筷子?。

    小廖不解地?看她:“快吃吧,看我干嘛!

    寧越一筷子?把那些肉都夾走,“吃你的吧,人家小姑娘不愛吃肉。小許,吃不下去的話就讓大師傅給你打個雞蛋湯,一個碗還是能找出來的!

    李所?長這時才意?識到?什么,“小許下午剛做了尸檢,那些尸骨都……”

    她頓了頓,看了眼鍋里?的肉,趕緊停住,“我去說吧,做個湯,大家也都順順!

    小廖也以為許天是因為尸檢才吃不下肉,趕緊跟她道歉,許天也不好解釋,只說沒事,小廖卻有點吃不下去了,撲火的時候他是見過?那些尸骨的。

    沒一會?兒大師傅送來一大盆的雞蛋湯還有一疊碗,許天吃完饅頭跟菜又喝了碗湯,倒是小廖沒吃多少,胡東說他,“明天估計等到?中午才能撈上飯,餓了可別叫喚。”

    一句話提醒了小廖,他跑去跟人家要了兩個塑料袋,大的裝饅頭,小的裝咸菜,“下鄉可不得背上點干糧嘛!

    李所?長十分利落,陪著吃了飯,該干的事也都沒落下,“檔案室沒有找到?黃大力的證件照,據楊會?計說辦身份證的時候村里?好像沒叫黃大力,都覺得一個傻子?又不可能出村,沒必要辦。”

    而?那些村民對黃大力的描述都很統一,頭發又長又亂,跟鳥窩一樣,臉上胡子?拉碴,很瘦,不敢抬眼看人。

    聽他們這么一說,許天突然有個念頭,“不會?他刮了胡子?理了頭發,你們就不認識他了吧!

    楊會?計愣了會?兒,還真?點點頭,“反正就是又臟又臭的大傻子?,還真?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兒了。十年前他家沒出事時,我對他有印象,但你要說讓我畫出來,或是說說他長什么樣兒,我還真?沒這本事,反正跟黃家人長得挺像,挺精神的孩子?。”

    如果有黃大力十五歲時的照片,也能推測一下他現在的長相?,可黃家一張照片都沒有。

    李所?長是真?沒想到?這一村人都不知道黃大力具體長什么樣兒。

    寧越卻有些奇怪,“既然黃大力頭發長胡子?長,那你們看到?尸骨時應該能發現不是他啊。”

    許天也想起來了,照片上的尸骨雖然肉被?鋸的翻出來,腐爛很嚴重?,但臉部頭部的毛發明顯沒他們描述得那么茂盛。

    她馬上道:“對啊,死者頭發很短,寸頭,基本沒有胡子?!

    楊會?計嘆口氣,“我也不太清楚,當時是楊主任確認那是黃大力,他只看了一眼,就說是黃大力。我們就以為是兇手刮掉了他的頭發和胡子?,都鋸成一塊塊的了,沒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唄!

    小廖嘲諷道:“喲,原來你們也知道有殺人兇手啊,不說被?分尸是天譴了?”

    楊會?計表情有些尷尬,“我真?不太清楚具體怎么回事!

    楊主任卻說:“整個村只有黃大力失蹤了,那些尸骨也在黃大力的玉米田里?,你說不是他還會?有誰?我要早知道是我家小海,我能不查嗎?”

    他說著說著又要哭,寧越不耐煩看他眼淚,“我們準備去楊村,楊主任,你確認他們都能守口如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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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主任一愣:“守什么憑?我們什么都不知道啊,黃大力殺了我兒子?,還是殘忍分尸,你們得幫我抓人啊,怎么還把我當成壞人了?”

    寧越沒理他,直接走了,楊主任搓了把臉,呆呆坐在審訊室里?。

    有留守的民警和武警看守,李所?長帶了三?名民警和寧越四人一起開?車去楊村。

    秋日天短,才六點半,天都擦黑了,許天從車窗朝外看去,一排排倒退的青紗帳在夜幕籠罩下更顯神秘,也不知吞噬過?多少秘密。

    她嘆口氣收回視線,拎起包想拿水杯,結果翻出來一包饅頭,她嘴角抽了抽,“小廖,你沒包嗎?”

    小廖嬉笑道:“你的包比較干凈,放心,咸菜在我包里?。路上塵土多,不放包里?,明天沒法吃啊。”

    許天只好把饅頭又裝了回去。

    楊村離鄉派出所?只有五公里?,但中間隔著兩個村子?,雖然沒進村,但借著微弱的光能看出房子?結構,很少有新房子?,據說豫北大部分縣都實現了村村通電,可這兩個村子?看不到?多少燈光。@

    胡東老家是農村的,這時道:“只要有燈光就是通電了,村民都節儉,怕交電費,能不開?燈就不開?燈!

    正說著車子?拐過?一條硬化過?的路,前邊村子?燈火通明。

    許天坐直了身子?,“楊村到?了。”

    被分尸的守村人9

    楊村確實是這幾個村子里最富裕的, 幾乎家家戶戶亮著?燈,院子里時不時傳來孩子的笑聲,進入街道中, 居然給人一種溫馨祥和的感覺。

    許天有些奇怪, “我還以為他們會緊張得要死, 聚在村委開會商量該怎么辦,怎么感覺事不關己?”

    寧越也有些意外:“可能還沒意識到這件事有多大, 或者認為楊主任能把這?事處理好!

    胡東道:“那他們對楊主任的信任可太大了, 都敢跟著?他去派出所, 晚上?不回?來, 家里人也不擔心!

    這?時前邊的車停了下來,李所長過來道:“前邊就是楊村村委大院,緊挨著?供銷社。”

    寧越納悶:“才三?四百人就有自己村的供銷社?是楊主任爭取的嗎?”

    “對, 不過這?家供銷社不只服務楊村,附近幾個村的人都來這?兒?買東西, 楊村位置比較好, 有現成的地方,供銷社就安在這?兒?了。”

    此時村委和供銷社都黑著?燈, 李所長準備去找人, 寧越卻說:“直接去楊主任家吧!

    “也好, 楊文海他媽還不知道死的是她家小兒?子!

    胡東提議分開行動,他帶人去找村委的人。被寧越和李所長雙雙否決。

    小廖也怕怕地說:“對對,咱們明?天再分頭行動,今晚可別亂走, 這?村邪性。”

    許天下車后看了眼?黑沉沉的村委, 皺眉道:“他們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嗎?但這?個準備應該是黃大力?被分尸,另外三?名村民被黃大力?索命這?套說辭。我還真好奇他們知道死的人是楊文海時會是什么反應!

    寧越道:“別急, 馬上?就能看到了。”

    李所長昨天來過楊村,她領著?眾人朝楊主任家走去。楊家離村委大院不遠,房子蓋得很?氣派,而且連著?三?戶人家都一個格局,一看就是一起蓋的。

    李所長介紹:“東邊是楊主任家,中間那戶是楊主任的大兒?子楊文斌家,再過去是楊文海家,據說兩兒?子還沒結婚呢,就已經給他們蓋好了房子。”@

    此時只有楊主任家亮著?燈,寧越過去敲門?,里邊馬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女人興奮地喊著?:“可算回?來了!”

    等?門?打開,門?里的中年女人看著?外邊的人,直接呆住了,“你們是?”

    李所長沖她笑笑,“楊嬸子,還記得我吧,昨天我不是來過嗎?我們派出所很?重視你們村的案子,特意請來了市里的領導和專家來協助調查,誰想到查著?查著?,居然查到你家了!

    楊嬸子的臉立馬耷拉下來,她哼了一聲:“什么意思?怎么就查到我家了,我們跟黃大力?沒冤沒仇,可干不出這?種事,李所長,你們可別冤枉好人!

    許天跟在后邊看著?她陰沉的臉色,聽著?她堅定的聲音,十分確定她早就做好了被找上?門?的準備。

    楊嬸子瞪著?眼?睛,很?不高?興地說:“我大兒?子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民,小兒?子雖然干了個體,可他是我們村第二個大學生?,縣里還給他頒過獎,那是又聰明?又孝

    順,我女兒?更是個老實孩子,早就嫁出去了,能有什么事?你們怎么就查到我家了?”

    寧越開門?見山地跟楊嬸子說:“別急啊,沒人說你們是殺人犯,李所長說查到你家,是因為被分尸的死者是你小兒?子楊文海!

    這?話一出,楊嬸子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然后她笑了一下,似乎覺得很?荒謬,“各位領導,你們這?大晚上?的,大老遠跑來跟我開玩笑嗎?我家小海早坐火車去南邊了,他說以后不做二道販子,要去盤個鋪子!

    “沒人跟你開玩笑,這?是我們的專業法醫檢驗出來的!睂幵秸f著?朝許天招手,讓她過去解釋。

    許天走到門?口,拿出驗尸報告和那張復原畫像,皺眉道:“這?里也看不清啊,楊嬸子,能進去談嗎?”

    楊嬸子愣了下,多看她兩眼?,大概覺得她沒什么威脅性,又轉頭看了眼?胡東他們,才說:“我一個人在家,可你們這?么多人……”

    寧越一愣:“你一個人?你大兒?子家沒亮著?燈啊,他娶媳婦了吧,有孩子嗎?都去哪兒?了?”

    “小斌老丈人病了,他帶著?老婆孩子過去伺候,可能要在那兒?住幾天!

    李所長嘆口氣,更確定楊主任一家都有問題,不然怎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了,她早該把這?一家子控制起來。

    許天道:“老丈人病了,他跟他老婆回?去伺候是應該的,帶著?孩子不是添亂嗎?怎么沒把孩子給你留下?”

    楊嬸子半點不慌,“也不是什么大病,老毛病了,兩家走得近,一家子過去住兩天,又不是住不下,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許天發現這?位楊嬸子跟村里平常的家庭主婦不太一樣,她說話跟楊主任很?像,很?穩得住也很?會打太極。要是正常媽媽聽到兒?子出事,不管真假都會慌亂,甚至口不擇言,可她依舊淡定,是篤定自己兒?子不可能死嗎?

    寧越見楊嬸子一直擋在門?口,不讓大家進去,就說:“其實才七點鐘,不過村里歇得早,我們也能理解。李所長你總認識吧,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跟李所長還有我們許法醫一起進去跟你說清楚這?件事,其他人在外邊等?著?!

    楊嬸子見他跟李所長都十分鄭重,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到底要說什么?我家老楊早看過了,被砍的明?明?是黃大力?,就是黃家那個傻子,我家小海早走了!

    許天有些不耐煩,直接讓小廖打開手電,把自己的警員證展示給楊嬸子看,“有李所長跟著?,你居然還怕我們對你招搖撞騙嗎?”

    “你再看看這?張。”

    她收起警員證,拿出那張畫像和最?開始拍下尸骨照片,然后又出示了復原后拍下的臉部特寫,“小海很?慘,不但被砍成好幾段,還被你們村的兩個村民偷出去燒了。不信你就自己看吧,當爸的認不出,你這?當媽的不會也認不出來吧!

    楊嬸子先是不甚在乎地看著?,等?手電光照在那張臉部特寫上?時,她身子一晃,隨即沖過來死死抓住那張照片,“這?是什么?這?是在哪兒?拍的?”

    許天嘆口氣,把那張復原畫像擺在一起,“這?是被砍被燒后,我又做了面部修復,然后根據尸體的面部特征,復原出的畫像,不會有錯。”

    楊嬸子不看畫像,只拽著?那張黑黢黢的面部特寫,這?種照片怎么說呢,就是白天看到心里都瘆得慌,何況是在燈光昏暗的晚上?。

    寧越知道楊嬸子已經認出來了,剛要問時,卻聽她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手一松就朝后倒去。

    李所長離她最?近,急忙把人半摟住扶起來,許天過去揉了揉她的虎口,又掐了兩下人中,楊嬸子呻|吟一聲醒過來,痛哭出聲。

    小廖的手電往她身上?一掃,忍不住吐槽:“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

    寧越拉開他,不讓他刺激對方。

    李所長問楊嬸子,“要不要我們扶你進去?”@

    楊嬸子轉頭看了看隔壁兒?子的院落,擦著?淚點點頭。

    于是胡東帶人在外邊等?著?,許天跟著?寧越和李所長進了楊家。

    楊家正房跟偏房蓋得都不錯,外邊看著?不起眼?,里邊跟城里雙職工家沒什么差別,甚至要更好些。

    燈泡不知道多少瓦的,很?明?亮,時興的沙發上?鋪著?碎花的蓋布還帶著?花邊,桌上?兩個暖壺,大托盤上?圍著?一圈玻璃杯,旁邊還放著?一盒茶葉。

    李所長把楊嬸子扶到沙發上?坐下,許天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她。

    楊嬸子再沒了剛才的穩當勁,手冰涼還微微顫抖著?,她接過水,另一只手猛地拉住許天的手,“小姑娘,照片再給我看看。”

    許天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有些不忍,她狠狠心拿出那張照片,“當媽的到底是不一樣,兒?子變成什么樣兒?都認得出來!

    楊嬸子把杯子放下,拿著?那張照片摩挲著?,眼?底的悲傷突然轉為怒火,破口大罵:“老楊呢?他死哪兒?去了?豬油蒙心的傻逼玩意,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還說這?是黃大力??我家小!@?就是我家小海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寧越道:“我們也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楊主任是有意不認兒?子嗎?難道說你們家跟楊文海斷絕了關系?他的死跟你丈夫有關嗎?還有你大兒?子,他們一家三?口突然跑了,跟你小兒?子的死有關嗎?”

    許天跟李所長都明?白寧越是故意這?么問的,可楊嬸子并不知道,她遭受重創,心慌意亂時,聽見這?話不由惱怒起來,“老楊就是犯蠢啊,他肯定沒細看就開始瞎說八道,我家大斌跟小海好著?呢,我們一家人也和睦,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所長坐在她身邊,語重心長地道:“寧隊長是為了幫你兒?子找到殺人兇手,當然要先排除自家人。他的懷疑也不無道理,你丈夫為什么不認兒?子,還說他是黃大力?,你大兒?子為什么突然跑去老丈人家?”

    “你們別猜了,我家小海一定是被黃大力?殺的,他就是個瘋子,村里人都知道。”

    楊嬸子跟楊主任一樣的說辭,一聽死的是自己兒?子,馬上?把矛頭對準了黃大力?,她也一樣說不出理由,只是一味貶低黃家。

    “他們家肯定不是好來頭,不是馬賊就是盜墓賊,身上?不知道欠著?多少條人命呢,把晦氣帶到我們村,這?都是黃家人害的!

    寧越不想聽他們這?些編排好的謊話,直接問:“黃家不是給人看事的嗎?你怎么又說他們身上?欠著?人命,是因為他們家不義之財太多?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家分了多少?當時的村主任還不是楊主任吧,你家應該不是分得最?多的那戶?”

    楊嬸子嚇了一跳,眼?睛再也不敢看寧越,只喊冤枉,車轱轆一樣重復控訴著?黃大力?殺了楊文海。

    李所長跟寧越一起配合著?審訊,許天卻坐在一邊努力

    ?回?憶著?白天那位楊村老人的唱腔,她不由喃喃出聲,“秦埋嶺,漢墓坡,商周出在河兩邊……”

    寧越不由看她,“小許,怎么了?”

    許天抬頭問楊嬸子,“黃家是盜墓的對嗎?”

    楊嬸子拼命搖頭,“不是……不……我是說我不知道啊!

    寧越一看她反應就知道許天說對了,“真是盜墓賊?”

    李所長好奇地問許天:“你怎么猜出來的?”

    “我白天聽見他們唱戲詞,說是黃家老爺子經常哼,還當兒?歌教小孫子,但因為他的口音重,我沒聽出來,剛才楊嬸子說起盜墓賊,我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盜墓口訣,再用方言一念,可不就是老人唱的戲詞嘛!

    楊嬸子聽她說完,越發慌張,“可不是我說的盜墓賊,我就是隨口一說,就是想罵黃家缺德!

    寧越嘆口氣:“你在怕誰?你丈夫嗎?楊主任害得你兒?子被火燒,沒準他被分尸也跟你們和黃家的恩怨有關,到現在你還擔心說漏嘴?”

    李所長道:“我們既然把你們村那些人都抓了,自然掌握了不少證據,大姐,替你兒?女也替自己想想吧。”

    許天也補上?一刀,“我們這?么晚才過來,肯定是把那些人都審過一輪,才耽誤到現在。楊嬸子,你想知道楊主任聽到小海去世時的反應嗎?”

    楊嬸子又哭起來,“我家小海真是個好孩子啊,誰死也不該他死,怎么會這?樣!

    寧越見她又要哭了,立馬起身說:“今晚是你最?后的機會,明?天會有更多人進駐到你們村,這?事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錢和人你都保不住,你大兒?子跟女兒?也會受牽連!

    “跟他們沒關系,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楊嬸子崩潰了,擦著?眼?淚道:“那黃家確實不是好東西,他們跑到我們村來就是為了盜墓。”

    “?”李所長驚訝道,“咱們這?里有什么墓?”

    許天跟寧越也都沒聽說過,豫北沒做過任何朝代?的都城,也沒出過什么大人物?,總不能是財主鄉紳的墓吧?

    楊嬸子哭道:“據說本來是個空墓,可能是告老還鄉朝廷大官的墓,后來說是有個軍閥在逃跑前把帶不走的金條封進了墓里,黃家人不知道從哪兒?拿到了地圖,跑來這?里想偷金條,結果那墓早就封死了。打仗的時候好多村都燒過,村子位置和田地都變了,他們拿著?地圖找不到金條,又不甘心,這?才留下來,想慢慢找。”

    許天還以為是盜墓賊金盆洗手跑來楊村隱居,被人發現巨款,才招了禍,沒想到金條居然就藏在楊村。

    “然后呢?”她追問,“黃家十幾年前才找到這?座墓,結果一不小心被楊村人發現了?”

    “沒錯!”楊嬸子眼?神狠辣,咬牙說,“那金條埋在我們村地底下,本來就該是我們的!

    被分尸的守村人10

    許天早就猜到了大概, 但還是被楊嬸子陰狠的表情嚇到,她理直氣壯地認為那些金條都是楊村的。

    “他們可是盜墓賊,誰知道他們的地圖是從哪兒偷來的?黃大力的爺爺好像還說他是軍閥的后人, 金子本來就是他家的, 分給我們是情分。我雖然沒文化, 可也?知道軍閥都不是好玩意,這些錢還不是搶的老百姓的嗎?憑什么他們家拿大頭?”

    寧越皺眉看著她, “當時挖出來多少金條?這事都誰知道?你在現?場嗎?”

    楊嬸子擺手?:“我可不知道, 都是聽老楊說的。一開始就村委的幾個人知道, 他們還以為老黃家是潛伏的特務, 對外說什么看事兒啊,黃大仙啊,都是嚇唬我們, 不讓村里人靠近,其實家里藏著電報機呢!

    許天嘴角抽了抽, 很想笑, 但想想當時應該是七幾年,確實有特務潛伏, 大家有這種想法也?算正常。

    “然?后呢?是楊主任帶人去的嗎?”

    “不是, 當時村主任是小海的爺爺……”

    許天愣怔了下, “你們村的主任是世襲的?”

    “啥意思?”楊嬸子瞪大眼睛問她。

    許天剛要解釋,寧越朝她擺手?,直接問楊嬸子,“村主任一直是你們家的人當嗎?”

    “那當然?不是, 不是三年一換嗎?這都多少年了!睏顙鹱雨?指頭?數了數, “我記得是七七年,黃家著火燒沒了, 第?二年春里換屆的時候,小海爺爺就被投下去了。當選的楊二柱連著當了六年,到八四年我家老楊才又選上?,一直當到現?在!

    “黃家怎么著火的?”李所長問。

    楊嬸子嘆口氣,“就是那個楊二柱啊,你說他為什么會當選,就是因為他做主把黃家人一把火燒了,把那些東西?全都昧下了,還給村里人分了點錢,剩下的估計他都藏了!

    她說著又裝出可憐相,“警察同志,當時小海爺爺特別后悔,可已?經這樣了,他也?沒辦法,還好黃家剩了個獨苗,小海爺爺就說給他蓋個房,村里管他吃喝,那楊二柱居然?還想著把黃大力殺了,說他都十五了,肯定記事了!

    許天問:“黃大力怎么活下來的?”

    “他說他去后院地窖里抱西?瓜,結果抓起了蝎子,等聽見動靜爬上?來,房子已?經著火了,他就從后墻上?翻出來了!

    楊嬸子說著又嘆息一聲,“他也?是個可憐孩子,雖然?逃出來,但被煙熏得腦子不好使了!

    寧越盯著她的眼睛,“那天去了幾個人?每家出了一個嗎?火是誰放的?”

    “去了七八個吧,就楊二柱挑的頭?,火也?是他放的,當時有同意放火的,有不想殺人的,小海爺爺作為村主任本來是想報警的,可又怕惹禍上?身,就做了縮頭?烏龜。”

    楊嬸子時不時擦把眼淚,哀嘆自己小兒子的死,看著像是心力交瘁,無力應付才說了實話,可在講這件事時,又句句給家里人開脫。

    許天問她:“那小海爺爺呢?他自己住嗎?”

    “老爺子早就去世了,當時沒能攔著他們放火,他心里愧疚,后來村里人又不選他當村主任了,他憋屈得慌,本來身子就不好,又急又病,沒能熬過去。”

    楊嬸子突然?壓低聲音:“楊二柱也?沒了,當時放火的那幾個都沒了,你們說玄乎不?我后來想啊,沒準那黃老爺子真是黃大仙,找我們報仇呢。再后來他們說死在玉米地里的是黃大力,我立馬信了,我想保不準是這孩子當時記仇,詛咒了放火的人,結果遭了天譴!

    許天無語極了,“也?就是說你們村還死了七個人?都是意外死亡嗎?你們這心可真大,就不怕哪天輪到自己?”

    “放火的就那七個,我們有什么錯啊。反正我家老爺子是病死的,其他是意外還是報應,我可不清楚。”楊嬸子說得理直氣壯。

    許天問她,“分的錢你花沒花?你們全村知道有人放火燒了黃家,沒一個去報警的?”

    “也?不是全村都知道,當時小海爺爺每戶叫了一個人到村委開會,楊二柱負責分錢,讓大家別亂說話。大家見人都死了,也?沒辦法啊,再說我們楊村都是一個祖宗,到底比黃家更親些。”

    說到這里,楊嬸子臉上?終于露出些許愧疚之色。

    寧越總結道:“你是說當年小海爺爺和楊二柱帶著五名村民把黃家燒了,搶了他家的錢,然?后他們又把村里每戶叫了一個人過去,把錢分了。這錢還沒分干凈,楊二柱藏了一部?分,而現?在這七個人全都死了?也?就是說當時到底有多少錢,已?經沒人知道了,對嗎?”

    楊嬸子馬上?點頭?:“對對,就是這么回事,唉,我也?覺得黃家太慘了,可事……”

    寧越打斷她的話:“你說的每句話我們都已?經記錄下來,確定沒撒謊?”

    “沒有!我對天發誓!”楊嬸子眼神堅定極了,語氣鏗鏘,似乎生怕大家不信他的話。

    許天覺得這事太戲劇性,當時放火的七個全死了?其他人只?是被迫分贓?

    她問楊嬸子:“除了小海爺爺和楊二柱,其他五個人都是怎么死的?哪年死的?還有他們的年齡,家庭狀況都說說清楚。”

    楊嬸子扭捏著說記不清了,

    被寧越一催促,才肯說。

    許天一邊記一邊皺眉,“這些人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楊二柱居然?是最年輕的?”

    李所長也?發現?了,“而且他們死亡時間并?不集中,也?沒有任何規律,不像是被人尋仇,十年死了五六個高齡老人,也?算正常吧。”

    許天追問楊嬸子,“你還沒說楊二柱是什么時候死的?”

    “他好像是八四年沒的吧,他身體也?不太好,快六十的人了。”

    寧越道:“楊主任是八四年再次當選主任,當了兩屆主任的楊二柱也?是這一年死的?真是巧合嗎?”

    “你什么意思?楊二柱是自己病死的,跟我家老楊可沒關系,當初大家選他,是因為他燒了黃家給大家分了錢,后來大家把錢花得差不多,又發現?他自己可能藏著更多,自然?沒法再信服他,這才選了我家老楊,我家老楊在村里扶老助弱,那可是很有威信的。”

    楊嬸子替丈夫辯解完,又想起去世的小兒子,哭起來,“老楊為了村子發展一直盡心盡力,我家小海賺了錢也?知道給村里老人買煙買酒,這么好的孩子,黃大力他怎么就下得了手?啊。”

    她哭得悲切,可在座三人都沒一絲一毫動容。

    許天冷冷地看著她,“楊文海跟黃大力關系好嗎?黃大力十五歲前肯定上?過學,兩人年齡相近,會不會是同學?”

    “沒有,我家小海比那個傻子高兩屆,他成績一直拔尖,還考上?了大學,他是我們村第?二個……”

    寧越再次打斷她的話:“這些我們早聽過了,許法醫問的是他跟黃大力關系如何?什么時候結的仇?還有另外三家,又是怎么跟黃大力結的仇?”

    “結什么仇?那就是個傻子。如果他是裝傻子,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心里藏著毒呢,哪怕沖著我來啊,為什么要害小海,我家小?墒裁炊紱]干!睏顙鹱涌薜酶文c寸斷。

    許天還想問,寧越使個眼色,叫上?李所長,準備離開楊主任家。

    楊嬸子馬上?不哭了,追出來詢問楊主任什么時候放回來,“火不是他放的,是他爸!死的人又是我兒子,我們家才是苦主。警察同志,你們都是青天大老爺,可得為我們做做主啊。”

    李所長應付著她,心里不由冷笑,還以為楊嬸子被兒子的死擊垮了,現?在看來顯然?沒有,她還在替楊主任一家甚至楊村隱藏著不少秘密。

    許天都走到門口了,聽見楊嬸子的哭訴,猛回頭?看她一眼,笑著問:“楊嬸子,你真希望我們是青天大老爺,能盡快查出真相?”@

    楊嬸子一愣:“那當然?了!你們得幫我兒子報仇啊!”

    許天道:“放心,我是法醫,只?要兇手?留下一點線索,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我已?經畫出了兇器的樣子,總能找到的。我們還會去黃大力家里和田里都查一遍,你們村其他秘密也?都能翻出來,不用急!

    寧越也?回頭?說:“對,我們要駐扎村委,直到找到黃大力為止,你就放心吧!

    楊嬸子臉部?肌肉抽動,顯然?并?不是能放心的表情,可她嘴上?卻說:“謝謝警察同志,那我就放心了!

    村委的鑰匙,楊嬸子就有。寧越拿了,帶著大家開車過去。

    村委院子不小,五間寬敞明亮的大瓦房,都是單獨的房間,大家把房間都打開,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寧越就招呼道,“留兩個人警戒,其他人開個會!

    李所長讓自己帶來的兩名民警去警戒,寧越只?是把五間房子的燈打開,并?沒在里邊談。

    胡東怕蚊子,“要不還是屋里坐著說吧!

    許天道:“后墻就是大馬路,隔墻有耳!

    “哦!也?對,這個村的人全都膽大包天,沒準真會監視咱們!

    寧越點頭?:“確實有可能監視,但不可能全都膽子大,他們也?未必都一條心!

    李所長說:“寧隊,看來楊村人早就做好了準備,哪怕楊嬸子發現?死的是自己兒子,都能自圓其說。”

    許天道:“沒錯,而且我覺得這個七人名單有真有假,除了楊文海的爺爺和楊二柱,其他人可能是村里推出來頂鍋的!

    李所長十分贊同:“是啊,這倆是病死的,其他不是老死就是非要去地里干活給摔著了,應該就是正常死亡!

    胡東和小廖聽得一頭?霧水,等弄明白了,胡東馬上?問:“那現?在怎么辦?”

    寧越道:“楊二柱只?有一個獨子,說是去城里賣菜,父親死后,他再沒回來過。其他人家里應該問不出什么,也?沒時間一家家問,突破點還在楊主任家。今晚先探探,明天咱們把整個村的人都喊來村委開個大會!盄

    他說著指了指左邊房間,“那屋里不是有廣播嗎?得利用起來!

    小廖問:“那今晚就這么睡了?”

    警戒的民警突然?朝這邊走了兩步,等他們能看見時他做了個手?勢,李所長正打量著那五間房,琢磨該怎么安排住宿。

    民警正想咳嗽一聲,提醒大家,許天已?經看到他的手?勢,她跟寧越對視一眼,馬上?高聲抱怨起來,“寧隊,這里也?太臟了吧,又沒床沒被褥,還有蚊子,可怎么睡?這破村子迷信的人太多,死就死了唄,居然?還把咱們從市里調過來,煩死了!

    李所長轉過身來,頗為意外地看著許天,剛想勸,寧越拉她一把。

    “湊合睡吧,明天隨便敷衍一下,就說人跑了讓派出所去排查,放心,不會讓你們在這兒吃苦。”

    李所長看了大門一眼也?反應過來,配合道:“一個傻子能跑到哪兒去,沒準掉河里了,確實不好查。這楊村的人敢跑我們所里鬧事,本事挺大啊,那就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吧。”

    胡東跟小廖也?迅速進入角色,吊兒郎當地演出玩忽職守,敷衍了事的形象,對楊村各種抱怨。

    就聽大門被敲響,楊嬸子推開門,帶著幾個人抱著被子進來了,她表情十分復雜,似乎很生氣,但又壓抑著自己。

    她身后的一個女?人伸手?捅了捅她,她才壓下怒火,跟李所長說:“警察同志,晚上?涼,我們怕你們受罪,特意送來幾床被子。”

    被分尸的守村人11

    楊嬸子可能真把他們當成了不負責任, 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警察,打?量他們的眼神十分?古怪。

    寧越謝過她,什么也沒?問, 只?叮囑道:“不早了, 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楊嬸子問:“你們明天什么時候走?”

    李所長有些不耐煩地道:“再說吧, 案子還沒?查清楚,你急什么?”

    楊嬸子看了許天一眼, 語氣有些嘲諷:“我們村里人不如?城里人金貴, 命賤, 死?了也是白死?, 可?我兒子……”

    她還沒?說完,跟她一起來的女人就拉著她要走,“嫂子你就放心吧, 李所長都來了,還有市里來的同志們, 肯定能抓到壞人, 咱先回?去?吧,別?打?擾他們了。”

    楊嬸子沒?再說下去?, 她的目光從許天臉上移到寧越臉上, 又看了眼李所長, 只?覺得他們一個比一個冷漠,看來剛才他們不是開玩笑,就是不想管楊村的事了。

    她想到兒子慘死?,警察還不管, 甚至說死?就死?了, 不由恨得咬牙,甚至想在這里大鬧一場。

    她在打?量別?人, 許天也在打?量她,甚至還沖她親切地笑了笑,楊嬸子想到這姑娘剛才刻薄的話?,就想罵許天,可?那幾個女人沒?給?她機會,拉著她就往外走。

    許天過去?詢問那幾個女人的姓名,她們扭捏著不肯說,剛才用手捅楊嬸子,眼珠滴溜溜轉的那位說:“都嫁人了隨夫家,您叫我楊槐家的吧!

    “你家離楊嬸子家很近嗎?這么晚了還串門?”

    “我們兩家在一條街上,我家楊槐跟著主任去?了縣里,我過來問問什么時候回?來,晚上要鎖門的,他們回?不回?來也不來個信!

    寧越干脆讓她們把丈夫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都報出來,“村委不是有電話?嗎?一會兒我們打?回?縣里幫你們問問!

    跟著來的三個女人見推脫不過,只?好乖乖說了,隨即又各種辯解自己男人沒?惹事,只?是跟著村主任去?縣里辦事去?了。

    這時反而是楊嬸子來拉她們,主動要走了。

    等?幾人走遠,李所長馬上道:“不對啊,咱們說不會好好查,敷衍過去?就行,楊嬸子居然沒?鬧?她怕拔出蘿卜帶出泥?看來咱們剛才分?析得沒?錯,七人名單有問題,他們害怕咱們查下去?!

    許天道:“沒?錯,楊嬸子應該很矛盾,她盼著咱們趕緊找到兇手,幫他兒子報仇

    ,但又怕咱們順藤摸瓜,查清楚這件事。那三個女人肯定都知道內情,她們為了自己也為了整個村的利益,不想讓咱們在這里待太久,可?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生怕咱們懷疑到他們身上!

    胡東皺眉:“真夠蠢的,找不到黃大力,他們都有被報復的風險!

    寧越嘆口氣:“也許他們知道黃大力只?恨楊文海和另外三名已經出事的村民,而他們是安全的,總之這個村隱藏著的事不少!

    說完他又提高聲?音:“別?管了,先睡吧!

    大家都是一愣,小廖問:“這就睡?要不要去?蹲守一下,看看他們會不會偷著開會密謀?”

    寧越指指門外,低聲?說:“先睡!”

    大家都明白了,這次留了寧越和胡東在外面,其他人分?了兩個房間,進去?把桌子拼到一起,鋪好被褥,和衣躺下,把燈都熄了。

    李所長和許天一個房間,兩人聊了兩句,依舊是抱怨村里環境差,許天甚至說只?想去?有招待所的地方出差,村里的案子無人在意。

    又過了一會兒,許天聽到后墻位置傳來動靜,像是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不知道是有人來了,還是有人一直在那兒偷聽,剛要走。

    大家都沒?出聲?,隔壁房間不知道誰還發出了鼾聲?,又過了十來分?鐘,寧越輕輕敲門,“都走了,出來吧!

    八個人聚在一個房間,寧越安排道:“我跟胡東小廖去?楊主任家,李所長帶兩個人去?楊槐家。能聽到他們密謀自然好,不能的話?也得看看到底誰是主心骨,有多少人會去?開會!

    說完他轉頭看許天:“你跟小丁留守吧,機靈點?,千萬別?睡著了。”

    許天一愣,她一開始聽寧越安排時,還以為自己是跟李所長一組,哪想到居然讓她留守。

    “寧隊……”

    “這是命令,留守任務更重,小許,不要挑肥揀瘦。”

    許天皺眉,不好再說什么。

    李所長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是法醫,本來就不該沖鋒陷陣。我們都有基層工作經驗,也都蹲守過,這種活兒很累,還得喂蚊子,沒?干過的很容易暴露!

    “我知道了,放心吧!

    許天知道他們不只?是蹲守,應該還會去?偵查,她很想跟著去?看看這個村的人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但她確實沒?干過這種工作,萬一拖后腿可?就不好了。

    幾人沒?開大門,都從北側墻上翻過去?了,許天跟小丁回?到房間里,關著燈,虛掩著門,一左一右跟門神一樣?坐在那兒。

    小丁嘆口氣,低聲?道:“沒?想到咱們來查案的反而偷偷摸摸,真是憋屈!盄

    許天也覺得憋屈,但還是道:“沒?辦法,大張旗鼓去?查,他們肯定不會說實話?,總不能嚴刑逼供吧。”

    “這么多人,一個個問總會有說漏嘴的,我就不信他們真能跟個鐵桶一樣?。”

    “我猜黃家的事,楊村每家每戶都有人知道,但未必所有村民都知道,要不然楊嬌也不會去?報警!

    “也對,小許,你說這個黃大力跑哪兒去?了?我猜他應該早跑出省了,找他可?沒?那么容易!

    兩人分?析了會兒案情,許天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小丁忙說:“要不你先睡吧,能出什么事?我一個人在這兒盯著就行。”

    “那怎么行?”許天起身伸了個懶腰,“我沒?事……”

    她話?沒?說完,突然起身把臉貼在門縫上往外看,小丁被她嚇了一跳,也湊過來看:“怎么了?”

    許天起身時正好從門縫里看到院子里市局的車,她隱約看到車下有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等?湊過去?再看,卻什么都沒?有,好像是她眼花了。

    院子里沒?有一絲燈光,慘淡的月光時有時無,看錯了也正常,可?許天卻擔心起來,“我剛才看到車下好像有東西?,不知道是老鼠還是黃鼠狼,最怕是人了,不過那是個很快很小的黑影,應該不是人!

    聽到她的話?,小丁打?個寒噤,“又快又?小許,我現在最怕的不是人,是黃鼠狼!你忘了?他們都說黃大力的爺爺是黃鼠狼變的!

    許天不由笑了,心里輕松許多,“一聽就假得離譜,黃鼠狼除了偷雞還能干什么?要真是黃鼠狼,咱們正好逮住嚇唬嚇唬楊村人,看他們認不認黃大仙。我倒是害怕有人來給?咱們的車上搞破壞,那黑影不會是腳吧?萬一有人藏在車下。”

    小丁愣。骸案闫茐?他們圖什么?不想讓咱們走嗎?楊村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干這事吧,他們跑去?圍派出所,還能說法不責眾,要敢損壞咱們的東西?,那肯定得抓啊!

    許天一邊跟他說話?,一邊緊緊盯著車,她突然想到縣里那輛車,從她的角度看不到,就干脆把門縫拉大些。

    視野變大后,她差點?驚叫出聲?,有個黑影趴在墻上,正要往外翻,應該是聽到門響了,黑影停了一瞬,又邁腿往外翻。

    許天來不及跟小丁解釋,一邊大聲?喊著一邊沖出去?。

    “站住,再動我開槍了!”

    小丁被她嚇了一跳,忙跟著沖出來,可?那個黑影已經翻出去?了。

    許天助跑兩步利索地翻墻而過,黑影已經跑遠,她用手電朝前照著,又喊了一聲?,“警察,再跑我可?開槍了!”

    那黑影卻跑得更快了。

    跟上來的小丁問她,“你帶槍了?我還以為……”

    許天邊追邊說:“沒?有,你不是帶了嗎?最好先打?腿。”

    小丁再次嚇到,“你沒?帶槍,居然敢……”

    “別?說話?,小心岔氣,趕緊追。”

    那人已經拐了彎,許天擔心自己跟小丁不熟悉地形,生怕他左拐右拐瞬間失去?蹤跡,或是躲進別?人家里,那就不好辦了。

    小丁早握緊了槍,可?剛才的距離和能見度,實在沒?法開槍,等?轉過彎,他想朝天開槍震懾對方,卻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

    許天見跟丟了,心里緊張得要死?,但到底沒?慌,她打?著手電找地上的腳印,“他跑得飛快,這里是土路,一定會留下腳印,翻墻也會有痕跡。”

    “沒?錯!”

    小丁見她一臉淡定,慌亂的心也瞬間安定下來,兩人循著腳印來到一堵墻下。

    許天往兩邊看看,這里只?有緊挨著的兩戶人家,兩家都亮著燈,也都十分?安靜,從腳印看黑影翻進了左邊那家,右邊那家隱隱傳來電視的聲?音。

    她抬腕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十三分?,正在播電視劇。

    兩戶中間有堵一人高的墻,小丁看著這道墻,皺眉道:“這么快就不見影兒了,肯定是躲起來了,小許,你說他會去?哪家?咱們兩個人也沒?法圍堵,這可?怎么辦?”

    搬救兵顯然來不及了,兩人商量片刻,決定從左邊那家開始查。

    許天道:“小丁,我進去?找,你在外邊等?著,萬一對方再從墻上跑,或者直接從右邊那戶人家出來,你也好盯著點?!

    “不行,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吧!我有槍!

    小丁想攔,許天推開他,掏出藏在兜里的手術刀,“沒?事,他又沒?帶鋸子,用刀的話?我更擅長。你盯好外邊,有人翻墻出來你就開槍。”

    小丁雖然還是不放心,可?要是兩個人一起進去?查,對方就能輕松從另一個地方跑掉。

    兩人商量得極快,但也耗了一兩分?鐘,許天邊說話?邊敲門,很快有人來開門。是個年輕男人,他問都沒?問是誰,甚至在開門時還嘟囔了句,“是又要開會嗎?”

    等?看見許天,他傻眼了,“你是?”

    許天聽到他說開會,就知道他可?能也是知情人,不過這時候也沒?法問。

    她干脆亮了警員證:“我們是警察,來抓賊的!你家都誰在家?全請到院子里來!

    “啊?”這人傻呆呆看著許天,似乎不明白這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在說什么。

    許天沒?搜查過別?人家,她也知道沒?搜查令不能隨便搜,可?現在情況緊急。如?果那個黑影是黃大力,那這兩家都有被害的可?能,她做為警察不但要抓捕嫌疑人還必須排除風險。

    她馬上強勢起來:“聽不懂就給?我閉嘴,到外邊去?,站在我同事身邊別?動。”

    許天厲害起來,那人倒是被震住了。

    這時,小丁卻擠開她沖進了院子里,許天嚇了一跳,但也知道小丁是擔心她,不想讓她一個人進去?搜查。

    這時見小丁不聲?不響,先持槍進了角落的廁所搜查,動作專業利落,她也不由佩服,看來是自己小瞧人家了,他才是專業的。

    開門的男人呆呆站著,剛要問怎么回?事,許天聽見屋里有動

    靜,忙說:“把你家里人都叫出來,老的少的都讓他們出來。”

    那人一臉蒙,這時小丁檢查完院子里正要進屋,屋里的人也剛好察覺到不對,出來詢問。@

    兩邊一照面,那女人嚇了一跳,尖叫出聲?,許天忍住進去?幫忙的沖動,憑著直覺迅速往右邊那戶人家的右墻移動。

    還不等?她趕到,真有個黑影從院子里翻出來,許天邊喊邊沖過去?,“站!前邊都是我們的人,你跑不了了!

    小丁聽見她的聲?音,也不管會不會嚇到人,直接翻過兩家中間的墻到了右邊這戶,再穿過院子翻過右邊的墻,落地時正好看到不遠處許天追上那個黑影,一個滑鏟把人掀翻在地。

    被分尸的守村人12

    許天跑太快了, 把人鏟倒,自己也摔在地上,她趕緊爬起來, 想過去把人按住。

    那人動?作很快, 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匕首, 揮舞著?沖向她。

    許天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術刀實在太小,她正緊張地考慮著?空手奪刃的可能性, 就聽見身后有人喊, “趴下!”

    是寧越的聲音, 許天立馬俯下身, 就聽見砰的一聲響,那人叫了一聲,刀當?啷掉在地上, 斷成?兩截。

    這時小丁也已經沖過來,拗住那人胳膊把他按在地上, 許天松了口氣, 胡東跑過來扶她起來,“你沒事吧, 膽子?怎么這么大?不帶槍就敢往上沖?”

    “那我也不能眼?看著?他跑了!”

    開槍的寧越這時才趕到近前, 他瞪了許天一眼?, 許天不等他罵,就笑著?夸起來,“寧隊,你槍法太準了, 這大晚上的, 你居然把他刀打掉了,簡直是神槍手!”

    寧越怒氣沖沖地:“別跟我嬉皮笑臉, 許天,你就不會喊人嗎?我都說了讓你們留守,知道什么叫留守嗎?誰叫你跑出來的?”

    許天知道大家只是擔心自己,也不辯解,她十分干脆地轉移了話題,“寧隊,快看看這是誰吧,要是黃大力,咱們可就省事了!

    小廖兄弟一樣拍拍許天的肩,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沒事就好。”

    他過去給那人戴上銬子?,又跟小丁一起把人拉起來。

    小丁不好意思地跟許天說:“小許,都怪我,我當?時只想著?你進去搜查會有危險,才搶著?去,哪想到他真會從隔壁跑出來,剛才我也想開槍,但我怕傷到你,還好寧隊他們及時趕到!盄

    “我明白,當?時我急了,也沒時間商量,安排得確實?欠妥當?!

    寧越又瞪她一眼?,“回去再算賬!”

    他看向那人,瘦長臉,青年頭,濃眉大眼?,被按在地上時,居然沒有喊叫,這時更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似乎在聽他們說話。

    “黃大力?”寧越盯著?他問。

    那人馬上搖頭:“那是誰?我叫李二?東,是外地人,路過這里想找個?歇腳的地方,就摸到了村委,哪想到村委好像有人,我不敢打擾你們,就想翻墻跑,結果又被你們發現了。我一聽你們是警察,生怕你們把我當?成?盲流再送回去,慌不擇路就跑到那家去了。警察同志,我真不是壞人,更不是小偷,我就是想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睡一覺,我還以為村委有人值班呢!

    他一口北方普通話,確實?沒什么當?地口音,而且說話條理清楚,眼?神沒有猶疑躲閃,十分自信從容,不像是在撒謊。

    寧越管他要身份證,他說丟了,又道:“我在我們村搞破鞋讓人家瞧不起,這才跑出來混碗飯吃,身份證早丟了,要是帶在身上,我怕被強行送回去。警察同志,你們就可憐可憐我,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許天皺眉,他肯定在撒謊,但這個?能言善道的形象實?在跟又傻又臟的守村人扯不上關系,“村里認識黃大仙父子?的人多著?呢,也都見過沒傻之前的黃大力,你已經理了頭發,剃掉胡子?就能瞞過去?”

    那人愣了下,看她一眼?,語氣堅定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叫李二?東,不是楊村人。”

    寧越敏銳地發現他看許天的眼?神有些不一般,似乎帶著?恨意,剛才要不是許天他可能就逃之夭夭了。

    寧越安排道:“反正人已經抓到,不急著?問,先看看這兩家還有他們附近有沒有藏著?其他人!

    要回村委,這里是必經之路,寧越三人是從楊主任家回來時聽到動?靜,才趕過來,很快李所長他們也到了。

    她帶人先把自稱李二?東的人帶回村委,其他人把這兩戶人家和后邊一排的幾戶人家都搜查一遍,沒發現問題。

    許天還順便問了問這幾家人,可他們像是統一過口徑。

    他們甚至還不知道死的不是黃大力,還在口口聲聲地罵那個?傻子?,說黃家特別邪性,村里所有邪門事都跟他們家有關。

    許天很想讓剛才那人聽聽他們的罵聲,看看他是什么反應。

    她問最開始那家的男人,“我敲門時你嘟囔說又要開會?之前總開會嗎?會上都說什么?”

    這人苦笑著?說:“就是黃大力的事啊,他死了,村里找風水大師看了風水,必須埋在那兒才沒事,結果被你們給挖走?了。你說這有什么好查的啊,埋都埋了。楊主任又說要帶著?人去縣城把尸骨要回來,一家出了一個?人去村委開會,我不想去就裝病躲過去了!

    能看出來這一家子?都是老實?人,聽說黃大力沒死,還有人翻墻進了他們家,兩口子?嚇得都不敢睡了,把孩子?叫醒,要跟著?他們去村委。

    胡東安慰他們幾句,“放心吧,人不是抓到了嗎?”

    寧越見他好像怕了就想趁機問問黃家的事,可這人卻說,“當?時我媽當?家,她去開的會,回來就跟我們說沒什么事!

    “那你媽呢?”許天問他。

    “去隔壁村了,我妹生了娃,她過去照看。這事你問楊主任吧,當?時的村主任是他爸,現在又是他,不管黃家是怎么回事,他家肯定是最清楚的!

    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楊主任要能痛快招了,自然用不著?這么費勁啊。

    回村委的路上,寧越說了他們的偵查結果,“那四個?大媽從村委出去后,就各自回了家,根本?沒開會,估計是在路上就把事說了,十分警惕。村里其他人家也沒有異動?!

    “啊?”許天有些無語,“寧隊,我怎么覺得他們村的人有點子?特務上身的感?覺,這也太奇怪了吧,都培訓過嗎?”

    寧越笑了,“是啊,確實?很不一般,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膽子?大,或者?他們覺得自己犯的事不算大,就算曝光也無所謂!

    許天想到楊嬸子?那復雜的眼?神,“看來影響最大的應該是楊嬸子?一家,現在死的也是她兒子?。黃家的悲劇可能就是楊主任一家造成?的!

    寧越點頭:“現在最急的確實?是他們一家!怪不得咱們來時,各家很安靜,都照常過日?子?呢!

    許天忍不住嘆口氣:“希望是這樣,要真是一個?村三四百人全員惡人,讓人無法接受!

    小廖安慰道:“還有楊嬌呢,那女孩很正直很勇敢,不可能全都是壞人!

    胡東說:“剛才那個?李二?東到底是干嗎的?這事不會還有其他人摻和吧?”

    寧越道:“先回去審他,明天再把楊村二?十到三十多歲的人都叫來認一認,十五歲已經長開了,要真是黃大力,肯定有人能認出來!

    村委,李所長已經問了一輪,還記了筆

    錄,許天拿過來看了,跟剛才說得沒差別。

    寧越跟胡東又審了一輪,那人還是咬定自己叫李二?東,今天第一次到楊村,看到村委的牌子?才想翻進來。

    審訊力度一加強,李二?東吭嘰半天,無奈地說:“我說實?話還不行嗎?我其實?比你們來得早,早早就從窗戶跳進來,藏在房間里了。等你們來了放下東西又出去,我還偷著?吃了個?饅頭,剛要走?呢,結果你們又回來了,我一時走?不了,就藏到最東邊房間的柜子?里,等你們又走?了,我才偷偷跑出來,想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結果被你們當?賊了!

    屋里人都面面相覷,小廖低聲跟許天說:“完蛋了,回去都得寫檢查。”

    許天也沒想到他居然藏在柜子?里,“這也太奇怪了,他膽子?這么大的嗎?會不會在撒謊?”

    小丁說:“可咱們確實?沒查柜子?,因為門上著?鎖,根本?就沒想到要把這五間房都查一遍!

    許天起身找到自己的包,從里邊翻出那袋子?饅頭,問小廖,“你裝了多少個??”

    “十六個?啊!你包里十個?,其他的跟咸菜放一塊了,在我包里。”

    兩人檢查一遍,發現小廖包里少了一個?饅頭,裝咸菜的飯盒也被人打開過。

    許天驚呆了,“真是個?人才啊,他聽見咱們說話,應該能猜出來是警察吧,怎么敢偷東西吃,吃完又躲回去?”

    李所長嘆道:“我也是頭回見膽子?這么大的,看來應該沒撒謊,他要真是黃大力,聽見咱們來找他,早跑了,怎么還有心思偷饅頭吃?”

    李二?東甚至講起了他們村的事,還繪聲繪色地說自己怎么跟有夫之婦偷情,“我是真喜歡她,她男人總打她,有一次她差點跳河,是我把她救上來的。從那以后,她再看我就臉紅。她為了我甚至想要離婚,可她男人說敢提離婚就打死她,我們只好私奔?膳R了了,她又后悔了,舍不下孩子?。我在村口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就去她家找她,結果被她婆婆逮到,說我偷看她洗澡,意圖不軌,弄得我身敗名裂,在村里也待不下去,就逃出來了!

    聽得小丁都有點同情他了,“你這樣不行啊,豫北的廠子?不招人,你得往南邊跑,那邊有私人的廠子?,怎么也能混口飯吃!

    寧越都覺得這大概不是黃大力,“十五歲應該是初中生吧,你聽聽他用的這詞,什么身敗名裂,有夫之婦還意圖不軌!

    許天也覺得可能是自己猜錯了,“是啊,這故事就不像是從十五歲就開始獨自生活的人能編出來的!

    寧越皺眉道:“可他突然出現在楊村,還是有些嫌疑,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打電話給他村里,看看有沒有這個?人,再把楊村人都召集過來,好好認一認。”

    許天說:“實?在不行,還可以去黃大力住的地方找一下毛發之類的,提取一下DNA。”

    寧越朝隔壁房間看了一眼?,“明天看看再說吧,應該不用這么麻煩。”

    胡東跟小廖一左一右跟李二?東銬在一起,李二?東居然沒抱怨,還很新奇地晃蕩著?手上的銬子?,“我們一起睡?”

    “不然呢?”小廖被他拽得不得勁,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趕緊睡,別翻身,聽到沒有!

    李二?東笑了笑,聽話地躺下了。

    寧越一直在旁邊觀察著?,越看越不對?勁,李二?東這到底是心大還是蠢呢?可看他天真的樣子?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大家都一肚子?心事,李所長臨睡前還替小丁給許天道歉,“他有點冒失,當?時我也欠囑咐一句,讓他跟緊你,不能分開行動?。”

    “李所長,分開行動?是我安排的,冒失的是我啊。我只帶一把小刀就想搜嫌犯,小丁也是擔心我,這不是沒事嗎?”

    李所長嘆息一聲:“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得悔死!

    許天安慰她兩句,各自睡去,一夜無話。

    第二?天,許天洗了把臉,先去隔壁看李二?東,他手被銬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手里還拿著?個?饅頭干嚼著?。

    他臉上神情很奇怪,不著?急不害怕的,像是在郊游,而且他眼?睛還不時打量著?屋里的人。胡東解槍套,想整理一下,他眼?睛瞬間亮了,似乎對?胡東的槍很感?興趣。

    她剛想提醒胡東,寧越也留意到李二?東的眼?神,叫大家把槍裝好,保險打開別走?火。

    李二?東有些悻悻的,但還是好奇地問:“保險是什么?”

    沒人搭理他。

    李所長過來跟寧越說:“寧隊,村里人起得早,別等他們都下了地,現在去找人吧,還是用喇叭吆喝一聲?”

    寧越道:“昨晚我想好了,干脆學他們,叫一家來一個?,也就七十來人,咱們能控制住。先把人喊來,看看認不認識李二?東,再一家家審一遍!

    小廖激動?地說:“寧隊,我來廣播吧,這事我熟,去我姥姥家經常到村委玩!

    寧越讓他試試,小廖打開廣播,咳嗽兩聲,還真廣播得有模有樣。

    許天跟寧越請示,“寧隊,我想跟小丁去外邊等著?,順便聽聽他們會議論什么。”

    不只他倆,其他人也都出去了,只留了兩位民警在屋里看著?李二?東。

    沒一會兒,陸陸續續有人來,男女各半。不過想到已經有四五十個?中老年男性跟著?楊主任去了縣派出所,這村里應該是男的當?家做主得多。

    楊嫂子?跟昨天送被子?的那幾位自然也來了,許天剛想過去再表示下感?謝,順便套套話。就聽到旁邊一個?女人推另一個?,“我家電視壞了,你快跟我講講,小黑哥等到妙妙了嗎?”

    “沒有,妙妙太氣人了,被打成?那樣也不跑,小黑哥是真喜歡她,居然去曹家找她,結果中了圈套,被押著?在村里示眾,唉,太可憐了!”

    許天聽著?耳熟,這不就是李二?東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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