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反轉反轉反轉
遠山曉的確不想和五條悟對戰。
他陷入了一個悖論, 如果他要打贏五條悟,就只可能在他陷于【恐懼】時才有機會,但是他又不想傷到五條悟, 那會讓他更加【恐懼】,可能到后面難以控制理智。
而他不在【恐懼】狀態, 那就肯定打不贏五條悟,然后必須得被抓去打咒靈了, 他也不想打咒靈。
黑發少年坐在南極的高懸之空哀嘆。
“這是魚我所欲也,熊掌亦好像不太對。”
“我想想, 嗯”
“哦,對了!”
“這是拿起刀無法擁抱你, 放下刀無法保護你。”
剛剛趕至南極聞聲的五條悟:
————
“非打不可嗎?”
遠山曉被提著后領從南半球到北半球, 又被攥著后領從高專門口到高專教師, 最后被往上一提往下一落放到了空教室板凳上。
遠山曉禮貌點頭, “謝謝滴滴師傅,給你一星好評。希望下次提我前面領子, 后面勒喉嚨。”
五條悟習慣性屏蔽這人的亂話,一下拉開遠山曉對面的椅子,“吱呀”一聲, 然后長腿一跨就坐下,手肘撐在桌面上一下靠近。“為什么——”
“你現在也知道的吧。就算你不去接祓除咒靈的任務,還是會有上次高專山腳下的那種人找上門來的,你總也會應對咒靈的, 那去接任務又怎么了呢?”
遠山曉沉默了會,好一會才抬起頭來看向五條悟。“五條老師好像那種學霸在問學渣【反正都要期末考試的參加幾十次周考月考怎么了?】那種。”
已經在盡力習慣屏蔽少年的話結果還是因為這句話差點一口氣沒勻過來的五條悟:
“我是該夸你比喻鮮明還是自我定位鮮明?”
“都可以夸吧, 謝謝老師。”
五條悟嘴動了動,腦袋想了想, 最后還是手動了動。選擇了夜蛾的夸獎方式。
————
遠山曉不知道五條悟的教育方式和他的老師師承一脈,他只是捂著腦袋知道了談判失敗。
打一架是避免不了的了,然而怎么打也是個問題,不可能真的做到生死一戰這種程度——然而如果要遠山曉全力以赴,在他被恐懼操控大腦無法思考的時候,就只能做到生死一戰這種程度了。
就像他對五條悟所說的,他對于出祓除咒靈任務的態度就像是大學生遇到了期末周考試,想能拖就拖,拖到最后一天再痛苦就等于只痛苦了一天。
而對于傷害到五條悟這個可能的心情就像是——
遠山曉心里想著比喻。
像是開門不小心刮掉了禿頭班主任假發那種驚恐?
又或者是好不容易在開學最后一天趕完所有作業結果眼睜睜看到作業掉河里那種窒息
說起來為什么他的比喻這么有生活氣息。
他不會真的刮掉過禿頭班主任的假發吧。
遠山曉想了想自己現在的班主任
五條老師秀發健在真是太好了。
————
“所以,我們3v3吧。”
高專,后山。
想到某人一分鐘可移動半徑,五條悟為了高專的建筑安全把遠山曉提來了后山。
3v3?
哪來的三個人。
遠山曉迷茫擰眉,“您也會影之分身術嗎?”
五條悟:
“啊?什么和什么啊——為什么有個【也】”
“我的意思是說,為了防止這片后山都被除掉——畢竟十多年前這兒的樹才被砍過一半,現在好多還沒長好呢。我們立下關于【3】的束縛吧。”
“我們一個人只能出手三次,如果另一個人三次都沒逃掉就算輸。”
“啊——逃跑啊我擅長所以五條老師肯定是把我排到【出手】的那個角色上了吧”
遠山曉感慨到一半就反應過來地郁卒抬頭、
“是哦。”白發老師笑瞇瞇道,“別這樣看我啊。【逃跑】對我來說也很不擅長啊。”
遠山曉:
這家伙在一臉正經地凡爾賽什么啊!
遠山曉沉默半晌,突地像想通了一樣扯著嘴角冷笑道,
“規則,是用來打破——”
少年瞬間傳送——
傳送失敗。
少年抿了下唇,在五條悟面無表情的目光中,沉靜改口。
“——的嗎?”
五條悟:
————
五條悟就知道遠山曉肯定要逃,他平均一天就要逃24次,今天遇到對戰這種事他不逃跑才奇怪。所以——
“這里不是高專后山啦,騙你的。”
這兒是他提前布置好的由如棱光鏡一樣咒力屏障鉤織起的幻境,也就是說,遠山曉在這里判斷的空間方向都是錯的。
“也就是說,沒辦法逃跑哦?”
遠山曉眉眼漸漸沉了下來,抬頭安靜地看向對面高他許多的青年。
少年白凈的臉被青年身形投下的陰影覆壓著。淺色灰綠的眼也融入了暗色變得影沉沉的。
五條悟考慮得很好。
眾多咒力棱鏡切割阻擋的空間,剛好只適合做一些小范圍短距離的傳送,剛好只是能夠生產出足以攻擊的異質空間的程度。
所以不能逃跑。
只能——
對面的白發青年一把扯下了眼罩,白色的睫毛一掀,清亮的藍眼映入少年平靜的模樣。
五條悟看著遠山曉微怔的模樣,笑了下。
“來追我吧。”
“曉。”
遠山曉瞳孔緊縮。
————
只能出手三次。
實際上現在遠山曉腦袋里還像是放入了蚊蟲一樣不斷嗡鳴著。
要攻擊五條悟嗎?要勝利嗎?
攻擊一個被他預設為了他保護罩的對象,就好像是要一個路徑設計只會往前的角色要開始后退一樣讓他程序沖突。
五條悟不知道遠山曉在想什么,只能看到他微微擰著眉,看起來很愁悶的樣子,然后抬頭環顧了眼。
這兒被看不見的咒力棱鏡切割著,這些棱鏡只有擁有【六眼】的五條悟能夠看見。他看不見,只能通過自己那微弱的危險感知探知到一些咒力氣息——當然如果他現在足夠恐懼,他能感知到的東西肯定更清晰。但是五條悟在這兒,他沒能足夠恐懼。
布置精密的、只有五條悟看得見的棱鏡間距不明,但是兩兩之間距離應該最多一米左右。這除了限制他遠距離傳送逃離這場對戰,也可以從某些角度限制他的短距離傳送,完全可以計算出他會出現的點位——尤其是在五條悟看得見棱鏡位置、同時又擁有六眼可以高速計算的情況下。
感覺比起說【對戰】,果然還是【實戰訓練】吧。
思考掠過遠山曉的大腦,“所以,應該怎么做呢。”
五條悟聽到少年的嘆息忍不住揚眉輕笑,正張嘴要說什么——
破空、并沒有聽到繞至身后的回旋風聲,而是直直的、從背后驟至的冷意。
五條悟繼續低眉笑了下,只是看起來很輕松地側身,便微妙躲過了瞬間從他身前至身后橫連貫通的空間柱,同時——
沒有抬頭地一伸手,便精準抓住了剛剛傳送現身的少年手臂,而后一拉——
“這才是不拖泥帶水的動作啊。”
遠山曉還沉浸在偷襲的緊繃感中,驟然被一抓,只來得及驚愕抬眼,然后就一下被帶著手臂拉近,看見瞬間逼近的藍眼,和低垂著藍眼的、青年的笑弧。
“可以直接傳送到身后貫穿、失敗也可以立刻開始下一步路線調整,為什么要繞后現身,在猶豫什么?開始的突襲不錯,但是反應有些慢哦,小朋友。”
的確,在沒有恐懼加持的情況下,遠山曉的身體和精神的反應力都只能算正常人中的優秀——沒有體術基礎、沒有戰斗經驗和意識。
在咒術師眼中——尤其是戰斗經驗極為豐富又有六眼加持的五條悟眼中就完全不夠看吧。
但是、
少年低頭嘆了口氣。
“我怕不起來能有什么辦法啊”
“第一次——”男人拉長了聲音,
“失敗——”
“嗯”五條悟先把愣神的感覺靈魂出竅的少年提著領子扶正了,然后才開口。“你的空間和我的無下限反應有些微妙,也就是說你的空間快要接近我時我會有感知,而且,”
后面五條悟的聲音低了下去,遠山曉也沒聽到他在說什么。
五條悟沒有說出后面的話。而且、
而且該死的之前被抱了那么多次大腿只要他的無下限要被熟悉的空間突破了他就莫名后背一涼全身惡寒然后瞬間反應過來——
只是好在現在少年的反應力不如他抱大腿時的反應力,不然他還得繃緊精神認真應對。
“曉,試一次在不害怕的時候——”五條悟一頓,斟酌了下措辭,“在情緒稍微比較還算穩定的時候進行攻擊吧。”
“只依靠你的理性,曉。”
五條悟低頭,藍眼一直盯著少年垂下頭的法頂。“你不是擔心恐懼讓你無法控制理智嗎?”
“雖然陷入恐懼的你也是我會好好帶回來的學生,但是——”
“讓我看看你理智的力量吧——”
青年語落,
下一秒,手心下的少年消失。
————
左邊?空氣淺淺波動,五條悟低眉,驟現的空間貫破他左耳側的空氣,帶著鬢發也瞬間揚起。
還沒現身?看來聽進了他說的話。
不知道是怎么判斷的方位。還是隨便兜頭亂撞,哪里能傳送傳送哪里,傳送后再把起點和終點連貫成突襲的空間柱?
右邊又傳來側耳風聲,五條悟舔了下犬牙手還放在衣兜里歪腰躲過。
雖然第一次攻擊看起來的確有上面那種可能——并不清楚自己的傳送點,只是隨意能傳送到哪兒去哪兒,然后再以此連貫空間。因為第一次突襲的空間并沒有精準瞄準他,而是從他身側一點的方位刺了過去。
但是——
看著第二次從身側擦過的異質空間,和上次那個空間刺離他的偏差幾乎一模一樣
故意的吧,那就是。
想了下這其中的計算量,五條悟抿唇笑了下。
“喂,我可不需要你的手下留情哦,曉。”
“畢竟我可沒對你留情,你輸了我就提你去見特級。”
下次貫穿而來的空間似乎偏差得更多了。
五條悟猜到了遠山曉應該是有什么計劃,所以插兜站直笑道,“老師給你打個折,在你下次現身之前,這之前所有攻擊都只算一次——”
語落。
“第二次。”
少年現身。同時,剛剛傳來的數條空間根根乍現,八方而至,眨眼間鎖住五條悟去路。
“欸——”五條悟張著手臂,因為手臂下也恰好有空間橫過,“要抓住老師么?”
鉤織成網的空間隨著現身少年的五指一合而瞬間收攏。
五條悟最后還攤著手仰頭看著少年笑。“看來是要把老師絞碎啊。”
然而,在空間束猶豫合攏的下一刻,本該被攔住去路鎖在空間網束中的白發青年卻消失了。
遠山曉瞳孔一縮,目光下意識往旁側看去,雖然看不到那些咒力棱鏡也感知不到很明顯的咒力波動,但是大腦還是很快推測出了結果——是因為用棱鏡反射留下了虛影?
把虛影留在那兒,是剛剛就察覺到了計劃?
那五條悟現在在——
脖后突然有熱氣噴灑,濕熱的氣息,隨著唇一張一合鉆入遠山曉的后領領口。
“太慢了,曉,計劃提前讓別人察覺到了就不算——”
五條悟的聲音一下頓住,
……計劃。
少年提前準備好的空間反刺向了他的胸口。
五條悟這才笑開。
“這才是你的計劃啊。”
“是第三次攻擊。”遠山曉改口。
五條悟卻看著那抵在自己胸口,生生隔了快五厘米的空間刺笑了笑,“這可不算攻擊哦?”
五條悟嘆了口氣,這個距離他在注意到——哪怕還沒看清遠山曉動作——只是注意到不對的第一秒就能夠立刻躲開了。
遠山曉的計劃很好,只是缺乏戰斗意識。戰斗不是全然的博弈,不是我對了,你就錯了。
最后一刻到來前,不能說我步驟差不多應該對了,就不寫結果了。在咒術屆人死都可能有“復生”的邪術,更別談留了整整五厘米的反應區間。
但是五條悟也沒再躲開了。因為第三次攻擊已經結束。
“雖然計劃反轉很有趣。”
五條悟抓住了遠山曉反刺的手腕,他身前的少年一僵,還是乖乖地轉過了身來面對他。
“但如果攻擊不落下,怎么知道攻擊是否成功呢?”
“你的腦袋很好,曉,但是對戰呢,不是下棋——”
五條悟帶著遠山的手腕慢慢靠近少年原本瞄準的胸口,遠山曉一開始沒理解五條悟的用意,只聽到青年的聲音。
“不是你看到棋盤已經步入死局,你喊一聲【將軍】就能結束的啦。在最后一刻前誰都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反轉,所以——”
五條悟帶著少年的手往下,遠山曉歪了下頭,他還在思考這算對戰終止還是算他贏了,然后就看到——
“所以你看,按照一般咒術師的速度,你至少要這個速度刺下才可以——”
五條悟帶著他的手瞬間刺下。
遠山曉:
遠山曉看到空間那抹透明的熒光掠過他的雙眼,仿若刀刃一樣的清輝割破了他灰綠眼眸的晶體一樣,他眉眼瞬間痛苦擰起。
“五條老師您有點太極端了……”
五條悟沒聽到少年聲如蚊吶的細小呻吟,只是繼續說道,“看吧,這個速度我也可以躲開。所以在最后一刻前都不要忽視反——”
五條悟看著遠山曉在他握著少年的手帶著空間刺即將刺下的瞬間立刻反轉——
五條悟看著少年反刺到自己后血流迸濺時那瞬間釋然的表情。
五條悟:……
所以到最后一刻前都不要忽視反轉。
“我覺得你有點太極端了。”
第022章 疲憊但清醒
最后遠山曉還是同意和五條悟一起去出任務了。
雖然那次對戰似乎不分勝負, 但是五條悟說“那我們再來一次吧”的時候遠山曉就立刻拒絕了。
遠山曉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我不能再來了,我做不到傷害五條老師。”
五條悟其實也看出來了這點, 他手還揣在兜里,此時正隔著布料手指不知所謂地摩挲著, 微微別開頭,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有時候太過直球了, 像一顆石子很用力地投進湖里,巨大的破水聲便掩蓋了那些微妙沉默的漣漪。
五條悟吸了口氣, 正準備用句自然的玩笑回應這道直球,嘴角弧度剛剛揚起一點——
“如果五條老師死了怎么辦。”
五條悟:
五條悟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
所以說這只是對戰不是生死一戰啊!
然而他的想法并沒有傳達給腦電波迥異的少年, 遠山曉還在自顧自思考著。“如果五條老師死了——”
五條悟:
所以他們一定要繼續這個話題嗎——
然而五條悟也說不上為什么自己沒有出聲阻攔。
他看著遠山曉拉長聲音時瞳孔也跟著失焦, 似乎沉入了不知所處的幻想中, 然后瞳仁微微縮緊。暗自屏息的五條悟沒有聽到自己預想中的回答, 只聽到了少年拉長聲音許久后落下的。“我會變得無法想象吧。”
五條悟正要開口說什么,遠山曉又繼續沉思道, “如果是我死了——”
五條悟:
所以是一定要繼續這個不吉利的話題嗎!
五條悟一下抓住遠山曉的肩膀準備打住,然后沉浸在幻想里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被他搖得一晃頭, 五條悟就正對上了他抬起的恍惚笑臉。
“如果是我死了——”
“嘿嘿。”
五條悟:
五條悟不是很想知道他在嘿嘿什么。
————
既然選擇了【寧愿面對咒靈也不想對五條老師下手】,不管遠山曉有多不甘愿還是被五條悟拉去找夜蛾分配任務了。
夜蛾辦公室,他乖乖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五條悟沒去找座, 就只是手肘靠在椅背上懶散地站在少年旁邊。夜蛾在前面翻著最近的任務清單。
“有個祓除二級咒靈的任務,在仙臺那邊, 遠山去做可以嗎?”
“我——”
“可以。”
遠山曉:
遠山曉看了眼旁邊搶答的五條悟。又看了眼夜蛾。最后看了眼光亮地板上映著的自己倒影。確認了這不是自己身體背叛自己的腹語。
“市中心3日前有個怪談,讓悟帶你去調查可以嗎?”
“我——”
“可以。”
遠山曉:
遠山曉在心里回顧了遍, 確定夜蛾問話的第二人稱是指的自己,又看了眼五條悟,沉默了會,突然道,“五條老師要不坐這兒吧?我——”
“那這個咒靈——”
五條悟瞬間搶答,“可以。”
而遠山曉還在“我——”
遠山曉:
我至少應該知道這個任務是什么才能去做吧??
遠山曉終于忍不住了,平靜地看向五條悟,“五條老師把我的話都搶走了,我說什么呢?”
五條悟低頭看向神色平靜死氣的少年,按著少年的腦袋拍了拍給他轉了回去。咧嘴笑開,“你微笑點頭嗯就好了。”
遠山曉試圖提起嘴角。
五條悟看著遠山曉轉回去后還冷淡死寂的側臉,一時又沒忍住,撐著椅子沿低腰探頭去望少年神情。
“你不會不高興了吧?”
遠山曉終于提起嘴角成功,微笑點頭“嗯”。
五條悟:
————
雖然說是五條悟帶著遠山曉去出任務,但是大部分時候只要提前讓遠山曉立下束縛不準跑,然后再把少年往任務地點一放,自己嚇個半死的少年就會以光速解決了問題。
五條悟:
五條悟每次雙手提著軟綿綿跪地的少年往回走時都會在心底迷惑,真有這么好用?
就像給倉鼠尾巴點了把火,他火急火燎倒立飛跑時自己就用背把地板擦干凈了,五條悟現在就像是看著這光潔無咒靈殘留的地板開始陷入了沉默。
他提溜起失神想死的少年,摸著下顎思考。
嚇一嚇就真有這么好用?
————
而最近開始出任務的遠山曉:謝邀,人在高專,剛剛當上童工。
遠山曉有點疲憊,就算無論多疲憊他被嚇一下都會像被針刺的哈士奇狂奔數公里然后回過頭時就發現身后的咒靈都沒了,但是現在還在任務期間,五條悟不允許他回南極休息了。
主要是南極太遠,就是五條悟每次去抓他也要費很長時間,而現在五條悟身上還積壓著很多任務,沒時間真的去抓他,而且——
“我不覺得曉去了還會回來哦?”
遠山曉:
遠山曉疲憊擺手,“您知道就行了干嘛要說出來傷感情。”
只是試探的五條悟:
所以遠山曉現在就很像發條一直被擰緊然后不允許被松開轉回去的掃地機器人。
掃地機器人是五條悟給他的比喻。
遠山曉不知道這個比喻是為什么,但是他知道掃地機器人不用發條擰緊就能工作,就正如他知道五條悟不用南極就能充電。
“你有六眼也可以哦?”
看著每次出完任務一半身體躺在沙發上,一半身體拖在地板上焉巴巴無神望天的少年,五條悟都會忍住自己想澆水讓他活過來的想法,轉而拍了拍少年腦袋安慰。
遠山曉知道五條悟說的是他用六眼分配咒力使用反轉術式刷新大腦的事,他安靜了許久才像是支楞起了一點精神,“我不需要六眼。”
“我需要千里眼。”
五條悟:
五條悟不想秒懂的。但是——
“你也就七天零23個小時54分鐘沒回南極,有必要那么在意嗎??”
————
遠山曉很疲憊,但是同時又對五條悟很敬畏。
任何一個擺子發現和自己一起出差的人是個全天24小時不休的卷王都會很敬畏——
不過對于遠山曉而言,可能“畏”大于敬。
雖然是五條悟帶著遠山曉一起做任務,但是五條悟一般讓遠山曉把自己那份做完了就讓他回去休息了,盡管后期看到遠山曉如此高效,有把自己的一些任務分給他,但是基本每次下午五點前少年就能夠回到他們落腳點酒店休息,而他——
遠山曉有次晚上失眠刷著南極的照片看到了凌晨五點才等到一身夜露的五條悟推開門。
遠山曉:
遠山曉當時渾身一抖迅速把手機鎖屏藏被子里了才開口。“您怎么還在——”
不是、五條悟之前是不是不在?
“您怎么現在才回來?”
五條悟當時沒發現遠山曉的不對,他先靠著門板撐了會兒才走進來。“怎么還沒睡?失眠么?明天讓硝子給你開點安眠藥吧。”
遠山曉這才發現男人的聲音啞得厲害,是那種熬夜過度后的低啞。
遠山曉當時只是呆呆地看著他,他就自己準確找到了自己的床,似乎覺得遠山曉已經回復了他,然后一下倒在了自己床上,瞬間入眠。
遠山曉:
這人看起來是完全不需要安眠藥的樣子。
然后過了兩秒,在遠山曉偷偷摸摸要把手機又拿出來的時候,在隔壁床似乎已經沉沉睡去的五條悟突然一下蹭起來——
遠山曉:!!
遠山曉渾身一抖蹭一下摔下床時,就看見白發青年閉著眼準確摸到自己手機設好了六點的鬧鐘。
遠山曉:
這一幕給了還是童工來兼職做一點點任務的遠山曉極大的震撼
不是吧,成年人都是這樣社畜的嗎?
不是吧,他未來不會也過著這種生活吧
還不能回南極
遠山曉吸了口氣,在因為過度熬夜心臟悶痛的同時,聽到腦海里刺啦的聲音。
【恐懼值2%】
————
超級恐怖。
雖然給五條悟說時,這個全年無休連996都算休假的男人根本沒理解哪里恐怖了,但是——
遠山曉覺得這點才是最恐怖的。
這個男人都不覺得他的生活有多恐怖了嗎
人是怎么能忍受沒有雙休全是下班工作生活不分開還得早上六點起床的啊??
這是B級恐怖片啊!
遠山曉想到作為五條悟學生的自己畢業說不定也要過上這種生活
這是S級恐怖片啊!
在看著五條悟通宵了72小時以上后,遠山曉終于忍不住顫著手又好奇又害怕地把手掌貼向了在沙發上閉目假寐的男人額頭上。
“居然沒發燙。”
“我有反轉術式,不會發燒哦?所以不用擔——”
“老師這腦袋散熱真好。”
“擔——”五條悟要安慰的話突然一下說不出來。他頓了會,抓住少年的手,另一只手拉下眼罩。抬頭望去,“所以這是腦袋不是機箱啊。”
“我知道,我只是夸老師的cpu質量很好。”
“你——”
“老師,今天我和你一起出任務吧?”
“——啊?”
五條悟這下把眼罩完全拉到脖子上了,藍眼微微圓睜,全然映入沙發后少年倒著的臉。
“我已經受夠了每天晚上(偷看南極圖片)等五條老師回來(被嚇得掉下床)的生活了。”
“今天我和老師一起出任務然后晚上早點回來休息吧。”
聽完遠山曉話的五條悟:
遠山曉看到五條悟不知為何垂了下眼,避開他的目光眼睫顫了下,過了會才抬頭。“你真的——”
遠山曉迷惑了兩秒,還是迅速抓住了五條悟的手,“對,我真的想看看五條老師的工作——”
怎么個事呢。
什么工作能讓人干到晚上五點還一直不休息還得加班還得不雙休——
他就不信了真的有那么——
10小時后,遠山曉半死不活地跪在地上,視野閃爍的眼緊緊盯著手機上的時間。
確定這是凌晨六點,不是下午六點。
遠山曉:
遠山曉甚至都快沒有面對咒靈恐懼的情緒了,情緒是要大腦給的,加班到凌晨六點的人是沒有大腦的。
就是僵尸過來一把掏出此等社畜的腦子一聞也得吐出來。
哇去、一股班味。惡心死了。
遠山曉正跪在地上放空思考著自己還有沒有大腦這件事,就聽到頭頂“噗嗤”一聲。
“哈哈哈我就說你忍不下去的吧,小孩子趕緊滾回去休息啊。真的是,沒有六眼連反轉術式都不會還想和我一起來加班?”
遠山曉:
怎么回事這一股班味濃厚的社畜味。工賊嗎這是。
遠山曉現在只想死一死放松一下。只是五條悟聽到他這無意識的呢喃后只是笑著把他拎回了酒店,熟練道,“要睡的話空調記得開睡眠模式。”
遠山曉:
他說的是【死】不是【睡】好吧。
遠山曉吸了口氣。“五條老師昨晚幾點睡的?”
“嗯?還沒睡呢。”
遠山曉又吸了口氣。
“老橘——局里的總監部大人們現在睡了嗎?”
五條悟通宵比遠山曉多得多,就算有著反轉術式不斷刷新,但是其實還是處于負載過度耳鳴不斷的狀態,因此聽著遠山曉的話也有些模糊,他聽著笑了笑,“再過四個小時他們就應該醒了吧。”
“”
“怎么了?”
“嗯?床在那邊哦?哈、熬夜糊涂了嗎?那邊是門誒。”
“您別擔心,我腦袋沒發昏。”遠山曉一邊回頭回復五條悟,一邊徑直撞上門柱,然后又面無表情地捂住自己剛剛撞青的額頭,一把壓下門把手。
“我只是想看看誰這個點沒死——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誰這個點敢睡——不是,”
雖然遠山曉通宵一晚的腦袋稍顯錯亂,但明顯一周睡眠都沒有遠山曉一晚睡眠多的五條悟腦袋還在散熱。
所以五條悟只是擺了擺手,笑了笑,“空調開睡眠模式哦。”
“好的,我這就去給老橘子腦袋開個空調。”
“嘛,27度就差不多了。”
遠山曉開門,沉穩點頭。“找27個人是吧。知道了,會殺的。”
“OK,我出門了。”說著五條悟腳步沉穩地走向臥室,然后額頭撞上了門柱。他一手捂著剛剛撞青的額頭,一邊對身后揮手。“不用給我留門。”
“好的。”遠山曉一邊沉穩地走出了酒店房間,一邊對著向床走去的五條悟目送點頭。“老師早去早回。”
“晚安。”
遠山曉把燈開成了27度
好像是空調。
算了。
問題不大。
遠山曉現在雖然疲憊,但是他知道自己還很清醒。
“我要去找27個空調。”
少年聲音沉穩。
第023章 幕后黑手竟然是——
自己不能安眠固然心痛, 別人的安睡更加令人可恨。
“你這個年紀怎么睡得著的啊”
遠山曉摸進高專辦公室查到這幾天五條悟的任務都是誰布置的,在數據庫里爬出名單后就準備挨個挨個找上門來。
他站在這總監部大人的床前。他剛剛從窗簾沉沉閉合的窗后翻進來,帶進一身晨露, 眼睛還因為由亮轉暗不適地瞇了瞇,就看見身前床上的家伙居然真的在沉沉安睡——不是, 外面太陽都出來了他還敢睡覺?
他都沒睡這個給他布置任務的家伙就在這里睡覺?
啊??
“你個年紀怎么睡得著的啊這個沒用得不能去祓除咒靈只能當權玩弄下黨政蹉跎下面人的年紀居然還敢睡覺”
雖然遠山曉現在困得想死,但是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
“真的不怕下面的人先讓您【睡去】嗎——?”
床上的老人終于因為這絮絮叨叨的呢喃慢慢艱難睜眼時, 鋒刃的清輝就一下壓在了他喉嚨上,他眼前只晃過了一道冷光, 然后下顎就被冰涼的觸感強硬上抬只能看見天花板的影子。
只能聽到了那被咒力模糊聲線的聲音。
帶著點冷笑。
“大人?”
————
五條悟醒來時,迷迷糊糊摸到手機, 看到手機屏幕按亮顯示的數字陷入了沉默。
下午六點?
不是早上六點嗎——
然后又摸到身下的觸感, 軟和的床墊, 不是偏硬的車內坐墊。
五條悟:
不太對勁。
他一抬頭一看, 就只能看見插在取電開燈卡槽里的空調遙控器。
開著27度,睡眠模式。
然后。
是誰大夏天開的制暖模式啊???
五條悟摸了一把自己后背一背的濡汗, 終于知道自己怎么醒過來的了
雖然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過去的。
————
遠山曉還沒睡,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水珠。并非是熱汗,而是剛剛從清晨冷空氣里凝來的晨露。冷意涔涔。
遠山曉去找負責任務發布的老橘子好好談判了。先找了第一個殺雞儆猴減輕自己工作量。
開始時, 氣氛都還很焦灼,針鋒相對。
這是官方客觀的說法。
按照遠山曉的視角就是那些老橘子不知道為什么一開始總是心里沒點數,馬上頭都要被他割下來了還不知道哪兒有底氣在那兒沖他語氣不好地喊打喊殺。
對方聲音一下兇兇地揚高時,遠山曉的手就真切地因對方驟然揚高的語調嚇得一抖, 那包裹了異質空間的刀刃瞬間入肉三分,恰好卡在喉管之上一點。遠山曉還瞳孔縮著安撫著自己被嚇得怦怦跳的胸口, 然后低頭就看見剛剛還大喊大叫的人頓時比自己還安靜了。
遠山曉:?
雖然不清楚他們為什么老實下來了,但是不再說些雖然很蠢但是真的會嚇到他的狠話就太好了。
遠山曉就終于有精力開始今天的談判議題了。他吸了口氣, 有點疲憊地直入主題。
“給五條悟安排那么多活,合理么?”
遠山曉也很累,要忍住這么累了這么疲憊了還不報社殺了這些幕后主使就更累了——這點遠山曉也覺得五條悟很強。
遠山曉語氣也輕輕的,飄忽如鬼。
在一開始還沒老實下來之前,被他抵著喉嚨的老橘子還會喊著說什么“他是特級,這不是他五條悟應該干的嗎?難道他想叛變?呵,和他那個摯友一樣?”
“你們交流都是這樣無效交流的嗎?”又被對方的大聲嚇得心臟緊縮,遠山曉偷偷在身后吃了口保健藥才有些累累地開口,他一開口說話眼皮就要打架。“如果您無法交流的話,我就只能先殺了您再找下一位能夠交流的先生了。”
“最后陳述一次議題和我的訴求。五條悟的活太多了,搞得我也很累啦,感覺我心臟都要停了,而且——”遠山曉半瞇半合的眼一下睜開,黑色的瞳孔微微縮緊,一動,映入手下繃緊咽口水的男人的臉。
他手指還夾著刀鋒精準地卡在男人下顎之下,可以讓男人的視野局限于天花板,此時刀鋒往上一偏,邊掠入下頜骨之下的血肉中幾寸。
“而且五條悟如果因此出了什么問題,我會死,這是當然。”
“但你們會死在我前面。”
少年在說這話時無意識屏息,像陷入了另一種狀態一樣,可惜他刀下的總監部咒術師看不見他的臉,不然能夠明顯發現那自少年瞳孔慢慢往外渲染的暗色。
空氣陷入一種窒息的死寂,過了會遠山曉才像是被按下開關,長吸了口氣,然后——
“我的需求就是——”
遠山曉眼眸恢復了神采,疲憊地嘆了口氣。“想辦法少給五條悟排點活。”
“這合理嗎?”還沒經受過996就一下被昨天的加班暴打的遠山曉幾乎要忍不住攤手,“他一個人干那么多活?”
手下的人被之前那一嚇,此時似乎終于老實多了,低著聲囁嚅著。
“但是五條悟是最強,很多任務只能他完成——”
“是么?”
“讓你們上呢?”
“我們也打不過。”
“哦——”遠山曉忍住自己把刀繼續下壓的沖動,“那你們這么無能,為什么還要活著呢。我都知道去死,你們為什么沒有這樣的自覺呢。”
手下的人狠狠演了咽口水。“我們死了的話,任務排期、薪酬計算、以及窗的監管都會失控——”
遠山曉聞言笑了下,“行政后勤需要這么多人嗎?21世紀了大人們還不會采購后勤管理信息系統嗎?以及你們的活AI不能替代嗎?咒骸不能幫忙嗎?”
人生氣到了極點原來是會笑出來的,遠山曉就很自然地怒極反笑,瞇著眼輕快地把刀鋒斜切掠過。血液即將濺上他手指時又被刀鋒外表瞬間延展開顯現的空間阻擋。“我是在求你們做變革嗎?”
“做不了的話,我會放過你們嗎?”
手下的人痛呼呻吟了好一會,遠山曉有點怕他痛得抓住自己,所以先用空間順從心意把他捆住了。他只是削了一片表皮而已,不知道他在呼痛什么,明明伏黑君之前出任務硬是撞了幾棟樓才停下都沒這樣呻吟過。
不過遠山曉還是耐心地等待他慢慢恢復平靜,耐心了兩秒就把刀橫了回去。
“唔、咳咳咳、可以讓窗加強咒靈監控,增強咒靈預測準確性,以后只排特級咒靈給五條悟”
遠山曉刀背拍了拍他的臉。“請繼續,先生,現在才知道做述職報告也太晚了吧,而且我喊五條悟你也這樣喊?你們報告里都不帶職稱和敬語嗎?”
“咳咳五條——”
那人吐了口血出來,拉長嘶啞的聲音似乎在猶豫。
遠山曉面無表情,“你甚至不愿意喊他一聲教父。”
那人:?
“對不起請忽略我。”等到那人真的忽略遠山曉繼續愣愣思考給五條悟的稱呼時。遠山曉又自己忍不住了
“不會玩梗的果然都是笨蛋。”
————
后面遠山曉讓那個老橘子自己想了許多解決辦法。
最多也就是提高一下任務響應速度,給五條悟篩一下不用他做的小任務。但是——
但是根本矛盾沒能解決,咒術界斷層得厲害,能夠解決一級咒靈的咒術師都不多。倒不如說在特級咒術師以下幾乎就徹底斷層了。新一輩就只能期待一下高專里那些還沒成長起來的未成年。
“咒術師本就缺乏天才”那人最后這樣虛弱地總結。正在思考的遠山曉就瞳孔一動目光黑沉沉地朝他掠去。“這是我應該關心的問題嗎?先生?”
“這是你們沒做好的工作,向我抱怨只是彰顯你們的無能,我在很努力忍著先不除掉你們了。請稍微表現得有用一點吧。”
“而且,據我所知,被你們除掉的天才也不少哦?十多年前的天與咒縛,給他一個咒具他祓除咒靈的產能應該遠勝于你們吧。近一點的,能力遠超你們的秤金次同學也被你們趕走了吧。”
“真奇怪,沒用的人居然會趕走有用的人。”
遠山曉慢慢擰過手上人的腦袋,在他驚恐縮緊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平靜的臉。
“我原本不想管這些的,反正這個世界看起來都這么爛了,好像馬上就會迎來恐怖片里的末日一樣,有沒有秩序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覺得這個世界和我會有什么光明的未來。”
“只是您知道嗎?”
“恐怖片里最恐怖的是什么?”
男人似乎預料到了什么,顫著嘴唇沒說話,而遠山曉眸色沉沉的模樣看起來也不是能夠聽進人聲的樣子,他的腦袋里全是奇怪如潮涌的嗡鳴聲,這些聲音如有實質一樣冰涼、黏膩,帶著他的意識也在如波浪一樣緩慢又沉重地沉浮。
“是那些毫無自覺恐怖即將到來還要拖后腿的蠢笨隊友啊。”
遠山曉嘆息,也真的因為想象到自己可能被這些人拖累然后遭遇恐怖的未來手指發顫。
他顫抖的空手摸進衣袋里,關上錄音筆。
最后笑了下。
“您知道為什么那幾次您刻意大聲說話都沒引來家臣護衛的注意嗎?”
“歡迎來到我的空間。”
“您是第一個來到這里的——”
遠山曉安心地笑開。
“死人。”
————
雖然遠山曉嫌麻煩,是打算第一個人殺雞儆猴錄音之后,直接去找剩下的人播放錄音威脅他們然后立下束縛收為己用的。
但是雖然和第一個老橘子交流時,固然他困得發懵也注意到了用咒力改變聲線,但是還是留下了許多語癖。這不太好。
但是遠山曉一時也想不出來應該模仿怎樣的說話方式來偽裝,以及聲線應該用咒力調整成怎么樣的。
他肯定不能放任總監部繼續爛下去了,他們爛不爛無所謂,就是不能爛到他身上。所以遠山曉還是打算涉入這里面的勢力。
所以今天的27個人肯定不能全殺,要留下一些做他暗樁,然后再用信息級聯效應慢慢擴大影響,也不需要影響太多,只需要做到兩點——
1、他和五條悟要過上每天早上12點彈性上班,下午13點彈性下班的生活。
2、除了他和五條悟其他所有人都不準過上這種生活。
但是一直到遠山曉已經除掉了26個人,都沒找到合適的偽裝形象。
實際上用什么名字也很值得思考,近藤暮這個名字用過了不能繼續用。如果用少年的形象也很容易被聯想——他可以把自己放進自己空間里面,然后就露個傳聲器在外面做透明人傳話。
但是,應該模仿怎樣的形象呢
遠山曉在走向最后一個老橘子家里的時候都還一直想著,從高專上下想到了在數據庫里翻出來的老橘子上下,最后又朦朦朧朧地想起自己之前特意去調查了的一個家伙。
等到他慢悠悠傳送到門口,一下撞到臥室門柱,又捂住腦袋,聽著房門里傳來最后一位存活的高層警惕的一聲“誰?!”
遠山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漸漸亮起光芒。
他和之前計劃一樣把自己藏入空間中再隱藏,只偷偷漏了一個傳聲器藏在外面。
傳聲器里在開門的瞬間傳來一道熟悉的笑音。
溫和的、帶笑的,似乎總是從容不迫。
“初次見面,羂索。”
“這個時代已經沒人聽說過我的名字了么——你頭抬得太高了——”
遠山曉:……
總感覺他人設弄得有點混。
但都cos了ooc也很正常吧。
第024章 睡覺時間到
在那天剛剛下高專就遭遇突臉殺時, 遠山曉不可能沒生氣,尤其是他明顯看出來了那個縫合線腦袋是沖他來的——是沖殺了他來的。
如果這個縫合線腦袋完全是一副非人的惡心丑陋的抽象外表,可能遠山曉就只有害怕。但雖然遠山曉能夠察覺到對面那人的非人本質, 但是那家伙皮囊還挺像正常人的,所以遠山曉就——還是害怕, 但是在怕的余裕能分出心神生氣了。
外表人模人樣還敢來惹他,但凡把腦袋上的縫合線拆了拿個長嘴的腦花來見他他都得馬上給對方跪下。
因此, 遠山曉生氣后就還是偷偷去查了下關于他的信息,查不到太多, 尤其是因為立下了束縛,不能把他的存在、他的信息透露給別人, 其實那天事發后五條悟也來問過他關于那個縫合線腦袋的信息, 但是也都被遠山曉模糊過去了。
一方面是束縛限制他不能向五條悟透露這些, 另一方面是遠山曉也不想放棄這個束縛里【神魂俱滅】的機會, 五條悟知道了肯定會阻攔他。
所以遠山曉只能在不詢問他人的情況下自己調查。他手上的信息就只有那一道縫合線——
還有,沒猜錯的話那人應該是從京都校得到的他的術式信息, 了解咒術界,又了解高專結界、而且明顯十分了解五條悟,所以極有可能就是咒術界里的人, 五條悟后面排查嫌疑人時也沒找到他,說明這人藏得很深很久,而他從南極回來后聽說五條悟因此去揍了高層的人,也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五條悟覺得嫌疑人可能和高層有關系。
所以綜上信息, 遠山曉把排查范圍先鎖定在了歷史悠久又信息密不外傳的御三家之中,尤其是, 御三家里和高層保守派重合較多的那部分人,因為總監部保守派的人涉入高專事物較多, 更有可能從京都校獲取關于他的信息。
遠山曉先在高專的典籍庫和五條悟開放給他的書庫里找了些資料,電子掃描錄入電腦后檢索關鍵詞【縫合線】,的確找到了些記載,只是歷史悠久得有點過于悠久了。
記載里那個腦袋上有縫合線的家伙明明已經是千年前的家伙了——哦,還有上個世紀的加茂憲倫。
不太確定。
遠山曉就在那次游樂園事件后,第一次涉入咒術界的事物,去殺那幾個老橘子時,剛好里面有加茂家的人,就順路進去再查了下。
用別人的身體、額頭縫合線、轉生、用咒靈和人類做實驗,極惡詛咒師加茂憲倫。
和千年前那個縫合線腦袋的記述很像。
“真厲害”
遠山曉后面摸上那26個老橘子的家門時,也邊處理人,邊在藏書豐富的古老家族里翻閱著相關典籍再次實證自己的猜測。
負責頒布任務的老橘子沒有27個,遠山曉只是想湊滿27個。就把舊賬一起翻了出來。
給乙骨同學下過處死命令的、暗地里想奪走里香的,把秤金次學長逼走的、想要奪走校長咒骸的——雖然他也覺得那個咒骸很可怕。
翻一翻,要湊夠27個很簡單。
而且。
“死掉不是很美好的事嗎”
遠山曉關上書,手指隔了層空間薄膜,也不會留下指紋,他處理尸體時也是這樣干干凈凈的。因為是讓人在自己空間里死去的,所以看起來好像是死在老橘子自己的房間里,但是不會有血跡,甚至不會有一點血腥氣。
他的空間吞沒了所有。
血液、尖叫、氣味、以及——咒力殘穢。
一切東西隱沒、隱沒,又沉默地墜落。最后組成他大腦持續的、如同波浪一樣不息的嗡鳴聲中的一段。
再鮮亮的血色飛濺落入他的眼眸中時也會變成如同墨點一樣的暗色。少年失焦的眼只是平靜地盯著眼前的景象,沉默一會,真心實意地感嘆著。
“真好啊。”
他們這就能死了。
就像是沒用的筆畫,輕輕松松就從這部恐怖漫畫里消失了。
而他還繼續在這里受驚,受苦,受難。還有——
遠山曉腦海里安靜地閃過那個名字。
“羂索。”
遠山曉終于查到的身份,千年前出現,幾十年前又出現,是一個非常厲害的——
“居然敢活這么久的人”
羂索。他活著不害怕是為什么呢?
遠山曉走向第27個老橘子住處時也還在想這個問題。
是因為他是反派嗎?因為他是恐怖本身,只會給別人帶去恐怖所以自己完全不會害怕嗎?
遠山曉怔然時想到了自己。
如果他也——
“啪、”
遠山曉被頭上一簇樹葉墜下的雨珠冰涼地砸在鼻尖,渾身一抖,又馬上搖搖頭甩干,眼神瞬間清澈。
眼眸在逐漸明亮的日光照徹下恢復淺淺的灰綠,清澈地,然后——
一下撞上門柱。
聽到房內瞬間警惕的“誰?!”
遠山曉心底滿意地想,這個人可以活,終于遇到八點前醒的人了。
于是他的聲音也輕快。學著羂索的語氣。
“初次見面,羂索。”
然后推開了門。
————
五條悟還有些沒醒神,抓了抓白發,手邊的手機突然一震,他正要去拿,門就一下被推開了。手上的動作便一頓,他怔然地抬首朝門外望去——
清晨明亮清澈的天光和搖搖晃晃的少年一起涌入,然后——
“曉,你怎么——”
“砰、”
遠山曉一下摔在地上。
少年臉朝下,聲音還是沉穩的,“”
“誰昨晚在門口拆了27個燈泡。”
————
五條悟:
五條悟也不知道門口拆的燈泡是怎么回事,昨晚睡前的一切記憶都有些模糊,像是一場宿醉一樣——這只是比喻他也不喝酒不知道宿醉是什么樣。
只是——
看著被少年踩碎的節能燈泡和腳腕瞬間腫起來的少年,五條悟盯了好一會。在遠山曉看著五條悟腳步慢慢走近時,已經下意識手肘撐著地面等著五條悟來扶自己了,就聽到頭頂青年一下恍然的聲音。
“我怎么感覺27這個數字有點耳熟呢?”
遠山曉:
你不更應該關注燈泡、不是,還趴在地上的他嗎??
————
五條悟后面還想糾結一下27這個問題,但是遠山曉腦袋比他清醒一點,很快就回想起來了室內27度的暖溫和門口那擺成死字的27個燈泡是清醒的自己在無比清醒的情況下的清醒之舉,所以為了避免現在真的清醒的五條悟秋后算賬,他清醒地引開了話題。
“我幫五條老師把任務都做了哦。”
五條悟一下扭頭朝他看來,說實話那種震愕得好像看到家里的哈士奇穿著圍裙給家里大掃除的目光讓遠山曉很不爽。
但好在五條悟熬了很多天突然睡了一個長覺腦袋也還有些重啟不完全,只是怔怔地盯了遠山曉一會兒,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一下抓起來床邊的手機。“說起任務——今天剛剛好像有個短信。”
“哦?是嗎?是什么呢?真好奇啊。”
少年語聲平平。五條悟就是還沒完全清醒也能察覺不對,轉頭看向遠山曉,少年就一臉平靜清澈地眨眨眼,五條悟盯了會,沒發現什么問題又轉回來。
五條悟按著還脹痛的太陽穴,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黑字一個一個蹦進自己眼睛,“總監部又死人了。”
“幸福的永眠。”
五條悟擰頭,遠山曉面無表情:“悲哀的慘劇。”
“和之前那次一樣,那群老橘子還是沒找到任何線索,甚至這次死的人都沒什么關聯特征了。”
“干凈的設計藝術。”
五條悟握著手機的手一頓,遠山曉改口,“膽寒的邪惡詭計。”
五條悟沉默了會。
“你干的吧。”
“不要冤枉任何一個壞人、不是,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好人——不是、”
遠山曉在背后擰著手指,面上無動于衷,嘴里言不由衷。
他怕自己真緊張得說錯了話,于是向五條悟伸手指指了指手機屏幕。“你看完短信再冤枉我。”
五條悟:
五條悟轉回去一看。
“唔,兇手已經發現。羂索?這是誰?”
“唔嗯新任務變成了去完成這個【羂索】的死刑。”五條悟摸著下巴,“其他任務可以不用做了,這什么意思呢。”
“可以休假27天的意思。”遠山曉秒答,然后回頭秒給了自己一巴掌。
五條悟果然回過了頭來,“所以今天一直提27是什么意思。”
遠山曉回過了頭來,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次他的舌頭肯定能捋清了,趕緊撒完謊回去休假——不是,休息吧,他已經開機幾十個小時了快發燒了。
遠山曉舌頭動了動,確定沒打結,腦袋動了動,確定很清醒。這才安心開口。
“你沒有冤枉我的意思——”
遠山曉:
“不是,我是說昨天的空調不是開的27度暖氣。”
五條悟手指突然用力,手機一下息屏了。
遠山曉:
遠山曉著急解釋,“也不是我把空調遙控器插進卡槽擰了27個燈泡放門口——”
遠山曉:
遠山曉運轉了27個小時的腦袋都快轉出火花了,急中生智,智后更急,終于發現了華點——
“是我昨天為了幫五條老師處理后續任務連著27個小時沒休息的意思!是的,我是在暗示這個——”
五條悟手一下松開,有些怔然地望來,目光顫動。
心聲一歇的少年就終于放松了下來,眼皮沉沉時喃喃道,“所以絕對不是指的總監部二十——”
遠山曉趁著五條悟觸動低眉不知道在感動什么的時候快速扇了自己一巴掌,“二十——而是指的我真該閉嘴去睡了。”
遠山曉看著莫名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五條悟看了會,心底也有些莫名,他在外面時干了那么多活,掃尾甩鍋、殺人放火、cos委托,情緒能一會兒到害怕的峰值一會兒到生氣的峰值,好像有無限的事情,無限的精力。
但剛回來,一看到五條悟他就只感覺到疲憊了,大腦和舌頭、身體其他部位都開始安心地回歸了正常的、運行過度后難以動彈的狀態,看到五條悟他腦袋里就只有睡覺這件事了。
睡覺是很好的事,是渴望活著又畏懼活著的人唯一接近死亡的平替。
是恐怖里難得的安穩與平靜。
不應該被奪走的。
五條悟嘆了口氣,剛從復雜的心緒里回過神,就看到面前遠山曉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垂著的淺色眼睫隨著呼吸一顫一動。
五條悟:
五條悟輕輕笑了下。聲音也是輕輕的。
“早安?還是晚安?”
他慢慢按著坐著就睡著的遠山曉肩膀,把少年傾倒到床上去睡,然后就聽到了遠山曉朦朦朧朧的聲音。
“老師不睡嗎”
“我才剛醒呢,還有一大——堆報告要——”
“it''s time to go to bed。”
五條悟:
所以你問我話就只是為了給你玩梗鋪墊嗎??
困成這樣了也一定要玩梗嗎!
五條悟瞬間松手,閉著眼睛的少年一下砸到床上時也沒睜開眼,只是眉因為突如其來的沖擊擰緊了一瞬,又很快松開,身體契合在床面上后,呼吸就徹底平緩了下去,看起來就這一會兒就已經睡熟了。
五條悟理解這種疲倦,他第一次二十多個小時沒睡時還不會反轉術式,也是和遠山曉現在一樣,沾床就失去了意識。只是那時他只是因為在高專和摯友通宵打游戲所以才熬夜。
而遠山曉是因為什么而熬夜呢?
這樣一個懶懶散散,膽小怕事,看重睡眠和看重他無比在意的死亡一樣的人,是為什么這么久不睡呢?
五條悟沒想過自己,因為他覺得沒有可比性,他早已習慣了缺覺少眠,更何況他反轉術式幾乎能讓他進化掉睡眠。
五條悟想起昨天少年從沙發后探出腦袋,對上他仰躺著的臉時的模樣。
【老師,今天我和你一起出任務吧?】
五條悟抿了抿唇,又抓了抓亂發,最后目光瞥到遠山曉腳腕上被燈泡碎片劃破的血口又擰著眉站起身,走遠了,離少年遠一些了好像胸腔里悶悶的感覺才輕松了些,讓話語也能夠輕快地吐出,垂眸一段嘆息。
“任務完成得很好。”
本來應該是他做的。
本來——
“辛苦了”
五條悟瞳孔一縮,手上的藥劑噴霧差點掉了下去,他背脊連著到了頸椎似乎都瞬間僵硬,但是還是滯澀地、難以忍耐地回頭。
床上的少年還沒醒。
那只是他的夢話而已。
第025章 這是誹謗!
五條悟接到的新任務。
調查26位總監部成員連斬事件主角【羂索】, 并對其處以死刑。
這觸目驚心的數字、以及大膽的行惡作風,瞬間讓這件事變成了傳遍咒術界的重大極惡事件。
沒人知道【羂索】是如何侵入那26位咒術師住處的,無論是結界、護衛、還是監控, 都沒察覺到一絲一毫入侵的痕跡。
但是那26位咒術師就是那樣離奇的憑空消失了。
在同一個時間段,除了都在總監部任職并沒有太多共通性的咒術師們通通在自己住處——或者是在情人住處消失了, 在他們消失時,無論是門口的家臣護衛, 還是床上的沉睡的情人,都沒察覺任何的不對, 甚至現場也毫無咒力殘穢的痕跡,毫無血跡以及指紋等生理痕跡, 有的不過是床上還殘有余溫的壓痕。
然后——
通靈術式便顯示這26個人都死掉了。
死在——
“【羂索】的手中。”
說出罪犯名字的咒術師是最后一位被【羂索】找上的咒術師。
這位【羂索】行事大膽, 甚至最后來見他也只是想宣揚自己的惡名, 不想讓自己的【創舉】隱沒于世。
據他所說, 【羂索】是一位看著二十許的青年,年輕、高挑、黑色長發、身披袈裟、額頭上有道縫合線。總是笑瞇瞇的樣子——
“我看起來多少歲?”
那天清晨, 在用空間里還沒來得及丟進公海的26具尸體嚇服那第27個老橘子后,遠山曉蹲在那個被嚇得軟倒的老橘子身前,指著自己發問。
“您您看起來最多16、7歲吧。”
遠山曉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 只是搖了搖頭,黑沉沉的眼眼瞳全然露出,定定地映入面前一直擦著冷汗的男人的臉。“我的年紀在26、7上下。”
“我的發色是什么顏色?”
“黑、黑色。”那個咒術師不明白,面前的少年明明看著還未成年的樣子, 怎么就已經26、7歲了,正如他不明白, 明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少年的外貌特征,為什么少年還要這樣怪異地指著自己發問。
“回答正確。下一個問題, 我是長發還是短發?”
“短發?”
“不是哦,我的長發大概到——”遠山曉也抬眼回憶了下,然后再看向眼前一臉茫然懷疑自己的男人,確定道,“大概到肩膀往下一點的地方,你看錯了。”
對面的男人看著少年最長不過掃到一點領口的短發,沉默了會。
難道這是這家伙的幻術形象嗎!
居然、恐怖如斯!
而遠山曉的問題還在繼續。
“我腦袋上有縫合線嗎?”
“沒——不對,有。”
“回答正確,我穿著袈裟嗎?”
“有。”
“我有一米八嗎?”
“”
那個男人沉默了好久,想著進門的時候非要揪住自己領子耍帥結果發現身高不夠就把他扔地上的少年身高,男人:
男人始終覺得是自己昧良心說了很多謊話最后才被這個古怪的家伙放過成為唯一活下來傳話的家伙的。
“有,您接近一米九。”
遠山曉回憶了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因為束縛的原因,他沒辦法自己把羂索的形象特征傳遞出去。但是可以通過這種辦法傳達,畢竟他表述的是自己的形象特征,又不是羂索的,算什么違誓。
因此在和跪在地上的男人立下束縛交代了一定要他把自己的事宣揚出去后,遠山曉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對方垂下的腦袋,“你雖然腦袋不太好,但是眼神不錯嘛。”
男人:
男人遲鈍地慢慢抬頭,視野映入看起來十六七歲沒有一米八短發沒穿袈裟的少年模樣,腦海里又過了遍自己剛剛回答的內容。
男人:
“您說得對,我是腦袋不太好。”
這就是幻術嗎?他腦袋居然還沒反應過來。
————
發生了這樣惡性的咒術師謀殺事件后,這件事的優先級自然調到了所有事之前。并且這件事也只能交給目前唯一在國內特級咒術師,五條悟。
因此五條悟之前的所有任務都暫停,只全權負責將【羂索】捉拿歸案,并處以死刑。
五條悟得了遠山曉的暗示,大概也是知道這件事背后有些他這位學生的推波助瀾,為的只是推掉那些繁雜的任務,給他一段休息的假期。
而五條悟不知道的是,這段時間不僅是給他的寬限假期,更主要是給總監部的寬限日期——
遠山曉走前蹲在那個最后一個活著——也是第一個被他打入總監部的暗樁咒術師身前,眼睛全然睜開時天然有些下垂的眼角就會顯得眉眼十足的清澈無辜,而眼眸又是沉沉的暗色,可以清晰映入他緊張咽口水的模樣。
“我知道你是27個人里話語權最高的,不要讓我失望啊。”
少年伸手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像拍什么寵物一樣。認真地開口,“我要重新找個像你一樣合適的人也很麻煩。你們已經給我添了很多麻煩了。不要再給我添麻煩好嗎?”
“你也聽了錄音吧。我的訴求是什么也很清楚了吧?能不能做到是你們的事,該怎么做到的是你們的事。”
“我要做的就兩件事,在你們能夠做到【合理】安排五條悟工作后,給你們獎勵。或者在你們沒有做到后,再找27個人擰燈泡。”
“如果所有人都很無用——都沒了——”少年本就黑沉沉的眼眸因為自己話音帶來的聯想失焦了一瞬。然后又擺爛道,“沒了就沒了吧,這個世界是因為存在【五條悟】這樣的最強才有意義的。”
“而你們——”
遠山曉上下掃了眼低頭顫抖的男人,回過神來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別說門——做窗戶他都嫌棄資質不夠。
他又不是什么門都撿。
————
所以——
能過上美妙的假期了吧。
遠山曉雙手扣于胸前十字交叉,微笑地被五條悟放倒在了床上等待美夢之神的降臨。
在快要睡著、令人迷醉的美夢即將籠罩意識之前,遠山曉先很有儀式感地對辛苦了一天的自己說了句“辛苦了”,然后再——
一睡不——
“快醒過來啦!”
被喊醒了。
被五條悟喊醒時,遠山曉其實是有點想生氣的。只是他陷入了和之前五條悟一樣的情況,熬了太久,一時又睡了太久,剛醒過來大腦就像剛剛返廠重修了一樣,所有軟件都顯示著正在加載中,于是還沒等遠山曉加載完全,就先被手機貼臉看清了時間——
哦,他睡了一天一夜。五條悟是真怕他睡死過去了才叫醒他。
果然是嫉妒吧,能夠睡死這是多令人夢寐以求的死法。
但是遠山曉的吐槽還沒加載出來,他只是嘴唇剛動,刀叉就已經送到了他嘴邊——
好吧,他知道現在自己大腦加載速度有點慢,但是還是很想問問他是什么時候被洗了臉和爪子,又是什么時候被放到了餐桌前然后五條悟叉了個什么菜就送到了他嘴邊,“我不——”
“哎呀,別害羞嘛,什么用不用的。昨天你的襪子都是老師親手脫的哦。”
“餐桌上一定要說這么惡心的話嗎——等等、我不——”
“沒事,喂個飯而已,沒什么用不用的——”
口腔被塞滿菜味的遠山曉面如菜色。
終于嚼著菜死氣滿滿地說完了后面的話。
“我不吃西蘭花。”
————
遠山曉覺得事情和他想的有點偏差。
比如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和五條悟是命運共同體,五條悟加班,他也會休息不好。結果現在發現他和五條悟是蹺蹺板的兩端,五條悟休息好落下來的,他就會被休息好精力十足的五條悟撬到天上去。
“老師,這才九點半我長身體,該睡覺。”
“這都九點半了,曉已經錯過早飯了,再不起來午飯也會錯過的哦?”
在床上睡眼蒙眬眉眼痛苦的遠山曉猛地一蒙頭,側過身,聲音在被子里悶悶的。“我不吃就好了”
五條悟就閃身到了遠山曉另一側,探頭對上少年露在外面的半張臉,“【長身體】——哦?”
五條悟用少年剛剛的話回敬。
遠山曉又揪著被子一側身。“我不長就好了”
五條悟又瞬間閃身一下抓住少年即將蒙頭的被子。“這對身體一點都不好哦?”
被揪住命運的被子的遠山曉終于睜開了眼,平靜平躺。“我不活就好了”
只是作息,遠山曉勉強還能忍受。
只是后面——
“我不吃西蘭花,老師。”
看著廚房里在切菜刀五條悟,最近被限制了點外賣買零食的少年默默在五條悟身后探頭。
五條悟手上瀟灑地一轉,西蘭花變成了青菜,刀鋒正要落下。
身后少年聲音幽幽。
“青菜也不吃。”
“蘿卜也不吃。”
“生魚片也不吃。”
“雞蛋也不吃。”
在最后五條悟嘴角抿直提著他后衣領把菜刀貼到他脖子上時,遠山曉平靜地望著廚房頂燈。
“謝謝,人肉也不吃。”
五條悟:
只是吃食,遠山曉還能忍受。
只是——
“曉一起晨跑吧。”
“今晚月色真美——我是說來夜跑吧。”
“嗯曉要測一測1000米嗎?或者2400呢?”
遠山曉:
“老師現在是沒有任務了吧?”
五條悟愣了下,“對哦,怎么啦?”
“那我讓老師看看我跑得多快吧。”
“啊?不去操場嗎?”
遠山曉提唇一笑,默默打開手機上的xx步數統計,“心中有操場,哪里都可以操練的。”
五條悟聞言,還正在為少年這一看起來很有哲理的話低頭沉思,然后就又聽到少年短促、堅定、又急切的語聲。
“南極,啟動——”
五條悟:
————
另一邊,剛剛從陀艮領域里走出,發現咒術界到處都是自己通緝令的羂索陷入了沉默。
雖然畫的略顯抽象,但是結合通緝令下方的名字,再倒回去看畫像,還是能夠認出來那些關鍵特征的。主要是這些特征都在通緝令里復述了遍,尤其是身高180+刻意強調了很多。
年齡26、7(身高180+)
頭發及肩(身高180+)
額上有縫合線(身高180+)
身穿袈裟(身高
羂索:
他是這么在意身高的人嗎——?
不是、那26個總監部咒術師是誰殺的。
羂索嘗試冷靜思考。
腦海里開始分析這個通緝令。
這個誣陷他的人肯定很清楚他的外表特征,比如,
【身高180+】
羂索:
第026章 主線開始
遠山曉原本是挺希望能夠和五條悟住在一起的, 就像剛剛被五條悟撿回去時,他也希望能夠和這樣一個厲害的家伙住在一起,就像家里安了防盜門加十層鎖一樣讓人安心, 因此在和五條悟一起出任務的時候遠山曉也基本是和五條悟訂的一個套房,條件差一點時也會是雙床房, 但是現在——
遠山曉已經凈身出戶遠赴南極了。
五條悟閑下來后似乎對他有點溢出的長輩關懷,他熬個夜, 五條悟會覺得他要猝死了,他挑個食, 五條悟要覺得他快餓死了,他躺平不鍛煉——五條悟覺得他快要懶死了。
遠山曉:
遠山曉看向每天早起鍛煉三餐葷素搭配營養健康還要去健身房的五條悟。
遠山曉:
遠山曉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遠山曉看向每天早起當他鬧鐘, 每天做飯當他營養師, 每天健身房辦卡當他健身教練——
遠山曉:
最后一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遠山曉表示不理解且不尊重。
遠山曉不知道五條悟這種突如其來的對他過度的關懷是從何而來。他逃去南極呆了幾天, 過了幾天不知白天黑夜的荒唐日子, 等他從零食垃圾堆里迷迷糊糊睜開眼醒來時,就看到手機上那10個gps顯示器標點正在向自己移動而來。
遠山曉:
有必要嗎?他和南極連10天都沒呆到。
才9天23小時56分鐘47秒好吧——
遠山曉郁卒, 但是為了避免自己變成健康得讓自己惡心的現充人類,遠山曉在五條悟即將抵達戰場的1分鐘前趕緊發了個短信表明自己要去工作了,然后迅速竄走了。
【我回去工作了, 老師。】
【您繼續當空巢老——】遠山曉及時止住自己的語音轉文字,語調一轉。
【南極山清水秀綠草如茵氣候溫暖四季皆宜,您可以在這兒好好旅行休息一會兒。】
剛剛抵達南極就撲了個空又收到短信的五條悟:
是他沒學過地理,還是少年的濾鏡已經超乎常理
————
另一邊,
“喂,夏油, 我覺得這個人和你很像誒——”
羂索剛剛走出陀艮領域,恰好撞上回來的真人, 他瞥了眼身側真人遞來的通緝令,垂眼掠過上面熟悉的畫像和文字,盡管面臨著身份即將被拆穿的危險,他還是從容地低眉笑了笑,“像么?”
真人正要說什么,就又聽到羂索的聲音。
“除了180+還有哪兒像?”
真人原本都已經張嘴了,又因為羂索這句語氣自然的話而自我懷疑了一秒,就一秒的遲鈍,羂索已經走到前面去了。真人沒追上去,只是略微迷惑地盯著手上那抽象的畫像看許久。
“”
畫像很抽象。所以——
“除了180+哪里都像啊”
羂索沒理會身后真人的迷惑,他先一個響指傳送離開了。
再傳送晚一秒,他大概就會在這些同盟咒靈面前線下奔現了。
雖然他已經被迫在整個咒術界開盒裸奔了。
用了無數化名在咒術界隱藏千年幕后布局深深的羂索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在一夜之間掀起腥風血雨。
沒想到自己是一夜之間被開盒隱私信息被傳地腥風血雨。
羂索:
雖然這個千年老人命運多舛慘遭開盒網暴,但是羂索還是選擇保持微笑。
得知他真實模樣的沒幾個,得知他真名的更少,有這樣智謀和能力連斬26人的也很少,幾個區間重疊排查,很容易就能想出是誰了。
“過分聰明的孩子。”
羂索垂眸無奈笑開。原本他以為他遇到這樣奇怪又難得聰明的人會感興趣的,現在覺得,像遠山曉這樣的人只有是死人和是被他操控的人時才能有意思。
當初應該殺了他的,羂索想。現在五條悟身邊有了這樣一個棘手的家伙,要引開五條悟時就必須先引開這個少年。
然而當時在高專之下設局時,也并非是不想殺,而是殺不了,甚至差一點就被反殺在當場,當時幾乎身裂的重傷讓他也在陀艮領域里休養了許久。
現在才休養好了出來,然后——
原本只是身體開盒,現在是隱私開盒了。
小孩子家家的倒是尊重一下老人(隱私)啊!!
羂索很容易就復盤了遠山曉的做法和目的。
用他的身份去殺人——除掉的多半也是他總監部里原本就想殺的蠢人吧,套用他羂索的身份,還可以將他的外表特征在不違背束縛的情況下傳遞出去,這倒是讓他鉆空子了。
畢竟羂索也不會想到會有人cos自己然后通過自曝傳遞信息。他不能出現在高專的人面前,少年這一舉幾乎把他放到了閃光燈下,來負責追殺他的人還是五條悟,他就更不可能再出現了。
所以遠山曉這一步棋叫他動彈不得,至少這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是不敢再出現的了。
而遠山曉的目的應該不止這些,不可能只是為了逼停他,大概遠山曉也猜到了他在總監部里有些自己的暗樁和布置,遠山曉大可以趁著他這段要韜光隱晦不敢出現的日子在總監部大刀闊斧地發展自己的勢力去做些什么。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羂索看著眼前的棋盤,如對面少年棋手的心意把手中的棋子拋卻,只是盯著棋盤笑了笑。
“也真是個不像高專人的孩子”
連斬26人,禍水外引,一矢多發,看著還是個少年的模樣
這是后天的城府深深,還是——
羂索看著滿目血腥的棋盤,笑了笑。
“還是天生就是個怪物呢?”
他語音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開口。
“咒術界是個很擅長驅逐怪物的地方啊。”
無論是出格的天與暴君伏黑甚爾、他這副身體的主人,咒靈操縱使夏油杰,還是——
五條悟,
和你
羂索看著這幾日聘請的普通人私家偵探傳來的照片,看著上面表情悶悶低頭的少年,和把手按在少年腦袋上大笑的白發青年,嘴角也跟著勾了勾。他又一晃手,咒力構筑的水鏡出現在他面前,總監部、御三家、忌庫,咒術界許多地方都被他設置了這樣的監控結界,千年咒術知識的積累讓他成為此世當之無愧的結界大師。
此時水鏡中出現的便是跪地的總監部成員,一個傳音器,然后——“空氣”罷了。
原來這人術式還能這樣用。怪不得。
羂索笑了笑。他得到的少年的術式信息不過是他有空間傳送的術式,會【傳送】而已,根本沒著重強調他會利用【空間】嘛。
所以羂索當時才大膽地去設計圍殺,當時只是覺得少年這個術式無視規則概念性傳送的特質有些麻煩,也只針對這個做了措施。沒想到少年還能利用空間攻擊,所以才失敗了。
現在看來少年術式的空間利用比他想象的更多功能。比如現在少年就是把自己藏身在了空間中,只用一個傳音器給自己總監部里的暗樁傳話,完全不會留下自己的信息,聲音也用咒力處理過了,包括語癖,都是在模仿他的形象。
他想想,使用術式也會留下咒力殘穢信息,遠山曉是怎么處理的——?
哦——原來也是用空間吸納的,這個術式有點太超規格了吧,羂索也忍不住苦笑。
原來那26斬的完美犯罪是這樣來的啊。
在空間中謀殺,用空間隱藏物理和咒術的痕跡。
毫無證據,就算現在通過水鏡他把這些記錄了下來,除了早有猜測的他,其他人看到的也不過是總監部的成員在對空氣效忠而已。
根本沒有留下痕跡嘛。
羂索笑了笑,然后一個響指,水鏡消失。
但、
如果是有六眼的五條悟看到呢。
————
并不太了解咒術知識,也沒擁有五條悟那種看破一切的六眼的遠山曉并沒發現自己在被監控著。他剛剛接過自己暗樁給的名單,之前咒術界里咒術師名單總是混沌不清的,遠山曉懷疑總監部之前有故意藏人不給那些家族里自己的嫡系排任務,而是把瑣碎的活全部分給五條悟,這可以讓本就要關照高專的五條悟完全疲于任務,既沒時間發展高專也沒精力培養自己的勢力,從而全然把這個過分超過的特級咒術師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他讓手下的人去做了一次【人口普查】,重新計算咒術界可供排班任務的產能——不是,戰力,要讓這次事情過后五條悟重新開始做任務,也是在一個合理的任務量區間里。遠山曉呆在自己的空間里,還看著手上密密麻麻的名單,用自己的腦子對這些數據進行歸集聚類,還在計算這些不同評級的咒術師能力量化為產能的數據。然后——
他突然若有所覺地抬頭。
一面水鏡滅后,又是無數面水鏡出現在羂索面前,一面又一面的亮起,有如蒼蠅的復眼,全然將東京各地的場景復現——
奔走在路上的海膽頭少年、不安等在伏黑惠身后的輔助監督,以及在活動室里正和前輩們召喚筆仙的、無知無覺的粉發少年。
“五條悟會一直站在你身邊嗎?”
“如果一切暴露。”
“他會相信你嗎?”
“不,應該這樣問吧。”
“你會相信他會相信你嗎?”
“膽小的遠山同學。”
“你的恐懼會一直讓你深陷恐怖。”
“除非你背叛光明,成為——”
“誒、”遠山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是自己的電話在響,劃開解鎖后果然是熟悉的人名,接通,“五條老師的電話,要不要接呢——好的,我錯了五條老師,別生氣了,現在抓緊的話應該還能趕上從南極回來的飛機吧——我知道南極沒有機場,但是建一個機場對于最強是很難的事嗎?”
“對不起我下次還——不敢了。”
“哦,是要拜托我做事啊。早說,那我下次還敢。”
“嗯?伏黑君那邊出了問題嗎?嗨嗨,我已經知道老師現在在南極趕不回來了,不要再強調了——就是你不在南極雕蟑螂我也會去幫伏黑君找咒物的”
“說好只有咒物沒有咒靈吧?”
“哦哦只是回收特級咒物。所以是什么特級咒物?”
“宿儺手指?好怪的名字。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有點——”遠山曉茫然了一瞬,莫名的即視感讓他想要回憶什么。
除非你背叛光明,成為——
然而回憶失敗,只有那一點點的感知陌生地殘留在腦海里。
“恐怖啊。”
恐怖本身。
第027章 我們是——
遠山曉從五條悟口中確認了遍事情的經過, 只是要回收一個特級咒物【宿儺手指】,而剛剛伏黑君給五條悟打電話說原本記錄中放著【宿儺手指】的百葉箱里空無一物,而五條悟現在人在南極趕不回來, 便讓他去看看。
“說不定是手指自己長了腳跑走了哦,聽著就很有意思啊~”
遠山曉:
手指長腳, 怎么每個詞都認識拼湊起來又這么抽象。
不過果然啊,如他所想。
“五條老師果然是那種遇到關鍵事件絕對會被ban的角色啊——”
遠山曉回憶起自己一開始對五條悟的感知, 感慨道。
另一邊,聽到少年感慨又困在南極的五條悟:
這家伙以為他是因為誰才被ban的啊。
————
宮城縣。
雖然五條悟說任務只有回收特級咒物, 沒有祓除咒靈的附加任務,但是遠山曉這方面還是清楚的, 凡是加了【特級】的東西肯定很危險, 死物遠山曉倒不害怕, 就只是怕死物滋生出活物, 比如特級咒物旁邊滋養出一些奇形怪狀的咒靈之類的
于是遠山曉默默站在車站口做著心理準備,手指絞緊, 想著下一秒自己就起身,于是——
車站門口。
在門口站了半個小時,終于忍不住沉靜從容微笑外表而抬頭第45次看向屏幕時間的羂索:
羂索看了眼車站屏幕上顯示的到站時間, 又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沉默了會。腦海里一時想了很多。
從少年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他的計劃,到剛剛過路的jk扔到他腳邊的日元——哦還有寫著聯系方式的紙條,最后又思考了一下自己長達千年的人生。
最后心平氣和地想著再等一分鐘說不定少年就出來了。
半個小時后,
羂索低頭, 在又有人以為他要化緣扔錢時他頭也不抬地熟練伸手止住,然后側目看了眼又到站了的列車, 最后又召喚出水鏡,看到水鏡顯示出的, 杉澤第三高中——那存放封印宿儺手指的校園內,剛剛救出靈異社學長學姐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正在被身后的咒靈潮狂追。
羂索捻了下念珠,沉默了會。決定再等十分鐘。
十分鐘后。
羂索已經抄完了一遍地藏菩薩本愿經,在旁邊路人投錢來鼓勵他賣藝時,羂索平靜地把錢砸了回去,然后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最后再召喚出水鏡。
好的,虎杖已經吃下手指了。
羂索忍住焦躁摩挲的手指。決定再等五分鐘。
五分鐘后。
宿儺出現了。
心若冰清。
三分鐘后。
咒靈都被處理了。
天塌不驚。
兩分鐘后。
伏黑惠要被宿儺揍了。
萬變猶定。
一分鐘后——
OK,人都要撐不住了。
神宜氣——
羂索終于閃進了車站里一把揪起了還在板凳上坐著數秒“數到100秒我就站起來”的少年衣領。
——靜不了一點。
“81分鐘56秒了你這家伙倒真是坐得住啊!!!”
剛剛數到99秒的少年一頓,一愣,然后茫然抬頭指著自己。
“啊?我?”
遠山曉被這一打岔腦袋也蒙了一瞬,一下打開了羂索的手,語重心長道。“我不知道你在急什么但你先別急。”
“我忘記剛剛數到哪兒了——”
“99——”羂索提醒。
“好的。0、1、2”
羂索:
羂索松開了少年衣領,釋然地一后仰。
準備先去救人。
————
羂索計劃得很好。
plan A是讓他本來準備的宿儺容器虎杖吃下宿儺手指,之后一切都按照他原本的計劃進行。
plan B是他遇到遠山曉之后新想的,為遠山曉量身定制的。
遠山曉的術式比他想的超規格,更糟糕的是這人腦袋還不差,除了膽小這個缺點幾乎沒有弱點——
哦,不,他還有個軟肋,五條悟。
這個軟肋實在太硬了,羂索這輩子沒扣過這么硬的軟肋。
而且在遇到遠山曉前羂索的主要論文議題就是《如何利用五條悟軟肋ban掉五條悟》。
羂索:
怎么換了論文題目還能遇到更難的開題。
面對這樣的家伙,硬碰硬肯定不行,用對付五條悟的辦法對付他也不行。
畢竟如果用普通人限制他——
普通人他也真下手。
用咒術師限制他——
喜提26斬。
因為沒有道德所以無法道德綁架。
但是咒術師里道德感不高的人有很多,大家都疲于生存、或者最多保護自己身邊的一隅三分地,像一開始的夏油杰那樣想保護所有普通人堅守大義的人才是少數。
所以原本羂索是打算用同伴去設計他。
要對付這樣強大又立場混沌的人,唯一的辦法只能是讓他想辦法站在自己這邊——或者中立也好。
就像他打算對宿儺那樣,進行拉攏——
羂索已經想了個簡單的辦法。
他也已經設計好了。
現在五條悟不在,要去救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人只可能是他遠山曉——因為高專里乙骨在國外,其他人都沒這個能力。
所以,只要遠山曉去救伏黑惠,之后就會陷入他提前準備好的道德難題,就像他plan A設計的誘導虎杖悠仁吞吃宿儺手指的局一樣。他也設計好了劇目,要誘導或用兩難困境逼迫遠山曉吃下宿儺的手指。
本就術式和頭腦堪稱怪物的少年,如果徹底成為了怪物,不僅會一下照在聚光燈下被整個咒術界審視,也會被推到高專的保護之外。
這個時候他再放出少年之前謀劃26斬的證據,讓這個頭腦和身體都危險至極的少年徹底被五條悟警惕戒備,再因為【宿儺容器】這一點被判處死刑,最好的結局也會是被咒術界驅逐。
當然如果吃掉宿儺手指遠山曉能夠暴斃就更喜大普奔了。而如果他活下來了——
便是活生生的怪物。
讓怪物徹底成為怪物,游離于人類的陣營之外。
羂索很擅長對這類邊緣群體進行控制。畢竟他手下的九相圖也是這樣的存在——只是那是殘次廢品。
羂索一切都計劃好了。
算好了時間,和那次高專山下時一樣,守在了車站門口,要激起少年恐懼情緒的臺詞也準備好了,作為道具的咒靈也準備好了,作為舞臺劇開幕現場的杉澤第三高中里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悲情劇目都準備好了。
然后——
水鏡里就出現了碎碎念的少年。
“現在就去嗎?”
“再等一秒吧。不妙,我說完話就兩秒了,那再等三秒吧”
“已經過去三十秒了,怎么辦算了,再等三十分鐘吧。”
看著水鏡里場景的羂索:
你再說會兒就天黑了——而且三十分鐘也已經過去了啊!!
一直以來,幾乎每場劇目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
因為他才是掌握信息差的那個人。
千年的知識與謀劃,身在暗處獲得的大量信息,兢兢業業滲入各個領域獲得的掌控力
在信息上他一直占有絕對優勢。
但是在關于遠山曉這件事上,羂索承認自己信息量有些不足。
在被帶入高專前的前半生完全可以用平平無奇來概括,調查能夠得到的信息也只有【很膽小】和【很能竄】兩點。
信息量的不足,讓羂索布置計劃時也稍微有一些不安感。
但是也不能不做。
所以——
“我真是高估你了”
看著面前平靜低頭望來的青年,遠山曉迷惑地皺著眉,“什么高估不高估的,我都已經答應你后面不去救五條悟了,你還要再嚇我嗎?腰好了嗎先生?”
下意識扶住腰的羂索:
“你確定不去救人嗎?”
“所以什么救人不救人的,我收到的任務只是要回收手指餅干好吧,我知道你這種反派最喜歡誆人,你說的一個字我都不會信的,你說要救人就肯定沒人需要救。”
羂索:
這小嘴叭叭的在講什么。羂索莫名幻視了自己好像誘騙小紅帽的狼外婆。但是不會有這么不善良的小紅帽,也不會有這么焦躁的狼外婆。
“我知道你在試探我想知道發生了什么,我也不介意告訴你。現在宿儺復活了,寄生在一個普通少年身體里,伏黑惠一個人對上宿儺,即將——”
“呵,騙子。”
羂索:
“五條老師說了,那手指只會長腳走,根本不可能長成手。”
羂索:
“還變成人!這簡直是危言聳聽!!”
羂索:
羂索感覺喉嚨有點痛。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從坦坦蕩蕩又不屑的少年神情中分辨出他是在裝傻還是在故意試探。
過了會,完全分辨不清的羂索終于釋然。
他一退步,終于明白了自己這次計劃棋差一招是差在哪里——
“你真不去救人?”
“救人不如救己。”
“哪怕真有可能是你的同伴?”
“我佛不渡窮比。”
羂索:
他極力低估,卻還是高估了這人的道德感。
羂索笑了。
羂索明白了。
“你不救是吧。”
【陌生人給我糖,不要不要!】
【陌生人帶我走,不走不走!】
【陌生人】
羂索看著默默拿出手機放出bgm羞辱他的少年。一時感覺腦袋里梵音陣陣。
腦袋里一會兒是這家伙是不是看出來了他的計劃,一會兒是自己飄搖而過的千年人生。
最后在浮浮沉沉的意識中終于穩住心神,他帶著三分釋然,四分平靜,一分漫不經心地開口。
“我去救。”
說完,遠山曉只覺身前風一掠,抬眼,那個縫合線腦袋還真的消失了。
遠山曉:
遠山曉默默把bgm拖到高潮。
【我們是,聰明寶貝!不上當!】
第028章 菜就多——
伏黑惠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
在宿儺驟然閃身到身后時, 就算神經下意識繃緊傳來了危險感,但是身體的反應果然還是跟不上,背后傳來一瞬麻木的滯澀, 過了好一會,在要刺破鼓膜的尖銳破空聲中才恍覺這是幾乎要將身體撕裂的劇痛, 然后——
然后即將撞上大樓的伏黑惠就被一個身軀長軟狀若游龍的咒靈接住了。
伏黑惠:
哪兒來的咒靈。
看起來不像是式神,難道是剛好路過被他撞上恰好減緩他沖擊的咒靈?
伏黑惠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在后面一臉堅毅地對敵時就發現了——
在他的【鵺】被宿儺一下踢斷脖子,抓著【鵺】的他從空中驟然墜落, 還沒來得及再結印就被宿儺空中膝沖時——
不知哪兒飛來的咒靈又幫他擋住了。
伏黑惠:
感覺、應該不是巧合了吧。
之后好幾次他快不敵宿儺時都被莫名出現的咒靈擋下。
在宿儺笑著打算拔掉虎杖悠仁手臂恐嚇他時,宿儺也一下被突然俯沖而來的巨大咒靈撞開打斷了動作。
伏黑惠:
宿儺:
宿儺終于瞇了瞇眼, 啐了口咧嘴正要找出幕后黑手時——
虎杖終于恢復了意識。粉發少年意識迷迷蒙蒙的, 因為身體使用過度一下跪地。
與此同時。
“啊?不是只是回收咒物嗎?”
剛剛慢吞吞趕來的少年灰綠眼茫然地映著眼前的廢墟, 撓了撓頭。
“這、”
“這五條老師也沒講啊。”
————
這遠山曉是真沒想到, 五條悟給他說的是找特級咒物,因為伏黑惠沒找到, 所以讓他幫忙。
因此遠山曉很容易就理解為了伏黑惠東西沒找到,他只是來幫忙當個探測器的,雖然不知道他這種沒用的人能探測到什么。
只是說這個咒物因為是特級咒物, 所以可能會吸引一些咒靈,因此遠山曉打算拖到伏黑惠把奇形怪狀的咒靈解決了再去幫忙的。
是的。五條悟沒和遠山曉解釋什么是宿儺,也沒解釋宿儺的手指意味著什么。
因為有99.999%的可能,少年搞懂這是怎么回事后就不敢去了。
因此遠山曉在車站被羂索拎著衣領看到對方莫名其妙破防著急的模樣時很茫然。
剛剛拿著指南針羅盤尋龍尺來到學校門口, 結果看到伏黑惠在和一個紋身裸.男打架的遠山曉也很茫然。
遠山曉茫然地站在原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尋龍尺, 沉默了會,默默把他塞進身后的登山包里, 然后就看到了身上都是血跡還喘著氣的伏黑惠走到了自己面前。
“咳、咳咳剛剛,是遠山君的咒靈嗎?”
“啊?”
“咳、多謝。”
“啊?”
“沒想到你這么怕咒靈也會驅使咒靈作為式神啊。”
伏黑惠理由都已經給遠山曉找好了,少年雖然能夠驅使咒靈式神,但是還是會害怕咒靈,所以不敢看自己召喚出的咒靈,也不敢出現,等到現在戰斗結束才敢默默從幕后走出來。
遠山曉:啊?
“什么咒——”
遠山曉大腦宇宙迅速加載中。
伏黑惠聞聲剛剛止住咳嗽抬眼掠來。
然后茫然的少年就頓時眉眼一沉,“對,是我召喚的。”
剛剛收回咒靈還沒收回水鏡看著這一幕的羂索:
————
“沒想到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遠山曉神色深沉地從登山包里拿出醫藥箱給伏黑惠邊包扎邊開口。
伏黑惠原本看到少年一下把登山包“砰、”的一下放地上,從里面刨出來羅盤指南針骰子尋龍尺才掏出醫療箱時還有點疑惑。
但是聽到遠山曉的聲音又很快關注點偏了回來。
“你猜的對。”遠山曉一下用力給紗布綁了個蝴蝶結,深沉開口,“我是用我的透明空間給那些咒靈身上綁了鎖鏈,就像提線木偶身上的透明絲線一樣讓它們可以供我驅使。”
【這種離譜的話不會有人信吧。】
“居然、還能這樣做啊”伏黑惠一時也忘了剛剛看到尋龍尺的迷惑,對這樣奇特的術式使用方式認真感慨著。
“是的。”
看著水鏡的羂索捏著咒靈玉的手手背青筋一下繃緊。
“因為這些咒靈長得實在太可怕了,所以我也只敢在幕后操控了。”
【這句話除了他膽小那點還有什么是可信的——】
“啊,我猜也是這樣。”
羂索:
大概猜到是誰出手幫了伏黑惠他們的遠山曉在心底默默雙手合十。
果咩那塞羂索桑。
遠山曉真心實意無比愧疚地在心底道歉。
你也不想你偷偷幫高專學生的事被別的反派知道吧?
————
不過遠山曉還是很快把咒靈這件事掠過去了,他只是嘴上提一下咒靈、沒看到,都會手臂起雞皮疙瘩。
還是眼前都是人的場景好。
“所以后面那位是伏黑君的朋友嗎?染發紋身,那么潮?”
伏黑惠正要介紹現在的情況,聽到遠山曉的話又一下被哽住。
對面剛剛站起身的虎杖悠仁聞言也一頓,上上下下看著自己身上還殘存的紋身,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后給遠山曉打著手勢。
“哦哦天生的發色啊,知道了,真帥氣。”
“”
“不是,”伏黑惠反駁的是遠山曉那句【是伏黑君的朋友嗎?】那句話,海膽頭少年又低頭沉默了會。“但,也差不多。”
“他吃進了宿儺的手指,依據咒術規定,理應視作【詛咒】,進行祓除。”
遠山曉: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在震驚于自己剛剛醒來就要永眠了。
而遠山曉——遠山曉在努力運行自己大腦進行思考。
【吃進】宿儺手指,果然是手指餅干嗎?他想吃手指餅干了。
【咒術規定】,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嗎?是上次他幫五條悟罰抄的東西嗎?
視為【詛咒】,這人除了染發——對不起是天生的發色——紋身裸身不是看起來就是人的樣子嗎?
遠山曉:
“但是、我不想他死。”
沉默好一會的伏黑惠終于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虎杖悠仁長呼一口氣。
遠山曉長呼一口氣。
“太好了。”
伏黑惠以為是虎杖悠仁的聲音,結果抬頭一看是自己身側少年發出來的。
伏黑惠:?
“這句終于聽懂了”
————
伏黑惠給遠山曉解釋了許久,遠山曉終于大致明白了。
【宿儺的手指】,這個特級咒物里棲居著名為【宿儺】的詛咒靈魂,現在因為普通人少年虎杖悠仁吃下了宿儺的手指,不知為何沒有爆體身亡反而活下來了。
這導致宿儺的靈魂也會在虎杖的體內復活。
簡單來說,就是身上有紋身時出來的就是宿儺,沒紋身時出來的就是普通人虎杖。
遠山曉緊緊地擰著眉,還在試圖理解。他其實差不多了解這位虎杖同學一體雙魂的現狀了。但是對于【宿儺】還是有些茫然。
“詛咒?但是看起來是有像人類一樣的思考意識的呀?”
“宿儺本身也是人類的身體嗎?”
“他也是人類嗎?”
這點遠山曉很在意,他默默湊近了站在原地的虎杖悠仁,繞著走了圈,左看右看,然后一下彎腰認真地湊近虎杖悠仁的臉,“看起來完全就是——”
“啊,小孩的味道,真想吃掉啊。”
遠山曉:
近在咫尺的臉頰上驟然裂開一張嘴,白牙森森笑起口吐人言,嘴一張一吐時非人的舌頭吐出的熱氣都呵在遠山曉湊得極近的眼球上了。
遠山曉:
少年僵住的眼球灰綠的顏色像一下被這惡鬼吐出的熱氣呵散,再次收聚時就已經變成沉暗的墨綠,等這墨色能夠清晰反映入身前之物時,遠山曉怔然地發現自己不知什么什么時候已經抓著空間刃要刺入虎杖臉上裂開的嘴里。
然后——遠山曉瞳孔一動,側移,看到自己的手腕被伏黑惠抓住了。透明鋒刃下那惡意裂開的嘴已經收攏,有的只是粉發少年柔軟的面頰。
收回目光,看著從虎杖臉頰上慢慢流下的一顆血珠,血色倒映入遠山曉漸漸散開墨色的灰綠眼眸中,遠山曉手僵硬了一瞬
他對自己的控制力好像減弱了。
“虎杖君,可以控制住宿儺嗎?”
經過剛剛宿儺張嘴懟臉一嚇,遠山曉也不再糾結宿儺的靈魂身體算不算人類了,會嚇他的都歸為非人吧。
“唔,應該沒問題。”
遠山曉笑了下。
“虎杖的事需要寫份報告,還有兩個昏迷的普通人在外面,嗯?遠山君你去哪兒?”
遠山曉還在笑,聲音平靜。
“剛剛被嚇到胃抽搐,我去廁所吐一會。”
伏黑惠:
————
“羂索先生,沒想到你喜歡在廁所偷窺。”
這兩句話好像很正常但是為什么聽起來那么奇怪。
“你怎么找到我的——算了,沒意義的問題。還是來問問你來找我做什么吧?”
一揮袖收起一面墻水鏡的羂索看向廁所門口的來人。
遠山曉沉默了會。“我來廁所吐一會兒,剛好你在這兒,能夠吐得更順暢了——嘔、”
羂索:
好似曾相識的一幕。
羂索把布置的水鏡都收了起來。
他總是不知道少年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聽到少年在水槽吐后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似乎在清洗。
“你可以殺我,現在就可以——不殺嗎?”
遠山曉捧著水漱口,“咕嚕嚕嚕。”
背對著他的羂索彎眼笑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我呢,原本是想造個有趣的怪物。”
“現在遠山同學出現后,感覺這個計劃有些艱難了啊。所以——”
【人不行別怪路不平。】
遠山曉沾著水的手指熟練按開錄音機。
羂索:
羂索平靜從容地用血矢射破水槽少年手邊的錄音機后,平靜從容地繼續開口。
“所以,我還是打算按照原劇本發展,如果失敗了,就讓遠山你——”
【菜就多練,輸不起,就別——】
遠山曉還在咕嚕咕嚕擦臉,然后就聽到“砰”的一聲,自己剛剛拿出來的錄音機也被射碎了。
遠山曉:
“遠山,我已經知道你怕什么了。就像現在,我站在你面前,背對著你離開,你也會不敢殺我。”
羂索說著,便真背對著還在洗手臺的遠山曉徑直走向門口,只是走了兩三步,即將邁過門檻時,他腳步突地一頓,若有所覺地笑著回頭,恰好對上不知何時而至的,少年仰起的目光。以及,少年橫至脖頸的刀光。
羂索手指捏住那透明的刀尖,鋒刃刺破指腹,血線順著無形的刀鋒,又要流到少年的虎口。
看著平靜地換手指握刀避開他血液的少年,羂索低頭笑了笑。
“如果我孵化的怪物沒能出生。”
“那、你來替祂吧。遠山。”
第029章 最委屈的一集
遠山曉沒殺羂索。
因為這個人能召喚咒靈, 他死后肯定會有一大堆咒靈失控跑出來,他敢背對著自己露出后背也是知道或者說,發現了這一點吧——
其他的強者可能不會怕他羂索死后帶來的咒靈潮。
但是遠山會怕。
因為他——
遠山曉看向廁所鏡子里的自己, 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的瞳色是本來就這樣深,還是因為廁所沒開燈所以看著陰影沉沉。
他有些, 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了。
【恐懼值】的預警有一段時間沒響起了。沒響起時,他也會陷入那種意識斷片的情況。
羂索以為他會怕殺死普通人, 但他不怕。
以為他會怕殺死咒術師,但他也不怕。
以為他會怕同伴死去, 但他也不怕。
羂索猜到最后,試探到最后, 有一個是猜對了的。
“這世界上一定會有【怪物】的。”
“像伏黑甚爾、夏油杰、五條悟, 然后是最像怪物的你。”
失去理智、沉入恐懼, 自己變成人類以外的東西。
遠山曉看著自己的手掌, 因為低著頭,眉眼都籠在劉海落下的陰影里, 看不清楚。
只能看見少年最后走出廁所,月光落下時,嘴角動了動, 笑了笑。
遠山曉不知道自己怕不怕這個。
過于恐懼時,會習慣性地讓意識與靈魂逃避,而在恐懼中控制他身體的,究竟是更高一階的理智, 還是恐懼深淵中的惡魔?
其實并無差別吧。因為沒有在意的人、沒有想保護的人,所以哪怕自己失去了意識, 胡作非為,但只要自己能活下來就好。
是這樣嗎?是這樣的話, 那他還存在作為【人】的部分嗎?
遠山曉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理智的關卡好像越來越松,以前很容易就能擰緊的關卡,現在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讓理智卡住那些混沌的意識。
以前十幾個咒靈才可能讓他恐懼值飆升,幾十個咒靈才會讓他快要失去意識。
現在,聽到【恐懼值】提示音的時候是少了,只有偶爾蹦出來冒個頭【恐懼值1%】、【恐懼值2%】這樣,好像是好起來了,好像是他不害怕了一樣,但實際上是。
在沒有【恐懼值】提示音響起的時候,他都會失去意識,他都會只是因為被近在咫尺的宿儺的嘴嚇了一下,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差點用空間刃貫穿虎杖的臉頰了。
遠山曉:
遠山曉知道羂索打算用來威脅自己的是什么東西。
那個家伙發現了自己理智日漸松懈這點——搞那么多水鏡不會連他上廁所都在窺視吧。
能夠召喚出無數咒靈的羂索
哪怕咒靈的等級參差不齊,但是對于遠山曉來說,二級咒靈和特級咒靈帶給他的刺激是一樣的。
所以,如果羂索召喚出所有的咒靈。
遠山曉能夠有自信自己能夠完全保持理智嗎?
如果是其他人,遠山曉不覺得會有人做這樣愚蠢的決定,來刺激他失去意識,然后讓失去意識后next level的他無差別掃射。
因為,盡管他會成為【怪物】,但是羂索也一定會死。
羂索他的布置也一定會全部被他破壞。
但是,【如果我孵化的怪物沒出生。】*
【那、你來替祂吧。】
遠山曉沒在意過羂索各種布置、針對五條悟的目的是什么,現在他自曝,是要孵化一個恐怖的怪物啊。原來之前這家伙做的這么多布置都是為了這個。
如果他去破壞羂索的布置。
那失去了【計劃】中原本打算孵化的【怪物】的羂索,大概會搞出之前百鬼夜行一樣的事吧,或者單純就走到他面前放出所有咒靈。讓他恐懼,讓他,
成為他恐懼的【怪物】。
“怕嗎?”
遠山曉蹲坐在走廊邊,揪著花壇里扯來的小花。
一個花瓣落地。
“不怕。”
又扯掉一個花瓣。
“怕。”
“不怕。”
“成為【怪物】,那會是什么心情呢。”遠山曉甩開了花瓣,撐著頭茫然思考。
羂索舉例的一堆人里,天與咒縛伏黑甚爾,他知道這人被趕出了禪院家,但是不認識。
咒靈操縱使夏油杰,他聽說了這人叛逃被咒術界通緝死亡,但是沒見過。
五條悟
“五條老師是什么心情呢?”*
少年茫然地抬著頭,月光落在他灰綠渙散的眼中,然后,
“啪、”的一下,枝頭簇著的夜雨砸下。
恰好砸進眼里,在少年痛苦閉眼又一下睜開時。
透明的水痕便從眼下滑落。
遠山曉睜開眼,白月映綠潭。
他還在平靜地想,
“老師是什么心情呢?”
————
遠山曉后面和伏黑惠還有虎杖悠仁匯合了,準備返回高專,在路上時虎杖大概也隱隱知道了遠山曉膽子不大,又容易被他臉上神出鬼沒的宿儺嚇到,于是把連帽衫的拉鏈拉到最高,最后又把脖子后面的帽子拉到前面繞住臉。
遠山曉正呼了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虎杖君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喲,這造型倒別致。”
遠山曉平靜地看著出現在虎杖額頭上的嘴,聲音一下消失了,連同他的靈魂。
三分鐘后。虎杖裹著遠山友情提供的制服外套,全身上下幾乎裹得只剩下了一雙眼睛后和遠山伏黑二人坐上了回去的車。
“所以,宿儺到底是什么呀?”
遠山曉雖然怕,但是還是用理智壓著自己的恐懼波動,他從包里的醫療箱里掏出了紗布,和之前一樣把自己的眼睛裹起來,裹了六層后,想了想,又裹了六層。
最后思考了下,把耳朵也塞上了。
全副武裝后,只有嘴露在外面的遠山曉繼續著之前在學校里沒問完的問題。
伏黑惠:
“你想怎么聽?”
伏黑惠盯著遠山曉耳朵里的棉花,平靜開口。
“誒——誒?伏黑君大聲點,我聽不清——”
“哦,我忘了耳朵里塞了棉花,那伏黑君你打字吧。”
伏黑惠平靜地看向遠山曉眼睛上的紗布,平靜開口。
“你想怎么看?”
“哎呀,都說了我眼睛蒙上了聽不清,伏黑君你打字就好啊。”
伏黑惠: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后選擇面向副駕駛那個能聽能看的震驚少年解釋道,
“不用擔心,我們高專都是這樣——”
還震驚地張著嘴還不忘用衣服裹住自己的虎杖悠仁:!!
伏黑惠看到虎杖悠仁那木乃伊妝造,又轉回了頭。
“——看起來只有我不這樣。”
————
“所以,宿儺是千年前的詛咒師,原本是人類,死了后變成了特級咒物。”
遠山曉嚴肅地接收過了伏黑惠傳遞的信息,嚴肅地開口。
“你就不能把耳朵里的棉花掏出來之后再看我寫的什么嗎?”
遠山曉聽到【唔唔我寫的】。
遠山曉沉靜點頭,伸出手,“還有別的信息嗎?寫吧,伏黑君,麻煩你了。”
咒力凝聚指尖的伏黑惠:
伏黑惠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一個能看能聽的健全人手掌上寫字來傳遞信息,他深吸了一口氣,
“宿儺沒有出來了,遠山前輩你可以把眼睛上的繃帶取下來了。”
“什么?宿儺長了二十只眼睛?啊?千眼仙人啊、”
“就算不看,只聽應該也不會被嚇到吧,前輩你可以先把棉花掏出來,我幫你看著宿儺——”
“什么?宿儺其實是棉花雜交的——啊、真的假的。”
遠山曉:
伏黑惠:
“前輩我說錯了,我繼續幫您寫吧。”
“哦哦好的,沒關系,你寫吧。”
伏黑惠:
這到底是能聽見還是不能聽見。
————
等車停靠高專后,虎杖就先被輔助監督帶走了。遠山曉終于能解下眼睛上的紗布,掏出耳朵里的棉花,而伏黑惠還在因為今晚的救命之恩在那邊面無靈魂地背著宿儺的介紹。
“四手兩面,死后二十根手指化為咒物被封印在各地。”
“什么——二十根手指,三四一十二,四四一十六,四五——”
“每根手指都有著特級的能量,目前虎杖身上的宿儺只有一根手指的實力。”
“什么——一根手指餅——一根手指就那么厲害了。”
你根本沒看到我們對戰吧!
“是很厲害,畢竟被稱為千年前的最強。”
“什——”
遠山曉本來沒等伏黑惠說完就開始張嘴震驚【什么——】了,只是聽到后面那個【最強】的咬字,原本大驚小怪的音調一下斷開,轉而目光沉沉地抬眼,“哈、”
然后——
“什么——誰在說【最強】啊。”
一下被從天而降的白發青年打斷了。
白發男人身上還帶著夜行過海的冷濕氣,在夜晚越顯寒氣森森,他呼了口氣,從月光里落到高專白石階梯上,只是一站仿佛就驅散了層層林冠傾覆的陰影。
五條悟手按在遠山曉肩膀上,稍微緊張地摩挲了下,他剛剛趕回來什么都沒聽清就聽清楚了那個【最強】,想到平時自己的洗腦方式,不由下意識用六眼去瞄身側少年的神情。
于是就看到了,少年深深吸了口氣。
五條悟:
略有緊張。
少年深深吐了口氣。
五條悟:
略有疑惑。
少年一下轉過頭,抓住他衣角,抬臉,目光如水盈盈。
“老師你終于回來了!”
“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時我被欺負成什么樣了!”
五條悟:
啊?
一旁念了一路經的伏黑惠:
啊?
剛剛回到陀艮領域的羂索:
羂索突然一陣惡寒,有種很不爽又不知道為什么不爽的心情涌上心頭。
第030章 嫉妒與替身
虎杖悠仁。
這位吃下宿儺手指。原本按照那什么咒術規定應該處以死刑的少年即將入學高專。
雖然有著伏黑惠去向五條悟求情的因素, 但是最后大膽為此拍板的還是五條悟。
在宣布對虎杖悠仁進行【延期死刑】和【入學高專】由高專看管時,遠山曉一直安靜地盯著身側宣布這件事的五條悟。
五條悟直到對虎杖和伏黑幾個相關的人講完了高層的決策后,才低頭轉來看向身邊的少年。
“誒——什么表情, 難道是嫉妒悠仁嗎?”
這才剛剛認識就已經叫上名了啊。
遠山曉平靜地搖了搖頭,高層那邊輕松放過虎杖死刑這件事還有他暗中操作的原因。所以——
“怎么會嫉妒【悠仁】同學呢畢竟五條老師叫誰都是叫名字, 根本不會嫉妒【悠仁】同學啊畢竟五條老師也不是第一次撿危險的學生回來了,所以根本不會嫉妒【悠仁】同學啊——”
原本只是開個玩笑的五條悟:
————
遠山曉其實只是開個玩笑逗逗他的老師。還是誠實地說著心里的想法。
“對于我來說, 其實老師對待這樣危險的虎杖君也這樣寬和,其實我是很高興的。”
正在摩挲手指的五條老師手指一僵。
【你這樣對我一只貓就可以了, 居然對別的貓也這樣——其實我是超級不高興的。】
五條悟僵硬地試圖順毛,“我知道, 你一直都很善解人意。”
遠山曉自然點頭。“畢竟五條老師知道我又危險又沒用后也愿意把我帶回高專。”
【你現在居然帶個和我這樣像的家伙回來——】
五條悟思考了下最近高專重新修建剛剛補好的墻面, 又想了想上個月自己寫過的檢討報告, 最后手略略顫抖地一下拍到少年腦袋上試圖安撫。“你對老師來說是特別的——”
“——我對老師來說不是特別的真是太好了。”
五條悟:
“你怎么樣才能相信——”
“——因為這樣才能相信——嗯?老師你怎么臉色不太好?”
被打斷兩次的五條悟低頭看著少年抬頭望來的清澈神情, 唇動了動,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安慰不起效果, 但是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我想起來之前報告寫得公文紙用完了,我再去拿點,你先——你先別拆、”
“嗯?”
遠山曉歪了下頭。五條悟就聲音止住, 沉默地拍了拍他腦袋,“沒事,你高興就好。”
遠山曉不明白自己老師突然倉促離去仿佛被哈士奇追著咬褲腿的模樣是為什么,他只是站在原地繼續著剛才的感慨。
低著頭,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
“所以,五條老師是個對所有危險的怪物都這樣包容的人, 真是太好了。”
————
如果是只對他一個可能會恐懼失控的學生這樣。遠山曉會忍不住下意識去想對方是不是對自己特殊的術式別有所求,如果自己帶來的危險大于自己術式能提供的利益會怎么樣, 如果自己的用處沒有自己的害處大,五條悟會怎么樣。
如果五條悟只是對他特殊,他就總會忍不住想五條悟是不是只是很看重自己身上的特殊術式。如果五條悟對所有這樣的學生都這樣,那就能夠確定了——
只是因為這個人有著高尚的品格而已。
只是五條悟精神足夠強大,并能夠因此包容而已。
雖然遠山曉一直逃避出任務,不愿意進行咒術師評定,對高專毫無用處,五條悟也沒因為這些說過要拋棄他的話,但是遠山曉還是會一直想著五條悟對自己的看法。
他原本能夠不想的,畢竟沒遇到五條悟他流浪等死就好了。
但是五條悟把他帶了回去,是五條悟對他說【我是最強,只有我可以保護你】的,是五條悟主動把他自己,變成了他遠山曉除了南極以外的另一個安全屋的。
這樣一個恐怖的世界里,每坍塌一個安全屋,遠山曉的理智就會狠狠塌房一角。所以他不太敢把五條悟放在很高的位置上。
五條悟和南極一樣強大。
不會有人無聊地要去毀滅南極。
但是,會有很多人想要去毀滅五條悟。
把這樣一個人作為精神上的安全屋感覺會很危險。
遠山曉一直漂泊不定,不知道要把五條悟放在什么位置上。
只有術式強大,那便是【最強】嗎?
只有人格強大,那便是【最強】嗎?
他一直在用第三視角旁觀著,默默考察著。看著這人展現術式的強大,看著這人即使被總監部各種驅馳也能忍耐數十年,看著這人對待學生能夠力抗下偏見并一視同仁。
把不確定的人類作為自己精神上安全屋的第一位,實在是很危險的事
遠山曉閉了閉眼。安全屋塌陷后精神失控的風險在他腦海里一晃而過。
少年重新睜眼,終于松開了自己嘴里一直觀望叼著的韁繩。
但是那個人是【五條悟】應該就沒關系吧。
畢竟【五條悟】是——
他觀望了這么久,唯一確定的——
【最強】。
唯一的——
遠山曉想到了什么,眼眸沉暗下去。
不論是千年,還是萬年以來。
唯一,
被他允許的【最強】。
————
遠山曉回到高專后就很在意宿儺。
伏黑惠和五條悟都發現了。
在那天晚上伏黑惠說了【最強】兩個字后,遠山曉就只有在五條悟剛回來處理虎杖事情時還和五條悟說過話,之后都一直在有些神經質地反復問著伏黑惠【千年前的最強】是什么意思。
正在糾結少年是不是在因為虎杖的事像家里來了二胎一樣嫉妒的五條悟:
情緒能夠跳得這么快的嗎?
他在意宿儺不會是因為惠提了下宿儺是【最強】吧?
不是,他不會真覺得虎杖是什么替身吧——
該死他應該少看點里香那邊的替身文學的。
他不是類比擔心少年拿宿儺作為他的替身。
根本不會擔心這個。畢竟他是一直作為替身的人,根本不會在意自己面前還會不會有替身,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做替身,根本不會——
乙骨路過看到自己老師揪著一本書在那里沉默地咒力暴涌時,眼尖地發現了老師手里的小說就是里香剛剛說的被沒收的書,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看了看像是陷入什么思維宇宙沉默爆發的五條悟。
又看了看五條悟手中即將被撕爛的經典替身文學小說。
乙骨憂太:
“沒關系,里香。我們再重新買一本就好。這次,嗯保管好一些就好了。”
————
高專的人最近不明白遠山曉對宿儺的執念。
但是五條悟很清楚。
一直拿著【最強】給遠山曉洗腦的五條悟很清楚——
如果又有一個【最強】的存在出現,對少年意味著什么。
五條悟:
五條悟狠狠閉了下眼,有些煩躁地抓了下頭發,他原本想等著少年來問他【宿儺和老師打誰會贏】這種話,但是遠山曉根本沒在他面前提過宿儺。
他原本也想直接找到少年說【最強只有我一個哦?就是宿儺也不會超過我】這種話,只是一方面遠山曉最近根本沒和他提過宿儺,突然說這種話很奇怪——稍微有億點點像爭風吃醋那種在意了。
他根本沒那么在意。
另一方面就是,他想找少年說這事,但是完全沒有機會。
遠山曉一直在忙。
忙著,搜集宿儺的資料。
看著站在梯子上翻著書架上生灰典籍的少年的五條悟:
沒事。
沒有白月光會被替身威脅。
小說里都這樣講。
還沒看到火葬場之后的五條悟這樣平靜地想。
————
好吧。五條悟還是有一點點在意。
因為遠山曉突然找到虎杖去問能不能放宿儺出來他們打一架試試。
聽到這件事的五條悟:
手中的水杯一下捏爆了。
正要伸手而去拿過自己水杯的伏黑惠:
伏黑惠覺得這個場景略有眼熟。張了張嘴,又看了眼兀自沉默的五條悟,最后閉上了嘴,默默拍下自己水杯價簽發給五條悟后就先離開了。
五條悟也不是說因為之前他要和遠山曉對戰打一次哄了快一個月所以看到少年主動提出要和宿儺打架而在意。
畢竟一個月也不長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主動提出對戰這也只能說明他學生有上進心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他這個還沒有咒術師評級的學生要單挑宿儺讓他有點在意遠山曉的安全問題而已。
他知道高專有硝子可以反轉術式治療。
但是——
“啊——總不會真有人變心這樣快吧!!”
五條悟抓了下頭發,然后一下從辦公躺椅上蹭直身來環顧四周。
然后才發現自己對面剛剛坐著的伏黑惠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在了,嗯?惠的水杯怎么也不在了,剛剛惠不是還在讓他遞一下水杯嗎?
五條悟抬頭,發現熊貓已經慢慢閃到了門外,真希拉著狗卷的衣領已經出門了。
只剩下乙骨——
剛剛給里香重新買完小說回來的乙骨剛剛進門,沒注意到熊貓走過時狠狠撞了下他的左肩膀,在真希撞上他右肩膀時他還好脾氣地笑了笑說“沒事。”
竭力暗示的高專眾人:
乙骨一邊把袋子里的小說遞給身側的里香,一邊跨過門檻。
然后小說另一側就被抓住了。
不是里香的手。是人類男人的手。
乙骨憂太:
被自己老師陰影覆壓的乙骨憂太沉默了會。
終于注意到了自己老師現在恐怖的低氣壓狀態,原本想把小說交出去,但是又能感受到身側里香的目光——上次才被沒收了書,今天他剛剛如約給里香重新買了小說。
乙骨憂太:
師生恩情以及對五條老師的敬畏之心和對里香的珍重心情斗爭了一會兒。
乙骨試著抽出被五條悟抓住的小說——
抽了抽,沒抽動。
乙骨憂太又抽了抽
五條悟沉默低頭,里香沉默望來。
乙骨憂太:
“沒關系,里香,我今天帶你去重新買一本。”
“我知道,但是五條老師已經傷心成那個樣子了。可能是需要看一些舒心的情節。我記得后面的情節好像是找替身的渣男被白月光打臉最后痛悔追妻吧——雖然有些對不起遠山君。”
“嗯?你說什么?”
“你什么時候去18+專區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