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退役云騎
飛雨醫館外面有飛雨湖,下點小雨的時候泛舟游湖,挺有意境。
湖邊垂柳,碧波蕩漾,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載著兩個人。船艙里再擺個桌凳,架上鼎鑊,新鮮的荇菜現撈現下,口味如何暫且不提,但總歸是清淡的,養生的。
人活一世,臨到退休,又被迫忌口,那就只能去吃新鮮的了。
“唉!
我嘆了口氣。
對面的小椒捏著筷子看著密密麻麻的一堆菜碟,張嘴就開始報菜名:“白菜豆皮豆腐莼菜肉片貢菜香菇丸子鳴藕糕……”足足幾分鐘,才將碟面上的說清楚,復又笑瞇瞇的問我:“清淡?清淡是指鍋底清淡和蘸料是麻醬口的清淡嗎?”
沒事了。
椒師傅妙手回春。
這樣的妙手回春會發生在游湖的時時刻刻,會發生在我們搭伙過日子的時時刻刻。
椒師傅主治嘴饞。
無論是仿瓊實鳥串還是仿爆辣火鍋,染指派的功力在食材的應用上那叫一個地道。
他師傅來看了幾次,染指派的醫食同源,搭配我這么一個難搞的,讓狐人能掉毛的病人,效果好到小椒的心率是不齊的,人的精神狀態經常是死去活來的。
他師傅看到了方子上的以毒攻毒。
倒也是件好事。
細雨天里,醫館內的小椒又一次被我氣到耳尖都在顫,躲到內室平復心情去了,我單獨接見了他師傅,或者說,他師傅專門來看我的身體狀況。
“你的狀況很穩定!
“畢竟有小椒看著。”
老人家要是按照年齡,是要叫我一聲尊稱的,也算是在記憶里對我的離譜故事從小聽到大。
就跟曜青這邊關于天風君孵蛋趣聞一樣。
我也是獲得了所謂的長輩權,可以對著他說出一句長輩名言“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正是因為輩分上有差距,他捻胡子許久,口都不知道該怎么開。我倒是沒閑著,泡了壺藥茶,自己在喝著,順手遞給他一碗,還很友善的解圍:“要不,我叫小椒出來,師傅來了,他閉門不出叫個什么事!
對面輩分大一點,人又在難為情的時候,精神上就要矮幾頭,我理解。
他接下來說的事情倒是很厲害,直接讓我眼睛聽不見了,兩眼一黑。
這老小子是給椒丘當媒人的。
“我記得,曜青也沒有一個算命先生說我臨終前還有段黃昏戀。”
應該說,我在曜青上的時間里,算命先生不是說我跟天風君百年好合,就是給天風君算我什么時候能夠回返曜青。
感情上的事,天風君那里有個本子,算命先生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上面,他們在說之前,都要考慮再三。
吉祥話誰都能說,但誰讓天風君是當場記錄的,他們只能謹慎的含糊的去說。
頭一次,曜青的算命先生意識到,真的有人記仇能直接記到轉世的持明的,他們拿錢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砸他們招牌的鐵證。
那咋辦?
不賺啦?
當然不,腦袋靈活的已經往太卜司卷了,腦袋不那么靈活的,是說了就跑。腦袋最最靈活的是看見了龍尊的影子直接收攤。
因此,有這么個龍尊在,曜青這邊的卜者和算命的,職業素養都很高,不高的早轉職了。
“只能說徒弟都是來討債的。”
這話說得。
我們兩個不都是到了可以一起坐門口比拼誰家小輩最有出息的年紀,我記得這老頭不是前不久還跟丹鼎司的那群人風輕云淡的炫自己徒弟來著。
現在說他是來討債的……嘖,我打開邊上的抽屜,抓了一把瓜子遞給他,“喏,你現在更適合吃著瓜子跟我聊誰誰誰最有出息,而不是給我和椒丘說媒。你怎么看見兩個看上去年輕的就做媒啊?他知道嗎?”
要命的是,他說他就是被椒丘給搬出來的。臭小子說:“我數遍了周圍親近的人,除了她,也就您的輩分只比她低一點兒了。”
“不信!
“我自己都不信,因為這是我瞎編的!
可以放在幻戲上演一演的“說媒”,那么,成了嗎?
不知道。
這可能算個開頭,畢竟當時是沒成的,后面莫名其妙的成了,椒丘就職幕僚后,他怎么跟我成的就是一大未解之謎。
很少會有這種當事人一天變個八百次的愛情故事。
當事人椒丘上午說我可能是吃多了他做的菜,有一天實在沒地方夸了,就點了個頭,本意是菜做的不錯,他一個激靈,拔腿帶著我跑到地衡司,說“登記,結婚,她剛剛點頭了”。
下午就變成了我帶著他跑地衡司了。
試圖從他口中找到我們成了的真相,用他同僚貊澤的話說是:“轉人機!
那么,從我口中能知道嗎?
?
我難道不是一個天然的虛構史學家嗎,比椒丘還能編的,一會說看中他染指派的醫術,一會兒說結婚了就不用忌口,一會兒又說可能是人長的好看……句句都是真言,但是是虛構史學家。
實際情況確實是只有我知道。椒丘一開始想破了頭也沒想明白,我怎么突然改變主意的。就跟我一開始想破了頭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想起來要吃愛情的苦了。
看著不是很像能夠從需求關系轉移過來的人,我有時候覺得他只是拼命想要挽留我的生命,情緒太過深刻,才想到了這個讓兩個人都可以永遠在一起的辦法。
還可以是一種以毒攻毒,確認我確實對他沒什么心思,就走了個險路,讓我關注自己的身體,哪怕只是為了逃離他用治療為借口的寸步不離。
就當他是在對癥下藥吧。
我的態度轉變不是。
是街上偶遇天風君算命,該算命先生竭盡全力,說出來一句“其實龍母就在曜青,只是你對面不識”,天風君“唰”的回頭。人群熙熙攘攘,我在他旁邊問這位算命先生,我接下來是跟人結婚順還是不結婚更順?
算命先生說看看手相。
我給他看了,他眉頭皺的死緊,又看了看頭已經轉過來好整以暇的天風君,大腦已經在宇宙思考生命的奧秘,只有身體卻還在頑強的頂住,硬拖到下班。
最后說了句“看我”。
為了證明這不是一句廢話,他可謂是絞盡腦汁的湊字數:“這個看你的意思是……主要看你的意愿,你結婚有一番際遇,不結婚也有一番際遇,都能經歷不同的人生,當然,對象也可能不同。這個,總之都順,都順!
“哦,怎么個都順法?”
他看了看時間,穩住了心神,繼續胡說八道,從手相說到面相,再轉回來說我個人性格,什么長說什么,主打一個混時長,混到下班的點兒,那真是拔腿就跑,奪命狂奔。
天風君倒沒有立刻就找人算賬,他認出了我。我那一個入滅的成果,和本人慘烈的下場,讓我一戰成名不是說說而已,一個戰區敵人立時被清空,躺病床上休息時,都能得到上司的慰問。
天風君是其中之一。
只是那時我不成人形。
他也是費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認出來我是誰的。
“你要結婚了?”
“大概。”
“我會準備好賀禮!
于是我跟椒丘就結婚了,問理由就是一句“曜青的算命先生說你我有緣分。”
他:“……”
他:“曜青的算命先生還有個絕活,會一口咬死持明龍母就在曜青。”
“因為持明龍母說不再回返仙舟?”
“是。天風君一聽就知道是假話!
絕活是怎么避免被天風君記仇,看起來,他們學會了一開場就說假話這樣的方式。
“你肯定知道他說的都是場面話!
“嗯,但龍尊會送賀禮,持明族的龍尊出手一般不會小氣!
我跟椒丘算了一筆賬,關于這種婚禮收賀禮的收益,算盤打的噼啪響,他手撐著臉,說以后出門都不能說我們結婚的理由。
我回他沒關系,我現在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想要跟我在一起,但人生嘛,不就是找個順眼的地方,稀里糊涂的過完嗎?
一筆糊涂賬而已。
有一種雖然結婚了,但是還可以躺在同一張床上,以姐弟相稱的抽象美。椒丘那邊,還有準備以毒攻毒,結果新婚之夜才驚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的嫌疑。
是這樣嗎?
我希望是。
這至少比椒丘想將自己捻成一味藥引,要來的更好一些。他就像一條絲線,纏繞覆蓋,想將我們的命運連在一塊,想用他的壽命來哺育我,直至我完成對他的承諾。
眾所周知,在仙舟這邊,他的前輩們很多,一個個不是走上了豐饒的路,就是鑄成了大錯。
最近一樁,就是羅浮的「飲月之亂」。
他尚且有理智,只是一個不合格的醫士,而非想要跨越禁忌的狐人,亦從不曾想要跨越界限,他知道這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用壽命來哺育的意思,直白些,叫做同生共死。
我還是沒能逃過這四個字。
誰家好人新婚之夜還在糾結要不要將丈夫換獎金,以及要不要據理力爭跟他同生共死在我這里可能就是折壽。
是我。
椒丘只用了一句話就說服了我:“你覺得我要是跟孽物勾結,我能去找什么時間?”
我們一天三頓都在一塊,我想跑椒師傅還得硬生生寸步不離跟著我的情況下,他只有不睡覺這條路可以走了。但他不睡覺會瘋狂掉毛。
“我們非得同生共死嗎?”
“可以不,你死在我之后就行!
“要是在你之前?”我試探。
他笑吟吟:“夫妻之間,殉情也正常!
人是不該隨意說出諾言的,那樣會收獲一個信以為真,并且準備手動讓它貫徹到底的退役醫士。
他以前就苦惱該怎么讓自己睡得安心一些,免得自己一閉眼就是那天的血霧,再一閉眼就是死去的那些云騎。
“至少,我現在可以告訴夢里的自己,還有一個人沒有死去。還有你正在等著我的醒來!
第92章 退伍云騎
死亡是將我們綁在一起,日后也將在我們生活里如影隨形的事物。
無可避免,那不如迎難而上。
我說不好椒丘的心病是加深了還是痊愈了,他看起來很正常,無論是在工作時間,還是日常。
粉毛的狐貍,婚后和婚前是兩副面孔,我挺納悶以前怎么沒發現他耳朵一垂,眼神幽怨的一看,就能零幀起手撒嬌的。
自從他工作后,這樣的時刻實在是太常見。
我從一開始的后撤步,準備看自己是不是頭暈眼花或者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出現的幻覺,被他拉住,聽他一句嘆息:“是我,你沒食物中毒!
到現在我熟練的掌握順毛技巧,話可以不聽,手不是放在狐人耳朵就是狐人尾巴上。
時間過去得不是很久,椒丘在我的那些前夫里算是跟波提歐坐一桌的,沒什么大毛病,人的性子稱不上陰暗,一個很安全的結婚對象。
哦,現在我們在曜青已經領證,叫做新婚夫妻了。
這事,最驚訝的不是曜青上的人。
我作為退役云騎,跟將軍啊龍尊啊的,關系只能說能扯得上,天風君孵蛋,有時候會帶著蛋看看人間煙火氣,帶著蛋一起去當算命先生生涯里最大的壓力源。
場面不是原本游刃有余的算命先生額上冒汗,就是算命攤子瞬間清空。
天風君,恐怖如斯。
我跟這位碰上運氣就很不錯,前方坦途,擠不進去的隊伍瞬間能擠進去了。身后要是還站著一個天風君,一起等出鍋的小吃,那么,這條街上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插隊。
再說一遍,天風君恐怖如斯。
他的記仇本,威力真大啊。
尤其是這任的。
他說自己的人生索然無味,除了鎮壓豐饒禍跡、孵蛋、等龍母和等龍母外,也就殺殺豐饒孽物和記仇有點意思了。
但是,記仇本上以前還有前代們關于龍母的記錄,他翻完就想給人找麻煩。
一般情況,他會順手抄起一個龍師抽一頓,畢竟龍師們,近水樓臺先被記仇,一筆一筆都寫著呢。
再是豐饒孽物,想要摸進去盜竊龍蛋的仇有一個人做了,天風君都會擴散到整個群體。
再往下不知道幾個梯隊,才是算命先生和曜青人。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讓人松了一口氣的,但天風君一旦想起來翻舊賬,殺傷力不在于他的報仇,在于社死。人活一世,是吧。
我跟天風君的交集就偶然的碰見。
我跟現任仙舟的將軍飛霄和她的影衛貊澤,全靠椒丘的關系,才帶的熟悉一點。
一般,這二位,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一個人機和一個三無將軍,偶爾我塞給椒丘的糖炒栗子會進他們的嘴。
都看起來不熟,關系指不定還比不上小吃攤上一天被我光顧三回,直接坐在那里當個活招牌的……呃,我應該要叫她小妹妹?
小妹妹第一次聽我叫她小妹妹,她說:“你可以叫我名字!
好的。
年齡一大起來,遍地都是小輩,只要我臉皮夠厚,飛霄也可以是我妹子。
總之,都不一定比得上我跟小吃攤的小妹妹熟。
最驚訝的其實是星神嵐。
這位給我安排的工作時間并不長,準備交給我的工作按部就班也經歷不了幾次戰場。
祂抽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第一眼看到我沒用巡獵,習慣性的入滅,一次就光榮退休。
第二眼看到我現在跟個狐人結婚了。
祂的思維,那一刻,險些沒跟上祂的速度,跟上了后,我身上就多了一些巡獵祝福。
星神的工資和賀禮還是這么樸實無華,我差點都以為祂想喊我起來打工了。
想想看吧,你準備在溫暖的天氣里吃一頓火鍋,為此甚至倒騰出來一堆不相干的圍爐煮茶的用具,拿著它們準備回家。
這時候,人群逐漸虛化,人造恒星的光芒隱去,你感覺不到熱鬧,只覺得自己身邊是靜止的風暴。
半人馬的星神,低頭似乎在望向你,背后是星辰萬千,廣袤得似乎儲存著億萬年前的余音。
眾目睽睽之下,星神注視了你,不止一眼,你滿腦子的火鍋的香氣變成了冰冷的月光,流動的風。
這就是我所經歷的事。
距離都不是遙遙相望,我摸椒丘的頭發習慣了,有頭發飄到我面前,順手就是一摸,嵐隱沒后,手上還有嵐的一根頭發。
星神也有掉發煩惱嗎?
沒有的。
祂留下的頭發叫作材料。
我在旁人眼里,再一次因為意志堅定,始終沒從巡獵命途上挪開一步,創造了一個奇跡,指獲得了帝弓司命的注目,得到了帝弓司命的饋贈。
我不要退休返聘啊。
但材料,太卜司的太卜卜算出來的都是,帝弓司命允我將其當作弓弦。
那天,我在太卜司里哭的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太卜以為我是感動的,很是安慰了一番,說萬萬沒想到我跟隨帝弓司命征戰的意志竟然如此堅定,當初是她看走眼了。
“太卜,”假期快要遠去的我平復了一下心情,“你當初是怎么說的?”
“那都是過去的事,那個,你當時確實不利工作,干一行恨一行,結果沒想到,你到這個年紀,終于等到了可以為之奮斗終生的工作!
我收回我對嵐的所有好評。
退休返聘是我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但巡獵的祝福和頭發絲還在,我敢入魔陰身,祂估計還會過來問我一句:「怎么了?」
有可能不退休返聘嗎?
說笑了,被嵐看了兩眼,這在曜青,叫帝弓司命點卯,就算沒有大活,每逢戰前,拉弓射一箭,都自帶“士氣提升”詞條。
何況,我的命途是巡獵,帝弓司命本家,沒點去不掉的深仇大恨,在不是令使的情況下,得到帝弓司命兩次側目,這很難說通。
他們說我大概是還放不下那些豐饒孽物。
椒丘并不希望我成為他的同僚,還是以這種方式成為他的同僚,一點也不,他只有難過。
“我以為我已經足夠愚鈍,揪著那段往事拖著你不肯放開!彼詈粑,免得自己因為情緒原因而暫時性缺氧,“結果,我們之中,最放不開的人,原來是你!
“為什么,我沒有發現?”
因為退休很快樂,退休返聘也是真的讓我苦大仇深。
椒丘可以說是被這個消息震到了,他以為我身體上的創傷,快要魔陰身是最大的問題,結果帝弓司命此舉,無疑是告訴他,我正在深切的、一刻不曾停止的對豐饒孽物投之以仇恨,源源不斷。
從命途的哲學概念上就有這種誤解。主要我不是巡獵令使,我是個行者,還是退役云騎,一戰成果是自己生命直接裂成幾塊,換來了一片戰場的清凈。
說我不恨豐饒孽物,至少沒有那么恨,是普通仙舟人標準,以前是這么認為的。
從今以后,就不行了。
我在說書人口中,已經是個曜青奇才了。他們串起來所有的蛛絲馬跡,說我心懷大愛,意圖追隨帝弓司命蕩平寰宇豐饒禍跡,但天不遂人愿,第一戰太過慘烈,我付出了沉重代價,無緣戰場。
——“沒成想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得帝弓司命青眼,終得所愿!
真強。
我是說說書人虛構史學家的能力真強,神秘沒招他們真是失策。
仙舟活著就能成為傳奇的不多,想要做到要么做出讓人瞠目結舌的功績,讓不怎么記錄傳奇的仙舟人記下來。要么,跟我一樣,走捷徑,被嵐看兩眼,還帶根頭發絲回來。
總之,我退休返聘了。
第93章 退休云騎
人為什么要上班呢?
我躺在溫暖的被窩里,身邊是椒丘搭過來的一條尾巴,睜眼是蒙蒙亮的天,鬧鐘上的時間又是剛好的七點五十九分。
在它的指針抵達八點準備發聲時,被我一拍,停止了響動,只出來一聲嗚咽般的動靜。
我的身體拖著我疲憊的靈魂,讓我完成了喊醒身邊人,在五分鐘的時間內穿衣下地,走到洗漱間刷牙洗臉的全套動作。
退休多日抵不過還是云騎時的生物鐘。
再花個二十分鐘吃早餐,余下的五分鐘,叫做奪命狂奔。
大街上難得出現熟悉的,接下來還要重復一段時間的場景:我拖著椒丘,帶著將軍的幕僚體驗什么叫做生死時速,什么叫做卡點上班,什么叫做絕對不早上班一秒。
飛霄:。
貊澤:“句號。”
“喲,將軍和人機兄弟上班這么早?”
讓椒丘笑不出來的一天,以他的頭暈目眩作為開始。
有時候,他們會短暫的以為我對豐饒孽物真的沒有什么超出他們想象的深仇大恨。因為我上班突出一個如喪考妣,下班那可就是,剛到點,椒丘就被我端到了將軍府外。
但是帝弓司命是不會走眼的,他們如此說服自己,雖然有額頭青筋亂跳自我安慰的嫌疑。
曜青在仙舟里,有一個諢名,叫做大捷仙舟,飛霄也能被叫做大捷將軍。在一眾仙舟里,畫風如下:
“×年×月×日,大捷!
“×年×月×日,休整完畢,大捷!
“×年×月×日,得帝弓司命相助,大捷!
總而言之,一年的時間里要是有那么幾天風平浪靜,要不就是被其他仙舟或者元帥委婉的勸了一下,要不就是路途遙遠尚在大捷的路上。
這么個畫風的仙舟,這么個大捷將軍,配上一個準時上下班的我,會發愁嗎?
飛霄是真發愁啊。
她愁的不是別的,愁的是我為了下班無所不用其極,就跟其他將軍看她一樣,一個錯眼,就是大捷。
天擊將軍在別的將軍眼中,是個撒手沒,我在天擊將軍眼中,是撒手沒乘以二。
這能怪我嗎?
這怎么能怪我?
分明就是豐饒孽物他們不長眼睛,不是出現在我的節假日里,就是出現在我的下班時間。我原本高高興興的拽著椒丘下班,尋思著今天要吃些什么,結果還沒踏出將軍府,就聽見飛霄笑吟吟的一聲:“別走,來活了!
我的心情從高高興興到心如止水,只用了這一句話的時間。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戰爭,就算是習以為常的大捷仙舟,也要走一系列程度。這里只是冷啟動速度非?,不是沒有啟動時間。
從開始,就占據了我的空閑時間,就消耗了我的自由,留給我的只有冰冷的三倍工資。
等到了實施過程,我還有加班的雙倍工資,這是加法,是五倍的冰冷,為了讓我自己熱起來,我肯定會采取一些措施。
在我的作風批斗大會上,與會人員有飛霄、貊澤、我的丈夫椒丘和順便來串門的天風君。
非常豪華的陣容。
如果不是為了約束我不要在戰時貫徹落實我的朝九晚五下班制就好了。
其中,飛霄作為曜青的將軍作出了如下重要批示:
“戰爭,不是一人可以抗下的,你就算想下班,也要考慮考慮自己身體的承受能力!
“椒丘。”
“在!
“你的病歷本給她看了嗎?”
“看了!
“貊澤!
“在!
“讓你統計起來的作息時間你統計出來了嗎?”
貊澤掏出了一個本子,天風君看這架勢,也掏出了自己的記仇本,雙本合一,湊出來我平日的生活軌跡。
飛霄打了這么多年的豐饒孽物,頭一次碰見我這樣亂來的,簡直就是跟她以前一個熊樣,上了戰場抱著一個念頭,自己的身體就當做一個消耗品來使用。
不同的是,她那時是抱著對著步離人的恨,我抱著的是不能下班的恨。
每一箭,看著讓她都心驚膽戰的一箭,從用帝弓司命的發絲當做弦的弓上極其冷靜的射出,化作飛星,化作巡獵對豐饒永無止境的復仇。
這樣的箭,極其耗費心神,畢竟戰場瞬息萬變,大范圍的點殺需要精度需要避開自己的戰友。
她在當將軍后,終于理解到月御將軍看她作戰時的心情,不同的在于,我不會爆體而亡,我沒她當時那樣的年輕,我已經逼近魔陰身的壽限。
一箭,一箭,又一箭,機械麻木精準,仿佛隨著箭矢一同抵達轟進豐饒孽物體內的,還有我用壽命補充的能量。
巡獵兩度側目的非令使的含金量,因為我的存在,無限拔高。
我早年要是不折騰那些工作,可能飛霄初次聽聞的我的消息,就是說書人口中一句“某某云騎死于戰場”。
她第一次還以為我是因為意外,才采取了那樣近乎于同歸于盡的方式,眼下,她不得不承認,我要是真的繼續上戰場,她大概率能看見我跟豐饒孽物同歸于盡第二次。
我是不聽命令嗎?
沒有。
我是擅自行動嗎?
不是。
我嚴格貫徹了她的所有指示,并且超額完成了任務,只除了,在完成過程中,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外。
這不奇怪,她在我的身上看見的是我前一個職業(絕滅大君)的職業病,只攻不防,反正毀滅的生命力很強,換成巡獵命途,那可就是太顯眼了。
顯眼到椒丘作為醫生查遍了所有醫書,染指派的方子寧心靜氣的安神的……能夠勉強對癥的,他翻遍了,推陳出新了,慎之又慎的調整我每天的食譜,還沒能消弭我疑似習慣性自毀的傾向。
他無能為力。
對一個前絕滅大君的慣性。
在這個會議里,不頭痛的可能只有貊澤,他會一本正經的說自己的頭痛只會在吃藥的時候的出現,現在頭不痛。
天風君也頭疼。
他畢竟是六御之一,有時候他上戰場,看我不要命的打法,只為了下班,會對椒丘感同身受。畢竟,他很認真的點頭,說龍母有一段時間外出散心被外面的工作氣得不輕,做夢都是不想加班。
后面還一定會補上一句:“我從前代的記憶里看到的,他小時候,龍母還不是我們的妻子。”
其實不補也行,畢竟龍母離開已經不止一代了,大家都知道天風君說的肯定不是自己。
那么,如此豪華的陣容,對我的傾向有解法嗎?
暫時沒有。
我的實話實說給了他們意料之外的震撼:“但是不這么打,我確實不知道該怎么利用巡獵命途的力量,我的師父沒教!
師父,特指毀滅星神納努克,我不好說納努克教的方式打起來很爽,所以我就留到了現在,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職業病。
聽在他們耳中,就是什么誤人子弟的庸師了。
不過再一聽我學習這個的環境,工作路上遭遇豐饒令使(好搭子),不要命是為了活命的情況,我師父也不至于得到一個誤人子弟的稱呼,只是沒有辦法。
我對我的前一段工作經歷再加工得很成功,神秘的青睞沒有給錯人。
我遭遇了豐饒令使,習得了自毀式打法,我用毀滅報答了我師父,現在確實很喜歡打豐饒孽物。
回來就是巡獵也很好解釋,我碰見了帝弓司命。
“于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風格,確實很難改,不過我會盡力!
最后,我這么說道。
再次鄭重聲明,話不要亂說,有些話說了會被不該當真的存在當真,嵐祂真的以為是我沒理解巡獵怎么用,將巡獵當毀滅在用了。
祂給我開了權限,整個命途的力量都讓我取用,方便我了解巡獵了解得更透徹一些。確實很好,在敵人是豐饒孽物的時候,每殺掉一只,就有回合制游戲里大招能量直接充滿可以連發的感受。
我試過一次后,所有人都很沉默。
他們沒說之前,我還是間斷性的射箭,我說了我會改后,現在我是大招連發,人往那里一站,限制箭數量的,不是我的精神,是箭的數量,還有巡獵的力量。
我沒有實體的箭矢后,就喜歡搓巡獵的力量當光矢繼續連發之旅。
手臂肌肉有沒有拉傷?
沒有,我用巡獵砸豐饒,我的手臂不過是啟動器,穩定了,就看巡獵力量發揮就好。
要不是椒丘非常焦慮的問我他是不是給了我過大的壓力,才讓我意識到我的表現以常理來看,是改正著改正著到了走火入魔地步的話,我可能還會持續下去。
后來,我去戰場上,一箭就是我最大的工作量,沒將毀滅這群打擾我的節假日的豐饒孽物當做泄憤的目標。
我已經盡力了。
“一箭清空戰場,你確實已經盡力了。”飛霄拍了拍我的肩膀,確認我的肌肉狀況,“我也是頭一次,還要跟人搶豐饒孽物!
“你的箭法,頗有帝弓司命幾分神韻。”
因為老師就是嵐。
我能學的話,祂自然會將祂對巡獵的使用方法教給我。我懷疑仙舟的將軍祂其實也想教來著,只不過考慮到祂箭矢的威力,和令使身體的承受能力,最終作罷。
那么,現在我是令使嗎?
不是。
我對巡獵的力量應用得極為吝嗇,沒有令使那種威能,我只是發揮了一個巡獵行者理論上的極限能力。
一片漣漪也好,滔天巨浪也好,歸根結底都是巡獵的命途,力量本質是相同的,巡獵星神可以對豐饒命途做到的,在當前的戰場上,任何一個巡獵行者,其實都可以做到。
“聽不懂!边@是飛霄,“還有更詳細的版本嗎?”
她問的很認真。
不過這對于我來說,她問的問題是一加一等于幾。正好,她也不是很明白,我是怎么用一滴水去砸一片海,還真的能砸出大動靜來的。
她聽了一天,感想是:“你想要去工造司嗎?戰場可能無法充分發揮你的才能,你對巡獵力量的應用,我聞所未聞!
“能正常放假嗎?”
“……”
“你看,天擊將軍都保證不了,我肯定不會去!
“我無法決定。但我會將此事匯報給元帥,并闡明你的訴求,你需要什么樣的工作環境,大可以提,我會盡全力爭取!
“欸?”
我的退休返聘生涯,突然從上戰場的武職變成了坐鎮大后方的文職,保護程度可以說是不亞于飛霄。甚至飛霄不忙的時候,她都可以貼身保護我。
“你的理論上,是你跟我將原理解釋清楚了我都無法做到的程度。”
第94章 退役云騎
柔弱的椒師傅每到這時就會很羨慕力能扛鼎的天擊將軍,他力弱,不能像飛霄一樣貼身保護我。
貊澤:“她也可以保護將軍,但你是真的力弱!
椒丘頭上蹦出來一道青筋,捏著扇子的手看上去就很用力:“你別說話。”
力弱的椒師傅別的可能不行,但在讓人閉嘴上確實頗有心得,畢竟身邊有貊澤,有一個長著一張高冷臉,實則是個人機的同僚。
往往是我在在光屏上寫寫畫畫試圖告訴在聽的幾位,我的“理論上”到底是基于什么理論,貊澤會用一雙沒有被知識浸透分毫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努力了,沒聽懂。”
“我知道,所以我做這些事,只是為了向元帥證明,我確實盡力了。來,填個反饋表,從哪里開始沒聽懂!
椒丘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機同事寫出了我在光屏上劃下的第一筆,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沒錯過我的笑聲,和飛霄頭磕在桌子上的聲音。
此后,為了保障我講理論時的心情,飛霄鄭重的、嚴肅的、如臨大敵的:“讓貊澤別說話,拜托你了,椒丘!
聽沒聽懂是一回事,從一開始就說沒聽懂,只會讓我心情非常好的從頭又開始來一遍。有些知識,一遍聽下懂,巡獵令使會冒出來蚊香眼,再來幾遍,那就是讓仙舟元帥都為之沉默的事故。
我講的不好嗎?
講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就差手把手教一個還在搭積木的小孩,怎么將手中的積木變成高精度材料,然后從無到有組建一艘宇宙飛船。
理論非常完整。
完整到飛霄都立下了軍令狀,說要是讓我掉了一根頭發絲——貊澤找到了一根頭發絲,面無表情:“掉了!薄屏藟K皮,那就是她的失職,這個天擊將軍她就卸任讓別人來當!
非常有決心。
但我有異議。
“這樣吧,將軍,別說卸任的事了,我要是受傷了,你就學完這些基礎理論,怎么樣?”
飛霄看著被人搬到將軍府的一堆書籍,它們被放下時,她分明感到了腳下的地動山搖,被揚起來的灰塵讓她都看不清我的臉。
“……”
“當著元帥的面,學習難道不比卸任要來的貼心一些?”
“……”
她的沉默無疑是某種致命的表態。
有些知識雖好,但學習起來,向來自稱三無將軍的飛霄說自己話說的太早太滿,不知天高地厚。學習的海洋鋪天蓋地而來,三無將軍險些被溺死,爬出來也只剩個將軍了。
我的轉職跨度太大,險些將曜青仙舟都甩了下去,天知道仙舟里怎么冒出來我這么一個奇葩。
太卜司的太卜在窮觀陣面前,說我確實克工作,那些殺千刀的老板怎么敢這么壓榨我的,擼起袖子就準備找那些無良的王八蛋們講一講曜青的道理。
她一個人算了挺久,算是熟悉窮觀陣新的功能,免得緊要時刻,她這個太卜還不熟悉更新換代的窮觀陣。
自從曜青的天擊將軍發現我在智識上的才能,成功解讀出帝弓司命兩次側目的含義后,我就從退休返聘的云騎變成了曜青的百冶。
前任百冶是不是有話要說?
有的,他捧著我的手,喜極而泣:“你怎么才來啊,百冶!”
別的仙舟百冶的鍛造才能是無人能出其右,輪到曜青,想要挑戰我,那得過前任百冶這一關。
問就是工造司新出的巡回式光矢確實帶勁兒,人往哪里一站,是個巡獵行者都能成為豐饒孽物團滅機。
有工造司這邊的例子,太卜為了表示對我的熱烈歡迎,用著我提升了一下性能的窮觀陣,為其他仙舟打個樣,用個支路測算一下我在以前那些工作里受到了什么委屈,大抵也正常。
畢竟我為什么大器晚成到這地步,有如此才智,卻上了戰場,險些入滅,這確實是個未解之謎,是曜青和其余五艘仙舟聽了都肉痛的事。
一個智識的天才踏上了巡獵,耽誤了這么久,還能將一滴水用成超距打擊、偽永動機,很難不讓人想,我要是不被耽誤,會有什么樣的成就。
這一算,就算出來個商業大整頓。公司的代表就不是很理解,曜青怎么突然在這方面卡的死死的,用了人脈打聽到:“有個大器晚成的天才,被一些坑到死的工作磋磨了足足八百年,曜青的那些云騎現在看要加班的工作,眼珠子都是紅的!
“什么樣的天才?”
“被帝弓司命兩度側目,直接給人續命的天才!
流言一般是夸張的,但唯獨這次,它們寫實了。
嵐續的是我退休返聘的命。沒有祂,我現在還在度過我的退休生活,每天的日子只用悠哉悠哉的度過,每天睡到自然醒,還有椒丘照顧我。
現在——
現在我每天也能睡到自然醒,照顧我的人除了椒丘還多了一堆?梢哉f,現在椒丘的主職與其說是飛霄的幕僚、策士,倒不如說是我的食療師。飛霄說她那邊的情況完全沒問題,先讓他專心照顧我,要是情況允許的話,我出門標配就是一個巡獵令使。
力能扛鼎的飛霄,拎一堆東西完全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武力有保證。椒丘作為我的合法丈夫,每次只能跟在我們后面,思考事情怎么短短時間就如此劇烈的變化。
貊澤,飛霄的影衛都被薅出來了,事情就很顯然了:
我的巡回式光矢大受好評,對仙舟普通云騎的戰力來了一個大加強的同時,自然而然的拉到了一堆豐饒民的仇恨。
他們無師自通的領悟到了什么是開打之前先靜默對方的科技研發單位,尤其是我這樣一個一人就能扛著仙舟的科技開始躍遷的科技研發單位。
那么,雙方的仇恨范圍是否有重疊部分?
有的。
商業。
但凡那些缺德到冒煙的老板不這么磋磨我,我說不定早早的就走上了智識的道路,不會對仙舟有幾百年的深厚情誼,讓仙舟真的能有一個全心助力他們殲滅豐饒孽物的踏上巡獵的天才。
不會讓我成為慈懷藥王的對立面,成為妖弓禍祖的走狗。
那群沒用的東西,當初既然都磋磨了,為什么不更徹底一點,將人磋磨死了算了,眼下這叫什么事!
“有沒有可能,我要不是真的有點辦法,我早就被磋磨死了!
“跟他們廢話什么。”
上班路上總有些意外之喜,能蹲到一窩破防的藥王秘傳。
公司的人此時走到仙舟上,都一下子變得慈眉善目了,因為現在的曜青不太善了。
這點,我買東西時,隨便買的東西口味都上了一個檔次,感受得非常明顯。
小吃街里走了一批人,又來了一堆新面孔。
“天風君,你覺得,下一次,藥王秘傳進化的方向會不會是廚藝?”
“大概率,這些東西從來沒有在仙舟上滅絕過!
天風君下意識在周圍掃了一圈,一打眼看到幾個便裝的云騎,才松開了眉頭,“我待會跟你一起回去!
他私以為,我身邊沒跟著一個飛霄,就是對我安全的不上心。持明一族的幾顆特殊的持明卵能不能加快破殼的進度,還得指望我,龍尊近些日子偶遇我的次數,呈指數級增長。
他抱著持明卵,仇都不怎么想記,眼神分外溫柔的看著它:“等到它們破殼,我就可以再見到我的妻子!
再是抬頭,眉頭皺著問一句:“椒丘怎么也沒跟著你?”
“他跟著我出門,現在是叫我的破綻。”
破綻椒丘此刻跟生吞了一個香菜鍋一樣,咬著牙跟飛霄一起鍛煉身體,貊澤說一句實話,都不會得到半句回音。
我跟天風君推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將軍府這里肯定是有樹的,碎影斑駁,過度壓榨自己的椒丘在樹蔭下按摩緩解肌肉酸疼,飛霄還是很精神的在鍛煉身體。
至于貊澤,貊澤無言的看向我。
他冷場的次數太多,很難做一個挑起話題的人,如果真的需要他起個頭的話,他只會選擇一種最不容易出錯的方式:“吃了嗎?”
天風君抱著蛋,看著另一只手上拎著的一堆吃的,很正常的懷疑了貊澤的視力。
我:“買菜回來了,準備吃!
我沒讓他的話掉地上。
飛霄在將軍府,卻不陪著我出門的理由只有一個,有比她更方便更強力的打手在,我出門一是為了興趣,二是為了釣魚。
天風君正準備發難,怒斥天擊將軍的胡鬧做法,我截住他的話頭,說這位的名字天風君你也聽過,那就是頂頂大名的、在仙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帝弓司命。
帝弓司命人沒有出場,卻已經存在感盡顯。
那么,我要怎么召喚這位大神呢?
戳一戳巡獵命途,跟這位抱怨一下豐饒孽物現在盯著我,讓我出門只能跟著祂的令使,好麻煩啊,而且跟自己的丈夫都沒辦法睡一起,只能占祂令使的床,生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稍等片刻,嵐就會示現仙舟,讓他們不要太拘著我,順便又給我第二根頭發絲,讓我隨便用在什么地方,用來抵擋豐饒突臉造成的傷害。
祂是只有頭發絲能當材料嗎?
理論上,不是,祂星神態后面冒火的輪子上的火,也可以做材料,射出的光矢也可以,但上次我拿的是頭發。
只有一根嗎?
不然呢,我拿一捆嗎?
嵐能給,我也不想要,這東西象征意味大于實際價值,我被豐饒突臉了,也能反殺。拿它只是為了在仙舟六御面前晃一晃,說帝弓司命已經賜福,尋常豐饒孽物我已無懼。要是還不行,我很大不敬的碰了碰星神的身體,問祂能不能我等下喊一次出現一次。
“就當是為了巡獵豐饒,他們手里給我的都沒有破爛,我想做個一次報廢品都做不了。”
祂點頭,給了我憑證,這玩意兒可以跟星神直連,仙舟元帥短短幾日,世界觀都擴了幾次。
她見多識廣,對于這種能夠直接讓星神出現,還不是一次性的憑證,當即想到了仙舟的結盟玉兆。
結盟玉兆是一旦使用,仙舟就會趕往信號發出的方向。我手中的憑證,也是一旦使用,就能讓巡獵本身抵達我的身邊。
這足以說明,帝弓司命當初的兩度側目,不是祂只會兩度側目,可能是一直盯著我,容易失去壽瘟禍祖的蹤跡,也可能是考慮到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八百年沒將我撈出來,看起來,不只是仙舟有些保護欲旺盛了,帝弓司命或許同樣如此。
于是,在仙舟新商業法邊緣試探了一下的商人,再度迎來了一次毀滅性打擊。
第95章 退役云騎
他們的厄運就到此為止了嗎?
沒有。
畢竟總有不死心的人,總有自作聰明的人,敢冒著曜青現在的打擊力度,做一些違法的事。
換句話說,在周圍全都是老實人,不敢冒風險的人時,他們越雷池一步,得到的收益就會越高。
一次,就可以盆滿缽滿。
巧的是,那些面孔,基本上都挺眼熟的,幾次三番被地衡司的人請過去和和氣氣的交罰款,和和氣氣的給人停工,還是沒改。
基本上,很少有中途突然醒悟,覺得自己應該收手的人,大家想的都是風浪越大魚越貴。
貴著貴著人就進幽囚獄了,再浪著浪著,人就跟步離人坐一桌了。曜青上狐人廣泛,能跟步離人坐一桌,那基本上就是此生無望。
——因為我研究步離人之后,現在幽囚獄里的步離人就是在等死。
我在人生兩次大轉折里,最后一個文職大抵是要做到我魔陰身,或者在魔陰身之前去十王司任職。
當前聯盟上下,很少有這么全無異議光速通過的決策,那就是滿足我的需求。就算是我想研究仙舟大敵,步離人的戰首呼雷,曜青這邊飛霄都能抗下所有的非議,按下認同鍵。至于羅浮,作為關押呼雷的仙舟,現任羅浮將軍景元,曜青這邊都能同意,他自然是歡迎的。
仙舟聯盟不怕我感興趣的地方歪門邪道,畢竟巡獵的認證還在我的手上,我要是墜入豐饒孽物的不歸路,聯盟這邊可能連出手抓捕的機會都沒有,我當即會死在帝弓司命的光矢下。
他們怕的是我覺得人生索然無味,貌美的狐人丈夫都無法讓我重燃對生活的興趣,毫不抗爭的墮入魔陰身,成為行尸走肉。
椒丘作為我的丈夫,甚至都被一些人或多或少的打過招呼,說我要是在生活里有什么興趣,讓他盡力滿足,尤其是在我起了某方面的研究興趣時。
我可能不怎么顧家,也顧及不到他的情緒,一門心思鉆研技術。
總之,椒丘多擔待點。
家庭方面聯盟自會保證我的后顧無憂,待遇和情緒價值都給我拉滿,只為了我可以有足夠多的時間發展自己的興趣。
前有帝弓司命立場認證,后有聯盟大力支持,我研究步離人研究個呼雷,那都不叫什么歪門邪道,那叫“太好了,聯盟頭疼的問題終于有了最佳解法”。
真歪門邪道,那是叫我在帝弓司命的注視下走豐饒,鉆研豐饒的特性,真心信仰豐饒的那種,將壽瘟禍祖叫成慈懷藥王的那種。
只要帝弓司命沒有出手,仙舟方面自有正統豐饒行者寒泉派為我背書。
仙舟對我的底線就是不要成為豐饒孽物,還有不要又想不開來次入滅,或者給別人磋磨我的機會。
他們真的是怕了我第一次上戰場弄出來的那個大動靜了。曜青這邊不是沒有疑惑過我為什么能整出來這么離譜的戰績,還調查過,但沒調查出所以然,我大器晚成兩次后,他們恍然大悟,我應該是將自己能夠驅動的巡獵命途力量直接給點爆了,從因果范圍內對豐饒孽物進行了致命打擊。
椒丘作為將軍幕僚,帳下策士,生平唯有一件功績到現在還在吃,那就是沒放棄救我,喚醒了我的求生意志。
隔三差五的,就有其他仙舟的人上曜青給他送妙手回春的錦旗,熱淚盈眶的握著他的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椒丘很熟練的:“沒有,不在,不接!
錦旗可以不接,可以拒絕,可以不讓他們拉上關系。但架不住有的仙舟真就無恥到先斬后奏,東西先送給元帥,再經由元帥的手抵達曜青將軍府,說是給我的一片心意。
飛霄看了都想給人創一下,一個個對我正在研究什么門兒清,送的禮讓飛霄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因為我說不定還真的能用上。
我看多了流光溢彩,價值連城,偶爾品味會返璞歸真,想要一些平常玩意兒,那飛霄的將軍府可就倒了大霉。
貊澤也是。
貊澤這家伙有點子潔癖在身上,這沒什么,他工作時候不犯,放松的時候才想要清潔一下目之所及之處,然后,他收起了全套清潔套裝,對我尊稱了一句:“神醫!
“嗯?怎么又跟我有關系了?”
“東西多的看不見地面,我準備換種放松方式!
“那去幽囚獄幫我給步離人拔個牙,新牙應該長好了,我的結論就靠那些牙了。”
貊澤非常鄭重的點了頭,遞給我一個本子,讓我寫下對拔牙的全部要求,我說我只要牙。
貊澤:“明白!
對待人機,你大可以相信自己要的東西一定會到你的手里,完整沒有瑕疵。但對待取材料的個體,也大可以盡情想象他們的慘狀。
貊澤的眼睛里只會有那一副牙。
或者一顆。
他會干脆利落的卸下那些牙。
這些都是閑散時間做的不成體統的研究,寫出來的結論也比較平實易懂。以飛霄為例,飛霄被我硬灌知識點,整個狐都萎靡不振有三天想不起大捷,第四天她就能夠理解一些基礎知識點。
她再講給貊澤或者椒丘聽,她理解的部分椒丘或者貊澤也能夠理解了。
天擊將軍為曜青有我這么一位文職感到由衷的高興,也由衷的腿軟?赡苓@就是知識帶來的壓迫感,她在我面前氣勢總是突兀的矮上一截,此生最怕我張嘴吐出來一句“理論上”。
“我的三無將軍都快變成三怕將軍了!
“三怕?”
“怕學習、怕理論上、怕你!
“理論上……”飛霄聽見這句式從我口中說出神情瞬間萎靡不振,耳朵又被腦子拎著豎了起來,“理論上,我講的那些基礎知識,你能聽懂,就說明你不差!
她的精神狀態瞬間支棱了起來:“其實也還好,都是你教的好。”
現在,她估計不怎么害怕我下一句理論上了。
理論上,曜青是不能阻止我想要去哪的,必要時刻,曜青的將軍還希望我出門記得帶上她。我的丈夫椒丘每次被我帶離曜青,都能看到一個飽含熱淚的飛霄。
年輕的將軍不顧自己的身體和睡眠時間執意要來送我們,是因為舍不得嗎?一半一半,她舍不得是真的,對椒丘耳提面命說別讓我閃失,防火防盜防挖角的也是真的。
“但凡你要是在別的仙舟上定居了,飛霄說不定就帶著飛黃和貊澤直接殺了過來。天風君緊隨其后!
正如椒丘打趣的那樣,我走,身上背走的就是曜青將軍的翹首以待我的歸來,背走天風一脈對持明卵破殼進度再進一步的殷切盼望。
當然,只要我走的足夠快,我的身上還能背負得更多,這甚至不是將軍能夠干涉的場合,是仙舟太卜們的主戰場。
曜青的太卜剛站起來,就被聯手摁了下去,說:“曜青的禁止參戰。”
為何?
我對算力的要求比較高,仙舟上的窮觀陣是我每次技術躍遷的第一選擇。第一個吃桃子的曜青太卜,每次演示都是公屏,太卜們尚未用上技術躍遷后的窮觀陣,但對它的功能只能說是很熟悉了。
我趕的最猛的一個場子,是學術場。真的,仙舟這么些年,別的不多,幽囚獄里那些仙舟大敵,死不了大辟入滅都沒施行成功的,那是真的多。
我去一艘仙舟,將軍太卜見一遭,從幽囚獄逛一圈,身上高低背了幾個仙舟大敵的性命。自從羅浮的呼雷給我打開了口碑后,我對仙舟大敵的解剖報告和豐饒命途力量熄滅全過程的論文,素材就沒有缺過,奢侈到每一個典型能有好幾個豐饒孽物在競爭出場機會。
聯盟看我喜歡,直接就是可勁喂,什么壓箱底的庫存都在請示過帝弓司命后,哐哐哐的給我搬,人有時候還在被護送到另一艘仙舟的路上,下一站的仙舟我喜歡的仙舟大敵就已經出了清單等我來取了。
我這邊出了什么成果,他們那邊也是直接看完保存原本刊印向全宇宙分發一條龍。
什么時候可以消停?
我表示自己這個方向的開胃小菜吃膩了,想要換個方向時。在幽囚獄里等死的豐饒孽物才停止了向外輸送,那么,它們不會死了嗎?
怎么會,我現在在大眾認知里,對豐饒孽物的極度仇恨已經焊死在我的個人介紹里了,被我研究的豐饒孽物,怎么可能沒有徹底死去的機會?多著呢,最少的一篇報告里也有三種。
武力是一種巡獵的方式,知識自然也是,倒不如說,我是選擇了一種更廣泛且易普及的方向來踐行自己的命途,那就是讓每一個人對豐饒的仇恨都可以成為嵐射出的光矢。
這個方法唯一的門檻就是公開的理論知識足以勸退絕大部分慕名前來的觀看者。
我解釋得不清楚嗎?
很清楚,只有一個,原理開篇有一句“由此可得”,在第二段開頭,第一段是怎么得到這個“由此可得”的?
這很正常,但我寫的是從結論倒推原理的全過程,他們只看懂了一個結論。
知識在他們面前唾手可及,但每一道公式都在他們的知識盲區猛攻。最后,我寫的這玩意兒被無數學者請回了家里,恭恭敬敬的供上了。一旦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無所不知了,就打開看看,就能收獲一個被知識痛毆由此清醒的自己。
絕大部分人眼中,這是一本步驟嚴謹,推理過程完善的天書。
自然也有能夠看懂,并且可以跟我討論的,畢竟天才不止一位。
“那么,我應該算是超額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可以提離職了嗎?”
我問。
星神沒有言語,只是取走了祂給我的憑證,有月光一樣的發絲傾瀉而下,我于鏡中看見自己的頭發映射出來了星輝。
片刻,又恢復平常。
我得到了自己的離職禮物,一根埋在我的發間,平常根本不會被人看見的、還能生長的,巡獵嵐的頭發。
因為好奇,我試著拔下來過,它只是普通的頭發,仿佛嵐正是一個普通人,仿佛這只是我自己長出來的銀發。
但事情要是這樣就太糟糕了。
我在新公司入職的時候,不自覺承擔了HR職責的同事,很客套的夸贊了一句我的頭發,說它像月光。
我:“假發。一個朋友送我的,我聽說工作會令人禿頭,提前準備了一下!
是的,嵐的頭發正確的使用方法是保持發量,因為星神不會掉發。
深得我心的禮物,所以我無法拒絕。
第96章 豐饒行者
正因為無法拒絕,我在我新的公司注定刷不出來什么業績。
在巡獵眼皮子底下,頭頂著星神給的頭發,去祂對家干傷天害理,勸人豐饒的事。
我要是做了,巡獵沒有第一時間現身都是祂被其他星神卡住了。
頭發卻沒有這種顧慮,因為它就在我的頭上。
不過人要是想干壞事,不直接做都可以,我在巡獵那邊做的文職,在豐饒這邊,理所當然也可以用自己找工作沒有意外因素干涉一找就能找到一個坑的能力為豐饒排雷。
然而,豐饒這邊的情況有些復雜,復雜就復雜在星神與祂的命途行者乃至令使都出現了很明顯的割裂感。
豐饒民與豐饒的哲學概念中的“利他”毫無關聯,看上去最符合豐饒命途哲學概念的仙舟,又在巡獵命途上。
偌大一個公司,基層求藥使基本上是反骨仔,中間的基本上是各種各樣的反骨仔,往上一點的令使才有一點豐饒的味兒。
極致的利他,養出來絕對的利己,也很正常。只要見面就能索取祝福,但見面實在太過漫長,不如掠奪。藥師賜福時,說完全沒有自己的偏好也不可能。
若是祝福均等,那么仙舟的豐饒賜福不會如此,那么狐人和步離人亦不會存在有無丹腑的區別,所有的都是批量生產的豐饒生命,毫無變化。
我初初入職,是沒有正常的同事的,擔任HR的同事,原本可以算半個的,結果我一覺睡醒,人就沒了。
嵐的頭發見不得豐饒民,還是互相吞噬的豐饒民。我頭頂巡獵星神的頭發,只能說,我不存在能壓榨我真的將我當成一次性資源的同事,不是被巡獵被動防御刺穿,就是被醒來的我拆成了材料。
至于上司,頂頭上司命途哲學概念里寫著的利他,祂的令使或多或少都有利他,只是這二者的利他都讓常人難以承受。
沒關系,我恰好可以承受,本人身上因果缺失,動不動就可以上演光速死亡的絕活,我完全可以讓祂們每一個人都刷到滿意的業績。
我在豐饒這家公司當不成銷冠,但我出門身邊總能帶出來一個星際最強奶媽。
在豐饒這個屬性利他,能養出來一堆利己的公司里,我好好活著,就是大功一件,要是順手救個人,那已經原地超越了近百分之八十的同事。
為什么只有百分之八十?
那是因為還有百分之二十的同事,尚且還有做個人的,以及沒來得及不做人的。
以前不懂事的時候,覺得退休領工資是真的爽,但是忘了還有退休返聘。眼下入職豐饒,每天睡到自然醒,看著自己的同事被仙舟們物理消滅,整個公司只要活著,能見到藥師,就是人生贏家。
我甚至還能走在豐饒的命途上,給自己頂一頭巡獵的頭發,前排瓜子花生礦泉水的,翹著二郎腿看巡獵令使們放下來的煙花。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與其賭會不會退休返聘,不如直接進沒有工作內容的公司,天天晚睡晚起,一不高興就給自己的頂頭上司找個大活,一高興還給自己頂頭上司找個活兒。
雙贏。
星神相關,只有豐饒是真心只想要我活著的,一天三次,定時定點過來看我情況,生怕我這個拒絕了祂無數次的行者,在祂見不到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沒了。
也正是因為祂過分的關心,我往往能看到我的同事們被仙舟的煙花炸上天的景象。求藥使是跟著我的位置來的,仙舟是跟著求藥使來的。
我是最后能看完全程的導火索,仙舟方面是想要對我做些什么,但是我頭上是什么?是嵐的頭發,巡獵的力量在我身上那叫一個有煙無傷。
第一次見,我眼熟的那幾位都被我的頭發給靜默了。雙方對擂,仙舟那邊兵強馬壯,我這邊就我這一塊地,背后是自己同事死不瞑目的尸體,最后平局。
我靠的是豐饒的恢復力嗎?
不,我靠的是巡獵嵐的頭發,靠的是我的新發型。
如果只是豐饒的力量,我只是一個新的仙舟大敵,但是有巡獵星神的力量,事情就陡然復雜了起來。
“你是?”
“豐饒的業績,摸魚的新人,應該?如果你們想要追蹤我的同事們,可以往那個方向走。”
我指了一個確切的方向,整個人也提著板凳,準備跟著他們的艦隊走,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看到我同事飛天的機會。
在豐饒一堆人搶業績搶祝福而頂頭上司只要聽到了都來者不拒的情況下,提高同事的離職率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這就是豐饒特色,更特色的是,同事死后不要浪費,它們身上的祝福撿撿還能用。
這邊給豐饒新人一個建議,如果看中了豐饒這邊不死和不用干活純發工資的福利,那么,入職前記得去巡獵那邊漂染一下巡獵的氣息,能夠有效避免仙舟對豐饒的追殺。
這是其一。
其二是豐饒這邊對巡獵的氣息是很寬容的,就算是豐饒星神藥師,亦不會主動抹去巡獵的印記,祂這邊只有給予的祝福過多順手將巡獵的印記沖散的可能。
同時具有豐饒和巡獵的氣息有了可能。
最好還是找一根嵐的頭發,防脫發不說,還很頑強,畢竟紊亂的作息都沒有擊潰它,過于旺盛的生命力只會讓它長得更好。
從這點上看,一個人要是同時走上豐饒和巡獵命途,可以說是人生贏家,仙舟見了都需要繞路走。
它不繞路走就會成為我刷同事撿它們祝福的工具,我收的又快,就跟開了自動拾取一樣。
巡獵的令使看到我,打又不能打,我身上有巡獵的氣息,背后還有一個專心致志給我刷治療的豐饒令使,真打起來,不止有巡獵內斗的嫌疑,還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倏忽,這位以為已經死去的令使,就在我的身后。我的戰力不明,但可查記錄是豐饒藥師非常有規律性的降臨,讓我將豐饒的祝福當飯吃。
人類一日三餐,我吃豐饒祝福也是一日三餐。
雙方都沒有任何遮掩,乃至于豐饒如此頻繁的降臨依舊未曾觀測到巡獵嵐的蹤跡——追獵途中,其他星神依照約定牽扯住了祂,其中互的出力最大,因為這不均衡。
寰宇里,對我的戰力估測,是令使級,對仙舟方面態度曖昧,疑似前巡獵命途行者投身豐饒,疑似仙舟人。
兩位豐饒的令使,還有一個到了時間就會降臨的藥師,若不是如此,我的好搭子現在怎么還會跟著我。
我現在不是絕滅大君,沒有精神方面特攻,祂對我的記憶還被浮黎取走,我在祂的印象中只是一個得到藥師多次垂憐的行者。沒有發展出內訌,沒有因為巡獵的氣息相處不愉快,是我現在算祂們的業績。
一個讓所有豐饒令使有頭發的掉頭發有葉子的掉葉子的業績,藥師一日三餐式的降臨,甚至將巡獵的力量都當做我的補品讓我吃,我這個業績要是不棘手,能夠讓藥師這么惦記嗎?
就算不信藥師認證,我身上還有一個博識尊認證的金字招牌。
這問題對我沒有一絲一毫影響,但見過我的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人,都會脫口而出:“你怎么還活著?”
第一次,我在工作里體會到了什么是頂頭上司和同事都是乙方,而我是甲方的感覺。
唯一的煩惱是太甲方了,老板天天過來噓寒問暖,影響我的睡眠。
藥師的解法是,祂向我伸出了手。
哺育樂土的神明,千手千眼,外表類人,是邪性的慈悲,祂向我伸出手,千雙眼睛從祂身體之中一起注視我:
「汝可于吾懷中消解痼疾!
第97章 豐饒行者
我短暫的相信了一下,然后連滾帶爬的下來了,藥師這個邪菩薩,祂是真的什么都做的出來!
我見過浮黎用祂身體的一部分為我塑造身軀,穩固我的存在,也見過智識層出不窮的「error」,頭上還有嵐的頭發絲,但藥師……藥師還是太超前了。
有一種被豐饒力量倒灌,差點原地成豐饒星神的美。
藥師的行事風格從祂只管賜福,而不在意后果,讓諸多長生種有了長生所引發的痼疾和災殃這點,就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來了。
只要人有所求,祂會應許,但之后發生的一切,可能在豐饒星神眼中,是生命正常的一種形態。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要更加抽象一點,乙方拿出來一堆方案,讓我這個甲方選擇,一次性,眼花繚亂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
更多的是頭痛。
大量的豐饒力量像是有生命力的藤蔓,一點點生長在了我的身體里,意識渾噩間還能見到星神垂目,頭上形似鹿角的角和披著的紗幔被微微帶動,祂俯身,一個帶著豐饒氣息的吻用來緩解我的頭疼。
再然后,再然后,我的記憶里全是天地倒轉,星海與綠意模糊成色塊,唯有豐饒星神萬千眼睛和萬千手臂,還能讓我感受。
哺育生命的豐饒,如此堅定的走在祂的命途上,以致于,我有了吞食下整個豐饒命途的錯覺。
……不是錯覺。
要命的是,這不是錯覺。
我以前的復生手法是靠因果,靠我釘在命途上的因果,以及我在宇宙間產生的那些因果,現在可以用另一種方法了。
我吞了豐饒,也不對,總之換個更形象的方法來說明:我的故鄉是我剝離出去因果置換出了一個宇宙,而豐饒,我是說整個豐饒,包括命途和星神本身,現在都長在了「我」這個概念里。
缺失無法治愈,短壽的頑疾無法根治,那么便填補。
我不連滾帶爬的從祂懷里掙出來,我還能做什么,人在星神這邊也工作了幾次,自詡對星神有所了解,但沒想到我還是了解得少了。
豐饒命途是真邪乎啊。
太邪乎。
我頭一次做甲方,頭一次被乙方追著交計劃,祂給我一日三餐,我以為這就是結束,沒成想,這只是適應期。
豐饒之中會出現一種情況,那就是在信徒祈求過量的祝福的情況下,豐饒的利他就是一場謀殺。
藥師不理解,但祂是愿意回應的。
回應的后果便是,得到了巨量賜福的信徒被豐饒徹底的吞沒。任何命途走到了極致,都是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恐怖,意識被生命力反撲撕碎成為行尸走肉,只是一個側面。
我這種,在藥師懷里睡了一覺,就給自己睡出來一個體有豐饒,豐饒成為我因果的一部分的存在,大抵是沒救了。
人是連滾帶爬的,藥師的藤蔓是略有阻攔的,也是瞬間跟上的。
祂現在相當于歲陽。
我現在相當于……我也不知道我相當于什么,隔離罩?頭一例吞了豐饒,讓貪餮都注視了一下的人,分類不單獨都對不起這曠世奇景。
「汝不愉!
藥師伸出了一片枝葉,替換了我手上的牙刷。
便宜的買二送一的牙刷,質量當然是不好的,刷起牙來會出現岔毛的,掛著星際和平公司的名頭,又確實做到了這個價位的極致,不然不能說是特大折扣。
藥師的枝葉不同,咬上一口,滿口生香,對我而言無公害,對跟我一同生活的微生物們則不然,茂盛的生機,是對它原有的生命的一場破壞。
「吾盡力控制了!
“這就是我現在住什么地方都可以瞬間變成求藥使的夢中情地的原因嗎?”
建筑物都活化了,祂伸出來的一截枝葉,不亞于讓這顆星球上多了一個豐饒禍跡。
如此大劑量,連豐饒都成了「我」的一部分的劑量,嵐的頭發變回一根,我的發色恢復原狀,已經是它足夠盡力和我讓藥師克制的結果。
天殺的,為什么我都當甲方了還能碰到邪門的乙方!
以前都是我睡別人身體,現在是星神睡我身體,從因果上耦合,我勤勤懇懇工作,昧良心的事做多了才有的這報應?
我思考,藥師出現在我身體,從我的腰椎,仿佛自我的血肉中生長出來一樣,每一個眼睛,每一條手臂,都在觸碰和注視著我的身體和靈魂。
非常奇怪的一種感覺,我是寄生體時尚且不分明,被藥師寄生,或者是共生時,我的身體里屬于我亦屬于藥師的那部分,有時候會有異物感,有時候,又是渾然一體。
祂想要讓我高興,祂使用了唯一一個能夠填補我,可以讓我變作完整的“一”方式,卻又因為空缺太大,而沒有填補完全。
祂以為我是因此而不高興。
「汝之缺失,可靠此法治愈,吾會成為汝的助益。」
我往后仰躺了下去,藥師于此刻完全的從我身體里生長出來,我枕到了星神的胸膛,整個人再度陷入祂的懷抱,貼合著的部分,每一寸都有一只眼睛在轉動注視。
“我沒有這種想法,你這種恐怖又邪門的星神來一個就夠了,我的身體就算因果缺失再多,也不至于讓所有命途都來寄生!
應該說,藥師這種做法,對我來說是晴天霹靂。我以為我是打工人,結果我是甲方,我以為我是甲方,結果全轉移到我名下不說,法人還是藥師。
我每天看著「償還」里出現的豐饒,都油然而生出一種敬畏。
能在「償還」列表里的,都是我的、可支付的代價。
藥師,作為我被迫吞下命途而附贈的星神,擬人化的外貌可以稱得上美麗,乃至于清瘦,看著跟一位能使用豐饒力量的行商一樣。
那位行商可供人稱呼的名字是羅剎,溫文爾雅的外表,笑起來姑且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算作溫和。
我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跟他雖然不太熟,但也能算是前夫前妻的關系。貿然提起這位快要被我遺忘的前夫,不為別的,只為了接下來要上演的劇本可能是他要來殺我了。
他那時,便已經有了意圖弒神的愿望。我作為普通的職員,聽著自己行商丈夫的野望,能做到的不多,對豐饒的印象也確實匱乏,只能買了一堆帶刺的薔薇和除草劑,交給他,讓他練手。
“工作已經耗空了我的所有想象力,那些能被你稱之為神的存在,于我而言也確實太過遙遠。我能擠出來的這些,已經是我的全部!
他望著我,面目在燈光有些模糊,眼睛的情緒亦是看不分明,但卻是很溫柔的在笑,像初春樹枝上冒出來的讓人看了就知道春天來了的綠意。
“薔薇的刺還是要處理一下的,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被劃傷。”
一道我沒有發覺的小口子,被他指尖溢出來的熒光治愈,我覺得奢侈,想要抽回手,被他緩緩收緊扣住,更多的熒光如同枝葉般纏了上來。
他只是有一個溫和的外表,行事作風看起來有點行商的八面玲瓏,但要真是這樣,我跟他也不會在完全沒有什么交集的情況下,走到了一起,還挺自然而然的。
跨越星海而來的行商,和工作中還得自帶咖啡提神的無神打工人,初次見面,行商就送上了一支鳶尾花。
免費,他說的是想跟第一個見到的人打好關系,但我手中的鳶尾花,怎么說呢,藍得挺紫的,跟打好關系沾得上關系,也是真的可以。但后續,這位行商的行事,更貼近于不那么友誼的部分。
這樣的開始,和最后停留了一段時間結果就跟我領證的行商,搭配得太好,可以說一句他一開始可能就目的不純。
我無法拒絕免費的黃昏,和一個長得足夠賞心悅目的行商,掛上很有親和力的笑容對我說不止這個星球的黃昏是免費的,他手里的存貨也是。
第一次免費是咖啡,我喝了,口味不錯,見到人跟我打招呼也會出于禮貌活動下眼珠子權當回應。
第二次免費的是早餐,他這時候還是那一副純良的外表,說看到我每天早餐都只有一塊面包,出于對老顧客的回饋,就將早餐順手免費了。
一開始沒什么問題,直到我的早餐里培根疊出來一個愛心,下一份早餐還沒有被我拒絕后,愛心出現的地方就逐漸明顯,菜式也逐漸豐富。是掏出來會讓看到的人多瞅兩眼的地步。
免費的也不僅僅是早餐,而是一日三餐,還有免費接送服務,最重要的是免費醫療,快要過勞死的社畜沉默了半天,最后選擇了默認。
反正他很快就會走。
我是那么想的,結果結婚了,他的野望都說了,他還沒走。我送的薔薇花和除草劑也是一個不漏的用了,薔薇花放在了新花瓶里,除草劑用來除草。
我打開家門,室內窗明幾凈,有一位金長發的羅剎束著頭發,在沙發上等我,還跟著一句:“辛苦了,晚餐已經做好,等我一會,我先端到桌上。”
然后起身,面帶笑意的將鍋子里的熱飯熱湯端上來。
很難想象他會是前夫,但完全可以想象我會掀掉我的公司。所以,羅剎就成前夫了,我當時還為了感謝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生理到心理上的雙重照顧,還為他的野望添磚加瓦來著。好像是,前一天晚上暢想跟他宇宙行商的未來,出個門就隨隨便便死在了豐饒里。
現在,我看著我面前另一位金長發,表情溫和的我現任丈夫,有些沉默。
第98章 豐饒行者
世界上死的人那么多,有些人死個前妻也很正常吧。
前妻本身都不介意了。
我是這么想的,但是這世上有些人是真的不能念的,比如我的前夫羅剎。
我沒想起他時,我跟他碰都碰不到,我一想起他了,他就找上門了。
這位頗有實驗精神的不知道追隨著什么星神的命途行者,在聽聞豐饒命途上出現了一個前巡獵行者,與兩位星神都有不小的關聯后,他盯上了我。
忽略一堆亂七八糟的前情提要,比如他是怎么想到要找我的,比如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比如他是怎么還能蹲到我的……實名制上網就這點不好,我在寰宇里的一點動靜對有些人而言就是地動山搖。
羅剎是其中一位。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才能明知道我疑似豐饒令使,已經丟棄了巡獵途中的一切,背棄自己故鄉的同時,還來找我。
這位溫文爾雅的行商,與仙舟方面做了些交易,靠著定位巡獵嵐的力量,找錯了幾次,才找到的我。
而那時,藥師正在我的身邊,替我治愈我玩極限運動受到的傷。別問我這樣的人怎么還能玩極限運動的,也別問豐饒在我身邊怎么還能讓我受傷,問就是我撕開身上長出來的豐饒的枝葉才受的傷。
為什么又歸類到極限運動上?
跟藥師比傷口被治愈速度,難道不是一種極限運動嗎?
很可惜,我完敗,撕了這么多,豐饒的枝葉掉了一地,也沒撕出來一個能淌血的傷口,連痛覺都沒有。
真就是機械性的在抽樹枝,甚至樹枝本身都非常配合,主動的纏繞上我的手不說,還用豐饒的力量在我的指尖開了花。
一股子跟我玩樂的味道。
藥師的頭發也放了一些在我的指尖,星神的擬人態含笑看著這一切,豐饒的力量只是安靜的環繞著我。
我:。
還是我:豐饒可真邪門啊。
這樣的場景落到了行商的眼里。
時機有些湊巧,其實一直都很湊巧。
我的這位前夫,眼下是跟我沒有什么關系的,他的妻子已經結束了工作,也給他送了餞別禮,因此,我可以很坦然的望向他,如同望向每一個陌生人一樣。
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被他找上門來的,被豐饒星神一日三餐喂食豐饒的前巡獵行者,在跟自己丈夫消磨時間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陌生路人。
藥師的擬人姑且算是合格,就算與那位豐饒星神有些許相似之處,但對面那個可以使用豐饒力量的行商,不也跟藥師看上去有些像嗎?
只是有一頭相似的發色而已。
因此,祂現在正在充當我的令使丈夫一角。
還準備發揮自己的利他本性,想要問他想要祈求些什么。
羅剎并不是祂時?匆姷哪切┣笏幨,見到令使或者星神就來求長生,行商求的是弒神,而這樣的事,并不適合對一個令使說。他只是看了一會,像是偶然路過一樣離開。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藥師不在我身邊,這位偶然路過的行商,才安靜的看向我:“豐饒的令使,我的妻子能復活嗎?”
“不能,因為我不是豐饒令使。”
讓我復活一個人,保不齊我剛看一眼,藥師就讓人先活了。最主要的是,活人是不需要復活的,我要是想要復活他的妻子,我可能先得死一次。
但是現在我在豐饒,我死不掉。
“我沒有額外的豐饒力量,你可能得等我的丈夫回來,祂或許可以!
“感謝您的建議!
他彬彬有禮的道謝,看了一下手上的裝飾物,它正在發出微弱的光,在這片由豐饒力量構成的區域,呼應著我頭上那根頑強的嵐的頭發。
“且容我冒昧問上一句,您之前曾是巡獵命途的行者?”
“的確是。”
他沒有再冒昧的問下去了,沒有問我為什么會從巡獵轉到豐饒,也沒有問其他的了,因為藥師回來了。
擬人,外表年輕,慈悲中混雜著一點邪意的星神,是瞬時抵達的,祂剛剛處理了一些信徒的請求,豐饒的力量因被我束縛,倒也沒有讓羅剎一瞬間被豐饒所污染,出現在此地的,僅僅是一位豐饒的令使,真正慈悲也是一切豐饒混亂的源頭的令使。
“汝有何求?”
祂如是發問。
“別無所求。”
“善!
既然他沒有所求,藥師便可以完全不看他,豐饒的星神便是如此,救苦救難,但也只救苦救難。
世界苦厄沉淪,祂救不得所有人,也不能解決人的所有煩惱,有時候,祂施予的救治,亦是眾生苦海沉淪之因。
那么,我擺脫羅剎了嗎?
沒有,這位很適合走上巡獵,確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嵐沒有將人招攬了也真是奇怪。
行商不知道是第幾次出現在我面前,只要藥師在我身體里安靜待著,豐饒的力量收斂,我便能夠見到他。
并不是因為想要復活他的妻子,他清楚豐饒復活出來的,不如他所虛構出來的妻子。
“虛構?”
“是的,我有關我妻子的記憶并不真切,有時確切疑惑過,我是否無意中虛構出了一個不存在的我的妻子。”
他平心靜氣的,“畢竟宇宙之大,疾病的癥狀尚未完全梳理清楚,致幻的藥物也千奇百怪!彼f了一堆例子,聽得讓人覺得宇宙真的危險,有許多種方法,讓人悄無聲息的受影響。
“那你還挺見多識廣的!
“見笑了,行商確實對這方面稍微了解一些。但隨后我請一位虛構史學家替我虛構出來一個妻子,他卻始終無法為我的妻子安上一個我記憶中的臉時,她大概就是真實存在的!
“虛構史學家能做到這件事,判定真偽?”
“不能,他們能做到的是將原有的知識扭曲,或者是憑空制造一個不應存在的個體,命途的力量并非無所不能!
羅剎只是知道,虛構史學家制造的那個妻子,符合他構想的妻子,絕對不是他的妻子而已。
就算那個存在如此符合他的想象,但最大的破綻是她還活著,還能有具體的形體,還能接受豐饒的力量。
完全借由他的構想而出的妻子,一定是會拒絕他伸出來療傷的手的,因為他給予的饋贈,曾是她死亡的詛咒。
短暫存在的造物很快就消散。
其后,羅剎又去找了流光憶庭的憶者,得到的結論是記憶并非虛構,他確實只是遺忘得快了一些,人體的奇妙完全可以解釋這種現象。
“我已經記不清她的臉,連聲音都模糊。尚且清晰的,是她在我手中生命空無一物的時刻。”
第99章 豐饒行者
行商不欲多談這些事。
他的記憶里與他的妻子相關的事本就是一日日的變輕,終有一日會被遺忘得一干二凈,再多提起,那些朦朧的印象也不會因為此事而刻印得更深。
他試過無數種方式,試圖攥住自己的記憶,結果都不甚理想。流光憶庭的憶者告訴他,想要存留這些記憶大抵是要讓一個憶者完全進入他的相關記憶,然后深入挖掘他的潛意識都在忘記的事。
“但是你做不到,不是么,你無法讓一個憶者探尋你的所有記憶。倘若你的記憶會衰退得如此之快,確實有外界因素介入,那這存在,的確很了解你。”
憶者本就是一句感嘆,得到的回答卻出乎意料,行商垂眸,“是我的妻子。”
“她是位憶者?”
“并不,她只是了解我!
也不那么了解。
行商在家庭里是表里如一,并未特意隱瞞些什么,他的妻子亦然。已經想不起來的昨日里,恒星跨越時間和大氣層發出的光芒,讓所有的一切都亮堂堂,一切過往都在其中消解,唯有想起時,心中復雜的情感做不得假。
大抵他們的感情真的很好,才能讓他憑著模糊不清的記憶都能體會到那時的放松與幸福,讓現在的他想要輕松的喚出她的名字,都只能徒勞無力的發出一句空蕩的沉默。
確實不是很了解他。
我是說我自己,羅剎在我面前第一次出現,我沒問他當時是什么情況,只是順其自然的結了婚,在老板眼中有了軟肋,也成了雞肋,隨時都可能會休產假的雞肋。
老板這種生物,大多數都唯愛牛馬,拿著最少的錢做著最多的工作,不需要有休息不需要有人際關系。
羅剎那時跟我的婚姻在世俗上是順理成章,到了年齡就做了這個年齡做的事,放在工作上,那就是,我對老板的限度已經抵達了一個臨界點。
這樣的我,沒有問羅剎最初的想法,是合情合理的,因為疲憊,因為敏銳不會從一個疲憊的靈魂上屢次出現。
遲鈍麻木才是我的空殼。
偶爾的敏銳,還得帶上一點班味。
從這些看,我又是跟羅剎記憶中的妻子截然不同,我眼下算不得什么正兒八經的社畜,班都是藥師在替我上。
整個人最大的無語時刻,都是發生在豐饒公司挪了地的那個時刻。
但是羅剎,在與我交流完他為什么這么執著的想要跟我一次次搭上話的理由:
他說仙舟那邊確實需要一個中間人與我進行溝通,確保我的立場問題,這有助于仙舟太卜們對帝弓司命諭示的解讀。
“帝弓司命僅以光矢宣其綸音……是這么說的吧,我很久沒有回過仙舟,對仙舟上一些俗語都模糊了許多!
“我對仙舟文化亦稱不上仙舟通,只能憑借印象說一些似是而非的結論,大抵是沒有錯誤的!
“既是如此,如何又能解讀出太大的偏差呢。莫非事到如今,我竟算不上一個豐饒孽物?”
行商點了點頭,“確是如此!
他隨身攜帶的那些文件,讓人看了也是……讓一個從巡獵轉投了豐饒的前仙舟人看了也是心情復雜。
從這些文件上看,仙舟方面確實難以界定我的屬性,巡獵的庇護在我的身上經久不散,仙舟方面對我的意見大體上統一,即我不歸類于豐饒孽物,細節上卻多有分歧。
羅剎便是為此而來。
他與仙舟達成了合作,前來詢問我本人的想法,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冒險的舉動,一個冒險的由面前的行商主動提出來的舉動。
他本人對此的解釋,是笑了一下,眉眼微彎,看著如沐春風:“但是成功了,不是么。巡獵的星神嵐不會庇護一個豐饒孽物,豐饒的星神藥師亦不會屢次回應一位無智的個體!
“那便只是一些風險,與收益相比,不值一提。而在交易過程里,我信奉的是誠實守信,如此方能有回頭客!
開誠公布。
確實。
羅剎與仙舟的交易涉及到了的星神有些多,我這位與兩位星神關系密切的個體,被他找上門來是早晚的事。他先去仙舟,不過是將我的情況打聽得更細致一些,以免犯一些不該犯的錯誤,恰巧,仙舟也在試圖更多的了解我。
雙方互相都做了一次對方的助力。
不過,早幾天他尚且能得到一個雙方皆大歡喜的答案,現在得到的答案就是不盡人意。
“還是將我當成豐饒孽物吧。我只是懶得動手刷業績,不是對仙舟還有什么情誼,不過巡獵星神一直在禁錮著我,你們若是想要殺我,可能需要排在嵐的后面!
“這亦是你們能活著跟我交談的原因。我身上曾經有過嵐的祝福,但在我走向豐饒之后,它就成了嵐落在我身上的視線,發動之日,便是我阻攔你們弒神之舉的時刻!
“弒神……”羅剎笑容不變,“我們并未想到那一步!
“也行,那么你們嘗試過怎么讓人與豐饒命途分離嗎,以我為例,如果做不到的話,還是盡早放棄對我的所有幻想,我成不了你們的助力,只會是阻礙。”
不能成為我離職的備用手段之一,那最好是將我視作跟藥師一樣的敵人。我可能要比藥師要更加棘手一點,藥師的利他讓祂明知道有人正在謀劃著讓祂隕落,祂亦可稱“善”。我不行,我離不了職,那就想置身事外都沒門,他們要殺的人是我。
我還死都死不掉,誰見過命途的概念死的,不朽命途千瘡百孔,也只是因為被繁育和豐饒收取了一些遺產,但它仍舊存在。
他們要是可以短暫的將「我」同「豐饒」暫時獨立起來,那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觀,畢竟死的是藥師,祂無怨無悔,「豐饒」的概念只是少了一個星神,依舊可以用來填補我。
為什么不自我分離,遠離獵神之戰的破事?
一是沒有到預計的離職時間,二是我現在是資本家。
想要我吊死自己,當然可以,我現在不就在跟羅剎談嘛。
談到羅剎都幾度沉默,我提的要求是既要保證我的不死,又要讓我同豐饒的負面力量全部分離,好處我全都要,一點虧都不想吃。
“這確實是個挑戰!
“這只是最基礎的合作條件,但凡我能自己活,我也不至于有一個豐饒令使的丈夫,也不會從巡獵走向豐饒。人壽方有盡時,而孽物不會,我亦是不會!
“我會將您的要求如數帶回仙舟。但我個人,還有一樁小小的交易想要進行!
“說。”
“在您的記憶里,您是死亡后才碰到您的丈夫,還是在此之前。我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請問,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我列了一個清單給他,待他仔細看完后,才答道:“之前,我見過我的丈夫很多次,祂一直都想要治愈我。”
問題的關鍵不是死前和死后,而是死亡本身,羅剎只是想問我是否死亡過。
我是否死亡過,這個問題值得他付出那些代價嗎?
在他袒露自己找我的目的,與我交流結束后,他有些歉意的微笑:“雖然并非初次見面,但這支花,我還是想交予你,算是聊表歉意!
“歉意?”
那是一朵藍的都有些發紫的鳶尾,因為感受到豐饒的力量,開的非常鮮活,好似從未被摘下一樣。
“是啊,歉意,為我在交易過程中的失禮之處。豐饒對于你而言,確切是一場詛咒!
“我對此,感到非常抱歉!
我沒有接,很直白的問了出來:“你確定歉意是對著我嗎,從一開始我就想要問你,你看著我,為之共情的人,是誰?”
“很明顯嗎?”
“我畢竟是前仙舟人,曾經在嵐的庇護下,祂的光矢一般會有什么訊息,我應當是比你要清晰一些的。仙舟太卜因為我這個因素而無法界定帝弓司命的諭示,在現在的仙舟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以前可能性都不大,畢竟仙舟太卜對祂的諭示解讀又不是只一代,是代代相傳,就算多了我這么不定因素,諭示內容的解讀誤差都是正常范圍內。
我的立場從來不是仙舟的問題,只是讓仙舟人頭疼而已,誤入歧途暫未鑄成大錯的前巡獵行者,這是個很明確的定義,亦是個隨時都會變成豐饒孽物的定義。
具體要看,我跟豐饒的綁定程度,和最初被綁定的原因。
若只是貪取不死,我頭上的巡獵力量可不答應。
“仙舟要我詢問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答案,閣下并非是誤入豐饒,而是豐饒對閣下早有預謀。”
“……你睜眼說什么瞎話?”
“但這是聯盟需要的答案,壽瘟禍祖的累累罪行又添一筆,帝弓司命的正確性無從動搖,更重要的是,它確實是事實。閣下,不是脫離了豐饒就會死亡嗎?”
第一個同意可以跟他做交易的仙舟人現在腸子大抵是要悔青了。這位行商不會給仙舟帶回它想要的消息,只會帶回他覺得仙舟會想要的消息,避重就輕的,將事實的一部分進行敘述。
“仙舟有它的考量,在下也是。多謝閣下的助力,在下與仙舟的進一步合作,可信度會更多一些。”
好在,沒有仙舟人要讓這位行商與我接觸,他主動說的是會為仙舟帶回來有關于我的消息,至于理由——
行商捏著一朵薔薇花,如是說道:“在下只是想要證明,我的妻子與仙舟聯盟并無干系,她的記憶只是被愚弄過后的產物!
“亦或者是,她確實有一番際遇流落到了仙舟,卻誤將片刻當成自己的全部過往!
“更簡單的理由,便是我想要見她,但她應當不會想要理我,因此,我需要借用仙舟的名義。”
第100章 豐饒行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是指羅剎已經認出來我這件事。
說到底還是豐饒的命途太過邪性,正經的星神一般只是給予一部分當做填補我的養料,豐饒的命途之上被解碼概括出來的哲學概念卻有一個“利他”,直接將原本的實習工作抬升到了不屬于它的高度。
讓「我」即豐饒了。
雖然這確實為一部分星神驗證了祂們的猜想,我之存在確實可以增幅乃至于包容整個命途,我之身軀可以成為命途的苗床,但藥師此舉也確實破壞了均衡。
祂們的共識里對這種做法,都是排斥的,因此浮黎放出一點記憶,都只能算是提醒。
提醒藥師的所作所為已經越距,提醒我應當記得體驗工作的事。
而羅剎,我說了他一直都很湊巧。
我的這位前夫,對豐饒的命途可能是有種命中注定,無論是我以前隨意的放下的一個砝碼,還是他如今確切的往弒神路上走了很多步的現狀……沒人比他更合適了。
選什么人都不如選擇一個對豐饒有威脅,又跟我有舊的人,最妙的是,他還是游離的行商,沒有明確的勢力歸屬,只是前凈庭教宗的人,他甚至是自己走到我面前的。
憑著玄之又玄的直覺?大概,羅剎在認人方面似乎有些過于唯心,一點似是而非都夠不上的感覺——對我來說是如此,對他而言,那是尋覓許久,一抬頭的失而復得。
心臟在見到一個朦朧的剪影時,便生出了本不該從他的身軀里再誕生的情緒。
他抓著這點疑似錯覺的情感,一路追到了仙舟,追到了我當前的所有信息,這當然也包括了我突然冒出來的丈夫。
——金長發,笑容溫和的丈夫。
一般人在看到我突然冒出來的丈夫時,至少不會立即將我拖回舊日時光。
在諸多對人的定義里,同一個個體若是經歷了不同的事情,不記得所有過往,長成了與過去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樣子,他/她/祂是否與過去能被稱作同一個體?
許多領域里,情感的價值不值一提,這個問題的回答是肯定,記憶的缺失和經歷的不同不能抹殺同一性,這只是在你的情感里稱作死去,對于這個個體而言,或許能稱作新生。
羅剎的情況要更加復雜一些:妻子已經確切死亡了一次,又被豐饒復生找回存在,復生后的,是否還是他的妻子?
仙舟是這方面的專家,前有長生種繞不開的魔陰身,后有屢次犯禁竊奪不死希圖復生而前赴后繼的人。
他們給羅剎,這位疑似妻子死亡因而分不清現實和幻想,曾有過嚴重譫妄癥狀的天外行商的建議算是很中肯的一句:“倘若你的妻子確實被豐饒孽物奪走了豐饒的賜福因而死亡,再現身時已經是另一位豐饒令使的妻子。那么,你可能需要考慮一種情況,她是否一直都是這位沒有記錄的令使的妻子?”
這樣的事,并不是沒有,仙舟的萬壽無情丹便有這種一點也不浪漫,卻又貼合實際的故事:藥王秘傳接近仙舟丹鼎司丹士,以情愛為餌,意圖全面滲透丹鼎司。
亦并不是仙舟方面意圖棒打鴛鴦,拆散一對有情人,實在是這前后之事,很難不讓人多想。
就算羅剎口中之人是我。
仙舟也并未放棄這種疑慮,倒不如說,這是讓仙舟在看我時又加了一層迷霧。
畢竟從這位行商的口中,我是在成為仙舟人之前與他喜結良緣并最終死去的,如何擁有對仙舟的記憶,并認為自己是仙舟人的,他并不知曉。
仙舟對這方面亦是一概不知,只有帝弓司命的氣息如此頑強的界定著我的行為,并未抵達孽物的標準。
我從一開始就是豐饒令使的妻子和豐饒令使將我救活與我成親,都不無可能。
仙舟窺見的不過是他們親眼所見的以及他人訴說的一個側面。
我有什么故事,是否是豐饒的受害者,是否與眼前的行商有過一段故事,這些對于仙舟重要嗎?
難說,畢竟權衡利弊之舉,仔細思慮都常有疏漏,這等或真或假的信息,他們只能是收集當個參考,卻又不能盡信。
重要程度,只能說視情況而定,我若是在之后發展成了豐饒孽物,仙舟對我的經歷只會是研究我的行為模式,盡可能拉高對我的防備,嚴陣以待。
我若是豐饒的受害者,那么故事可以稍后再聽,先將人救出來再說。
但羅剎會借用仙舟名義這件事,到底是成了。
浮黎又讓這位行商,在真的與我面對面時,喚回了已經流逝的記憶。
其實有沒有記憶并不重要,羅剎在此之前已經篤定這是事實,記憶的回歸不過是讓他確認了一點,我的死亡和再出現,不是一場意外。
也許是卷入了什么事端。
也許是成為了某位星神的棋子。
也許是僅僅因為我是他的妻子。
……
可能性有很多種,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或許就是一場我對他的愚弄,一個祂對人類偶然垂下的目光,才有了他的妻子。
“這些都是小事。”
現今,我聽著羅剎如是說道,“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這就足夠了!
不是很妙的一句話。
用仙舟的名義與我長談后,他再次與我用仙舟的名義見面時,比上一次要更加坦誠許多。
上次,是真真假假霧里看花,這次到全是些讓人心驚肉跳的大實話。
他不否認自己想要弒神,不否認自己可能遭受了一場愚弄,亦不排除自己現在就做了某位高天之上的存在的棋子。
“祂使我做一粒走到你面前的棋子,可能亦使我向你發問,你是否對豐饒只有一些迫不得已的責任。我既不感激祂,祂也不需要我的任何看法!
“何況我的生命里也許存在過另一位可以被稱作「祂」的存在。我的妻子,我死而復生的妻子,假使當初你只是偶然的垂憐,那么如今,我所走上的路,羅剎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是否能夠換得你的第二次垂憐?”
“一個普通的行商,能夠驚動您的,除了弒神的野心,大抵是一無所有。”
金發的行商的神情看起來很是脆弱,他現在像一支在風中搖曳隨時會被人攀折的鳶尾。
我應該先點些東西的,比如冰淇淋,這樣他就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而是需要時刻注意手中的冰淇淋是否融化,是否會因為融化而打斷他的鋪墊。
很遺憾,我沒有。
我說:“我聽不懂,我的丈夫一直都是那個樣子,不存在中途被更替的情況!
“他有我這樣子的頭發嗎?”
“有。”
“有送過你花嗎?”
“有。”
“有用豐饒的力量替你治過傷嗎?”
“有!
“那他就是我,我就是你的丈夫!
他的口吻是如此篤定,他的神情又是如此自然的從脆弱變成了堅定,仿佛我真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丈夫。
“五官呢?”
“光線問題。”
“很強大的理由。”
冰淇淋最后還是買上了,不過是羅剎買的,這位笑容無懈可擊的說我看了它很久,大概是很想吃。實則跟我想的一樣,都是為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至少可以打斷一下對方的思路,不要繼續給對方痛擊。
我已經問五官的問題了,再問下去大概是不會承認他是我的丈夫了,他便想要及時止損。
羅剎的目的很明確,我承認不承認都無所謂,總之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這點會是永恒的真理。
就算我的確愚弄了他。
但他不也是想要扯下我現在正在跟隨的星神嗎?
都各取所需,那么,自然不存在什么裂痕。
足以讓仙舟眼前一黑的各取所需。
羅剎兩次主要的目的是確認我的現狀,順便才給自己現在的盟友(?)帶一些信息量很大的消息。
上次,他說:“見過了,已經確定她就是我的妻子!
這次,他說:“豐饒不是我們之間的阻礙,她一開始就想要利用我將她跟豐饒徹底解綁!
被借了兩次名義的仙舟委婉一些感覺太軟,無法敲醒一個戀……對愛情非常真摯的行商,直白一些……直白一些也不行。
羅剎是一介天外行商,自敘自身一開始除了那點想法外,并不值得一位與令使關系密切且是同位格的存在大費周章的對他進行仙人跳。
“若是祂真的如此謹慎的去做了,那一定會知道,比起成為她人生的拯救者的這個劇本,我更希望,我第一次見到她,她是在笑著,而不是被工作壓垮!
“更不必用自己死亡作為我不能后退的基石。”
對于一介商人而言,對一個人擁有利用價值,并不是一件壞事,這意味著一個好的開始,那人需要主動來接近他,到時候便是各憑本事。
當他說出這點時,談論我同他之間的事就失去了所有意義。羅剎不介意利用,介意的是我對他別無所求,他對我不具有任何價值,只是短暫的被我收留了一下。
夢醒之時,他都覺得那種痛苦的方式都是一種難得的溫柔,他不必去看我的行跡,去在寰宇里尋找一個死去的人,只用繼續在自己應行的道路上前行。
我們,這個結局下,已經走到了最好的結局,雙方都成了對方生命里的過客。
釋懷是一種選擇,一個普遍現象,時間還會加速他記憶的流逝,寰宇之大,見面不識已經是注定。
但能夠讓這位行商遲遲無法釋懷的因素里,有一個是他親手給命運遞上了刀子,讓它刺入了自己妻子的身體。
一個巧合。
我死于豐饒之災,身體里的祝福被剝奪,而這祝福是他一日日的治愈過程中讓我沾染上的。
我不是命途的行者。
“那你說的她一開始就在利用你,是不實消息?”
“并不。她確切迎來了死亡,新生之后見到我,生出利用的心思,難道就不是一開始?”
羅剎平靜的,“她眼下確實想要掙脫豐饒的束縛,因為那位未知的豐饒令使,正是壽瘟禍祖所化人形!
……
記憶的力量確實非常方便,可以看完一場直播。
我告知羅剎藥師現在是我的丈夫也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就是給祂們一個插手的機會,讓那些有靈之天體,可以有一個目標進行微調,將我同豐饒暫且分離。
我沒有與任何命途共生的想法,孕育其實也不行,因果缺著就缺著吧,總比自己后來身體里成了諸多命途的苗床,又體會一次宇宙從身體里孕生,自身即宇宙的情況要好。
自始至終,我都認為,星神是與命途相輔相成的有靈之天體,祂們的行為都可以用命途驅動,或者自主踐行命途來解釋,有感情,但感情不多。
……還是不朽時期做的事惹的禍。
我最初問不朽祂想要什么時,祂回答不朽,我便成為了不朽令使,停留在這一步,我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會非常穩定,不會牽扯到如此多的星神。
但是沒有。
但是不朽將要隕落。
但是不朽想要的是不朽。
祂后來的回答可能會有些許的變動,但大方向是沒錯的,我就這么做了。
不朽的死因不是命途反噬,是自我選擇的消亡。
也正是在不朽命途上的貢獻度和忠誠度都拉滿了,星神們或早或晚都關注到了我,才有了力邀我入職這檔子事。
誰懂我一開始只是想在第一個公司表現得好一點,刷一份漂亮的履歷來著?
結果太漂亮了,出門打個臨時工都有大老板突降,成了現在這樣。
做人不要太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