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071
◎病◎
網絡上《踏雪歸》熱度不斷攀升, 林采星上完課,困得睜不開眼,耷拉著腦袋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歲末隆冬, 枯樹枝上裝飾著喜慶的彩燈。
還有十幾天, 新年就要到了。
對面大廈的燈光秀閃爍著奪目的紅色。林采星忘記拉窗簾,致使搖晃的燈光順著窗戶落進來。蜷縮在桌前的林采星一如既往的酣睡, 整個臥室被變幻的光影填滿,靜悄悄的。
糯米中途醒了,見林采星沒蓋被子, 倒騰著小腿為他叼來一床羊絨毯。它費力地扒著桌沿, 僵持很久才幫林采星披上。
林采星醒來時, 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他睜開眼,發現玉山拎著早餐站在他面前。
“你不會在這里睡了一夜吧?”
玉山見他狀態頹廢疲憊,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頭有些疼。”林采星簡單洗完漱,囫圇吃了兩口早餐, 腮幫子撐得鼓囊囊的。
昨晚他上完課已經是十點,又熬夜將手頭的設計稿完善后,才踏實地睡覺。腦力勞動消耗很大, 他其實很餓, 但實在沒有精力去吃飯。
“千萬要注意身體,別總熬夜。”玉山見他吃得狼吞虎咽, 眉眼間透著關切,“拍戲這么高強度的工作,必須有個好身體,不然人會垮掉。”
“嗯嗯。”
這些道理林采星都知道, 但他如今也是沒法子。
“我得努力一些。”林采星邊穿外套邊叼著包子, 隨后笑得沒心沒肺:“爭取早日當上成功人士。”
玉山望著他, 欲言又止。
“是周總那邊給的你壓力嗎?或者是他讓你沒有安全感?但我覺得他很疼你,昨晚那么多明星轉發你的微博幫你撐場子,肯定是他提前打了招呼。他很會為你著想。”
“真的嗎?”林采星還沒來得及去看網上的反饋,目光稍顯遲疑:“周斂從沒給過我壓力,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想變得更優秀一些。”
玉山能理解林采星的處境和心情,別人都說勢均力敵的愛情才最好看,如果林采星不想當依附周斂的菟絲花,贏得周斂的尊重,確實應該好好搞事業。
“采星,姐想問你一句。”玉山幾度猶豫,最后謹慎問道:“你覺得周總最后會和你結婚嗎?”
周斂這種身份的人,應該不會輕易結婚。
他們喜歡戀愛,不愿被婚姻束縛。
最重要的是,結了婚,不光感情被捆綁,利益同樣。
或許是怕林采星失望,她連忙補充道:“其實周總不想結婚也正常,畢竟他還年輕。”
林采星神情滯了一瞬,良久才緩緩勾起唇,頗為神秘地向玉山。
玉山神色古怪,覺得對方的笑包含她看不懂的深意。
“其實我和周斂,已經領證了。”
林采星決定坦誠,玉山和他相處這么久,人品有目共睹,也是真心實意替他著想。
玉山眸色倏緊,帶著吃驚和震撼:“領、領證?”
林采星低垂著眼簾,笑容淺淡柔和:“上次我去美國和他辦理的結婚登記,使館那邊也留了材料。”
玉山瞠目結舌:“不是、你們倆這么快的嗎?”
“說來話長。”
上了車,玉山仍然沉浸在這個震驚的消息中,她望了望車外,又盯著林采星片刻:“董事長夫人,我現在抱你大腿還來得及嗎?”
林采星驀地一笑:“姐,你別取笑我了。”
玉山仍然覺得神奇:“周總長了張非戀愛腦的臉,沒想到他竟然這么…純愛。”
林采星奇怪地笑道:“純愛?為什么這么說?”
玉山解釋:“說實話,你老公瞧著挺有城府的,不像是一個會和認識幾個月的男生結婚的人。”
林采星笑意微漾:“嗯,您說得確實沒錯。”
玉山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她今天總覺得林采星會給他一個超級驚喜。
“我和他,認識十年。”
“戀愛六年。”
這一次,玉山耳畔嗡嗡作響,思緒一片空白。
對于她來說,這無異于是爆炸性消息。
“你們、你們,我的天,還是青梅竹馬?”
林采星笑道:“不算竹馬,但高一就認識了。”接下來,他將兩人的故事緩緩講給玉山聽。
聽的過程中,玉山眉毛揚起,表情全程精彩紛呈。等林采星講完,愣是驚訝得半天沒說話。
“怪不得周總對你一見鐘情。”她喃喃道,滿臉疑云:“沒想到我們采星也是豪門少爺。”
林采星釋然一笑:“落魄少爺。”
玉山嘴唇微微張開:“你們打算公開嗎?如果暫時沒有公開的打算,千萬別露出破綻。比如婚戒啊,情侶飾品之類的。”
現如今星鏈CP的熱度正盛,她覺得兩人應該借此機會公開,實現熱度最大化。
聽到戒指兩字,林采星視線落在無名指上,輕輕抿著唇。
由于結婚倉促,他們確實忘記了這件事。
“這件事,順其自然吧。我會注意的。”
劇組門口,停靠著一輛最新款Sprinter。林采星剛下車,Sprinter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林采星記憶力一向不錯,一眼便認出這人是葉尚杰請他吃飯那天,在門外等待的人之一。
文琦朝他頷首,直接表明來意:“林先生,我們最近在籌備一部商業電影,擬邀的明星共有五十多位。目前男主角的位置還沒定,如果你有時間,我想邀請你擔任男主角。”
玉山雖然在圈內混了十年,但從沒見到過文琦這號人物,但看到文琦的名片后,瞬間認出這位神秘的電影投資人。
文琦參與投資的電影有很多,基本排在制作人的第一順位,但很少公開出現在聚光燈下。
“采星!你考慮考慮!”玉山按捺著激動,按照這種趨勢,不出一年林采星就能成為頂流。
“謝謝文先生的認可,但是我資歷尚淺,恐怕無法駕馭這部商業巨作。”林采星拒絕得很徹底,但態度卻是謙卑禮貌的,“能收到您的邀約我很高興。”
“玉山姐,我們走吧。”
玉山不解,但還是匆匆追上林采星。
“喂?你怎么不去試試?人家都邀請你了!”
林采星思緒復雜:“這人和葉尚杰認識,當初一起請我幫忙。我猜他這次找我,是有其他的事。”
玉山琢磨過來味兒:“就算真有事求你,你也可以聽聽再拒絕。”
“周斂雖然是集團的董事長,但公司不是他一個人的,不能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林采星微微蹙額:“最近他們集團有很多麻煩事,估計多方勢力在斗,我不想因為我影響到他。況且這種利益輸送說白了就是賄賂,傳出去別人怎么想周斂?”
玉山贊同地點點頭:“果然是豪門少爺。”
“小時候我見了許多這樣的事。”林采星笑了笑:“但我們家只是個小公司。”
玉山失笑:“都上市了,還是小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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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林采星錄完新一期的《快樂聯盟》。從電視臺出來,他讓司機將他放在附近的商場,獨自去柜臺挑選戒指。
玉山見他今天沒什么精神,在劇組替他測了體溫,雖然沒到發燒的地步,也到了臨界值。
他揣著玉山給自己買的感冒藥,停在一家國際珠寶戒指品牌的門店前。
如今,他也算小有名氣。被別人拍到去柜臺挑戒指,一定會被大做文章。他拉緊帽檐,很快挑出一款符合心意地對戒。這兩枚戒指設計簡約素雅,男士戴著也很好看。
回到家,他喝了點藥繼續上網課。
周斂那邊工作也忙,兩人簡單聊了兩句便忙起各自的事。
聽課途中,他越來越冷,等他堅持畫完設計圖時,已經燒到38度。
望著浴室鏡子里自己透著病態的臉頰,他微微皺眉,連忙吃下幾顆感冒藥。為了明天能爬起來拍戲,他必須趕緊睡覺。
夜里,他被疼醒,渾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泛酸。吞了兩顆止疼藥,他抱著手機點開周斂的微信框。
現在洛杉磯應該是下午。
他應該能聯系上周斂。
他輕咳幾聲,估摸著自己的喉嚨應該發炎了。強撐著爬起身,他裹著外套匆匆去樓下找消炎藥。
細密的虛汗不斷從額頭滲出,林采星吞服完抗生素,疲軟地跪坐在地毯上,再次看向手機。
幾番糾結后,他還是沒有撥出周斂的電話。
周斂遠在美國,說這些事只會徒增對方的煩惱。
窗外,空氣清冷。
凜冽的寒風從北方刮來。
林采星披著外套,站在落地窗前從口袋里緩緩取出對戒。
他雖然不能和周斂報憂,但可以說些別的。
[半夜醒來,突然很想你。]
發送完畢,他摟著糯米繼續睡覺。
第二天清晨,玉山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在一旁嘮叨:“你這身體素質有待提高,怎么突然生病了?”
有退燒藥盯著,林采星暫且不算燒:“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今天的戲份非常吃緊,整整一上午,林采星都沒閑下來,唯一的空閑時間喝了兩口水,便又著急忙慌地進入到下一個拍攝地。
《踏雪歸》目前已上線三天,播放量攀至第二,僅次于流量小生小花坐鎮的古偶,豆瓣評分更是創下今年古裝劇新高,開分7.8。
評論區里,觀眾們對劇情和節奏最為認可,其次是林采星的演技。短短三天,林采星的微博粉絲已經突破500w,比參加戀綜前整整多了四百七十萬。
深夜拍完戲,林采星靠在車里上網課。
玉山見狀,出言勸解:“你的課表這么緊湊嗎?”
“嗯,一周六天。”
“你今天都沒怎么吃東西,我幫你買些夜宵?”
“不太想吃。”
今天雖然不算燒,但林采星喉嚨又痛又腫,味覺似乎也消失了。就連他最喜歡吃的壽喜燒,也只嘗了兩口。
玉山仔細端詳著他:“感覺你瘦了。周總回國看見你這樣,我怎么跟他交代?”
林采星彎了眼睛,卻難掩臉上那絲病態的疲憊。
“不會的。”
當晚,林采星忙完所有的事,已經是凌晨。
他探了探滾燙的額頭,灌了許多溫水。
周斂告訴他今天很忙,兩人甚至沒說上幾句話。
不說話也好,他這嗓子也打不了電話。
這一夜,他睡得更不安穩,夢魘多次。他清晰地夢見他八歲時生病,林君山沒日沒夜守著他。可接他出院那天,卻把他遺棄了破舊的孤兒院門口。
咳嗽聲將他震醒,他望向歪頭瞧他的糯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不好意思,哥哥將你吵醒了。”
糯米嗚咽一聲,鉆到他的懷里。
林采星輕輕撫著糯米的腦袋,將被子披在他們身上。
天花板黑漆漆的。
他睜著眼,回憶著剛才的夢…
這么多年,不僅是刻骨銘心的愛情在他午夜夢回時纏著他。
斷崖式消失的親情,同樣讓他難以安穩入睡。
就這樣過了一夜。
林采星早晨醒來后頭疼加重,體溫依然在38度左右徘徊。幸運的是,他今天戲份不多,下午便能回家休息。
借著這個時間,玉山帶他去了趟醫院,開了些新藥。
“醫生建議你休息幾天,說你感染的是新型病毒。”玉山囑咐道:“我幫你請兩天假吧。”
“明天要拍的是第七集的戲份。”林采星蒼白的面色透著幾分憂慮:“我擔心影響播放進度。”
眾所周知,影視劇的拍攝順序并非和劇本順序一致,《踏雪歸》既然采用邊拍邊播的方式,那就意味著拍攝進度會趕一些。
“那沒辦法了。”玉山心疼地嘆息:“你回家好好睡一覺。”
“嗯。”
話雖如此,林采星回家并沒閑著。
如今,他已親自完成五件劇服的設計,有三件衣服被繡工趕制出來。這些服裝官博前幾天展示給觀眾,當看到宣傳海報上標記著“設計師-林采星”幾個字時,林采星覺得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傍晚。
他設計新服飾時,不忘播放著前幾日學過的課程加以鞏固。
完成一切,他見時間還早,又將搜集到的商業經營類信息整理成文獻綜述,并查閱近五十年時裝公司的典型營銷案例,將重點信息記錄在筆記本上。
咳嗽聲不斷充斥在安靜的房間內,林采星不知疲倦地工作著,書桌上擺放著一張他和周斂的合影。
這張合影是星鏈粉絲從戀綜中截取的,記錄著他們去寺廟祈福當天,在臺階上偶遇的瞬間。
照片中周斂俯身凝望著他,風吹動著屋檐下的驚鳥鈴,彼此對視的兩人宿命感滿滿。
他托著腮打量照片,繼續埋頭學習。
思念如同窗外的月色,無聲且安靜。
他和周斂似乎已有一周沒見。
他原以為自己能適應和周斂的異國生活,但理智早已被濃重的思念支配。
這個時間,周斂應該在忙吧。
不過他還是挺開心的,因為他目前付出的精力和時間,都是值得的。
林采星自顧一笑,鋼筆的速度越來越快。
等他感覺到餓時,才發現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廚房里有玉山給他買的午餐,他當時沒胃口,只吃了兩口。起身后,他朝廚房走去。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塊巨石緊緊墜著,原本清醒的意識隨之變得模糊。
他扶著島臺,頃刻間像被抽走力氣,視線隨著搖擺的景物,宛如微弱的燭火,閃爍不定。
他緩緩蹲下,徹底沒了意識。
但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對周斂的思念全部涌了上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后,率先映入眼簾的周斂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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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醒了?”
病房里只有周斂, 他頭顱微微低下,端詳著林采星的眼睛:“還記得發生了什么事嗎?”
林采星思緒平緩且遲緩,呆呆望著周斂:“你怎么在這兒?”
他答非所問, 抬起手指忽然戳了戳周斂的額頭:“不是夢。”
“不是。”周斂握住林采星的指尖, 騰出一只手捏著那好不容易恢復紅潤的臉頰:“生病了硬撐著?你知不知道自己暈倒在家里很危險?”
林采星慢慢想起那晚的事,輕拍周斂的手臂, 示意他摟著自己:“我可能是低血糖了。”
周斂眉眼間透著幾分凝重:“你是勞累過度。”
“哦。”林采星將臉埋在周斂頸窩,小貓似的蹭了蹭:“估計感冒的原因,我身體一向很好。”
或許是心有靈犀, 林采星出了事沒多久, 周斂便給他發微信問他是否睡著。見林采星半天沒回消息, 周斂想起客廳里安裝了智能監控。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將監控打開,看到廚房里露出一雙腳。
當時,他的心跳差點驟停。
“你是因為我生病才回來的嗎?”林采星示意周斂躺在自己身邊,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胸前:“其實我沒什么大礙,幾天估計就好了。”
周斂環著他的腰,手掌覆在腰側比了比:“瘦了。”
林采星濕潤的睫毛微微垂下, 安靜地伏在周斂胸前, 像極了和主人撒嬌的小動物。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感冒胃口不好,瘦幾斤也正常。”
周斂盯著他漫不經心的神色, 低聲問:“聽說你每天都熬夜工作?”
林采星抬了下眼,沒有吱聲。
“上完網課又繼續畫設計稿,中午還要抽時間擼鐵?”
林采星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出幾分強壓著的嚴肅,偷瞄周斂一眼, 摳著床單, 繼續裝小烏龜。
“長期維持這種高強度工作, 你的身體會垮掉。”
說完這句話,周斂拍了下林采星的屁股。
“我知道你在聽。”
林采星烏眸輕轉,在屋里搜羅起自己的居家外套。
“生了病也不和我說?”周斂似乎上了癮,又揍了林采星屁股兩下:“能和我說說你是怎么想的嗎?”
林采星依舊沒說話,小蛇一樣在周斂懷里蠕動,等到看到那件卡其色的外套后,支使周斂:“幫我把衣服拿過來。”
周斂以為他在轉移話題,深深看他一眼。
林采星彎著唇嘟囔:“老公。”
周斂眉毛微挑,起身將外套遞給他。
林采星表現得很神秘,背對著周斂鼓搗很久。
“周斂,閉眼。”
周斂雖然疑惑,但依舊照做。
幾秒鐘后,他的指尖忽然一涼。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當看到自己的無名指上套著一枚素戒時,嘴唇緩緩勾起。
林采星握著他的手,笑容明艷:“喜歡嗎?我想著我們結了婚但還沒有婚戒,就去買了。”
“喜歡。”周斂目光沉沉:“你的那枚呢?”
林采星連忙把另一枚戒指交給他:“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款式,但又想給你個驚喜。”
周斂扶起他的手,幫他戴上戒指。
“婚戒我準備了,但因為工藝比較煩瑣,需要刻字,暫時還沒有完工。”
“原來是這樣。”林采星盤腿坐在床上,垂著眼睫猶豫很久,隨后小聲說道:“我買的戒指比較簡單,也沒有刻字,可能儀式感差一些。等你買的戒指做好,我們再換好不好?”
周斂望著他,眉心微微皺起,深吸一口氣。
“采星。”
林采星拂了下凌亂的頭發,懵懵抬起頭:“怎么了?”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呢?”周斂眼底一瞬間充滿波瀾,“你應該有自信,并且理所應當地認為,你無論送我什么樣的戒指,哪怕是枚草戒,我都應該加倍珍惜。只要是你送我的東西,都是珍貴的。”
林采星眼睛忽然濕了,帶著一絲難以理解的震撼。
“我就怕——”
“包括你生病這件事。”周斂將林采星擁入懷里,下巴輕輕抵著他的頭:“玉山告訴我,你已經病了三四天,但你卻從沒提過這件事。”
林采星嗓子有些干澀:“我怕你擔心我。”
一股說不出的心疼在周斂眼底翻涌,他低聲道:“我們戀愛的第二年暑期,你在家里做沙拉被割破了手,你記得你當時給我打電話時說了什么嗎?”
林采星笑了下,強裝幾分平靜。
這件事,周斂竟然還記得?
這份回憶勾起他的難過,盡管極力掩飾,酸澀和無措還是一絲一縷的從他的眉眼上顯露出來。
“我好像和你撒嬌來著。”
當時周斂正在紐約研學,林采星在電話里幾乎聲淚俱下,揚言周斂倘若不來新澤西州看自己,自己的血就要流成河。
但其實,那只是一道五分鐘便可以愈合的小傷。
“那時我不懂事。”林采星笑著解釋:“就是欠揍,現在長大了。”
“星星。”周斂輕輕托起他的臉,指腹溫柔地摩挲著那雙濕潤的眼角:“你在我這里不用太懂事,同樣,我不需要你成為三好學生,你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可以嗎?”
林采星眼眸逐漸失去焦點,仿佛陷入迷茫。
“你那時不是不懂事,是你相信全世界都是愛你的。但現在,你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再愛你,所以加倍珍惜,希望抓住這份愛。”
周斂讓林采星直視著自己:“你可以不相信世界會再愛你,但你要相信,我會愛你。”
林采星眉頭輕輕一皺,隨后抵著周斂的胸膛悄無聲息地掉了滴眼淚。
周斂輕拍他的后背,聲音溫和:“沒關系,哭出來就好了。”
“林君山那么疼我,突然就不要我了。”
“…還有華蘭,如果不是她病了,她也不會再回來找我。”
“還有我的那些朋友…”
林采星哽咽著,望向周斂的眼神支離破碎:“我經常夢到他們。”
“星星,去者不可追。他們明明知道你孤立無援,無比煎熬,卻仍然選擇冷眼旁觀,這樣的人不值得原諒。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不是你,是他們。”周斂神色溫柔,幫他整理凌亂的頭發:“那些注定要離開你的人消失了,是你的錯嗎?”
“當然不是。”林采星聲音慢慢低下,怔怔地看著那枚戒指:“但我想讓你更愛我一些,最好愛到無法離開我。”
周斂擰起眉,詫然笑道:“嗯?”
“我知道你已經很愛我了,但誰會嫌愛人愛自己更多呢?”林采星迎著他的目光,濕潤的眼睛輕輕撩起:“所以我要有些手段。”
“可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真的嗎?”林采星湊近,歪著頭注視著他的雙眼:“讓我看看。”
周斂失笑,將他摟在懷里:“看到了嗎?”
“嗯嗯。”
“看到了。”
當夜,林采星睡得很熟,盡管輸著液,掌心依舊是熱的。周斂摟著他,偶爾處理一些緊急的工作,一直到后半夜林采星輸完液,才闔眼休息
病了兩天,林采星迫不及待回到劇組趕戲。陳導知道他生病,特意減少他每日的工作,并招聘三名剪輯師,支援剪輯組的工作。這樣的話,基本上當天拍完的戲份兩天就能剪完,可以最大限度減緩演員們的拍戲壓力,提高作品質量。
有周斂在,林采星的劇組生活愜意舒適。
今天是小年,周斂特意在房車上包了林采星喜歡吃的蝦仁三鮮水餃,等他下了戲,他恨不得跟所有熟悉的演員顯擺自己能吃熱乎水餃的事。
其實周斂有提過給林采星招聘兩位專職廚師,一日三餐幫他做些新鮮餐食,但劇組拍戲不規律,三餐時間無法固定,不如吃盒飯便捷。最主要的是,林采星覺得夸張,演員聘請專門的廚子在劇組做飯,傳出去絕對是個頭條。
吃完水餃,林采星享受難得午睡時光。
他戴著頭套,烏黑柔順的長發搭在周斂胸前,腦袋時不時蹭著周斂的頸窩,發絲上散發著淡淡的茉莉香氣。
可能周斂在身邊,他很興奮,折騰半天都睡不著,時不時把玩周斂的衣領,只要周斂關注點沒在他身上,他便想盡辦法吸引周斂的注意。
周斂知道他的脾氣秉性,干脆放下工作,專注地盯著林采星看。他的手指撩著林采星的發絲輕輕把玩,直到把林采星盯得面紅耳赤,才輕笑一聲闔上眼睛。
對方明顯有壞主意,但他猜不到。
“你是不是喜歡我穿古裝?”
周斂沒太在意,輕輕點頭。
“我就知道。”林采星調整姿勢,完全趴在周斂身上:“你什么時候走?”
“元宵節。”
“元宵節?”林采星眼睛里綻著光,主動湊上前,綢緞般的發絲輕輕撲著周斂的面頰,“那你能陪我很久?”
“嗯。”
周斂近一個月的行程已經訂好,基本會在國內陪著林采星。他原本還打算帶林采星回美國過新年,仔細斟酌后將此事作罷。
“開心嗎?”他撫著林采星的頭發,熟練地像是給小貓順毛:“如果你有假期,我們還可以去旅行。”
國內風光不比國外差,上學時兩人曾說好,有時間就回國內轉轉。
“當然開心。等我問問導演。”
下午,玉山得知周斂將有很長的時間留在國內,順嘴詢問周斂是否要參加《快樂聯盟》的錄制,電視臺那邊已經暗示許多次,希望周斂和林采星同臺錄節目。
正巧周斂也想體驗林采星的工作狀態,沒有推辭,便答應下來。
晚上回家時,林采星像只樹懶,緊緊抱著周斂的手臂不肯撒手,每次周斂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他,他總是勾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
他又想起林采星那個壞主意。
回到家,周斂去浴室洗澡。
這間復式公寓有兩個浴室,可供兩人同時洗。
當他從浴室走出來時,發現落地窗前站著一抹碧綠色的身影。
林采星剛洗完澡,身上穿的應該是他自己設計的劇組服飾,但和設計圖不同的是,他只穿了件單薄的長衫。
屋內溫度很高,暖風拂動著碧色的浮光錦,將林采星的纖細的腰線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來。
林采星在這時轉身,微微抿著唇瓣。
僅看到一個簡單的側臉輪廓,便讓周斂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這是我我新設計的衣服。”林采星赤腳站在地毯上,纖白的手腕從袖袍中探出,低眉垂眼,拽了一下略顯寬松的衣襟:“你喜歡嗎?”
周斂笑了下,曖昧非常。
他沒說話,只是悠悠坐在沙發上疊長腿,朝林采星輕輕勾手。
73 ? 073
◎三年抱倆◎
寬敞的客廳里, 落地燈的暖色光線氤氳滿室。
林采星被周斂抱起,雙腿交叉著坐在他腰上。
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輕如薄霧的碧綠色浮光錦垂落至腰間, 林采星沒了衣服的遮擋, 肩頸輕顫。
周斂靠在沙發前,勾著唇輕輕把玩著褪到腿上的衣衫, 像欣賞一件藝術品。
“甜白釉。”
“什么?”
林采星望著那雙平時清冷自持的眼睛,小聲詢問:“瓷器?”
“你像甜白釉一樣。”周斂眼底涌著情欲和曖昧:“白如凝脂,素猶積雪。”
林采星垂眸盯著他, 待他欣賞夠了, 揚起唇打趣:“說直白些可以嗎?我聽不懂。”
周斂含著似有若無的笑, 認真望著他:“你很好看,比瓷器還要珍貴。”
這個眼神,讓林采星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再次緊張起來。
他笑著遮下眼眸,英俊漂亮的五官染上一抹難為情。
“需要把空調調高些嗎?”
周斂視線及下,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林采星纖薄的腹肌上輕輕劃動,他能感覺到林采星皮膚下的血液在瘋狂躁動,迫切地需要釋放。
其實, 房間內的溫度已經很高。
但周斂的每一次觸碰, 像極了一股酥麻的電流,不斷在林采星身體里回蕩, 令林采星顫抖不止。
周斂望著林采星耳朵上的紅暈,心里那股子癢意和惡趣味緩緩涌了上來。
他想再逗逗對方。
“或者,我抱緊你一些?”
“調高一些吧。”
林采星盯著周斂的黑色睡袍,不免有些羞憤。
他早已衣衫不整, 偏偏周斂穿戴整齊。
“我冷。”
話音剛落, 屋內溫控系統的提示音響起。
周斂撂下平板, 將林采星輕輕擁緊,下一秒,那件碧綠色的衣衫輕輕垂落在地上。
“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
這些天周斂一直在小心照料林采星的飲食起居,也一直在克制。
他們很久沒做,第一次,林采星容易受傷。
“沒。”林采星拽著浴袍腰帶,眼底透著一絲狡黠。把玩許久,他輕輕一扯,雙手探進浴袍深處,環著周斂的腰,格外主動地向前湊了湊,近到和周斂之間沒有一絲縫隙。
“周斂,我也沒吃辣。”
周斂彎起唇,氣息不由自主地加快。
“嗯,聰明寶寶。”
他托著林采星的腰,將對方輕輕放倒,躺在沙發上。
“疼了告訴我。”
林采星被昏昏然的光線暈得晃眼,盡管如此,他卻清晰地看到那雙英俊深邃的目光里所帶著的迷戀和愛意。
他顫顫巍巍地拾起黑色的浴袍腰帶,輕輕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
周斂攬起他的腰,將微涼的液體溫柔地覆在他裸露的皮膚上。
他抑制不住地躬著身軀,如同起伏的海浪,呼吸愈發紊亂。
他很緊張。
比他們高三畢業那次還要緊張。
但相同的是,周斂是位耐心溫柔的伴侶,給予他足夠的時間去適應。
半晌過后,周斂將屋內的燈光全部熄滅,只留了一盞壁燈。
他被蒙著眼,隱約間聞到淡雅的玫瑰香。
周斂準備好一切,仔細觀察著身下的人。將睡袍扔在地上,他的五指緩緩探進林采星的發絲中不疾不徐地安撫。
“別緊張,寶寶。”
林采星一怔,伸開手臂抱緊周斂:“嗯。”
曖昧的光線暈散在兩人身上,影影綽綽照出兩道互相糾纏的身影。
林采星仰著頭,對周斂予取予求。
有時候疼了,他會輕輕咬著周斂的肩膀,十指被周斂緊扣按在沙發上,腦海里全是他們彼此錯過的三年。
“周斂…”他雙眼逐漸模糊,宛如夜半囈語般道:“我們以后,再也不分開了行不行?”
導致他們分手的外因有許多,但最重要的還是內因,也就是林采星的想法。
他知道周斂想要的是什么,而這些信任需要在今后的點滴中慢慢建立。
他相信自己,能成為和周斂一樣,優秀的伴侶
翌日,林采星是被周斂裹著大衣抱上保姆車的。
昨晚兩人雖然不算太瘋狂,但林采星今早依然沒有成功起床。
“明天下午兩點要去電視臺錄《快樂聯盟》,周總,您的衣服準備好了嗎?”
周斂注視著酣睡的林采星,沒有回應。
“周總?”
周斂緩緩看向她:“嗯?”
“您錄制節目需要我幫您準備衣服嗎?”玉山笑著問。
“我自己準備。”
周斂收回視線,盯著小桌上的早餐。
他猶豫幾秒,讓保溫杯里的吸管彈出,遞到林采星嘴邊:“星星?醒來吃點東西。”
要拍一上午的戲,不吃早飯肯定撐不住。
玉山神色駭然,幾番欲言又止。
這種帶吸管的保溫杯,是他小侄子上學專用。
“采星今天怎么回事?無精打采的。”玉山嘟囔:“往常他晚上雖然熬夜上課,但早晨也沒像現在這樣沒有精神。”
周斂沒說話,見林采星醒了,喂給他一顆蟹黃灌湯包。
玉山被酸得沒眼看,笑著搖搖頭:“采星,周總再陪你幾天,你得變成小懶蛋。”
林采星費力地睜著眼,慢慢嚼著包子。
他現在渾身酸得厲害,雖然昨晚周斂給他抹了些藥膏,但不適感還是有一些。
周斂也不比他強多少,后背上全是他的牙印。
“想吃腸粉。”
林采星靠在周斂懷里,嬌氣地指了指。
“嗯。”周斂幫他切了一塊,小心喂給他:“多吃些,不然容易低血糖。”
林采星鼓著腮幫子,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喝水。”
周斂將吸管遞給他:“慢點。”
望著眼前的一切,玉山徹底酸了。
不愧是新婚夫婦。
感情就是如膠似漆。
吃飽喝足,林采星繼續趴在周斂身上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在自己身上聞到屬于周斂的香水味。可能和周斂一直抱著他有關,從昨晚開始,兩人就像連體嬰似的,一直沒分開。今早就連牙都是周斂幫他刷的,這讓他想起曾經傭人幫糯米刷牙的情景,和他們倆的姿勢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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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拍攝還算輕松,下午四點便收工。
回到家,周斂洗完手便將林采星抱起來,方向朝著二樓臥室走去。
林采星欲言又止,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害羞帶怯。
周斂也太心急了吧?
才回家就要做?
他配合地趴到床上,偷瞄周斂:“咱們、咱們不吃飯嗎?”
周斂從抽屜中取出一瓶藥:“幫你上完藥,給你做飯吃。”
“咦?”林采星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尷尬一笑:“哦。”
周斂淡聲說:“脫褲子。”
林采星靦腆地伏在床單上,撅起屁股。
周斂將藥膏揉散,微微勾唇。
“星星真配合。”
林采星耳畔染紅,瞇著眼沒說話。
晚餐比較清淡,林采星吃完飯,躺在周斂懷里上網課。惦記著明天要錄綜藝的事,他囑咐周斂:“《快樂聯盟》的氛圍很好,你該怎么玩就怎么玩,別太拘束。”
周斂正在審核文件:“好。”
“周斂,咱們倆的事,能公開嗎?”這段戀情對于林采星來說,幾乎沒有影響,頂多被別人酸幾句。但周斂作為上市集團的CEO,任何行為都會引起輿論,從而影響集團股價和形象。他理解周斂,如果周斂有顧慮,可以繼續隱瞞。
“為什么不能。”周斂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糯米見狀,湊上前和他們親昵。
“我怕影響你。”林采星分析:“我學的課程里講了,董事會的職能和權力也很大,萬一他們對你的結婚對象,也就是我表示不滿,會不會引起什么軒然大波?”
周斂眉心微微擰緊,被林采星的邏輯逗笑。
“從你和我結婚那天起,我們結婚信息就已經公開。”周斂簡單科普,“作為上市集團的董事長,有義務和責任向所有股民公布自己的法定伴侶,倘若兩人離婚,會涉及股權變更,會影響許多人。”
林采星著急地坐起來:“那豈不是?”
“集團內部早就知道了,外人關注這些信息的估計都是財經記者。”
“還是我不夠紅。”林采星挑眉笑道:“如果我是好萊塢大明星,這件事早上推特頭條了。”
周斂莞爾:“等到你成為好萊塢大明星的那天,我還要沾你的光。”
林采星跪坐在周斂身前,勾著他的脖子:“到時候,你要帶我多出席公開活動。他們就會感嘆,周斂的愛人居然是個大明星!”
周斂笑容溫和:“嗯,不錯的主意。”
“那我們在國內要公開嗎?”
“聽你的。”
現如今,《藍桉與釋槐鳥》還差半個月就播完,既然結局星鏈CP是BE,那么在現實中,可以給支持他們的觀眾一個完美結局。
“大結局之夜那天,我們公開。”
第二天下午,林采星帶著周斂來到電視臺。
下了保姆車,周斂見到許多舉著手幅的粉絲,上面有的寫著林采星,有的寫著他們兩人的名字。
“怎么還有我?”
“那些是我們的CP粉。一般公開錄制前,電視臺都會把錄制嘉賓的信息公開,因為要向外售票。估計大家知道你今天會來,特別制作了我們的手幅。”
粉絲們很熱情,一遍一遍喊著他們的名字,無數的長槍短炮對準他們,企圖拍到二人同框照片。
下車的地方離電視臺門口有一段距離,地毯兩側站滿了粉絲,雖然有安保人員維持秩序,但走起來仍然有些擠。
“星星!周總!牽手!”
“親一個!”
“抱一個!”
CP粉激動地起著哄,林采星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在心中偷笑。
“祝你們永結同心,三年抱倆!”
也不知是誰,突然冒出這么一句。
林采星沒走穩,被凸起的地毯絆倒,瞬間失去平衡朝前方撲去。
千鈞一發之際,周斂摟住他的腰,在他耳畔低語:“激動什么?”
74 ? 074
◎腰疼的星星◎
強烈的心跳如雷霆般震著他的胸腔, 耳畔是粉絲們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和笑聲。
林采星匆忙低著頭,加快步伐朝里走去。甚至沒來得及聽見周斂的提醒。
跟在最后的玉山笑容意味,見林采星被這么多忠實粉絲喜愛, 她倍感欣慰。
“周斂!”剛剛起哄“三年抱倆”的粉絲突然把周斂叫住, 其實她沒抱希望,但周斂竟然停下腳步, 朝她這邊看過來。
“星星太瘦了!讓他多吃點哦!”
周斂聽到這句話,深沉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好。”
這一幕站姐全程錄下,簡單剪輯后, 迅速上傳至社交平臺, 迅速吸引許多星鏈CP粉來磕糖。
[周總竟然來錄制快樂聯盟了?算不算家屬探班?]
[這眼神, 并不清白,他們倆沒點啥我不相信。]
[星星摔倒是因為害羞嗎?]
[你們仔細看!周斂的頸窩上有一排牙印!]
[天啦嚕,你們是拿著放大鏡看的嗎?]
[真的有!我要把照片轉發給星鏈二創的太太!又有新糧吃啦!]
[我以為星星屬于又乖又軟的類型,沒想到居然是朵霸王花?]
化妝室內, 周斂和林采星已經做好妝造,王暢在這時特意來和周斂問好:“周總,好久不見。自從采星來當代班主持, 我們就一直希望您能來錄制一期, 終于將您盼來了。”
“能來我也很高興。”
簡單寒暄后,節目正式開始錄制。
本期嘉賓除了有周斂, 還有《鎏金城市》的四位主演。好巧不巧,這四位主演其中之一便有仇宴。
仇宴見到兩人非常興奮,總是露出一副揶揄打量的八卦眼神,仿佛在說, 你們果然有奸情。
周斂作為外來嘉賓, 第一個做自我介紹。
不知道為什么, 在周斂說話時,林采星能察覺到全場的人都在他們二人之間反復打量,帶著些微妙和好奇,甚至許多CP粉在臺下齊聲喊著“星鏈”二字。
林采星面色逐漸紅了,拿著話筒的手無處安放,目光逃避著所有人。
但盡管如此,王暢并沒有放過他:“周總,方便問一下您來《快樂聯盟》的主要原因嗎?”
話音剛落,秦可藍陳眠等人連同臺下粉絲一起笑了起來,毫不避諱地盯著林采星看,就連鎏金城市的四位主創,也都在好奇地探著頭。
周斂握緊話筒,氣定神閑:“受采星邀請。”
秦可藍開玩笑道:“周總怕不是來給采星鎮場子來了。”
陳眠接話:“畢竟這是星星等上《快樂聯盟》的第一個好朋友。”
好朋友的梗,大家并沒有忘記。
上次林采星現場求助周斂,便將周斂稱為最好的朋友。
觀眾們興奮地舉著林采星的橫幅。
周斂偏頭,看向身旁恨不得鉆進地縫的人,無聲笑了下,沒有回應。
“今天我們臺上一共有十人。”待其他嘉賓介紹完,王暢開始走流程,“《鎏金城市》的主演有四位,主持人團隊有五位。接下來,我們有一些團隊游戲,為了平衡人數,需要請周總和《鎏金城市》的主創們一組,請問可以嗎?”
周斂同林采星都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回:“沒問題。”
于是,林采星眼巴巴地看著周斂換成淺藍色的隊服,而自己則換上淡黃色的棒球衫。
《快樂聯盟》的游戲種類有許多,許多游戲都出了圈,出現在公司的團建和年會上。
前兩個游戲屬于體能類,每隊只需三人,林采星便沒參加。倒是周斂,因為身材一看便能看出有鍛煉過的痕跡,每次游戲都代表小組參加。
周斂的體能很強,加上敏捷力和爆發力也都能跟上,玩這種簡單游戲簡直輕而易舉,短短幾分鐘便獲勝。
秦可藍悄悄稱贊:“隔著棒球衫,我都能瞧見周總爆發的肌肉力量。采星,周總一周大概鍛煉幾次?”
林采星沒細想,脫口而出:“幾乎每天早晨都鍛煉。”
這些話,大家沒用話筒,所以觀眾聽不到。但其他三位主持人,聽得非常真切。
陳眠瞬間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哦,原來是這樣。”
林采星一噎,迅速反應過來:“我、我…”
王暢拍拍他的肩膀:“莫慌,我們都懂。”
林采星臉漲得像顆小番茄,半天沒開口。
第三個游戲是個人賽,王暢示意林采星參加。游戲規則很簡單,根據屏幕上的題進行搶答,答對可以潑對方臉上一杯水,答錯會被對方潑水,且不可躲避。
見主持人隊伍派了林采星,鎏金城市的主創們默契地將機會讓給周斂。
臺下響起熱鬧的掌聲和歡呼聲,鎏金城市的演員們小聲討論:“想不到他們倆熱度這么高。”
“當然了,天天上熱搜。”
“我在追他們的綜藝,但據說結局是BE。”
林采星坐在圓桌前,見周斂來了,暗暗看他一眼。周斂可是名副其實的學霸,他和周斂PK,估計得濕成潦草小狗。
他托著腮,再次瞥了眼周斂,隨后擺弄兩人面前的紙杯,眼睛溜溜地轉著。
周斂微微揚唇,始終關注著林采星的眼睛上。
對方應該在犯壞。
但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第一題。”
“地球自轉一周需要多長時間。”
“需要…”林采星立刻進入一級戒備,這道題是最簡單的物理常識,他記得答案應該是“一天”。
周斂盯著他,目露溫柔,雙手始終放在腿上,從未觸碰到杯子。
“一天!”
隨著屏幕上亮起勝利的標志,林采星迅速拿起水杯,卻在這一刻,右手忽然停滯在半空中。
“我潑了哦。”
林采星眼中滿是狡黠的笑意,就像抓到老鼠的小貓,渾身散發著滿足感和自信。
周斂眉眼溫和:“潑吧。”
“嘩啦”一聲,水珠四濺。
臺下的歡呼聲越來越烈。
王暢給周斂遞來毛巾:“周總,您要加油哦。”
林采星驕傲地笑了笑,朝周斂挑眉,并學著王暢的強調:“周總,您要加油哦。”
“第二題。”
“地球的自轉形成了什么?”
“形成——”林采星大腦飛速運轉,急切地蹙起眉。答案幾乎已經到嘴邊,他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他不禁偷偷瞄著周斂,見對方沒有答題的意思,在心底松了口氣。
這么簡單的題,周斂居然不會?
“形成了…”周斂忽然抬手握住水杯,似笑非笑地望著林采星,林采星像只炸毛的小貓,眼睛瞪圓,警惕地繃直脊背,生怕他說出答案。
“我好像知道。”周斂姿態輕松地倚著靠椅,笑容優雅,絲毫沒有林采星的緊張感。盡管他剛剛被潑了水,卻毫不狼狽。
“還沒想起來嗎?采星?”
“晝夜!”林采星說出答案,在看到正確標識的瞬間,驕傲一笑:“我要潑水嘍。”
周斂挑眉,熟練地閉上眼睛。
這一次,林采星主動將新毛巾遞給周斂。
他垂眼偷笑,趁人不注意,刻意擋著鏡頭,幫周斂擦了下臉。
周斂在放水,他又不笨。
“第三題。”
“人類眼淚的咸味,是從哪里來的。”
“食物!”林采星搶答。
“錯誤,正確答案是血液。”
這一次,周斂被林采星逗笑。
他的手指握著紙杯,無奈又溫柔地笑著,好像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么辦。
臺下的觀眾,不嫌事大,異口同聲地喊著:“潑!”
周斂微微抬眉,看向觀眾席。
王暢趁機打趣:“周總是怕潑了以后,會發生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嗎?”
秦可藍嘴快:“怕跪搓衣板。”
林采星被眾人打趣得無比局促,干脆直接閉眼,心一橫道:“快潑吧!來吧!”
周斂略一遲疑,隨后舉起水杯:“那我潑了。”
“嗯嗯!”
飛速的水聲從耳畔經過。
林采星睜開眼,發現周斂已經潑完。他懵懵地看向右側地面,瞬間意會。
“潑歪了。”周斂聲音平淡,將水杯撂下。
他情不自禁地勾起笑意,注視著周斂,好像在說“水放得太過明顯”。
“周總?請問您最近用手過度嗎?”陳眠沒有放過周斂,貼臉開大:“老年人的擲準率都比您強。”
周斂低笑,一本正經道:“正如你們所說,主要是怕承受不可估量的后果。”
林采星神色微訝,隨著臺下的歡呼聲,唇角忍不住地上揚
今晚,兩人憑借一組上班視頻在網上又火了一把,盡管這期《快樂聯盟》還沒有上線,但憑借現場粉絲們“高甜預警”“天作之合”“寵溺有佳”等字眼的反饋,直接吊足大家的胃口。
林采星正在微博沖浪,粉絲群的聊天時不時蹦出來。這個粉絲群,是他最早那波粉絲建立的,也是他本人唯一加入的粉絲群。這些人全部是跟了他快四年的老粉,無論是在他被黑時,還是被造謠時,都始終信任他,給予他最真誠的鼓勵。
[最近星鏈CP的熱度越來越高,對星星來說雖然有利,但也有弊。]
[熱度高不怕,就怕是假的,我們星星哪天官宣了新戀情,被這些極端CP粉辱罵。]
[是啊,周斂不是明星,也有背景,就算被罵對他來說也是灑灑水。可星星不行啊,這種脫粉回踩特別可怕。]
[星星啊@林采星,這里沒外人,可以說說你到底有沒有和周總在一起嗎?如果沒在一起,最好提前透露給粉群一些風聲,這樣還能有些準備,引導一下輿論。]
[是啊,不如這樣。如果你們真在一起,你就把微博昵稱改成幸福的星星,反之則叫孤單的星星。我這條評論立刻撤回!]
[你撤回了,也不知道星星能不能看到。]
瀏覽著大家的聊天記錄,林采星整顆心仿佛被填滿。他忍著心底的雀躍,勾著唇和周斂炫耀:“你知道嗎?我的粉絲們特別很關心我。”
周斂剛剛吹完頭發,邁著長腿來到床邊。他微微俯身,手掌落在林采星的腰后,湊近詢問:“怎么了?”
“沒…沒什么。”剛洗完澡的周斂,身上全是水汽,混合著沐浴露的味道,帶著強烈的荷爾蒙氣息。尤其是那雙溫熱的手掌正在輕輕摩挲著他的腰窩,把他弄得很癢。
“那個,我們睡——”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的唇上傳來一道溫熱的觸感,周斂順著氣息,溫柔吸吮,慢慢將他壓倒。
“臺上我讓著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些好處?”
待林采星換完氣,周斂稀碎的吻再次落下,從一開始的溫柔輕吻,逐漸變成唇齒間的交纏。
林采星被迫仰著頭,輕聲呢喃:“我就知道…”
周斂笑了下,解開林采星的浴袍,手掌在那薄薄的肌肉線條上輕輕撫摸,吻著對方的唇,更加深入的探索。
這一夜,他比第一次要瘋狂許多。
以至于林采星做著做著,摟著周斂睡著了。
等林采星醒來,空氣中彌漫的特殊氣味早已消失,而他身下原本褶皺不堪的床單,早已換成柔軟細膩的新床單。
腰部和腿部隱隱作痛,但遠不如上次疼。
一旁的周斂睡得很沉,也可能剛睡不久。
此時,林采星的困勁兒消失大半,百無聊賴,便去網上繼續沖浪。
他發現,粉絲群還在討論那件事。
腰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
他微微挪動,騰出一只手按摩泛酸的后腰。
視線無意中瞥到對面滿紙的垃圾桶,他急忙低頭,羞愧感讓他的心臟怦怦亂跳。
其實也不怪他們,倆人憋了三年,這樣很正常。
登錄微博主頁,他按照粉絲說的暗號,將昵稱改為“幸福的星星”。
反正也要官宣了,早幾天沒大礙。
惦記著腰,他調整好姿勢,鉆到周斂懷里,繼續睡覺。
凌晨三點,粉絲群忽然開始刷屏。
“什么情況?腰疼的星星?”
“腰疼?怎么會腰疼?”
“這這這,是隱藏款答案?”
75 ? 075
◎回美國過年◎
林采星依然是被周斂吻醒的。
洗漱完畢, 林采星抬著猶如灌了鉛的腿,坐在桌前無精打采地吃著早飯。
周斂很貼心,特意給他在椅子上放了柔軟的墊子。林采星又累又羞, 將墊子輕輕一踹, 裝作無事地坐在上面。
他今天的戲份要下午才開拍,可以晚點去劇組, 今早也成了這些日子唯一能慢慢享受早餐的機會。
周斂早上胃口不好,煮了杯咖啡靠在島臺前靜靜望著林采星。林采星那些小時候的毛病依然存在,眼下正叼著面包, 盤腿靠在椅子前, 困得暈沉沉的, 馬上就要睡著了。
這讓他想起他們的高中生活。
其實美國的高中相對于國內非常輕松,只是社團種類和社會實踐多一些,但林采星報社團時出現操作故障,一不小心選擇了體育社團, 每天清晨都需要去體育館參加訓練。為了陪林采星,周斂干脆也早些起床,和他一起上學。有時林采星犯了懶, 樓梯都不肯下, 必須讓周斂背著。華蘭因此斥責過林采星幾次,見周斂不介意, 后面也就不管了。
[采星,你的微博昵稱怎么突然改了?]
收到玉山的微信,林采星兩眼半睜半閉地回:“臨時起意,過幾天就換回來。”
[那你, 腰疼?]
“腰疼?”林采星朦朧的睡意頓時消失, 點進微博看到“腰疼”二字時, 差點撅過去。
周斂留意著餐桌那邊的動靜,好奇地看著他,林采星表現得很慌忙,似乎發生了什么事。
“采星,怎么了?”
林采星輕輕咳了一聲,作賊心虛道:“沒、沒怎么。”
昨晚,他明明記得自己用的是“幸福”兩字,怎么突然變成“腰疼”了呢?
這下好了,不知情的粉絲倒不會想歪,粉絲群的老粉們估計…
他羞憤地嚼著包子,眼神在周斂身上掃過,又迅速移開。
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周斂知道,否則太尷尬了。
把微博昵稱改回去后,林采星回復玉山:“手誤。”
玉山:“但微博上…不是這么說的,那些星鏈同人文的作者,都瘋狂了。”
點進玉山發的鏈接,林采星看到那些文字,臉上一股一股涌著熱意。
林采星被周斂按在**,嬌喘**求饒。
他的腰被周斂緊緊**絞得越來越*
修長的雙腿叉開**
微博下的評論,雖然沒有這么不堪入目,但也沒好到哪里去。
[這不會真的是夫夫倆的小情趣吧?]
[我們果然是他們play的一環。]
[腰疼的星星?好曖昧好澀情啊!]
[就不能真的是腰疼?]
[我們斂哥真能干,注意,干是動詞。]
林采星闔了闔眼,強裝鎮定,將這條微博列為“不感興趣”。
周斂端著咖啡坐在對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或許知道林采星有意隱瞞,他沒有繼續追問,拿起手機準備看一眼股市。
“等等——”
林采星急忙奪走周斂的手機,偷偷將微博卸載后還給周斂:“沒事,我查崗。”
“查崗?”周斂認真望著他,眼底劃過一絲輕笑,隨即將電腦遞給林采星:“要連電腦一起查嗎?”
“不、不了。”林采星坐回椅子上,繼續吃早餐,“我相信你。”
周斂半帶輕笑,起身繞過餐桌,來到他身旁。
“我的手機密碼是你生日,隨身電腦可以輸入你的指紋。”握著林采星的手指,周斂的下巴輕輕蹭著林采星的臉,“隨便你查。”
林采星有些癢癢,翹起嘴躲著:“我其實非常相信你。”
“嗯。”
錄入好指紋,周斂偏頭親了林采星一口,趁著時間還早,摟著他睡個回籠覺。
這場烏龍的熱度持續得不算久,過了兩天便沒人討論。
時間慢慢劃過,轉眼間除夕就要到了。
《踏雪歸》目前采用的是周播模式,一周播放四集,全部播完需要三個月左右,有助于熱度的持續和后續的招商引資。
臘月二十七,導演給全劇組放假,并告訴林采星一個好消息,以《踏雪歸》最新的網絡熱度和新的招商情況,投資的錢已經全部回本。
“這么說,后面的錢都是賺的?”
“是的。”導演笑呵呵道:“你一共投了一百萬,如果劇能爆,翻的可不止十倍。”
林采星心里自然是高興的,但還是勉勵自己,戒驕戒躁,將后面的劇情完美詮釋好。
春節回來,他們有半個月深山的戲份,難度很高,人物情緒變化也很細膩,需要把握好度。
“過年給你們放十天假,你可以好好歇歇。”
陳導離開前,特意給林采星封了個大紅包,林采星賀了聲吉祥話,開始規劃這十天小長假應該如何過。
劇組里,到處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員在收拾設備,他和另外幾位主演聊了聊天,發現大家基本回家過節,只有吳梵選擇去海邊度假。
過年時和家人團聚,是國人刻在骨血里的傳統和習俗,過去都是林采星自己過節,他知道那種孤苦無依的滋味,也不想讓周斂和家人分離。
晚上回到家,他和周斂商量:“今年除夕,我們要不要回美國?”
周斂停下手中的工作,眼底充滿好奇。但他最后卻什么都沒問,只是輕輕點頭:“聽你的。”
林采星從后面摟著他的脖子:“其實我在哪里都無所謂,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我擔心的是,你不回家過年,外祖母會傷心。”
周斂的祖母是英國人,沒有過新年的習慣,但外祖母非常喜歡傳統文化,對于老人來說,沒有什么比除夕夜的團聚更重要。
“小棉襖。”周斂牽起他的手,微微揚眉:“不去旅行了?”
“我們的時間還長。”林采星低笑著呢喃:“還有蜜月旅行呢。”
周斂順勢摟住他,手輕輕拍了下他的屁股:“去收拾行李,我們明天就出發。”
林采星瞇起眼,用食指輕輕指了指周斂。
第二天,周斂和林采星出現在國際機場,因為行程倉促,航線未能審批下來,只能乘坐民航去美國。
如今,林采星的熱度堪比一線流量,更何況兩人一同出現本就惹眼,毫無懸念的,兩人一起沖上熱搜。
[到底是緋聞還是炒作啊!給個痛快話吧!]
[戀綜還有一期就要結局了,距離錄制結束已有四個月,兩人這就在一起了?]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這個時間星星和斂哥去美國,不會去見家長了吧?]
[林采星粉絲能別做夢了嗎?周斂能和林采星談戀愛就算罕見,怎么可能見家長?]
[拜托,豪門的門檻不是那么容易登的。]
兩人抵達洛杉磯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九。本想在周斂的莊園休息一天,但周斂臨時接到好友慶生的邀請,便詢問林采星的意見:“星星,我朋友今晚在海港舉辦生日派對,你想去嗎?”
林采星正窩在周斂身上補覺,拂了下凌亂的頭發,聲音含糊:“在海邊慶祝嗎?”
“嗯,伯格是我小時候的朋友,你沒見過,在你離開后他和他父親才從將產業從瑞典轉到美國。”
“既然是好朋友,當然要去。”
林采星費力地睜開眼,坐在周斂腰上:“走,我們去買禮物!算我一份!”
周斂抬眼看著他,彎唇一笑:“嗯。”
游艇緩緩遠離港灣,二樓的泳池內,身材姣好的明星們在水中愉快地開香檳。
海風輕拂,林采星被周斂牽著手,緩緩踏上臺階,隨著游輪駛向更深處的大海,絢爛的煙花從游輪四周的小游艇上相繼升空,斑斕的火光照亮整個海平面。
“真浪漫。”林采星扶著圍欄,望著舞池里隨性跳舞的男男女女,朝周斂笑道:“我都快忘了,這個時節洛杉磯溫度非常舒服。”
周斂停下腳步,陪他一起欣賞煙火。
“你喜歡,我們也可以這樣。”
臥在海平面上的龐然大物宛如優雅的海上巨獸,紅色船身閃耀著金屬光澤,張揚奪目。
林采星感受著海風帶來的絲絲涼意,扣緊周斂的手。
柔軟的真皮沙發上,伯格正在和伙伴們輕聲交流著最近的生意,他舉著威士忌,偶爾發出爽朗的笑聲,在看見林采星的一刻,微微怔住。
“周斂?這位想必就是?”伯格對兩人的關注吸引了大部分的客人,周圍的搖滾聲不再嘈雜,舞池里的人饒有興致地打量林采星。
“我的愛人,上個月結的婚。”這個消息,圈內人只有少數知道,伯格倒不意外,但游輪上其他的朋友們,紛紛停下手中的事,意外且好奇地傾聽幾人的聊天。
商令舟正在三樓和凌晟談心,他夾著煙靠在圍欄前,無意中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凌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皺了皺眉:“他怎么來了?周斂不是沒在美國嗎?”
商令舟沒說話,只是眼眸瞬間黯淡。
他握住欄桿,心中的憋悶仿佛被一雙大手牢牢攥住,快要喘不過氣。
“周斂也是過分,居然真的同意了你的離職申請。”凌晟眼底透著心疼,“不然,你來我們公司吧。”
樓下的笑聲對于商令舟來說,非常刺耳,尤其看到林采星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
“先不去了。”商令舟冷冷地掐點煙,神色冰冷:“下去瞧瞧。”
伯格正在積極邀請林采星跳舞,忽然被一道聲音叫住:“Berg,游艇障礙賽什么時候開始?”
商令舟笑容優雅,平靜地走來:“為了讓你的生日更充滿驚喜,可是早就準備好了。”
伯格喜歡玩游艇,經常與人在海上比賽。這次他生日,商令舟投其所好,私下組織一場游艇觀賞賽,準備在今晚表演。
“非常感謝。”伯格微微抬手,做出邀請的姿勢:“既然是為了我比賽,必須有獎品。”
商令舟挑眉:“你說吧。”
伯格并不吝嗇:“一輛科爾維特怎么樣?”
這件獎品無疑激起大家的興趣,大家將雙手興奮地舉起,用力拍擊發出的掌聲與海浪聲混合相融,歡呼聲也隨之而起。
“當然可以。”商令舟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林采星身上:“采星是我的高中兼大學同學,我們認識很久了。曾經我在奧蘭多游艇俱樂部里看到過他,他開游艇的技術也非常厲害。”
伯格驚喜地笑道:“真的嗎?采星這么完美?”
林采星嘴角輕揚:“沒有,只是和家人恰好去玩罷了。”
那時他剛高三,跟著林君山去談生意,也是第一次,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階級與那些豪門貴胄們相比,幾乎是天壤之別。
“采星。”商令舟大方邀請:“你要不要參加這場比賽?有你的加入,伯格一定更開心。”
76 ? 076
◎比賽◎
“采星也會開游艇?”伯格未察覺到商令舟的別有用心, 笑著道:“深藏不露。”
“他只是在社團學過。”周斂示意林采星不用說話,盯著商令舟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客觀的審視:“而且很久沒開過了, 容易出危險。”
伯格點點頭:“那好吧。”
“比賽而已, 又不是為了拼個輸贏,娛樂第一, 況且也是為了給伯格慶祝。”商令舟笑得如沐春風,“但既然采星不想玩,還是不要勉強了。”
直到這時, 一些熟知商令舟的人, 才慢慢琢磨出味兒來。這幾年, 商令舟事事輔佐周斂,兩人經常公開參加活動,顏值又旗鼓相當,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是情侶。但這林先生突然出現后, 商令舟便離開海灣集團,其中的原因恐怕很復雜。
“嗯。”周斂毫無波瀾地掃了商令舟一眼,眼神如寒潭般冰冷。
凌晟打量著周斂, 示意商令舟不要再說了。
他知道對方心里不平衡, 任誰被這樣一個事事不如自己的人奪走喜歡的人,都會不甘。但木已成舟, 惹怒周斂沒什么好下場。
“沒關系,那我們就看令舟和維森的表演賽吧。”凌晟朝船員示意,讓他們去準備快艇,“今天是障礙賽, 令舟的技術非常厲害。”
“我可以參加。”林采星站到周斂面前, “但我技術可能不如別人, 就當為伯格的生日盡一份心了。”
伯格笑容漸濃:“真的?可是周斂說你——”
“確實好久沒碰了。”奧蘭多游艇俱樂部是享譽國際的專業俱樂部,林采星確實不夠格去比賽,但這種娛樂賽,他還是能參加的。“速度慢一些,希望大家不要見笑。”
“采星。”周斂身體微微繃緊,握住他的手腕:“夜里視線本來就不好,海水又這么涼,你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快艇比賽屬于極限運動的一種,在高速狀態下,哪怕一個判斷失誤的轉彎,都可能造成快艇側翻,對選手的平衡和反應是極大的考驗。
“不會的,我開慢一些。”
“你確定嗎?”周斂沒有松手,聲音溫和:“你沒必要因為別人勉強自己。”
“不勉強,我還挺想試試的。”
十幾艘救生艇已就位,林采星換好裝備,快速坐上快艇。
商令舟拎著防護眼鏡,掃了眼林采星,又看向甲板上的人群,一步步走下游輪。
伯格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悄悄湊到周斂耳邊:“你和舟的感情…”
“我們是普通朋友。”周斂聲音不輕不重,但在場的人幾乎都能聽見,“用我們國家的詞語來說,我和采星從高中起就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解了疑惑,伯格點點頭。其實不光他,圈子里很多人都誤會兩人是情侶或床伴,只不過周斂很少社交,沒有聽到過這些流言罷了。
一紅一藍兩艘快艇靜靜地停在游輪前。
林采星選擇的是紅色快艇。
“它們都是1800匹馬力,我最喜歡的兩艘。”
1800匹馬力,相當于時速一百五十節,換算成汽車是每小時250公里。
“嗯。”周斂心口一滯,手掌輕輕握緊圍欄。
這次比賽的快艇屬于運動快艇。
這種艇動力強勁,加上搭載高性能發動機,操控性能非常敏捷。
信號槍劃破長空,照亮了整個海平面。
兩艘快艇如同脫韁的野馬,向前方奔馳。
尖銳的船頭劈開海浪,浪花濺起,發動機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響徹整個海平面。
目前,藍色快艇居于首位,再有20s即將抵達第一個障礙物。
林采星并不著急,他身體前傾,冷靜地注視前方,雖然緊張,但仍然有條不紊地推算角度。
在經過彎道時,他迅速轉動方向盤,以完美的角度成功與藍色快艇并肩。
快艇比賽遵從避讓規則,當兩艇即將碰撞時,左船要讓右船。
而林采星,在商令舟右側。
商令舟沒料到林采星居然能拐到自己右邊,皺著眉避讓,借著這個機會,紅色快艇猶如一道閃電,率先沖出去,在漆黑的海平面上高速飛行。
“這兩艘快艇的速度如何?”伯格微微挑眉,“好的快艇就應該搭配優秀的選手。”
遙遙望去,一藍一紅兩艘快艇在波濤間穿梭,激烈角逐。
第一個障礙就在眼前,林采星猛打方向盤,快艇微微傾斜,和海平面幾乎只差10度,極大增強翻船的風險。
在這種極限運動的感染下,游輪上所有的人都不平靜,目光緊緊鎖定在兩艘僵持不下的快艇上,熱血沸騰。
周斂指關節因為用力微微有些泛白,他直勾勾凝視著那抹紅色,焦慮且不安。
船舷擦過水面,卷起的海浪將艇身籠罩。在紅色快艇撥正的一刻,游輪上響起陣陣掌聲。
周斂嘴唇微微抿著,每一次呼吸都在艱難拉扯著他高度緊張的神經。
“你們覺得最后誰會贏?”伯格伸開雙臂,邀請眾人:“要打賭嗎?說實話,我沒想到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
“我賭令舟贏。”凌晟和幾位好友盯著遠方僵持不下的兩道快艇,毫不猶豫地下了賭注。
“ok,那我賭采星贏。”伯格示意,朋友們自發分成兩個陣營,分別站在伯格和凌晟的身后。
“輸了的人,要去我的阿布雷烏葡萄園負責施肥。”伯格嫌棄地笑著,“不能耍賴。”
凌晟身后的馬爾文回擊:“令舟的技術我們見證過,沒問題的。”
引擎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伯格拿起望遠鏡,向大家實時轉播:“他們到第二道障礙了。”
千米外,兩艘快艇即將相撞。
林采星甚至覺得,他們已經碰到彼此,艇身的摩擦力很大,擦出的火光瞬間淹沒在深海里。
他糾結兩秒,猛地向左打輪,同時加大馬力,紅色快艇向斜前方行幾十米后,又迅速調轉方向,將藍色快艇的視線牢牢擋住。
先一步沖向第二道障礙后,紅色快艇借助海浪的力量高高涌起,林采星瞅準時機,腳下猛烈油門,充滿生命力的紅色在深不見底的海平面迅速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這一刻,林采星心搏驟停。
游艇幾乎與海平面垂直,側翻的概率非常高。
但他依然選擇了這個操作,他不想讓商令舟贏,僅此而已。
螺旋槳飛速旋轉。
穩穩地落在海上。
被掀起的海浪高高飛濺而起,形成兩道天然的白色幕墻,剎那間發出猛烈的碰撞,不偏不倚地遮住藍色快艇的視線。
商令舟加大油門,迅速扭轉方向盤,但為時已晚。他因方向判斷失誤,快艇沿著左前方徑直開出百米。
“哦,我的天。”
伯格鼓著掌歡呼:“今天這場比賽很精彩。”
比賽到這里,懂的人都知道商令舟不可能贏了,除非林采星發生大的失誤。可林采星已經完成第五道障礙,勝利就在眼前。
伯格笑話凌晟:“你們輸了。”
毫無懸念的,紅色快艇先開回游輪旁。
凌晟盯著緊隨其后的藍色快艇,輕輕皺眉。
他們輸了倒無所謂,但商令舟心重,當著這么多的人面輸給林采星,估計會憂郁很久。
馬爾文聳了聳肩:“完了,要去聞臭味了。”
洶涌澎湃的掌聲在四周炸開。伯格陣營的朋友們不約而同望著周斂,激動地討論著剛才的比賽。
快艇內,林采星輕輕松開方向盤,摘下頭盔后呼吸依然急促。
他的頭發幾乎濕透,唇上毫無血色。
其實他的水平和技巧沒有比商令舟強多少,單純靠莽,外加一些運氣在。
待平復好心情,他拎著裝備緩緩登上游輪。
這一刻,所有人看他的目光皆是欣賞。
他淺笑著,與周斂對視,隨海風揚起的凌亂發絲遮擋住那雙靈動深邃的目光。
他含著笑,像只捕獵成功的小貓,毫不掩飾地向主人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
他剛要撥開頭發,被周斂緩緩攥住掌心,周斂摸了摸他的頭,順勢將他摟在懷里,吻向他的額頭。
“很厲害。”
他詫異地望著周斂的掌心。
…是濕的。
在這里,情侶間用吻當眾表達愛意再正常不過,大家面帶微笑,卷著咸澀氣息的海風似乎都變溫柔了。
“恭喜。”伯格將酒遞給他,目光望著樓梯上的商令舟,“令舟,你也很厲害。”
商令舟掩著眼底的失落,彎唇一笑,頗有風度地祝賀林采星:“技術不錯。”
林采星莞爾,遞給他一杯酒:“你也是。”
“采星,明天記得去提車。”海風越來越大,伯格邀請大家進去就餐,“車很帥,我還沒開過呢,有機會你可以帶周斂去兜風。”
雖然早就知道冠軍的獎品,林采星還是忍不住欣喜,他身姿挺拔,面帶微笑:“謝謝你的禮物,這段時間我都會在美國,如果可以,你可以來我們家里嘗嘗我親手做的中餐。”
伯格受寵若驚,望著四周的朋友們:“太好了。”
周斂手指微微彎曲,握緊林采星的手:“喜歡吃什么,提前和我們說。”
伯格摸了摸下巴:“烤鴨。”
踏入游輪內部,穹頂上的法式水晶燈,光芒傾瀉而下,將四周巍峨聳立刻著古老圖騰的羅馬柱折射出絢麗的光影。
林采星步伐輕快,認真聽伯格講解這艘游輪的建造歷史。
“采星,可以和我出去一趟嗎?”商令舟聲音很輕,表情平靜:“我想和你聊一聊。”
周斂維持一晚的體面徹底殆盡。
他語氣冷硬,沒給商令舟任何面子:“商先生,你和采星幾年沒見,能聊些什么?正巧我也有些話想跟你說,既如此,我們一起出去將話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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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君山◎
別人很快注意到他們這邊的爭執, 伯格聲音越來越輕,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你們沒事吧?”
“沒事。”林采星拍了拍周斂的手臂,笑道:“我們想出去聊天, 大家請繼續。”
說完, 他示意周斂不用跟著。
今天畢竟是伯格的生日,朋友之間鬧不愉快, 也會影響壽星的心情。
凌晟視線緊緊追隨二人,見周斂站在原地,自己也就沒跟出去。
白色游輪迎著海風, 緩緩前行。
商令舟站在船頭, 注視著黑漆漆的海平面, 聲音低沉:“你是不是很得意。”
“嗯。”林采星靜靜凝視著情緒低落的商令舟,“比賽贏過你,我當然得意。”
“我只是好奇。”商令舟忽然看向他,眼底帶著笑:“他為什么那么喜歡你?明明你事事不如我, 甚至還傷透了他的心。”
“喜歡本身就是無解的。”林采星靠著欄桿,溫聲問:“其實我很想知道,你喜歡周斂什么?如果周斂曾給過你信號, 或讓你誤會, 你喜歡他倒情有可原。但是周斂從頭到尾只把你當成普通朋友。難道只是因為單純的慕強?”
商令舟陷入片刻掙扎,隨即沉默地垂著頭。
為什么喜歡周斂?
周斂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最矚目的存在。
他最開始對周斂只是崇拜,在十五歲時商林依給了他可能和周家結親的訊號后,他對周斂的感情才慢慢變質。
再后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周斂, 偏偏殺出個林采星。林采星家世不如他, 成績不如他,除了性格開朗些,毫無閃光點。
每天看著周斂和林采星成雙入對,他很痛苦,這份喜歡也悄悄變成了執念。
林采星離開后,他以為自己終于有了機會,甚至在得知林采星打著周斂男朋友的旗號招搖撞騙時,是喜聞樂見的。
周斂終于看清了林采星的真面目,會不會厭惡至極?會不會后悔當初沒有和他在一起?
但周斂接下來的做法,在他眼里是喪心病狂的地步。
就那么愛嗎?
他非常不理解。
“你知道周斂喜歡你什么嗎?”商令舟微微蹙起眉頭,他今晚要和林采星比賽無非是嫉妒心作祟,他要讓大家知道,他比林采星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周斂不選擇他是沒眼光。
林采星:“這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商令舟:“嗯,很重要。”
“其實這個問題,我曾經也糾結過。”林采星推心置腹,沒有任何隱瞞,“我覺得我配不上他。”
“然后呢?”商令舟問。
“后來我發現,愛情本身就是神奇的。”林采星眼神與他交匯,目露笑意:“周斂和我告白那天,說了許多話。有一句是,他第一次與我碰面,就覺得我很有意思,尤其是看到我在醫務室哭鼻子時,對我的探究欲達到頂峰。他說他喜歡看我笑,喜歡看我打棒球耍賴,喜歡皮劃艇比賽那天我戴的卡皮巴拉帽子,當我開玩笑說喜歡他的臉時,他心里是竊喜的。”
商令舟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所以…”
“愛情神秘而強大,甚至有些抽象。”林采星聲線平和:“或許你不是真的喜歡他,只是因為愛而不得讓它成為執念。”
商令舟眸底微微波動:“可能吧。”
“在網上爆我學歷的人是你嗎?”林采星眼神清澈而平靜,沒有絲毫的斥責:“或許也有周斂媽媽的手筆?”
商令舟表情僵了下,毫無血色。
“出事后,我就在想,究竟是誰能那么清楚地知道我在美國的往事。我名氣不算大,內娛想搞我的人不至于把手伸到美國。”
這件事徹底平息后,林采星曾問過玉山,如果真是圈內人做的,玉山肯定會有風聲,但玉山卻什么音信都沒聽到。
美國的話,最討厭他的人除了商令舟就是姜柔。上次登記完,周斂也只是帶他見了外祖母,而不是姜柔,足以證明周斂因為他和姜柔發生了不愉快。
況且姜柔討厭他,他一直都知道。
“我說出來不是想和你對質,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偏執把自己變成骯臟齷齪的人。”
海風掠過林采星的衣角,他望著商令舟狼狽的模樣,轉身離開。
晚上回家時,周斂問:“他和你說什么了?”
本以為兩人會鬧得很不愉快,但林采星回來時笑容滿面,似乎并未受到商令舟的影響。他很擔心商令舟胡亂編排些什么,引起林采星的誤會。
“沒說什么,就是聊了聊你為什么愛我。”林采眉毛微微挑起,帶著幾分狡黠。
“嗯。”周斂偏頭看向他,鼻翼恰好蹭到他的額頭:“你是怎么說的?”
林采星:“因為我有魅力唄。”
周斂神色變得柔和:“確實。”
海湖莊園內,沉浸在濃濃的年味中。
最近兩天,前來探望白楚惠的客人不計其數,林采星發現,這些人大多數是華人,有些熟面孔他小時候經常碰見。
作為家族新成員,白楚惠將林采星介紹給每一位朋友,林采星便多了一項任務,陪白楚惠接待客人。
“聽說采星的游艇開得很厲害。”體態優雅的金發女士由衷稱贊,“那晚的海上表演讓我女兒贊不絕口。”
白楚惠微微驚訝:“真的嗎?”
林采星眼神里露出幾分真誠和謙虛:“確實會開,但稱不上特別厲害。”
那夜的比賽,傳得很廣,許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林采星一戰成名。
白楚惠拍了拍他的手:“有機會,我也想坐。”
林采星眉毛微微下彎,注意到一位長著絡腮胡的藍眼睛男士一直盯著自己。他也覺得眼熟,但始終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送客人們離開時,男人終于朝他開口:“星星,你還記得我嗎?”
林采星笑著搖頭:“沒有印象。您是?”
男人和藹一笑:“我是你父…”
他頓了頓:“小時候見過你的叔叔。”
林采星神色如常:“叔叔好。”
男人點點頭:“好久沒見你了,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林采星猜到男人的身份,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您呢?”
“我也是。”
簡單寒暄幾句,林采星目送男人離開。
其實這幾天不光男人,他還收到許多驚訝和充滿探究的目光。
那些人都和林君山認識,也多少知道他們家的事,估計非常好奇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轉眼到了除夕這天,林采星收到設計公司送來的年報,自從公司由他接管后,他一直在安排專人清點資產,其余時間都在學習如何經營。
“吃藍莓。”
周斂將蜷縮在沙發角落的林采星擁入懷里,視線打量著那雙認真學習的眼睛:“還在看呢。”
年報是早晨送來的,林采星已經看了三小時。
“嗯,我得快速掌握公司所有信息。”林采星又咬了顆藍莓,“今天過年,只有外祖母和我們倆嗎?”
“我父母在國外,祖母他們不過除夕。”周斂陪他一起瀏覽文件,“過完年,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
林采星:“你有好的建議嗎?”
周斂:“去看極光怎么樣?”
費爾班克斯是阿拉斯加觀賞極光和雪景的極佳城市,就算到了三月份,震撼壯美的冰原仍然一望無際。
“當然可以!”
兩人讀書時曾去芬蘭看過極光,周斂特意預訂了一間山頂玻璃小屋,極光來臨時,他們并排躺在床上,漫天的絢麗彩帶在屋頂肆意飄舞,浪漫又震撼,那種感覺林采星直到現在還記得。
“好,那我們大年初二出發。”
中午吃完飯,林采星陪白楚惠鑒賞朋友們新送來的古董字畫,周斂有些重要的工作要處理,便回趟公司。待他下班回來時,他在門外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這里?”周斂沒下車,甚至車窗都懶得滑下:“這里不歡迎你。”
林君山訕笑道:“聽說采星回美國了,住在這里,我想看看他。”
“看他什么?”周斂神色冷硬:“在你將他趕出家里時,你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不是嗎?”
三年過去,林君山蒼老許多,可見過得并不如意。
林君山雙眉緊蹙,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當年我正在氣頭上,沒想真的拋棄采星。我一直很后悔那時的行為,這次采星回來,我想當面和他道歉,讓我們之間的誤會消除。”
“收起你的惺惺作態。”周斂眼底透著毫不掩飾的不屑和蔑視,“你要真后悔,就應該早些從國內把他接回來,而不是任他吃苦。”
想起和林采星重逢時,對方的潦倒狼狽,周斂至今都覺得心疼。而那時的林采星,居然還要把所有的錢一筆一筆轉給林君山支付撫養費。
林采星的睡衣起球了都不舍得換。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周斂居高臨下地審視他:“你們早就不是父子了,也別妄想從他身上再討到任何好處,在我這里,我不會幫你。如果我沒記錯,采星欠你的錢已經還完,你們之間早就兩清了。”
林君山面色一震,緊張地低垂著眼睛:“什么撫養費?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
“不用在我面前演戲。”周斂眉頭輕輕皺起:“你今天出現在心里,不就是想表演一出苦肉計讓采星心軟嗎?我警告你,今后不許在采星面前出現影響他的心情,如果被我發現,你那搖搖欲墜的破爛公司,估計就不保了。”
“聽見了嗎?”
“聽見了。”林君山畏畏縮縮地朝莊園內張望,剛剛傭人已經進去通報,如果運氣好,林采星這時應該可以出來了。
周斂:“滾。”
林君山不敢再逗留,開著車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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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車燈的光束劃破漸濃的夜色。
沿著鋪滿石英石的蜿蜒車道, 汽車緩緩駛向圓形廣場,周斂神色不佳,忽然瞥見一道纖瘦的身影。
“采星?”
林采星跑得很急, 撞見周斂的車, 笑著停下腳步:“管家說門外有人找我,我剛吃了些點心, 就想跑著消耗一下熱量。”
周斂視線落在他的單薄的外套上,將他牽上車,暖風調足:“門外的人找的是我, 我已經讓他走了。”
“原來是這樣。”林采星扣好安全帶:“我和外祖母正在包餃子, 你猜猜都有什么餡的?”
周斂皺起的眉眼微微舒展:“三鮮?龍蝦?牛肉玉米?”
這些味道的餃子, 都是林采星常吃的。
他神秘地擺擺手,眉眼彎彎:“還有巧克力。”
周斂輕笑:“好吧,巧克力的餃子,你負責吃?”
“你吃。”林采星笑瞇瞇地:“特意給你包的。”他察覺到周斂今天很累, 心情也比往常稍差,想逗逗周斂。
“黑暗料理。”周斂雙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目光溫柔:“估計下了鍋, 就成巧克力湯圓了。”
林采星跟著笑起來:“又掌握一項新的技能。”
年夜飯很豐盛, 白楚惠特意請來戲曲團來家里的戲臺表演,曾經惡補表演知識時林采星學過戲劇, 能陪白楚惠聊到一起,兩人越聊越投機。
周斂不愛說話,對戲劇也不感興趣,但僅僅瞧著兩人的興奮勁兒, 心里便欣慰許多。
他沒想到外祖母能接納林采星, 更沒想到有朝一日, 除夕夜還能和林采星一起在美國過。
最后一場戲是《貴妃醉酒》,白楚惠拿出為林采星準備的壓歲錢,溫聲說道:“歲歲無虞,平安喜樂。”
周斂見狀,也將提前備好的紅包遞給林采星:“新年快樂。”
看到面前的兩封紅包,林采星臉頰迅速漲紅,一路紅到耳根:“謝謝外祖母。”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小孩子才能有壓歲錢。
周斂微微挑眉,勾唇笑了下。
“不客氣,圖個喜慶。”白楚惠興致頗足,在戲的結尾,和演員們上臺共演,結束時,還給大家發了許多新年紅包。
林采星將紅包塞進口袋,滿心歡喜地望著戲臺,余光卻留意到一束暗藏深意的目光。
他偏頭看向周斂:“怎么了?”
周斂在他耳畔低語:“怎么沒謝我?”
肩與肩輕輕觸碰。
林采星垂眸,笑著調侃一句:“小氣。”
周斂的氣息拂過林采星耳畔:“偏心。”
“謝謝。”林采星故意憋著羞,“這回可以了吧?”
周斂莞爾,緊緊盯著他:“不可以。你應該說,謝謝老公。”
零點即將到來。
玻璃窗外,一簇簇巨大的煙花呼嘯著沖向夜空。
林采星勾起笑,故意和周斂唱反調:“不要。”
周斂微微抿唇,笑意卻隨著視線逐漸蔓延。
煙花聲越來越重,宛如細密的鼓點在夜空綻放。
深藍色的法式床幔內,一片旖旎。
林采星被周斂禁錮在懷里,整張臉蒸得通紅,被迫喊了好幾聲謝謝老公才得以歇息。
兩封紅包,靜靜地擺在角落。
周斂送給林采星的紅包里,有兩行小字。
[爾爾辭晚,朝朝辭暮。]
大年初三,兩人乘飛機抵達費爾班克斯。離開前,周斂特意囑咐莊園內的工作人員,禁止林君山出現在附近。
踏進費爾班克斯的土地,冰雪的涼意撲面而來。
林采星怕冷,衣服裹得很厚,走路時行動不便,像只顫顫巍巍的小企鵝。
周斂將鏡頭前的雪粒吹掉,抓拍到林采星逗樂的背影,“采星,我們要去酒店了。”
這家提前預訂好的酒店從外形看像是堆砌成的雪堡,大廳中央,由麋鹿角和松樹枝裝飾成的吊頂照亮城堡的每個角落,乍一看像是來到了童話世界。
林采星和工作人員愉快地交談,他戴著一頂紅色絨線帽,明眸皓齒的清俊五官格外引人注目。
“你好可愛。”
工作人員特意贈送給他一盒蛋糕:“祝你們旅行愉快。”
周斂點頭致謝,輕輕攬起林采星的肩頭踏進電梯。
套房非常寬敞,不光有兩個衛生間,廚房和衣帽柜的面積也很大。
“露臺是封閉的,看極光會很漂亮。”
整理完兩人的行李,周斂摟著林采星在落地窗前補覺,飛行幾個小時,還是比較累的。
落地窗前,是酒店的內部園區,也是觀賞雪景的絕佳位置。周斂輕輕攤開繡著麋鹿和雪花的羊絨毯,裹在林采星身上:“暖和嗎?”
“嗯。”林采星瞇著疲憊的睡眼,輕輕呢喃:“我真幸福。”
周斂低笑:“怎么突然這么說?”
“因為有你陪著我。”林采星挑了挑眉:“我太知足了。”
“我也是。”周斂盯著樓下冰封的湖泊,目光帶著暖意:“我從沒奢望過我們還會復合。”
林采星眼里的笑意深了些:“別提這么難過的事了,我們聊聊別的?比如等我賺了錢,給你買一輛車好不好?”
“車?”周斂對車的興趣其實不大,偌大的地下停車場,停靠的車屈指可數。
“不要車也行,反正我得給你買些什么。”林采星絲毫不覺得自己在畫大餅,興致勃勃:“買一架私人飛機?”
周斂含著笑:“可以。”
“最多十年,我就能幫你實現。”
“當然,也可能是十五年。”
周斂深邃的瞳仁里倒映著林采星的笑容,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和耐心:“沒關系,我等著。”
夜,靜謐而深邃。
落地窗前,如夢般綺麗的極光籠罩著整座雪堡。
林采星披著毯子,微微仰著頭:“周斂!你會畫畫對吧?”
“嗯。”周斂瞬間意會,“但繪畫的話,就不能關燈了。”
極光,就是要夜里看才最美。
想要畫像的沖動終究戰勝了林采星理智,他點頭:“可以。”
和酒店前臺要來簡單的顏料,周斂坐在畫板前認真調色。
“記得給我畫帥一些。”
在夜空中跳躍、旋轉的極光落在林采星身上,他比起剪刀手,看向周斂的目光滿是依賴。
“大明星,確定要這個動作嗎?”
手中的畫筆輕輕勾勒著那雙靈動的眼睛,周斂挑眉:“到時候別嚷嚷著讓我改。”
林采星笑聲清脆而爽朗:“不會的。”
極光之下,周斂手中的畫筆輕輕在畫板上游走,每一筆都極其認真。
今夜他們很幸運,這次的極光是費爾班克斯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次。
第二天,兩人來到山頂,打算體驗雪橇車。
這里拴著許多肥頭肥腦的哈士奇,林采星笑話道:“按理說它們每天都在運動,不是應該會很瘦嗎?”
周斂打趣:“可能生意不好。”
雪橇車的老板是芬蘭人,他價格開得不低,一直在吹捧自己的狗狗有多么厲害。
“你會駕駛雪橇車嗎?會的話,能便宜些。”
周斂點頭:“我們自己來吧。”
接過韁繩,周斂讓林采星坐好,開始和老板一起給狗狗們套上繩子。拉雪橇時,狗狗們的站位非常重要,需要參考它們的性格和體力。
“全程3km,祝你們好運。”
老板松開韁繩,吹了聲口哨,狗狗們撒開了歡,肆意朝著冰天雪地的森林奔去。
雪橇車的速度很快,凜冽的寒風吹紅了林采星的臉頰,他大膽站起來,扶著周斂的肩膀歡呼:“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給我們攝影就更棒了。”
周斂示意他朝上空看:“有無人機。”
林采星抬眸,發現竟然四架無人機都在實時跟拍他們,他朝無人機揮揮手,露出標志性的打卡動作。
這次行程跟著一起來的除了有保鏢,還有兩名周斂的私人助理。
他們今天上山,周斂便沒讓大家跟著。
“星星,注意安全。”
“ok。”
林采星聽話地坐回遠處,欣賞著四周不斷倒退的松樹。雪花被疾馳的車輪卷起,周圍皆是朦朧的雪霧。
幾十米后,雪橇車進入坡地,速度越來越快。
林采星的身體隨著雪橇車輕輕顛簸,忽然瞥見旁邊急速滾下來的巨石。他心底一顫,連忙回頭望去,發現距離他們雪橇車十米外竟然也有一塊不斷滾落的巨石,并且越來越近。
他想提醒周斂,已經為時已晚。
巨石和雪橇車碰撞的剎那,雪橇車像根輕飄飄的羽毛,不受控制地朝森林坡地外側翻滾。
慌亂之中,周斂抓住了林采星的手。
天旋地轉間,兩人從雪橇車上跌落下來,林采星目光一片模糊,再睜眼時發現周斂已經不見了。
“周斂!”
林采星顧不得腿上的疼痛,在茫茫大雪中站起來眺望四周,這里離坡地不遠,周圍皆是平坦的地勢,周斂怎么可能不見了呢?
他跛著腳慢慢向后張望,再看到五米外那截消失的雪地后,渾身的血液仿佛突然凝固。
心臟仿佛被重錘擊中,他發了瘋地朝那邊跑去,在看到斷崖下躺在石頭旁的周斂后,瞬間被抽走所有力氣,虛脫地跪在崖邊。
“周斂!”
他瘋狂強迫自己冷靜,尋找自救的途徑。
可當他看到石頭上的血跡后,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睛。
周斂受傷了。
無人機!
他抬頭望去,發現無人機還在跟著他們。
這樣說來,跟著他們一起度假的工作人員應該已經知道他們出了意外。
以防萬一,林采星迅速摸索著口袋,給周斂的助理打去求助電話,視線始終在尋找可以讓他安全到達周斂身邊的路。
這雪崖不高,最高點三米左右。
他望著周斂額頭上的血跡,抿了抿唇,決定先跳下去幫周斂止血。
野外溫度低,長期處于昏迷狀態,容易出事。
心亂如麻的情緒被他厘清,待電話接通后,他提示助理根據無人機的定位找到他們,隨后找到一處參差不齊的巖石,艱難地攀爬著凸出來的石頭,一點點跳下去。
他學過攀巖,沒問題的。
79 ? 079
◎醒悟◎
雪地里響起一道沉悶的響聲。
林采星安穩落地后, 踉蹌著跑到周斂身邊。
“周斂?”
“周斂!”
林采星顫著手指,發現周斂的頭部后方全都是血。
呼吸陡然變得沉重而急促,他眉頭緊皺, 慌忙環顧四周, 臉色蒼白如紙。
最遲半小時,救援團隊估計就到了。
但周斂的血還在流。
他沒再多想, 迅速脫下羽絨服幫周斂維持體溫,兩只手在周斂腕上摸索。
對!應該是這種手表!
他記得周斂曾給他演示過,這款腕表都是經過特別訂制, 暗藏玄機, 如果有意外, 表盤可以延出尖銳的刀具。
指尖被凍得快要沒有知覺,林采星反復探索,呼吸越來越亂,心臟仿佛被堅硬的冰碴緊緊剜著。
驟然間——
一道堅硬無比的隱形刀片從表盤內伸出。
林采星眼神一亮, 迅速脫下自己的衛衣,用刀片將它撕開,做成簡易的繃帶幫周斂將頭包上。
他從高中就開始和周斂參加各種野外生存訓練營, 基本的求生知識和緊急救援知識都了解一些。
“周斂, 你堅持一下!”
“他們馬上就來了。”
林采星搓了搓手,跪坐在雪地里把周斂緊緊抱在懷里, 肩膀不停地發顫。
他盯著布條里逐漸滲出的血液,眼眶酸了又酸,始終堅持不讓眼淚掉出來。
救援的人還沒來,他不能倒下。
“我包扎得丑是丑了點, 你別嫌棄。”
林采星自顧自地找話和周斂說, 手指因為寒冷變得越來越僵:“等我們到了醫院, 我要幫你拍張照片,估計這是你人生中的最丑照片了。”
呼嘯的風卷起漫天的雪花,林采星將臉埋在周斂頸窩,用身體幫他遮擋著風雪。
這半小時,漫長又緩慢。
凜冽的寒風如同尖銳的哨音,擊穿林采星的耳膜,令他的心臟隨著風雪呼嘯。
他捂著周斂的傷口,腦海里不停地浮起最差的可能性。
“不會的…”
“不會的…”
他為周斂求了兩次平安符,周斂一定能安然無恙。
風雪越來越猛,松樹枝頭的雪簌簌掉落。
漸漸地,林采星的發絲上布滿一層輕盈細密的小雪,連同睫毛上,也被晶瑩的鹽粒覆蓋。
雪崖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林采星艱難地抬起凍僵的眼睛,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一些。
十幾個人朝他們急切跑來,他幾乎被凍得沒有知覺,是靠兩位醫生,才得以松開周斂。
救援設備被一一擺放在雪地,助理為林采星披上羽絨服,輕聲安慰他不要著急。
“他傷了頭。”
林采星嘴唇凍得發紫,通紅的眼里透著迷茫和恐懼:“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會的。”專門負責周斂健康的教授稱贊道:“你很棒,你為他這樣包扎是對的。”
林采星半睜著眼,意識有些遲鈍:“那就好…”
醫院里,白楚惠匆匆趕到。
因為周斂傷到的是頭部,林采星便將這件事告知白楚惠。電話里的白楚惠很著急,直接乘飛機趕過來。但令林采星意外的是,姜柔也來了。
“采星,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采星貼著退燒貼,眼睛微腫:“因為——”
剛說兩個字,他被姜柔打斷:“讓醫生親自跟我們說。”
院長和主治醫生匆匆趕來,將所有檢查結果告知給二人:“周先生沒事,只是一些皮外傷,估計馬上就能醒了。”
姜柔微微抬起下巴,略帶審視地盯著林采星:“好端端的,怎么會受傷?”
院長這次沒說話,尷尬地看向林采星。
“我們在玩雪橇車的時候出了意外,被山上滾落的巨石砸中雪橇車。”林采星避開姜柔憤怒的視線,坐在周斂的床邊:“無人機全程錄下來了,您不放心可以看看。”
姜柔皺眉:“為什么會去滑雪橇車?那么危險的東西,你們沒有安全意識嗎?”
林采星垂著眼睫,背對著姜柔輕輕攥住周斂的手。
“算了,沒事就好。”白楚惠目露關切:“采星,你也不舒服?”
林采星輕聲道:“沒事,有些感冒。”
“那你先去休息吧。”白楚惠說道。
“謝謝外祖母,我沒事。”
剛才的意外對于林采星來說,無疑是一場生死離別,他現在不想離開周斂半步,一刻都不想。
“你先出去吧,這里有我和媽媽。”姜柔眉頭微微緊皺,仿佛林采星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
“我不想走。”林采星聲線堅定,“他醒后想見到我。”
“我們要討論事情。”姜柔的臉微微一沉,“你先出去。”
“這里不是討論事情的地方。”林采星表情平淡,“周斂需要休息,為了他的身體,請您體諒一些。”
姜柔保養得當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她印象中的林采星,脾氣很柔,當初和他談判,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白楚惠也沒料到林采星態度會如此強硬,于是站出來勸和:“采星說得也沒錯,這里有采星照顧,我們先去外面休息。”
恰好這時,醫務人員拿著簽字單走進來:“哪位家屬方便簽字?”
姜柔冷冷地盯著林采星,剛要接過鋼筆,被走過來的林采星打斷:“我來吧。”
林采星神色平淡,飛快簽下自己的名字。
姜柔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漂亮精致的指甲微微攥緊衣角。白楚惠示意姜柔隨自己離開,臨走前叮囑林采星:“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林采星點頭:“您放心,周斂醒后,我會去喊您。”
這間病房是間套房,分為室內、室外和休息室。見兩人走進休息室,林采星拿來干凈的熱毛巾,為周斂輕輕擦手。
醫生說,傷口再偏移2毫米,周斂就要動手術。
他們這次,真的很幸運。
雪地里,他甚至已經做過失去周斂的假設。
但僅僅想了一秒,他心如刀割。
所以比起失去周斂,被姜柔奚落兩句根本不算什么。他也沒必要害怕和緊張。無論從名義上還是情感上,他都是周斂最重要的親屬,他不愿再受姜柔擺布。
休息室內,姜柔端坐在沙發上,深邃的眼底涌動著強壓的怒火。
“你也是,和采星較什么勁?”
這幾年,姜柔對白楚惠的忽視白楚惠始終介意,如果姜柔不是她的親女兒,她根本不愿和姜柔多說一句話。
姜柔神色輕蔑:“瞧瞧吧?剛結婚多久?就原形畢露了。”
白楚惠端起茶杯:“你在意的究竟是周斂受傷了,還是采星沒有給你面子?”
姜柔察覺到白楚惠對林采星的態度,微微質疑:“您接受他了?”
白楚惠不咸不淡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倘若不是姜柔著急回美國和她辦理資產交接,她不相信姜柔會因為周斂受傷回國。
“你的小男友沒跟在你身邊嗎?”
姜柔拂了下耳邊的碎發,盡管面色平靜,卻依然沒有掩飾住躲閃的視線:“這件事和他有什么關系,周斂是成年人了,每天無數的人跟著伺候,不需要我擔心什么。”
“周斂還病著,他應該不希望你為難采星。”
“媽!”姜柔顧忌資產交接的事,態度不敢太惡劣:“您覺得他配得上周斂嗎?”
“配不配得上,他們也結婚了。”白楚惠眼睛明亮有神,說話雖然溫柔,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你消停些。”
姜柔難以置信地反駁:“您究竟怎么了?”
“算了,我們先把手續辦了吧。”
這時,林采星在外面叩門:“周斂醒了。”
他低垂著眼睛,深深呼了口氣。
“大家可以過去了。”
病床外側被醫生們圍得嚴嚴實實。
周斂眼眸緊閉,頭部的隱痛令他心情有些煩躁,幸好林采星在安撫他,能讓他稍微舒服一些。
“感覺怎么樣?眼睛看得清嗎?”醫生俯身問道。
周斂“嗯”了一聲,抬眸時注意到林采星的額頭。他抬起手臂摸了摸林采星的臉:“你發燒了?”
“小感冒。”林采星緊緊抓著周斂的手臂:“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一定趕緊和醫生說。”
“沒有,放心。”周斂再次探了下林采星的額頭:“這么燙…是凍著了嗎?”
“您這次能平安,是林先生的功勞。”助理將無人機中看到的畫面復述給周斂聽,“林先生很厲害,給您包扎的止血帶非常專業,包括維持傷者的體溫。估計就是這段時間凍到的。”
為了排除這次事件是否為人為,專業的團隊正在調查中。二人相依在野外那段畫面,很令助理動容。
白楚惠感激地將手搭在林采星的肩側:“謝謝。”
“您哪里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林采星怕周斂自責,故作輕松地笑了下:“你教我的求生本領我都記著呢,這算是一次小考試。”
助理的話,一字一句敲擊著周斂的心臟。
他抿著干燥的唇,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扎著,連同傷口一起疼。
那么冷的天,林采星又是那么怕冷的一個人,生生凍了一小時。甚至連衛衣都撕開幫他包扎傷口。
他渾身疼得厲害,輕輕握住林采星的手,干澀的喉嚨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提議來這里的人是他,沒有提前做好安全預案的人也是他。
他非常后悔帶林采星來這里。
“我沒事,現在狀態特別好。”林采星樂呵呵地幫周斂整理好被子,“你的腕表幫了大忙。”
“各位家屬,周先生目前指標有些異常,需要靠靜養恢復,所以要多睡覺多休息。”
被醫生提醒后,林采星扶周斂躺下,病房里的其他人自覺退到病房外。
周斂服了藥,困意很重。
縱使如此,他依舊強撐著精神和林采星說說話,但幾分鐘就睡著了。
“采星,你吃藥了嗎?”白楚惠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姜柔打斷。姜柔冷淡道:“你跟我出來一趟。”
林采星回頭看了眼周斂的睡顏,跟著姜柔離開。
“你別以為有周斂罩著你,你就能對我肆意妄為,就能在周家掀起風浪。”醫院的庭院外,姜柔聲音如霜刀般銳利:“在我眼里,你依舊和幾年前沒什么區別,你配不上周斂,這是客觀事實。”
林采星身姿挺拔地站在姜柔對面,語氣沒有波瀾:“嗯。”
“嗯?”姜柔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可思議地皺眉:“你是覺得,我沒有辦法讓你離開周斂嗎?”
“是的。”面對姜柔的刁難,林采星唇角微微上揚,“我不會像三年前那樣,隨便您說幾句話就離開他。就像您說的,只要周斂和我立場堅定,就沒有人能把我們再分開。”
姜柔氣極反笑,徹底撕開溫柔優雅的面具:“你一無所有,甚至帶著華蘭骨子里的劣根性,你這樣的人,竟然沒有半點反思?還有臉在我這里當跳梁小丑。”
“可是…”林采星聲音不高不低,露出自信的笑:“周斂喜歡我,而且我自認為比您更在乎周斂,也比您更愛周斂。”
他去敲休息室的門時,聽到了白楚惠和姜柔的談話,他對姜柔很失望。
曾經他以為,姜柔至少是非常愛周斂的。
他也不愿意讓周斂為難。
他拼命想融入周斂的家族,獲得大家的認可,但現在來看,意義究竟是什么?
他在乎的人,根本不愛周斂。
那他為什么還要在意這些人的看法?
他替周斂寒心。
他慢慢注視著姜柔,聲音清晰有力:“所以,不管您用什么手段,我都不會再離開周斂。我因為敬重您,沒有將您之前找過我和林君山的事情告訴周斂,我也想給大家留一份體面,畢竟未來我們還要相處。但如果您不想擁有這份體面,那么我更無所謂,就像您說的,我一無所有,只有周斂。”
80 ? 080
◎你父親找你◎
林采星離開后, 院子里只剩姜柔一人。
盯著林采星的背影,她唇線微微緊繃,清麗的眸子染上幾分慍色。
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只覺得可笑。
竟然連林采星這樣的人也有資格指著她的鼻子教育她。
一個個的, 都不中用。
她沒想到商令舟竟然一點本事都沒有,不然也不會任林采星越來越囂張。
她撥出一串電話, 嗓音中染著怒意:“周欽,你知道你兒子結婚的事嗎?”
周欽那邊已是晚上,松開女朋友的腰, 他穿好睡衣走向露臺:“結婚?”
“嗯。”姜柔聲線冷淡:“跟華蘭的兒子。”
周欽頓了頓, 眉目間染上一絲疑惑:“他跟那男孩, 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誰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姜柔冷笑。
周欽微微猶豫:“我現在克里特島,你需要我做什么嗎?”
姜柔諷刺道:“我讓你拆散他們,你可以嗎?”
周欽眉頭一皺:“他們既然結婚了,你就不要摻和了。”
“我摻和?”姜柔情緒變得激烈:“兒子跟這樣一個人結婚, 外人嘲笑的只是我,沒有你對嗎?”
“在意他們的眼光做什么?”周欽勸她,“你那些所謂的貴族朋友, 不結交也罷。”
姜柔輕笑:“你是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但我在意!”
胸腔的怒意燒得越來越旺,她接著嘲笑道:“不過也對, 你如果是在意別人看法的人,早在你被老爺子放棄,失去繼承集團的權力時,就應該躲起來沒臉見人了。”
通話被周欽切斷。
姜柔緊緊攥著手機, 氣極反笑。
周欽本事沒有, 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這個林采星, 有點本事。”
她微微皺眉,覺得目前不能操之過急
晨曦透過窗簾,落在病房整潔干凈的地板上。
林采星盤腿坐在周斂身邊,正在喂他吃東西。
周斂傷得并不重,只是疼的時間會長一些,但林采星這次非常謹慎,完全將周斂當成重癥病人對待,甚至連水都要放進一根吸管端著喂。
“你還燒嗎?”
周斂耐疼能力很強,精神還算不錯:“測溫了嗎?”
“嗯,感冒好了。”說來也奇怪,這種程度的凍傷對于林采星過去而言,一定會生一場大病。但這一次,林采星的抵抗力卻出奇的好。
周斂的排骨湯只喝了半碗,林采星索性將剩下的排骨挑著啃兩口,周斂握住他的手腕:“你別吃剩的,想吃讓廚房再給你做新的。”
病號餐清淡營養,其實并不好吃。
林采星嘴巴挑,便只讓助理準備了一份。
但瞧著周斂吃飯,他有點饞。
“老夫老妻了,怕什么。”林采星抬起明亮的眼睛,揶揄道:“你那會兒沒少吃我剩下的。”
野外夏令營的管理,是非常嚴格的。林采星從小被養得嬌氣又挑食,不愛吃那里的飯。但老師要求,每頓飯必須光盤,所以周斂便成了林采星專屬的清掃剩飯機器。
周斂淺淺勾唇,簡單漱完口,抱著林采星一起看電視。他的傷口位置特殊,只能側躺,醫生建議他不要過度工作,有林采星在,助理暫時不敢將電腦交給周斂。
“戀綜的最后一集馬上要上線了。”
林采星問周斂:“要官宣嗎?”
“可以。”
“我搜搜情侶官宣文案。”林采星善用搜索,笑著說:“一般我們是不是應該配一組情侶照片?”
周斂猶豫一瞬:“有嗎?”
林采星:“好像…沒有。”
他們之前拍過的合影倒挺多的,復合后基本沒有拍過。
“現在拍也不晚。”林采星拿起手機,剛要擺pose,注意到周斂頭上的繃帶后,又陷入短暫的糾結:“發你受傷的照片,是不是不太好?”
周斂:“你不嫌我丑就行。”
“怎么會。”林采星唇角倏爾一彎:“你畢竟是上市集團ceo,受傷也就算了,還傷到頭部,我怕會引起股民或者集團高層的恐慌,”
萬一財經媒體再杜撰個家族內斗或者蓄謀殺人事件,造成的輿論影響不好。
“果然是林總想得周到。”周斂溫柔調侃:“培訓費沒白交。”
林采星露出得意的笑:“我們發個文案就好。”
很快,兩條微博齊刷刷地出現在熱門前排,“林采星周斂結婚”的熱搜后面綴著明顯的“爆”字,
[林采星:@周斂,結婚25天快樂。]
[周斂:今天是大年初五,也是和采星婚后的第一個大年初五。]
[我靠?結婚了?真的假的!]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晉江霸總照進現實?]
[我的媽!星鏈CP吃得太好了吧?]
[這算是現實版的嫁入豪門了嗎?林采星蠻有手段。]
[@藍桉與釋槐鳥,你們的CP售后也太強了吧?]
[姐妹們!是真的!海灣集團的官網早就公布了周斂的伴侶信息,只不過是美國網站沒人關注!恭喜兩個人!]
[我的星星啊!以后你就只剩下享福嘍。]
林采星靠在周斂懷里,和他一同瀏覽粉絲們的留言。
“他們說我飛上枝頭變鳳凰。”
林采星調侃自己:“以后請叫我林鳳凰。”
周斂有些介意別人這樣評價林采星,暗中讓助理清理網絡負面輿論后,陪他一起開玩笑:“那我呢?”
“鳳凰其實是兩只鳥兒。”林采星攤開手:“你隨便挑一個吧,你是想叫周鳳還是想叫周凰?”
盡管頭部的劇痛隱隱傳來,周斂的心情卻是好的:“都可以,我不挑。”
林采星跟著傻樂:“那你就叫周鳳吧。”
這時,姜柔敲門進來。
站在門口,她掃了眼親密相擁的兩人,露出得體的笑:“媽媽先走了,身體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周斂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離開前,姜柔瞥了眼林采星臉上殘留的笑容,心理的不平衡達至頂峰。
盡管如此,她依舊溫聲細語囑咐:“采星也要注意身體,周斂麻煩你照顧了。”
林采星:“您放心。”
待姜柔離開后,周斂問林采星:“我媽媽有沒有為難你。”
他昏睡了兩天,如果姜柔趁這個時間給林采星委屈受…
他擔心林采星受傷。
“有。”林采星沒瞞著,“但是我也表達了我自己的立場。”
“就是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和你好好的。”
“除非——”他慢吞吞轉過身,腦袋蹭著周斂的胸腔,微微仰起頭:“除非你變心了。”
周斂將他摟緊,心里的巨石終于落地。
“不會的。”
“周斂。”林采星握著周斂的手腕,輕輕放在自己的心臟上:“你出事那天,我非常害怕,但也想明白一件事。比起失去你,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周斂的視線牢牢鎖住林采星的一舉一動。
“采星,你知道嗎。”
“我一直是這樣想的。”
網絡上,二人官宣的熱度依舊在飆升,最后一期的戀綜同時段播放突破3000w,節目組血賺。
許多明星現身評論區,送上自己的祝福。
[果然,鈔能力是最強的,這明星排場,娛樂圈但凡叫得上名字的,估計都來了。]
[怪不得林采星資源這么好,果真是因為周斂。]
[資源咖誕生嘍!真是羨慕嫉妒恨。]
[合影合影,我看到我愛豆了!]
[兩人居然HE了!我的遺憾終于圓滿了!]
與微博的輿論相比,林采星的老粉群倒稍顯淡定。
經歷過那次的“腰疼”事件,他們其實已經看出一絲端倪,再結合今天的官宣深入分析,腰疼所代表的含義不言而喻。
大家的愿望很簡單,林采星健康就好。
于是,當林采星晚上睡覺前進入群聊后,看到的是齊刷刷地長輩式關懷。
[腎虛的話,星星最好不要熬夜哦。]
[腰疼有沒有后續去查呢?是周總太猛了嗎?]
[周斂未免太不知節制了吧?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
[腰疼一般腎有問題,星星不要掉以輕心。]
[這男的啊,就不能喂太飽,星星你要學會拿捏他。]
[你要學會釣著周斂。]
林采星將屏幕緊緊扣在床上,被子下的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幸虧沒讓周斂看見,尷尬死了
大年初七,林采星帶周斂出院。稍作整理,踏上回國的航班。由于周斂的受傷,他比原定回劇組的時間晚了一天,周斂也想隨他一起回去,但醫生建議他不要久坐飛機,林采星便拒絕了周斂的陪同。
回國后,日子仿佛開了加速鍵,變得快起來。
林采星和周斂的婚訊,國內已經人盡皆知。剛到劇組,他便被大家纏著要喜糖。玉山是個細心周到的人,替他準備好喜糖分發給大家,隨后悄悄在他耳畔說:“幫你保守這個秘密,可把我憋死了。”
林采星笑了笑:“辛苦姐了。”
“你們的婚禮什么時候辦?”玉山聽說和這種豪門家庭結親,長輩眼中辦婚禮才算真正的結婚。
“還沒計劃好。”
目前,他在國內的拍攝任務只剩這部網劇,隨后他將去美國拍攝三個月,在他心里未來的發展重心應該是偏向海外的,到那時再籌備婚禮,應該會晚一些。
玉山點點頭:“周斂的家人呢?對你怎么樣?”
“他的外祖母很好,媽媽一直不喜歡我。”林采星釋懷一笑:“不過沒關系,我和他媽媽的關系能變好就再好不過,不能也沒辦法。和我結婚的又不是他媽媽。”
玉山附和道:“確實。”
接下來的拍攝,需要前往山脈深處。雖然今年過年晚,已經快到三月,但山里的夜晚溫度還是非常涼的。
林采星收拾好行李后,坐在房車上背劇本。
這時,副導演輕輕叩門:“采星,有人找你。”
林采星抬眸:“找我?是誰?”
副導演:“他說他是你父親。”
林采星手指輕顫,僵硬地走到房車門口。
林君山抱著他小時候最喜歡的零食,笑著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