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別撒嬌,回家再親(入V三合一)
霍傾音抱著胳膊倚在墻邊, 跟辦公桌前的霍北川和陸叢舟無聲對峙。
證明的話一出,霍北川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姑姑,你在說笑嗎?”
霍傾音最不吃霍北川威脅的這一套, 這個侄子脾氣再古怪,都跟她沒關系,一個病秧子, 霍氏在他手上能有什么發展。
“北川, 你也知道這件事茲事體大, 你爺爺那邊我隨后溝通, 你這么多年沒有談戀愛的跡象,短短幾個月談上了,又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奇怪有什么問題。”
霍北川輕嗤一聲, 半靠在辦公桌前,把玩著陸叢舟纖長的手指,“姑姑,你結婚不也是就幾個月的事情, 我沒記錯的話, 兩個月吧。怎么, 姑姑現在開始質疑時間短沒有真感情了。”
“你……”
霍傾音結婚是不被祝福,沒有像樣的婚禮, 也沒有家人祝福,她就像是公司發通知, 通知霍硯山她戀愛了, 通知她結婚了。
秦朗空有一副好皮囊, 內在涵養是一點沒有,秦家到現在還是老爺子掌權, 他怕霍傾音太強勢,以后把秦氏也收入囊中,明面上秦氏大小事務都由霍傾音管理,實際上她能管理的范圍都在秦老爺子掌握之中。
霍北川不清楚她把股份要回去是誰出的主意,但是今天她有這樣的動作,那就是把霍氏往火坑里推。霍北川不能,也不允許。
“姑姑,感情這種事情不是非要列出來幾點理由才能成立的。”
“我跟陸叢舟的感情也不需要向你證明,我們相愛是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理由要求我們證明。”
“姑姑,你應該最清楚,誰質疑誰舉證,你要是覺得我倆不是真愛,麻煩你拿出證據來,向我證明我們是假裝的。”
陸叢舟還從來沒見過這個模樣的霍北川,渾身的尖刺冒出來,圍成銅墻鐵壁一般密不透風的屋子,把踏入的侵略者盡數驅趕。
他偏頭看過去,手指的力道收緊,眼睛眨了眨,是在無聲的安慰霍北川。
陸叢舟清了清嗓子,笑瞇瞇道:“姑姑,不好意思,請允許我這樣叫你。”
“我跟霍北川雖然談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我不覺得感情深淺跟時間長短有關。說實話,霍北川這么好看,我對他是一見鐘情,我死纏爛打才追上,可別再出什么岔子,霍北川要是跟我分手,我得把腸子悔青。”
伸手不打笑臉人,霍傾音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眼底的質疑越來越深。
陸叢舟出現的時機太巧妙,巧到就像是算好了等著她來,進門前她看見兩人的親密舉動,很可能也是故意演給她看的。
霍傾音抱著的胳膊還是沒有放下,她思來想去,當著霍北川的面給霍硯山打去了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好久,一直沒有接通。霍傾音握著手機,沒有絲毫尷尬,只是在翻到通話記錄時,她看見日期是兩年前。
兩年前,好像是她打電話想要家里一副字畫給秦老爺子當壽禮,霍硯山沒給,后來她再也沒有聯系過。
在霍傾音恍惚的瞬間,陸叢舟朝霍北川做了個嘴型,大概是說,一會兒你配合一下。
還沒等霍北川想明白配合什么,陸叢舟已經開口了。
“怎么了姑姑,爺爺沒接電話啊,要不然我給爺爺打。爺爺跟我們住一起,這個時間他可能在花房。”
“不用了。”霍傾音硬邦邦回答。
“姑姑,你自己侄子你應該了解啊,他就是害羞,剛剛他都要親我了,你突然進來,這才不好意思的。”
陸叢舟往霍北川身側挪了挪,他踮腳就親在霍北川的耳垂上。
咚咚咚的心跳聲清晰異常,陸叢舟唇角勾著,唇瓣上冰涼的觸感還沒落下,臉頰上的熱意倒是升起來。
他耳朵里全是心臟跳動的聲音,分不清是他的,還是霍北川的。
在陸叢舟目光注視下,霍北川的耳垂一寸一寸紅起來,連帶著臉頰都染上緋色。
陸叢舟那顆高高懸起來的心忽然就放下,不是他一個人緊張,霍北川看起來都要烤熟了。他偷偷笑了笑,踮腳還想再吻一下,卻被霍北川的大掌捂在嘴唇上。
四目相對,陸叢舟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舌尖探出來掃了一下,察覺到霍北川手掌微縮,他眸中的笑意愈發明顯。
霍北川眸子暗下來,帶著熾熱的情緒,啞著聲音道:“別撒嬌,回家親,還有外人在。”
“唔。”
陸叢舟勾著霍北川的衣角,看向他的眼神幾乎都能拉絲了,明明一伸手就能推開霍北川的胳膊,卻沒有任何動作。
只等霍北川撤開,陸叢舟又飛快貼了一下霍北川的側臉。
親一次不行,那就兩次。
“好嘛好嘛,回家再親。”
柔軟的唇擦過臉頰,霍北川背在身后的手指攥緊,他低垂著視線,壓下無邊蔓延的悸動,勉強抬起幽深的眸子,寵溺地笑了笑。
陸叢舟和霍北川旁若無人的互動,倒是讓霍傾音作為外人兩個字具象化了。
她確確實實是外人,她結婚時霍硯山就說了,如果執意要嫁,那就再也不是霍家人了。
“呀,忘記姑姑還在了,姑姑快坐吧,來這么久一直站著也不行。”
霍傾音跟陸叢舟對視好久,還是默不作聲坐下,她看向陸叢舟遞過來的這一杯茶,是綠茶。
陸叢舟也是真夠綠茶的。
那杯茶霍傾音到底是沒喝,她只坐了一下就離開了,走的時候臉色很差,深深看了陸叢舟一眼,告別的話誰都沒說。
辦公室突然成了兩個人,陸叢舟后知后覺尷尬起來,他搓了搓手指,只能摳著身后的辦公桌發呆。
對面的霍北川正捧著他泡好的綠茶在喝,每一次望過來的目光似乎都有深意。
“霍北川,你想說什么直接說吧,別老看我。”
提心吊膽的,還不如給他個痛快。
霍北川慢條斯理把剩下的茶喝完,朝陸叢舟擺了擺手,示意他過去。
陸叢舟站著沒動,就,霍北川眼神怪可怕的,不會那么小氣吧,不就是親了他兩下嘛。
“陸叢舟。”
“來了。”
陸叢舟不情不愿過去,在距離霍北川還有半步遠的地方停下。
“先說好,你別打我啊,我也是為了幫你,她不相信,我情急之下才那樣的。”
見霍北川不說話,陸叢舟咬著唇,破罐子破摔道:“那要不然,你親回來好了,誰也不吃虧。”
唔,霍北川這么帥,左右他賺了,不就是親一下,又不會掉塊肉。陸叢舟彎腰把臉湊過去,哄小孩似的開口:“好了好了,你親吧。”
霍北川目光直勾勾落在陸叢舟殷紅的唇瓣上,他被陸叢舟視死如歸的架勢逗到,唇角勾了一下,指腹按在他柔軟的嘴角。
停留片刻又順著唇線滑到陸叢舟的唇珠,摩挲而過。
嘶。
陸叢舟倒吸一口涼氣,天靈蓋上都是酥麻感覺,唇微張的瞬間,霍北川的指腹滑進去,不偏不倚按在陸叢舟舌尖上。
剎那間,陸叢舟目光斜過來,霍北川手一抖,飛快撤出來。
指腹濕漉漉的,霍北川頓了一下默默攥緊,在陸叢舟的眼神控訴之下,霍北川臉頰的緋紅越發明顯。
“抱歉。”
“呵,你是不是故意的。”
親反正是不親的,逗他是一定要逗的。
霍北川,霍北川百口莫辯。
在他的預想里是想看看陸叢舟是什么反應的,會不會覺得親他挺難為情的,現在可好了,陸叢舟估計都不想理他了。
“陸叢舟,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張嘴的。”
“就算是我先張嘴的,你也不能……”
陸叢舟說不下去了,他都張嘴了,霍北川不小心也正常,本來挺占理的事情,怎么忽然間他又成了沒理的一方了。
“對不起,我的錯。”
霍北川想拉過氣呼呼的陸叢舟,卻不想力道稍大,陸叢舟直接跌坐在他腿上,目光相撞,陸叢舟起身要走,霍北川想也沒想直接環上他的腰。
“陸叢舟,別走。”
霍北川環抱著陸叢舟,聲音難得的脆弱,他低聲道:“本來我不想你出頭的,我姑姑那個人有些偏激,她可能會瘋狂地調查你,陸家的人我又不放心。”
“本來沖喜這個事情就算是擺在明面上,她都不用費勁去調查,要是她以后經常找你的麻煩,我怕我不能及時保護你。我說的那些話我知道她不信,不管咱們是不是真的有感情,最起碼現下沒辦法。”
霍北川的話陸叢舟聽懂了,意思就是沒有他親的那一回都無所謂,是他多此一舉。
難過的情緒剛醞釀出來,又被霍北川一句話打破。
“不過,我很開心很開心你能站出來,本來你不說話不反駁就夠了,你還委屈自己親我。陸叢舟,這么多年,你是第一個無條件跟我站在一起的人,讓我知道,我不是孤身一人,謝謝你。”
陸叢舟看似冷靜地哦了一聲,實則心軟的一塌糊涂。
小說里的霍北川每次出現都是一副剛強的霸總形象,讓人忽略了,其實霍北川也只是普通人。
“好吧,這次先原諒你。”
“好。”
欸,霍北川答應的倒是快,陸叢舟腹誹道,他這么好哄,倒是便宜霍北川了。
陸叢舟掰開霍北川的手指起身,一直坐在霍北川身上算怎么回事,有些太親密了。
幾分鐘后,霍北川又遞給陸叢舟一朵紙玫瑰。
“霍北川,我能不能提前問一下,獎勵哪方面的嗎?”
“不可以,你提前知道不就不驚喜了。”
“好吧,你快工作,我不打擾你了。”
那一堆文件陸叢舟想想就頭疼,這么多,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陸叢舟靠在沙發上發呆,頭腦風暴他現在和霍北川的關系,他們雖然親了,但還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哦豁,這大概就是網上說的唇友誼吧。
叮咚。
消息提示音打斷陸叢舟的胡思亂想,他掏出來手機一看,是蘇奕珩的消息。
[蘇奕珩:你看熱搜了嗎?你前公司好像被查了,總結起來就八個字,偷稅漏稅,淫.穢.色.情。鄭夏泉被帶走調查了,嘖,活該啊。]
[蘇奕珩:我發現哈,跟你一點關系都沒,熱搜上盤點了一堆那個公司的藝人,沒你名字。不過也挺奇怪的,還有人發之前那些藝人名單,也沒有你,像是被屏蔽了一樣。]
[陸叢舟:我去看看。]
陸叢舟點進去,熱搜詞條后面跟著爆,最開始是狗仔爆料星海娛樂可能要出問題,一堆粉絲把狗仔沖了,鬧著要舉報,結果舉報著舉報著發現,星海娛樂還真就在調查中。
鬧了一夜外加一個上午,星海娛樂硬是沒敢聲明,這時候網友就察覺不對勁兒,有藝人的粉絲跑去求證,無一例外石沉大海。
二十多分鐘前官方回復說,確有其事。
評論區的知情人開始爆料,說是星海娛樂的高層抓了一個,對犯罪行為供認不諱,這才鬧大。
一整套流程下來,算是把星海娛樂釘死在恥辱柱上,想反駁都沒辦法。
陸叢舟扒拉著評論,總覺得事情不太尋常。知情人出現的時機太巧合,爆料的狗仔網友甚至都叫不上名字,所以質疑的聲音很多很多,可偏偏發酵之后錘了,熱度更加爆炸。
所以,這一切是誰在操控。
陸叢舟往下翻看,有一條熱搜的熱度正在爆炸式的增長。
#黃總#
陸叢舟不用點開就知道事情有結果了,果不其然,黃總被查出來非法購買催.情.藥,迷藥,涉嫌迷.奸,非法經營,案件進一步審理中。
[蘇奕珩:我艸,黃總也進去了,簡直是大快人心啊。]
[蘇奕珩:媽的,這個臟男人,還想潛規則我來著,我寧死不屈,要不是這個狗東西,我也不至于被冷藏這么久,抓得好啊。]
[蘇奕珩:黃總好像也是被人搞了,聽說得罪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他們公司老總都不敢去保人,趕緊撇清關系。也不知道是誰,干得好!]
陸叢舟捏著手機,抬頭看向正在聚精會神工作的霍北川。
他好像,知道是誰。
除了霍北川,好像沒有其他了不得的大人物會蹚這趟渾水,相當于是跟好幾個公司為敵。
其實,霍北川完全沒必要管這些事情的。
[蘇奕珩:你怎么不說話了,還在看熱搜啊。]
[陸叢舟:沒有,我在想,我運氣真好。]
遇到霍北川,大概是花光了所有的運氣。
本來陸叢舟還難過穿書了怎么辦,現在有霍北川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陸叢舟,你要是再看我,我可能也要掉色了。”
這人都不帶掩飾的,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看過來,他就是再有自制力,也架不住陸叢舟這么看。
“哼,還是你不專心,你要是工作認真,怎么知道我看你啊。”
陸叢舟殷勤地跑到霍北川身邊給他按壓肩膀,在他耳畔輕聲道:“霍北川,你要不要猜猜,我為什么一直看你,猜對了有驚喜。”
“你看見了啊。”
霍北川一開口,陸叢舟就確定了,果然是他。
“你怎么不告訴我,咱們之間的事情,我都需要從熱搜上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才知道。在你心里,我都不是第一。”
陸叢舟可委屈了,明明霍北川做這些都是為了他,卻什么都不說,要是悄悄的沒上熱搜,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
“抱歉,我下次有什么事情把你放到第一位去。這次沒說是因為不想讓你有負擔,能找到的證據其實不太多,不一定能有滿意的結果,就沒有告訴你。”
畢竟案件還在審理,具體什么結果真不好說,霍北川不想讓陸叢舟空歡喜一場。
“怎么會,已經很好了,霍北川,你好好啊。”
捏肩膀的姿勢忽然就變成抱抱,陸叢舟從背后抱著霍北川,臉頰蹭過他的耳垂,手臂一點點收緊。
陸叢舟想,往后余生,再也不會有霍北川這樣好的人了。
“好了好了,驚喜呢。”
“先欠著。”
陸叢舟理直氣壯,他現在一窮二白,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是霍北川給的,先欠著,等攢一點錢再給他驚喜。
“行,你別忘了。”
***
霍北川在公司待了一整天,陸叢舟也跟著加了一天班。
回來的路上難得看見幾顆耀眼的星星,在等紅綠燈的間隙,陸叢舟忽然就想到送霍北川什么驚喜了,送一顆星星好了。
一顆,獨屬于霍北川的星星。
“北川叢舟回來了,吃飯了嗎?”
霍硯山這兩天神出鬼沒,陸叢舟以為他回老宅去了,沒想到又出現在這。
“吃過了爺爺,你氣色不太好,怎么了。”
霍硯山拄著拐杖,眼皮耷拉下來,深深的疲憊感襲來,單單是坐著都搖搖欲墜。
“你姑姑去公司干什么。”
霍硯山接到霍傾音電話時愣了幾秒,時隔兩年,手機里再次響起她的專屬鈴聲,第一遍響完,再也沒了動靜。
其實,只要她再打一次,霍硯山一定會接的。
“她把霍氏所有散股都買了,還想要你那的百分之三。”
霎時間,霍硯山就想明白霍傾音的打算,他深深嘆了口氣,用極其悲愴的語調道:“我還沒死呢。”
“爺爺,你說什么胡話。”
霍硯山擺擺手不再說話,蒼涼的思緒蔓延,心底一片悲涼。
原本因為霍北川的病,他備受打擊身體就不太好,還想著能不能跟霍傾音緩和一下關系,萬一,萬一北川真的走了,好讓她接手霍氏。
現在看來,根本不用他提議,是他一手教會霍傾音為商之道,到頭了,她要用在自家的公司上。
他早該知道的,從她一意孤行要嫁給秦朗時,他就應該知道的。
周叔見狀扶著他上樓休息,示意霍北川別再說話。
“霍爺爺后來去醫院看過嗎?”
按理說他身體應該可以的啊,怎么一夕之間就像是沒了心勁兒,整個人都垮了。
“看過,還是老毛病,畢竟年紀大了。”
霍北川起身從一側的抽屜里翻出一張簡筆畫,畫面上是一個大人帶著兩個小孩過家家,用稚嫩的筆觸,描繪出最溫馨,最有童趣的一幕。
陸叢舟看了眼落款處,寫的是霍傾音的名字。
“姑姑小時候畫的,爺爺珍藏到現在,本來在墻上掛著的,姑姑結婚后就收起來了。好多年前,姑姑是爺爺最驕傲的作品,各種意義上的驕傲。”
“她博士畢業時剛27歲,本來要去研究院工作的,爺爺有意讓她接手霍氏,她一個學設計的,跟著爺爺從頭開始學公司管理,不到一年,就已經比我爸這個科班出身的人要強很多。”
“二十九歲時,她在名流場上遇到秦朗,一見鐘情,像是被下了降頭,非他不嫁。彼時的秦朗還是個敗家子,除了花錢就是想辦法花錢。”
“爺爺知道后非常生氣,把姑姑關在家里,誰知道她半夜跳樓出去跟秦朗見面,那次差點摔斷腿,爺爺就不敢再關她了。其實爺爺不是不想姑姑戀愛,只是誰都好,就是不能是秦家人。”
“奶奶去世是意外,也是車禍,秦家人飆車撞的,在發現車子撞到人之后,反復碾壓。奶奶走的時候,都沒有完整的身體,這是爺爺的心病,不能提的心病。”
哪怕爺爺不說,霍北川也知道,他還在慪氣,跟二十多年前的自己慪氣,跟霍傾音慪氣,他比誰都希望霍傾音能服個軟,他順勢原諒她。
從撿到霍傾音的那天起,霍硯山就沒想過放棄她。
“陸叢舟,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天煞孤星,奶奶、爸爸、媽媽,全是車禍走的,我生下來就是克他們的。”
“不,你不是。霍北川,有些人的命運可能一開始就注定了,所以你沒辦法,誰都沒辦法。”
陸叢舟不能跟霍北川說他的親人可能死于劇情殺,如果讓他知道,他拼命想挽回的親人都是因為反派必須要有悲慘的童年,曲折的身世,陸叢舟不敢想,霍北川得有多崩潰。
“霍北川,我不一樣,我不信命。我還愿意跟你親近,我不怕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是天煞孤星,我跟你一起死。”
陸叢舟現在知道了,他穿書,就是為了拯救霍北川,幫他擺脫必死的結局。
他不信命,也不信霍北川這么好的人會橫死,要死一起死。
霍北川神情復雜起來,他總歸是要死的,又何苦連累陸叢舟。
“陸叢舟,你別說這些。”
“是你別說這些喪氣話,霍北川,你一定長命百歲,我也一樣。”
不就是破小說劇情,他手撕劇情照樣能活的好好的。
霍北川:“嗯。”
因為霍傾音的事,搞得這個家氣氛都低沉下來。霍北川加班到深夜,陸叢舟睡下時,他還是沒回來。
霍硯山只住了一晚就走了,聽周叔說,他出門旅游散心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陸叢舟:蘇蘇啊,你說一個人要是特別不開心,我要怎么辦才能讓他高興起來呢。]
陸叢舟翻了翻聊天記錄,陸叢舟每次有事相求,都會稱呼蘇奕珩是蘇蘇,這算是他倆之前的小默契。
[蘇奕珩:什么人啊,男的女的。]
[陸叢舟:男的,我一個朋友。]
[蘇奕珩:……]
[蘇奕珩:你別裝,我還不知道你就我一個朋友啊,到底是誰,你老實說。]
陸叢舟刪刪減減不知道怎么說,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蘇奕珩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
“蘇蘇,哈哈哈,怎么還打視頻啊。”
陸叢舟尷尬地笑著,把手機對準自己的臉,確保沒有暴露出臥室的陳設才放心。
“陸叢舟,你別笑,好好說,到底是背著我有了別的朋友,還是有別的情況。”
“唔。”
一聲要命的動靜,蘇奕珩明白了,不是朋友,是有情況的朋友。
“你談對象了啊。”
“沒有沒有。”
談什么啊,他跟霍北川就是一紙合同,等到時間了,他就要走的。
唉,他也好煩。
還有兩個月,可那會劇情線才過半,他要是走了霍北川怎么辦,會不會真的跟小說里一樣。還有他,雖然一直沒跟主角接觸,保不齊人家已經偷偷挖坑了,就等著他往里跳呢。
“反正,你就跟我說,怎么哄人開心就行了。”
蘇奕珩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特別可怕的想法,星海娛樂擺明了不干凈,可陸叢舟剛剛解約,不會之前就被星海坑了,讓他去陪人了吧。
“叢舟,你偷偷跟我說,是不是你那個垃圾公司給你牽橋搭線,被哪個大人物包.養了吧。要真是這樣,你可不能想著哄他,跑要緊啊。”
蘇奕珩越說越害怕,感覺好真啊,陸家不管他,他也沒拍過什么戲,哪來的錢解約,說是一百萬,不會是安慰他的吧。
“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種會妥協的人嘛。”
“啊?你自愿的啊,這更可怕好不好。”
眼看著蘇奕珩越想越歪,陸叢舟趕緊拉回來。
“蘇奕珩,你要是再胡思亂想,我就一個朋友也沒了。真的就是唇友誼,沒別的了。”
他倒是想,可人家霍北川明顯沒這個意思啊。
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異想天開。
“行吧,我也不會哄,說實在的,都是別人哄我。他們哄我都是買買買啊,送這個送那個啊,話說,是因為什么不開心啊。”
懂了,蘇奕珩還是個花心大蘿卜,哄他的人都得排隊。
“家長里短吧,我知道了。”
蘇奕珩還想八卦兩句,陸叢舟已經掛了,再打過去陸叢舟沒接,只是回復他一個表情包,好樣的啊,用完就丟。
[陸叢舟:蘇蘇,等我搞明白了,再告訴你。]
[蘇奕珩:呵,不稀罕!你走!!!]
[陸叢舟:好嘞,我走了。]
打完視頻陸叢舟大概有個方向,他從網上提前訂了一批材料,又找了找附近的手工制作工作室,預約了三天的私人課程,他想給霍北川一個驚喜。
***
“王姨,你知道陸叢舟每天忙什么嗎?”
連著三天了,陸叢舟早出晚歸,每晚回來都異常疲憊,趴在沙發上連跟他說話的力氣都沒。
昨天晚上更是,他只是碰了一下陸叢舟的胳膊,就聽他嗷的一聲。霍北川想解開陸叢舟的睡衣扣子看一眼,卻在接觸到陸叢舟的眼神時停下。
他懵懂的像是山間的鹿,雙腿交疊,下意識伸手擋在胸前。
霍北川眼神一瞥,卻意外發現陸叢舟的手心有幾道劃痕,深深淺淺的,有一道應該是滲過血,血痂還印在上面,看著有些恐怖。
“你干嘛。”
陸叢舟抽了一下手,紋絲不動,霍北川蹙著眉捏著他的手指,指腹輕輕摁在他手心的痕跡上,輕聲道:“別動,我看看手怎么了。”
“手沒事,看著挺可怕,其實就劃了一下。”
霍北川動作太輕了,輕到癢意蔓延,半個胳膊都麻了。
“怎么會劃到,我找找之前的藥膏有沒有,不行就打個破傷風。”
噗呲一聲,陸叢舟抿著唇笑起來,他手指收緊,連帶著霍北川的指尖一起握起來,有些好笑道:“這算什么,等我去了醫院傷口都愈合了。真沒事,我皮厚,不礙事的。”
話是這么說,霍北川還是給陸叢舟找了藥,就放在他枕頭旁邊,一并放下的還有一張便簽紙。
上面寫著:好好涂藥,我怕你疼。
陸叢舟收起便簽紙,放下的藥又拿起來。
算了算了,霍北川一片心意,還是涂一涂吧。
“小少爺這兩天早早就出門了,神神秘秘的,今天比前兩天出門還早呢,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王姨,我上班去了。”
霍北川靠在后座閉目養神,仔細回憶著這幾天的情況,好像沒有什么異樣。只除了昨天晚上,陸叢舟會不會以為他是想耍流氓,這才故意躲著他。
“李弋。”
“算了。”
李弋看著也不像是會解決這些問題的。
“老板,您是有什么困擾嗎?”
透過后視鏡,李弋瞥見霍北川緊鎖的眉頭,應該是大問題,之前幾個億的合同差點被搶,霍北川都是淡淡地說搶回來就是,眉頭皺成這樣,最少是十幾億合同吧。
霍北川手指扣在膝蓋上,他眼皮抬了抬,漫不經心的姿態一變,試探著開口:“一個人莫名其妙不理人了是怎么回事,之前都好好的。”
唔,李弋瞳孔放大,好像吃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瓜,看樣子是老板和老板娘生氣,老板娘不理他了。
他跟陸叢舟似乎又回到了冷戰那會,只不過早出晚歸忙的見不著人的成了陸叢舟。
“老板,您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嗎?”
“什么日子,周三。”
哎呦,真是不解風情啊,李弋都替霍北川急得慌,聲音都不自覺加重。
“是七夕啊老板,雖然之前是乞巧節的風俗,現在不一樣了。小情侶都把七夕當情人節過,您是不是什么都沒有準備?”
“嗯。”
幾秒后,霍北川才反應過來李弋的意思,硬邦邦又道:“不是小情侶。”
“好的好的,老板,就是普通朋友之間肯定也希望你有點表示,基本上就是送玫瑰花,搭配一些小禮物,一起過一過。”
重點不是禮物,是一起過,昨天霍北川還加班一小時呢,連七夕都不知道,別提禮物了。
“普通朋友也能送玫瑰花嗎?”
“可以啊,老板,現在是新社會了。”
霍北川哦了一聲,又開始閉目養神,心底卻在悄悄盤算送多大的玫瑰能讓陸叢舟消氣。
***
茶茶手作坊。
“陸先生,你確定這些都扔掉嗎?”
陸叢舟堅定點頭,霍北川配得上最好的,有瑕疵的就應該出現在垃圾桶里。
“可是,這都是你的心血。我幫您一起包起來吧,要是以后后悔都沒機會了。”
陸叢舟看著那一大包,想想確實也是,都花了錢的,扔掉有點可惜了。
“麻煩了。”
天邊的晚霞正燦,陸叢舟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下,拍了一張照片,點開和霍北川的對話框,正猶豫著要不要發出去,叮咚一聲,他收到一條霍北川的消息。
[霍北川:要一起吃飯嗎?]
[小貓:好啊好啊,霍北川,你看,今天的云彩好漂亮。]
天空是橙紅色的,幾道云彩點綴,隱隱帶著鎏金的邊,確實漂亮。
[霍北川:漂亮,你在哪,我從公司過去接你。]
[小貓:別接我了,我先去定個位置,這次換一家環境更好的。柳園怎么樣,聽說還有古箏表演。]
[霍北川:好,你訂好了發我包廂名字。]
[霍北川:轉賬一萬元。]
[小貓:吃不了這么多!]
[霍北川:嗯,剩下的你拿著。]
哦豁,陸叢舟可能發現了一個生財之道,每天讓霍北川提議請吃飯好了,他先訂好位置的那種。
柳園的菜偏辣,陸叢舟挑挑揀揀,先定了六道,霍北川老咳嗽,還是別太辣的好。
“你好,你走錯包廂了嗎?”
陸叢舟一抬頭,只看見一大捧玫瑰花,肯定是走錯了。
“陸叢舟,遲到的七夕快樂,我昨天不知道。”
玫瑰花把陸叢舟砸懵了,他站起身呆呆抱著,半晌只啊了一聲。
什么時候七夕的,他沒注意啊。
見陸叢舟抿著唇不說話,霍北川以為他還有別的情緒,又把手里捏著的包裝袋給他。
“是領帶,你晚上回去看看喜歡不喜歡。”
“哦,好。”
就,霍北川到底知不知道送玫瑰花是什么意思,需要和合約的對象過七夕嘛,他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心跳的越來越快,陸叢舟低頭嗅了一下玫瑰,心想,他大概也要走不出來了。
“那個什么,咱們先吃飯吧。對了,你對玫瑰花的花粉不過敏嗎?”
“嗯,不過敏。”
陸叢舟放在置物框的禮物突然成了燙手山芋,本來是驚喜,此刻要是拿出來,會不會太刻意。
一頓飯兩個人吃的各懷心事,陸叢舟頻繁抬頭去看霍北川,就差把我有秘密寫在臉上了。
“霍北川。”
“嗯,謝謝你的禮物,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陸叢舟別別扭扭把扎好的向日葵遞給霍北川,他咬過唇瓣,忸怩道:“我自己做的,你別嫌丑。”
他花了三天時間,從握針開始,一針一針給鉤了十一朵毛線的向日葵。
插在向日葵最中間的,是他鉤好的星星,沒有銀色的毛線,他專門去扎染的,做成布靈布靈的顏色。
一顆星星太孤單,他鉤了兩顆挨在一起的,一顆大的,一顆小的,親密地貼在一起,用一根細長的枝干連著。
霍北川抱著這束特殊的向日葵,喉嚨一緊,鼻尖酸酸澀澀的,眼尾稍稍泛紅。
“所以,你掌心的傷口是被鐵絲劃的。”
用好多根銀絲繞成花朵的枝干,再把鉤好的向日葵連上去。
霍北川看了眼置物框,袋子里還有很多失敗的向日葵,他啞著聲音道:“這幾天,你一直忙這個。”
他以為,陸叢舟是不想理他,卻不想,是在給他準備驚喜。
“嗐,我鍛煉鍛煉,以后沒錢了去賣手工。”
“陸叢舟。”
“我很喜歡很喜歡,一點都不丑,特別漂亮。”
陸叢舟背著手哈哈兩聲,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望著霍北川道:“你喜歡就好。”
他這些沒什么價值的東西,送出去前忐忑了好久好久,霍北川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他這些跟破爛好像沒什么區別。
“你的手,疼嗎?”
霍北川單手抱著花,另一只手撫過陸叢舟傷痕遍布的手心,眼底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有一點。”
呼呼——
涼颼颼的風吹過,霍北川低頭吹了好久,他說:“陸叢舟,你別這樣了,我心疼。”
心底缺失的那一塊被一點點填滿,陸叢舟眨了眨濕漉漉的眸子,輕聲道:“嗯,以后努力不傷到。”
霍北川心疼他,很陌生的情緒,他斷了腿都沒像此刻一樣難過,酸酸脹脹的,全是說不清的情愫。
“好。這些我一起收起來,都算是我的。”
“行,你不嫌棄就行。”
“不嫌棄。”
太喜歡了,反而不知道怎么表達,只能緊緊抱著,他視線落在閃閃發光的星星上,內心的情緒波動更甚。
不是孤星,是一對兒。
他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陸叢舟,怎么是向日葵和星星。”
“向日葵是希望你向它們一樣積極向上,霍北川,你不是天煞孤星,至少,你還有我。”
如果可以,他愿意做霍北川的小太陽,只溫暖他一個。
咚一下,陸叢舟的腰被霍北川緊緊抱著,他臉頰埋在霍北川的脖頸處,耳畔是他越來越重的呼吸。
“陸叢舟,謝謝,有你在,我不是一個人了。”
第24章 悸動
“哼, 霍北川,干嘛搞這么溫情啊,好了好了。”
陸叢舟拍了拍霍北川的背, 努力把眼眶里的淚水給憋回去,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么多淚。
他跟霍北川就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獸, 掙扎在荊棘密布的叢林里, 一點點溫情緊繃著的神經就崩了。
“嗯, 不說了。”
霍北川懷里的花沉甸甸的, 每一株向日葵都是不同的形態,有含苞待放的,有嬌艷欲滴的,甚至還有結果的。
他抓著陸叢舟的手腕出門, 站在霓虹耀眼的高樓底下,那顆漂浮的心一點點淪陷。
可惜了,他沒時間了。
緊握著的手慢慢松開,霍北川的手滑下去, 在抽離的瞬間又被陸叢舟勾起了。
他訝異地扭過頭去, 陸叢舟眼尾泛著紅, 那捧玫瑰花又遞過來。
是,不喜歡么。
“霍北川, 你能不能幫忙拿著啊,太沉了, 我手臂酸的不行。”
買個幾朵意思意思得了, 一下子九十九朵, 要了命了,他抱不動。
“給我吧。”
陸叢舟空著手, 身側的霍北川兩只手滿滿當當,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然,我幫忙拿點?”
“我拿就行,你胳膊是不是還疼。”
胳膊上的滯澀感還沒有消,他這純粹是累的,反復擰銀絲,不停返工,還得鉤毛線,短短三四天,胳膊褪下一層皮。
“行,我給你加油鼓勁。你開車來的,還是司機啊。”
“本來是李弋送我來的,他回去了,車在停車場,一會兒你開吧。”
李弋走之前的眼神意味深長,買玫瑰時也是他提議的九十九朵,說好看。
霍北川想解釋的話吞回去,那些藏在玫瑰里的隱秘心思,李弋不清楚,他自己都模模糊糊,更不知道陸叢舟是怎么想的。
“咱們把東西放下來回逛一逛吧,我之前聽手工店的老板說附近有個大美食街,看看有沒有別的愛吃的。”
“好。”
剛過九點,美食街正是人多時候,陸叢舟揪著霍北川衣角,怕走丟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擠來擠去,本來陸叢舟落后霍北川半步,被擠的整個人差點跑到人流里。
突然間,一只大手緊緊握住陸叢舟,幾秒后,十指相扣。
“別走丟了。”霍北川用低沉的嗓音開口。
“嗯。”
吃的喝的倒是沒什么,陸叢舟一看見打氣球的就走不動道,這是記憶里那些同學的常態,炫耀一次可以打一排,一次可以拿十幾個玩偶。哪怕后來陸叢舟拿了很多獎學金,兼職賺了好多錢,這些還是沒有玩過。
錢還要寄回福利院的,還要給張媽媽。
“陸叢舟,你想玩嗎?”
“啊,不用了吧。”
“老板,先買三十塊的。”
霍北川把槍遞給陸叢舟,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喜歡就玩,我出錢,想打多少打多少。”
陸叢舟應了一聲,這個東西套路特別深,他之前在網上看過,很多時候就是幾百塊錢打水漂。
他試著瞄準,塑料的子彈飛出去,沒有一個扎在氣球上。
三十塊買了十五個子彈,一個沒打中。
陸叢舟癟了癟嘴,剛剛還氣勢十足,現在完全蔫巴了。
“霍北川,我打不中。”
圓溜溜的眼睛看過來,陸叢舟可是委屈壞了,三十塊馬上就打水漂了。
“你喜歡哪個禮物。”
“那個小貓玩偶。”
倨傲的小貓崽某個角度可像霍北川,怎么看怎么喜歡,要是打不中他甚至想買下來,他想摟著它睡覺。
“老板,這個小貓玩偶大概要打中多少氣球。”
“那個呀,它是毛氈玩偶,比普通的要貴,最少得六十個氣球。”
老板看這兩人的穿著就知道不差錢,想打的這個人技術又那么爛,再來三百塊錢都不夠。
“那再買一百五十塊的。”
這次霍北川接過槍,他站在陸叢舟身后把人圈在懷里,他不斷調整姿勢,讓陸叢舟握著槍,他握著他的手。
“你別怕,一會兒我帶著你打。”
“啊,哦哦,好。”
陸叢舟后背抵著霍北川寬厚的胸膛,他毛茸茸的腦袋掃過霍北川的下巴,幾秒后,他察覺到頭頂一沉,是霍北川的腦袋擱在上面。
霍北川說話時胸腔震動,手臂搭在肩膀上,隨著移動擦著他的耳朵而過,他掌心更是灼燙的驚人,握.槍的地方微微汗濕,滑滑膩膩的。
砰的一聲。
子彈歪了一瞬。
“沒事,我試試準頭。”
這把槍被調低了一點點,瞄準的地方要偏移幾公分才能正好打在氣球上。
在陸叢舟驚訝的目光里,霍北川帶著他一連把一整面墻上的氣球都打下來,剛好六十個。
“還剩下十四發,要不,你自己試試。”
他帶著陸叢舟讓他沒有參與感,還是自己打中更開心。
“你瞄準的時候往左上偏一點。”
霍北川說話時緊緊貼著他的耳朵,噴灑而來的呼吸讓耳朵莫名發癢,陸叢舟咬著唇應了一聲,耳垂的滾燙再加上發抖的手臂,連打四下都落空。
“陸叢舟,你別急,慢慢來。”
“好。”
陸叢舟眨了眨眼,腹誹道,要不是霍北川存在感太強一直干擾他,他怎么著也能打中一個。
“陸叢舟,要是能打中十個,那個小小貓崽也能帶走。”
霍北川看見一側的紙板上寫了,六十個氣球拿一個毛氈玩偶,七十個氣球可以再加一個同款小毛氈玩偶。
“我努力。”
按照霍北川跟他提的規則,舉槍,瞄準,砰一下,氣球應聲而破。
“噯,霍北川,我打中了打中了。”
陸叢舟抱著霍北川差點蹦起來,周遭的聲音一低,他環顧四周,后知后覺所有人都看過來,他尷尬地松開霍北川的脖頸,若無其事回頭,砰砰砰又是幾槍。
找到規律之后好多了,十發子彈全部命中,陸叢舟抱著兩只毛氈貓,開心地嘴都合不攏。
霍北川笑著回應,揉著陸叢舟的腦袋夸獎道:“很厲害了,一次就學會了。”
“也,也沒有吧,主要是你教的好。”陸叢舟無意識揪著貓貓玩偶的頭,喃喃自語:“你說,給它們一個取名圓圓,一個滿滿怎么樣,圓圓滿滿,萬事順意。”
“行,你打到的,你做主。”
“好耶,圓圓是哥哥,滿滿是弟弟,到時候都擺在咱們臥室的架子上,要不然空空蕩蕩的,而且晚上還能抱著睡覺。”
“嗯。”
霍北川心尖一顫,什么時候陸叢舟都可以自然地把兩個人擺在同一個位置了,咱們臥室,咱們家,他嘴角勾了勾,愛極了這樣的稱呼。
“不好意思,請大家原路返回,前面被一個節目組包下來了,避免粉絲太多打擾錄制,請大家還從入口出去。”
陸叢舟倒是沒看出來這些全是粉絲,什么節目組,這么大腕,把半條街都給包下來了,就連進去互動的粉絲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保證出不了一點差錯。
“哎,早知道就該花錢買黃牛票的,就這么一點距離進不去。”
“我可不買,三千塊錢啊,又不是確定能跟白白互動上,不值得。”
“怎么不值啊,趙哥也在,我看狗仔發的照片里,他倆比以往都親密,能近距離磕cp,多好啊。”
簡單聽了聽陸叢舟就明白了,這又是楚喻白和趙夜霆的那個綜藝,晦氣啊,怎么在哪都能遇到這倆人。
“霍北川,咱們走吧,也沒什么好玩的了。”
“好。”
咔嚓咔嚓的鏡頭閃過,被擠來擠去的兩個人誰都沒注意到。
陸叢舟把玫瑰擺到臥室,拿小噴壺噴了好多水,生怕一晚上就蔫了。
跟玫瑰花擺在一起的是他給霍北川的向日葵,陸叢舟怎么看怎么順眼,拿手機各個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很多張。
他反復欣賞著手機里的照片,視線瞥到一旁站立的霍北川,忽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霍北川,你快來。”
“怎么了。”
陸叢舟調整著花束的位置,把圓圓塞給霍北川,他抱著滿滿,另一只手拿著手機。
“那個,咱倆能不能拍個照片啊,我想留個紀念。不行就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霍北川深深地望了陸叢舟好久,在陸叢舟忐忑的目光下,還是試探著站在了陸叢舟的鏡頭里。
他渾身僵硬,面對鏡頭特別不自然。
“你笑一笑嘛,笑起來多好看啊,一直板著臉怎么行。”
陸叢舟主動靠過去,兩個人肩膀緊挨著,他偏了一下頭,在定格的畫面里,他靠在霍北川懷里,背景是艷麗的玫瑰和逼真的向日葵,霍北川唇角揚起,視線落在陸叢舟身上,是大半個側臉。
“霍北川,看鏡頭咱們再來一張。”
“嗯。”
這一張多了一分疏離,霍北川似笑非笑,莫名的不自然。
“我把照片發你吧。”
“好。”
霍北川把圖片保存好,捏著手機好久,默默把這張照片換成了壁紙。
精致的禮盒里放著霍北川送的領帶,是真絲材質,摸上去滑溜溜的。
“霍北川,你能幫忙系一下嗎?”
陸叢舟脖頸伸過來,獻祭似的微微仰著。
霍北川接過領帶,他目光直勾勾盯著陸叢舟喉結上的紅痣,他喉結滾動,強迫自己移開,再往下,又是他凹陷的鎖骨,能隨意盛水珠的那種。
“要睡了還要戴嗎?”
“嗯,想看看好看嘛。”
陸叢舟需要系領帶的場合很少,印象里他只系過一次,還是在面試時候,跟著網上的教程學了好久,還是系的歪歪扭扭的。
這樣好看的領帶,還是需要霍北川幫忙才可以。
“嗯。”
霍北川指腹擦過陸叢舟的脖頸,低垂著眸子認認真真系好,還是第一次給別人系,莫名別扭。
“好了,你看看可以嗎?”
“好看,謝謝你的禮物。”
陸叢舟洗完澡出來,沙發上多了兩朵紙玫瑰,是更妖艷的紅色,似乎比那捧玫瑰更漂亮。
唔,霍北川還搞偷偷摸摸這一套。
看得出來霍北川挺開心的,一次給了兩朵。
陸叢舟把自己的小寶盒打開,認認真真把玫瑰放進去,一同擺在里面的,還有霍北川每次貼上來的便簽紙。
小零碎的東西攢了半盒,陸叢舟挑了兩顆橘子軟糖,趁著霍北川臥室還亮著燈時把糖扔給他。
“霍北川,玫瑰我也好喜歡。”
“晚安啦。”
霍北川剝開糖紙塞進嘴里,低聲道:“嗯,晚安。”
照例是睡前看小說的環節,陸叢舟剛放松地躺下,手機叮鈴當啷響個不停,他翻了翻記錄,全是某博@他的消息。
搞什么啊。
陸叢舟疑惑地點開,發現全是趙夜霆和楚喻白的粉絲在罵他,他不明所以地翻了翻,發現他的名字又掛在趙夜霆之后。
#趙夜霆錄制新一期節目陸叢舟硬蹭#
照片是今天晚上在美食街拍的,角度抓的剛剛好,沒有出現霍北川的身影,是他和身后的節目組標志,清晰地像是他找人拍的。
[真能蹭啊,怎么每次錄制,他都能準確無誤的出現。]
[不蹭誰知道他,嘩眾取寵,還好意思抱著貓貓玩偶,誰不知道趙哥最喜歡貓了,要素齊全了。]
[他還是不舍得花錢的蹭,進里面要花錢,他倒好,直接在外面拍,這么清晰的畫質,是自己公司拍的吧。]
[額,我覺得這次有點牽強吧,他看起來很懵啊,他都沒公司了好不好,早解約了。]
[粉絲洗什么洗,不是蹭是什么@陸叢舟,有本事你出來解釋解釋,是不是蹭。就逮著我們趙哥蹭,有病啊。]
[就是就是,還拉踩我們喻白,要不要臉啊。]
陸叢舟和楚喻白的關系沒人知道,楚喻白一直營銷的是貧窮努力的小白花獨闖娛樂圈,受了很多苦,跟陸叢舟不一樣。
陸國華跟陸叢舟的關系不是秘密,都嘲諷他是家里快破產來娛樂圈撈錢,基本上都看不起他。
陸叢舟某博的粉絲就一百三十七萬,還有一大部分是星海娛樂給買的,剩下的全是黑粉,時不時來罵他的。本來他都設置消息不提醒了,不知道咋回事還收到了。
現在他上線的消息已經被那些黑粉看見,更加瘋狂地@他,辱罵的是越來越嚴重。
陸叢舟氣到不行,翻了翻那個熱搜的評論區,還好沒人發霍北川的照片,沒把他牽扯進來。
在上千條評論里,陸叢舟忽然發現一條替他說話的。
[芝士團子:我覺得你們是誤會了吧,他那個玩偶是打氣球贏的,整個小攤上也就那個好看。節目組早封閉了,都不知道是錄制好吧,別以為你們很火。]
發這條評論的圍攻了,陸叢舟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一群神經病。
陸叢舟V:不認識趙夜霆,不知道他錄節目,不存在蹭他熱度。拍攝照片那位,敢不敢把完整情況發出來,發一截算什么好漢。所有辱罵的評論都已經取證,拍照片的,罵人的,都跑不了。@芝士團子謝謝你的評論。
這個博一發,罵陸叢舟的更多了,私信辱罵,在評論區辱罵,甚至還要辱罵替他說話的路人。
咚咚咚。
“霍北川,你睡了嗎?”
“沒有,進來。”
霍北川放下文件,只見陸叢舟癟著嘴,眼眶紅彤彤的,蓄起來的眼淚要掉不掉,攥著手機傷心地看著他。
“怎么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霍北川不問還好,他一問,陸叢舟忍了好久的眼淚刷一下掉下來。
他,他沒想哭的。
陸叢舟從來沒經歷過這些,鋪天蓋地的辱罵他受不了,蹭熱度的事情他記憶里可能就兩次,之前應該是真蹭了,小說里也明確寫了,網上視頻照片都有,連反駁都沒底氣。
“乖,別哭啊,怎么了,跟我說說。”
陸叢舟抱著霍北川的脖頸哇哇哭,邊哭還邊把手機遞給霍北川,不堪入目的評論太多了,他只看了一些就頭疼。
“別哭別哭,不看這些了好不好。”
霍北川眉頭緊緊皺起來,立馬給李弋打了電話,讓他查一下是誰拍的照片,又是誰在引導造謠。
“那天解約時候幫忙的法務是不是很厲害,你覺得他厲害嗎?”
“挺,挺厲害的。”
陸叢舟抽抽搭搭的,說話時帶著厚著的鼻音,可憐兮兮地低著頭,霍北川一直給他擦淚,怎么都擦不完。
“好,那就讓他幫忙處理一下,取證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是造謠罵你的,都可以告。就是時間可能會長一點,可以嗎?”
“可以。”
霍北川拉著人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在陸叢舟的注視下打開手機,從某博里搜到陸叢舟。
“我關注一下你可以嗎?”
霍北川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關注他,不是也要挨罵嘛。
更何況,罵他的人都在氣頭上,萬一影響了霍氏的股價怎么辦。
“不要,幫忙處理一下那些人就行。”
“好。”
沒多久李弋打來電話,說拍照片的狗仔已經把這些內容刪了,他本來是去蹲守趙夜霆的,進不去,看見陸叢舟順手就拍了,回來發布時認出來霍北川,就把霍北川裁了。
“知道了,你讓汪林收集一下證據,網暴是犯法的,狗仔,平臺,發評的那些人,全告。”
“明白。”
“對了老板,那個狗仔之前拍過很多楚喻白和趙夜霆的內容,我懷疑他是楚喻白那邊的。”
“嗯。”
楚喻白,踩他的時候倒是用力。
節目錄完馬不停蹄就發他的黑料,真是敬業啊。
“陸叢舟,楚喻白那邊我讓公司的公關部門關注著,要是有情況我告訴你。”
“好。”
小說前期重點就落在這個綜藝上,楚喻白和趙夜霆的每一次感情升溫都離不開他這個炮灰的助攻,現在他根本沒有跟這倆人有交集,他就不信他們感情深厚。
陸叢舟現在沒有工作室,也沒有公司,光桿司令一個,攻擊他的內容只能靠霍北川了。
“霍北川,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別哭了就好。我有自己的律師團隊,也有律所,等晚點他們把律師函擬出來發一下就好,你把賬號和密碼給我,這些天就不要看了。”
陸叢舟抽了抽鼻子,臉紅了一瞬,還是嘴硬道:“我就是一下子急了,平常不哭的。”
“我知道。”
霍北川抬手給陸叢舟擦了擦眼淚,揉著腦袋安慰,“陸叢舟是最堅強的,他們太過分了。”
“對。”
陸叢舟把賬號和密碼發給霍北川,又在他臥室坐了好久,等心悸感壓下去,又喝了一杯溫水,才起身回去準備睡覺。
“陸叢舟。”
“啊,你說。”
“你不用擔心這些,有我在呢。睡個好覺,明天起來就沒事了。”
陸叢舟憋著氣嗯了一聲,在轉身的瞬間飛快擦了一把眼淚。
[趙夜霆:陸叢舟,你是瘋了嗎?]
消息發出去是紅色的感嘆號,趙夜霆懵了,陸叢舟刪了他,居然敢刪了他。
趙夜霆氣急敗壞地扔了手機又撿回來,他沒有之前的聊天記錄,但明確的最后一條,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所以,在一個月以前,陸叢舟就把他刪了。
陸叢舟躺下怎么都睡不著,反復回憶劇情,小說里楚喻白拿來討好別人的古董字畫都是牧婉清的,怎么要回來還是個問題,遺囑上只說了有多少件,是什么沒有明確說明。
楚喻白油鹽不進,又極其自私自利,看來,還得從陸國華入手,他蠢人一個,必定有破綻。
[蘇奕珩:哦豁,你怎么又上熱搜了,摸摸頭。]
[蘇奕珩:其實,你應該裝傻充愣的,現在搞得沒辦法收場,那么多人,你怎么告啊,你又沒有錢。]
[陸叢舟:想發瘋就說了,不是蹭那個傻逼熱度,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錄節目,只是路過。我不用管,我那個朋友幫忙。]
[蘇奕珩:哦~]
[蘇奕珩:你那個朋友還挺厲害的,什么時候帶我見見啊。]
[陸叢舟:再說吧。]
那可是霍北川,他沒有自作多情到那種地步,帶他去見蘇奕珩,這個算得上他唯一朋友的人。
[陸叢舟:對了,最近要是有什么劇組需要人,記得提醒我一下,我準備繼續拍戲了。]
[蘇奕珩:行,不過可能都是小角色,你也知道我被冷藏一年了,能接觸到的就比群演強一點。]
[陸叢舟:沒事,我先鍛煉鍛煉演技。]
呵,什么狗屁趙影帝,什么新晉流量清純小白花楚喻白,他努力把他們都踩在腳下。
[霍北川:快睡覺。]
[霍北川:貓貓抱抱.jpg]
陸叢舟瞪大了眼睛,從沙發上爬起來一看,霍北川正倚在門口看他。
“我,我馬上睡。”
一閃而過的,是霍北川的鎖骨,以及大片的腹肌。
哦豁,他扣子沒扣好。
當晚,睡著的陸叢舟做了一個旖旎的夢。
第25章 春那個夢
耳畔縈繞著嘀嗒嘀嗒的水聲, 一墻之隔,陸叢舟光著腳踩在地毯上,手指扣著墻, 腰身彎下來,聚精會神地看著什么。
臥室的燈光忽明忽暗,窗簾顫動, 細細的風吹進來, 撩起陸叢舟身上單薄的襯衣。
陸叢舟身上寬大的襯衣蓋在大腿根下, 筆直光滑的長腿露著, 被斜風一吹,細小的雞皮疙瘩冒出來。
他在門口站了好久,在燈光暗下來時緩緩進屋,嘀嗒的水聲漸停, 浴室的門傳來響動,陸叢舟抬頭,和赤.裸著上身的霍北川視線對上。
流動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停滯,霍北川指尖抓在浴袍之上, 接觸到陸叢舟的視線, 不僅沒擋, 反而泰然自若地吹起頭發。
就好像沒看見陸叢舟此刻的打扮。
陸叢舟揪著衣角,別別扭扭走到霍北川身側, 他抓住吹風機的長線,手掌搭在霍北川的肩膀上。
“我幫你吹頭發吧。”
霍北川的聲音忽遠忽近, 模模糊糊的, 陸叢舟沒聽清他是拒絕還是同意, 只是在他握上吹風機時,手臂向后撤開, 手指順勢覆在他的手背上。
灼熱的皮膚貼著,熱意順著襯衣襲來,陸叢舟莫名臉熱,吹頭發的動作也停下來。
“霍北川,你怎么不好好穿睡袍。”
陸叢舟目光一錯不錯落在霍北川齊齊整整的腹肌之上,許是視線太過熾熱,被霍北川當場抓包。
他放下吹風機起身,跟陸叢舟的眸子對上,像被某種野獸盯上的窒息感襲來,陸叢舟下意識后退,卻被霍北川抓住手腕。
“你不是喜歡嘛。”
“陸叢舟,想摸摸嗎?”
“不,不想。”
陸叢舟掙扎一下,又被霍北川抓的更緊,幾秒后,他手掌貼在霍北川滾燙的腹肌之上。
“喜歡嗎?”
磁性的聲線貼著耳畔,霍北川靠過來,呼吸帶出的氣流噴灑在耳尖上,恍惚被霍北川親了一下。
“陸叢舟,你怎么不說話,喜歡嗎?”
魔音貫耳,陸叢舟此刻滿腦子都是霍北川的喜歡嗎,閉上眼睛都擺脫不掉。
陸叢舟手指動了動,噯的一聲,手感是真好,他指尖被霍北川帶著移動,最后停在他的腰側,輕輕攥著,陸叢舟臉頰紅透了,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下巴被霍北川勾起,陸叢舟半瞇著的眸子微抬,撞進他深邃的視線里。霍北川臉上是勾人的笑,陸叢舟迷迷瞪瞪地點了點頭,又羞赧地搖頭。
“陸叢舟,你不乖啊,怎么不說實話。”
“乖,乖的。”
霍北川又笑了,他掐著陸叢舟的腰把人抱起來,手臂抱著他的雙腿騰空,是標準的公主抱。
迷迷糊糊間,陸叢舟已經出現在身后的大床上,霍北川翻身下壓,手臂撐在他的腦袋旁邊,直勾勾地望著。
“陸叢舟,你喜歡嗎?”
“喜,喜歡。”
霍北川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他慢慢勾起陸叢舟襯衣的衣領,輕聲道:“你怎么穿著我的襯衣,還有淡淡的藥香。”
霍北川話音剛落,陸叢舟也嗅到了濃烈的藥香。
咕咚一聲,陸叢舟咽了咽口水,這襯衣不是洗干凈擺在那的,是他直接拿了霍北川的,怪不得這人不穿上衣,敢情是他穿了。
“拿錯了。”
陸叢舟理不直氣也壯,一口咬定是拿錯了,哪怕霍北川再強勢,那也是拿錯了。
勾著衣領的手指順勢向下,陸叢舟察覺膝蓋被碰了一下。
冰冰涼涼的膝蓋頓時一熱,陸叢舟跟著抖了抖,略微驚恐道:“你,你干什么。”
“陸叢舟,這個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你穿成這樣,出現在我的臥室,想干什么。”
一句話把陸叢舟問蒙了,他想干什么。
陸叢舟喉結滾動,哼哼唧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不是想,跟我親近。”
霍北川說的夠委婉了,陸叢舟腦子還是一下子就炸了,親近什么啊,他才沒有。
“我熱。”
噗呲一聲。
是霍北川低沉的笑,他慢條斯理解開四顆陸叢舟襯衣的扣子,望著他道:“這樣呢,還熱嗎?”
怎么說呢,更熱了。
陸叢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展成這樣的,他就是來看看腹肌啊!
后腰被霍北川扣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毫厘,呼吸糾纏在一起,陸叢舟偏了一下頭,慢慢閉上眼睛。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好久之后,霍北川沒了動靜。
陸叢舟聽到他翻身下床的聲音,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刷一下坐起來,喊道:“霍北川,你去哪。”
他就那么沒魅力啊,霍北川看一眼就走了,太,太欺負人了。
陸叢舟難過地眉眼都低下來,指尖刺在皮膚里,生疼。他眨了眨眼睛,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緩下來。
哼,壞霍北川,不想理他了。
霍北川沒理人,幾秒后他提著一雙鞋回來,蹲在床邊,抓著陸叢舟纖細的腳腕,輕輕把鞋給陸叢舟穿上。
腳腕上的酥麻感讓陸叢舟咬緊牙關,他揪著床單輕輕哼了一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對著霍北川陰陽怪氣。
“穿鞋穿鞋,你就只會讓我穿鞋,怎么什么都是穿鞋啊,穿這個鞋有什么用啊,明明都鋪了地毯了。你不穿衣服可以,我不穿鞋不行,真有你的。”
霍北川捏著陸叢舟的腳腕緊了緊,順著腳腕向上,捏在他的小腿上。
“涼的,去穿睡衣。”
真是老干部,七八月的天,穿那么厚干什么。
“霍北川,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跟我說嗎?”
“有。”
霍北川傾身而來,目光不偏不倚停在他喉結的紅痣上,他手上抓著陸叢舟的腳腕,稍稍用力,陸叢舟立馬滑過來。
咚一下,霍北川的唇瓣幾乎要貼在他的下巴上。
陸叢舟抿了抿唇,耷拉著的眼睛微微閉起來,心臟咚咚咚地跳著,瘋了一樣。
“怎么睡覺都不好好蓋被子。”
陸叢舟:嗯?
這是什么話。
彩色的夢境驟然崩塌,陸叢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霍北川彎腰給他蓋被子,他穿著齊齊整整的西裝,扣子系到喉結處,襯衣上的袖扣發出耀眼的光芒,他遮的嚴嚴實實,沒有露出來一絲一毫。
陸叢舟還交織在夢境現實的臨界點上,他抓著霍北川的手腕蹭了蹭,聞到熟悉的藥香,他唇角勾了勾。
“霍北川,我好喜歡穿你襯衣啊,香香的。”
“你怎么……”
剩下的話含糊在陸叢舟喉嚨里,哪怕霍北川俯身湊到他唇邊,也沒有聽清楚。
抓著他的人還睡的很熟,可清清楚楚的霍北川三個字,又不可能是霍北川聽錯了。
所以,他出現在陸叢舟的……夢里。
霍北川抬手撫摸在陸叢舟紅腫的眼皮上,還是滾燙異常,他單手把特制的藥膏擠出來,小心翼翼給陸叢舟涂上。
網上那些輿論他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該走的流程都走了,昨天律師函發出去道歉的一下子很多,霍北川一概沒理。
不僅如此,趙夜霆還罕見發聲,澄清了之前陸叢舟蹭他熱度的事情,特意提了陸叢舟是很好的人,他們從小就認識,不存在什么蹭不蹭的。
他是哥哥。
呵,哥哥,倒是會惡心人。
[那些罵陸叢舟的打臉不,人家竹馬竹馬。非得正主出來澄清才滿意啊。]
[有沒有可能,是趙哥被威脅了。就陸叢舟發律師函的那家公司,背后的資本可是非常非常非常恐怖的,肯定是被公關了。]
[公關個毛線啊,趙夜霆這么多年是白混的嗎?陸叢舟真要是背后有人,也不至于被你們罵的那么慘。趙家誰不知道,他是趙家的大少爺,誰敢公關他呀。你們影帝粉要點臉吧,什么話都被你們說了。]
[就是啊,陸家都要破產了,他哪來那么大本事啊。]
[陸家是沒有本事,可是發律師函的那個律所有本事,他背后的人真的是你們不能惹的,反正我是再也不會罵他了,我怕了。]
[查不出來,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啊,汪林,這個人有什么特殊的?]
[別吵了別吵了,趙哥都說了沒有蹭熱度,罵人的道個歉就完事了,有什么好吵的,吵架還是給他增加熱度,得不償失。]
網上那些人吵得不可開交,當事人陸叢舟又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冰冰涼涼還黏黏膩膩的,怎么回事啊。
陸叢舟把手指放在鼻尖下聞了聞,是一股藥香。他的眼睛被人上了藥,這個屋子里就兩個人,不是霍北川,還能有誰。
他欸了一聲,敲著腦袋好像回憶起一些不得了的東西,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后除了不停咽口水,就是瞪著眼睛驚訝。
就,夢里他好像調戲霍北川,不對不對,被霍北川調戲了。
嘶,陸叢舟漲紅著臉,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夢里的自己是個什么邏輯。哪有進霍北川臥室就穿個襯衣的,還是人家的襯衣,這算什么呀,制服誘惑。
窒息啊,霍北川多好的人,還會偷偷給他涂藥,他怎么能在夢里褻瀆人家。
霍北川哪里像不穿浴袍來回跑的人,他是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是大夏天都要齊齊整整穿好西裝的人。
唉,不愿起床,不想面對。
“陸叢舟,醒了啊。”
“醒了醒了,我馬上起。你怎么沒去上班啊,都快十點了。”
霍北川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倒是沒讓陸叢舟出來,他手指緊緊握著門把手,在陸叢舟開口時等了幾秒又進來。
“我怕你早上起來看不見我,會害怕。”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話是這么說,陸叢舟心底還是樂開了花,有這樣的人關心他,還要什么自行車呀。
“謝謝你給我涂藥,我感覺好多了。”
“那就行。”
霍北川一直站著沒動,他糾結了幾十秒,還是去衣帽間給陸叢舟拿了一件自己的襯衣。
“給。”
“噯,這個尺寸好像不是我的吧。”
霍北川一副把陸叢舟看穿的模樣,他矜持地點了點頭,可能是怕陸叢舟尷尬,別的沒再說什么。
“霍北川,你到底想說什么,你直說吧。”
突然把他的襯衣扔過來,這一套陸叢舟可吃不消,總是胡思亂想。
“不是你想穿嘛,說喜歡,香香的。”
“什么?”
陸叢舟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他表情驚恐地像是天塌了,拍著腦袋不可置信道:“我真這么說的呀?”
“嗯,我騙你做什么。就我給你涂藥那會,你抓著我不松開,怎么,睡得太熟忘了,還是太自然了不記得。”
燙手的襯衣還被陸叢舟抱在懷里,他欲哭無淚,做夢就做夢,說什么胡話啊,還被人家聽見了。
“霍北川,我沒說別的吧。”
陸叢舟現在就是一條死魚,一點生氣都沒了,這可怎么活啊,夢里夢外都對人家不清不楚的。
“沒有,你還想說什么?”
“沒了沒了真沒了,什么都沒有。”
“沒事,你喜歡就穿,夏天寬松一點涼快。”
陸叢舟大義凜然地笑了笑,癱在那無奈道:“我謝謝你啊。”
后來陸叢舟還是穿了,事已至此,他要是把襯衣扔出去,倒顯得欲蓋彌彰,對某些事情不利。尤其是他的形象,可不能一崩再崩啊。
霍北川驚奇地看向從樓上下來的陸叢舟,陸叢舟皮膚很白,他的黑色襯衣穿在他身上,有種奇異的適合感,就連挽起來的袖口都恰到好處。
“那個什么,霍北川,你也知道我愛夢游,可能我隨口胡說什么,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不會的。”
陸叢舟搓著手坐下,跟霍北川隔著一個人的距離,目光盯著黑屏的電視,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梗在喉。
咚一聲,陸叢舟面前放了一杯溫牛奶。
“剛熱好,王姨早早做好飯走了,再過一個小時,她要來做午飯了,你將就一下吧。抽屜里有面包,你看看喜歡什么味道的。”
“沒事沒事,我早上不吃東西也行。”
“不行。”霍北川語氣稍重,“早上不能不吃的,墊一墊也得吃一點,要不然傷了胃,有你好受的。”
“我馬上吃。”
十個霸總有九個有胃病,霍北川胃病算是他身上那些病里最輕的,只要按時吃飯,不要過度勞累,注意忌口,一般情況下不太會發作。
陸叢舟明白他的意思,也是怕他落下病根。
其實,陸叢舟有胃病好多年了,小時候在孤兒院是不太能吃飽飯的,孩子太多了,資金有限,張媽媽總盼著他能被領養,可那么多年沒一個愿意的。
很小的時候是他太孤僻了,再大一點是太有主意了,跟同齡的孩子不太一樣,他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已經能獨當一面,能自己掙錢。那些來領養的父母只是看一眼就拒絕了,怕養不熟,跟他們不親近。
陸叢舟早就習慣了,在人群里,他永遠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只是胃病而已,死不了那就不是什么問題。
“差點忘了雞蛋,可能煮過了一點,煮好的時候你沒起來,我剛剛又熱了一下。”
“好。”
陸叢舟仰頭喝完牛奶,酸澀的眸子瞪大,把反復交織的情緒壓下去,小口小口吃著雞蛋。
“霍北川,你好像挺會照顧人的。”
陸叢舟不敢看霍北川的眼睛,他怕嫉妒會從眸子里溢出來,嫉妒以后跟霍北川在一起的人,他是不是也會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會溫柔地安慰,會摸頭抱抱,會給他疊玫瑰。
單單是這樣想著,陸叢舟就嫉妒得發瘋。
“我不會,你是第一個。”
爺爺對他近乎寵溺,接連幾次車禍之后更是寶貝,上學每天接送,風雨無阻,他讀研時本來想出國的,爺爺怕他不適應,不讓。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以前算得上是五谷不分,只是生病太頻繁,不得不學著照顧自己。
“我只照顧過兩個人,一個我,一個你。爺爺都很少,爺爺是個很要強的小老頭,他不希望別人把他放在一個病人或者需要照顧的位置上,他住院那會除了剛開始的幾天,后面他都是自己做,不讓我插手,也不讓周叔插手。”
“陸叢舟,以后,我也不會這樣照顧別人。”
他是沒有未來的人,也不敢提未來。
穿透人心的視線掃過來,陸叢舟機械地咀嚼著面包,只言片語都說不出口。
他害怕,害怕是霍北川看出他的小心思,會不會覺得他小心眼。
“快吃吧,一會兒吃午飯。”
“嗯。”
陸叢舟調整好情緒,洗完手回來看了會手機,突然想起來昨天的事情。
“霍北川,你律師函發了嗎?”
“發了,已經有不少人道歉了,但是道歉不是不起訴的理由。如果你覺得他們道歉了就原諒,我也沒什么的,都聽你的。”
“不用,就按你的想法來。”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罵的時候義憤填膺,道歉了聲淚俱下,他還必須得原諒,哪有這樣的道理,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責任,誰都一樣。
霍北川想了想還是把趙夜霆說的那段話,截圖發給了陸叢舟。
“你跟趙夜霆很熟嗎?他一口一個哥哥的,還說你們從小認識。”
霍北川語氣是兩個人都沒有察覺的酸溜溜,一個覺得理所當然,另一個已經氣瘋了。
“放屁,熟什么熟啊,你忘了咱倆看見他我都沒認出來,什么哥哥啊,故意惡心我。陸家什么水平,哪里敢跟他們趙家扯上關系。”
“別氣了,他把以前蹭熱度的事情解釋清了,這樣你以后就不用因為這個受氣了。”
呵,陸叢舟更氣了,趙夜霆好大的臉啊,還自稱哥哥,這不是跟楚喻白私下里調情的稱呼嘛,故意惡心他。
“我好想跟他對線啊,真臉大,什么話都讓他說了。”
恨!
陸叢舟揉捏著抱枕,把抱枕想象成趙夜霆,狠狠揍了一頓。
爽!!!
“沒事,以后沒什么交集,不用理他了。”
“嗯,我才不理他呢,太不要臉了。他的手段可真臟呀,不管我回復還是不回復他,都中了他的奸計。回復了好像默認我倆就是哥哥和弟弟的稱呼,不回復我就是耍大牌,影帝都看不上。”
“不用回復,我昨天在他發這些之前已經說了,你不上線了。”
霍北川想的可真周到啊,他沒看見,那有什么辦法。
趙夜霆一天上無數次某博,他@的陸叢舟沒有一點動靜,就像是沒看見一樣。
好的很啊陸叢舟,現在為了追求他都換策略了,他估計看見這條博正得意呢,又是引起他注意的新手段。
之前還真高看他了,無論如何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陸叢舟,你好得很,這次你還真做到了。
“霍北川,還好有你在,要是我自己一個人,肯定亂了陣腳,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沒關系,你有什么問題找我就可以,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在某種程度上,咱們是一體的,最起碼,這幾個月是一體的。”
陸叢舟嘴角拉平,又開始提醒他合同問題了。
他現在對數字越來越敏感,時間過得太快了,一天攆著一天,他恨不得時間永遠停下來,好讓三個月長一點,再長一點。
正想著要說些什么,大門嘀嘀嘀地響起來,陸叢舟正襟危坐,一般這個時間開門鎖的,是霍硯山來了。
“爺爺,你散心回來了啊。”
“回來了。”
霍硯山疑惑地看著陸叢舟身上的襯衣,怎么好像是霍北川那件。
“叢舟啊,你今天這個襯衣挺好看啊。”
“是嘛,霍北川的。”
霍硯山淡淡地應了一聲,他坐下嘮了家常,突然道:“叢舟啊,我那個臥室之前好像有本《資本論》,你能不能幫忙找找?”
陸叢舟跟霍北川對視一眼,兩人都聽出來霍硯山話里話外是讓他回避的意思,他滿口答應,識趣地上樓。
確定陸叢舟上樓之后,霍北川才道:“爺爺,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說吧,陸叢舟不是外人,你這樣支開他,他該難過了。”
唉,霍硯山嘆了口氣,神情愈發復雜。
“你跟叢舟,相處的很好嗎?”
“挺好的,陸叢舟傻乎乎的,你別傷他的心,他要偷偷哭了。”
霍硯山拐杖怵在地上,敲了好幾下,他也很喜歡陸叢舟,可是,他更愛自己的孫子,要為他著想的。
“北川啊,昨天陸家又聯系我了。他們說,其實兩個兒子都是八字純陽,給了我另一個兒子的八字,我找大師看了,確實更有利于你。”
“我都是為了你的身體,我想問問你的意思,我打聽了一下,那個楚喻白也可以,脾氣也挺好。叢舟很好很好,我也喜歡,可是我不能害了你。”
“你說說,你是什么意見。”
第26章 這輩子,我非陸叢舟不可
霍北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家人也確實是惡心透了,他以為陸叢舟是什么,是出售的商品么, 不合適或者有更好的可以退換,他們憑什么。
陸叢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在陸家人眼里, 陸叢舟只是一件可以隨意退換的次等貨, 有了更好的貨物, 隨時可以找買家溝通。
霍北川直勾勾地盯著霍硯山, 放在膝蓋上的手掌緊緊握起來,忍著內心的憤怒,一字一頓道:“爺爺,你覺得這樣的要求合理嗎?”
“他們把陸叢舟當什么, 把我當什么?”
除了惡心還是惡心,急促的呼吸傳來,霍北川靠在沙發上,心臟抽疼。
不敢想, 陸叢舟在陸家這些年是怎么過的, 他到底是怎么樣才能毫不在意地說起以前那些事, 那些人,太惡心了。
“北川, 你別激動,別激動, 我沒答應。陸家人的要求也不合理, 我都知道, 可是,我就是害怕。”
“叢舟是很好的孩子, 我愿意一輩子把他當成親孫子對待。北川啊,我就你一個親人,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大師合了八字,說楚喻白的更好一些,他也不想這樣的。眼看著就要到了呂醫生說的三個月之期,霍北川又拒絕去看醫生,絕口不提他的病情,他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爺爺,你魔怔了。”
“我信科學。”
“這輩子,我非陸叢舟不可,哪怕是死。”
“你胡說什么。”
霍硯山一掌拍在在茶幾上,擺好的茶杯摔倒,滾燙的茶水流出來,誰也沒管。
“霍北川,你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么。你才二十八歲,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換給你,你怎么能說出寧愿死這種話,你讓我怎么活。”
這些年支撐霍硯山活到現在的就是霍北川,他最疼愛的兒子兒媳沒了,就留下這么一個兒子,要是他也走了,到了那邊都沒辦法向兒子兒媳交代。
霍硯山老淚縱橫,太苦了,這些年他心里的苦跟誰說啊。
“對不起爺爺,我沒有要指責您的意思,對不起。”
霍硯山甩開霍北川的手臂,扭頭到一邊默默流淚。
“爺爺,你不是知道我的檢查結果,人應該看開些,莫強求。”
霍硯山豁然回頭,他一直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沒想到霍北川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明確知道自己可能就還有兩個月可活,知道沖喜就是讓他開心,哪怕再不情愿,還是同意了。現在好不容易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他當爺爺的要拆散他們。
確實是他魔怔了。
“你,你什么時候就知道了。”
霍硯山沒覺得自己哪里暴露,一直很正常很正常啊。
“爺爺,呂醫生跟你說完我就知道了,不是人家說了什么,是那天你回來情緒很不對勁兒,沒多久就張羅著找了個大師,算好什么八字純陽的要沖喜。”
“你說,我還有什么不明白。我當時只是想著走個過場,可我沒想到,陸叢舟真的很好很好。爺爺,我不能離開他了。就這幾個月,你就滿足我吧。”
霍北川的話像是晴天霹靂,一下子把他劈懵了,霍硯山的心連疼都顧不上,只能一個勁兒地呸呸呸,說霍北川說胡話。
“爺爺,你別擔心,我可能真的就好了,你看我最近不是挺好的么,也許大師說的有道理,開心起來就好了。”
霍硯山只能點頭,倔脾氣上來又不會承認自己錯了。
他拐杖杵著地好久好久,才別扭開口:“是爺爺錯了,陸家人突然聯系我,說有特別緊急的事情,我直接從江城趕回來的。他們一說我就有點急了,生怕對你不利。我也沒有不喜歡叢舟的意思,你能原諒爺爺嗎?”
霍北川上前抱著霍硯山,他家這個小老頭還知道道歉已經很好了,“沒關系的爺爺,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我脾氣也不好,讓你傷心了。”
“哼,爺爺原諒你,你好好的就行,我沒別的愿望,就希望你開心快樂健康。”
“我會的爺爺。”
陸叢舟在樓上趴著玩了好久,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去霍硯山臥室翻找《資本論》,他書架上空了一個位置,在床頭柜上也沒有發現,陸叢舟大概掃了幾眼就下樓了。
客廳的氛圍好像怪怪的,霍爺爺應該是剛哭過,眼睛紅彤彤的,地上還有茶水,霍北川正拿紙巾蹲在地上擦拭。
“霍爺爺,在你臥室沒找到《資本論》,是不是在別的地方啊。”
“沒事沒事,爺爺年紀大了,腦子糊涂,就在這邊的架子上呢,讓你白跑了一趟。”
陸叢舟走近,發現書確實就在桌上,他笑了笑說:“沒關系的霍爺爺,我鍛煉鍛煉身體。”
剛剛的話題應該是結束了,就是霍硯山看他的眼神怪別扭的,怎么說呢,是無法言說的……熱情,陸叢舟都有些招架不住。
“霍爺爺,我聽王姨說,你跟周叔是去江城了,聽說那邊的山茶花開的正艷,你們有沒有去看啊。”
“看了,你看,還有照片。”
霍硯山翻出來他旅游的照片一張一張給陸叢舟看,是真去散心的,小周非要拍照,說要留紀念。
“欸,好漂亮,霍爺爺,你把照片發給我吧,我想去洗幾張照片擺在家里,這張就很好看,正好一起洗出來。”
霍硯山放下手機,下意識去看霍北川的表情,照片可是這個家的禁忌,他兒子兒媳去世后,霍北川就把所有的照片鎖了起來,一同鎖起來的,還有他所有的喜怒哀樂。
可現在,陸叢舟想在家里擺照片,顯然是沒有征求霍北川的意見。
陸叢舟目光也跟著移到霍北川身上,他期待地眨了眨眼睛,雙手握起來朝霍北川作揖,像招財貓似的。
“求求你了霍北川,就擺一張,那可是咱倆第一張合照。爺爺的也擺一張,擺在咱們臥室,找個不起眼的地方也行,可以嗎?”
陸叢舟真的很怕,這是他和霍北川第一張合照,也是最后一張。
時間越來越近了,他希望走的時候還能留下點痕跡,不在這個屋里,是在霍北川心里。
“霍北川,可以嘛,你就答應嘛。”
有霍爺爺在,陸叢舟撒嬌都是收著的,要不然他應該直接挪到霍北川身邊,勾著他的胳膊,軟磨硬泡。
“嗯。”
“好耶好耶。”
霍硯山驚詫極了,還沒反應過來,身側的陸叢舟突然換了位置,湊到霍北川身邊狠狠撲在他懷里,腦袋蹭著他的脖頸而過,嘿嘿地笑著。
“霍北川,你真的好好。”
“爺爺還在。”
霍北川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被陸叢舟和霍硯山聽到,他握著陸叢舟的腰把人抱下來,扣著手腕示意他安靜一點。
“好的好的,我這不是高興嘛。”
“你們年輕人聊,我等吃飯的時候再下來,叢舟,你要是洗照片的話,我發你的多洗兩張,等我帶回去老宅也擺上。”
“好嘞,我下午就洗出來。”
霍北川盯著陸叢舟的手機,輕聲道:“你拍照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想好了?”
“對。”
他就是想當第一個,照片對霍北川是極其特殊的,那他就占了那個極特殊的位置,讓霍北川每次想到照片就想到他。
“你就沒想過我要是不同意怎么辦。”
“沒有,你不同意我就求到你同意。霍北川,我都這樣求你了,你舍得拒絕我嘛。”
陸叢舟做出比心的手勢,朝著霍北川發射了好幾個,還覺得不滿意,直接把心比在霍北川心口。
“大不了,多求求你就是了。霍總人美心善,怎么舍得讓我傷心,對不對。”
陸叢舟知道霍北川心軟,就是賭,賭他在霍北川心里有沒有一點位置,現在看來,不管是因為什么,他都賭對了。
霍北川扣著陸叢舟比心的手腕,垂著眸子和他對視,過分熾熱的視線讓陸叢舟臉頰滾燙,他半倚在霍北川身上,想爬起來又被霍北川輕輕拽回去。
“對,我舍不得。”
“陸叢舟,你不是很會撒嬌嘛,跑什么。”
陸叢舟呼吸一窒,他習慣面不改色巋然不動的霍北川,這人突然打直球,陸叢舟確實招架不住。
砰砰砰的心跳愈發激烈,怎么都安靜不下了,陸叢舟飛快抽回手,忙不迭起身跑路,緊張到同手同腳都沒發現。
“我突然想起來,還沒有加那個人的聯系方式,要不然人家下班了,我先去加一下。”
陸叢舟一溜煙跑上了樓,靠在門上捂著心口拍打滾燙的臉頰,獨留下霍北川自己在沙發上發愣。
他虛虛握起拳頭,掌心似乎還有陸叢舟的體溫,薄唇動了動,看嘴型說的似乎是:出息。
這一幕剛好被霍硯山看在眼里,他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小周說:“還好我沒有直接同意陸家的建議,要是真把那個什么楚喻白帶到家里來,北川可能要跟我真生氣。”
“家主也才二十八歲,這么多年有個喜歡的人不容易,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就像家主說的,順其自然,可能,事情不會到您想的那一步。”
陸家人倨傲到,以為只是找了一個八字純陽的兒子,就能拿捏霍家,真是異想天開。
昨天陸國華端坐在主位上,拿著生辰八字,話里話外都是還需要一個億,在他們那,陸叢舟這個兒子只值五千萬,但是楚喻白不一樣,值一個億。
他把商人的丑惡嘴臉演繹的淋漓盡致,陸國華什么樣,周叔去幫忙拿陸叢舟行李時就見識過,昨天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諂媚的好像一個億馬上就能到手。
“但愿如此吧,小周,你覺得楚喻白那個人怎么樣?”
霍硯山昨天晚上回來臨時找了點他的資料,他拍戲上綜藝的內容很多,給人的印象都是青春有活力,脾氣又軟,性格開朗大方,好多跟他合作的人評價都很好。
就是,好到有點不真實,霍硯山看著他的資料,對他在綜藝上的表現實在喜歡不起來。雙標的特別厲害,好像所有接觸的人都分為兩類,一類是他親近的有錢有勢的人,另一類是沒什么背景的小透明。
這樣的行為,霍硯山不太滿意。
“老爺,他連自己是陸家人都不敢說,可想而知他的人品。而且,他跟趙夜霆走的很近,已經多次傳出來緋聞,夜里被拍到的次數都很多,估計是真的。”
“陸氏現在的經營狀態很不好,除了源源不斷的資金,單靠陸國華,根本沒辦法扭轉乾坤,所以才想出來這么個主意。生辰八字是陸家給的,他完全也可以找一個大師合一下,甚至可以改,我們不能只聽他們的一面之詞。”
霍硯山點頭同意,反正現在北川不愿意,那就回絕了吧。
***
陸家。
“國華,是霍家來消息了嗎?”
楚詩琳以為勝券在握,高興地把在臥室的楚喻白喊下來,要是喻白真的能搭上霍家,能再要到一些資金,他們就不用再過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了。
陸國華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氣的把手機都摔在一旁。
“怎么了國華。”
“媽的,霍家以為自己是什么好東西,現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周叔發的那些話的意思大概就是,陸叢舟跟陸家的他們不一樣,行事光明磊落,性格脾氣討人喜歡,霍北川很喜歡,不想換。
“不應該啊,霍老頭最在乎這些,我已經找人算過了,我給他的那個八字,是最配霍北川的,霍老頭不可能不心動啊。”
楚詩琳懵了,難不成陸叢舟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把一向號稱性.冷淡的霍北川拿下。
“誰知道他們發什么瘋,陸叢舟也是個有毛病的,不想著家里,去到霍家這么久,連個電話都沒有,要這個兒子有什么用。”
“爸,你別著急上火,霍北川有多難接近咱們有目共睹,陸叢舟怎么可能拿下他,咱們還有機會。”
“陸叢舟不是一直想要牧婉清的遺物嘛,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他約出來,告訴他霍家同意了,讓他有點自知之明。他什么身份,不可能去質問霍北川,質問霍硯山,他們自己分崩離析,咱們才有機會。”
說到把牧婉清的遺物還回去,陸國華和楚詩琳都不說話了。
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最困難的時候也只賣掉了一兩件,還都是高價,現在要還給陸叢舟,誰舍得啊。
楚詩琳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可還是牧婉清的陪嫁,一顆珍珠就價值十萬,給那個小雜種,她也不愿意。
“喻白,還是再想想別的什么辦法吧。最好啊,是有機會讓霍北川跟你見見,怎么勾男人你不比陸叢舟強一百倍,還是再想想辦法吧。”
楚詩琳都這么說了,楚喻白也沒辦法,只能默默翻了個白眼,真是掉錢眼里了,不懂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爸,你也這么覺得嗎?”
“欸,喻白啊,好東西就那么幾件,你拿出來一件兩件,他肯定不出來,多了又浪費了,萬一你的計劃不合適怎么辦。”
“行吧,那爸媽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楚喻白摔門就走,趙夜霆專門發博給陸叢舟解釋就讓他夠惱火的,還哥哥,他喊都是趙哥,還沒喊過哥哥。
眼看著趙夜霆心不靜,他約趙夜霆出來都沒信了,霍家人還發信息侮辱他,說他不配跟陸叢舟比,他憑什么不配,陸叢舟有什么好的。
“喻白,你別走啊。”
楚詩琳又趕忙把楚喻白拉回來,她跟陸國華商議了一下,不行就拿出幾件來,楚喻白可是他們的搖錢樹,就指著他了,不能讓他走了。
“爸爸媽媽又考慮了一下,覺得你的想法很好,咱們挑一挑,選一選,找個合適的日子,最好是能讓霍北川一起出來。媽媽相信你的魅力,你一定可以的。”
“再說吧,剛剛有人跟我說,錢老爺子馬上要九十大壽,霍北川不可能不露面,陸叢舟應該也會跟著,我到時候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邀到邀請函,或者蹭一張邀請函。”
“行,乖兒子,就靠你了。”
***
“霍北川,快遞進不來,你能不能陪我去門口拿一趟照片啊。算起來一共有四個相框,快遞小哥說有點沉。”
霍北川放下正在批文件的筆,抬頭和陸叢舟對視,看見陸叢舟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無奈點了點頭。
“陸叢舟,你餓嗎?”
陸叢舟不敢吭氣,中午跑了之后羞赧到中午吃飯都不積極,偏偏霍北川似乎一無所知,一個勁兒給他夾菜,霍爺爺還笑瞇瞇地看著,只能硬著頭皮吃了幾口就放下碗筷。
“還好。”
“哦,我以為是你中午不好好吃飯,餓得沒力氣拿照片。看你還敢不敢不吃飯了,餓一頓就好了。”
哼,他才不傻呢,偷偷吃零食了好吧。
不對啊,臥室什么時候出現過零食,在他印象里,霍北川是從來不吃這些的。
該不會,零食是霍北川專門給他放的吧。
“霍北川,你是不是特別擔心我餓著。”
“還好。”
切,口是心非。
“我不是拿不動,就想讓你陪著。”
這是他倆的照片,最好能一起拿進來,一起拆開。
霍北川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一下又松開,他跟在陸叢舟身后,望著他雀躍的背影,眼底空茫茫的,想說的話在此刻不合時宜,能說的話又要傷了陸叢舟的心,他只能沉默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相框確定挺重的,霍北川本來是陪著拿的,最后成了他一個人抱著,陸叢舟樂呵呵跟在身后,時不時在他后背寫著什么。
“陸叢舟。”
霍北川單手抱著相框,另一只手蓋在陸叢舟作亂的手背上,勾勾畫畫的是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太癢了,心神都亂了。
“嗯,你猜猜我在寫什么。”
“猜不出來。”
“你都沒猜,怎么就猜不出來了。”
陸叢舟氣呼呼地又開始寫,只是速度更慢,力道更輕,像是故意逗霍北川,勢必要讓他服軟。
“霍北川,你寫的是我的名字。”
川字太明顯了,霍北川要是再想不出來,就顯得有些傻了。
“猜對了沒有什么獎勵嗎?”
“沒有。”
陸叢舟勾著霍北川的小拇指沉默地往前走,“要不然,我拿兩個吧。”
“不用。”
又走了一截,陸叢舟實在是憋不住了,在霍北川面前站定,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輕聲道:“剛剛,快遞小哥問,你是不是我哥哥,你怎么沒反應啊。”
就他們倆的關系,陌生人居然會覺得是哥哥弟弟,太不應該了。
他才不想當霍北川的弟弟,霍北川可以是哥哥,但不能是真哥哥。
“因為不是,所以我沒反應。”
霍北川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么介紹他們的關系,虛無縹緲的未來都不確定,不是男朋友,不是哥哥弟弟,是簽了一紙合約的偽裝情侶。
無論怎么說,都不是霍北川滿意的結果,干脆什么都不說好了。
“哦。
陸叢舟就差把不高興寫滿全臉了,奈何霍北川沒有一絲要哄他的跡象。自作多情這四個字,他真真切切體會到怎么寫了。
進屋之后,陸叢舟接過霍北川手里的相框,四張照片,有三張是霍硯山的,他先給霍硯山送過去,又小心地拆開看了看他們那一張,還好還好,沒有一點色差。
他洗出來的是霍北川盯著他的那一張,極致的溫柔,有一種他被深深愛著的錯覺,他喜歡的不得了。
“陸叢舟,擺這吧。”
是最中間的位置,一進臥室就能看見。
“好。”
陸叢舟擺好之后,霍北川把那天打氣球拿到的小小貓崽一起放旁邊,像無數的情侶照片一樣,歡喜的情緒幾乎能溢出屏幕。
“你把滿滿擺這里,那你摟著誰睡覺呀。”
霍北川眼神瞥過來,一眨不眨盯著陸叢舟。
陸叢舟心臟緊了緊,霍北川好像下一秒就要說出他的名字來,他等了好久,等到霍北川說:“一起抱著圓圓睡,你二四六日,我一三五。”
“哦。”
陸叢舟捻著手指,目光胡亂看著,霍北川送的玫瑰花微微干枯,也是這會,陸叢舟才發現里面有一張字條。
字條藏在玫瑰花瓣里,是一眼看不見的那種。
陸叢舟,我們和好吧。
在陸叢舟不知道的地方,霍北川以為他們是吵架了,掙扎幾天后,送來了要和好的玫瑰花。
陸叢舟捏著字條,一把抓住霍北川的手腕,他含笑的眼睛眨了眨,低聲道:“哥哥,我們和好吧。”
第27章 是間接接吻
哥哥……
這樣的稱呼從陸叢舟嘴里喊出來, 繾綣溫柔,又帶著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陸叢舟在緊張。
霍北川幾乎是瞬間就得到這樣的結論,陸叢舟的腦袋仰著, 亮晶晶的眸子死死盯著他,手里的紙條團起來又放開,霍北川瞥見字條上的褶皺帶著汗濕, 他的心忽然就顫了一下。
霍北川抿著唇, 整個人的精神緊繃, 他盡量壓著過快的心跳, 淡淡道:“好好的,為什么喊、哥哥。”
這兩個字的含義突然就特別起來,霍北川說出口時都帶著慎重,以及淺淺的不好意思。
“我喜歡這樣喊不行啊。”
“霍北川, 霍總,哥哥。”
陸叢舟猛地湊近霍北川又飛快移開,似乎是嗅了一下他頸間的藥香,又似乎只是單純地沒站穩, 往前傾了一下。
“哥哥, 現在可以和好了嗎?”
遲到了幾天的道歉, 陸叢舟自認為自己大度,勉強把它算成是今天的, 就當是霍北川提前道過歉了。
“本來就沒有生氣,不能算和好。”
“怎么沒生氣, 你都不太想理我了。”
天大的帽子扣下來, 霍北川有苦難言, 見陸叢舟眼底滿是笑意,他就知道這人又是逗他。
“現在呢, 是不是在理你。”
霍北川勾上陸叢舟虛虛握著的拳頭,小心地掰開把自己手指插.進去,十指相扣,他抬起來緊握的手晃了晃,低聲道:“好了好了,和好。”
“好吧,勉強跟你和好。霍北川,咱們提前說好,以后呢我喊你哥哥,你要應的。”
“來,咱們實戰一下。”
“哥哥。”
陸叢舟刻意壓低一點嗓音,含情的眸子直直地看向霍北川,他手指收緊,居然有些莫名的緊張。
“嗯。”
聽到霍北川的聲音之后,陸叢舟高高懸起來的心才慢慢放下,他長舒了一口氣,刻意直挺的背放松下來,抽回自己的手,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所有的故事兜兜轉轉好像又回到了原點,陸叢舟縮回堅硬的烏龜殼里,帶著冷漠和疏離。
霍北川什么都知道,卻又什么都不說,是默認,更是默許。
平靜的日子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陸叢舟時不時看著相框發呆,掰著手指計算著越來越快的時間,又想著怎么樣才能哄騙霍北川再跟他拍幾張照片。
他想,留個紀念。
往后余生,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霍北川了。
叮咚。
[霍北川:你在家里嗎?]
[小貓:在啊,怎么了。]
[霍北川:跟爺爺相熟的一個爺爺九十大壽,今晚上要大辦,想問問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霍北川在對話框寫下,以男朋友的身份,在發出去的前一秒又飛快刪掉。
[霍北川:你要是有事也沒關系,是錢老,他二兒子做導演的,我想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姓錢的導演,小說里有名有姓的陸叢舟只想起來一位,錢宜嘉,拍過很多大爆劇,有自己的班底,劇本拍戲投資一條龍,用最少的錢拍出最好的水平。
陸叢舟記得趙夜霆后來還去找過他,想給楚喻白爭取一個角色,被錢宜嘉言辭拒絕,可當他看到楚喻白的表演之后,又改了主意,甚至專門給他寫了一個劇。
這樣的大導演,霍北川光明正大帶他走后門,也是真費心思了。
[小貓:你跟錢家人很熟嗎?]
[霍北川:嗯,爺爺跟錢爺爺是同學,很好的朋友,我爸跟錢叔,就是錢家大兒子是好朋友。算起來,我們兩家是世交。]
錢叔二十多歲就開始自己創業,失敗過也輝煌過,上次霍北川給他投資之后,公司收益立竿見影,又恢復正常運行,本來還說要再吃個飯,霍北川一直沒時間。
[小貓:好的,我去。我需要準備什么禮物嗎?]
[霍北川:不用,錢爺爺喜歡國畫,我有一幅珍藏的,正好拿出來送給他。你跟我是一體的,沒必要。]
[霍北川:對了,我還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顧宴,方便的話,中午咱們一起吃個飯。]
顧宴,霍北川唯一的朋友。
陸叢舟看見這個名字唇角勾起了,他好像真的一步步踏入了霍北川生活的圈子里,顧宴是他最后的防線,在他知道的人和事里,除了顧宴,陸叢舟想不出霍北川還有什么是他珍惜的。
[小貓:好啊好啊,我好好打扮打扮,一定給他留個好印象。]
[霍北川:沒關系的,顧宴不是外人。]
霍北川還真有些心虛,他跟陸叢舟的事情從來沒跟顧宴說過,突然的想讓他出來見見,倒是不好意思了。
“呦,大忙人啊,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顧宴今天正好輪休,剛睡起來沒多久,他其實挺怕接到霍北川電話的,生怕是他的病情惡化,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
“沒事就不能跟你打電話嘛。”
“去你的,你什么時候沒事給我打過電話,快說,什么事。”
霍北川手背抵著唇咳嗽了一聲,略微不自然道:“我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中午一起吃飯。”
“啥,我沒聽錯吧。”
霍北川,那可是發高燒都要加班,從來沒有社交的霍北川。
介紹個人,什么人,對象啊。
“不是,你背著我脫單了?你天天加班,哪來的時間找對象?哪里的渠道,給我也提供一個。”
“不是對象。”
“爺爺找的,說是給我沖喜的,陸家人,陸叢舟。”
顧宴每天忙的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知道霍家還有這樣的情況,沖喜,虧老爺子想的出來。
顧宴剛揚起的唇角一點點拉平,他突然想到,霍爺爺為什么會用這么荒誕的法子,會不會已經知道霍北川的病情了。
除了這個,顧宴想不出別的理由。
陸叢舟,沒聽說過這個人。
霍北川他最了解,肯定是喜歡的不得了,要不然也不能介紹給他認識。不是對象,是因為他不能讓陸叢舟當他的對象。
不敢,更不能。
“霍爺爺都知道了啊。”
“嗯,我們倆前兩天剛攤牌,我早知道他知道,他一直以為我不知道,本來沒打算讓他知道的,發生點意外。不過,爺爺還好,時間長了,他也就接受了。”
長痛不如短痛,霍北川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原話怎么說的他記不清了,只記得大概,那句話是:親人的離世不是疾風暴雨,是一輩子的潮濕。
這么多年,霍北川根本不敢說自己已經從父母離世的悲痛中走出來了,他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他明白那種痛苦,沒必要讓爺爺再經歷一次,他總得慢慢接受的。
“陸叢舟有些害羞,你見面了收斂一點,別把人嚇著。”
“行行行,您霍總說什么是什么,先這樣,我掛了,我剛起來,得收拾收拾。”
“行。”
顧宴握著手機久久不能回神,距離上次見面短短一個多月,霍北川忽然就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有了牽絆,有了軟肋,更有了歸所。
陸叢舟,他對這個人是愈發好奇了。
***
十二點,陸叢舟根據霍北川發的地址準時出門。
他穿了件薄薄的襯衣,九分的直筒西裝褲,剛好露出白皙的腳踝。
臨出發前,陸叢舟又隨手拿了個帽子戴上,狗仔真是哪哪都是,別又被哪個狗仔拍到。
“霍北川,你朋友還沒有來啊。”
霍北川朝陸叢舟身后指了指,示意陸叢舟扭頭。
“嗨,你好啊叢舟,我是顧宴,北川的朋友。”
陸叢舟打了招呼坐下,這是第一次在顧宴身上看見反差,和書里寫的完全不一樣。
書里說顧宴身上是清冷到極致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全是優雅,有輕微的強迫癥,每次穿衣服時挽起來的袖口弧度都一模一樣。
可他面前這個穿著純黑的T恤衫,工裝褲,發絲凌亂,右耳的耳垂上扎著一顆銀耳釘,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是極致的張揚。
“北川,你家小朋友怎么老看我,你給他看過我的工作照啊。”
“沒,沒,不是小朋友,我二十三了。”
陸叢舟急忙接話,他羞的臉都有些紅,不確定霍北川是怎么介紹他的,突然被他親近的朋友喊這個稱呼,怪難為情的。
“霍北川都二十八了,你還不是他的小朋友啊。別嫌油膩啊,我同事就這么喊他對象,我看著挺甜蜜的,跟你倆差不多。”
顧宴手掌撐在下巴上,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陸叢舟,任他想破腦袋都沒想到,霍北川喜歡這樣的。
陸叢舟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的眼睛,太干凈了,聽說還是娛樂圈的,有這樣澄澈的眼神,怪不得霍北川讓他收斂一點。
“是,是嘛。”
陸叢舟向后靠了一下,原來搭在座椅上的帽子不知何時被霍北川拿在一旁的置物架上,還冒著熱氣的水出現在陸叢舟前面,也是霍北川倒的。
他好像很愛做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就像臥室里永遠不會空的飲用水,隨意鋪滿的地毯,晨起時他踢飛又被仔細蓋好的被子,永遠整整齊齊擺在一起的拖鞋,是他從床上下來,閉著眼都能穿進去的位置。
陸叢舟不自覺嘴角上揚,他捧起水杯抿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他偷偷看了眼顧宴,不經意往霍北川身邊靠了一下,低聲道:“霍北川,這水怎么這么甜啊,你要嘗嘗嗎?”
陸叢舟把水杯遞過去,半個身子探過來,像小貓撒嬌似的蹭了蹭霍北川的手腕,那一瞬間,霍北川手腕像是被輕輕撓了一下,癢的厲害。
原本要推開的手掌緩緩握上水杯,就著陸叢舟喝過的地方嘗了一口。
是普洱茶,苦的。
霍北川視線移過去,剛想開口,手里的茶又被陸叢舟搶回去。
“你不能喝太多茶,還是我喝吧。”
“唔,好像,更甜了。”
是間接接吻欸。
顧宴:“……”
單身狗沒人權是吧,當著面就開始了,還不是對象,信了霍北川的邪。
“霍北川,你還說讓我收斂,你就不能收斂收斂啊,嘴角都要咧到太平洋了。”
陸叢舟立馬扭頭去看,只看見霍北川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笑意,他抿著唇輕笑一聲,心神蕩漾。
哼,霍北川也不是什么不染七情六欲的高嶺之花嘛。
“欸,我說真的,叢舟,你是不是以前知道我。”
“不知道,昨天才聽霍北川說起你。”陸叢舟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一看就很真誠。
“那你驚訝什么,看見我這樣表情好像挺一言難盡的。”
陸叢舟在心底嗚嗚嗚的哭,他果然是個沒演技的,這才見面第一次就被人家看穿了。
“霍北川說你是醫生,我想象中醫生應該是穿著白大褂,高冷嚴謹不茍言笑,可能還有點潔癖啊,強迫癥啊這些。沒想到你跟我想象中不一樣,這才驚訝。”
顧宴點點頭,笑得前仰后合,“沒關系沒關系,也就在霍北川這我是這樣,在醫院一絲不茍,不好接近,你知道人格分裂嘛,我差不多就那樣。”
他跟霍北川親近起來,是因為霍北川是個瘋子,他也是。
建立起深厚的友誼是在精神病院,霍北川厭世,自殘過很多次,顧宴撞見過其中一次,他比霍北川還瘋,拉著他要跳樓,沒跳成,被四五個大漢救下來,各自關了十幾天,出來時霍北川跟他的距離從一米之外,變成半米,自此他成了霍北川唯一的朋友。
顧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瘋子,更知道什么時候應該是什么樣子,工作時他是小顧醫生,在霍北川這,他只是顧宴。
陸叢舟半晌才嗯了一聲,只是嘟囔,“那挺好的,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應對辦法。”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注意霍北川探究的目光正落在他的側臉上。
他從來沒說過顧宴是個醫生,甚至外界知道他和顧宴關系的人很少,陸叢舟又是從哪知道的,他不信有什么人能調查能查到這些。
“北川,準備點菜吧,看看你家小朋友喜歡吃什么。”
“我請客,想吃什么點什么。”
霍北川拿過菜單,瞥了一眼顧宴,“你月薪七千六請什么客,一頓飯下去吃你一個月工資。”
“哎呦我,霍北川你別看不起人啊,我接一臺手術多賺一百塊呢。這個月發八千,謝謝,我請。”
見陸叢舟有些詫異,霍北川主動解釋道:“他職稱低,扣完社保就那么多。”
顧宴要不是顧家獨子,顧家每年給他分紅,估計在帝都要餓死了。
陸叢舟嗯了一聲,開口:“隨便吃什么就好,我沒有忌口,就看霍北川不要洋蔥……”
“不要生洋蔥,不要生蒜,不要花生醬。”
顧宴隨口補充上,他朝霍北川使了個眼色,笑瞇瞇道:“你家小朋友好懂你啊,這么好的對象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你就偷著樂吧。”
這次陸叢舟沒反駁,反倒是清了清嗓子,故意扯了扯霍北川的衣角軟著聲音道:“霍北川,你開心嗎?”
致命題啊。
霍北川把手機拿出來,正大光明地給陸叢舟發消息。
[霍北川:貓貓開心.jpg]
霎時間,陸叢舟碰著手機心軟的一塌糊涂,自從他給霍北川發了這個表情包,他把這個系列的都保存了,沒自由,不想回答或者難以回答的話,全部用表情包告訴他。
欸,霍北川好好啊,他合約到期舍不得走了可怎么辦啊。
“喂,你倆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人權問題,當著我的面就開始秀恩愛。”
“叢舟,咱倆吃辣的,讓霍北川干看著流口水。”
“好。”
顧宴從來不會讓話掉在地上,一點沒讓陸叢舟不自在,就連霍北川今天笑的次數都比以往多了。
“叢舟,有事給我發消息打電話,咱是自己人,霍北川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喊我顧哥啊,宴哥都行。”
陸叢舟下意識去看霍北川的表情,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霍北川說起趙夜霆的表情,怪恐怖的,他好像不太樂意讓自己喊別人哥。
“都行,陸叢舟,隨你怎么叫。”
好正常啊,正常到陸叢舟瞬間覺得,之前霍北川就是不愿意趙夜霆自稱哥哥。
他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霍北川是吃醋了。
陸叢舟瞳孔放大,一顆心被霍北川搞得七上八下,連顧宴離開都沒注意。
咚一下。
霍北川曲起手指敲在陸叢舟愣怔的頭頂,力道輕的跟撓癢癢似的。
陸叢舟哼了一聲,故意做出吃痛的表情來,眼淚汪汪地看著霍北川。
“你干嘛呀,好疼的。”
霍北川果然慌了,眉頭都皺起來,緊張地撥開陸叢舟額前的發絲,“我看看,很疼嗎,我沒有用力氣啊。”
“疼,霍北川,要不然你親親,不是,不是,吹一吹好了。”
陸叢舟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剎那間清晰極了,他咬著唇瓣,紅意從脖頸一直蔓延到耳尖,可惡啊,都怪他腦子里想些有的沒的,怎么還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見陸叢舟這個模樣,霍北川還有什么不明白,陸叢舟就是故意逗他。
“好了好了,霍北川,你就當我沒說話,是夢游的小迷糊說的。”
霍北川低頭認真地看向陸叢舟,腦子里那根弦忽地崩斷,他俯下身,唇瓣輕輕貼在陸叢舟的發絲上。
那是一個隱秘到極致的吻。
緊接著,涼涼的風拂過發絲,陸叢舟頭頂一沉,是霍北川的手搭在上面揉了一下。
“吹過了,你怕疼,我盡量力氣小一點。”
“請問,小迷糊可以原諒冒失的大壞蛋嗎?”
沙啞的聲線穿到風,穿過耳膜,毫無顧忌地停在心尖上,陸叢舟抬起頭,抓過霍北川的手指勾著,輕哼道:“勉強原諒你了。”
“好的,小迷糊就是寬宏大量。”
陸叢舟急忙接話:“陸叢舟也很寬宏大量,跟小迷糊一樣。”
“行。”霍北川寵溺地笑著,拿起一旁的帽給陸叢舟戴上,而后勾著他的手指下樓。
“霍北川,我還沒問你,你是怎么跟顧宴哥介紹咱倆關系的。”
看顧宴的反應,霍北川應該是說他們是情侶關系,要不然也不能一口一個你家,張嘴就是霍北川的小朋友。
“我實話實說的,顧宴不是說了他雙重人格,他正經起來要是猜到我騙了他,可能會非常生氣。”
顧宴精神狀態很差,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欺騙他,更何況他作為顧宴唯一的朋友,更不能騙他。
“那他怎么好像沒覺得咱倆是裝的呢。”
霍北川停下腳步,跟狐疑的陸叢舟面面相覷,他視線掃過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指,眼神示意陸叢舟,“你說呢。”
唔,把這茬給忘了。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跟他說咱倆是真的,所以在飯桌上我才會那樣,想著別讓他看出不對來,你不會介意吧。”
哪成想顧宴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是假的,那他那些行為在顧宴眼里,還真成了暗戳戳秀恩愛,是喜歡而不自知,是兩人沒有捅破窗戶紙。
霍北川變臉的速度堪稱川劇,嘴角是揚不起來了,勉強應了一聲。
原來,都是演戲啊。
霍北川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還好還好,沒讓陸叢舟發現自己偷偷吻了他的發絲,要不然他連解釋都顯得蒼白。
“不介意,你演的很好。”霍北川沉聲道,“顧宴也不會在意這些的,我也只是想讓你認識認識他,以后你們好有個照應。”
十指相扣的手指被陸叢舟率先撤開,這其實不是他期待的答案,他甚至希望霍北川生氣,最好能抱著他說,別演戲了,別演了,你演技真的很爛。
陸叢舟壓了一下帽沿,遮住微微泛紅的眼眶,他跟霍北川之間無解,從一開始就錯了。
“謝謝,我演技確實還行,你演技也不錯啊,還知道給我發表情包,你發之前知道它的意思嗎,還是為了應付顧宴。你在這個小細節的處理上還真棒啊,影帝級別。”
陸叢舟的話夾槍帶棒,在說出口的瞬間就后悔了,他有什么資格生氣,有什么資格斥責霍北川,自始至終,他都沒資格。
“我演技不好,沒有演技。”
“陸叢舟,我確實很開心,不是在演戲,也不會演戲。”
“你知道的,沒人能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誰都一樣。”
霍北川心底劃過陣陣哀傷,好多話不能說,說出來就不一樣了,藏起來,最好一輩子都別讓陸叢舟知道,現在這樣最好。
陸叢舟:“開心什么,我問你開心嗎,你回答開心,要是問你是不是不開心,回答的是不是就是不開心。”
“不是,跟你相處,很開心。陸叢舟,你跟我相處開心嗎?”
第28章 “多親密是親密,這樣嗎?”
霍北川緊緊攥著陸叢舟的手腕, 許是力道稍大,陸叢舟嗷的一嗓子,濕漉漉的眼睛抬起來, 控訴地望向霍北川。
“抱歉,回家吧。”
霍北川失落地松開手指,先陸叢舟一步下樓, 他步子邁得很慢, 可身后的陸叢舟卻一直沒跟上來。
他扭頭看了眼, 陸叢舟扭著手腕愣愣地站在原地, 眼眶里蓄著淚水,要掉不掉的。
“陸叢舟,我看看手腕。”霍北川幾步跑過來,貼在陸叢舟手腕上的手被狠狠甩開。
“不用你管。”
一圈紅痕印在手腕上, 霍北川蹙起眉頭,他拿指腹輕輕碰了一下,忙不迭道歉。
“對不起,我不小心用力了, 走, 回家抹點藥膏。”
“霍北川, 你是不是故意欺負我。”
陸叢舟的委屈幾乎要溢出來,霍北川怎么這樣啊, 就會欺負他。
“不是,沒有欺負你。”
霍北川嘴笨, 除了重復相同的話, 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應該怎么樣解釋, 急得狠狠咳嗽起來,他偏過頭, 越咳越厲害,似乎能把肺咳出來。
陸叢舟唉的一聲,又小心地去給霍北川拍背,拉著他下樓,在一旁的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
“好了好了,你急什么啊,喝點水。”
這人,咳的臉頰都紅彤彤的,唇色泛白,額前隱隱滲出細汗來,他喝了幾口水,才覺得緩過來。
“陸叢舟,我知道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我怕你跟我一起是受脅迫的,會委屈,害怕你會說出來,你不開心,不想在霍家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想讓你開心,又害怕違背內心說開心。”
更害怕,陸叢舟說了那些不開心的話,他會放陸叢舟走,他舍不得,至少在身體還能勉強支撐的這個八月舍不得。
什么時候開始,霍北川都這樣患得患失了。
陸叢舟轉了一下手腕,從霍北川滾燙的掌心里掙脫出來,他低聲道:“你都不聽我回答,怎么知道我的想法。膽小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要是跑,從我到霍家那天我就跑了,霍家這么好,我跑什么。”
霍北川那么好,他又不是腦子有泡,跑什么跑嘛,巴不得一輩子都在霍家。
“跟你相處挺開心的,就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腦補沒有發生的事情。有什么話你跟我說,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非要搞誤會才高興啊。”
“嗯。”
“嗯?”陸叢舟氣地錘了霍北川肩膀一下,“你怎么還嗯上了。”
“來,拉鉤,有什么誤會咱們心平氣和地解決,好不好?”
陸叢舟把霍北川的手指勾起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拉鉤蓋章。
“好了,扯平了,這個事情翻篇了,可以嗎?”
“好。”
兩人剛一到家,晚回來幾分鐘的李弋就送了小蛋糕過來。
“老板,您訂的蛋糕,晚上七點我準時過來。”
“行,辛苦了。”
霍北川把草莓蛋糕拆開放在陸叢舟面前,他討好道:“陸叢舟,我的道歉蛋糕,你喜歡吃草莓蛋糕么,不喜歡下次可以換別的口味。”
“換成芒果的,我吃,你干看著。”
陸叢舟報復心可重了,他切了一大塊遞給霍北川,瞇著眼睛笑嘻嘻開口:“這次一起吃。”
原來,不是生日這樣特定的日子,平常的一個下午,也是可以吃蛋糕的。
陸叢舟小口小口很珍惜地咬著,這和他之前吃過的都不一樣,奶油綿密,沒有劣質的香精味道,不是齁嗓子的甜,是咽下去后回味起來都覺得甜滋滋的。
“好吧霍北川,這次真原諒你了。”
“好。手腕要上藥嗎?”
陸叢舟搖搖頭,就這浪費什么藥膏啊,還沒糊上去呢就要好了。
“那晚上你還得跟我一起去錢家,錢老爺子在家里辦,到時候人可能會有點多,還得麻煩你對我表現地親密一點。”
“多親密是親密,這樣嗎?”
陸叢舟在鼻尖上點了一點點奶油,飛快湊到霍北川臉頰之上蹭了蹭,貼得過近,陸叢舟的唇瓣擦過在霍北川臉頰,霎時間染上糜艷的紅色。
幾秒后,陸叢舟悄然撤開,他舔了舔唇瓣,唔的一聲,眼睛圓溜溜地瞪著,驚詫道:“呀,我應該沒有親上去吧。”
霍北川指腹揉過陸叢舟唇上的奶油,目光像某種猛獸一樣鎖住他,而后把沾染上的奶油蹭在自己的嘴角。
“就這樣親密,這次算是親上了。”
陸叢舟嘴巴微張,被震驚到說不出來話,他臉憋的通紅,哼哼唧唧沒想出反駁的話來,本來是他想撩霍北川的,怎么辦反倒被他撩了。
可惡,霍北川太會了。
陸叢舟整顆心撲通撲通的,根本招架不住!
“我,我先去洗個臉。”
“吃完再洗。”
跑是跑不了的,霍北川壓著他的大腿,剛有起身的意思就被按下去,別人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到了他這反過來,大腿擰不過胳膊。
“行,馬上吃。”
一個四寸的小蛋糕,陸叢舟一個人吃了大半,本來分給霍北川的是一大半,又被他分了回來,分來分去,最后還是都進了陸叢舟嘴巴。
[陸叢舟:顧宴哥,以前追霍北川的人多嗎?]
撩人的小套路比他這個常年看小說的都厲害,肯定是有經驗。
[顧宴:嗯?好好的怎么問起這個,霍北川以前沒人追,他太冷了,別人還沒靠近他,就被他釋放的冷氣勸退了。]
[顧宴:放心吧,你是他的唯一。]
[陸叢舟:顧宴哥,霍北川不是跟你說了我們倆的事情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倆沒什么關系。]
[顧宴:啊對,你倆也就平平無奇的小情侶罷了,我都回家了,還要發消息刺激我。]
[顧宴:給,你看看學生時期的霍北川,是不是比現在還好看。圖片.jpg]
[顧宴:真不是我吹牛,當時追我的人能從一中門口排到三中門口,霍北川還真沒有,他跟平常人不一樣。]
陸叢舟點開圖片細細看著,在霍北川冷厲的眉眼間看出他和別人不一樣的證據來。
是漫無邊際的孤寂感,他單單是站在那,冷冰冰的目光看向鏡頭都渾身帶著尖刺,在學生時代,這樣的就是有人喜歡都不敢告白。
就像霍北川說的,他們都怕他。
陸叢舟把照片保存下來,單獨分了一個類,那個類叫小狗狗,是專門存霍北川相關的照片的,有他送的禮物,有他疊的玫瑰和貓貓,有他們的合照,是屬于他的小秘密。
[陸叢舟:謝謝顧宴哥,你還有別的照片嗎?]
[顧宴:圖片.zip]
[顧宴:全是,你自己解壓吧,你記得別讓他看見,本來應該都刪掉的,很多很多都是偷拍,他不喜歡有人發他的照片,要回來要刪掉的,我沒刪。]
[陸叢舟:行!我偷偷存起來,不讓他知道。]
照片的時間跨度很長,幾歲的照片可能是他父母拍的,小霍北川就有一股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只是站在那,就讓人覺得靠譜。
在大一些有穿校服的,有穿西裝的,陸叢舟翻到后面有一張是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他站在漆黑的夜里,只有走廊的盡頭有些許光芒,照片里唯一的紅色,是血,從手腕嘀嗒嘀嗒落下來的血。
陸叢舟看不清照片里霍北川是什么表情,但是從他決絕地動作里能看出來,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這是多少歲呢,十五還是十六。
霍北川的左手手腕上常年戴著腕表,在寬寬的表帶之下,是一道橫亙了十幾年的傷疤,一輩子都不會愈合的那種。
鴉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旁陰影,陸叢舟垂著頭,手機屏幕早就熄滅,在亮堂堂的臥室里,只覺得心臟生疼。
寥寥幾筆,輕描淡寫描述了霍北川半生,家破人亡不夠,還要百病纏身。
陸叢舟想不通,霍北川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是用陰私手段害人的人,他光明正大,行事落拓,不屑,更不會。
剩下的照片陸叢舟已經不敢放大細細地看了,生怕又出來幾張藍白配色的,那段日子,霍北川到底自殘自虐了多少次,才能騙過醫生出院。
作者說那個精神病院是寬進嚴出,只要是能出來的,就說明一定是治好了。
霍北川治好了嘛,如果真的治好了,床頭柜里整整齊齊的空藥瓶又是哪里來的,他只是比一般人會偽裝、會隱藏自己。
陸叢舟呆呆地靠在沙發上,黑灰色的窗簾在這一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簡約的裝修里,除了那束玫瑰和向日葵,居然找不出溫暖火熱的亮色。
幾秒后,陸叢舟起身把窗戶打開,微涼的風吹在額頭上,呼吸這才緩過來一點。
[陸叢舟:顧宴哥,那只貍花貓是霍北川養的嗎?]
霍北川難得溫柔的那幾張照片里,無一例外都有那只貓的身影,是特別特別可愛的小貍花。
[顧宴:對,奶團,是只流浪貓,北川撿到的。]
[顧宴:其實,北川貓毛過敏,他怕霍爺爺不讓他養,每天都要吃過敏藥,奶團又是很黏人的貓,過敏嚴重時,他咳嗽到肺里出血。]
[顧宴:霍北川是特別長情的人,他喜歡的珍惜的,哪怕是踩在刀尖上也會拼命留住,除非,真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到現在他還是喜歡奶團,哪怕已經十五年了。]
[顧宴:叢舟,北川有時候挺軸的,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這輩子都不會變。有些時候你別怕他,他只是不知道應該怎么表達。]
顧宴不能把話說的太明白,他跟霍北川認識這么多年,他明白霍北川的心思,喜歡一個人對他來說是極其難的一件事情,最難的,還是不要連累別人。
這么多年,霍北川比誰都清楚,太想要抓住的,最后他一個也留不住。
[陸叢舟:我都明白,不怕。]
遇到霍北川的那天開始,陸叢舟就沒想過要退縮。他認識霍北川,在那本書里的大反派之后,沒什么好怕的。
[陸叢舟:你有奶團的全身照嘛,我要兩張。]
[顧宴:圖片.jpg]
[顧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隨時聯系我,沒回復就是在上班,看見了我立馬回復你。]
[陸叢舟:好,謝謝顧宴哥。]
現在沒有奶團了,那就做一個奶團好了。
***
晚上六點五十。
陸叢舟換好情侶裝,準時出現在客廳。
衣服是霍北川挑的,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襯衣是白色,而霍北川的是黑色。
“老板,禮物我放副駕駛了,按照您的要求拿的。”
“好。”
李弋從后視鏡里看了眼,情商瞬間上來,樂呵呵道:“老板今天和小先生的情侶裝真好看,氣質特別搭。”
陸叢舟揪著袖口笑了笑,回道:“你老板挑的,他眼光好。”
袖扣都是一對,勢必要從各個角度,全方位展現他們是一對兒。
霍爺爺已經提前到了錢家,到門口時,是錢叔親自迎接的。
霍北川的車剛停下,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觥籌交錯,吵吵嚷嚷的人群頃刻間屏住呼吸,畢竟霍北川兇名在外,很多人第一反應是去嗅身上的香水味,時刻注意著要離霍北川遠一點。
車門緩緩打開,霍北川下車后在原地等了一下,他手臂伸出去,很快掌心搭上一只白皙的手掌。
霍北川順勢握住,稍稍用力,陸叢舟跟著下車就站在霍北川身邊。
這人身量高挑,身材纖細,收腰的西裝穿在身上,顯得腰肢盈盈一握。
“唉,這是誰啊,沒見過啊。”
“霍北川怎么還帶著人啊,什么情況,他居然有一天能和別人一起出現,還是手牽手,太稀奇了。”
議論聲一聲比一聲大,在場這么多人,愣是沒一個認識陸叢舟的,這樣的氣質,怕也是哪家矜貴的小少爺。
“北川,你來了,這位是。”錢叔迎過來,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陸叢舟,我男朋友。”
嘶。
霍北川這話猶如重磅.炸.彈投進湖底,水花四濺,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任誰都沒覺得,霍北川能和男朋友三個字扯在一起,不僅不像談對象的,倒是有可能孤獨終老。
陸家,哪個陸家,真不會是那個快破產的陸家吧,是聽說霍家給投資了,但是沒聽說是賣了兒子給投資的啊。
錢叔笑了笑,深藏功與名。
陸家的事情他知道的比這些人早些,陸叢舟這個名字不陌生,只是身后這些人不知道,要不然還要做些把兒子女兒送去聯姻的夢。
“北川,叢舟快進去吧,我爸在三樓,霍叔也在。”
“好,錢叔你忙。”
李弋拿著禮物跟在霍北川陸叢舟之后,裝畫的禮盒是特制的,一眼就能看見上面的國風元素,誰都知道錢老爺子喜歡中國風,各式各樣的禮物堆成小山,哪怕偷偷寫了是誰誰誰送的,人家估計都不會看一眼。
可霍北川拿過來的就不一樣,錢宜盛沒接,是直接讓他去了三樓,遠近親疏,一目了然。
咚咚咚。
霍北川輕輕扣門,等到屋里傳出進來的聲音,霍北川才牽著陸叢舟進去。
“噯,北川,你來了。”
“錢爺爺好。”
霍北川把禮物接過,等著合適的時間把禮物遞給錢老爺子。
“老霍,北川身邊這個你認識嘛,沒見過,是哪家小孩啊。”
錢老目光如炬,面容慈祥,打量陸叢舟的目光不會覺得不舒服,反倒格外親切,真像是鄰家的爺爺。
“這個啊,陸叢舟,北川的對象,剛談沒多久,大家都還不知道。陸家的,你估計不知道,牧家那個女兒是他媽媽。”
霍硯山說完錢老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牧錢兩家之前算是世交,可惜牧家老兩口接連去世,牧婉清這個丫頭所嫁又非良人,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公司都交給那個陸國華打理,慢慢跟錢家就斷了來往。
牧婉清去世時,錢老讓大兒子去吊唁的,一晃這么多年,兒子都這么大了。
“叢舟是吧,我是錢爺爺,以前你外公跟錢家來往頗多的,不過他們兩個命苦,去世的早,你估計沒什么印象。現在我一看你啊,跟婉清丫頭長的可真像啊。”
尤其是眉眼之間,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錢爺爺好,謝謝您還記掛我媽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快坐下,你們這些小輩啊,我認識的都少。”
錢家人丁興旺,兩個兒子兩個姑娘,每一家都是兩個孩子,結婚的,沒結婚的,他有一個重孫子都七歲了。
錢老眼睛瞇起來,他跟霍硯山這么多年感情,知道他心里的苦,兒子兒媳沒了,女兒也跟沒了差不多,唯一的孫子身體還不好,現在霍北川談了對象,他也替老友高興。
“老霍啊,你好福氣啊,北川這個對象真不錯,我看著很正派。”
霍硯山爽朗地笑起來,拍了拍錢老的肩膀道:“是啊是啊,叢舟是個好孩子,最主要啊還是北川喜歡,他喜歡比什么都強。”
“確實啊,兩情相悅,北川有人陪著你也能放心了。”
霍北川這些年過的跟和尚似的,清心寡欲,外界的謠傳不說,什么找不上對象,性.冷淡,動不動就搞得人家破產這種話都說,他這個當外人的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寬慰霍硯山想開些。
“錢爺爺,我給您帶了韓嚴大師的《百壽圖》,您看看喜歡嗎?”
“哦呦,韓嚴大師的畫,有價無市啊。”
韓嚴是上個世紀的國畫大家,保留下來的作品不多,有幾副都被炒成了天價,《百壽圖》更是,據說是他的遺作,早些年還聽說過有人拍賣,這些年沒了消息,原來是被霍北川拍了啊。
“小王啊,你快找個干凈的手套和放大鏡來。”
錢老起身洗了手,又帶上白手套,這才小心翼翼地拆開禮盒。
大片黑白的色調,適當的留白,強烈的視覺沖擊。
錢老高興地合不攏嘴,拿放大鏡一處一處細致地查看,在落款處放大,把畫移到霍硯山身邊,驚喜道:“看見這個小小的像字一樣的圖案沒有,這是韓嚴大師自己造的字,跟防偽標識是一個意思。”
“北川啊,這么好的畫給我,你不心疼呀?”
“錢爺爺,再好的畫也得有人欣賞不是,您比我懂畫,也比我懂韓嚴大師,送給您比留在我那收藏有價值。”
哎呦,這一番話下來,錢老徹底高興起來,他欣賞夠了急忙收起來,招呼坐在沙發一側的錢宜嘉過來。
“老二,你也不知道給北川叢舟倒個茶。”
“不麻煩錢二叔,到了您這跟自己家一樣。”霍北川握著陸叢舟的手指捏了捏,“舟舟,這是錢二叔,錢宜嘉。”
舟舟……
陸叢舟心臟漏了半拍,這樣親昵的稱呼,他一下子招架不住,只覺得半個身子都酥了,綿軟無力,不自覺往霍北川身側靠了一下。
感受到手背上的力道,陸叢舟才如夢初醒,淺笑著開口:“錢二叔好。”
錢宜嘉嗯了一聲,還是給兩人倒了茶,又在錢老的眼神示意下,從他的藏寶庫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北川,這個你收起來,是一對的相思扣,你跟叢舟一人一個。這個可是你錢奶奶家里傳下來的,有好幾對,我拿了你的《百壽圖》,你別嫌棄相思扣的回禮輕。”
“謝謝錢爺爺,怎么會呢,很精美。”
玉石和寶石鑲嵌,是極其溫潤的手感,霍北川也沒客氣,直接拿過來抓著陸叢舟的手腕就給他系上。
“真好看。”陸叢舟朝錢老晃了晃手腕,“謝謝錢爺爺。”
錢宜嘉認真盯著陸叢舟看了半晌,他一拍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叢舟是不是個演員啊,我看你眼熟。”
“錢二叔,我不算什么演員,就演過一個小角色,也不出名。”
陸叢舟心想,那個劇他后來又不是沒搜過,毫無演技可言,那個陸叢舟的模樣跟他不太一樣,臉型偏凌厲一些。
“哎呦,叢舟,你錢二叔是做導演的,你們快加個聯系方式,要是有合適的角色,你去演演。”
錢老很樂意做這樣的順水人情,兩家本來就交好,他一個相思扣把人打發了也不現實,給個角色,算是承了他的情。
“來叢舟,過兩天我還真有個戲開機,到時候我通知你來試戲。”
陸叢舟懵懵地加了聯系方式,書里說錢宜嘉要拍的是個古裝劇,第一次嘗試古裝情感戲,很多人擠破腦袋都搶不到一個小角色,楚喻白還是憑趙夜霆的關系才演上一個男四號,誰知道一炮而紅,從此躋身一線演員。
“謝謝錢二叔,我一定好好準備。”
陸叢舟攥著手機,他忽然明白霍北川為什么要送《百壽圖》了,只是為了給他鋪路。賀壽寒暄的場面話,說到底都是為了他,價值一個億的《百壽圖》,就爭取一個小角色。
陸叢舟喉嚨一緊,心臟跟著抽疼起來,霍北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了他值得么。
霍北川像是察覺到陸叢舟的情緒變化,第一時間摩挲著陸叢舟的手背,而后慢慢十指相扣,是無聲的安慰。
一側的霍硯山把這個小互動看在眼里,跟錢老對視的瞬間,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感情好是好事啊,兩人黏黏糊糊的,誰也離不開誰。
“怎么了小王,門口是誰啊。”
小王著急忙慌的,想說什么也不好開口。
“是趙家那個小子,帶了一個明星過來,好像叫什么楚喻白。”
“老爺,他們也說,禮物是韓嚴大師的《百壽圖》。”
第29章 電視劇里的意外接吻是真的!
錢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提高音量問道:“這是誰說的,趙家那個,還是那個明星。”
“是那個明星, 我看著他跟趙家那個關系不一般啊,挺親密的。”
小王剛出門時,這倆人就在門口拉拉扯扯的, 一點都不避人, 而且圈里都知道趙夜霆有情感冷漠癥, 他跟那個楚喻白在一塊說說笑笑的, 不像是冷心冷肺的樣子。
錢老下意識去看霍北川,他可以確定霍北川拿過來的是真跡,他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到連韓嚴大師的作品都不認識。
莫名的火氣躥上來,錢老拍了拍身下的椅子, 專挑他九十大壽來搞事情,趙家這些人還真是霸道慣了,什么都要橫插一杠。
“錢爺爺,您也別生氣, 不如讓他們拿進來, 你仔細鑒定一下, 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樣的作品。”
稍微了解韓嚴一點的都知道,《百壽圖》只此一幅, 既然是遺作,那就是孤品。
霍北川家里的字畫多了去了, 他又不是沒見識, 專門拍贗品,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行吧, 小王,喊他們進來。”
趙夜霆一開門,一眼就看見坐在霍北川身側的陸叢舟,他似乎比上次見面更好看了,柔軟的發絲耷拉在眼睛之上,輕輕咬著殷紅的唇瓣,半靠在霍北川身上,像是沒骨頭似的。
賤人。
霍北川這個賤東西有什么好,怎么還不死。
趙夜霆侵略性的目光太重,陸叢舟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他抬眸和他陰郁的目光對上,咦的一聲,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毒蛇一樣粘膩又惡心,如影隨形,陸叢舟搓了搓胳膊,手指更緊更緊地握上霍北川。
“怎么了。”
霍北川說話時貼在陸叢舟耳根,如同氣音,湊的太近,在外人看來,倒像是霍北川吻在陸叢舟的耳尖上。
把一切盡收眼底的趙夜霆呼吸的節奏都變了,他長舒一口氣,板著棺材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陸叢舟臉頰發燙,僵直著身體瞥了眼四周探究的目光,捂著嘴巴輕輕開口:“沒事,我就是感覺趙夜霆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別怕,有我在呢。”
霍北川身子向前,剛好把陸叢舟擋了嚴嚴實實,他看了眼楚喻白手里的盒子,精美的包裝之下,應該就是他說的那幅《百壽圖》。
“錢老,祝您身體康健,福壽雙全。”
趙夜霆微微躬身,難得的姿態放低。
錢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業,尤其是錢宜嘉,圈里封神的大導,部部精品,還想在圈里混下去,總不能惹了他們。
“錢老,我是楚喻白,跟趙哥在一起錄節目,聽說你今天九十大壽,跟著過來沾沾您的喜氣,祝您福壽安康。”
“哦。”錢老對這倆人不感冒,趙家什么做派,凈干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跟趙夜霆一起的,能是什么積極向上的人。
“錢老,這是我們家之前珍藏的《百壽圖》,聽聞您最喜歡韓嚴大師,特意拿來送您的。”
楚喻白把畫遞給小王,期待地望向錢老。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快要搭上錢家這艘大船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陸叢舟一言難盡的神情。
陸家哪有什么好東西,他們現在拿出來裝門面的全是牧婉清的遺物,陸叢舟就怕這幅畫也是。
“小王,你把畫打開。”
畫展開之后,和霍北川拿過來的那幅一模一樣,甚至宣紙的年代感都看不出差別,可錢老臉上絲毫沒有喜悅之色,楚喻白驚疑不定,甚至在想是不是調查錯誤,他喜歡的不是韓嚴。
一時間剛剛看過霍北川那幅畫的人都圍過去,確實是看不出差別。
錢老接過小王手里的放大鏡,在落款處尋找韓嚴大師造的那個字,同一個位置確實有字,只不過是個清楚的牧字。
“北川,字不對啊,是牧。”
陸叢舟豁然起身,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楚喻白,這畫你從哪里拿的,這分明是我媽媽的遺物。你們簡直不要臉,我把遺囑拿出來你們視而不見,現在又把我媽媽的畫以假亂真,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許是陸叢舟眼里的淚來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望著陸叢舟,不明所以。
霍北川起身把陸叢舟攬在懷里,大掌揉搓著他的腦袋安撫。
“舟舟別哭,爺爺在這,我也在,錢爺爺也在,你別激動,是怎么了。”
錢老讓小王把畫收起來,黑著臉看向楚喻白。
“叢舟,你是什么意思,這畫是婉清丫頭仿的嗎?”
“錢爺爺,楚喻白是陸國華和楚詩琳的兒子,只比我小一歲。我發現媽媽的遺物都沒了,她遺囑上說留給我的一樣沒看見,她生前最愛畫畫,每次都會在落款寫上牧字,這畫應該就是她仿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楚喻白手里,又輾轉來到您的壽宴上。”
楚喻白私生子的身份驟然被戳破,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從來沒告訴趙夜霆他是親生的,只說是親媽后爸,現在被陸叢舟捅出去,他都不敢想趙夜霆怎么看他。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楚喻白身上,他脹紅了臉,一遍又一遍解釋:“哥,你誤會我了,我不知道這是阿姨的遺物,在家里放著,我就拿了。”
“家里放著?楚喻白,就在家里放著,我怎么找不著?我找了多少次,應該隨著我媽下葬的珍珠項鏈到現在還戴在你媽脖子上。”
“你確定是拿,不是偷、不是藏、不是據為己有嗎?”
“牧家當年給的不是陪嫁,是要陸國華入贅的,他是怎么做的,不到一年就在外面生了你嗎?你現在還好意思拿著她的遺物到處騙人,你要臉嗎,你們一家子要臉嗎?”
陸叢舟字字泣血,錢老都不忍心看,他怎么就忘了牧婉清學的是國畫,仿一些大師的作品信手拈來。
“小王,把畫包起來給叢舟,這是婉清丫頭的心血,不能落到一些心術不正的賊人手里。”
楚喻白想反駁都張不開嘴,在場的這些人他一個都惹不起,除了吃這個啞巴虧,別無他法。
媽的,陸叢舟倒是會演戲,低估他了,眼淚說來就來,毫無表演痕跡。
“哥,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誤會,不行咱們現在回家,看看是不是哪里沒有找清楚,漏掉了。”
“你別喊我哥,我不配。陸家是你家,不是我家。我確實要回去找,要算清楚,少一件你們都得補上。”
鬧成這樣錢老也沒了什么上臺講話的心思,早就到了約定好的時間,愣沒一個人下去。
在場的賓客議論紛紛,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趙夜霆進去之后,那扇門就再也沒打開過。
“趙家什么時候跟錢家關系這么好了,都能單獨進錢老的會客室了。”
“不見得是關系好吧,趙家除了他,一個也沒露面,總不至于派一個小輩來賀壽就算完事,很有可能趙家就沒接到邀請。你難道忘了趙家人大鬧霍家喪宴的事情,當著霍老的面大罵霍總,說是父母是他克死的。錢家跟霍家什么關系,怕是跟趙家早就不來往了。”
閑聊的人一驚,會客室的門突然打開,錢家的管家出來,一直做出請的手勢。
“錢老,您聽我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陸叢舟誤會了。”
楚喻白急得團團轉,可不想在這么重要的場合把面子里子都丟干凈。
“趙哥,你能不能幫忙解釋一下,我真的沒有,也不清楚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錢老喜歡韓嚴是趙夜霆說的,家里有《百壽圖》是陸國華說的,楚喻白連韓嚴是誰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手里的畫是假的。
像這種情況,他完全不知道如何開口。
趙夜霆沒有正面回答楚喻白,只是淡淡道:“你不是說跟陸叢舟沒有一點血緣關系嗎?為什么現在成了同父異母的兄弟。”
如果一開始知道楚喻白是這樣的身份,趙夜霆絕對不可能自降身份跟他親近,他們趙家可不跟私生子有關系。
“還有,畫是你拿過來的,你說是家里的畫,我不知道是這種情況下的畫。”
趙夜霆眼神里明顯帶著輕蔑,就這個一閃而過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楚喻白的心,他居然還在妄想當什么趙夜霆的男朋友,簡直是豬油蒙了心,沒看透趙夜霆是這種東西。
眼看著趙夜霆和楚喻白內斗,錢老朝小王使了個眼色,示意把這兩個人攆出去。
好好的壽宴,讓這倆人毀了。
“兩位,請吧。”
楚喻白站在原地不肯挪動半步,小王抬起來的手沒有放下,微笑著開口:“是想讓我們安保把二位請出去嗎?”
趙夜霆丟不起這個人,先楚喻白一步要下樓,在路過淚眼朦朧的陸叢舟時,深深地望了一眼。
就這一眼,讓霍北川周身的尖刺冒出來。
趙夜霆覬覦他的小貓。
那種勢在必得的眼神霍北川不會看錯,他想起之前趙夜霆嫌棄的樣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神經病就犯了,敢覬覦他的小貓了。
楚喻白刷一下眼淚就掉下來,委屈地咬著唇,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屈辱,捂著唇也跟著跑了。
一場鬧劇轟然而散,錢老到底是意思意思說了兩句,在巨大的蛋糕上切了一刀,吃了幾口就離開了現場。
還是熟悉的會客室,錢老拍了拍陸叢舟的肩膀,珍重地把畫遞給陸叢舟。
“叢舟,你受了委屈就說,我們都會盡可能的幫助你。”
陸叢舟眼眶還是紅彤彤的,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甕聲甕氣的。
“謝謝錢爺爺,我可以的。”
“那就好啊,北川,你好好陪陪他。”
陸叢舟適時提出想先離開,霍硯山欣然同意,他朝兩人擺擺手,自己又跟錢老說話去了。
觥籌交錯的宴會廳里,議論聲沒有停下。
陸叢舟他們剛剛知道,那個和陸叢舟同父異母的明星有不少人認識,他對外的人設可是悲慘窮苦的小老百姓,現在突然成了陸家的私生子,也是夠炸裂的。
最炸裂的還是這倆人被趕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方面惹到了一向好脾氣的錢老。
嘖嘖嘖,以后他在娛樂圈的路不太順利了。
***
一直到上了車,陸叢舟還是紅著眼眶不說話,他頭歪在一旁,看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心里煩悶的厲害。
他也太沒用了,什么事情都需要霍北川幫忙,總是依賴著他,總有一天霍北川要煩他的。
白皙的手指絞的通紅,陸叢舟指甲陷在掌心的軟肉里,微微垂著眸子,洶涌的淚意又冒出來。
噠一下。
滾燙的淚珠砸在手背上,陸叢舟哭起來無聲無息,只有微微發抖的肩膀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陸叢舟”也不好好學習,大學學的物流工程,考公都得三不限。
陸叢舟偷偷擦了擦眼淚,還好他穿越過來前的知識還在,回去了就買點真題看看一樣不,努力上岸,不能總賴著霍北川。
正想著,陸叢舟的下巴被霍北川輕輕抬起來,他茫然地扭過頭和霍北川對視,豆大的淚珠跟著掉下來。
“怎么跟奶團似的,哭還不讓我看見。”
霍北川的指腹輕柔地擦過陸叢舟臉頰上的淚珠,停在他通紅的眼尾上摩挲。
“陸叢舟,別哭,晚上睡覺眼睛疼。”
“我沒哭,奶團也不哭。”
霍北川養的奶團溜光水滑的,看著挺霸氣的,才不會哭。
“你知道奶團啊,顧宴跟你說的。”霍北川頓了一下,“他給你發我的照片了。”
“沒有!”
顧宴千叮嚀萬囑咐不讓說,這才多一會兒,就被霍北川知道了。
“我看看是哪幾張,他有沒有發我的丑照。”
霍北川的手掌瞬間冰涼,他喉結滾動著,緊張到額前冒出陣陣虛汗,他大概知道顧宴手里有那些照片。
之前在精神病院監控器二十四小時開著,他病情最嚴重時候自己都控制不住,醫生有拍照片分析他當時的情況,霍北川就是害怕,害怕顧宴給的照片里面夾雜著,陸叢舟看見了怎么辦。
會不會害怕他,會不會直接就不理他。
霍北川眼前一陣發暈,心臟跳動的頻率驟然加快,他手臂脫力似的滑下來,瞳孔微縮。
好像,又有些軀體化了。
耳朵嗡嗡嗡的聽不見聲音,只覺得陸叢舟靠過來,手機遞給他,他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依稀只看見毛茸茸的一團。
“顧宴哥就發了這個照片,奶團真可愛啊。”
“嗯。”
低啞地回應讓陸叢舟頓時察覺不對,他收起手機抬頭,只對上霍北川渙散的瞳孔。
“霍北川。”陸叢舟呢喃道。
陸叢舟湊到霍北川跟前,捧著他的臉頰仔細端詳著,他好像是犯病了。
欻。
車子忽然停下。
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交通事故,交警臨時把路堵了。
嘶。
陸叢舟手掌還停在霍北川臉上,車子顛簸的剎那,陸叢舟身體前傾,結結實實吻在霍北川的唇瓣上。
發怔片刻,陸叢舟紅彤彤的眼睛看向茫然的霍北川,默默坐好。
他唇瓣上還有霍北川嘴巴柔軟的觸感,他后知后覺舔了下唇,有淡淡的血腥氣散開,陸叢舟一哽,他,他把人家唇咬破了。
陸叢舟眼珠子轱轆轱轆轉著,肉眼可見的慌張,坐立難安,偏偏車子還要繞路,更是如坐針氈。
咚一下,霍北川滑下來靠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辦怎么辦,不會給霍北川親暈了吧。
“霍北川,霍北川,你還好嗎?能聽到我說話嗎?”
霍北川捂著抽疼的心臟,眼前忽的一黑,是李弋把車燈關了。
陸叢舟:“……”
不是,李弋你在干什么!
我們只是不小心親了一下,你升擋板干什么,你關燈干什么。
還有你霍北川,躺我身上干什么!
“霍北川,你還醒著嘛,醒著就嗯一聲。”
半晌,霍北川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嗯來。
他難受得厲害,神經密密匝匝的疼,口腔里淡淡的血腥氣,再加上他瞥見陸叢舟慌慌張張的神情,不難猜出,是陸叢舟咬的。
車里現在太暗了,他看不清陸叢舟的表情,他示弱般靠在陸叢舟懷里,手指緊緊扣著他的手腕,抿著唇,試圖從溫熱的唇瓣上,感受到陸叢舟的體溫。
陸叢舟單手打開手機看了眼地圖,距離回家還有十六分鐘,就霍北川現在的情況,他都怕霍北川堅持不到家里。
小說里對霍北川的病只是囫圇帶過,他那天看到的藥有治療抑郁癥的,還有失眠加神經疼的,還有一些藏在最下面,短時間里他也看不出是什么。
陸叢舟急得一個勁兒揪霍北川的耳垂,直到聽到霍北川唔的一聲,他才驚覺。
小習慣害死人啊。
“霍北川,我是不是揪疼你了。”
他捏過的地方滾燙滾燙的,想來是用勁兒太大了。
霍北川沒有回答,只是慢吞吞地蹭了蹭他的脖頸。
柔軟的發絲掃過,陸叢舟僵直地向后靠了靠,到底是沒再說話。
“小先生,到了。”
“需要我跟您一起把老板送上去嗎?”
陸叢舟搖了搖頭,他扶著霍北川下車,在李弋擔憂的眼神里緩步上了臺階。
此刻已經接近十點,陸叢舟把人扶回臥室,把大大小小的藥瓶掏出來,緊張地問:“霍北川,你要吃哪個藥。”
“不用。”
這十幾分鐘里,霍北川第一次開口,他眼底滿是猩紅,無力感漸漸散去,站在他神經上蹦跳的怪物悄悄隱藏,撲通撲通的心疼緩下來,他才把緊握的手掌攤開。
只差一點,難捱的呻.吟就要吐出來。
“我不用吃藥。”霍北川又重復道。
“好,那我陪你。”
陸叢舟跟霍北川一起躺下,他開始復盤霍北川到底是什么時候成這樣的,好像是他說完奶團之后。
顧宴也沒說奶團是怎么走的,會不會是他提起來,霍北川觸景生情,一下子受到了刺激。
不對不對,是照片。
是霍北川想看顧宴發給他的照片,霍北川知道照片都是什么,可能是想起來不好的事情,應激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陸叢舟以為霍北川睡著時,他突然開口。
“陸叢舟,你是不是看見照片了。”
幾秒的沉默后,陸叢舟還沒有組織好語言,霍北川突然自嘲一笑。
“我知道你看見了。”
“陸叢舟,我是不是很嚇人,我是個瘋子,你害怕嗎?怕不怕哪天你就好好在沙發上睡著,我就殺了你。”
“怕也不行,合同簽了,這幾個月你都得忍著。”
陸叢舟坐起身,帶著氣惱把霍北川偏向一邊的腦袋勾過來,他直勾勾地盯著霍北川猩紅的眼眶,濕漉漉的。
霍北川,像是要哭了。
這人,明明自己難過的要死,還要說些讓兩個人都難過的話。
“我不怕。”
“霍北川,我是看見照片了,有幾張你在醫院的,那又怎么樣。我連陪你一起死都愿意,怎么會怕你殺了我。”
咔噠一聲,陸叢舟解開霍北川手腕上的表帶。
在瞬息之間,霍北川反手扣上手腕,掙扎著爬起來,近乎卑微地捂上陸叢舟的眼睛。
“陸叢舟,別看。”
那道疤幾乎是繞了手腕大半圈,凸起的痕跡上全是交錯的劃痕,有深有淺,一刀一刀刻下去,又一點點愈合。
“霍北川,這些東西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你怕了,你怕我走對不對。”
察覺到霍北川呼吸變了,陸叢舟輕輕拉下霍北川的手,在昏黃的燈光下,他撫摸上霍北川那道疤。
密密匝匝的心疼涌上來,陸叢舟淚眼婆娑道:“是不是很疼。”
絕望地劃下去時,是不是很疼,暗無天日的那些年,是不是很疼。
“不疼,一點都不疼。”
“騙子。”
陸叢舟把霍北川的手腕捧在手心里,指著心口道:“我都要疼死了,霍北川,你怎么下得去手。”
成串的眼淚砸下來,霍北川慌張地要把傷痕遮起來,無措地給陸叢舟擦淚。
“是不是丑到你了。”
“才沒有,我就是疼,心疼。”
這十幾年,霍北川到底是怎么過來的,他以為自己在孤兒院艱難生活就夠可憐了,卻沒想到,霍北川比他認知里的,還有悲慘千倍萬倍。
許是常年帶著腕表,霍北川這塊皮膚更白一些,襯得傷疤更加可怖。
霍北川想哄勸著陸叢舟松手,反倒被他越抓越緊。
陸叢舟瞪了霍北川一眼,小珍珠又差點落下來。
幾秒后,在霍北川難以置信的眼神里,陸叢舟俯身輕吻了在那道疤上。
窗外呼嘯的風似乎在這一刻停住,霍北川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第30章 給你撐腰出氣
“陸叢舟……”
霍北川長長的睫毛輕顫, 刷一下撤開手臂,他不敢看陸叢舟的眼睛,眼底閃過一絲痛苦, 低聲道:“臟。”
“不臟的。”
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那個吻,陸叢舟是不好意思,霍北川是不敢。
他才是膽小鬼, 只覺得只要避而不談, 一切就都沒有發生過。
唇瓣上的口子本來已經不滲血了, 霍北川卻還是固執地刺破, 好像這樣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陸叢舟的存在。
陸叢舟視線掃過一旁的腕表,在起身前又小心地給霍北川扣上。
“霍北川,你就當,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現在的情況穩定多了, 陸叢舟走到門口時又忽然回頭:“霍北川,你是第一個喊我舟舟的人。”
張媽媽說,人和人之間的距離拉進,往往是從小小的稱呼開始的。他的名字是拋棄他的爸媽取的, 孤兒院的大哥哥大姐姐喊他叢舟弟弟, 小弟弟小妹妹喊他叢舟哥哥, 張媽媽喊他叢舟,那些老師同學都喊陸叢舟。
唯獨霍北川, 從齒間繾綣地喊他舟舟。
陸叢舟不想去追究是不是演戲,最起碼在那一刻, 霍北川喊出舟舟的那一刻, 他的心是為了自己停留的。
“今天, 挺開心的。”
從這天,陸叢舟才好像真的走近霍北川的生活。
“舟舟, 晚安。”
陸叢舟嘴角一點點揚起,超大聲回應:“晚安。”
***
陸叢舟從睡夢中醒來,一眼就看見霍北川,他站在窗簾縫隙照耀進來的陽光里,光暈散開,給他整個人都裹上金色。
陸叢舟抻懶腰的動作一停,小小打了哈欠,嘟噥道:“你怎么沒有去上班啊,九點了。”
霍北川只穿了襯衣,袖扣挽起來,陸叢舟看見他手腕上懸著的相思扣,下意識撥弄了一下自己的。
錢爺爺說,送給小情侶的,霍北川也戴了,四舍五入,他們就算是小情侶了。
“等你睡醒。”
“舟舟,早安。”
陸叢舟揪著被子,嗯的一聲,輕聲回答:“早安。”
欸,霍北川肯定是上了什么戀愛職業技術大學,好會啊他,他隨口說了句,霍北川立馬奉為金科玉律,還非要早晚執行。
“嗯,洗漱完下來吃飯,一會兒帶你出門。”
“出門,去哪啊。”
要約會嘛。
陸叢舟已經暗暗期待上了,在衣帽間磨磨蹭蹭好久,選了一套自認為青春靚麗,凸顯他氣質的衣服。就連發型都是精心設計,每一根頭發絲該在什么位置,他都設計的清清楚楚。
出師未捷身先死,不僅霍北川在,霍爺爺也在。
陸叢舟乖乖坐到餐廳的飯桌上,“霍爺爺,你們吃飯了嗎?”
“吃過了,你快吃,要是涼就讓你王姨再做。”
“不好意思霍爺爺,睡過頭了。”
陸叢舟太羞恥了,八十多歲的老人比他還有精氣神,周叔說霍爺爺每天早起打八段錦,霍北川也是早起鍛煉,不像他睡起來不是九點就是十點。
墮落啊。
“這有什么,在自己家里想睡到幾點睡到幾點。你們年輕人不是都這樣嘛,什么什么,閻王夸我好身體。”
“三點睡,六點起,閻王夸我好身體。”陸叢舟不好意思補充道:“不過我是單純睡不醒,倒是沒有怎么熬夜。”
12點睡,那是正常的作息,怎么能叫熬夜呢。
“行行行,爺爺不懂你們。昨天你們走了,老錢可是生氣了,說那個趙家的和楚喻白送仿品給他,是想侮辱他不懂畫,反正認不出來,稀里糊涂的就收了。老錢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國畫,這次可是真氣著了。”
陸叢舟想想也是,真畫一個億呢,楚喻白拿過世之人的仿品糊弄人家,還是在九十大壽這樣的喜慶日子上,不生氣就奇怪了。
“爺爺,你不生氣我把畫送出去啊,你不是也喜歡嘛。”
“嗐,我欣賞不了,跟老錢的藝術情操沒辦法比,送了就送了,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他喜歡,就讓他高興高興吧。”
霍硯山知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人死了之后不過是一抔黃土,埋到地下什么都不是,留在他這也就是落灰,倒不如給真的欣賞它的人。
陸叢舟:“霍北川,我吃好了。”
“好,爺爺我們出門一趟,中午要是回來,我提前跟你說,不說的話就是不回來了。”
“去吧去吧,趁著年輕多出去轉轉,老了像我一樣就轉不動了,昨天去錢家就給累著了,一早上緩不過勁兒。”
霍北山捶著腰,打了兩套八段錦還是感覺酸酸的,他看著兩人出門,又回床上歇著去了。
陸叢舟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只覺得愈發熟悉,尤其是標志性的大樓,他只在從陸家來霍家的路上見過。
“霍北川,怎么是回陸家。”
陸叢舟說出口都有些不自信,怎么回事啊,去陸家干什么。
“嗯,給你出氣。”
噗。
陸叢舟捂著嘴巴嘿嘿嘿地笑起來,霍北川一本正經說出氣,他幻視天涼王破的霸總,就好像下一秒陸家從此就要消失在地球上。
按理說,這個時候霍北川應該掐著他的下巴,把他逼到墻角,強迫他承接鋪天蓋地的深吻。
最好還要問一句:“你滿意嗎?”
嘖,可惜了,霍北川是有點心理問題,但不是那種有幻想癥的心理問題。
“陸叢舟,不高興嗎?”
畢竟他是陸家人,他作為一個外人拉著陸叢舟跟陸家對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算是“僭越”。
“我高興瘋了好不好,我怕太高興嚇著你,都是收斂著,沒敢太放肆的笑。霍北川,謝謝你。”
有人撐腰的感覺,可真爽呀!
不管走多遠的路,有多辛苦,只要他想停下來,就永遠有一個人為他遮風擋雨。
昨天的他真是腦子有坑,自卑什么自卑,霍北川都沒介意他蹭吃蹭喝,他還矯情地哭出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都對不起霍北川全心全意為他著想。
“沒關系,你開心就行。”
陸家是關門謝客的狀態,陸叢舟作為一個親兒子,連大門的密碼都不知道是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按著門鈴。
陸叢舟也是奇怪,他明明看見有人在家里,怎么連門都舍不得開。
門鈴響了好久,楚詩琳才姍姍來遲。
她今天沒有精致姣好的妝容,眼眶紅紅的,發絲凌亂,如果仔細看看,似乎能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
陸國華還特么的打老婆,真不是個東西。
打兒子打老婆,無差別攻擊,他是人渣轉世吧。
看見是陸叢舟和霍北川,楚詩琳第一反應是要關門。
陸叢舟眼疾手快拿胳膊撐在門上,稍稍用力把門推開。
客廳一片狼藉,玻璃碎片鋪了一地,陸叢舟挑挑揀揀站進來,就差沒有落腳的地了。
“你來干什么,滾。”
被陸國華拿在手里的似乎是拖鞋,他像是得了病的瘋狗,見人就咬,朝著陸叢舟就扔拖鞋,邊扔邊罵。
“狗東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更不知道誰是養你的老子,跟著外人一起給自家抹黑,虧你干的出來。”
陸叢舟環顧四周,家里那些值錢的瓷器還在,看來陸國華還沒有氣懵,砸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玻璃杯,瓷碗,瓷盤。
陸國華罵夠了才發現跟著陸叢舟身邊的是霍北川,他憋著氣,漲紅了臉,惡狠狠踢了一腳茶幾,忍著火氣平靜下來。
“你來干什么?”
不長眼的東西,他們陸家的臉都丟盡了。
楚喻白從樓梯上下來,似乎也是一夜沒睡,眼底全是黑青,他用滿含恨意的眼神看向陸叢舟,自嘲地笑起來。
“爸,你說他來干什么的,來看我的笑話,看我們家的笑話。”
“陸叢舟,你現在很得意吧。你在網上的風評突然變好,我成了人人踩的過街老鼠,你一晚上看著熱搜,差點沒笑死吧。陸叢舟,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要是死了,我就是光明正大的陸家人,不是姓特么的楚,不至于一口一個私生子,一口一個私生子的叫我。”
楚喻白昨天剛到家,就發現天塌了。
不知道哪個狗仔拍下他從錢家哭著跑出來的畫面,還有面色鐵青的趙夜霆,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全程沒有交流,反倒是從趙夜霆的眼睛里看出來避嫌和無語。
隨后,網上就有人開始爆料,說昨天是錢老爺子九十大壽,楚喻白和趙夜霆本來是去賀壽的,不知道因為什么被趕出來了。
還牽扯出來一個驚天大瓜,楚喻白其實應該姓陸的,就是陸叢舟那個陸,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陸國華不僅婚內出軌,還生下一個孩子,楚喻白根本不是什么貧困山區走出來的勵志明星,全是陸家包裝好的,包括他剛出道時投票斷層第一,全是刷的票。
代言拍戲,陸家出了不少力,楚喻白有自己的私人工作室,有經紀人、助理,甚至出門都有幾百萬的保姆車接送。
反觀陸叢舟,到是陸家正兒八經的兒子,簽的公司偷稅漏稅,干一些不怕勾當。進來娛樂圈一年多兩年,就拍了一個男N號,后續資源一點沒有。因為是資本家的兒子,挨了不少罵,廣告代言商務資源一個沒有。
跟趙夜霆早就認識,拍過幾次合照就被罵了一年,可偏偏他愣是沒解釋過一句,也沒在公開場合說楚喻白一句不好。
楚喻白提過陸叢舟幾次,我在把這些片段放出來,逐字逐句解讀,發現全是內涵他的。
自己只有靠努力才有一點知名度,才能讓父母過上好日子,陸叢舟不一樣,他生下來就在羅馬,不用努力拿到的錢就是一輩子花不完的。
說他跟趙夜霆惺惺相惜,私下里經常聚會,關系很好很好,但從來沒聽他說過認識陸叢舟,這番話直接坐實了陸叢舟是硬蹭影帝的熱度。
這個爆料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一晚上過去,不管楚喻白花多少錢,還是穩居熱搜榜的第一位。
鋪天蓋地的辱罵襲來,楚喻白發瘋似的砸爛了手機,動靜太大才引來陸國華和楚詩琳。
楚喻白晚上回來的太晚,那會他倆已經休息,也就是剛剛才知道,楚喻白的畫不僅沒有送到心坎上,還惹得錢老生氣,被陸叢舟當眾揭穿了私生子的身份。
陸國華看見熱搜兩眼一黑,氣的就要給楚喻白一巴掌,是楚詩琳擋在他面前挨了一下,這才讓陸國華消停。
他氣急了,摔了一套茶杯,指著楚喻白氣急敗壞道:“都是你,提議送什么《百壽圖》,現在好了,全社會都知道了,我陸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爸,你跟牧婉清同床共枕那么多年,連她會畫畫你都不知道嗎。藏了一屋子的寶貝,誰知道是不是都是贗品,就你們還扣扣搜搜的不讓給陸叢舟,要是聽我的,早點把他約出來給他一部分,我都不可能想方設法去錢家受氣。”
“還有,你是最沒有資格罵我們的,你愛我媽為什么不離婚,你知道她懷孕了,為什么不離婚?你不愛牧婉清,還跟他過了十幾年,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媽,十幾年沒有名分。”
“我從小就被人罵是野孩子,你在乎嗎?你只在乎陸家的名聲,名聲值特么的幾個錢。現在好了,快破產了,還要靠我進娛樂圈掙錢,靠賣牧婉清的遺物生活,你有什么資格要臉。”
陸國華一把推開楚詩琳,結結實實給了楚喻白一巴掌,他居然不知道,這么多年,楚喻白是這樣想他的。
為什么不離婚,他是入贅,離婚了,什么都沒有,拿什么養活他們。不為他著想就算了,現在還要氣他。
楚喻白冷笑一聲,捂著嗡嗡嗡的耳朵斜視著陸國華,滿眼的蔑視,他又看向楚詩琳,見她無動于衷,心底那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都一樣,誰都一樣。
“喻白,你爸爸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別怪他,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這么多年,就愛陸國華一個,以他為天,不可能離開他,哪怕是當小三。
楚喻白憋著氣忽然就笑了,他點點頭,果真聽話地道歉。
“對不起爸,我也是著急急糊涂了。”
陸國華沒理他,門鈴響了一遍又一遍,陸國華又氣的砸了一堆東西。
什么死動靜,一天到晚響響響的。
發現是陸叢舟時,陸國華的怒氣達到了巔峰,這是落井下石來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還是一個目的,來拿我媽的遺物。”
楚喻白說的風評什么陸叢舟一概不知,自從霍北川把他的賬號要過去,他就再也沒登錄過,誰知道網上發生什么。
“呵,裝,接著裝,看見我們這樣,你很高興吧。”
陸叢舟配合地點頭,還特意環視一圈,滿意開口:“特別高興,再多砸一些,這砸鍋碗瓢盆茶杯玻璃杯算什么,貴的一個也舍不得砸,裝腔作勢倒是厲害。”
看似發瘋,實則精明過頭了,就連生氣的時候都在算計。
“陸國華,你有什么好生氣的,拿著我媽畫的畫騙了不少人吧。”
陸叢舟不確定他媽媽留下的字畫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她仿的,如果真的到了錢老這樣的大拿都看不出差別的地步,還真給陸國華賺到了。
“我聽不懂你說什么,早就說過了,她什么都沒留下。”
陸叢舟平靜地哦了一聲,“對,確實什么都沒留下,只要你們偷了,不認就好,還能明目張膽拿到錢家的壽宴上,臉皮真的厚,把不要臉發揮到極致,算你們一家子厲害。”
“你踏馬,我真想打死你個狗東西。”
正在氣頭上的陸國華也不管是不是有霍北川在場,沖過來掄起胳膊就要開打。
霍北川擋在陸叢舟身前,穩穩當當接住他打過來的手臂,狠狠一推,踉踉蹌蹌摔倒在散亂滿地的玻璃碎片里。
哀嚎聲隨即響起,玻璃渣子刺進去,血珠子立馬滲出來,陸國華接觸到霍北川恍如惡鬼的眼神,慘叫聲漸漸停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
“國華,快起來快起來。”
楚詩琳心疼的不行,把人扶起來,朝著陸叢舟道:“霍總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叢舟,你就任由別人打你爸嗎?”
嘖。
“怎么,你挨打沒挨夠啊,他能打我,但是我不能打他,你真夠雙標的,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就又想著他怎么不打你。我不管你們是什么情.趣,他嘴賤打人是活該。一口一個狗東西,承認自己是狗別拉上我,我沒有給狗當兒子的愛好。”
陸叢舟也懶得再廢話,楚詩琳明顯是個拎不清的,跟陸國華這么多年一條褲子穿習慣了,怎么著都是他們有問題。
“我拿著遺囑你們都不還,非得我報警才行是吧。”
“行啊,我覺得還能直播直播,渣男侵占亡妻億萬家產養二十多歲的私生子,這個標題怎么樣。楚喻白,你覺得怎么樣?你不是經常直播,這個標題別人愿意點進來嗎?”
楚喻白肺都要氣炸了,真是小看了陸叢舟,跟了霍北川幾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幾,什么話都說的出口。
“陸叢舟,你可真能演戲,昨天晚上在錢家演的很爽吧,所有人都跟你同一戰線,我反倒成了倒打一耙的白蓮花。”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楚喻白依然不覺得自己錯了,還把一切問題都歸咎于陸叢舟,要是沒有他橫插一杠,他早就拿下錢老,拿下趙夜霆了,哪里會到被全網嘲的地步。
“陸國華,你覺得呢,這個標題不夠勁爆是吧,你看你都不表態。改成陸家私生子竟是楚喻白,詳情請戳……”
“陸叢舟,你在威脅我。”陸國華咬牙切齒開口,他掙扎著推開楚詩琳站起來,血淋淋的傷口暴露出來,深深的疲憊感襲來,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幾乎要暈過去。
“是又怎么樣。”陸叢舟故意趴在霍北川背上,圈著他的腰,從他背后探出腦袋朝著那三人微笑,“你猜霍北川是來干什么的,撐腰來的。”
“如果言語行不通,我和霍北川還略懂一些拳腳,陸國華,你疼嘛,想更疼就試試。”
“當然,你也可以報警,咱們把這些年的賬一筆一筆都算清楚。”
報警是不能報警的,萬一查出來牧婉清的死……
楚詩琳扯了扯陸國華的衣角,眼神示意他。
不行就給他點東西打發了得了,再往深了查,他們都得完蛋,一樁樁一件件,不是三言兩語,三頭兩日就能說清楚的。
“喻白,你帶著他去拿。”楚詩琳怕陸國華不同意,搶在他之前開口。
“哥哥,你把保鏢叫進來嘛,我害怕。”陸叢舟勾上霍北川的指尖,輕輕晃了晃。
小貓突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撒嬌,哪怕知道他是演戲,還是不可遏止的心動。霍北川整個人忽地軟下來,放低聲音,有求必應。
霍北川的手機響了三聲,那邊沒接,三分鐘后,別墅里烏泱泱進來五六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大漢。
楚詩琳眼神里全是驚恐,保安是吃干飯的嗎,這么多人說進來就進來,一點都沒有把業主的安全放在心上。
這還真不怪保安,陸叢舟好歹也是陸家人,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帶一輛車回家怎么了,沒毛病啊。
楚喻白不情不愿帶路,陸叢舟跟著他上了三樓,在原本主臥的門前停下,換了鎖,換了陳設,然后廢棄掉。
楚詩琳說不愿意住死人住的臥室,他們搬到了二樓,這間屋子好久沒開過了。
陸叢舟印象里他媽媽去世后這個房間就鎖了,原來,鎖起來的是陸家這么多年揮霍的本錢。
“陸叢舟,你一個人進去。”
呵,聽你的就有鬼了。
陸叢舟憑著小說里不太細致的描寫,準確無誤找到了藏在臥室的機關,打開一個暗室。
“你,你怎么知道。”楚喻白瞪大了眼睛,在他們一家子眼神交流間,就說清楚了,只能搬臥室里擺著的,誰知道陸叢舟一進來就朝著暗室,他怎么知道。
哼,當然是半夜不睡覺硬想起來的。
“楚喻白,我姓陸。”
陸叢舟純粹就是為了惡心他們,好讓這三個人內斗。
暗室的位置就三個人知道,互相猜忌就好看了。
墻上的燈打開,一間七十來平米的屋子,大大小小七八個貨架,有些首飾盒已經空了,好在瓷器和珍貴的名畫還在。
“你們把這些都搬走,四個人搬,兩個人負責保護。”
陸叢舟怕陸國華那個瘋狗會沖進來咬人,選了兩個最厲害的安保。
“住手,不許搬。”
楚喻白擋在門前,眼睛都紅了,這是他的,都是他的,他們不能搬走。
陸叢舟可不慣著他,扯著他的胳膊就甩過去,兩人瞬間就扭打在一起,陸叢舟幾乎是把楚喻白壓著打,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你TMD,有本事讓我起來。”
陸叢舟又對著不顯眼的地方狠狠一拳,他臉上身上都掛了彩,那又怎么樣,打爽了。
“行啊,你起來,來,打我,不打是孬種慫包。”
他媽媽這么多年受的委屈算什么,小說里他被這些人害得身死又算什么,霍北川呢,他無辜到就是太強大了,就必須得死,憑什么。
憑什么。
楚喻白被陸叢舟的吼聲鎮住,渾身疼得不敢呼吸,愣愣地看著這些保鏢把暗室搬空,又把臥室里能搬走的全部搬走。
“陸叢舟,總有一天我讓你生不如死。”
呵,楚喻白除了無能狂怒還會干什么。
“你最好能。”
霍北川上前包裹住陸叢舟攥緊的拳頭,只有他知道,陸叢舟在抖,整個人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