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需要幫忙嗎”
“霍總。”
保鏢一上來陸叢舟就知道怎么了, 瘋狗都爬不起來了,還要咬人才痛快。
陸叢舟環(huán)視一圈,見東西搬的差不多了, 反握著霍北川的手捏了捏,示意自己沒事,跟著保鏢下樓。
其實保鏢把第一批東西送出去時, 陸國華還勉強(qiáng)保持著淡定, 哪怕心在滴血, 也不能讓陸家的顏面掃地。更何況楚喻白剛剛經(jīng)歷了一番網(wǎng)暴, 陸叢舟這個瘋子為了他媽的遺物,什么都做的出來。
他在娛樂圈里又沒什么作品,沒人認(rèn)識,陸國華是真的怕他光腳不怕穿鞋的, 把這點事都透露出去,以后楚喻白在圈里沒辦法混。
可第二波搬出來時,陸國華是真的繃不住了。
全是他藏在暗室的好東西,就單單是點翠的頭冠就要五千萬, 之前有人要買, 加價好幾回, 他硬是沒舍得買。
喻白是瘋了嘛,怎么還讓陸叢舟把這些拿了。
陸國華顧不上疼痛難忍的后腰, 也不包扎,也不上藥, 直接堵在門口, 誰敢拿他的東西, 他就跟誰拼命。
保鏢知道這是老板娘家里,沒敢來硬的, 直接上樓來找霍北川和陸叢舟。
“陸叢舟,你來的正好,這些是你的嗎,你就搬。”
“怎么不是,遺囑在這,你要不要再看看。珠寶首飾、古董字畫,原本是七十三件,現(xiàn)在就五十二,剩下的二十一件沒影了。陸國華,如果我能找到證據(jù)證明是哪些,你怎么賣出去的,怎么給買回來。”
楚詩琳看見楚喻白身上的傷口,心疼地直掉眼淚,楚喻白長這么大,她都沒舍得動他一下,今天差點讓這個狗雜種打破相。
“陸叢舟,你是不是欺人太甚。那些東西本來就有國華的一半,憑什么你一個人都拿走,你放下。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
陸叢舟掏了掏耳朵,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家子小偷,現(xiàn)在跟他講天理,講王法,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哦,天理就是你霸占著我媽媽的遺物,還倒打一耙,罵她兒子。”
陸叢舟一把扯下她脖頸上的珍珠項鏈,珍珠四散開來,落在地上發(fā)出脆響。
楚詩琳的脖頸見了血,她驚恐地捂著,沒想到陸叢舟會突然來這么一下。
“你,你個瘋子。”
呼呼呼的喘氣聲讓陸叢舟心情莫名愉悅,這幾個人,都怕他。
“我沒有你瘋,這么久都舍不得把項鏈摘下來。陸國華真是窩囊廢,連條像樣的項鏈都買不起,還得戴著應(yīng)該下棺材的遺物。你也是窩囊廢,除了在陸國華屁股后面端茶倒水,鞍前馬后當(dāng)保姆,你還會干什么。”
“東西都搬走,屬于我的,我全部都要拿回來。”
剩下的珍珠陸叢舟攥著放進(jìn)口袋,他都不用想,只要他敢把項鏈丟地上,那他們走了楚詩琳絕對要一個一個撿起來重新戴上。
不能便宜了這些人渣。
“國華,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大半的家財都被搬空了,陸國華顫顫巍巍擋在那,陸叢舟稍稍用力就把人推開,毫不客氣搬走了所有東西。
“強(qiáng)盜,陸叢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楚詩琳哭喊著,脖頸的血口越來越大,撕心裂肺的,只是陸國華和楚喻白,誰都沒心情去安慰她。
陸國華呆呆地跌坐在玻璃渣子里,感受不到絲毫疼痛,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言不發(fā)。
呆愣幾分鐘后,陸國華忽然神經(jīng)兮兮站起來,揪著楚喻白的衣領(lǐng)道:“楚喻白,怪不得你姓楚,沒繼承到我一絲一毫優(yōu)秀基因,你不配姓陸,這輩子都不配。”
“我是讓你搬暗室里的東西嗎,你是不是瘋了?是不是?”
忍辱負(fù)重,苦心經(jīng)營大半輩子,在一夕之間全沒了,全沒了啊!
楚喻白掰開陸國華的手指,冷笑道:“對,我確實不配姓陸,就你的寶貝兒子陸叢舟配。我還要問問你呢,陸叢舟怎么知道那里有機(jī)關(guān),怎么就準(zhǔn)確無誤打開了,我一開門,他直奔暗室機(jī)關(guān),陸國華,你要不要解釋解釋。”
“這個家就咱們?nèi)齻人知道那個地方,陸叢舟怎么知道的,對,就像陸叢舟說的,他姓陸。說到底,你還是最愛他,不愛我沒關(guān)系啊,你他媽的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頭上扣。”
楚喻白渾身的火氣發(fā)不出來,本來被陸叢舟壓著揍的一頓就夠氣的,陸國華還要倒打一耙,他說的,他是有病才說這些。
“你胡說什么,我做什么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為了你媽媽。告訴陸叢舟對我有什么好處。”
陸國華氣的又要打人,這次楚喻白直接把臉湊過去,“來,打死我,打死我你就開心了。”
“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為了我,為了我媽媽,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到底是為了誰。不對,你沒有良心,你跟牧婉清恩恩愛愛時候,我媽帶著我差點要去要飯。”
“你自私自利就罷了,還要擺出大無畏的精神說是為了我們,放你媽的屁。真是為了我們你早就離婚了,早就凈身出戶跟我們過逍遙日子了,你裝什么啊。讓我去勾搭趙夜霆,你是為了我的幸福嗎,不是,是為了你這個破空殼公司,還以后我繼承,你都不想死,我繼承什么。”
“現(xiàn)在看見陸叢舟勾搭上霍北川了,你知道心急了,我沒有利用價值就要踢走,要不是你,我能被那么多人罵,能瘋狂掉粉絲么。”
“你最好想清楚,以后是我這個姓楚的照顧你,還是他姓陸的。你把好東西都給他,有你后悔的時候。你那么牛,陸叢舟走的時候怎么沒攔著,是慫,是打不過,是不敢吧,都一樣,誰也別說誰。”
楚詩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扯著楚喻白的衣袖,想讓他安靜下來,被楚喻白狠狠甩開。
“你要是不想認(rèn)我這個兒子,就永遠(yuǎn)不要跟我說話。”
楚喻白扭頭就上樓,任憑楚詩琳怎么喊,他都沒有回頭。
剛剛他說的話已經(jīng)很明白了,陸叢舟一開始就知道位置,他這次不是拿遺囑來要遺物的,是羞辱,是明晃晃的羞辱。
楚詩琳看著這個愛了二十幾年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陌生。
滿地狼藉,一個好好的家突然就死掉了,怎么會這樣。
“國華,你偏心誰都可以,可位置確確實實就咱們?nèi)齻知道,我連陸叢舟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喻白更是跟他不對付,你還要懷疑喻白,是不是瘋了。”
楚詩琳甚至想報警說有人入室搶劫,可遺囑擺在那,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不占理的一方,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可這口氣怎么都咽不下去。
公司分成特別特別少,本來就在破產(chǎn)的邊緣,他們靠著那些古董字畫金銀珠寶才能勉強(qiáng)維持住陸家的表面繁華,現(xiàn)在可怎么辦。
陸家內(nèi)里早就爛了,腐朽的氣息傳出來,彌漫在整個別墅。
楚詩琳失魂落魄上樓,把舞臺留給陸國華一個人,愛怎么樣怎么樣吧,她一個什么都不是的人,沒資格說話。
***
“哎呦,小先生,這么多啊。”
“周叔,這是五十二件,少了一些,估計是被陸國華賣掉了。”
賣掉的那些陸叢舟不指望找回來了,范圍太廣,太復(fù)雜,他也沒什么能力去買回來,算了吧。
“家主,把三號地下室收拾出來放小先生的這些物品怎么樣。”
“嗯,放的時候小心些,有些瓷器年份比較久,別磕了碰了。”
周叔點頭表示明白,霍家的古董數(shù)不勝數(shù),每一件都經(jīng)了他這個管家的手,該怎么樣保存,怎么樣維護(hù),他一清二楚。
“陸叢舟,你要去看看嗎?”
陸叢舟搖搖頭,勉強(qiáng)笑了笑說:“不用,放好就行。”
一路上霍北川都很沉默,眼睛微微閉著,也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霍北川還親昵地抓著他的手,他都要以為霍北川是想跟他劃清界限。
未知的惶恐冒出來,陸叢舟沉默地跟在霍北川身后,后知后覺,渾身都在疼。
他今天算是徹底把隱藏起來的一面暴露出來,那是霍北川沒見過的,他藏在最深處的刻薄和陰郁。
不像是小太陽,更像是炮仗,一點就炸。
拳打陸國華,腳踢楚喻白,言語譏諷楚詩琳,算起來他好像怪厲害的,都是名義上的自家人,會不會覺得他冷血無情。
糾結(jié)著糾結(jié)著,霍北川的手臂就攬上他的腰。
他整個人半懸空著,全靠霍北川的手臂支撐,沒有他,他腦袋怕是就要撞到欄桿,一頭栽下去了。
哦豁,想事情太入迷,完全沒注意已經(jīng)踩空了。
“看路。”
“哦,看路就看路,你兇什么兇嘛。”
陸叢舟想掰開霍北川的手指,卻不想他越扣越緊,走了幾步更是直接給他抱了起來。
隨著顛簸,陸叢舟只能不情不愿把手臂環(huán)在霍北川的脖頸上,只是腦袋倔強(qiáng)地抬著,是無聲的抗議。
哼,有電梯不走,非要走樓梯,是想展示自己力氣大,能把他公主抱一口氣爬三樓啊。
他,他現(xiàn)在就是沒吃飽,要是吃飽了也能抱著霍北川爬上三樓。
“霍北川。”
霍北川充耳不聞,直接踢開虛掩著的臥室門,輕手輕腳把陸叢舟放下。
陸叢舟別扭地抓住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走的霍北川,空茫茫的眼睛瞪著,低聲開口:“你去哪啊。”
“我臥室。”
霍北川嘆了口氣,輕輕把陸叢舟緊攥著的手指掰開,回屋找了藥膏出來,就發(fā)現(xiàn)陸叢舟不聲不響地在哭。
他半蹲在地上給陸叢舟擦了擦眼淚,心疼道:“現(xiàn)在知道疼了,打人時候倒是挺厲害的,你沒看見楚喻白身后就是水果刀,萬一他拿刀了怎么辦。”
陸叢舟哭得更厲害了,本來就疼的要命,霍北川還兇他,好苦啊。
“以后遇到這種事情躲我身后去,我皮厚,挨兩下沒事。”
欸,怎么不是罵他啊。
陸叢舟抽抽搭搭地止住眼淚,拿手背把淚痕擦干凈,氣呼呼道:“我可厲害,不怕他們。”
“知道你不怕,我就是擔(dān)心你。”
“來,衣服脫了。”
霍北川的手指已經(jīng)抵在他的脖頸,眼看著就要解開一顆扣子,被陸叢舟死死抓住。
“干,干嘛,大白天的,窗簾都沒拉。”
陸叢舟羞澀地移開視線,耳尖泛著薄紅,垂著的眸子慌亂極了,想不通霍北川好好的讓他脫衣服干嘛,打了一架,發(fā)現(xiàn)他的魅力,覺得他其實也還不錯嘛。
霍北川頓了一下,抽回手指起身把厚厚的窗簾拉上,把屋里的燈打開,又重復(fù)道:“衣服脫一下。”
對上陸叢舟一言難盡的眼神,霍北川后知后覺他說的這個話有歧義啊。
“給你擦藥。”
“哦。”陸叢舟有些淡淡的失望,他果然挺平凡的。
“我,我自己脫吧。”
開著燈的屋里似乎更亮了,霍北川就站在他兩步之外,坦坦蕩蕩,目光不躲不避,陸叢舟扭扭捏捏的,倒顯得欲蓋彌彰,他咬牙把襯衣扣子解開扔到一旁。
“霍北川,藥給我吧,我自己可以。”
霍北川顯然沒給他開口的機(jī)會,自顧自坐在陸叢舟身邊,“棉簽沒了,我就拿手指擦了,這個藥要揉進(jìn)去才見效,可能有一點疼,疼你就喊出來。”
最嚴(yán)重的淤青是在后腰,陸叢舟把楚喻白摁在地上,他拿膝蓋頂?shù)模Y(jié)結(jié)實實一下,現(xiàn)在又青又紫。
“陸叢舟,你趴下可能好一點。我先把后腰的給你涂了,前面的如果你介意,你就自己來。”
陸叢舟一咬牙,視死如歸地躺下。
不就是涂個藥,能怎么著。
陸叢舟一趴下,纖細(xì)的腰肢凹進(jìn)去,后腰出來兩個淺淺的腰窩,流暢的線條向后,霍北川裝做不在意地一瞥,又無措地移開。
青紫的痕跡被褲腰蓋住一些,想都涂到還得把褲子往后拉一下。
陸叢舟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數(shù)十只羊都數(shù)了兩輪了,霍北川還是沒動作,難不成是他傷的太厲害,無從下手?
“怎么了,霍北川,你怎么不涂啊。”
陸叢舟的皮膚肉眼可見在變粉,霍北川捏著藥膏表情空了一瞬,還是艱難道:“傷口被褲子擋著,還得再往下一點,可以嗎?”
唔,再往下啊……
“行,你涂。”
霍北川輕輕嗯了一聲,手指扣著陸叢舟的腰,指尖勾著褲子向下,大片的痕跡延伸到臀瓣之上,他蹙了蹙眉,小心地碰了一下。
“這樣疼嗎?”
疼還是不疼陸叢舟已經(jīng)感覺不到,只覺得羞恥,被霍北川揉過的地方酥酥麻麻,他指尖像是帶著火,整個燒起來,陸叢舟咬著唇哼了一聲,額前隱隱汗?jié)瘛?br />
太遭罪了,倒不如就這樣疼著。
“抱歉,你稍微忍一下。”
這個藥膏是顧宴給的,對跌打損傷有奇效,就是要把藥揉進(jìn)去,霍北川吸了口氣,掌心按上去揉搓,他目不斜視,眼睛落在虛空一點,只等著藥膏全部吸收,才慢慢收回手掌。
被他按壓下的皮膚紅了一大片,霍北川掌心帶起來的風(fēng)拂過,他發(fā)覺陸叢舟似乎是顫了一下。
霍北川蹲下,跟扭著頭不語的陸叢舟對視上。
他的唇瓣上有一道深深的牙印,眼眶里蓄著淚,倔強(qiáng)地沒有落下來。
“是不是太疼了,別咬唇,喊出來。”
“霍北川。”陸叢舟嘟噥。
“嗯,后腰就那一塊看著嚴(yán)重,藥膏就放在這,前面你自己來,用力一點把藥揉進(jìn)去,要不然不管用。”
霍北川手心還殘留著藥膏,他想了想拿手腕蹭了蹭陸叢舟的腦袋,權(quán)當(dāng)是安慰。
“我回避,你看看哪里要是夠不著,你喊我。”
“霍北川,能洗澡嗎?”
陸叢舟憋了半天,就問了這一句,他眼神飄忽,是難得的難為情。
“最少得一個小時,要不然你洗了我再涂一次。”
霍北川想著,可能他力氣太大,疼的陸叢舟出汗。
他只愣了一下,拿A4紙折了一個小扇遞給陸叢舟。
“你扇一扇,家里是恒溫系統(tǒng),是不是太熱了,要不然給你拿一瓶冰可樂吧。”
陸叢舟胡亂應(yīng)著,一分鐘后,他趴在沙發(fā)上喝著冰可樂,扇著扇子,沉默地看著霍北川。
哼,這人,怎么這時候沒有眼力見了。
說好的回避呢,怎么還不回避啊。
陸叢舟現(xiàn)在是CPU都燒了,天知道怎么就敏感到這樣的地步,不過是上個藥而已,某些變化就開始了。
兩輩子也沒喜歡過別人,對這些事更是沒什么興趣,可到了霍北川這,只是被他按著腰碰了幾下,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陸叢舟咬著易拉罐,眉毛皺成一團(tuán),腦袋一點一點,恨不得磕死在易拉罐上。
越是被霍北川熾熱的目光注視,陸叢舟就越是不自在,越是明顯,徹底是下不去了。
“舟舟,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
“沒,沒有。”
在陸叢舟遲疑的幾秒里,霍北川深邃的眸子暗下來,氣息跟著紊亂。
“那你為什么不高興,回來的路上。”
他媽媽的東西拿回來差不多,可能沒有想象中的滿意,又或者是身上太疼了。
陸叢舟指尖滑過易拉罐,咬了下唇,嘟噥:“你會不會覺得我跟平常不一樣,在陸家時候。更……乖戾。”
他頓了一下,用了這樣一個詞。
乖戾,霍北川只看出來陸叢舟堅強(qiáng)外表下偽裝的脆弱,他努力學(xué)著獨(dú)當(dāng)一面,學(xué)著爭取自己應(yīng)得的權(quán)益,要是真乖戾,陸家那幾個怕是不敢這樣欺負(fù)他。
“我先洗個手,你等我一下。”
霍北川飛快洗完手出來,手心里又多了一朵紙玫瑰,這次是粉色的,疊玫瑰的紙忽然就多樣起來,從最開始的紙巾,到現(xiàn)在特殊的彩紙。
“我沒有覺得你不一樣,陸叢舟你很厲害,我想著,以后你要是遇到危險,我不在了,或者不能及時趕到,你也能保護(hù)自己。”
是啊,他是要死的,不能把陸叢舟當(dāng)成溫室里嬌貴的花朵,他應(yīng)該是鳥,要在世間自由自在飛翔的鳥,他人為造了一個籠子,困住了陸叢舟。
“你真的不會覺得奇怪嘛,我怎么一到陸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暴躁、易怒,還打人。”陸叢舟愈發(fā)心虛,他自己都覺得好奇怪。
“打得好,陸家那些人哪個不該打,任誰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沒辦法保持理智,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很好了。他們說你的那些話不用在意,我們不是活在別人的評價里,自己開心就好。”
“你來霍家之前,是不是也聽說過我的一些事情,那你會覺得我就是那樣的人嗎?”
陸叢舟搖搖頭,勾著霍北川一點點衣角,“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你看,和你朝夕相處的是我,又不是閑言碎語里聽說的我。我認(rèn)識你是用心,不是流于表面,不管是什么樣的你,我都……”
喜歡兩個字被霍北川咽回去,在陸叢舟期待地目光里,淡定補(bǔ)充:“覺得很好。”
“你回家路上就因為這個跟我鬧別扭呀。”
“哼,是你先不說話的,我就以為是你煩我了。”
陸叢舟極度敏感,許是在孤兒院就養(yǎng)成的古怪性格,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力過強(qiáng),別人可能注意不到的小細(xì)節(jié),陸叢舟要反復(fù)思索上十幾遍,就在霍北川沉默的那個瞬間,他思緒飄到霍北川對他的厭煩上,腦子里的那根弦拉緊,隨時有可能崩斷。
“我只是在想,你要是強(qiáng)大到無所不懼,還會甘心留在霍家嘛。后來我又想,我愿意做你無往不利的長.槍,堅不可摧的盾,只要你想飛,我當(dāng)你最靈活的翅膀。”
他早知道,不能護(hù)陸叢舟一輩子。
“霍北川,是我錯了,我鉆牛角尖了。”
話茬忽然就止住了,兩個人誰都怕再聊下去,合同兩個字就要出來,這么溫馨的時刻,煞風(fēng)景的事情不要提了。
哪怕知道是假的,有一瞬間的沉溺就夠了。
醒過來,還是要繼續(xù)向前的。
“沒關(guān)系,也是我沒有及時注意你的情緒。你上次還說咱們有矛盾,要及時解決,這次我要是不問,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說了。”
然后自己氣自己,慢慢就發(fā)展成跟他冷戰(zhàn)。
“差不多吧,我偷偷觀察一下,你要是不一樣了,我就走。”
霍北川低笑出聲,他湊過去把陸叢舟整個抱起來,揉了一下他的腦袋道:“傻瓜,怎么那么慫。”
欸。
好像,不太對勁兒啊。
陸叢舟襯衣還是沒穿,霍北川摟著他的腰,不經(jīng)意一瞥,直接呆住。
“別,別看啊。”
啊啊啊啊啊啊,不爭氣啊,藏了這么久,沒下去,還被看見了,怎么活啊。
霍北川看出陸叢舟的崩潰,腦子一抽,脫口而出:“需要幫忙嗎?”
第32章 他是饞霍北川身子
“什么?”陸叢舟語調(diào)里都是止不住的崩潰, 他還被霍北川半抱著,在某個瞬間,甚至是完全貼合。
四目相對, 霍北川抿著唇,像是做錯事一般,松開環(huán)著陸叢舟腰肢的手臂, 沉默地向一側(cè)移開。
散亂的襯衣被陸叢舟胡亂披上, 手忙腳亂之下, 襯衣的袖子卷進(jìn)衣服里, 他漲紅著臉?biāo)撼叮I(lǐng)口處的扣子忽地蹦出去,隱藏在厚厚的地毯里。
怎么不讓我死了!
陸叢舟一時間呆愣在原地,他甚至不敢看霍北川一眼, 偏偏屋里的燈還那么刺目,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
一旁的霍北川呆坐了幾秒后,還是起身幫陸叢舟整理好襯衣,抓著他的手臂塞進(jìn)衣服里。
“我胡說的, 你別往心里去。我, 我不知道會突然出現(xiàn)這種情況。”
霍北川又驚又喜, 他腦子里甚至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只是不敢確認(rèn), 他試探著想開口,又在理智消失之前克制住。
不能, 他不能說。
陸叢舟顧不上渾身的酸痛, 假笑兩聲, 手指掐在后腰的軟肉上,勉強(qiáng)保持鎮(zhèn)定。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都是男人,這有什么。我就是比較敏感,別往心里去,知道你也不是故意戲弄我。”
其實,某一瞬間,陸叢舟甚至想順?biāo)浦垭S了霍北川的意,只是那樣想著,陸叢舟渾身就像是被火燒起來,連腳趾都透著羞恥。
他跟霍北川,明顯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坦誠相見的地步。
他是饞霍北川身子,但是也不能就那么個同意了,那他多沒勁兒啊,可能還要被霍北川誤會。
“嗐,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像你肯定也有這種時候,情不自禁,你應(yīng)該都懂吧,不是我能控制的。”
陸叢舟故作輕松,實際上已經(jīng)魂游天外好一會兒了,他很少有過這樣的事情,連怎么辦都不知道,又被霍北川這樣看著,更是羞赧無措。
“不好意思,我沒有情不自禁過,我先回避一下。”
霍北川耳尖跟著通紅,也可能不比陸叢舟有經(jīng)驗,在他印象里似乎這樣的情況很少。青春期那會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沒有青春萌動的想法,再大一些接手公司,家和公司兩點一線,再加上生病,身體不好,這些事情更是不可能。
想幫忙是假的,想跟陸叢舟親近是真的。
陸叢舟情不自禁,他跟誰情不自禁,還是遇到什么情況會情不自禁。
霍北川第一次迷茫了,他是沒有上過生理衛(wèi)生課的,身邊就一個顧宴,顧宴又跟他一樣是瘋子,在他淺薄的認(rèn)知里,有這樣的情況應(yīng)該要有刺激物,就跟他剛剛和陸叢舟之間的接觸一樣。
他垂著眸子,情緒猛地跌落谷底,陸叢舟可能有過喜歡的人。
一直到霍北川臥室門關(guān)上,陸叢舟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沒有過是什么意思。
哦豁,霍北川怎么比他還純情。
陸叢舟等了好久,手指擦過后腰的傷痕發(fā)覺沒有粘膩的觸感,這才拿著睡衣進(jìn)了浴室。
這一次好像格外來勢洶洶,陸叢舟的心亂了。
溫?zé)岬乃^皮膚,陸叢舟閉著眼睛,滿腦子都是霍北川的影子。后腰那一塊似乎還有霍北川手指按過的痕.跡,他掌心有一層薄薄的繭,刺在皮膚時有些癢,熾熱滾燙。
幾番糾結(jié)下,陸叢舟的手指還是覆上去。
他后背靠著冷冰冰的墻壁,冷熱交加,腳趾痙攣似的蜷著。
幾分鐘,還是不得章法。
他好像,真的是不會。
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沉悶地哼聲從唇瓣溢出來,陸叢舟咬了下唇瓣,低聲默念著霍北川的名字。
陸叢舟腦袋空了一瞬,他輕輕撞在墻壁上,把花灑的水流放的更大,一遍一遍沖刷過。
等他從浴室出來時,整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粉色,白皙的手指因為揉搓通紅一片,他用著霍北川同款的沐浴露,似乎從自己身上聞到了淺淡的藥香。
那是獨(dú)屬于霍北川的味道。
陸叢舟抬起頭,剛好和出臥室的霍北川目光相碰。
艸。
早不出來,晚不出來,正好他這個樣子時出來,要說點什么好呢。
無聲的對視,霍北川視線停在他泛紅的眼尾上,濕漉漉的眼睛眨巴著,藏起來的是無邊無際的……春.意。
霍北川腦子里莫名冒出這個詞,他蜷了一下手指,收回視線。
他好像知道,陸叢舟洗澡是做什么了。
“陸叢舟,這個藥膏是臉上用的,對皮膚好,你下巴上的傷擦一擦。”
“哦哦,好,我馬上擦。”
指尖相碰,霍北川的手指冰涼刺骨,陸叢舟瑟縮一下,拿著藥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子里的傷痕小心地擦藥。
在鏡子的邊角,霍北川直挺挺地站著,眼神里是陸叢舟沒見過的深沉,霍北川眉頭輕輕蹙著,恍若能透過鏡子看穿他的內(nèi)心。
陸叢舟擦藥的手一頓,在起身時攏了攏凌亂的衣領(lǐng),忍著尷尬低聲道:“我等藥膏干透了才洗的,現(xiàn)在不用重新上藥。”
“嗯,好,我去工作。”
霍北川貼心地給他留下私人空間,整理藥膏時,陸叢舟發(fā)現(xiàn)一旁擺著一朵紅色的紙玫瑰,他不確定霍北川在外面站了多久,一墻之隔的位置,他低吟過無數(shù)次霍北川的名字,深深刻骨。
[蘇奕珩:我的媽呀,我昨晚上喝醉剛起來,楚喻白怎么快塌房了。哈哈哈哈,高興的我又喝了幾杯。]
[蘇奕珩:你快看這個視頻,他好像是被揍了。]
陸叢舟點開,是楚喻白聲淚俱下的哭訴視頻,應(yīng)該是直播里截取的,有很多粉絲在給他刷禮物。
“大家好,我是楚喻白,針對昨天晚上出現(xiàn)的情況,做一個回應(yīng)。”
“我確確實實是陸國華的兒子,但我從來沒有提過,因為我沒有享受過他任何特權(quán),我媽媽努力掙錢養(yǎng)我,沒有拿過陸國華的錢,一直到牧阿姨去世,他跟我媽媽才重新聯(lián)系上。”
“從我進(jìn)到娛樂圈,沒有利用過陸家一點熱度,如果我要蹭熱度,從選秀的第一天我就要大肆宣揚(yáng)。我的出身不是我能選擇的,我也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之所以沒有提到過陸叢舟,是因為不想讓大家覺得我是一個蹭熱度的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楚喻白掩面哭泣時不經(jīng)意露出手腕上的痕跡,像是指甲抓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了痂。
他起身道歉時站都站不穩(wěn),唇色泛白,扶著酸痛的腰,艱難地彎下,再起來時,臉上已經(jīng)滿是汗水。
有粉絲心疼地問:“白白,這是怎么了,好心疼你。”
“沒關(guān)系的大家,我知道還有你們愛我,我就放心了,大家都在氣頭上,都不理智,我沒事。”
說是沒事,剛搖搖晃晃坐下,就有人喊著讓他去掛點滴,看著憔悴了很多。
視頻播完,陸叢舟都要惡心吐了,從小到大,他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陸國華給的,那都是牧家的錢,陸國華一個吃軟飯的,他哪來的錢。
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陸叢舟:我揍的,準(zhǔn)確來說是互毆,他下手也不輕,我后腰現(xiàn)在還一大片傷痕呢。]
[蘇奕珩:我擦,牛逼啊叢舟,你站起來,不容易啊。以前你說起他們都是無所謂的樣子,還說他也是你渣爹的兒子,怎么現(xiàn)在想開了。]
[陸叢舟:我以前是腦子進(jìn)水了,現(xiàn)在甩干凈了,不會拎不清,現(xiàn)在我都揍,陸國華也一樣。]
[蘇奕珩:叢舟啊,你老實說,你真的不是認(rèn)識什么大人物嘛。楚喻白明顯是被人搞了,毫無反手之力那種。]
[蘇奕珩:他的公關(guān)團(tuán)隊多牛逼呀,昨天熱搜掛一天,再大的事都壓不下去,撤都撤不了,楚喻白昨天估計沒少花錢,越花錢熱度越高。就評論區(qū)科普的那些人,有些扒出來可都是某某集團(tuán)的二代啊,就錢老九十大壽,那種場合普通人哪進(jìn)的去。從里面?zhèn)鞒鰜淼某靼资撬缴樱o錢老送贗品,一般人誰知道。]
[蘇奕珩:我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誰有那么大的本事。排除霍北川,還有誰啊,我因為想這個,我想的腦袋疼。]
欸,蘇奕珩怎么首先就把正確答案排除掉了。
陸叢舟那個心虛啊,敲敲打打最后還是全部刪掉,要是讓蘇奕珩知道真是霍北川,那不得炸了。而且,還有不到兩個月他就得離開,沒辦法開口。
[陸叢舟:我也不知道,上次被罵了之后,我就沒再登過我的號,不清楚都是怎么說的。]
[蘇奕珩:沒事,我實時轉(zhuǎn)播楚喻白的情況,對了,那個視頻你不用回應(yīng)一下嗎?]
[陸叢舟:我一會兒發(fā)個照片。]
“周叔,你忙什么呢。”
陸叢舟下樓時周叔正疑惑地蹲在垃圾桶旁,這個是最不常用的垃圾桶,基本上一天下來沒什么垃圾。
“小先生,是這樣,垃圾桶里突然多了一包新棉簽,我看著像是我昨天新買的,很好奇是誰扔了,會不會是我老糊涂了。哎呦,腦子不行了。”
陸叢舟:“……”
他是真信了霍北川說沒棉簽,原來是扔了啊。
等等,有他為什么要說沒有,也是想跟他親密接觸吧。
陸叢舟敲著手心,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還以為自己沒一點吸引力呢,看來也不是嘛。
哼,口是非心。
“周叔給我吧,我正好要用,都沒拆封呢,扔了多可惜。”
“哎呦,小先生,你的臉怎么了,你們剛剛回來我都沒注意。”
周叔只顧著看管那些古董,忙里忙外的剛收拾好,現(xiàn)在仔細(xì)看看從下巴到側(cè)臉,又紅又腫,隱隱還有些青紫。
“沒事周叔,跟楚喻白打架打的,他應(yīng)該比我嚴(yán)重。周叔,你忙,我正好拿棉簽擦點藥。”
陸叢舟拿著“證物”直奔書房,他趴在門口聽了幾分鐘,沒有開會說話的聲音,才放心進(jìn)去。
“咳咳,霍北川,你在忙嗎?”
陸叢舟背著手,把證據(jù)藏在身后,他踮著腳身子微微前傾,睡衣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下,是大片雪白的肌膚,他鎖骨上有一點小小的紅痕,許是跟楚喻白打架時擦過留下的。
霍北川心猿意馬,看文件的眼神開始飄忽,文字似乎都飛起來,一點都看不進(jìn)去。
“還好。”
陸叢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晃晃的,跟故意誘惑他一樣。
霍北川喉結(jié)滾了滾,吞下一點口水,欲蓋彌彰地在A4白紙上寫字,落筆再抬起來,寫下的赫然是陸叢舟三個字。
他的心,從陸叢舟出現(xiàn)在門口的那一刻就亂了。
“嗯,我撿到一包未拆封的棉簽,霍北川,你看著眼熟嗎?”
包裝紙上缺了一塊,是霍北川撕的,能不眼熟嘛。
“不知道,哪里撿到的,扔了吧,可能是過期被周叔處理了。”
“唔,出廠日期是上個周四,霍北川,你是從哪看出來它過期的。”
說話間,陸叢舟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霍北川前面,他手肘撐在辦公桌上,傾身把棉簽上的出廠日期指給霍北川看。
眼看著證據(jù)確鑿,霍北川還是嘴硬。
“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不對啊,既然不是你扔的,我沒有給你看日期之前,你言之鑿鑿就說它過期了,霍北川,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比如,想借著上藥趁機(jī)跟我親密接觸。”
“沒有,你想錯了。”霍北川只用了一秒就否認(rèn),語速極快。
陸叢舟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湊到霍北川唇邊,臉頰側(cè)著,似親不親的姿態(tài)。
霍北川僵成木頭,一動不動,微微低眉,既沒有避開,也沒有要親他的意思。
哼,一點都不好玩。
霍北川就是個木頭!
他人都湊過去了,親一下能死啊。
“霍北川,我下巴好疼呀,你看看是不是楚喻白打太狠,傷到骨頭了。”
霍北川沉默,看臉就看臉,湊的太近了,霍北川呼吸跟著放淺,生怕陸叢舟從他混亂的呼吸里察覺異樣。
“好,不用湊這么近,我不近視。”
呵,你最好祈禱自己是近視,這次不親,沒下次啦!
霍北川掐著陸叢舟的下巴往右邊側(cè)了一下,傷痕是拳頭打在臉上留下的,他輕輕按了按骨頭,應(yīng)該沒骨頭的事。
“我給你的藥挺管用的,你堅持涂兩天,應(yīng)該能好。”
“哦,霍北川,你把玫瑰放下時沒跟我說話,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說的嗎?”
他倒要看看等攢夠十一朵玫瑰花,霍北川能給他什么大驚喜,可別是再獎勵一朵玫瑰花。
“對不起,讓你害怕了。”
說的話挺流氓的,陸叢舟跟他共處一室,他都怕陸叢舟有心理陰影,覺得他太開放。
“我從來沒有過,只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如果你覺得困擾,要不然也打我一頓好了。”
嘖,不僅是木頭,還是不解風(fēng)情的木頭。
要是他感覺被冒犯,在他這句話話音落下時,拳頭就打在他的臉上了。
“沒關(guān)系,不是你的問題。對了,你能幫我拍張照片嘛,我想發(fā)個動態(tài),就重點突出一下我的傷。”
霍北川幾乎是瞬間就聯(lián)想到楚喻白,賣慘誰都會,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能用。
“好,你坐在沙發(fā)上吧。”
書房有些文件不能露出來,沙發(fā)后是一堵白墻,光線也好。
“我用一下你的毛筆。”
“等一下,我拿。”
陸叢舟眼疾手快搶過那張A4紙,在正中間的位置寫著他的名字,名字后綴了一個小貓爪,可可愛愛的。
霍北川的字凌厲有型,處處透著殺伐氣,偏偏他這幾個字顯得那么可愛。
“你怎么偷偷寫我的名字啊。”
“沒有,我正在想事情,你突然出現(xiàn)打亂了思緒,不小心寫的。”
從陸叢舟進(jìn)來到現(xiàn)在,霍北川快要招架不住這樣熱情的陸叢舟,他像是突然換了策略,有什么話想問,但是沉默不語,拐彎抹角用這種方式,好讓他先說。
“我喜歡,我沒收了。”
小貓爪他可愛了,陸叢舟的心幾乎要被萌化了,他爪子伸到霍北川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舉著紙張,“霍北川,這樣看哪個可愛。”
霍北川毫不猶豫握上陸叢舟的指尖,小心地圈在掌心里,“這個可愛。”
“算你有眼光,好吧,原諒你了。”
陸叢舟從書房翻出來一張宣紙,就在茶幾上,提筆寫字。
長門事,準(zhǔn)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他寫的是辛棄疾《摸魚·更能消幾番風(fēng)雨》的下闋,他想對霍北川說的話,全在脈脈此情誰訴這一句里。
霍北川錄制的是視頻,從這個角度,他臉上的傷口比鏡子里還要恐怖,幾乎是占據(jù)了小半張臉。
“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
霍北川拍的視頻是有感情的,他在鏡頭里難得的肆意,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自信。
“你之前專門練過書法嗎?你這個字有基礎(chǔ)的。”
霍北川猜測,最少是有七八年的功底,他不是練的平常的楷體、瘦金體,反倒像是糅合起來有自己的風(fēng)格,最起碼需要七八年時間才能到這個地步。
“胡亂寫的,沒學(xué)過。”
在他上學(xué)的小縣城一節(jié)專業(yè)的書法課要兩百塊一小時,那是陸叢舟半個月的伙食費(fèi),他是大學(xué)以后跟著網(wǎng)上的視頻學(xué)的,最開始就在廢棄的報紙上練,每天幫門衛(wèi)爺爺打掃打掃衛(wèi)生,他給一摞報紙。
時間久了,陸叢舟才奢侈一把買一點好宣紙,舍不得用,所以每一次落筆都盡量寫到最好。
“很厲害,這個給我吧,算是交換。”
陸叢舟又在宣紙上寫下霍北川的名字,學(xué)著他的樣子畫了一個貓爪,等墨跡干透,他把宣紙遞給霍北川。
“你記得好好保存,不能再隨便出現(xiàn)在垃圾桶里。”
霍北川干咳一聲,反駁:“不會的,我很喜歡。”
霍字和詞里的“誰”挨著,就像是回答。
霍北川盯著那個字看了好久,他偷偷期待著,情之一字是寫給他的。
“對了,你要自己發(fā),還是我給你發(fā)?需要加什么話,我一并寫上。”
“什么都不用寫。”
嘿嘿,他是想去秀恩愛的,發(fā)給霍北川以外的所有人看,楚喻白是最無關(guān)緊要的。
哪怕以后沒機(jī)會跟霍北川在一起,最起碼還有一些美好的回憶,回想起來每一次都是開心的。
[黑子出來,你們不是罵陸叢舟小學(xué)沒畢業(yè)嘛,這一手好字,以為鬧著玩呢。]
[不是哥們,你不是娛樂圈廢物啊,我都是在你這找自信的,是你的骨灰級黑粉,超話自從建起來我就在簽到了,你也沒說你還會書法啊。]
[就我一個人看見他臉上的傷了嗎?看著挺嚴(yán)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嘶,他跟楚喻白是不是互毆來著,那會楚喻白還賣慘呢,發(fā)了在醫(yī)院的圖片。我都不知道他的粉絲有什么好洗的,幾百萬的保姆車誰買的,工作室關(guān)聯(lián)人陸國華怎么解釋,出道票數(shù)斷層第一被人扒出來買票,這些怎么不解釋。
避重就輕就想蒙混過關(guān),得了吧,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么聊齋。作為私生子,既然是既得利益者,躺平任嘲得了,蹦那么高,博同情倒是有一套。]
[這么一說確實,陸叢舟這個親兒子什么都沒有呢。陸叢舟出道到現(xiàn)在最火的估計就是這兩天,沒道理啊,陸家肯定是真不行了。]
[還有最惡心的,陸國華是入贅,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全是陸叢舟媽媽的。牧家你們可能不知道,但是牧思你們肯定知道,走出國際的大牌子,誰知道牧婉清跟陸國華結(jié)婚后就被吃了絕戶,自此銷聲匿跡了。]
評論區(qū)經(jīng)常控評的這些人陸叢舟都眼熟了,基本上都是霍北川安排的托,評論區(qū)干干凈凈的,楚喻白的粉絲都要?dú)馑懒恕?br />
“那個,霍北川,快工作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用完就要丟,霍北川不開心。
他擋在陸叢舟面前,學(xué)著他從網(wǎng)上查到的一些資料放低姿態(tài),腰身彎下來,輕輕把陸叢舟攬進(jìn)懷里。
網(wǎng)上說了,適當(dāng)?shù)挠H密接觸能讓人心情愉悅,陸叢舟不開心,抱抱就好了。
“舟舟,別推開我。”
“好累啊,我抱一下。”
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了。
時間越來越緊,公司的事情太多太雜,霍北川每晚熬夜整理,把他能想到的注意事項全部羅列出來,想著以后接替他位置的人也不至于手忙腳亂。
合適的職業(yè)代理人還是沒找到,他想著要不然就讓李弋頂上。
陸叢舟閉上眼睛,嗅著霍北川身上的藥香,手臂一點點收緊。
要是,時間永遠(yuǎn)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啊。
第33章 深吻
“霍北川, 不是說只抱一下嘛,可以了嗎?”
給機(jī)會親的時候不親,抱的時候也不能抱了, 他可是很記仇的!
“好了,你們晚上吃飯別喊我了,我忙工作。”
堆積的文件還差一摞, 再加班四五個小時可能差不多, 霍北川想著早點忙完早點休息, 照心臟抽疼的這個頻率趨勢下去, 晚上可能還要再加一個藥。
昨天呂醫(yī)生發(fā)消息讓他去復(fù)查一下,霍北川拒絕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最近心情好, 可能好多了。
“好。”
陸叢舟把那張A4紙拿走,回臥室小心保存起來,想了想又把霍北川給他囤的零食送到書房一些。
全是他最愛吃的,挑挑揀揀給霍北川送的都是最好的。
“陸叢舟, 謝謝。”
霍北川“深情”地看了他這么久, 就只說出來個謝謝, 陸叢舟失望地哦了一聲,退出去輕輕把門關(guān)上。
連著兩天, 霍北川一天只吃兩頓,霍爺爺愁的跟著吃不下飯, 陸叢舟機(jī)械扒飯的動作都停了, 霍北川不在, 確實不香。
“霍爺爺,為什么不給霍北川送一點啊。”
短短兩天, 霍北川下巴似乎都尖了,眉宇間全是憔悴,陸叢舟不止一次看見他偷偷捏肩膀。
霍北川這個人如同是鐵打的,哪怕他一天只休息四個小時,第二天照樣能精神抖擻地起來辦公。
“他要是吃不用送,不吃就不吃吧。叢舟,你吃你的,他工作處理完就要吃了。”
霍硯山最了解他這個孫子,執(zhí)拗,是頭倔驢,書房的門鎖著,他不想出來誰也沒辦法。
陸叢舟應(yīng)了一聲,卻還是在早飯過后拿了兩個包子上樓。
書房的門沒鎖,陸叢舟輕手輕腳進(jìn)去,霍北川應(yīng)該是聽到了動靜,在他走了三步之后抬頭。
“來,趁熱吃個包子。”
“我不餓。”
霍北川唇色是淺淡的粉,薄薄的唇瓣抿著,可能喝水都少,有些干巴巴的。
“你是鐵打的嘛,昨天晚上不餓,早上還不是不餓。”
陸叢舟語氣帶著些怒意,也不管霍北川滿意不滿意,走到霍北川面前,拿起盤子里的小籠包就喂到霍北川唇邊。
“不吃也得吃,你要是不吃我就一直舉著。”
“是鲅魚餡的,王姨一大早起來包的,說是你最愛吃的。”
陸叢舟蔥白的指尖湊過來,半強(qiáng)迫著讓霍北川吃了四個。
“還說不餓呢,你早上是不是又鍛煉了,工作什么時候都做不完,也不能不要命的干啊。”
陸叢舟掃了眼霍北川手里的文件,是跟娛樂圈相關(guān)的,他好奇道:“霍氏最近有進(jìn)軍娛樂圈的打算嗎?”
“也不是,隨便看看。”
小籠包也吃了,陸叢舟還是沒有要走的打算,他把盤子放下,站在霍北川身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摁了一下。
幾乎是剎那間,霍北川就猜到陸叢舟的打算,他伸出手握上陸叢舟的指尖,虛虛扣著。
“我不累。”
“這你可說了不算,我現(xiàn)在就是手癢,不耽誤你工作。”
陸叢舟從網(wǎng)上學(xué)了點按摩的手法,找到肩膀到后頸一圈的穴位按壓,由輕到重。
“這個力道可以嗎?”
“可以。”
霍北川寫字的手停下,陸叢舟許是剛洗過澡,他俯身時發(fā)絲上有淡淡的清新襲來,那是山茶花的味道。
連日酸痛緊繃的肩膀忽然放松下來,霍北川卸了力,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任由陸叢舟揉捏。
唔。
陸叢舟喘.息聲明顯粗重起來,鼻尖上冒出細(xì)汗,手指酸澀發(fā)軟。
沒想到啊,捏肩膀也這么累。
“舟舟,可以了。”
霍北川蹙著眉按住陸叢舟的手腕,文件上一個字都沒有看清楚,滿腦子都是陸叢舟。
“累壞了吧,我看看手。”
掌心紅彤彤一片,指尖明顯曲著,像是不能伸直。
霍北川抓著他的手好一頓揉搓,都要趕上他給按摩肩膀時的細(xì)致。
“霍北川,你說咱倆傻不傻,我給你按一按,你給我按一按,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我沒事,就這么點運(yùn)動量,跟你的辛苦比起來,九牛一毛。”
“嗯,不捏了。”
“舟舟,我……”
叮鈴鈴鈴。
霍北川想說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陸叢舟看了眼手機(jī),是錢宜嘉。
“喂,錢二叔,是我叢舟。”
“啊,不忙不忙,什么時候,我盡快準(zhǔn)備一下。行,麻煩您了,我一定努力。”
“霍北川也在,今天沒有去公司,您要跟他說話嘛。好,錢二叔你忙,我隨后去了再聯(lián)系你。”
陸叢舟掛了電話心臟還是騰騰騰地跳動,錢宜嘉打電話過來說他的新劇《暮蒼生》再過五天要開機(jī)了,男四號洛十七的人選還沒有定。
錢宜嘉原本是要從他朋友公司找個有仙俠男配經(jīng)驗的,但是因為故事線完整,人設(shè)出彩,找他自薦的演員不計其數(shù),選擇突然就多了。
思索良久,他只能有所取舍,要從報名的人選里選一些試鏡,本來是沒有陸叢舟什么事的,那天錢老發(fā)話,錢宜嘉臨時給他加上。
看著兩家的關(guān)系上,錢宜嘉事先把洛十七的戲份發(fā)給陸叢舟一些,比較出彩的部分錢宜嘉事先選好了,讓陸叢舟提前練練。試鏡是公開的,他倒是有權(quán)利直接拍板定了,考慮到陸叢舟以后的形象,還是憑實力。
錢宜嘉話里話外的意思陸叢舟都懂,他原來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直接內(nèi)定走后門實錘。他現(xiàn)在又處在風(fēng)尖浪口上,一舉一動都能上熱搜,為了這個劇能順利拍下去,試鏡是必須的。
他要是真有實力,別人也不能說什么,他確實演的拉胯,霍北川也沒話說,一個億的《百壽圖》打水漂也只能認(rèn)了。
陸叢舟捏著手機(jī),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什么水平啊,搞砸了可怎么辦。
“霍北川,你剛剛想說什么啊。”
太緊張了,陸叢舟想著換個話題,分散一下注意力,哪成想霍北川直接攬著他的腰稍稍用力,陸叢舟頃刻間就坐在霍北川的大腿上。
陸叢舟:“?”
陸叢舟揪著霍北川的衣領(lǐng),濕漉漉的眼睛眨巴著,霍北川這是忽然打通任督二脈了嘛,一下子貼得這么近,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我就想說,你辛苦了。”
哦豁,著四個字還需要抱著說么。
“你聽到錢二叔的話了么,怎么辦,我好緊張啊。”
就是聽到了霍北川才忽然這樣,他單手圈著陸叢舟的腰,堆積的文件都沒了吸引力,另一只手拍在陸叢舟耷拉下來的腦袋上。
“別怕,錢二叔那邊要是通過不了,我投資你拍大男主劇,就像上次我說的那樣,只要你想,隨時。”
這就是鈔能力的魅力啊,霍北川的形象更加偉岸挺拔,比高山更高的山,是霍北川。
“那怎么行,也太丟臉了。”
陸叢舟從小到大都是第一,不是非要爭搶,是他不得不去爭,去搶,要是試鏡不通過,霍北川的面子都丟盡了。
陸叢舟搖搖腦袋,念叨著不行不行,蹭地一下行霍北川懷里站起來,著急忙慌用打印機(jī)把劇本打印出來,標(biāo)顏色的部分就是重點試鏡內(nèi)容,他臨時突擊一下,絕對不能給霍北川丟人。
“霍北川,我看劇本,你看文件,等你什么時候不忙了,你再陪我說說話。”
他雖然很愛跟霍北川抱抱貼貼,可此刻明顯不是好時機(jī)。
窩在霍北川懷里難得有一種被珍惜的錯覺,兩顆心跳動的頻率相同,陸叢舟恍惚能聽見霍北川若有似無地、舒服地喟嘆。他起身時心里跟著空了一塊,瞥向霍北川發(fā)怔的動作,陸叢舟心情莫名愉悅。
可能,不是他一個人舍不得。
陸叢舟抿著唇偷笑兩下,而后摒除雜念,握拳給自己加油,努力,努力追上霍北川的腳步。
《暮蒼生》是一部仙俠題材的電視劇,也是錢宜嘉“轉(zhuǎn)型”大作,從以往恢宏敘事的大型故事片,轉(zhuǎn)向以情愛為主,從小人物出發(fā)的偶像劇。
故事發(fā)生在兩個男女主所在的宗門,男女主走的是相愛相殺的路線,陸叢舟想爭取的這個角色洛十七是男主宗門,衡陽長老座下最小的弟子。
性格活潑開朗,嘴甜心善,把一眾師兄師姐哄的開開心心,衡陽長老也是對他寵愛有加,幾乎是當(dāng)成親兒子對待。
原本洛十七潛心修煉二十多年,對情愛一事一竅不通,但是自從跟著師門做任務(wù)下了趟山,回來就開始不對勁兒,連平常最喜歡黏著的二師兄都斷了來往,閉關(guān)修煉一次差點走火入魔。
這段劇情里是洛十七下山遇到合歡宗,一起進(jìn)了幻境,在幻境里被合歡宗的人下了藥,恍恍惚惚間看見他二師兄樓遙款款而來,把他按在墻上這樣那樣。
在重點標(biāo)注的劇情里,這一段是紅色,還有錢宜嘉寫的批語,要是把這段演好,別的戲份都不成問題。
洛十七這個角色之所以吸粉,就是因為他正直善良,每次都給男女主助攻,化解了不少危機(jī),被稱為愛情保安。
他對二師兄的喜愛到故事結(jié)束都沒有宣之于口,二師兄修的是無情道,斷情絕愛,對他也只是正常的師兄弟情誼。洛十七不糾纏,灑脫恣肆,從不給人添麻煩,讓人好感倍增。
小說里這個角色是被楚喻白演了,播出之后效果極好,被稱為天選洛十七。
陸叢舟咬牙切齒,既然是小說里楚喻白的角色,那就搶過來,一定不能讓小說里的悲劇重演。
洛十七這段劇情臺詞很多,連貫起來是從宗門出發(fā),到被合歡宗算計進(jìn)了幻境,再到看見樓遙,從幻境殺出來回到宗門閉關(guān),基本上除了對話,全得靠微表情,眼神動作實現(xiàn)。
陸叢舟抓著頭發(fā),把臺詞背了差不多,開始從頭到尾通讀洛十七的戲份,在A4紙上寫了五頁的人物小傳。
他沉浸起來比霍北川還恐怖,本來只是一個人不吃飯,現(xiàn)在演變成兩個人關(guān)在書房不吃飯。
霍硯山透過虛掩著的房門看了幾眼,兩個人各自在忙,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只能讓王姨先去忙別的。
“哦喲,小先生不是去勸的嘛,這怎么也跟著忙活起來了。”
“別管了,等他們什么時候餓了什么時候就吃。小周啊,我之前聽說北川擬了新合同,你知道是什么方面嗎?”
他這個孫子比他有商業(yè)頭腦,已經(jīng)是用不著他參謀了,有新項目也不跟他商量。
“這個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方向可能是娛樂圈。”
霍硯山眼皮抬了抬,跟周叔眼神對視,兩人腦袋稍微一轉(zhuǎn)就猜到了大概。
“小周啊,我有時候真怕是我做錯了,你說要是北川走了,我怎么辦,叢舟怎么辦。”
霍硯山佝僂著身軀,北川感情上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說,只是怕他們兩個人陷進(jìn)去,等真到了無可奈何時,剩下的那個人往后幾十年可怎么活啊。
“老爺,你可能多想了,現(xiàn)在年輕人感情來的快走的也快,今天還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可能明天就分道揚(yáng)鑣,都說不準(zhǔn)。再說了,我看家主好多了,你別擔(dān)心。”
霍硯山勉強(qiáng)笑了笑,沒提呂醫(yī)生給他打電話的事情,算起來北川的藥停了三天了,也不去復(fù)查,每天加班不休息,他就是害怕,北川是不是感覺到什么,才不敢去醫(yī)院。
***
等霍北川徹底忙完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近期所有工作都趕在結(jié)束前十天完成。
陸叢舟趴在茶幾上睡著了,身下壓著的劇本上,密密麻麻全是自己的見解,之深刻,之系統(tǒng),跟霍北川調(diào)查里的陸叢舟完全不一樣。
他移開視線,指尖撥開擋在陸叢舟臉前的碎發(fā),仔細(xì)端詳著他眼角的那顆痣。
在網(wǎng)上所有能找到的照片里,都沒有這顆痣的存在。
霍北川不動聲色地起身,在抬腳要離開時,卻聽見陸叢舟含糊的呢喃,在夢里,繾綣地喊他的名字。
咳咳咳。
陸叢舟猛地咳嗽起來,他壓著心口,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被霍北川籠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輕輕抬手抓了一把霍北川虛幻的影子,在要放下手臂時,被霍北川輕輕勾上指尖。
“是做噩夢了嗎?”
陸叢舟搖搖頭,不是噩夢,是美夢。
好像也不算太美,他夢見霍北川送了他一個鴿子蛋那么大的鉆戒,還是個特別可愛的小朋友給他的。
陸叢舟暗暗想著,會不會是花童啊,他跟霍北川結(jié)婚。
這樣的美夢差點讓陸叢舟笑出聲,而且剛一睜眼就能看見霍北川,幸福感爆棚。
“霍北川,我好餓啊,你說我會不會是餓暈了。”
“嗚嗚,腿也好麻,站不起來。”
陸叢舟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窩在茶幾之后,雙腿交疊坐在地上,上半身又壓在茶幾上,不麻就奇怪了。
霍北川走過去把人扶起來,陸叢舟唉的一聲,整個倚在他懷里,哼哼唧唧掐著大腿上的肉,“真一點知覺沒有。”
霍北川嗯了一聲,稍稍用力把快要滑下去的陸叢舟提起來,“下次你跟我一起在辦公桌上寫東西,茶幾太低了,你坐著不舒服。”
“好,霍北川,你能不能扶著我下樓啊,可能走一走血液循環(huán)起來就好了。”
霍北川沒說話,只是把陸叢舟抱起來放在身后的沙發(fā)上,從腳腕到膝蓋,輕輕揉搓按壓。
陸叢舟仰頭靠在沙發(fā)上輕咳一聲,紅著臉羞澀道:“其實,最麻的是大腿。”
他明顯察覺霍北川手指一頓,幾秒后才試探著輕輕按上去,陸叢舟酥麻的滯塞感消失,他捏了捏滾燙的耳垂,低聲道:“可以了可以了。”
“嗯,去吃飯吧。”
***
陸叢舟把劇本通讀完第三遍之后,他捧著一沓紙敲響霍北川的房門。
他敲到第五聲,臥室里才傳來霍北川含糊的聲音。
“你在忙嗎?”
“沒有,你坐。”
霍北川借著起身倒水的功夫,把空了的藥瓶丟進(jìn)垃圾桶。
“霍北川,你能不能幫我對對戲啊,我一直找不到感覺,想著要是你能幫忙就好了。”陸叢舟把劇本遞給霍北川,揪著他的衣角晃了晃,“幫幫忙嘛,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了。”
“有吻戲?”
只瞥了一眼,霍北川眉頭就皺起來,在標(biāo)紅的那一頁上,不僅有吻戲,還有角色脫衣服誘惑的戲份。
“嗯,怎么了,拍戲時候吻戲挺常見的,要是借位效果不好,肯定得真親的。”
陸叢舟盯著霍北川手里逐漸變形的劇本,以及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心底的喜悅都要壓抑不住,面上還是愁眉苦臉道:“我連糊糊都算不上,肯定是錢二叔讓怎么拍就怎么拍,別說只是親了,就是再過分……唔。”
霍北川的大掌捂在陸叢舟的唇瓣上,他眉頭緊鎖,只發(fā)出沙啞的嗯來。
陸叢舟是要做演員的,就憑他這么認(rèn)真的態(tài)度,霍北川就知道,他不是去走過場的。演員要面對的情況太多太多,拍什么也不是演員能說了算,霍北川理解也尊重陸叢舟一切決定。
“你覺得,我怕吻戲你可以接受嗎?”
“那是你的工作。”
霍北川都要被醋淹死了,再難纏的項目在這個劇本面前都不值一提。
“嗯,那你把樓遙的詞背一背,咱們對一下詞,別的情緒我還能演出了,就是幻境那一段不行。”
“記下來了。”
陸叢舟:“嗯?”
“這么快!”
不是,剛拿手里三分鐘多吧,大半頁的詞就記下來了,霍北川恐怖如斯啊。
“還好。”
主要是氣,霍北川氣自己身體不好,時間不多了,要不然用鈔能力把這個角色搶了。
陸叢舟捏著手指,思索著是不是應(yīng)該進(jìn)入演戲狀態(tài)了。
從發(fā)現(xiàn)誤入幻境開始好了。
“大師兄,明師姐,你們在嗎?”
洛十七握著劍,在深不見底的甬道里捏了訣,周遭頓時清晰起來。
兩側(cè)的石壁夾起的通道,只能由一個人通過,洛十七說話的回音久久不散,他眼底從迷茫再到警惕。這里的情況很不對勁,他不過是邁了幾步,就像是走了十里,一步一步踏過去,豁然開朗。
咚一聲。
是霍北川踢到茶幾的聲音。
陸叢舟盯著霍北川謫仙似的這張臉,他好像忽然就懂了洛十七的想法。
樓遙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修的還是無情道,面上冷心冷肺,但為數(shù)不多的溫柔都給了洛十七。
洛十七喜歡他,但是更敬他,敬仰和愛慕交織在一起,陸叢舟演出的第一個情緒是欣喜,是激動。
“二師兄,你不是沒有下山,怎么在這。”
樓遙的目光很冷很冷,刺骨的冷。
他手里提著嗜血的長劍,嘀嗒嘀嗒的是血液滴下來的聲音,他一步步靠近洛十七,退無可退,被迫靠在墻壁上。
“小十七,看見我高興嗎?”
要論演技,陸叢舟覺得霍北川要比他強(qiáng)上好多倍,他眼底猩紅一片,強(qiáng)勢地把他按在冰冷的墻壁上時,還順勢把他的目光吸引,從他被圈在霍北川懷里的那一刻,他就在被霍北川帶著走。
劇本里說樓遙穿的是一身紅衣,領(lǐng)口散開,露出鎖骨和大片的腹肌,那是洛十七印象里從未有過的,他傾身而來,挑起洛十七下巴時,那是洛十七此生最慌亂的時刻。
“怎么不說話,小十七,我是師兄啊。”
熾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陸叢舟下意識避開,又被霍北川強(qiáng)硬地掰回來。
“看我,你不就是想要我嘛,怎么,我來了又不敢看我。”
霍北川往后的每一句臺詞都沒有了稱謂,陸叢舟盯著他的眼睛,一時間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有什么想說的話,借著演戲的名義說出來。
鉗制著他下巴的手掌向下,順著他昂起來的脖頸來回摩挲,最后停在他喉結(jié)殷紅的小痣上。
“喜歡我嗎?”
陸叢舟梗著脖子不說話,他能感覺到霍北川的手指在一點點收緊,剛好卡在不會傷到他的力道上,卻又顯得極致曖昧。
霍北川的右腿卡在他雙腿之間,小心地頂.開,更近更近地貼過去。
忽然間,他和霍北川的距離只剩毫厘。
陸叢舟握緊的拳頭撐開,小心地環(huán)上霍北川的腰。
喜歡的,怎么會不喜歡呢。
他想放縱一次,借著演戲的由頭,放縱一次。
就在陸叢舟手臂環(huán)上去的瞬間,霍北川抬起陸叢舟的下巴,俯身吻上去。
那是不同于蜻蜓點水的吻,是含著他的唇珠研磨,撬開他的唇齒,一點點侵入的……深吻。
鼻息之前全是霍北川獨(dú)有的藥香,陸叢舟只愣了一秒,輕顫的眼睛閉上,發(fā)瘋似地回應(yīng)。
第34章 親密后遺癥
陸叢舟踮著的腳無力地放下, 抵在墻壁上的手肘松開,嘴巴里蔓延著淡淡的血腥氣,唇瓣又腫又疼。
他霧蒙蒙的眼睛睜開, 用如同吹拂羽毛般的力道推了一下霍北川,霍北川的手掌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的腦袋之后,察覺到他的動作, 戀戀不舍地撤開。
極致曖昧的氛圍縈繞在兩人之間, 陸叢舟被親的雙腿發(fā)軟, 只能偷偷曲一點膝蓋, 撐在墻壁上保持平衡。
他們都是初吻,不得章法,胡亂地親吻,啃咬, 霍北川更像是帶著醋意,親的尤其用力。
急促又深重的呼吸襲擊著兩人的耳膜,視線錯開,誰也沒開口說第一句話。
陸叢舟遲疑半晌撫上唇瓣, 指尖上是淺淡的血色, 他的唇還在流血。
他偷偷睨了眼霍北川, 也沒好到哪去,耳根通紅, 真絲的睡衣不僅皺皺巴巴,最上面的扣子還不知何時崩掉, 看似淡定, 從他沒有對焦的視線里, 陸叢舟猜,他也神游天外好一會了。
霍北川確實是這樣, 他抿著唇,回味著陸叢舟唇瓣的柔軟,從陸叢舟抱上來的那一刻,一切不受他控制。
沒想過要這樣的,橫亙在兩人的底線下意識后撤,霍北川就站在懸崖邊上,要是陸叢舟再往前走一步,是跟他一起掉下萬丈懸崖。
特效藥的瓶子空了,從明天開始,新一輪的病痛又要席卷而來,他是個注定要死的人,怎么會控制不住,把陸叢舟一起拉下水,太自私了。
霍北川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的想法,再接觸到陸叢舟含著水霧的眼睛時,分崩離析。
“抱歉,我入戲了。”
心臟絞的生疼,霍北川壓著山呼海嘯而來的愛意,在眨眼間又恢復(fù)成冷峻淡然的模樣。
“沒,沒關(guān)系,我也入戲了。”
陸叢舟長睫遮蓋下的眼眶稍稍泛紅,他蹲下收拾好散亂一地的劇本,在霍北川目光注視下關(guān)門出去。
一墻之隔,陸叢舟就靠在門外。
空氣里可能是被下了什么藥,他和霍北川都懵了,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只覺得應(yīng)該要更平和,更水到渠成,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尷尬。
撿起劇本的一分鐘內(nèi),陸叢舟已經(jīng)把洛十七這個人物吃透了。
洛十七拿著氣勢如虹的長劍,劍鞘里藏起來的是不敢示人的自卑和無力。
他面對樓遙從來都是仰望,從未有過一剎他們站在一起的想法。樓遙是要飛升的,是宗門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少年天才,洛十七資歷淺,天賦低,劍道丹道兼修,又都不精通。
愛慕樓遙的能繞宗門一圈,洛十七是最普通最平常的愛慕者之一。
他走火入魔不是因為對樓遙有欲念,而是他藏在心底好多年的欲念被陌生人窺見,差點剖之于眾,折辱褻瀆了樓遙。
洛十七勘破紅塵俗念,一劍破了心魔,他便明白,跟樓遙絕無半點可能。
就像,他和霍北川。
他自卑怯懦到骨子里,霍北川是天上月,是水中花,他們之間隔著永遠(yuǎn)越不過的天塹。
陸叢舟想,他不應(yīng)該癡心妄想的。
睜眼折磨了一夜,陸叢舟夜里恍惚又聽到霍北川壓抑的悶咳,由近及遠(yuǎn),歸于平靜。
陸叢舟坐起身聽了好久,才想明白霍北川咳嗽厲害時會去浴室,他浴室加了隔音設(shè)置,不會影響到他。
想明白這些,陸叢舟更睡不著了。
他甚至熱血上頭,想沖進(jìn)去問問霍北川是什么想法,可千斤重的被子壓在身上,想掀起來比登天還要難。
太在意了,反倒畏手畏腳,只要不說,還能不明不白死皮賴臉在這,要是說了,霍北川從來沒有這樣的意思,他就只能走的越遠(yuǎn)越好。
那一紙合同約束的,從來都只是他罷了,霍北川根本不缺那些錢,違約一百次也付得起,這么久慣著他,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
想了半夜起來,陸叢舟又退回到最開始認(rèn)識霍北川的樣子,冷淡疏離,隔著一次無形的、薄薄的玻璃,把霍北川擋在玻璃之外。
遲鈍如周叔,都察覺到異樣,一整天家里都靜悄悄的,陸叢舟趴在陽臺發(fā)呆,失魂落魄地看一整天太陽。霍北川發(fā)瘋,無數(shù)次路過陽臺,澆花擦玻璃,一言不發(fā)。
這次跟以往的鬧別扭都不太一樣,周叔用一個詞形容:熱戀期小情侶親密后遺癥。
他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兩人嘴唇不一樣,估計是親密多了,鬧小別扭,不是什么大問題。
床頭打架床尾和,哪有什么隔夜仇,一晚上過去就又好了。
周叔這次是真的失策了,到第三天,陸叢舟還是老樣子,死氣沉沉地看劇本,期間跟霍北川全程無交流,偏偏這倆人還是回一個屋子睡覺,也是奇怪。
霍硯山本來打算再多住幾天的,看陸叢舟和霍北川這樣子,第三天受不了回老宅了。
真的是,小兩口鬧別扭,他80多的人了也跟著提心吊膽,在飯桌上夾菜的動靜都得小心些,生怕把這兩個煤氣罐點燃了。
“喂,你好,進(jìn)不來嗎?好的,我出去一趟。”
一直到快遞的電話打過來,陸叢舟才想起自己還買了做羊毛氈貓貓的手工材料。
陸叢舟剛出門,霍北川就緊緊跟在他身后,快遞簽收之后,他先一步接過抱在懷里,陸叢舟想搶,被霍北川舉高之后,他夠不著。
可惡,好氣哦。
霍北川怎么還要來氣他啊,比他高了不起啊,他才二十五,保不齊還能猛一竄呢。
“陸叢舟。”
當(dāng)事人只當(dāng)沒聽見,不僅不回頭,還跑的更快了。
霍北川無奈嘆了口氣,認(rèn)命跑了兩步跟上。
他單手抱著快遞箱子,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在擺臂時,手腕輕輕相碰,叮鈴當(dāng)啷的,是相思扣撞在一起的聲響。
一步一響。
陸叢舟只能被迫停下,沉默地和霍北川對峙。
他看起來渾身都是尖刺,卻在霍北川要刺上去時盡數(shù)收回去,色厲內(nèi)荏,只顧著讓自己生氣。
霍北川撥弄著他腕上的相思扣,輕聲道:“我送你的玫瑰怎么沒有收起來。”
他以前送的都被妥帖地放在小匣子里,只有這個,大朵的紅色玫瑰躺在陸叢舟的枕頭旁三天,還是沒有要收進(jìn)去的跡象。
霍北川想著是不是沒有放小紙條的緣故,第二天放了,小紙條沒了,紙玫瑰還是沒有收起來。
他其實應(yīng)該狠心點,再也不要招惹陸叢舟,也不要耽誤他,可他接觸到陸叢舟的目光,還是思念的發(fā)瘋。
平生第一次,霍北川有了要努力活下去的想法,為了陸叢舟,好好活下去。
他去拿了藥,呂醫(yī)生做了全面檢查,情況居然真的比以前稍微好了一些,心臟衰竭的速度緩下來,要是能穩(wěn)定下來,可能活的時間能再長些。
“陸叢舟,那天……”
“那天就是對戲啊,霍北川,這點演員的職業(yè)素養(yǎng)我還是有的,你放心。”
陸叢舟都算不上是跟霍北川慪氣,只是氣自己,畏畏縮縮的,不夠坦蕩。
“那,紙玫瑰你還喜歡嗎?”
陸叢舟還記著攢夠十一朵給他驚喜,輕輕嗯了一聲,又瞥了一眼霍北川,忸怩道:“我回去就收起來。”
現(xiàn)在一共有六朵,陸叢舟按著掌心,又隱隱期待起來。
“霍北川,箱子給我吧。”
陸叢舟把快遞拆開,除了和奶團(tuán)毛色相近的毛毛,還有鼻子眼睛,他看教程里這些都是要縫上去的。
“這是做什么的。”
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霍北川大概能猜到是要做手工,卻想不明白是做什么。
“沒什么,你要是有事情就先去忙。”
霍北川干脆盤腿坐下,挨著陸叢舟一起,從成堆的毛線里研究要怎么辦。
“舟舟,你是想復(fù)刻一個奶團(tuán)嗎?”
在快遞箱底部,霍北川發(fā)現(xiàn)一張奶團(tuán)的照片,是拆解版,做的時候從哪個部分開始,在哪個部分結(jié)束,眼睛做上去時怎么樣鉤線不會太明顯。
“你看到了還說什么。”
本來是想偷偷摸摸送給霍北川的,現(xiàn)在演變成霍北川跟他一起看教程,一起做,最氣人的是霍北川看起來笨手笨腳,實則心靈手巧,做的又快又好。
自卑感又涌上來,他果然什么都追不上霍北川,也沒什么能讓他喜歡的點。
還在賣力表現(xiàn)希望陸叢舟能對他改觀的霍北川懵了,怎么好好的甩手走人了,難不成是他做的太丑了嘛。
“舟舟。”
陸叢舟背過身抱著胳膊不理人,從背影都能看出來他的氣憤,耳尖都?xì)饧t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要不然,你再教教我,我好好學(xué)學(xué)。”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陸叢舟揍了幾下抱枕,氣不過打在霍北川肩膀上,跟撓癢癢似的力道讓霍北川不怒反笑,還得寸進(jìn)尺地湊到他身邊去捏他的腰。
陸叢舟沒忍住哈哈哈地笑出來,霍北川太卑鄙了,捏他的癢癢肉,想保持高冷都沒有辦法。
“好了好了,別鬧了。”
“霍北川,我跟你好好說話行了吧,我就是難過,我設(shè)想的應(yīng)該是我做好送給你,你很驚喜,現(xiàn)在成了你自己做,還比我做的好,你說氣不氣。”
眼看著他家陸叢舟都要?dú)獬擅簹夤蘖耍彀桶T著,控訴地望著他,霍北川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我現(xiàn)在也非常驚喜,我很喜歡奶團(tuán),可奶團(tuán)是過去了,現(xiàn)在你送我的奶團(tuán)是未來,每次我想他的時候,能抱著看看。”
奶團(tuán)已經(jīng)不僅僅是奶團(tuán)了,他以前養(yǎng)了一只貓,現(xiàn)在也養(yǎng)了一只,還是很傲嬌的煤氣罐貓貓。
霍北川抱貓就抱貓嘛,抱著他不撒手算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奶團(tuán)。
“你仔細(xì)想想,是不是咱倆一起做更有意義,我看見毛氈貓的奶團(tuán)就想起你,你也想起我,是不是?”
陸叢舟三言兩語就被哄好了,好像是這樣,他哼哼唧唧嗯了一聲,又被哄抱著一起做毛氈貓去了。
兩個人忙活了五六個小時,才做了一個大致和奶團(tuán)一模一樣的貓,陸叢舟捧在懷里,依稀能看到少年時的霍北川,吃著過敏藥,愜意地擼貓。
“霍北川,你平常是怎么擼貓的,奶團(tuán)黏人嗎?”
“很黏人。”
霍北川低笑著撓上陸叢舟的下巴,又順勢向上,指腹捏著陸叢舟的耳垂揉搓。
“像這樣。”
“奶團(tuán)會舒服地發(fā)出呼嚕聲,不過你比奶團(tuán)可愛。”
陸叢舟會無意識地瞇眼睛,他耳垂敏感,碰上去時會幅度很小地顫一下,澄澈的眼睛微微放大,偏一下腦袋蹭過霍北川的掌心。
“哼,哪有夸人可愛的,我也很帥很帥好不好。”
霍北川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陸叢舟身上移開,他認(rèn)真地嗯了一聲,啞然道:“很帥很帥。”
這樣深情的目光恍惚是錯覺,陸叢舟手臂收緊,慌亂地避開,指尖掃過奶團(tuán)的尾巴,吸了口氣才把奶團(tuán)遞給霍北川。
“霍北川,送給你的,希望它能代替奶團(tuán)陪著你。”
也代替我,永遠(yuǎn)陪著你。
“謝謝舟舟,很喜歡的禮物。”
***
“陸叢舟,我送你去試鏡吧。”
錢宜嘉卡的時間很緊,今天上午試鏡完合適,當(dāng)場簽合同,明天就進(jìn)組拍攝。
錢宜嘉這三個字?jǐn)[在那就是金字招牌,就是零片酬都想去客串一個角色,更別說是全劇人設(shè)最好的男配。
“我自己去就行吧,沒關(guān)系的。”
要是有人認(rèn)出來霍北川,會不會覺得他走后門啊。
“我送你,錢二叔給你發(fā)的地址在影視城中心,一般的車進(jìn)不去最里面,你走過去很遠(yuǎn)的。”
霍北川握著陸叢舟的手腕把人塞進(jìn)車?yán)铮宦飞隙紱]松開。
陸叢舟從窗戶上觀察著霍北川的表情,他還是渾身緊繃著,卻沒有一刻想松開他手腕的意思,那么遠(yuǎn)的距離,霍北川回去時應(yīng)激怎么辦。
“欸,那個車怎么進(jìn)去了。”
“應(yīng)該是熟人吧,錢家投資建設(shè)的影視城,錢家定的規(guī)矩,自己人肯定例外。”
從后視鏡倒退的風(fēng)景里,陸叢舟瞥見一個眼熟的人,楚喻白,他果然還是來了。
“舟舟,我就在那邊的停車場等你,別緊張,我相信你可以的。”
陸叢舟剛想嘴硬說不緊張,霍北川就拿著手帕開始給他擦手心的汗?jié)瘢恳惶幹缚p都沒有放過。
“去吧。”
陸叢舟蜷著手指沒動,在霍北川直起腰身時忽然抬手抱上他的脖頸,下巴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低聲道:“我想一出來就看見你。”
霍北川愣怔片刻,大掌揉在他的發(fā)絲上,“好。”
試鏡的人很多,那些人看見陸叢舟過來都有些驚詫,這兩天要說最紅的大概陸叢舟算一個,不過是黑紅,罵他的比夸他的還多。
一屋子人很多之前就認(rèn)識,彼此寒暄著,說著恭維的話。
陸叢舟大概掃了一圈,這里面威脅最大的是張越鑫,他上一部劇剛演了同類型的男二,人氣頗高,錢宜嘉一開始想直接定下來也是他。
叮咚。
[霍北川:貓貓加油.jpg]
[霍北川:舟舟,你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男主角,大膽演。]
[小貓:貓貓嘆氣.jpg]
[小貓:哼,我肯定可以,不行你就開項目,我全資進(jìn)組。]
[霍北川:好。]
陸叢舟剛把手機(jī)揣進(jìn)兜里,就聽見周圍驚呼一聲,他抬起來和楚喻白對視上。
楚喻白好像一點都不受網(wǎng)上輿論影響,自然地和周圍的人打招呼,真不愧是主角,就是心理強(qiáng)大。
正想著,楚喻白走過來,親密地喊道:“哥。”
哥尼瑪?shù)摹?br />
“不好意思,我不認(rèn)識你,攀親戚找對人,眼神不好去醫(yī)院看看。”
陸叢舟向后退了幾步,剛好在人與人的安全距離之外,一點都不想跟楚喻白有牽扯。
“人都到齊了,咱們開始吧。”
“錢導(dǎo)說來試鏡的人有點多,咱們抽簽開始,三人一組,三個人一起進(jìn)去,正好四組。”
副導(dǎo)演對這樣的架勢見怪不怪,有時候一天就要來幾十個人,錢宜嘉有一套自己的選人標(biāo)準(zhǔn),外界可能聽說過一些。
陸叢舟抽到的是第一組,同組的正好是楚喻白和張越鑫。
這就是主角效應(yīng)吧。
在小說里,錢宜嘉選擇楚喻白還有一個原因是外表,楚喻白是楚楚可憐的那一掛,偏可愛,演技比起張越鑫遜色,但勝在上鏡不尷尬。
“來,第一組先進(jìn)來。”
在進(jìn)門前,副導(dǎo)演客客氣氣地?fù)踉陂T口,要是熟悉錢宜嘉的都知道,進(jìn)門前要先考察臺詞的。
“洛十七出場的第一句臺詞是什么?”
張越鑫搶在陸叢舟之前開口:“我是清河洛家洛十七,來天衍宗拜師學(xué)藝。”
楚喻白一聽沒再開口,他的答案也是這樣。
可副導(dǎo)演似笑非笑的看著三人,直到陸叢舟說:“他是上仙嗎?好生漂亮。”
“進(jìn)來吧,這位……三號,基礎(chǔ)分加十分。”
陸叢舟手里握著的牌子是三,洛十七第一次出場時是背景板,擠在拜師學(xué)藝的人群里,看見御劍而來的樓遙,嘀咕的這一句才是真的第一句臺詞。
副導(dǎo)演提前聽錢宜嘉說了,陸叢舟要來,他原以為是要放水,卻不想錢宜嘉就四個字,各憑本事。
“錢導(dǎo)好。”陸叢舟極有分寸,說完微微頷首,沒有任何表現(xiàn)。
反倒是楚喻白不自在極了,在錢家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臉上火辣辣的,就像是光著身子站在這,羞恥異常。
“劇本都是一樣的場景,你們演完,我們五個人打分最高的入選。”
試鏡是四組同時進(jìn)行的,每個房間都有攝像頭,公平公正。而且每個組五個評委,都是錢宜嘉臨時邀請,不存在事先走關(guān)系。在門口臺詞一句都回憶不起來的,基礎(chǔ)分直接減半。
楚喻白還不知道,他還沒有開始,基礎(chǔ)分就已經(jīng)減半了。
陸叢舟打開劇本,就是幻境的那一段,收起紙條的那一刻,陸叢舟已經(jīng)是洛十七。
三個人一起演,難免會相互影響。
就像楚喻白,本來就慌張,在開演的第一幕就和張越鑫的處理一樣,倒是陸叢舟讓人耳目一新。
他假裝靠在石壁上,微微抬起的眼睛里有難以自抑的驚喜,輕輕呢喃:“二師兄,是你。”
“不對,你不是二師兄。”
洛十七掙開桎梏,抬手捏訣把人打飛出去。
“我二師兄光風(fēng)霽月,坦坦蕩蕩,豈是你這樣的無恥之徒。”
那晚跟霍北川對戲時,他就想好了要這樣演,他只是,想試試霍北川的反應(yīng)。吻戲都是氣話,就是想讓霍北川吃醋的。
張越鑫和楚喻白完全是按照劇本來演的,楚喻白更柔一些,半推半就,倒是也還原了劇本內(nèi)容。
“陸叢舟,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不按照劇本演。”
“因為這一段洛十七劇本里的人設(shè)崩了,洛十七不懂情愛,樓遙忽然出現(xiàn)洛十七自然是欣喜若狂,但他不會喜歡那個模樣的樓遙。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對樓遙是喜歡,只覺得是對樓遙的侮辱。情緒變化應(yīng)該是在他閉關(guān)后,他反復(fù)回憶,再加上合歡宗的刺激,心魔纏身,才明白對樓遙是喜歡。”
錢宜嘉嗯一聲,而后看向編劇本人。
“李老師,你是編劇,你更喜歡誰的處理。是按部就班演出來,還是陸叢舟這樣大刀闊斧改變的。”
李老師在評分表上直接給陸叢舟寫了100,而后舉起來讓所有人看。
“陸叢舟是從頭到尾認(rèn)真研究過角色的,不僅僅只研究洛十七,還有和他對手戲最多的樓遙,他很不錯,還能發(fā)現(xiàn)我的劇本漏洞,我看好他。”
眼看著所有人都要拍板定下陸叢舟,楚喻白口不擇言道:“錢導(dǎo),是因為他是陸叢舟嗎?是霍北川家的陸叢舟。”
張越鑫豁然扭頭,霍北川家的,什么意思?
陸叢舟跟霍北川是一對兒么,那個號稱商圈最強(qiáng)冷庫的霍北川。
“楚喻白,你覺得你的演技比他好嗎?”
楚喻白不服氣地梗著脖子,雖然沒吭氣,但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陸叢舟嗤笑一聲,冷冷地看向楚喻白譏諷道:“我家霍北川要是想給我走后門,有你們試鏡什么事,我明天直接進(jìn)組開拍就是。還有,我要是想,霍北川就是請錢二叔再給我量身定做一個男主角都可以,甚至再夸張一點,男女主,男女配,群演,我一個人都能演。”
“楚喻白,技不如人就不要提別人怎么樣,你能來試鏡還是趙夜霆推薦的吧,你也是走后門?”
幾句話懟得楚喻白啞口無言,趙夜霆自那天以后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怕是以后都沒什么機(jī)會了。
“陸叢舟的演技你們都看見了,越鑫,你覺得呢。”
“他確實比我處理的好,我對洛十七的人物性格還停留在表面,我支持選他。錢導(dǎo),以后要是再有什么角色,記得先聯(lián)系我。”
錢宜嘉還真有一個,他沉吟道:“有個客串的角色,戲份不多,瑯琊秘境的主人,你要不要試試。”
“行啊,沒白來,謝謝錢導(dǎo)。”
想了想錢宜嘉還是解釋道:“在開始試鏡之前已經(jīng)說明白了,不是我一個人覺得他演的好。北川從來沒提過要讓叢舟來拍戲,是我邀請的,他很有靈氣,也有天賦。北川要走后門還不至于塞個男四號,他要是說讓叢舟演男一,拿幾個億砸過來,我也換。楚喻白,是你把路想窄了。”
別的組那些錢宜嘉一開始就刷掉了,親自面試的這三個,都是他認(rèn)為還不錯的。
當(dāng)場簽了合同,張越鑫還想跟陸叢舟搭話,再扭頭時,他已經(jīng)跑沒影了。
從大樓出來,陸叢舟第一眼就看見霍北川,他站在大太陽底下,抱著粉藍(lán)相間的滿天星,笑盈盈地朝陸叢舟擺手。
陸叢舟抑制不住的悸動,他飛撲向霍北川,雙腿盤著霍北川的腰,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霍北川,我成功了。”
第35章 霍北川,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霍北川單手抱著陸叢舟的腰, 拿著花轉(zhuǎn)了個圈,等陸叢舟開口后才道:“我就知道你沒問題。”
陸叢舟嘿嘿地笑著,影視城里人來人往的, 霍北川的臉被滿天星擋著,倒是沒人看清楚是誰。
他興奮勁兒過去,從霍北川身上下來, 清了清嗓子, 尷尬地給霍北川扯了扯他身上亂糟糟的衣服。
“我沖過來你就抱啊, 外人看見了怎么辦。”
陸叢舟勾唇淺笑著, 踮起腳傾身湊到霍北川面前,目光注視著他泛紅的臉頰,也不知是曬的,還是羞的, 好像比他還要不自然。
“看見了就看見了,陸叢舟,我們之前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恭喜,你人生里第一個男四號。”
陸叢舟想想也是, 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啊, 坦坦蕩蕩, 清清白白的唇友誼罷了。
滿天星的花語是永恒的愛,陸叢舟接過花, 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要是, 真能永恒就好了。
他拿起藏在花枝里的小卡片, 上面寫著:給全世界最好的舟舟。
“好喜歡啊, 謝謝。”
霍北川勾著陸叢舟的手指,嗯了一聲要走, 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后有人喊陸叢舟的名字。
“嗨,陸叢舟。”
“霍總好。”
張越鑫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傳說里的霍北川,他之前遠(yuǎn)遠(yuǎn)看見過兩次,疏離淡漠,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讓他情緒波動的人或者物,此刻牽著陸叢舟,整個人柔和溫柔,看向陸叢舟時,全是寵溺。
“你是?”霍北川記憶里沒有這號人物,搜索不出來。
“張越鑫,本來是和陸叢舟競爭角色的,我不如他,到時候在錢導(dǎo)劇里客串一下。”
“嗯,有事嗎?”
“沒有沒有,簽合同時要打招呼時,沒顧上,打個招呼。”
張越鑫就是好奇,霍北川這樣的人,居然有一天會喜歡別人。
正說話時,楚喻白又來了。
他渾身陰郁可怖,毒蛇一樣的目光,恨不得用眼神把陸叢舟殺了。
“陸叢舟,你為什么要搶我的角色,你已經(jīng)有很好的生活了,我什么都沒有,你為什么要搶?”
“第一,我不是搶,是你沒本事。第二,你有陸國華二十多年的愛和錢,到現(xiàn)在還擁有,而這一切都是我媽媽的,你們偷走我還沒有要回來,要說搶,是你搶的吧。”
“自己沒有把心思放在研究劇本上,演戲又拉胯,咱們?nèi)齻人,你說說你比得過誰。”
陸叢舟是第一次看楚喻白演戲,臺詞都說不清楚,也不知道小說里是怎么爆的,還超級頂流呢,什么都不是。
“你不就仗著霍北川,離了霍北川你也什么都不是。”
楚喻白一句話戳到了陸叢舟的痛腳,不是因為楚喻白譏諷他無能,是因為他真的會離開。
“我能護(hù)他一輩子,有霍家在,他不需要看誰的臉色。陸家到現(xiàn)在還沒破產(chǎn)是我覺得沒必要,你要是覺得有必要,這個周就可以。”
霍北川手指擠進(jìn)陸叢舟的指縫里,十指相扣,就是他不在了,有霍氏在一天,陸叢舟就永遠(yuǎn)都是他的人。
陸叢舟抱著花的手臂一緊,有霍北川這句話,他好像瞬間底氣就足了。
“哥哥,我好累啊,想回家。”
霍北川沒再分給楚喻白一點眼神,反倒是在陸叢舟說累時,接過他懷里的花,半蹲下把人背起來。
“回家。”
陸叢舟窩在霍北川背上,唇瓣擦過他的后頸,手臂一點點收緊,沒忍住道:“霍北川,真的能一輩子嗎?”
霍北川沉默著,在陸叢舟眼底的希冀消失前開口:“我盡量。”
盡量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只是這會陸叢舟還沒明白盡量兩個字的份量,輕飄飄的,像是隨口的敷衍。
***
回家后的那個晚上,錢宜嘉專門打電話過來說,要陸叢舟住到影視基地來,基地有演員住的地方,全是五星級酒店的標(biāo)準(zhǔn)。
原本還在開開心心看小說的陸叢舟心情霎時不美麗了,自從來了這個世界,還沒有跟霍北川分開過,他愣愣地應(yīng)了一聲,錢宜嘉什么時候掛的電話,他都不清楚。
陸叢舟機(jī)械地收拾需要用到的東西,錢宜嘉說他戲份也不少,主演要拍整整四個月,他大概也需要兩個月,意味著兩個月不能跟霍北川見面,可他們的合同只剩下43天了。
“舟舟,你收拾東西做什么。”
霍北川心臟高高懸起來,陸叢舟要走,好好的為什么要走。
“錢二叔說讓我住到影視基地去,明天一早你送我過去吧。”
霍北川下意識想去打錢宜嘉的電話,摸到手機(jī)那一刻又放下,劇組的統(tǒng)一安排,他不能一上來就搞特殊。
“嗯。”
沉默的一個人,很快變成兩個。
霍北川見陸叢舟興致不高,拍了拍他的腦袋道:“我明天問問錢二叔沒有你的戲份能不能回家來,我去接你。”
“好。”
影視基地有一棟樓是讓演員住的,錢宜嘉對陸叢舟特殊照顧,分給他的是十六樓最好的一間,看起來和在家里差不多。
霍北川幫著把陸叢舟的東西規(guī)整好,在看見錢宜嘉進(jìn)來時,低聲道:“錢二叔,家屬能一起來住嗎?”
家屬,錢宜嘉看向霍北川,以前也沒發(fā)覺霍北川是戀愛腦啊,不就是拍個戲,這都要住過來,要是霍硯山知道了,怕是要不開心,孫子好好的事業(yè)腦,成了戀愛腦。
“北川,知道你們小情侶分開不習(xí)慣,哪有家屬住過來的。叢舟,你說呢,北川要住過來是不是不方便。”
陸叢舟呆呆點頭,在家里霍北川可沒說要住過來,家屬,比男朋友好像更親密的稱呼。
“霍北川,你先回去吧,沒有我戲份了,我就回家。”
陸叢舟有些臉熱,霍北川怎么突然黏人起來,黏黏糊糊抱著他,戀戀不舍地勾著他胳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生離死別。
“好了好了,霍北川你先回去吧,我沒問題的,你別擔(dān)心。”
“嗯。”
等霍北川真走了,陸叢舟失落的情緒才涌上來,他比誰都舍不得,正好趁著霍北川不在,好好考慮一下未來應(yīng)該要怎么走。
在開機(jī)儀式上,陸叢舟突然發(fā)現(xiàn)樓遙是趙夜霆演的,錢宜嘉在選角前就說樓遙這個角色保密,小說里趙夜霆都不愿意下神壇,樓遙是錢宜嘉自己公司的藝人,趙夜霆這是怎么了,搶一個別人男二號的角色。
趙夜霆勢在必得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陸叢舟,他昨天剛知道陸叢舟要參演洛十七,趙夜霆自降片酬,把原本定好的角色搶了。
錢宜嘉想著反正是自家藝人救場的男二,又能跟趙夜霆資源置換,等新項目開機(jī)時,去做一番男主,比男二還要好,就同意了。
有錢不省是傻子,還能利用趙夜霆的知名度。
場景是早就搭建好的,第一天的戲份都特別簡單,為了有個好開頭,也想一條過,群像戲多。
陸叢舟的戲份就是他試鏡時的那一句,看著趙夜霆的棺材臉,用畢生的演技硬夸。
呵,趙夜霆跟霍北川沒辦法比,一想到以后那么多對手戲都是跟趙夜霆,陸叢舟就難受的想吐。
“大家先去休息,幾個主演晚上有夜戲,演得好很快,演得不好要到很晚的。”
男主是奕星娛樂的一哥封靖宇,女主是一姐唐芊倩,兩人這次是四搭,默契十足,插科打諢的,氣氛極好。
在錢宜嘉發(fā)話之后,封靖宇主動跟趙夜霆打招呼,“趙哥,我還是您的粉絲呢,真沒想到,神秘角色居然是您。咱們一起吃飯吧,還有叢……”
唐芊倩補(bǔ)充道:“陸叢舟。”
“叢舟,咱們也一起吧。”
“謝謝,不用了。”陸叢舟看封靖宇就喜歡不起來,還是不要走太近了。
封靖宇知道趙夜霆跟陸叢舟不太對付,他是有點想巴結(jié)趙夜霆,可看著唐芊倩似乎沒有這個意思,反倒對陸叢舟高看一眼。
嘖,一個快要破產(chǎn)的陸家,有什么好巴結(jié)的。
“趙哥,要是早知道是您,這一番就應(yīng)該是您的。”
“哦,現(xiàn)在也可以,劇都沒有播,我為什么不能是一番。”
趙夜霆把封靖宇嗆的臉紅脖子粗,憋了半天就說了句:“趙哥,您說笑了。”
“沒有說笑。”
趙夜霆沒有番位癌,既然他是臨時擠了別人來的,就不在乎,可封靖宇要明里暗里炫耀,那他必須要搶過來了。
“陸叢舟,一起吃飯嗎?”
面對趙夜霆的邀請,陸叢舟扭頭就走,誰知道會不會再傳出去他蹭趙夜霆熱度的娛樂八卦。
“唐倩,你笑什么。”
封靖宇的臉都丟盡了,趙夜霆一個影帝擺臭架子就算了,陸叢舟他憑什么,他們好歹也是圈里的前輩,不求他卑躬屈膝,最起碼規(guī)規(guī)矩矩喊聲哥吧。
“叫我唐芊倩,多少年不用的名字了。”
唐芊倩見封靖宇這么傻,忍不住扶額,看在一個公司的,還要時不時炒cp的面子上,還是提醒道:“陸叢舟你最好別惹,他后面有人。”
“什么意思,被包養(yǎng)的啊。”
封靖宇知道唐家在商圈有點地位,唐家小公主,來娛樂圈玩的,不紅就繼承家業(yè)躺平系列,肯定是聽說了什么。
“不是包養(yǎng),是正經(jīng)談戀愛,不是你我能見識到的大人物。”
說出來霍北川的名字能給封靖宇嚇?biāo)溃艏掖騻噴嚏商圈都要震動,更別說封靖宇上來就看輕人家,誰想跟他吃飯啊。
“芊倩,你就跟我透個信兒吧,你這么說我害怕,我要不然現(xiàn)在去道個歉。”
“道歉就是擺明了你要欺負(fù)新人唄,不至于,你以后注意點就行。”
封靖宇屬于情商盆地的那種,要不是公司給她分成高,炒cp多給她分錢,她才懶得理他,還得硬著頭皮迎合,圖什么啊。
陸叢舟已經(jīng)消失在視線里,封靖宇干著急也沒啥用了。
“陸叢舟。”
趙夜霆伸出手想去抓陸叢舟的手腕,被他靈活躲開。
陸叢舟厭惡地看向趙夜霆,神經(jīng)病啊,一上來就動手動腳,在個位置偏僻,陸叢舟偷偷點開手機(jī)錄音,萬一趙夜霆想揍他還是罵他,有個證據(jù)在。
“你想干嘛?”
呵,趙夜霆冷笑出聲,逼得陸叢舟連連后退。
“干什么,你不是知道嘛,給我發(fā)求愛信息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
趙夜霆雙目猩紅,眼底是癡狂的占有欲,陸叢舟喜歡的應(yīng)該是他,不是那個霍北川,霍北川有什么好,不就是有兩個臭錢。
“陸叢舟,喜歡我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既然你那么喜歡我,我倒是也勉強(qiáng)能跟你試試。”
“啊?你沒事吧,腦子有病就去治病,別發(fā)瘋。”
主角攻是真瘋了,還勉強(qiáng)跟他試試,以為自己是什么搶手的金銀珠寶啊,施舍給他一點喜歡,神經(jīng)病啊。
“我知道你是嘴硬,覺得現(xiàn)在被霍北川包養(yǎng)下不來臺,我不介意。只要你跟我好好的,我原諒你。”
冠冕堂皇的話說了一堆,陸叢舟總結(jié)起來就兩個字,放屁。
長的丑,想的美,沒有霍北川他也不會喜歡趙夜霆。
“我跟霍北川是正經(jīng)談戀愛,別造謠。”
“行,正經(jīng)談戀愛,那我把你之前發(fā)給我的話,發(fā)給霍北川一份怎么樣,讓他比較比較,你到底是更喜歡我還是他。”
歐買噶啊,陸叢舟跟趙夜霆說不清楚,他腦子一根筋,到現(xiàn)在還覺得是自己喜歡他,真夠自戀的。
“滾蛋,我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發(fā)給霍北川也沒關(guān)系,他可能還覺得這是情.趣。說不定他更愛我,我們感情更好。來,你發(fā),你現(xiàn)在就發(fā),我正好也想看看他怎么說。”
趙夜霆壓抑著的火氣躥上來,眼睛瞇了瞇,這種地方一般不會有人經(jīng)過,他就是對陸叢舟做什么都沒人會發(fā)現(xiàn)。
許是趙夜霆惡心的眼神太露骨,陸叢舟察覺不對勁拔腿就跑,趙夜霆練過幾年跆拳道,他怕是打不過。
陸叢舟一口氣狂奔幾百米,遠(yuǎn)遠(yuǎn)把趙夜霆甩在身后,這才慢慢吞吞往人多的地方走。趙夜霆嘴硬愛面子,不會在人多眼雜的地方怎么樣。
他盤算著從網(wǎng)上買上點防狼噴霧,要是趙夜霆有不軌的心思,朝他眼睛噴了就跑。
[霍北川:吃飯了嗎?]
[小貓:還沒有。]
[霍北川:方便視頻嘛,想看看你。]
只分開七個小時,霍北川已經(jīng)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一桌子菜勉強(qiáng)動了幾口,小貓不在,吃不下。
“霍北川。”
濃濃的委屈隔著屏幕都被霍北川察覺,他調(diào)整攝像頭,做出摸頭的姿勢來。
“拍戲很累嗎?你怎么滿頭大汗的,乖哦,是不是受委屈了。”
“還好,拍戲不累,我準(zhǔn)備去吃飯,路上走的出汗了。”
霍北川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忘記給陸叢舟安排助理了,一般劇組吃盒飯,或者是一起吃食堂,都有助理跑腿,陸叢舟拍戲累了還要自己去,太辛苦了,
“舟舟,明天我安排一個助理過去,有什么事情你讓助理做,打飯這種,讓他幫忙買到你臥室里。”
“會不會太麻煩了。”
陸叢舟不清楚助理有沒有單獨(dú)住的房間,他住的屋里就一張床,也沒辦法同住。
“不麻煩,我明天跟錢二叔說一聲,他安排個房間就好,你隔壁不是空著嘛,讓助理住。”
“好。”
陸叢舟猶豫好久,還是吞吞吐吐開口:“趙夜霆不知道發(fā)什么瘋,他要演樓遙,我跟他的對手戲好多啊,煩他。”
霍北川眼神瞬間暗下來,趙夜霆追到劇組去了,本來就覬覦他的小貓,還明目張膽追去了。
“別怕,讓助理隨時跟著你,我要是得空就去了,最近這兩天有點忙,忙完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帶。”
“好,我先吃飯,錢二叔說有夜戲,可能要晚一點。”
霍北川又隔空摸了摸陸叢舟的腦袋,連著發(fā)了九個999的轉(zhuǎn)賬。
“別難過,看看喜歡什么就買,我?guī)闳サ哪切┑甓伎梢跃W(wǎng)上預(yù)約,掛我賬上就行。”
陸叢舟把錢都收了,什么趙夜霆都拋腦后去了。
“嗯,我先掛了。”
“晚上拍完跟我說句話,要不然擔(dān)心你,我睡不著。”
唔,擔(dān)心到睡不著覺啊。
陸叢舟心情大好,猛點頭,還朝著屏幕偏著頭伸了伸腦袋。
“給你捏耳朵。”
“嗯,在捏了。”
磁性的聲音劃過,陸叢舟耳朵一陣酥麻,就好像是霍北川真的在捏他的耳垂。
怪不得網(wǎng)上還有人喜歡這種不可言說的聊天形式,他單單只是這樣,就喜歡的不得了,那要是更刺激的……
陸叢舟臉頰一點點紅起來,不敢深想,越是想,就越是要帶入霍北川,他怕場面不太好收拾。
還沒等霍北川說完,視頻突然就掛斷了。
舟舟是想到什么了,怎么害羞了。
霍北川翻過寫滿了陸叢舟名字的A4紙,盯著屏保上的照片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放下手機(jī)工作。
“叢舟,剛錢導(dǎo)還找你呢,說沒看見你去吃飯。”
唐芊倩見陸叢舟連助理都沒有,也是直犯嘀咕,霍北川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跟陸叢舟談戀愛,好像最基本的一些東西都沒有。
“我吃過了,盒飯挺好吃的。”
“盒飯?”
未見其人,但聞其聲,錢宜嘉驚呼的聲音穿透力極強(qiáng),他晚幾秒從帳篷里出來,拉著一旁的助理道:“小食堂沒有飯了嗎?”
“有啊錢導(dǎo),沒看見陸哥去吃飯。”
“錢導(dǎo),是我的問題,我沒找到小食堂,盒飯也挺好的,有菜有肉還有湯。”
陸叢舟時刻謹(jǐn)記不能攀關(guān)系,不能搞特殊,而且盒飯確實挺好的,比網(wǎng)上看見的那些好多了。
“行,那咱們盡快拍,拍完休息。”
夜戲最大的挑戰(zhàn)大概是陸叢舟對機(jī)位不夠了解,有兩次擋了封靖宇的臉,本該是封靖宇露臉的畫面,成了陸叢舟。
“陸叢舟,你會不會走位?”
“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要不是錢宜嘉壓著,封靖宇怕是要直接摔道具,陸叢舟太緊張了,愧疚難過,只能更加認(rèn)真。
所以戲份拍完已經(jīng)接近十點,陸叢舟急忙叫住封靖宇,認(rèn)真地道歉。
“封哥,我拍戲經(jīng)驗不足,謝謝你理解,以后還要跟你多學(xué)習(xí)。”
“沒事,新人期都這樣,你注意一下就行。”
封靖宇也沒得寸進(jìn)尺,他新人時也是從陸叢舟這樣過來的,也理解,再加上陸叢舟可能還有后臺,他不好得罪。
“早點休息吧,明天加油。”
“好的,謝謝封哥。”
[小貓:我拍完夜戲了,你休息了嗎?]
[霍北川:沒有,等你。]
[霍北川:拍戲還能適應(yīng)么,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說。]
[小貓:沒有,都很好,我休息啦,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霍北川:晚安。]
莫名的,霍北川感覺陸叢舟不太開心,又說不上來。
陸叢舟偷偷抹了抹眼淚,拿著手機(jī)惡補(bǔ)拍戲的注意事項去了。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東西他都不了解,基本的鏡頭語言都搞不明白,太丟人了。
惡補(bǔ)了一晚上,陸叢舟早上拿冷水洗了洗臉,才清醒起來。他晃了晃全是知識的腦袋,接起霍北川的視頻。
“給你找的助理在門口,你喊他小張就行。”
“是住劇組不習(xí)慣嗎?”霍北川看著陸叢舟眼底的黑青,心疼極了,怎么才一天,陸叢舟看起來就憔悴極了。
“挺好的,可能是屋里光線不好。你快忙吧,我跟小張說就行。”
小張是身高一八五的肌肉大漢,單手拎著28寸的行李箱毫不費(fèi)力。
哦豁,霍北川給他找的哪里是助理啊,是保鏢吧。
“小先生,我是小張,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這是我的電話。”
“好,我沒什么別的事情,你就幫忙打個飯就行。”
有小張在,陸叢舟出門的底氣都足了,不怕趙夜霆有什么陰招損招。
“叢舟,你這個助理我看著挺不一般啊,從哪里找的,給我也介紹介紹唄。”
唐芊倩看他這個架勢很像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保鏢,坐姿走姿,時時刻刻都彰顯著獨(dú)特。
“不好意思啊唐姐,家里人找的,我也不清楚。”
陸叢舟說起家里人三個字時,眼角的笑意都遮不住,甜甜蜜蜜的粉紅泡泡都要飛起來了。
“呦,叢舟,看你這樣是有情況啊。我大膽猜,這個家里人,是不是……對象?”
“咳咳咳,不是不是,唐姐,我繼續(xù)拍戲了哦。”
他倒是想,奈何霍北川沒這個意思啊。
連著兩三天,陸叢舟拍戲基本上都是一條過,就連一向看他不順眼的封靖宇都贊不絕口。
陸叢舟看似情緒穩(wěn)定,其實回到屋里哭了好幾回。仙俠劇吊威亞簡直折磨,陸叢舟第一次這樣高強(qiáng)度的吊威亞,腰兩側(cè)勒的全是青紫痕跡,大腿內(nèi)側(cè)走路都在疼,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
每天就靠著不能丟臉,爭一口氣的想法強(qiáng)撐著。
陸叢舟抹了一把眼淚,拿衛(wèi)生紙小心地擦拭著大腿內(nèi)側(cè)的血痕,太疼了,不敢呼吸。
[霍北川:睡了嘛,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都沒有接我的視頻。]
拍完戲報備之后有時間兩人都要視頻幾分鐘的,兩三天了,陸叢舟一直不接。
霍北川發(fā)的是語音,陸叢舟反反復(fù)復(fù)聽了很多次,委屈的情緒怎么都壓抑不住,滾燙的淚珠滴在屏幕上,陸叢舟用發(fā)抖的手指打字。
[小貓:霍北川,我好想你啊。]
想的要發(fā)瘋了,半夜驚醒還要恍惚是不是還在霍家,霍北川就睡在不足五米外的臥室里,被子散亂地堆在地上,卻沒有人再給小心翼翼地蓋上。
[小貓:好想好想……]
第36章 探班
霍北川反復(fù)看了很多遍陸叢舟發(fā)過來的消息, 震驚到拿在手里的筆都跟著跌落,想他,陸叢舟說想他。
一時間, 霍北川心臟跳動的頻率都跟著亂了,打字的手指不停發(fā)顫。
[霍北川:我也好想好想你,乖哦, 你早點休息, 很晚了。]
陸叢舟失落地回了個嗯, 傷口似乎都更疼了, 只能安慰自己,是霍北川忙,顧不上跟他說話。
睡著時,陸叢舟眼角都掛著淚, 一想到要吊一整天的威亞,陸叢舟就頭疼惡心,呼吸不暢。
“喂,李弋, 你跟江城的負(fù)責(zé)人聯(lián)系一下, 明天下午的實地考察改到上午七點, 預(yù)計時間一小時。你通知一下,再過半個小時開個調(diào)度會, 安排一下任務(wù)。”
“好的,老板, 是有什么特殊情況嗎?”
“明天九點的高鐵回帝都, 我自己回, 你跟著預(yù)訂的時間繼續(xù)考察,有問題形成報告匯報。”
陸叢舟可能是受委屈了, 霍北川想回去看看。
霍北川出差的時間卡的很緊,原本是打算四天去五個城市,今天是第三天,從江城考察完還要趕飛機(jī)去林城,每一天都在加班,臨時會議更是多到數(shù)不清。
消費(fèi)者反應(yīng)的問題如果不及時處理,影響的是霍氏的口碑。出差的這幾天霍北川發(fā)現(xiàn)很多問題,原本他以為的精英,到了分店的地區(qū)當(dāng)經(jīng)理后總是有貪污受賄的情況,數(shù)目還不少,搞得員工怨聲載道,舉報反饋渠道也不暢通。
霍北川想借著離開前最后開一次警示會,把問題說清楚,不能讓一個共性問題反復(fù)出現(xiàn)。
“霍總,咱們還有別的生產(chǎn)鏈沒有看,要不然再給我一小時,這是今年我申請的新設(shè)備,江城是試點區(qū)域,成果顯著,您要不要再看看。”
江城的負(fù)責(zé)人是霍北川出差這兩天發(fā)現(xiàn)很少出問題的,各個方面都井井有條,比在帝都工作時還有優(yōu)秀。
“不用,你做事我放心,你讓李弋跟著轉(zhuǎn)轉(zhuǎn)。公司臨時有事,事情緊急。”
霍北川看了眼時間,高鐵發(fā)車還有五十三分鐘,從這邊開車過去要二十五分鐘,確實要走了。
“謝謝霍總栽培,我一定好好干,如果不是您安排我到江城當(dāng)經(jīng)理,我還沒有這么好條件,家里的事情我都解決了。”
“霍總,我弟弟,就小張,他沒有給您添麻煩吧。他一根筋,有點軸,做錯事還請霍總您多擔(dān)待。”
張誠在帝都是給公司的董事做助理的,爸爸癌癥急需要用錢,晚上下班張誠要去跑滴滴掙錢,還是霍北川偶然發(fā)現(xiàn),了解情況后提前預(yù)支第二年的工資,一共三十萬。還給了他到江城當(dāng)經(jīng)理的機(jī)會,無論如何,他都是要報答他的。
弟弟畢業(yè)后江城就介紹他到霍氏給霍北川做保鏢,聽說最近不在霍北川身邊了,張誠就很擔(dān)心,是不是弟弟得罪了霍北川。
“小張工作很認(rèn)真的,我比較信任他,讓他給家里人做助理去了。你不用擔(dān)心,工資待遇只好不差。”
“沒有沒有,謝謝霍總,有事您吩咐他就行。”
“李弋,有突發(fā)情況聯(lián)系我。”
安排好工作,霍北川才著急忙慌去趕高鐵。
好像在去見陸叢舟這件事情上,連每次坐車時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都小了。
想他,迫不及待想見他。
***
“卡,叢舟,你狀態(tài)不太對啊。”
只拍了兩條錢宜嘉就發(fā)現(xiàn)了,陸叢舟今天的狀態(tài)很差很差,懨懨的沒有一點精神,就連走路都帶著滯塞感,是強(qiáng)迫自己拖著兩條腿再走,胳膊抬起來又放下時好像也不對。
“抱歉錢導(dǎo)。”
太疼了,大腿內(nèi)側(cè)早上起來時還在滲血,陸叢舟拿紗布簡單包扎了一下,現(xiàn)在他感覺紗布都被血浸濕了。
威亞吊起來他還要做動作,難免會有些承受不住。
“夜霆,你也停一下。你演的不行,人設(shè)都搞錯了。”
趙夜霆冷漠地收起劍,幾乎是鄙夷不屑地看著錢宜嘉,他不會演,這個片場就只有他拿過獎,他不會難不成封靖宇會嗎?
演的不行,從業(yè)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演的不行。
“錢導(dǎo),我覺得我演的沒問題。”
“你覺得?我是導(dǎo)演還是你是導(dǎo)演。來來來,你自己看,你要是覺得棺材臉硬裝X就叫沒問題,你可以繼續(xù)這樣演。”
錢宜嘉的劇里出來多少個視帝視后,演了一部電影就想吃一輩子,趙夜霆也憑什么。還沒有一個敢在他面前這樣說,爛還不讓說。
“趙夜霆,是你求著我要來的,我不缺錢,更不缺熱度,來我的劇組,就要守我的規(guī)矩,演不好就滾蛋。”
劇組所有人都被嚇到了,鴉雀無聲,錢導(dǎo)一向好脾氣,劇組工作人員都是跟了他很多部劇的,還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趙夜霆臉色鐵青,把劍狠狠扔出去,冷漠地在環(huán)顧四周,眾人看好戲的樣子讓趙夜霆自尊心極度受挫,想也不想就要離開。
“小齊,拍下來沒有,趙夜霆耍大牌。”
“趙夜霆,你今天要是敢走,我下午就換人,想演樓遙的多的是。我錢宜嘉拍戲這么多年,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你敢耍大牌走人了,那我就敢公之于眾,讓業(yè)內(nèi)外看看,你趙影帝是什么貨色。”
“媽的。”
趙夜霆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壓了下來,他脾氣大不是一天兩天了,平常的導(dǎo)演他還真不放在眼里,可錢宜嘉不一樣。錢家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更何況錢宜嘉算是圈里的頂層的大導(dǎo)演,現(xiàn)在不拍電影不是拍不了,是想嘗試多元的題材。
見趙夜霆乖乖回來,錢宜嘉還是沒給他好臉色,指著地上的道具劍道:“撿起來。”
千斤重的石頭驟然壓下來,硬生生把趙夜霆孤傲的腰背壓彎,他咬著牙把道具撿起來,不情不愿又跟陸叢舟站到一起。
今天要拍的就是試鏡時的戲,因為編劇根據(jù)陸叢舟的意見改了劇本,現(xiàn)在變成洛十七在秘境里遇到合歡宗,兩方大打出手,洛十七被暗算之后才進(jìn)的幻境。
暗算的戲份因為是在天材地寶密布的地方,要再加上一些打斗戲。
陸叢舟胳膊疼得抬不起來,一旁對戲的趙夜霆更是拉胯,除了面癱沒有別的表情,這才讓錢宜嘉喊卡。
“叢舟,因為咱們在打斗過程中就已經(jīng)深陷幻境,所以你看樓遙的眼神應(yīng)該更恍惚,你注意一下度。”
錢宜嘉沒好意思明說,陸叢舟看樓遙的目光像是仇人,這還是拍戲收斂了很多,兩人私下里非常不對付。看起來是趙夜霆想主動緩和關(guān)系,但陸叢舟沒有這個想法。
“明白,錢導(dǎo)。”
“好了,趙夜霆,進(jìn)入狀態(tài)。”
陸叢舟艱難地?fù)]劍,雖說是仙俠劇,但錢宜嘉不想都把畫面做成特效開大的炫酷場面,更喜歡拳拳到肉,出招干凈利落的打戲,在真刀真槍打斗的同時,后期配合特效。
只是學(xué)劍招,陸叢舟掌心就磨出來繭子,一向陰陽怪氣的封靖宇都佩服的不得了,基本上有打戲的主演都是有經(jīng)驗的,陸叢舟一個從未接觸過的新人,幾天時間把所有動作完成的近乎完美。
也不怪武指說陸叢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跟趙夜霆拍了幾天戲,封靖宇已經(jīng)完全祛魅,什么高冷嚴(yán)謹(jǐn)不茍言笑,明明就是沒禮貌,他跟陸叢舟不一樣。努力認(rèn)真,演戲還有靈氣,打戲那么多一點都不矯情,不喊苦不喊累,趙夜霆一天要休息好幾回,丟人。
“洛十七,好好享受吧。”
洛十七眼前一暈,他伸手扶了一下,在虛空中突然倒在地上,泥濘沾滿全身,他搖晃著腦袋站起來,跌跌撞撞穿過狹窄的通道。
劇組布置的場景是最簡單的,全要靠后期摳圖,陸叢舟只能憑著想象,盡量演出真實感來。
在拍戲的人群之外,副導(dǎo)演看著停下的車,驚呼一聲,著急忙慌迎上去。
“霍總,您怎么來了。”
副導(dǎo)演也沒有接到霍北川要來探班的消息,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
“來探班。助理給大家?guī)Я藮|西,一會兒你讓大家分一下。”
“哎呦,謝謝霍總,您探陸叢舟的班吧,他正在拍戲呢。”
霍北川嗯了一聲,示意副導(dǎo)演不用聲張,他就站在人群外,透過拍戲的機(jī)器,看著日思夜想的人。
陸叢舟似乎是瘦了,穿著白色的衣袍,勒起來的腰還沒有巴掌大。
看著他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來,霍北川心疼得眉頭緊鎖,他盯著陸叢舟起身時的動作,可以確定,他就是受傷了,拳頭要攥一下憋著一口氣才起身,考慮到還在拍戲,霍北川沉著臉一言不發(fā)。
副導(dǎo)演看向拍戲中的兩人,就因為趙夜霆演不出來樓遙的感覺,連著卡了兩次,陸叢舟都得重來。
陸叢舟靠在道具組備好的假山上,低聲呢喃:“二師兄。”
他眸子里似乎有淚光閃過,想霍北川了,想聽聽他的聲音。
就在趙夜霆不斷逼近時,陸叢舟的目光又開始堅定,這次錢宜嘉轉(zhuǎn)變了策略,把重點放在陸叢舟上,弱化趙夜霆的存在。
邪魅娟狂被趙夜霆演的有些油膩,但是也勉強(qiáng)能用。
趙夜霆剛伸手快到碰到陸叢舟下巴時,霍北川的心一緊,是那場吻戲,還是和趙夜霆,霍北川面色更沉了。
啪。
陸叢舟一巴掌打在趙夜霆的手背上,十成十的力道,把趙夜霆打懵了。
“你不是二師兄,二師兄光風(fēng)霽月,怎是你這等宵小之輩,無恥之徒。”
陸叢舟做了個手勢,破了幻境,再睜眼時,他下意識摸了一下周圍,不是密閉的墻壁,是真真切切的秘境。
他,出來了。
“卡。”
“叢舟處理的很棒很棒,大家都辛苦了,耽誤了這么長時間,尤其是叢舟,休息一下,下一次戲下午拍。”
錢宜嘉已經(jīng)把趙夜霆當(dāng)成是隱形人,提都不提他,要是趙夜霆能端正態(tài)度好好演,他還能高看他一眼,要是一直斜眼看人,那就當(dāng)沒有這個人。
“錢導(dǎo),霍總來了。”
副導(dǎo)演見上午要收工,立馬喊了一嗓子。
霍總,哪個霍總。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陸叢舟更是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隔著人群,跟霍北川滿是心疼的目光對上。
他嘟囔道:“霍北川。”
“唐倩,是霍北川,霍北川啊。”
封靖宇激動地站起來,霍北川來探班,探誰啊,總不能是導(dǎo)演吧。
等等,唐芊倩說陸叢舟跟大人物談戀愛,這個大人物……
眼看著霍北川往這邊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霍北川。
“陸叢舟,過來。”
幾乎是剎那間,陸叢舟就紅了眼眶,所有的委屈在看見霍北川的那一刻盡數(shù)涌上來,他掐著掌心,飛快跑起來,在霍北川手臂抬起來那一刻,撲進(jìn)他懷里。
“霍北川,你怎么來了。”
陸叢舟濃濃的鼻音出來,忍著的淚也在這時滴在霍北川胸口,他緊緊抱著霍北川的腰,又驚又喜。
“因為,你說想我了。”
陸叢舟想他了,不管在哪,他都要回來的。
霍北川拍著陸叢舟的腦袋柔聲安慰,抱了好久才把陸叢舟下巴抬起來,小心翼翼地給他擦眼淚。
陸叢舟確實瘦了,他抱著陸叢舟的腰,都開始硌人了。
“乖,不哭了不哭了,我跟錢二叔打聲招呼。”
霍北川是湊在陸叢舟耳邊說的,沒有外人聽見,陸叢舟揉著眼睛點頭,勉強(qiáng)才忍住淚意。
陸叢舟從霍北川懷里退出來,看著霍北川西裝上的泥巴印,心虛地蹭了蹭,“弄臟了。”
“沒事,我有別的衣服。”
霍北川把陸叢舟的手指握進(jìn)掌心里,拉著他一起去跟錢宜嘉打招呼。
“錢二叔,陸叢舟沒給你添麻煩吧。”
“怎么會,叢舟演的很好的,他今天本來還沒精神呢,一看你來了,瞬間精神百倍。”
錢宜嘉招呼工作人員去把霍北川帶的零食奶茶分一分,還把幾個演員叫過來一起認(rèn)識認(rèn)識。
“霍,霍總好,我是封靖宇,是這個劇的男主。”
蒼天吶,真是霍北川,封靖宇不敢想,外界傳聞潔癖嚴(yán)重到見陌生人要消毒的霍北川,抱著渾身是泥的陸叢舟不撒手,摸頭抱抱的,他們要是不在,估計得親親。
封靖宇沒敢離霍北川太近,怕被霍北川嫌棄,畢竟他們可不是陸叢舟。
“唐小姐,唐伯父身體還好嗎?聽說不久前做了小手術(shù)。”
“挺好的,他沒什么事,已經(jīng)回公司上班了 ,謝謝霍總關(guān)心。”
封靖宇瞪大了眼睛,唐芊倩也沒說她跟霍北川認(rèn)識啊,而且家里關(guān)系看起來還行。
趙夜霆捂著手背,腦袋嗡嗡的,他跟霍北川目光對上又錯開,誰也沒搭理誰。
拍戲那會霍北川都看見了,趙夜霆眼底的淫.邪不像是演的,就是想傷害他的小貓,霍北川自然沒什么好臉色。
“中午了,你們先吃飯,我訂了福善祥的餐,別嫌棄,我跟陸叢舟就先回屋了。”
“錢二叔,我們先回。”
“行,正好連著拍了好多天了,休息一下午。”
福善祥,我的老天爺啊,劇組所有人都?xì)g呼起來,這可是想進(jìn)去消費(fèi)都需要門檻的地方,他們居然能吃到平均一個人好幾萬的飯菜,嫌棄什么啊,喜歡都來不及。
“唐倩,你不夠意思啊,怎么沒說是霍北川啊,唔,福善祥的飯就是好吃啊。”
封靖宇咔咔咔咔一頓拍照,他雖然有點錢,但也架不住這是頂級餐廳,不是他想去吃就能去的。
唐芊倩已經(jīng)懶得糾正封靖宇的稱呼了,太熟悉了,說什么人家都不聽,“我也沒想到啊,只是合作過一次,我們也只見過一面,霍北川還能記得,我們家也就普普通通。”
呵,普普通通的百億資產(chǎn),跟霍北川千億級別的比起來,確實是普普通通。
有錢人的世界啊,算了,還是吃飯吧。
“霍北川,我先把戲服換下來,你等我一下。”
繁重的戲服一層疊著一層,勒的陸叢舟喘不過氣,他把換衣間的門鎖上,動作小心地解開腰帶,紗布果然是浸濕了,還好他穿了緊身的內(nèi)襯,要不然就把戲服弄臟了。
等陸叢舟出來時,唇色微微泛白,額前也有些細(xì)密的汗珠,眼角帶著笑意,高興地去抓霍北川的手腕。
“霍北川,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了,就想著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你,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
“我也想你。”
霍北川語調(diào)低沉沉的,陸叢舟抬頭瞥見他眼底的黑青,周身是遮蓋不住的疲意,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你是不是也很累啊,不用專門來看我的。”
公司那么忙,他在家的時候都要加班到深夜,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
“沒事,我買了你最愛吃的那家炸雞,還有小蛋糕,奶茶。福善祥的菜只給你要了幾道,你都嘗嘗。”
“好。”
回到住處陸叢舟才發(fā)現(xiàn)霍北川是帶著行李箱的,怪不得說衣服臟了也沒事。
洗漱用品一應(yīng)俱全,換洗的衣服四五套不止。
“霍北川,你是出門了嗎?”
“嗯,出差了幾天,從江城回來的。”
是因為自己說想他,所以專程從江城趕回來嘛。
陸叢舟吃著小蛋糕,心口暖洋洋的,霍北川再這樣,他更舍不得了。
等陸叢舟吃飽喝足,霍北川才道:“要回家嗎?錢二叔說休息半天,明天一早送你回來。”
“好啊好啊,我也想吃王姨做的飯了。唉,那咱們應(yīng)該回家吃的。”
陸叢舟想起來王姨的菜就流口水,比福善祥這種級別的餐廳都不遜色。
霍北川只是看見桌子上擺著紗布,臨時起意,是什么樣的傷還需要用到紗布的,還是回家好一點,家里什么藥都有。
到家第一件事,霍北川就是拉著陸叢舟上樓。
窗簾拉上,屋里的燈打開,陸叢舟懵懵地坐在沙發(fā)上,這個場景莫名熟悉是怎么回事。
該不會,霍北川下一句就是讓他脫衣服吧。
“舟舟,衣服脫一下。”
哦豁。
果然。
“做,做什么啊。”
陸叢舟忍著后腰的疼稍稍后退,被半蹲在地上的霍北川握著腳踝拽回來。
“舟舟聽話,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你怎么知道是受傷,萬一不是呢。”
霍北川抬起頭和陸叢舟對視,雖然沒說話,但表達(dá)的意思很明顯,肯定是確定了才這樣說。
“怎么,要我?guī)湍忝搯幔俊?br />
陸叢舟咬著唇,低垂著濕漉漉的眸子,扭扭捏捏道:“你要是看見了,肯定覺得惡心。”
血肉模糊的,新傷覆舊傷,他自己都覺得難看。
在霍北川的目光注視下,陸叢舟只覺得羞恥,要一件一件褪去衣服,把血淋淋的傷口暴露出來,怪難為情的。
隨著最后一件衣服滑落,交錯的傷痕展露出來,霍北川面色一凝,拿指尖輕輕碰了一下腰側(cè)青紫的勒痕。
這居然是最輕最輕的傷,大腿內(nèi)側(cè)的嫩肉上還在滲血,血痂撕裂開又愈合,觸目驚心。
“是不是很丑。”
“沒有。”
霍北川眼睛紅了一瞬,他甚至想讓陸叢舟別拍戲了,太遭罪了。
“你別動,我給你上個藥。”
現(xiàn)在天氣還悶熱,拍戲穿的衣服又厚,腿側(cè)的傷口都微微化膿,需要處理一下。
“舟舟,你把腿分開一點,你這樣并起來我沒有辦法清創(chuàng)。”
陸叢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shè)才慢慢把腿分開,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羞的,他的臉頰比一旁的彩色卡紙還有紅。
隨著霍北川的動作,陸叢舟不住地顫抖,涂上去的藥刺的太疼了,冷汗冒出來,眼眶里的淚也止不住地打轉(zhuǎn)。
“呼呼——”
“疼就喊出來,受傷的范圍太大,別忍著。”
陸叢舟嗚.咽出聲,哼哼唧唧地喊霍北川的名字。
過了好久,藥干的差不多了,霍北川才抱著陸叢舟換了個位置,他坐在沙發(fā)上,讓陸叢舟枕著他的腿,小心地給陸叢舟腰間的勒痕上藥。
“舟舟是個小笨蛋,明明受傷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開口,再這樣下去,傷口化膿你走路都成問題。”
陸叢舟嗅著淺淡的藥香,小聲反駁:“我上過藥的。”
只是他買的藥好像不太管用,而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應(yīng)吊威亞了,等傷口愈合,肯定就沒事了。
“嗯,我笨,我第一天就發(fā)覺異常,但是沒回來,要是早點回來可能好一點。”
霍北川自責(zé)極了,陸叢舟是不太會麻煩別人的人,麻煩他也一樣,要是強(qiáng)硬點再問問他,第一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霍北川,你不能管我一輩子的,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陸叢舟呢喃的聲音很低很低,霍北川還是聽到了,他沒反駁,沒辦法反駁。
第37章 幫忙洗澡
“大腿內(nèi)側(cè)不能沾水, 今天晚點洗澡,去了劇組也要注意。”
霍北川話題轉(zhuǎn)移的生硬,陸叢舟見狀也沒再多說什么, 他趴在霍北川膝蓋上輕輕閉上眼睛,等再睜開時又恢復(fù)成樂呵呵的模樣。
“都聽霍總的,霍總, 我還沒說你呢, 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看看你都熬成什么樣了, 不知道還以為你去挖煤了,黑眼圈耷拉到臉頰了。”
陸叢舟邊說邊把衣服穿上,他拿著手機(jī)攝像頭去拍霍北川的眼睛,在同框的畫面里, 兩人誰都沒好到哪里去。
陸叢舟頭發(fā)亂糟糟的,剛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眼尾的紅痕還沒消,看著清瘦了不少, 下巴尖的摸上去都刺人。
“你呢, 陸叢舟, 怎么瘦那么多。劇組的飯菜不好吃么,我讓小張從外面給你訂吧, 想吃什么訂什么。”
陸叢舟摸著腕上的相思扣,腹誹道, 他大概是相思病, 有時候想霍北川想的吃不下飯, 也就今天跟霍北川一起吃,胃口大開, 吃了滿滿兩碗。
“別搞特殊了,就是拍戲不適應(yīng),再加上渾身疼食欲不振,過兩天適應(yīng)了就好。霍北川,我想睡個覺,你要一起嗎?”
這樣直白地邀請,霍北川有些招架不住,他握著藥膏的手一緊,在陸叢舟期待的目光里堅定地?fù)u了搖頭。
“你睡吧,我看著你睡。”
霍北川扶著陸叢舟的腰躺下,幫他整理好凌亂的薄被,小心地蓋上,自己就坐在沙發(fā)一側(cè),定定地望著陸叢舟。
忽地,薄被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握上霍北川的指尖,陸叢舟閉著眼嘟囔道:“你現(xiàn)在不許走,等我睡著你再走。”
“不走,乖,你睡吧。”
霍北川手指撥開陸叢舟額前的發(fā)絲,停在他緊皺的眉頭上,一點一點撫平。
聽到陸叢舟均勻的呼吸聲,霍北川掰開陸叢舟緊攥著的手指,輕手輕腳出了臥室。
“周叔,你找我。”
霍北川電話響了四五聲,霍北川看了眼是周叔,沒接直接出來。
“我就說你回來了,你王姨說不可能,說好的出差到后天,怎么會好好的回來了。”
“陸叢舟在劇組吊威亞受傷了,我回來看看,分公司有李弋在,我放心。”
霍北川看著神色凝重的周叔,只覺得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周叔,是爺爺出事了嗎?”
“沒有沒有。”周叔擺了擺手,糾結(jié)了幾秒唉了一聲道:“你姑姑約了老爺見面,本來要回老宅見面的,老爺又臨時改成了這邊,估計一會兒就來了。”
周叔對霍傾音沒什么好印象,他也算是自小就在霍家長大,霍硯山對霍傾音怎么樣有目共睹,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只要是她提的要求,霍硯山?jīng)]有不滿足的,誰知道結(jié)婚之后,連家里都不愿意回。
“還是想要股份吧。”
秦家現(xiàn)在表面上光鮮亮麗,內(nèi)里已經(jīng)爛透了,所有的盈利現(xiàn)象不過是最后的遮羞布,勉強(qiáng)沒讓這個傳承了幾十年的世家崩塌。
他們能靠的也就霍傾音了,拿到霍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等爺爺去世,好繼承爺爺手里一半的股份。
霍北川望著面前的茶幾,他又把霍傾音小時候那幅畫拿出來,他摩挲著霍傾音的名字,低聲開口:“周叔,姑姑比誰都希望我的病好不了。”
外界只知道他身體不太好,不知道已經(jīng)快到了油盡燈枯的趨勢,霍傾音明里暗里打聽過不少次,他散出去的消息都是說身體還好,就是些小毛病。
霍傾音估計是怕爺爺去世立遺囑把股份都留給他,霍傾音什么都拿不到,這才著急要跟爺爺見面。
呵。
真諷刺啊,女兒和爸爸見面,要像公事公辦似的預(yù)約,彼此防備著,沒有一點溫情,全是算計。
“爺爺呢,怎么沒看見他。”
“老爺在午睡,跟霍傾音約的晚上七點。看他的意思,是想讓霍傾音在家里吃頓飯。”
霍北川嗯了一聲,到底是養(yǎng)了那么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周叔,你讓保鏢隨時準(zhǔn)備著。”
“明白。”
霍傾音倒不至于來硬的,霍北川就是怕,就是不信任她。
安排好一切,霍北川把積壓的文件處理完,這才又回了臥室。
沙發(fā)上空蕩蕩的,陸叢舟不知所蹤。
霍北川看了眼時間,距離陸叢舟睡著也就兩個小時,人會去哪呢。
“陸叢舟,你在嗎?”
霍北川豎起耳朵,浴室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響動。
這人,剛說完不能洗澡,怎么又進(jìn)浴室。
霍北川試探著開了下浴室門,咔噠一聲,推門而入的霍北川正好和擰成麻花的陸叢舟對視上。
陸叢舟一只手揪著褲腿,另一只手扶在墻上,彎著腰,艱難地褪去衣物。
“欸,不是,你……”
陸叢舟脫的就差最后一件布料,他想著霍北川應(yīng)該是去工作,他睡醒一覺黏黏糊糊的,偷偷摸摸洗個澡,怎么霍北川還回來了。
“我怎么了,舟舟,你有聽我的話嗎?”
許是剛放了水,浴室里蒸騰著霧氣,在朦朧間,霍北川的目光直勾勾落在陸叢舟的大腿上。
明知道霍北川看的地方是他的傷口,陸叢舟還是莫名羞恥,膝蓋慢慢并起來,手掌不自在地搭在腰上,低著頭避開霍北川滾燙的視線。
“霍北川,我就是睡醒出了一身的汗,不舒服,就洗一下下,不會碰到傷口的。”
陸叢舟順著霍北川的視線瞥到浴缸,頓時百口莫辯。
該怎么解釋呢,他單純就是睡懵了,只想著舒舒服服泡個澡,身上的傷口沒疼,就忘了剛上完藥的事情。
“霍北川,求求你了,我真的會注意的。”
怕霍北川不同意,陸叢舟氣呼呼地使出撒嬌大法,拉著霍北川的胳膊,自己半靠在霍北川懷里,抬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哥哥,真的好難受,你就讓我洗洗嘛。”
咔。
霍北川猛地把浴室門鎖上,深邃的目光落在陸叢舟的喉結(jié)上,他伸手抬著陸叢舟的下巴,低頭俯身。
越靠越近。
陸叢舟后知后覺自己是半.裸著,還主動靠人家懷里,這不是純純勾引嘛。
所以,霍北川是被他勾到了?
嘿嘿。
陸叢舟暗自竊喜,長睫顫動著閉起來,察覺到霍北川的氣息愈發(fā)靠近,他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
就見霍北川的指尖在他眼尾蹭了一下,輕輕捻了捻而后丟掉。
如果沒看錯的話,拿掉的是一根眼睫毛。
陸叢舟:嗯?
霍北川怎么回事哦,擺出這么大陣仗,就為了給他蹭掉一根眼睫毛,他還自作多情地把眼睛閉起來,太丟人了。
嗚嗚嗚嗚,霍北川會不會偷偷笑他傻啊。
“別用浴缸泡了,傷口剛好一點,我?guī)湍阆匆幌隆!?br />
陸叢舟拽著內(nèi)褲不撒手,他驚恐地看向霍北川,用顫抖的聲線道:“你,你來真的啊。”
“不然呢,你以為我關(guān)門干什么。”
陸叢舟傻眼了,霍北川拽著他的內(nèi)褲褪.下來,目不斜視,哄勸著陸叢舟躺在皮制的小沙發(fā)上,他拿起花灑試好水溫才慢慢澆在陸叢舟身上。
浴室里的水氣朦朧,霍北川許是怕熱,襯衣袖子挽上去一截,襯衣扣子解開三顆,他單膝半跪著,一只手澆水,另一只手去給陸叢舟輕輕地搓洗。
陸叢舟眼睛半瞇著,抬頭時,他從鏡子里看見現(xiàn)在的自己,渾身上下粉嘟嘟的,羞恥感壓得陸叢舟喘.息聲都低下來。
有記憶以來就沒有人給他洗過澡,雜亂的念頭一茬一茬冒出來,陸叢舟僵著身子,盤算著要是再有突發(fā)情況可怎么辦。
水流劃過遠(yuǎn)不比霍北川指尖擦過來的刺.激,陸叢舟輕顫著,度秒如年。
“舟舟,你坐起來一點,換個姿.勢。”
水流從纖長的脖頸順下來,霍北川指腹按在陸叢舟的喉結(jié)之上,他傾身靠近,溫?zé)岬乃疂擦嘶舯贝ò肷恚谏囊r衣貼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動作,勾勒出若隱若現(xiàn)的腹肌。
咕咚。
霍北川的指腹隨著陸叢舟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移動,敏感點被按著,陸叢舟手指緊了緊,抬眼用迷.離的視線看著霍北川。
“哥哥,你做什么。”
陸叢舟抿了抿干澀的唇,霍北川就像是那種劇情里的制.服誘.惑,他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霍北川揉搓。只是看著霍北川都口干舌燥,想親他。
他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晃一晃腦子里的水,要不然怎么能同意霍北川這樣離譜的要求,這不就相當(dāng)于他最愛的禮物擺在面前,只能看,不能拆不能碰嘛。
可惡啊,霍北川不要再誘惑他了,真受不了。
“你以前的劇里為什么沒有這兩顆痣。”
霍北川愛死陸叢舟喉結(jié)上殷紅的小痣,他發(fā)現(xiàn)每次陸叢舟害羞時,這顆痣的顏色會越來越深,像是散發(fā)某種信號。
就像現(xiàn)在,陸叢舟其實很開心很開心。
“是不是不好看。”
“好看。”霍北川手指向上,停在陸叢舟的眼尾摩挲,“喜歡。”
低啞的聲線迷得陸叢舟要死,喜歡,霍北川喜歡。
陸叢舟勾了勾唇,靈活的小腦瓜轉(zhuǎn)了轉(zhuǎn)開口:“因為我以前演的那個劇不是主角,一個小乞丐不能太好看,劇組化妝的時候是往丑了畫的。說這顆痣太顯眼,要遮掉,全程是遮起來的。”
霍北川嗯了一聲,也不知信了沒有。
“這里,有人摸過嗎?”
霍北川手指停在喉結(jié)的小痣上,眼睛直勾勾盯著陸叢舟,濃烈的占有欲幾乎要溢出來。
“只有你。”
陸叢舟自己都刻意避免去碰,甚至沒穿書前他很多衣服都是高領(lǐng)的,在以前那些人的認(rèn)知里,喉結(jié)有痣是不詳?shù)模有人說他桃花多,一看就是渣男,這些話聽的多了,陸叢舟就只能遮遮掩掩的。
一度覺得這顆痣影響了他的生活,幾乎每一個陌生人看見,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樣,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陸叢舟有些厭惡。
可現(xiàn)在霍北川說喜歡。
“霍北川,你真的喜歡嗎?可是,有人說這是不詳?shù)囊馑肌!?br />
花灑不知何時丟在地上,霍北川認(rèn)真地捧起陸叢舟的臉,抵著他的額頭道:“喜歡,很漂亮很漂亮,那是他們嫉妒你才這樣說。陸叢舟,要說不詳,我是不是更不詳,你都不怕我,我怕什么。”
“嗯,我以后不說了。”
“霍北川,前面,我自己來吧。”
要正面面對霍北川,目光交錯都有些困難,他那些微表情小變化肯定瞞不過霍北川的眼睛。
“躺好。”
霍北川把跌落的花灑撿起來,認(rèn)真地給陸叢舟沖洗。
蒸騰之下,霍北川耳朵紅透了,陸叢舟久久地注視在他泛紅的脖頸上。
其實,霍北川遠(yuǎn)沒有表現(xiàn)的那么淡定。
再往下……
陸叢舟搶過花灑自己洗,盡量避開大腿內(nèi)側(cè)的傷口,簡單沖洗了幾下就算是完事了。
“霍北川,可以了,你,你要不然先出去。”
霍北川沒接話,只是給陸叢舟擦了擦頭發(fā),披上浴袍,還不忘蹲下給擦了擦腳掌。
腳腕被握著的地方一陣酥麻,得虧陸叢舟扶著墻,要不然他腿軟的能直直地倒下去。
“舟舟,你先出去吧,我洗一下。”
霍叢舟渾身濕透了,陸叢舟點了點頭,在關(guān)門離開前隨意一瞥,正好看見他隆起的地方。
我擦。
怎么那么大!
陸叢舟之前還覺得自己就夠可以了,現(xiàn)在一看霍北川,深深的自卑,他這在霍北川面前根本不夠看。
唔,這,這怎么吃.得.下啊。
艸。
陸叢舟砰一聲,臉頰通紅地關(guān)上門,手指捂著極速跳動的心口,才恍惚自己在想什么鬼東西。
陸叢舟,你瘋了,真是瘋了。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啊啊啊,《清心咒》念了幾遍還是靜不下來。
你清醒點啊陸叢舟,人家霍北川都對你沒意思,那是什么,是情不自禁,是正常現(xiàn)象,人家霍北川有點反應(yīng),你擱這又唱又跳的。
罵了自己一頓,陸叢舟可算是清醒了。
霍北川真是好人啊,他都那樣站在浴室里,霍北川都不為所動,可見其情操之高尚,是陸叢舟腦子里廢料太多了,反思,必須反思。
這天怎么感覺還黑了,陸叢舟換好衣服走到陽臺上,窗外烏云密布,盤旋著的黑云壓過來,看著是有大暴雨啊。
穿書這么久,除了零星的小雨點,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架勢。
“陸叢舟,別靠那么近,陽臺外面沒有護(hù)欄,進(jìn)來。”
霍北川剛出來就看見膽戰(zhàn)心驚的一幕,這要是腳滑摔下去還得了。
“好的好的,我就看看天。”
陸叢舟下意識去看霍北川那個地方,寬松的睡衣下也挺明顯的,察覺到霍北川的凝視,陸叢舟尷尬地捏了捏耳垂,嘟囔道:“哥哥,我,我腿疼。”
“該,說晚點洗晚點洗,要不然你把褲子脫了我再看看。那個藥應(yīng)該挺管用的,現(xiàn)在差不多要結(jié)痂了。”
“不用不用,其實吧,也沒有那么疼。”
陸叢舟就是想轉(zhuǎn)移話題,還給轉(zhuǎn)移錯地方了。
“你坐下,我把頭發(fā)給你吹吹。”
霍北川手指摩擦著陸叢舟的頭皮,就是簡單的吹頭發(fā)動作,陸叢舟都感覺到淡淡的暖意。
“王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都餓了。”
“一會兒看看就知道。”
霍北川看了眼時間,六點五十,霍傾音應(yīng)該也來了。
“姑姑可能過來了,你配合一下。”
陸叢舟點了點頭,在下樓時非要霍北川抱著,他跳了一下,直接攬上霍北川的脖頸,親昵地靠在霍北川懷里。
“哥哥,我腿疼你就抱一抱嘛。”
霍北川喉結(jié)動了動,低聲應(yīng)了一下。
霍傾音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見霍北川抱著陸叢舟下來,眼底是壓抑不住地詫異。
這倆人,夠親密的。
“呦,叢舟,你是怎么了。”
“霍爺爺,我腿軟,不是,腿疼。”
兩人應(yīng)該是剛洗過澡,霍北川小心地把陸叢舟放下,沒解釋為什么腿會軟,不對,是疼。
霍硯山露出一個過來人的微笑,這兩天好多天沒見了,正常,正常。
“姑姑,沒看見你過來。”
“呵。”霍傾音回應(yīng)的是一聲冷笑。
來到霍家這么久,霍傾音還沒有跟霍硯山說話,只覺得在這場長達(dá)十幾年的對峙里,先開口的那個人就輸了。
父女不像父女,親人不像親人,擰巴著,沒有一個人愿意先開口。
“霍爺爺,咱們能不能先吃飯啊,我好餓。”
“行啊,你王姨特意做了你愛吃的麻辣龍蝦,你能吃嗎?”
陸叢舟眼角亮了亮,飛快道:“我能啊霍爺爺,能吃一盆。”
“行行行,吃飯吃飯。”
周叔把霍硯山扶起來,慢吞吞移到餐桌上。
霍傾音看了好久,才恍惚地收回視線,什么時候她需要仰望的人,已經(jīng)佝僂著身軀,連吃飯都要有人攙扶了。
陸叢舟想著這幾個人里,可能就他還能開口叫霍傾音吃飯,他也這樣做了。
霍傾音呆著沒動,還是陸叢舟又道:“總不能我們吃著姑姑看著吧,哪有客人看著的道理。”
是啊,她已經(jīng)是客人了。
霍傾音看著桌上的飯菜,在她落座的位置上擺著的幾道,全是她愛吃的,霍傾音心臟軟了一瞬,很快又恢復(fù)成高冷的模樣。
“霍北川,你幫我剝蝦吧,我懶得動。”
“好。”
很快陸叢舟的小碗里就堆滿了蝦肉,陸叢舟夾了滿滿一筷子喂到霍北川唇邊。
“好吃嗎?”見霍北川點頭,陸叢舟滿足地瞇了瞇眼睛,“你只能吃這一點,要不然你的胃受不了,剩下的我替你吃,就當(dāng)是你吃了。”
“好。”
霍傾音機(jī)械地扒著飯,什么時候食不言的規(guī)矩都沒有了。
一頓飯就只有霍傾音吃的索然無味,她心口憋著一口火氣,在霍硯山起身時冷冷開口:“我不吃糖醋排骨好多年了。”
“爺爺?shù)呐畠簮鄢浴!?br />
霍北川一句話,幾乎是點燃了所有怒火。
霍傾音看向他,這是什么意思,暗諷她已經(jīng)不是霍硯山的女兒了嘛。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霍傾音還是沒開口喊一句爸,她想起來之前秦朗跟她說的話,只有拿到那百分之三的股份,秦氏還有一線希望。
霍傾音深吸了一口氣,用細(xì)如蚊蠅的聲音開口:“爸。”
霍硯山愣怔一瞬才慢慢起身,“小周,你去把東西拿來。”
“都過來坐。”
霍傾音隱隱察覺到不對,還是在周叔回來前開口:“爸,我想要你手里百分之三的股份。”
沒有一句寒暄,上來就直奔主題。
哪怕陸叢舟這個外人都看出霍硯山此刻笑容的勉強(qiáng),以及淡淡的釋然。
他應(yīng)該,早就猜到了。
“老爺,給您。”
周叔拿過來的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是在股東大會上通過的書面材料,所有流程都已經(jīng)走完了。
“叢舟,這個你拿著,之前早就說好的,要把霍氏百分之三的股份給北川未來的媳婦兒,北川說了,這輩子認(rèn)定你了,永遠(yuǎn)不變。”
陸叢舟詫異地看向霍北川,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他一點都不知情。
“拿著,叢舟,難道你不想跟北川在一起一輩子啊。”
陸叢舟接過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輕聲道:“謝謝霍爺爺。”
還有一份,是霍硯山手里剩下的百分之十七,他是想等自己病重,留給霍北川百分之十五,給霍傾音百分之二的,現(xiàn)在,唉。
“北川,給你,霍氏交到你手上,爺爺放心。”
眼看著霍硯山手里所有的股份都分完了,霍傾音慌了,她焦急道:“這不公平,憑什么都給霍北川,我才是你的女兒,順位繼承也應(yīng)該是我。”
“哦,你還知道是我女兒啊。這么多年不聞不問,我以為你忘了。要不是為了股份,你會喊我那聲爸嗎?”
“你媽是怎么去世的你最清楚,秦家那個殺人兇手只判了二十年,你嫁給殺人兇手的堂哥,你覺得你媽媽九泉之下能安心嗎?”
“霍傾音,秦朗到底有什么好,連他是殺人兇手的堂哥你都不在乎,那是你媽,從小最寵你的媽媽。把股份給你之后呢,便宜了秦家,你結(jié)婚的時候不是說了,以后跟霍家沒關(guān)系,既然沒關(guān)系,就不要覬覦霍家的股份。”
霍硯山捂著心口,越說越激動,呼吸都困難起來,這么多年,他媽媽的忌日霍傾音沒有回來過一次,她憑什么覺得自己會把股份給一家子殺人犯。
“秦朗不一樣,他跟秦家人都不一樣,他貼心溫柔,比任何人都愛我。是他給了我家的溫暖,我愛他。”
呵呵呵,笑話,笑話啊。
一個認(rèn)識兩個月的人給了她溫暖,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家沒有溫暖,讓她受了委屈。
霍硯山血壓都上來了,他怒吼道:“滾,滾出去,以后都不用回來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反正這沒有溫暖,沒有一絲溫情。”
“我說的不對嗎?你們只愛哥哥,有什么都是他先要,他不要了才輪到我,我難道只配用他剩下的嗎?”
霍傾音想不明白,都是兒女,霍硯山憑什么偏心。
“霍傾音,你捂著心臟好好想想,到底是誰更受寵,你哥哥從來沒有靠過家里,他為什么接手霍氏你最清楚,是你要嫁給殺人犯的堂哥,是你不要。你媽媽對你的愛視而不見,哥哥對你的好你置若罔聞,剛認(rèn)識兩個月的秦朗你說他愛你,就尋死覓活嫁給他。”
“畜牲,真是畜牲。要讀博的是你,想要霍氏也是你,是你太霸道,你哥才一步步忍讓,你以為你哥不想么,他是愛你這個妹妹,我補(bǔ)償他不應(yīng)該嗎?霍氏跟你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你良心讓狗吃了,你不是人。”
霍傾音啞然,哪怕知道自己是既得利益者,還是嘴硬不想承認(rèn),她也是霍家一份子,憑什么不能拿。
“是你偏心。”霍傾音紅了眼眶。
在轟隆一聲的悶雷里,霍傾音怒吼道:“我哥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寧愿把公司給霍北川這個孫子,都不愿意給我,我明明不比他差,我哥都死了,你還是偏心他。”
啪。
霍硯山用了十足的力道,把霍傾音的臉打得偏過去,吐了一口血,臉頰也高高腫起來。
“你沒資格提你哥哥,你哥哥是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你不配。”
“滾,我讓你滾。”
霍硯山的手都在抖,從霍傾音話里話外的意思,她甚至覺得她哥哥死了也沒關(guān)系。
他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把霍傾音撿回來,不應(yīng)該啊。這么多年的感情,喂了狗。
“我沒說錯,一個死人,他……”
啪。
霍硯山又是狠狠一巴掌。
“從今天開始,霍家跟你斷絕關(guān)系,你再也不是霍家的人。你那么愛秦朗,姓秦好了,反正這么多年也不是霍家的人了。我告訴你,你擁有的一切都是從你哥哥那搶來的,你不配說他一句不好。”
“小周,把人轟出去。”
烏泱泱進(jìn)來一群保鏢,幾乎是拖拽著把喊叫的霍傾音推出去。
周叔扶著搖搖欲墜的霍硯山,他情緒波動太大,差點暈過去,周叔不敢耽擱,示意王姨一起把人扶上樓。
悶雷聲更大了,電閃雷鳴,屋外乍然亮起,嘩嘩嘩的雨聲傳來,霍北川腦子里嗡的一聲,緊繃的弦斷了,他攥著拳頭,心臟絞痛,喘著粗氣彎下腰來,半跪在地上,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原來,這么多年,霍傾音是這樣想的。
他都死了,都死了。
死了就應(yīng)該是她的,霍傾音她怎么敢,他怎么敢,那是從小愛護(hù)她的哥哥啊。
第38章 同床共枕
“霍北川, 你怎么了,別嚇我啊。”
霍北川跪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陸叢舟想把人扶起來,奈何他一個人的力氣太小,只能盡量安撫他的情緒。
“別氣別氣, 我在呢, 霍北川, 你還有我, 不是一個人。”
雨水猛烈地拍打在窗戶上,屋外的樹枝被吹的嘎吱作響,霍北川的呼吸愈發(fā)沉重,他攥著的掌心滲出血來, 卻絲毫察覺不到疼痛。
嗡鳴聲占據(jù)了整個腦海,霍北川壓根聽不到陸叢舟說話,心臟疼到他冷汗冒了一茬接著一茬,猩紅的眼睛睜開, 艱難地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霍北川。”
陸叢舟驚呼一聲, 霍北川直直地倒在陸叢舟懷里, 他抱著霍北川,手指輕顫著撫在霍北川的臉頰之上。
熱意愈發(fā)明顯, 霍北川渾身的溫度不斷升高,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 是應(yīng)激了。
“周叔, 周叔, 你快來。”
“老爺,小先生喊我, 我去看看怎么了。”
霍硯山的情緒剛穩(wěn)定下來,他吃了兩顆降壓藥,此刻正躺在床上發(fā)呆。
聽到周叔這樣說,他立馬想到霍北川,焦急道:“是不是北川犯病了,我也去看看。”
“老爺,你就好好休息吧,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你身體好了,家主才能放心。”
周叔著急忙慌下樓,只看見陸叢舟無力地抱著霍北川,眼眶紅彤彤的,看見他像是看見了救星。
“周叔,快叫醫(yī)生來,霍北川發(fā)燒了,情況很嚴(yán)重。”
陸叢舟手機(jī)不在身上,想打120都做不到。
“小先生,咱們一起把家主扶到樓上,家主不看醫(yī)生的,樓上有藥,你找出來喂他喝上。”
霍北川這樣的情況基本上每年都要有一次,但都沒有今天來勢洶洶,他受了刺激,本來就對精神科的醫(yī)生很反感,周叔怕醫(yī)生來家里會讓霍北川更加應(yīng)激。
“好。”
陸叢舟想到霍北川的特殊情況,他是很好強(qiáng)的人,要把傷疤袒露給陌生人,對他來說還是太困難了些。
周叔剛蹲下抓了霍北川一只胳膊,就被霍北川推開。
霍北川緊緊抿著唇,眼底空茫茫地,他沒有意識,只是下意識拒絕別人靠近。
“小先生,不行啊,家主不讓我碰他。”
霍北川在無邊無際的深淵里下墜,唯一信任的人,是陸叢舟。
陸叢舟吸了吸鼻子,把眼底的酸澀感強(qiáng)壓下去,嗯了一聲,開始溫柔地去掰霍北川的手指,他攥起來手掌時用了十足的力,哪怕是很短很短的指甲,還是刺進(jìn)肉里。
“霍北川,你松開手好不好。”
“哥哥,是我,陸叢舟啊。”
聽到陸叢舟三個字,霍北川一陣恍惚,在指尖松動的瞬間,陸叢舟趕忙把霍北川的手指抓在掌心里。
鮮紅的血還在不停地滲出來,陸叢舟招呼周叔拿來紗布和止血藥,小心地把他的掌心包起來。
“霍北川,你起來好不好,地上涼。”
“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同意了。”
陸叢舟換了個姿勢,跪在地上,抱著霍北川的腰努力把人拉起來放在肩膀上。
“呦,小先生,你慢著點,別摔了。”
周叔只能干著急,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點忙也幫不上。
“沒,沒事周叔,我可以。”
霍北川只是軀體化太嚴(yán)重,這才說不出話來,陸叢舟架著他,一步步上了電梯回到臥室。
兩人齊齊摔在柔軟的床鋪上,陸叢舟騙著頭去看霍北川,發(fā)現(xiàn)他唇瓣也咬破了。
陸叢舟指尖抵在他的唇瓣上,輕聲道:“霍北川,要不然,你咬我吧。”
溫涼的觸感壓下來,霍北川混沌的腦袋陣陣清明,他張了張嘴,呢喃道:“舟舟。”
好疼啊,心臟好疼好疼啊。
在呼氣吸氣間,霍北川都疼得喘不過氣來。
朝夕相處二三十年的哥哥,比不上一個秦朗。
咳咳咳。
霍北川劇烈咳嗽起來,他舌尖掃過陸叢舟的指尖,瞬息間,口腔里蔓延起淡淡的血腥氣。
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霍北川只是含著他的指尖,舍不得咬下去,像磨牙似的磨了一下,更像是調(diào).情的親昵。
陸叢舟對上霍北川布滿血絲的眼睛,他抽回指尖,拿紙巾給霍北川擦拭著額頭上的細(xì)汗。
他額頭的溫度太高了,陸叢舟的指背擦過都燙的瑟縮起來,再這么下去,會不會燒傻啊。
“霍北川,吃個藥好不好,我去拿藥。”
在陸叢舟起身的瞬間,霍北川緊緊握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把人拉進(jìn)懷里。
陸叢舟靠在霍北川胸前,他手臂收的很緊很緊張,仿佛要把他揉進(jìn)骨血里,再也不分開。
“舟舟,我好累啊,讓我抱抱好不好。”
噠的一下。
霍北川滾燙的淚珠滴在他的脖頸,那是壓抑著十幾年離別愁緒的淚珠,在這個暴雨夜,抱著他才有了宣泄口。
他哭起來是沒有聲音的,是隱忍的哭,無聲的哭,更是委屈的哭。
霍北川在此之前還敬重的姑姑,一夕崩塌,他甚至回憶不起來,小時候霍傾音送過他的禮物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那個說著最喜歡北川的姑姑,其實早死了,早死了。
陸叢舟手掌覆在霍北川手背上,就那樣靜靜地陪著他。
“霍北川,我一直在。”
漫長的沉默后,霍北川才用低啞的聲音嗯了一聲。
他爸媽去世時也是這樣的暴雨天,霍北川坐在后座,是為什么發(fā)生的意外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
那會他十歲,只記得在突如其來的閃電里,司機(jī)開的車忽然就不受控制,車子剎不了,司機(jī)喊了一聲,保護(hù)好頭,就沖到里側(cè)的護(hù)欄上。
砰的一聲,是什么東西炸開。
霍北川被爸媽緊緊護(hù)在身下,沒被巨大的沖擊傷到要害,腦袋昏昏沉沉的,他勉強(qiáng)瞪大眼睛拿到手機(jī)報警,無措地呼喊著爸媽。
而后失去意識。
再醒來,是寂靜。
是不管他這么喊都沒有回應(yīng)的寂靜。
在他失去意識的那個時間段里,爸媽似乎還是清醒的,是他爸爸奮力破開車窗,把他推倒車外。
霍北川跌跌撞撞爬起來,手指血肉模糊,在雨水的沖刷下嘗試把車?yán)锏娜司瘸鰜怼?br />
他太小了,這點力氣在巨大的車子面前不值一提,對于十歲的霍北川,車子是個龐然大物,他沒有一點辦法。
只能等。
等著救援,等著爺爺。
霍北川那天好像沒哭,他冷靜又鎮(zhèn)定,看見爸媽司機(jī)都拉上救護(hù)車,他也進(jìn)了醫(yī)院治療,他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
他應(yīng)該也早就死了,一起死在那個雨夜。
霍北川被包扎成木乃伊的樣子,面對白布下蓋著的身影,怎么都不能接受那是他的爸媽。
明明說好了回家之后要一起去游樂園的,說好了給爺爺過完生日全家去旅行的,說好了要帶他看北極熊的。
在一瞬間,都沒了。
爺爺說他嚇傻了,爺爺哭著跟他說爸爸媽媽沒了,霍北川還是固執(zhí)地說沒有,沒有,怎么可能呢,之前都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沒了。
到后來,霍北川拒絕說話,不吃不喝一整天,小小的一只窩在病床上,發(fā)著高燒,昏昏沉沉的,在夢里才嗚咽出聲,撕心裂肺地喊著爸爸媽媽。
下葬的前一天,霍北川似有所感,半夜從病床上爬起來,趕在最后一刻看了爸媽最后一眼。
血肉模糊,勉強(qiáng)能看出來生前的模樣。
爺爺說找了帝都最好的遺體修容師,盡力了。
盡力了……
霍北川甚至想,要是他們沒有拼命去護(hù)著他,是不是就能保護(hù)好自己,不會雙雙離世。
他鉆進(jìn)了一個怪圈里,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爸媽。
下葬那天,霍北川作為長子,披麻戴孝,看著一層又一層的土蓋在棺材上,強(qiáng)撐了三天的淚才吧嗒吧嗒落下來。
他終于接受,自己沒有爸爸媽媽了。
往后的好多年,霍北川都困在那個暴雨夜,不得解脫。
腦子里似乎又開始浮現(xiàn)車禍的那個場景,他干咳兩聲,手肘強(qiáng)撐著坐起來。眼前暈乎乎一片,他恍惚站在血水里,暴雨的積水漫過膝蓋、腰身、脖頸,像是被人掐著脖子一樣的窒息感,緊接著是一陣接著一陣的干嘔。
巨獸從天而降,死死把霍北川壓在車下,他奮力推著,怎么都推不開。
明明他每天都在鍛煉的,怎么還是不行,怎么還是推不開。
霍北川拼盡全力,手掌又開始滲出血來,輕嗬一聲,吐出來的,是血。
“霍北川,霍北川。”
誰,是誰在喊他。
霍北川迷蒙地四處打轉(zhuǎn),他像是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坑道,他鼻尖里是污濁的泥濘味道,淤泥覆蓋全身,他扒著身側(cè)的污水,隱隱看見頭頂?shù)墓饬痢?br />
太陽,是哪里來的太陽。
呼喊聲由遠(yuǎn)及近,霍北川腕間一涼,他像是嗅到了好聞的淺香,是雨后初禾的清香。
“霍北川,是我,陸叢舟啊。”
陸叢舟,陸叢舟,霍北川嘟囔著這個名字,莫名的歡喜。
咚。
霍北川跌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四肢乏力,倒是掌心的疼痛把他拉回現(xiàn)實,他深深地吐出兩口濁氣,半抬著猩紅的眸子和陸叢舟對視。
“舟舟。”
“嗯,我在。”
陸叢舟跟著蹲下,輕輕抱著霍北川的脖頸,帶著哭腔道:“你嚇?biāo)牢伊恕!?br />
霍北川忽然坐起來,掐著自己的脖子,他這么都扯不開,無論怎么喊,他都沒有反應(yīng),陸叢舟真的怕了。
“乖,我沒事。”
他只是魘住了,細(xì)碎的光撒下來,他一抬手就抓到了太陽,是陸叢舟,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太陽。
“嗯,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陸叢舟哭了一陣,這才擦了擦淚從地上站起來,他從床頭柜里找了好幾種藥,剛想問問霍北川要吃什么好,就見他目光落在茶幾的水果刀上。
陸叢舟頓時心驚肉跳,也顧不上藥不藥的,跌跌撞撞跑過去,先霍北川一步把刀搶在手里。
這哪里是沒事了,是更嚴(yán)重了。
陸叢舟包好的紗布又被霍北川撕扯開,他盯著微微結(jié)痂的傷口,暴虐的想法冒出來,他好像看見了紅色,血一樣的紅色,甚至想看見……更多更多。
“霍北川。”
“你想干什么。”
陸叢舟握著刀把的手都在發(fā)顫,他腕表掩蓋下交錯的傷疤是不是就這樣來的,每個暴雨夜,犯病的時候就來上一刀。
他以為自己是什么,木頭娃娃么,隨意劃開傷口還能活蹦亂跳,只要不死,就沒關(guān)系。
“你瘋了嗎?”
噠。
掌心的血滴在白色的地毯上,暈開一片艷色。
陸叢舟氣急了,把水果刀狠狠丟進(jìn)垃圾桶,倔強(qiáng)地抹了一把眼淚,把醫(yī)藥箱翻出來,重新找到止血藥和紗布。
“笨蛋,大笨蛋,霍北川,你氣死我好了,我死了……”
“舟舟。”霍北川痛苦地喊著陸叢舟的名字,他手指被陸叢舟抓著,癢意襲來,幅度極小地蜷了一下,“別說這個字好不好,求你,不要說。”
只是聽到這個字眼,霍北川就生理性胃疼,他希望他的舟舟這輩子都無病無災(zāi),長命百歲。
“那你還惹我生氣嗎?還搞自殘這一套嗎?”
“霍北川,說話。”
“不會了。”
霍北川大笨蛋。
陸叢舟把傷口包扎好,牽著霍北川的手掌放在唇邊吻了吻。
“我都要心疼死了,你還這樣,再這樣我真的會生氣的。”
“抱歉。”
他只是,控制不住。
無可避免地想到他離開之后,陸叢舟怎么辦,爺爺怎么辦。
霍北川虛虛握著掌心,試圖把陸叢舟吻過的痕跡永遠(yuǎn)留下。
“你看看,吃哪個藥。”
有退燒的,還有治療精神問題的,陸叢舟拿不準(zhǔn),只能讓霍北川自己選。
霍北川瞪著無辜的眼睛,拒絕回答陸叢舟的問題,不管人是不是要燒傻了,藥反正是絕對不吃的。
“舟舟,我沒事。”
“呵,你看我信嗎?”
水果刀可是還在垃圾桶里扔著,罪證都沒有銷毀,霍北川已經(jīng)要不認(rèn)了。
陸叢舟仔細(xì)看了看說明,對照著霍北川現(xiàn)在的情況,應(yīng)激嚴(yán)重到出現(xiàn)軀體化、意識不清的反應(yīng)倒了幾顆藥,配合著退燒藥一起,送到霍北川面前。
“水,藥都在這,快吃。”
霍北川還是沒動,他眸子里掩藏起深深的自卑來,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道:“陸叢舟,我是個怪物。”
犯病最嚴(yán)重的一次還被陸叢舟看見,這是他最想藏起來的,他害怕陸叢舟會因為這個厭煩他,沒人會喜歡精神病的。
他在精神病醫(yī)院時,從進(jìn)去的第一天就清楚的知道,只有恢復(fù)“正常”才能出院,為什么他住了幾個月才慢慢好轉(zhuǎn),是因為他在控制著好轉(zhuǎn)的階段,他隨時可以出院。
霍北川變態(tài)地剖析當(dāng)時的自己,十幾歲時他甚至享受犯病時的狀態(tài),只有犯病時他才是霍北川,不是霍家的繼承人,不是霍硯山的孫子。
霍家的繼承人不能是精神病,霍家不允許,霍北川也不允許。
他病態(tài)地扮演著正常的角色,是個……怪物。
為什么不敢讓陸叢舟知道,因為他害怕自己發(fā)起瘋來會把陸叢舟關(guān)起來,誰都不能見,只能跟他在一起。
他不想變成讓陸叢舟害怕的魔鬼,只能壓抑著,克制著,忍耐著,近乎癡迷地凝望著。
“為什么覺得你是怪物,就因為吃了兩片藥嗎?”
陸叢舟把水杯放下,攥著藥又向霍北川靠近了半步,他深深地看著霍北川的眼睛,堅定道:“怪物就怪物,我不在乎。”
“霍北川,我什么都不在乎,你是人也好,怪物也好,都無所謂。在我心里,你只是霍北川。”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毫厘,陸叢舟鴉羽般的睫毛翹著,從他澄澈的眸子里,霍北川看見自己的影子。
陸叢舟眼里,全是他。
神情恍惚的那個瞬間,他看見陸叢舟把藥都放進(jìn)自己嘴里。
陸叢舟抓著霍北川的衣袖,微微垂著眸子,踮起腳偏過頭吻上霍北川的唇,舌尖舔過霍北川的唇縫,撬開霍北川的唇齒,把快要融化的藥片盡數(shù)推到霍北川嘴里。
苦澀的味道在兩個人的口腔里蔓延開,陸叢舟唇瓣還貼在霍北川唇上,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固執(zhí)地堵著他的唇,確保他把藥咽了下去。
霍北川喉結(jié)滾動,他唇瓣動了動,含著陸叢舟的唇珠吻了一下,在陸叢舟回應(yīng)時又驟然分開。
比藥更苦澀的,是霍北川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心臟的絞痛還沒有消,霍北川錯開陸叢舟直勾勾的視線。
他,他不能回應(yīng)的。
“我也吃了你的藥,我也是怪物了。”
“霍北川,你別想丟下我。”
陸叢舟紅著眼睛灌了幾口溫?zé)岬乃蟀驯舆f給霍北川,“你喝水嗎?”
“謝謝。”
霍北川喝了幾口,察覺到陸叢舟失落的情緒,抓著陸叢舟垂在身側(cè)的手腕道:“你的傷口還需要再上個藥。”
“我自己可以。”
陸叢舟賭氣要走,不想親他的是霍北川,現(xiàn)在又要死皮賴臉上藥的還是霍北川,他怎么那么善變。
什么意思嘛,欲擒故縱啊。
“我來。”
霍北川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想到這人還發(fā)著燒,陸叢舟半推半就,倒是沒用力去拉扯。
他大腿內(nèi)側(cè)的傷口已經(jīng)都結(jié)痂了,霍北川抹的藥是祛疤的,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這次陸叢舟倒是沒有太尷尬,努力用平常心對待。
“好了,你記得一天兩次。”
陸叢舟等藥干的差不多了,才穿好衣服,頭也不回出了霍北川的臥室。
他能察覺到霍北川依依不舍的目光,但陸叢舟步子邁得很快很快,一直到關(guān)門的聲音響起,霍北川還是沒有開口挽留。
哼,不說話他還在人家屋里干什么,藥也吃了。
陸叢舟躺在沙發(fā)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轟隆轟隆的雷聲沒停,暴雨傾盆,陸叢舟回憶起小說里對霍北川的描寫,又后悔沒有把水果刀一起帶出來,萬一霍北川還要想不開可怎么辦。
糾結(jié)著糾結(jié)著,陸叢舟腹誹道,才不是擔(dān)心你,是怕血粘到水果刀上沒辦法切水果。
他輕手輕腳走到霍北川臥室門口,仔細(xì)聽著屋里的動靜,什么都沒有。
怎么會什么動靜都沒有呢。
陸叢舟擔(dān)心得不行,焦急地推開門,跟呆坐在窗邊的霍北川對視上。
艸。
這傻子,干嘛呢。
陸叢舟心跳都漏了半拍,他盡量溫柔道:“哥哥,你干什么。”
窗外肆虐的風(fēng)吹進(jìn)來,有零星的雨點打在霍北川臉上,混沌的腦子消化著陸叢舟又忽然出現(xiàn)的事實,他囁嚅著喊了一聲舟舟。
“嗯,霍北川。”
陸叢舟一步一步挪到窗邊,抓著霍北川冰冷刺骨的手指,稍稍用力,把人拉下來。
砰的一下,他把窗戶死死關(guān)上。
“你怎么又回來了,舟舟,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嗯,氣,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所以又回來了。
發(fā)著燒呢,還去吹風(fēng),那他辛苦喂藥算什么,算他也有病啊。
“舟舟,那天,我爸媽出車禍那天,原本是帶我去海城看畫展的。”
“我要是不去,就好了。”
錯過一次畫展而已,下一次再等兩年,暴雨來的太急,剛從家里出發(fā)四十分鐘,還晴朗的天氣陰沉下來,烏壓壓的,天空像是瞬間成了黑色。
“霍北川,不是你的錯,不是。”
任何言語說出來都極其蒼白,他只能抱著霍北川的腰,靠在他懷里,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霍北川。
“舟舟,我好怕你走了就不理我了。”
霍北川矛盾糾結(jié)的心情交織著,他回抱著陸叢舟,下巴抵在他的頭頂,幾秒后,他偏著頭吻了一下陸叢舟的耳垂。
那是輕如鴻毛的吻。
是霍北川最深最深的眷戀。
“陸叢舟,你能不能陪陪我,就今晚,陪陪我。”
“好。”
這不是第一次躺在霍北川的床上,卻是第一次他跟霍北川蓋著同一張被子,沒有縫隙的躺在一起。
霍北川從背后抱著他的腰,他抱的很緊很緊,像是沒安全感的大狗,用無形的尾巴無數(shù)次蹭過他的脖頸。
酥酥麻麻。
陸叢舟閉著眼,感受著霍北川灼燙的體溫,他還在發(fā)燒。
幾秒后,霍北川的腿纏過來,像是怕他偷偷跑掉,用四肢鎖起來。
“霍北川,睡吧,我哪也不去,就陪著你。”
“嗯。”
這樣沒安全感的霍北川還是第一次見,心底冒出密密匝匝的心疼來。
他可能,真的走不掉了。
身后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陸叢舟慢慢閉上眼睛,也跟著睡過去。
黑暗里,霍北川睜開眼睛,深情地吻在陸叢舟的發(fā)絲上,而后久久地凝視著他。
第39章 么么噠
傾盆大雨把霍傾音滿腔的怒火澆透了, 她站在別墅的高墻之外,任由雨水沖刷著。
她只是想不通,應(yīng)該有她一份的股份為什么沒了, 她也是人,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難道要委屈求全,嫁給一個不愛的人, 他們才滿意么!
保鏢盡職盡責(zé)地?fù)踉趧e墅門口, 讓霍傾音沒有辦法再回去。
哪怕到了這種時候, 她依然覺得是霍家對不起她, 是霍北川搶了本應(yīng)該屬于她的一切,沒有霍北川,她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霍傾音憤恨地上了車,助理貼心地給她遞了毛巾卻被狠狠扔出去。
“空調(diào)開大一些。”
霍傾音不允許自己失敗, 尤其是來之前已經(jīng)夸下海口必定萬無一失,現(xiàn)在弒羽而歸,回了秦家面對一堆人她臉面往哪擱。
她從兜里掏出濕漉漉的手機(jī)擦了擦,全是工作群的消息, 沒有一條是秦朗的。外面這么大的雨, 秦朗居然一點都不擔(dān)心么。
霍傾音握著手機(jī), 失落了幾秒又開始給秦朗開脫,他一定是在忙, 忙忘了,不知道外面在下雨, 一定是。
秦家。
秦老爺子端坐在沙發(fā)上, 威脅似地看向秦朗一旁的女人。
“你能保證懷的是秦朗的孩子嗎?”
面對在暴雨夜突然出現(xiàn)的女人, 一上來就說自己懷了秦朗的孩子,秦老爺子是不信的。
自己兒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 在外面玩了這么多年也沒見有人找上門,結(jié)婚二十來年了,霍傾音肚子沒有一點消息,秦老爺子嘴上不說,心里比誰都清楚,他兒子有問題。
懷孕是真的懷孕了,是誰的還真不好說。
“秦總,我不騙您,真的是阿朗的孩子,我這輩子就只有他一個男人,不可能是別人的。”
女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化著淡妝,滿臉是青春的氣息,脾氣看起來很是乖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一旁的秦朗在秦老爺子的眼神示意下點了點頭,他找上呂妍時,她確實還是第一次。基本上每次出門,他都帶著呂妍,沒發(fā)現(xiàn)哪里有異樣。
更沒發(fā)現(xiàn)她身邊還有別的男人。
“爸,先給她安排個住的地方吧,我這邊都不方便。”
秦老爺子假意怒罵了一句混賬東西,轉(zhuǎn)頭就讓管家把人安排在京郊別墅。
“秦朗,這么多年你可沒有鬧出人命,要是讓霍傾音知道了,她怕是要把房頂掀了。”
“爸,你想多了,霍傾音就是個傻子,三言兩語就哄騙到了,不然你以為我敢肆無忌憚在外面找女人,就是她太蠢,又沒有情調(diào),在床上跟死的一樣,無趣。”
秦朗喜歡的從來不是霍傾音,是霍家,霍家可是帝都最厲害的存在,哪成想霍傾音那么傻,這么多年就只拿到了霍家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在霍氏內(nèi)部沒有一點話語權(quán)。
要不是留著她還有用,還能盡心盡力管理公司,他早跟霍傾音離婚了。在一起之前,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沒事賭兩把,抽一點,玩玩.女人,是她死皮賴臉要嫁,那他有什么辦法。
自己識人不清,就誰也不要怪。
“秦朗,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秦朗臉色陰沉下來,也不管對面的人是不是他爸,直接怒吼道:“不能生那女人的肚子哪來的,爸,我是你兒子,你連我都要懷疑嗎?”
“不是懷疑,是擔(dān)心,我怕你受騙。現(xiàn)在的女人都太有心計,誰知道是什么人。”
他年輕時候又不是沒有這種事情,找上門的女人說懷了,生起來跟他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
“你去做個親子鑒定,不是我們秦家的孩子,堅決不要,讓那個女人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秦朗敷衍地嗯了一聲,表示隨后就做。
眼底卻全是不屑,都以為自己跟他一樣蠢,四處留情,孩子都認(rèn)不清。
叮咚。
是開門鎖的聲音,秦朗迅速拿起他慣用的香水噴了噴,遮住另一種香水味道。
“秦朗。”
霍傾音頭發(fā)粘連在一起,濕答答的還在淌水,她換上拖鞋,剛想找秦朗找個安慰,卻沒想到秦老爺子也在。
“爸,您在家里啊。”
“音音,怎么渾身濕透了,快過來我看看。”
秦朗緊張地把霍傾音抱進(jìn)懷里,溫柔地給她擦拭著額前的雨水。
“外面下大暴雨,你沒聽見嗎?”霍傾音帶著怨氣開口。
秦朗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跟爸在書房談工作,秦氏現(xiàn)在困難重重,爸也是擔(dān)心的休息不好,我雖然能力不行,幫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能幫你們分擔(dān)一下也行,你一個人太累了,我心疼。”
秦朗輕輕吻在霍傾音額頭上,是無與倫比的溫柔。
霍傾音眼眶瞬間紅了,所有對秦朗的怨氣在一瞬間消失,嬌嗔道:“爸還在呢,秦朗我自己可以的。”
與此同時,愧疚感更深更深的冒出來了,秦朗什么都不會還想著要幫忙,她以為萬無一失的事情搞砸了,對不起秦朗,對不起秦家。
“音音,你爸爸怎么說。其實,應(yīng)該是我陪著你去的,這種時候讓你一個人面對風(fēng)雨,我對不起你。就是岳父打我罵我都是應(yīng)該的,我把他最愛的女兒拐走了,他確實應(yīng)該生氣。”
霍傾音笑容有些勉強(qiáng),在秦朗希冀的目光下,失落道:“我沒有拿到,他把股份全給霍北川了。”
“全給了?”
察覺到霍傾音看過來的目光,秦朗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調(diào)整好情緒,還順帶安撫霍傾音。
“一定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hù)好你,等找個合適的時機(jī),咱們再去見見他。”
“對了,我聽說霍北川身體不太好,真的假的。”
霍傾音頓了一下,下意識道:“假的,他身體很好很好。”
霍傾音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還沒有消,口腔里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從她進(jìn)屋這么久,秦朗把她抱在懷里,都沒有問過一句。
她眼底滿是失望,還是耐著性子道:“秦朗,你有看見我受傷了嗎?”
“什么?”
秦朗的注意力全在霍傾音沒有拿到股份上,根本沒看見她哪里受傷。
他焦急地拉著霍傾音看了又看,才終于在最后看見她紅腫的臉頰。
秦朗小心地碰了碰,一臉的心疼,“是岳父打你了嘛,我沒注意,抱歉抱歉。走走走,上樓,涂點藥。”
霍傾音機(jī)械地被秦朗拉著上樓,她回憶起之前的種種,在她個人的事情上,秦朗好像真的沒有那么上心。
每次都是要有求于她的時候格外熱情,就像今天,她濕成這樣,還挨了打,秦朗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下次再去找她爸。
秦朗愛我嗎?
他真的愛我嗎?
霍傾音原本堅定不移的那顆心動搖了,在霍家吃飯時陸叢舟記得霍北川所有忌口,會調(diào)侃霍北川挑食,霍北川不僅不惱,還會剝蝦,擦嘴,哪怕是陸叢舟剩下的飯菜,霍北川都不在意的吃完了。
秦朗呢,結(jié)婚這么久,她從來沒有吃過秦朗給她夾的菜,或者是剝好的蝦。
霍傾音被秦朗拉著,每次都是這樣,秦朗一個人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明明,陸叢舟只是有一點不舒服,霍北川都要抱著背著,噓寒問暖。
越是比較,霍傾音越是心驚,算起來她跟秦朗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那樣了。每次秦朗看起來都很累,她又不好意思提,沒有夫妻生活,算什么夫妻啊。
后來秦朗說了什么霍傾音一概沒入耳,只聽明白一句,要是有辦法弄到霍氏就好了,他們秦家還有一線生機(jī)。
“音音,你在聽嗎?”
“啊,在,在。”
霍傾音已經(jīng)換了干凈的睡衣,在洗澡前,她低聲道:“秦朗,要一起洗嗎?”
“我就不了,你受了風(fēng)寒,多泡一泡。音音,你覺得我說的怎么樣?讓霍氏那個人行動,我可是聽說霍北川已經(jīng)挺長時間居家辦公了,他辦公室不經(jīng)常去的。”
安排在霍氏的眼線只聽霍傾音的,他用了各種辦法,也只是撬出來一點信息,只知道霍北川不經(jīng)常在公司,他辦公室是無人的狀態(tài)。
那些機(jī)密文件就都在他辦公室,隨便弄到一些總比現(xiàn)在等死強(qiáng)。看樣子股份是要不到了,不能機(jī)密文件也錯過。
“音音,秦家全靠你撐著太辛苦,我也想分擔(dān)一些。”
霍傾音點了點頭,只說:“我盡量。”
她拿著浴袍進(jìn)了浴室,心里的天秤已經(jīng)慢慢傾斜。
也許這么多年,真的是她錯了。
***
屋外肆虐的暴風(fēng)雨已經(jīng)停了,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鋪灑在大床之上。
陸叢舟艱難地抻了抻懶腰,隨著他翻身的動作,搭在他腰間的手跟著下滑,停在一個略微尷尬的位置上。
唔,陸叢舟停了動作,慢吞吞地向里側(cè)移動。
見霍北川還睡著,陸叢舟翻身的幅度才大起來,他側(cè)著身子,跟霍北川面對面躺著,在稍稍發(fā)暗的環(huán)境里,盯著霍北川仔仔細(xì)細(xì)地看。
霍北川似乎是睡的不太安穩(wěn),眉頭緊鎖著,一只手死死抓著被子一角,呼吸時淺時重。他眼底還是烏青色,像是一晚上沒睡。
陸叢舟想了想,他要是一晚上沒睡也正常,暴雨一直沒停,他聽著嘩啦啦的聲響,心煩意亂,更睡不著了。
陸叢舟視線向下,霍北川手腕上的表不知何時摘下,就靜靜地躺在他倆枕頭的縫隙中間,他緊張地看了眼霍北川手腕上的傷痕,沒有新添的才放心下來。
“舟舟,別走,別走。”
是很低很低的呢喃,是霍北川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呼喊,陸叢舟心尖一顫,眨著眼,手指撫在霍北川的眉間。
霍北川好像很怕他會離開,哪怕是睡著了都怕,在他窺探不到的夢里,霍北川都扮演著一個挽留的角色。
霍北川啊霍北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陸叢舟指尖移開,許是收回來的力道偏重,把淺眠的霍北川弄醒,他猛地抓上陸叢舟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霍北川。”
半晌。
霍北川盯著陸叢舟好久,才慢吞吞收回手臂。
“你做噩夢了嗎?”陸叢舟感受到手腕上一片濕濡,那是霍北川掌心的汗。
“嗯。”霍北川翻了個身,眷戀地把陸叢舟重新攬進(jìn)懷里,腦袋窩在他的肩膀上,啞然道:“夢到你消失了,好像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你存在的痕跡,他們都跟我說沒有你這個人,我不信。”
陸叢舟的心咯噔一下,他是穿書來的,不會再穿回去吧。
“不會的不會的,夢都是反的,我怎么會無緣無故消失呢,不會的不會的。”
陸叢舟聲音越來越輕,一直念叨著不會不會,也不知道是安慰霍北川,還是安慰他自己。
“嗯。”
“你額頭溫度還是有一點點高,要繼續(xù)吃藥才行。”
陸叢舟的臉頰抵在霍北川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比正常體溫略高一些。
“舟舟,今天還幫忙喂藥嗎?”
陸叢舟:“???”
霍北川,你再進(jìn)行什么危險發(fā)言。
蹭一下,陸叢舟臉頰幾乎是被燒著了,他跟霍北川唇瓣的距離只差毫厘,但凡有個人偏一下腦袋,都能直接吻上。
“沒有!”
“霍北川,你想得美。”
陸叢舟掙脫開霍北川的束縛坐起身,攏了攏凌亂的發(fā)絲,遮住通紅的耳尖,從床尾跑了。
霍北川翻身躺在陸叢舟躺過的位置,眼睛微微閉上,一整夜都是些光怪陸離的夢,陸叢舟像是虛無縹緲的影子,從他伸出去的指縫里悄悄溜走,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像太陽,像光,像沒有形狀的風(fēng)。
霍北川攤開手掌,傷口包裹在紗布之下,有些傷口可以愈合,有些傷一輩子都愈合不了。
他不能成為扎在陸叢舟心口的刀,更不能只留給他密密匝匝的傷口。
霍北川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好久,才慢吞吞爬起來,他昨天好像真的嚇到陸叢舟了。
他要往浴室走的腳步一頓,茶幾上擺著他應(yīng)該要吃的藥,還有一張便簽紙。
[乖乖吃藥哦,么么噠。]
這是什么時候放的,他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霍北川摸著便簽紙上的那個么么噠,吃完藥之后在自己唇瓣上貼了一下,也算是吻到陸叢舟了。
“周叔,霍爺爺怎么樣?”
平常這個點霍硯山都練完八段錦了,可今天早飯都熱了一輪了,霍硯山還是沒起來,送進(jìn)房間的早餐又被原封不動拿了回來。
周叔搖搖頭,神色凝重道:“不太好,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像是一夜沒睡。”
陸叢舟唔了一聲,霍北川又不遑多讓。
“小先生,家主呢,鍛煉去了嗎?”
陸叢舟也學(xué)著周叔的樣子搖搖頭,“我感覺,霍北川也是一夜沒睡,夸張點說,黑眼圈能繞地球一周了。剛醒,可能一會兒就下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霍北川又恢復(fù)成之前的樣子,好像晚上那個霍北川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周叔,把早餐給我,我去送。舟舟,你跟我一起。”
“好。”
爺爺早餐喜歡豆?jié){油條,豆?jié){是王姨早上現(xiàn)磨的,油條也是現(xiàn)炸的,霍北川端著托盤,示意陸叢舟去開門。
霍硯山已經(jīng)起來了,只是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陸叢舟湊近看了看,報紙都拿反了。
“爺爺,吃飯了。”
霍硯山聽到聲音才猛然驚醒,遲鈍地哦了一聲,把拿反的報紙放下,接過霍北川遞過來的筷子卻怎么都吃不下。
胃里堵的慌,直犯惡心。
“北川,叢舟,你們坐。”
“北川,爺爺跟你道個歉,是我讓她來的,你受委屈了。”
霍北川搖搖頭,最委屈的是爺爺才對。
“爺爺,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你先吃飯。你要是餓出個好歹來,不是正合了她的意。”
霍硯山嘆了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吃了一根油條,喝了大半碗的豆?jié){。
“霍爺爺,我把股份還給您吧,要不然給霍北川。”
“叢舟,你拿著,給北川媳婦兒的,你不要是不想跟霍北川在一起啊。”
陸叢舟笑的有些苦澀,他跟霍北川是簽了合約的,他怎么能妄想真的跟霍北川在一起呢。
“北川,你去給我拿個橘子來,我想吃橘子。”
霍北川看出來霍硯山是有話要說,點了點頭就走了。
“叢舟,你要是再說還回去的話,我可是要生氣的。”霍硯山拍著陸叢舟的肩膀,悲愴道:“北川只有你了,你不能不要他。我老了,保不齊哪天就不在了,他只有你了。”
“霍爺爺,你又說胡話,呸呸呸,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霍硯山唉的一聲,是從心底發(fā)出來的悲涼,他起身翻出一個小匣子,把放在紅色絲絨盒子里的胸針拿出來。
“叢舟,這個給你。”
陸叢舟連忙拒絕,他只看了眼上面的鉆石就知道價值不菲,哪能要這個啊。
“這是你奶奶的陪嫁,就是要給孫媳婦兒的,她要是知道北川有了要相守一生的人,會很開心的。”
霍硯山這些天對陸叢舟很滿意,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北川,不在意他的心理問題,也不在意霍家的財產(chǎn),只是單純喜歡北川這個人,胸針給陸叢舟,他放心。
“叢舟,爺爺求你件事好不好。”
“霍爺爺你說就行,折煞我了。”
“別離開北川,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請你陪陪他,不用很久的。”最起碼在這個尷尬的時間里,不要離開他。
霍硯山怕霍北川要是病重,陸叢舟會離開可怎么辦,北川本來精神狀態(tài)就不穩(wěn)定,他會瘋的。
陸叢舟沒明白不用很久是什么意思,只是愣愣地點頭,“不會的霍爺爺,我不走,肯定不走。”
“叢舟,你快吃飯去吧,我沒事,啊。”
陸叢舟從屋里出來時,霍北川就站在門口,手里也沒有拿橘子,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霍北川,你不進(jìn)去嗎?”
“不了。”
“霍爺爺給了我這個胸針,說是給孫媳婦兒的,給你,以后給你對象。”
霍北川定定地看著陸叢舟,他接過胸針,牽著陸叢舟的手一路回到臥室,小心地戴到陸叢舟胸前,那是最靠近心臟的位置。
“霍北川……”
“噓,舟舟,就是送給你的。”
陸叢舟愣怔在原地,他試探著撫摸上閃閃發(fā)光的胸針,給對象的,霍北川給他戴了,這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嘛。
四目相對,陸叢舟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萬一,不是。
那他最后的念想也沒了。
“陸叢舟,乖哦,開心一點,別苦大仇深的。”
霍北川揉著陸叢舟的發(fā)絲,隨后又捏了捏陸叢舟的耳垂,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動了動,擺弄成微笑的樣子。
“哼,我笑行了吧。”
“陸叢舟,你閉上眼睛,給你變個魔法。”
陸叢舟聽話地把眼睛閉上,他聽到霍北川拉窗簾的聲音,緊接著眼前跟著暗下來,他察覺霍北川的手掌蓋在他的眼睛上,慢慢推著他往前走。
“搞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霍北川撤開手掌,陸叢舟好奇地睜開眼睛,看見各式各樣的星星和漫天飛舞的蝴蝶。
神秘莫測的穹頂之下,閃亮的星星從屋頂懸下來,閃著青藍(lán)色的光,組成一道道銀河,隨著窗戶吹來的風(fēng)搖曳著。
機(jī)械蝴蝶被根根絲線纏繞,在中央的控制系統(tǒng)下肆意飛揚(yáng)。
陸叢舟一時間看呆了,他攤開手掌,蝴蝶像是活過來似的,停留在他的掌心幾秒,落下一些細(xì)小的銀粉,而后翅膀撲棱著升空。
“這是?”
“這是獨(dú)屬于陸叢舟的浩瀚銀河,江城的分公司研發(fā)的,我回來前讓李弋郵回來周叔布置的,喜歡嗎?”
“喜歡。”
陸叢舟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沾著銀粉在手掌上涂抹開,是最特別的藍(lán)色。霍北川專門騰出來一間屋子,給他造了一個銀河。
“陸叢舟,我沒什么好送你的,沒辦法給你摘天上的星星,只能這樣將就一下。”
霍北川遞過來的紙玫瑰是淺藍(lán)色,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一顆星星,是霍北川畫上去的。
每一次落筆,都帶著霍北川最深沉的愛。
霍北川卑劣地想著,要在陸叢舟心里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每次他抬頭時,看到星星,就想到他。
以后他要是不在了也變成星星,永遠(yuǎn)守護(hù)陸叢舟。
陸叢舟捧著兩朵紙玫瑰,用低啞的嗓音開口:“這是集齊十一朵玫瑰花的獎勵嗎?”
不對啊,他還沒有集齊十一朵。
霍北川撥弄著叮當(dāng)作響的風(fēng)鈴,唇角勾起,低頭凝視著陸叢舟的眼睛道:“不是,是出差時你說想我,我拿來哄你開心的。”
第40章 欲擒故縱的小把戲
明明霍北川都把星河搬了下來, 還要說成只是拿來哄他開心的小玩意兒,陸叢舟抬手晃了晃風(fēng)鈴,聲聲悅耳。
“霍北川, 我很開心很開心,喜歡的不得了。”
以前在孤兒院風(fēng)鈴是弟弟妹妹才能擁有的玩具,他是大哥哥, 每次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弟弟妹妹們玩, 他還記得那個風(fēng)鈴是貝殼做的, 每一片貝殼上的花紋都不一樣。
現(xiàn)在, 陸叢舟擁有了一屋子各式各樣的風(fēng)鈴。
霍北川目光跟隨著陸叢舟,下一秒,陸叢舟像是踩到什么東西,他蹲下?lián)炱饋硪豢? 是一顆粉紫色的珍珠,地板上散落的珍珠有一大把,陸叢舟一一撿起來,握在掌心時沉甸甸的。
很稀奇的顏色。
“霍北川, 珍珠是什么意思?”
“希望我的舟舟能少掉一些珍珠。”
陸叢舟哼了一聲, 仰著頭把眼眶里的濕意壓下去, 哼哼唧唧道:“也就你天天惹我哭,搞得這么浪漫, 我又想哭了。”
“乖哦,不哭不哭, 拿了珍珠就不能哭了。”霍北川拿了一個小盒子給陸叢舟把珍珠裝起來, “你要是想送人禮物, 也可以把珍珠做成首飾,都是成色很好的珍珠。”
他才舍不得送人呢, 這是霍北川送他的,是唯一。
“霍北川,給你一顆,只送你。”
“好,我一定好好珍藏,謝謝舟舟。”
四目相對時,旖旎的氣氛拉滿。
在星光下,陸叢舟不自覺向霍北川靠近,他小爪子伸出來抓上霍北川的手腕,他踮著腳,嘴唇幾乎要貼在霍北川唇邊,強(qiáng)忍著羞澀,低聲道:“霍北川,你可以……”
叮鈴鈴鈴。
刺耳的鈴聲打斷陸叢舟未說出口的話,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勇氣徹底散了,他慌亂地錯開目光,松開手掌去接電話。
“錢二叔,不好意思,我還沒……”
陸叢舟已經(jīng)忘了還要回劇組這件事,看見錢宜嘉的電話才想起來。
哦豁,跟霍北川在一起真是樂不思蜀,樂不思蜀啊。
“叢舟,不著急,暴雨把布置好的外景沖了,今天拍室內(nèi)戲,你下午兩點之前過來就行。”
“好的好的,我一定準(zhǔn)時到。”
才一天,陸叢舟似乎已經(jīng)有了戒斷反應(yīng),根本不想離開霍北川。
老天爺啊,離開霍北川比殺了他還難受。
“下午就要走了嗎?”
陸叢舟悶悶地嗯了一聲,霎時間就沒勁兒了,懨懨地踢著地上的氣球,思考著下一次回來是什么時候。
“舟舟,你剛剛想說什么?”
“沒什么,就是,想讓你保留下這個屋子。”
霍北川失望地哦了一聲,他看見陸叢舟湊過來,還以為是索吻。
“不會的,一直留著。”霍北川拉著陸叢舟的手出去,又給他收拾了一大堆零食,就怕陸叢舟在劇組餓著。
中午臨走前霍北川又給陸叢舟上了藥,把藥膏放在零食袋子里,叮囑他好好涂藥。
“舟舟,你真不讓我去送嗎?”
陸叢舟堅定地點點頭,霍北川要是也跟著去了,回來時候他更難過,還得看著霍北川的背影走,還不如不去。
“霍北川,我走了啊。”
咚一下。
霍北川抓著陸叢舟的手腕把人拉回來,捧著他不開心的臉頰,嘴唇飛快在他側(cè)臉上貼了一下。
是一個不像吻的吻。
他只是,不想看著陸叢舟氣鼓鼓地走。
“陸叢舟,記得想我。”
陸叢舟暈乎乎地上了車,從后視鏡里,他看著霍北川的影子越來越小,才慢吞吞地抬手在霍北川親過的地方碰了一下。
嘖,是不是他之前表現(xiàn)的太明顯,被霍北川發(fā)現(xiàn)了,這算什么,離別的安慰。
從后視鏡里,陸叢舟和小張的目光相碰,陸叢舟尷尬地收回手指,閉上眼睛裝傻。
小張是不是誤會他跟霍北川的關(guān)系了,他猜霍北川可能是怕霍爺爺起疑心,才表現(xiàn)的這么親密。要不然,怎么解釋他們單獨(dú)在一起時候不親,非要他要離開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親。
自己給自己澆了一盆冷水,陸叢舟快要生銹的腦子才開始正常運(yùn)轉(zhuǎn)。
而后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別多想別多想。
***
“叢舟,來。”
錢宜嘉神秘兮兮地把陸叢舟喊到角落,陸叢舟偷偷看了眼時間,一點五十四,應(yīng)該沒遲到吧。
“錢導(dǎo),怎么了?”
“叢舟,北川跟我說你帶傷拍了好幾天,你怎么不說啊。北川剛剛打電話給我,說給你打電話沒打通,他買了吊威亞的護(hù)具,放在黑色的小袋子里,你別忘了。”
陸叢舟拍戲時表現(xiàn)的太正常,劇組所有人都沒發(fā)現(xiàn)他受傷的事情,理所當(dāng)然地每天吊十來個小時的威亞,這要是稍微有點名氣的演員,怕是熱搜都上爛了。霍北川還特意叮囑了別讓人知道,陸叢舟這么敬業(yè),錢宜嘉愈發(fā)覺得趙夜霆行為卑劣。
趙夜霆拍一場文戲都要休息,陸叢舟走路都是強(qiáng)撐著也一聲不吭。
“不好意思,我手機(jī)不知道怎么靜音了,我拍完戲給霍北川回電話吧。”
“沒事,叢舟,你很不錯,繼續(xù)加油。”
陸叢舟換好戲服,今天第一場戲還是背景板,只不過是站在第一排的背景板。
這場主要是男女主的對手戲,陸叢舟仔細(xì)觀摩著,有點明白錢宜嘉為什么要選封靖宇當(dāng)男主了,他身上有一種很多演員沒有的氣質(zhì),是撲面而來的浩然正氣,有些固執(zhí)、軸,但完美貼合男主人設(shè)。
再加上他和唐芊倩很熟悉,拍他倆的戲份就是水到渠成,毫不費(fèi)力。
等輪到趙夜霆上場時,可真是濃濃的裝X感,眼看著鏡頭掃過來,他還得演出星星眼的崇拜感。
拍攝時劇情都是零散的,可能上一秒還愛的死去活來,下一秒就得你死我活。陸叢舟還有些享受這種瘋癲感,挺有挑戰(zhàn)性的。
“叢舟,快躲開。”
陸叢舟不明所以抬頭,一把長劍直直地朝他插過來。
艸。
陸叢舟飛快側(cè)身躲開,一切來的太突然,他又在神游天外,不可避免地被道具砸到了肩膀上。
嘶。
陸叢舟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還好還好,沒照著腦袋來一下。
話說,這劍到底是哪里來的啊。
一群人烏泱泱地圍上來,尤其是錢宜嘉,緊張地大喊叫醫(yī)生。
他剛跟霍北川保證了不會讓陸叢舟再受傷,這怎么還沒有半個小時,就被傷到了。
“叢舟,你怎么樣,還能起來嗎?”
陸叢舟揉著肩膀點點頭,身后的兩人把他扶起來,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肩膀,只是砸了一下,應(yīng)該不礙事。
“沒事錢導(dǎo),不嚴(yán)重。”
錢宜嘉不放心,反復(fù)問了好多遍,醫(yī)生來了之后看了看也說是皮外傷,他這才放心下來。
“趙夜霆,你能不能拍,不能拍滾蛋。劍都拿不穩(wěn),是想殺人嗎?”
武指套招套了多少次了,只是室內(nèi)簡單地拍一下打戲,都能被別人把劍打飛出去,哪怕是道具劍也是劍,還好沒傷到陸叢舟的要害,要不然他這個戲還要不要拍了。
陸叢舟這才明白是因為趙夜霆,他右手里空蕩蕩的,只剩下左手緊握的劍鞘。
趙夜霆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頓,他自尊心極度受挫,但是一想到要灰溜溜地被趕出劇組,又只能咬著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那是故意殺人。活生生的人命,套招時候怎么說的,劍在人在,你呢?趙夜霆,我現(xiàn)在特別懷疑你演戲的專業(yè)性,你能不能認(rèn)真演。陸叢舟吊威亞受傷好幾天了一聲不吭,你們誰知道,劇組誰知道。你手指磨了一個小繭子還要上熱搜,浮躁,我告訴你們,在我的劇組,不許隨便買熱搜,尤其是不敬業(yè)的熱搜。”
錢宜嘉不打算放過趙夜霆,不是拿不穩(wěn)劍么,那就拍,拍到能拿穩(wěn)為止。
陸叢舟都數(shù)不清趙夜霆到底卡了多少次,拍到后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崩潰,從進(jìn)組第一天就高傲的趙夜霆,在一次次重來里磨平了尖刺,沒了脾氣,效果才終于出來,歷經(jīng)兩個小時,趙夜霆一場最最最最簡單的戲才拍完。
“卡,過了。趙夜霆,來了我這就守我的規(guī)矩,我不缺經(jīng)費(fèi),你要是拍不好,咱們就一直拍。”
趙夜霆屈辱地點點頭,一直到晚上下戲,他還處在精神渙散的狀態(tài)里。
陸叢舟挑了挑眉,心想真是活該,一個人耽誤全組的進(jìn)度,怪不得大家都怨聲載道的。
“叢舟,你先等一下。”
說話的是封靖宇,陸叢舟有些奇怪地停下,顯然是沒明白封靖宇喊他做什么。
“叢舟,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陸叢舟:“啊?”
“我沒明白,封哥,你給我道什么歉。”
陸叢舟有些疑惑地接過封靖宇的手機(jī),發(fā)現(xiàn)他的名字又掛在熱搜上,不出意外,又被趙夜霆粉絲罵了。
“就是,那天霍總不是請大家吃福善祥嘛,我沒忍住就發(fā)了某博炫耀,說是有人探班送的。趙哥粉絲就以為是探他的班,我就解釋了不是,他粉絲不聽啊,還說他是最大的咖,肯定是他。”
結(jié)果就演變成封靖宇粉絲和趙夜霆粉絲大戰(zhàn),罵著罵著有狗仔透露其實是探班陸叢舟的,趙夜霆粉絲就破防了,陸叢舟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明星,肯定是被包養(yǎng)了,要不然誰有錢請全劇組吃福善祥啊。
罵了幾個小時,陸叢舟就掛熱搜了。
“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已經(jīng)把內(nèi)容隱藏了。”
“沒事的封哥,我的號霍北川登著呢,這些我都看不見,他要是看見了就處理了。”
封靖宇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糧,見陸叢舟絲毫不在意,他才放心。
想想也是,霍北川可能現(xiàn)在喜歡陸叢舟,不一定以后就喜歡,他倆估計就是這種地下戀情,不可能公開。
“封哥,你還有別的事情嗎?”陸叢舟還著急跟霍北川打電話呢。
“沒有沒有,你快回去休息吧。”
小張現(xiàn)在都是把飯菜直接拿到住的地方,他們那一層只住了他和小張,可陸叢舟從電梯下來時,恍惚看見一個黑影過去。
陸叢舟握緊手機(jī),靠著墻小心翼翼往房間門口挪動。
不會是有鬼吧。
聲控?zé)暨在此刻失效,陸叢舟干咳,跺腳都沒有反應(yīng),他剛把手電筒打開,眼前幾乎是飄過來一個人。
是趙夜霆。
媽的,心臟都要嚇出來了,干什么啊。
“趙夜霆,你干什么。”
陸叢舟說話聲音拔高,聲控?zé)暨@才跟著亮起。
趙夜霆的視線停在他的肩膀上,他手里捏著藥膏,在陸叢舟話音剛落時遞給他。
“陸叢舟,你是不是喜歡我才說沒事,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你沒必要替我擔(dān)著。”
“哈?你腦子沒病吧。”
陸叢舟翻了個白眼,沒見過趙夜霆這么死皮賴臉的人,還喜歡他,嘔,要吐了好不好。
“首先我有對象,其次,你滾。”
趙夜霆上來就要動手動腳,眼看著要碰上陸叢舟的臉頰,閃身躲開狠狠給了他一腳。
倒在地上的趙夜霆不怒反笑,他捂著胸口露出陰惻惻的笑,跟變態(tài)一樣享受似的聞了聞他手上的味道。
“陸叢舟,你的腳也是香的,愛我才踹我。”
趙夜霆掙扎著爬起來,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又作勢要吻陸叢舟。
嘔。
這下陸叢舟是真要吐了,他攥著拳頭狠狠打在趙夜霆的臉頰上,幸虧他手躲得快,要不然就要被趙夜霆親到了。趙夜霆好歹也是主角攻,怎么人設(shè)崩成這樣了,這是什么惡心的大變態(tài)。
“我看你是找打,趙夜霆,你別惡心人了可以嗎?你不是喜歡楚喻白么,你們倆甜甜蜜蜜鎖死好吧,不要禍害別人。”
“別跟我提那個賤人,他怎么配和你比。陸叢舟,你想清楚,霍北川不可能是真心喜歡你,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能幸福。”
幸福尼瑪。
陸叢舟退到門口,趁著趙夜霆放松警惕,掏出鑰匙飛快開門進(jìn)去。
隔著門板,他聽見趙夜霆痛苦的哀嚎起來,可能是他剛關(guān)門時夾到了趙夜霆的腳掌。
趙夜霆慘叫的聲音很快吸引了一大堆人,小張從隔壁出來,一把推開趙夜霆,兇神惡煞地?fù)踉陉憛仓坶T口。
封靖宇不明所以地看著,這是怎么了,趙夜霆來人家陸叢舟門口干什么,他們都不是住一層。
正想著,陸叢舟開門出來,握著手機(jī)開口就是一句:“趙夜霆,我報警了。你不是第一次騷擾我,我警告過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我的底線,有什么話跟警察說吧。”
哦豁,騷擾。
沒看出來啊,號稱有情感冷漠癥的趙夜霆,騷擾人家有對象的人。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對視時神情微妙,真不要臉啊。
錢宜嘉臉色冷下來,他只以為趙夜霆是演技不好,沒想到人品也爛。
“叢舟,北川知道嘛?”
“不知道,我還沒跟他說。”
小張一個人就抵得上千軍萬馬,往那一站,趙夜霆就是想跑都跑不了。
警察來的很快,陸叢舟、趙夜霆、錢宜嘉一起去的派出所。
走廊里都是有監(jiān)控的,警察取證之后就拿著證據(jù)一起走了,看到監(jiān)控的人都傻眼了,趙夜霆真夠惡心的,什么話都說的出口。
“喂,霍北川,我在公安局。”
一聽到霍北川的聲音,陸叢舟自動切換到委屈模式,他真的被趙夜霆惡心壞了,想立刻見到霍北川。
“齊哥,大新聞啊,你看我給你發(fā)的視頻,趙夜霆和陸叢舟雙雙被帶走了,你快找人傳播出去。就說這倆人約P,被掃黃打非弄走了。”
“不是,你這個視頻也不像是掃黃打非啊,還有導(dǎo)演和外人在。不怕吃官司啊,趙夜霆法務(wù)可是很牛逼的。”
“哎呀,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打碼就行了,給一些特寫,別說是干什么,什么文字都不要配,讓評論區(qū)去猜,咱們又什么都沒說,引導(dǎo)一下怕什么。”
“我把視頻再給趙夜霆工作室發(fā)一份,不信他們不著急,這可都是錢。”
自從封靖宇發(fā)了某博,他就蹲守在影視城外,總覺得能有大新聞,果不其然,真讓他蹲到了。
那個叫齊哥的猶豫起來,這種爆炸性消息,工作室買下來得上千萬,他咬了咬牙,媽的,試試就試試,大不了道歉。
***
做完筆錄陸叢舟就坐在門外,他還有上次的錄音,監(jiān)控視頻加錄音,捶的死死的。
趙夜霆一再狡辯,說不是性.騷擾,只是單純的表達(dá)喜歡之情,可他的言語惡心到錢宜嘉一個局外人都不想聽下去,怎么可能只是示愛。
更何況,人家陸叢舟是有對象的。
證據(jù)確鑿,趙夜霆的辯駁顯得蒼白無力。
霍北川趕到時,陸叢舟就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握著手機(jī)發(fā)呆。
“舟舟。”霍北川很輕很輕地喊了一聲。
“霍北川。”
陸叢舟像是受驚的鳥雀忽地歸巢,圈著霍北川的腰,臉頰在他脖頸蹭了蹭。
“別怕別怕,你有沒有受傷。”
霍北川接到陸叢舟電話時,整個人都慌了,性.騷擾可大可小,他是真的怕陸叢舟受傷害。
“沒有,我揍了他一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趙夜霆的經(jīng)紀(jì)人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安排的助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這么大的事情,趙夜霆被帶走十分鐘了他才知道,廢物,純純廢物。
經(jīng)紀(jì)人以為自己要面對的不過是沒有任何背景的陸叢舟,哪成想他剛走到陸叢舟身旁,再抬眼,抱著他的分明是霍北川。
“霍,霍總。”
事已至此,經(jīng)紀(jì)人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夜霆一向正直,不會做出騷擾別人的事情。夜霆好歹也是有知名度的演員,咱們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你看咱們私下里……”
“視頻錄音都在,你的意思是要挑戰(zhàn)法律的權(quán)威。”霍北川冷冷開口,銳利的目光直直掃過趙夜霆的經(jīng)紀(jì)人,畜牲的經(jīng)紀(jì)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沒有沒有,霍總沒有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陸叢舟不是好好的嘛,就是誤會。”
輕蔑、自私、滿不在乎,這就是和趙夜霆狼狽為奸的一丘之貉。
“來,你進(jìn)去和警察說是誤會,我們不接受一切和解。”
經(jīng)紀(jì)人見霍北川油鹽不進(jìn),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尼瑪?shù)模遣黄稹?br />
趙夜霆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一個有后臺的,但凡沒后臺,早拿下了。
“陸叢舟,我們都調(diào)查清楚了,情況屬實,按照法律規(guī)定,因為對你沒有造成嚴(yán)重傷害,只能處以五日以下的拘留。對方提出要和解,想問問你能接受嗎?”
“不接受和解,今天是我,明天就有可能是下一個受害者,堅決不和解。”
見陸叢舟態(tài)度堅決,趙夜霆的經(jīng)紀(jì)人也沒了辦法,只匆匆見了趙夜霆一面,就被告知還需要交五百元的罰款。
經(jīng)紀(jì)人:……
這輩子都沒有這么丟人過,想死。
“錢二叔,我今晚想回家住,可以嗎?”
“行,叢舟,你放心,跟趙夜霆的合約我們馬上解除,永遠(yuǎn)不再合作,你受委屈了。”
本來就是趙夜霆硬要擠進(jìn)來,他貪圖趙夜霆的知名度就同意了,誰知道趙夜霆是這種人面獸心的人。
“沒事的錢二叔,我們就先回去了。”
出門到停車場,陸叢舟才發(fā)覺,霍北川是一個人來的。
“霍北川,你怎么沒讓司機(jī)過來。”
“太著急了。”
陸叢舟抓著霍北川的手,發(fā)覺他的手臂一直在顫,該不會是又應(yīng)激了吧。
“舟舟,以后有特殊情況你一定一定要跟我說,好不好,你突然這樣我會瘋的。”
霍北川抱上來的力道很重,壓的陸叢舟喘不過氣來,他悶悶地嗯了一聲,慢慢把手臂收緊。
“我想著自己沒問題的,不想你擔(dān)心。以后不這樣了,你放心。”
“嗯,回家。”
回去時是陸叢舟開的車,他這次好像真的把霍北川嚇壞了,已經(jīng)回家了還是沉著臉,除了在停車場說了些話,后面一言不發(fā),搞得陸叢舟都提心吊膽的。
“霍北川,你生我氣了嗎?”
陸叢舟就站在霍北川臥室門口,手臂撐在門上,難過地心口煩悶,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良久。
霍北川挽著袖口,低聲道:“我氣我自己,沒能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你面前。”
霍北川不可避免地想到以后,以后他不在了,陸叢舟再有什么事情可怎么辦,誰來護(hù)著他呢。
“本來也不是你的錯,你為什么懲罰自己,霍北川,沒有哪個人是一定要保護(hù)另一個人的。你不用自責(zé),更不用難過,我也可以處理的很好。”
陸叢舟只是想撒嬌,想讓霍北川多陪陪他,僅此而已。
“霍北川,你不許難過。”陸叢舟遞給霍北川一顆珍珠,“成色最好的一顆,你送我時是怕我難過,我也一樣。”
“笑一笑嘛,你這樣會讓我特別有負(fù)擔(dān),都不敢跟你說什么了。”
霍北川繃著臉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他沒笑,反倒把陸叢舟逗笑了。
“霍北川,你是不是逼我放大招。”
陸叢舟抓了抓蓬松的頭發(fā),在霍北川直勾勾的目光下開始解襯衣扣子,慢條斯理外加眼神勾引,他不過解了三顆,霍北川就認(rèn)命地走過來給他扣上。
“好好的,解衣服干什么。”
霍北川拼命克制著,他生怕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沖動。
“你不是不理我嘛,試試這樣你理我不。”
霍北川磕磕絆絆解釋:“沒有不理你。”
“舟舟,你別這樣了。”
陸叢舟察覺到霍北川眼神躲閃,他直接湊到霍北川跟前,聲線乖軟:“哪樣?”
“霍北川,你喜歡我這樣嗎?”
喜歡嗎,喜歡的,喜歡的快瘋了。
霍北川避無可避,只能迎上陸叢舟的目光,艱難道:“嗯。”
“嗯是什么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不能是模棱兩可的回答。”
陸叢舟視線移到霍北川通紅的耳尖上,頓了幾秒之后撤開,就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轉(zhuǎn)身就要走。
三。
二。
一。
在三個數(shù)倒數(shù)結(jié)束時,腰間一緊,霍北川手臂圈在他的腰側(cè),輕聲道:“喜歡。”
“哦。”陸叢舟冷淡地掰開霍北川的手指,遮住眼底的笑意,“你輕浮。”
霍北川懵了,不是,還能這樣啊。
這叫什么,釣.魚.執(zhí).法。
“舟舟……”
“噓,我要休息了,你自責(zé)去吧。”
陸叢舟真走了,獨(dú)留霍北川自己在風(fēng)中凌亂。
欲擒故縱的小把戲他又不是不會,哼,霍北川,就你矜持啊,我也矜持。
陸叢舟洗個臉的功夫,霍北川又出現(xiàn)了,捏著藥膏,勾唇輕笑:“舟舟,還需要我?guī)兔ι纤巻幔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