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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澀谷事變04

    21:41:09

    遠山曉在遇到乙骨憂太時心底就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了。

    彼時他還正控制著東京四處的空間聚攏流入、無差別地擠壓脹破這地鐵站的四層空間。

    在他還隱沒在空間里, 看到乙骨憂太時。

    雖然心里那點普通人的模擬程序還在感慨,【哇啊,如果乙骨君在這里的話, 是不是其他咒術師也下來了。那使用這樣大范圍的空間術式會讓他們也喪命吧,哇啊。】

    這樣音調平平的心理活動, 只是禮貌性地掠過了遠山曉的心頭,他面上看起來毫無恐慌和擔憂的神情, 只是一片平靜,平靜地聽著腦海里【恐懼值】播放的聲音, 黑沉的瞳色沒有一絲漣漪。

    “乙骨君。”

    遠山曉從不斷膨脹的空間中現身。

    他能做到的程度只有這樣了——

    “可以拜托你把所有靠近澀谷站的咒術師疏散離開嗎——當然只疏散高專的同學也可以!

    乙骨憂太看到突然出現的少年驚了瞬,差點抽刀而出, 只是熟悉的咒力又很快安撫了他緊繃的肌肉。

    “誒、”

    回過神, 聽入少年的話的乙骨憂太下意識肌肉一緊就要轉身去做, 只是好在理智先一步回神!盀槭裁?不是要去救五條老師嗎?”

    乙骨憂太說著, 然后慢了一步才反應過來,身前的遠山曉正是不知從何處又如何【復活】過來的, 缺了這段時間的所有情報,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還是趕過來了,但是——

    “遠山君, ”乙骨憂太有些焦急地看向遠山曉,終于想起還要解釋,“輔助監督那里傳來消息,五條老師被封印了!”

    哦, 是【輔助監督】傳來的消息。

    和七海那里的分析一樣,同樣的分析以更快的速度掠過少年大腦并更為迅速地得出準確答案——

    【是羂索故意讓內鬼放出的消息, 要讓高專咒術師下來救五條悟阻擾他的范圍空間術式!

    **。

    “我知道。”

    遠山曉只說了這三個字,乙骨憂太臉上那著急嚴肅的神態就已慢慢消褪, 看到遠山曉他焦躁的心情好像便已慢慢平復。

    雖然面前的少年周身正裹繞著讓人發寒的可怖咒力,望來的眼也是如墨一樣看不出高光的模樣。

    但是乙骨憂太還是自然地、信任著遠山曉最開始的判斷,接著遠山曉第一句要求回復道,

    “我來得比較早,走時真希前輩他們還沒動身,不過七海先生那兒應該已經到地鐵站里了,需要也把他們帶出來嗎?”

    “嗯。”遠山曉點了點頭,解釋道,“因為宿儺就快出來了哦,會波及到他們的!

    乙骨憂太瞳孔緊縮,完全沒懷疑遠山曉的說法,“虎杖君——糟了!”

    乙骨憂太瞬間轉身就要走,然后——

    驟然被攥住肩膀——

    乙骨憂太瞳孔瞬間緊縮,緊繃的肌肉慢慢意識到來人是遠山而漸漸舒展。

    已經冰涼的血液被深深嵌緊的手指一點點下壓,滲入乙骨憂太肩頭的布料。

    乙骨憂太茫然回頭。

    少年深綠的眼中瞳孔的黑色仿佛一瞬擴散渲染開,就落入乙骨回頭怔愣的臉。

    “是羂索他們在虎杖君身體里做了什么設置,到了某個時間宿儺就會被放出來的,所以就算乙骨君你現在趕過去也無濟于事!

    這是編的,他只知道既然系統說了【任務即將開始】,那么宿儺一定會被放出來,用什么手段、什么形式,就已經不重要了。

    “那你——”

    乙骨憂太意識到了什么,少年一直沒有說對宿儺的處理方法,那就是——

    遠山曉也一瞬意識到了乙骨憂太要說什么,便在乙骨話音落下前打斷。

    “我會祓除宿儺!

    “等我——”

    “不要。”

    其實在話出口之前乙骨憂太就已經有了那樣清晰的、一定會被拒絕的意識。

    大概是因為幾十分鐘前他才被另一個人拒絕。

    在又一次被拒絕時,乙骨憂太意識好像在一瞬凝固又發散。感覺到肩膀上的手逐漸流走,身前停滯的咒力又可怖地以少年為中心流動旋繞。在少年最后閉眼,消失在他面前時,那淺色眼睫上墜下的血珠就一瞬從乙骨怔然緊縮的瞳孔中掠過時。

    倒映的血珠里似乎折射著另一個白發白睫的身影。

    “”

    “又是一個人走了啊!

    五條老師。

    遠山同學。

    ————

    21:42

    遠山低頭,全然睜開的綠眼里映入自己穿過羂索腹部的一截手臂。

    在他手臂與羂索軀體的接口、那處血肉模糊的洞口處——血洞邊緣那些還被衣料嵌入的血肉就突然如同蛆蟲一樣蠕動、迅速脹大起來,少年眉因為厭惡下意識抽動了下,在大腦被惡心感沖擊著,下意識做出收回手的命令的同時——

    還插在人體中的手臂瞬間包裹空間橫切而過——

    “唰——”

    無形的空間斬破所過的一切,空氣在切割的一瞬發出氣流的尖鳴。

    身前縫合線青年的身體干干凈凈地上下橫斷開——

    又在遠山曉收手的一瞬,那斷開下身切面上瘋漲的血肉就瞬間膨脹涌動沖向上半斷身,而那在遠山曉怔愕眼前蠕動鼓脹的血肉就像軟蟲一樣伸展的肢體一樣,抵著羂索的上半身就一瞬繞遠飛開。*

    有如一道紅色的血腸還簌簌掉著肉塊就飛到了離遠山曉還有十多米的對面。

    “真應該讓五條悟看看你這樣子!彼坪跻驗樯习肷眍^顱還完整,羂索還能在遠處譏笑開口。

    “他在意的學生完全不在意高專其他人的死活啊!

    “真應該讓——”遠山曉下意識試著反唇相譏,“讓看看你的樣——嘔、”

    遠山曉原本還看著羂索那只有人樣的部分,但是現在他更全面的視野讓他不得不看到其下的“血腸”。

    少年瞬間捂著自己的嘴,第一次胃酸比血液先一步涌出,他面前就站著羂索的下半身,而這半身之上血肉如山堆疊拉伸,血色長蟲旋繞了數十米遠支撐著另一截上半身在對面。

    還在如沒事人一樣和他說話。

    遠山曉:

    《咒術X戰》里的反派能不能稍微有一點逼格,隔壁《XX野犬》反派無論什么時候都陰郁美人臉,這邊為什么連人形都——

    【恐懼值81%】

    遠山曉:

    遠山曉一想吐槽本就發痛的胃就讓他差點把五臟六腑一起吐出來。

    “果然你惡心時也會感到恐懼啊!绷\索血肉堆上的上半身苦惱地撓了撓眉尾,而這人性化的模樣建立在非人的巨型血肉軀體之上又更有恐怖谷的糟糕感覺,“那沒辦法了,我留到最后的東西都很惡心啊!

    “比如——”

    “啵、”

    很輕微的、什么破開的聲音。

    還在干嘔的遠山曉眼睫一動。

    一般人往往很難注意到這樣幽微細碎的聲音,但如果是夜晚里總是因為一點點塑料袋的摩擦音就懷疑家里進了蜘蛛蟑螂等蟲豸的人來說,這樣細微得難以被人耳捕捉的聲音簡直是驚天大雷。

    而如果是暖濕地區更有經驗一點的人的話說不定還能判斷出這樣細微的聲音從屬于——

    遠山曉驟然回頭。

    目光所及之處只有被碎石壓垮的站臺、列車,一片廢墟,只有被砸碎的安全出口指示燈還在“刺啦”一下一下的閃光。

    而列車的鐵皮之下,半個多小時前五條悟正同樣站在他這個位置上往那處幽微的地方望去過——

    并發現了——

    “唰、”

    卵鞘破開的聲音。

    遠山曉怔然緊縮的眼意識到了什么,又因為自己腦海里運轉得出的結果而慢慢瞳孔渙散。

    黑墨從瞳孔中流出,仿佛渲染著虹膜也逐漸暗色外擴。

    【恐懼值82%】

    漫畫中,乙骨憂太仙臺一穿四里遇到的咒靈,是咒胎化成的。

    在一定準入條件下會孵化而出的。

    有一個正常的名字和不正常的——

    “唰——”

    黑潮驟然從廢墟幽暗的縫隙中乍涌而出,瞬間就凝為沖天旋風朝還在怔愣的遠山曉撲面而來。

    黑沐死。

    “我*啊啊啊啊啊——”

    “你**你居然——”

    遠山曉的罵聲瞬間戛然而止——因為面前幾乎沖天的巨大黑潮——以及從黑暗中破殼而出的巨大咒靈都是——

    少年立刻緊緊閉嘴

    蟑螂。

    ————

    乙骨憂太并不知道另一邊的遠山面臨了什么。

    他只是在剛剛找到七海建人幾人時就聽到了第一聲尖叫,瞬間后背一涼,冷意一下從脊柱竄入大腦,乙骨憂太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被尖叫嚇到了,不過很快——多次遇敵的危險預感讓他瞬間回神。

    “不對——”

    洶涌的咒力從身后傳來,只是余波震蕩就一瞬像逼人的海水驟然漫涌而來,沒過頭頂,在場所有人都因此呼吸凝滯了一瞬,瞳孔緊顫著。

    “這是什么!

    乙骨憂太抬頭,雖然不可見,但那已經洶涌得讓最遲鈍的咒術師也足以感知到的咒力涌動已經彰示一切,狂風在頭頂劇烈卷過。乙骨憂太沉默片刻,迅速起身,

    “快逃!

    豬野沉默了瞬,即使是他現在也知道頭頂的空間正如絞肉機一樣,無形的鋒刃正在狂亂無序地殘忍攪動著,因為地面坍塌不甚規整的墻壁、石柱等等都瞬間被攪碎,而碩大足以壓死他們的碎石又在落下之前被什么碎為齏粉。

    有什么正毫無顧忌又一視同仁地破開一切阻擋它的東西,什么碎開的乍響不斷在頭頂令人心臟緊攥地響起。

    “怎么逃雖然看不出來上面在發生什么,但是感覺上去就會被切碎吧”

    而乙骨沒回應豬野,他的眼只是緊緊盯著頭頂。

    突然,他瞳孔一縮。

    緊縮的瞳孔里流過那攜帶強大咒力的空間正瞬間在往某處掠去時。

    乙骨立刻冷聲,

    “就現在!”

    ————

    而召回空間的遠山曉正聽著自己腦海里的【恐懼值】的播報音不斷震顫著發出電音,并且數值正以勻速上升著。

    雖然剛剛入學的時候五條悟就帶他見識過了蟑螂咒靈,不過那時候他的白發老師并沒有那樣的興致真的去找幾十個蟑螂咒靈回來,而是直接抓了一堆咒靈回來再用障眼法的術式模擬成蟑螂的樣子。

    而當時模擬出的那樣粗劣的蟑螂咒靈都能讓遠山曉嚇得失去意識。

    現在——

    即使因為身體臟腑瀕死的痛感而一直保持著像喝了濃縮咖啡一樣清醒,但是在看著那足節、觸角、以及手臂——對這該死的巨型蟑螂還有該死的人類一樣的手臂——上的蟲類質地略硬的絨毛,這一切都在被迫清醒,又被迫在【82%恐懼值】腦域開發情況下的遠山曉腦海中過于清晰。清晰得——

    【我現在就去死吧!】

    遠山曉下意識手指幻化出空間要穿喉而過,不過理智一瞬反應了過來——在自己將死未死透身體僵硬的那一瞬——自己絕對會被那黑潮——組成龍卷風的蟑螂碰到。

    漫畫記憶很快在遠山曉大腦中被提取閃現。

    在仙臺一戰中還有人類被卷入這蟑螂龍卷風里被啃食得整個人都只剩白骨——

    被啃食得只剩白骨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被蟑螂咬到了一小口遠山曉就會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不用要了,不管什么都無所謂了,世界應該和他一起毀滅然后炸掉。

    【恐懼值85%】

    無數空間在被召喚至此處之前就隨著主人的心意化為比眼前龍卷風轉速更快的死亡鋒刃,有如無形的碎壁機掠過,所過之處無論是地面碎石、列車殘骸還是細小的蟑螂都無一遺漏地炸開——

    然后——

    蟑螂炸開的粘液瞬間在遠山曉緊縮的眼眸中濺向他的鼻尖。

    【】

    一瞬空氣似乎變得很遲緩。

    不該這樣粗暴的,然而,雖然這樣想著,但是身邊已經——

    無數蟲類粘液碎肢飛濺而來。如蒙細雨一般讓人無處可躲。

    遠山曉便在這一瞬身體僵直。

    在這一瞬身后也乍現只是影子就能輕松淹沒他的巨型蟑螂——黑沐死正舉起手中的長刃——眾多碩大眼球組成的巨刃揮向他的脖頸——遠山曉還在下意識想道還好不是用它的蟲足摸過來。

    飛蟲、碎肢、粘液、身后蟑螂落在鼻尖的陰影。

    一切都在少年渙散的墨綠眼眸中遲緩地一幀一幀的播放。

    本就足夠敏銳的五感在這恐懼緊張得令人胃部發痛的時候達到糟糕的巔峰。

    不僅是清晰能看到這0.1秒的瞬間里蟲足密齒一樣的硬毛如何被冷風折斷一根,還能——

    遠山曉聞到了,蟲類的冷腥氣有如細微的河流,每一分支都能找到其罪惡上源。

    只是那不是人類可以察覺的范疇,人類只能感覺到劇烈到嗆鼻的冷腥澀味,然后像海潮一樣淹沒他,之后就會在恐懼中輕松被——

    面前那密密麻麻的黑潮中,無數密集的口器已然張開,露出其幽微縫隙里的切齒葉,遠看就如細細密密的眼球要朝遠山咬來。

    不能直接破開。

    遠山曉看著眼前在空中就驟然停滯的蟑螂粘液,平靜想到。

    外物仿佛在少年重新聚神的墨綠眼眸中恢復正常的流速——不過眨眼——

    閉眼。

    身前密密麻麻的蟑螂、和身后的咒具鋒刃都——

    再睜開。

    瞬間凝滯在空中。

    “唔嗯?”

    刀鋒一下莫名卡住的蟑螂咒靈發出了惡心的迷惑聲。

    如果它知道五條悟的話,大概會覺得這和五條悟的無下限很像。

    明明看著就要接近少年了,卻被隔開。

    但這和無下限并不相通,一方面是這是少年用喚來的空間包裹全身而已,另一方面則是——

    遠山曉在仰頭目光避開就在自己眼睫前頓住的蟑螂時,終于因為身處空間包裹里可以安心地張嘴了。

    少年慢慢地、帶著點死意地呼了口氣。

    白氣在他眼前溢散,模糊視野,恐懼值播報的數值好像能在這白煙中顯示紅字。

    【恐懼值90%】

    電流音落下的瞬間——

    “唰——!”

    破空聲驟起。

    21:43:03:02

    在遠山曉周身空間薄膜瞬間擴張暴漲。

    千萬計的蟑螂以及黑沐死本體、

    全部被反轉包入了這薄膜中。

    21:43:03:92

    完全來不及呼救,連蟲類本能下意識的嗡鳴聲都不及發出,便瞬間涌起靜默的、甲殼碾碎的聲音。像安靜的海潮平靜地在空中蕩開波紋。

    就如仰頭呼氣的少年,安靜蕩開的墨綠眸色。

    21:43:05

    什么都看不見,只能看到以少年為中心,周身的一切都瞬間蕩開泯滅。

    在遠山曉包裹本體的空間體外擴的1.98秒內。

    特級咒靈黑沐死被祓除。

    蟑螂無一殘骸。

    而就在這包裹少年軀體的空間薄膜離開緊緊纏繞的皮膚的1.98秒內。

    方才落在少年腳邊的、因為少年穿破羂索腹部而落下的眾多肉渣中不起眼的一片,突然——

    血肉瞬間鼓涌。

    “噗呲。”

    熟悉的聲音。

    灰綠眼的少年若有所覺地低頭。就恰好對上了那熟悉的、血肉里冒出的藍色眼球。然后、

    腳腕一涼。

    那模糊肉塊里探出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腳腕。

    在逐漸出現皮膚的血塊抬頭時,那臉的部位慢慢浮現出了熟悉的縫合線。

    遠山曉扯了扯嘴角。

    浮現出熟悉五官的縫合線肉塊也露出笑容。

    “是真人啊——”

    “砰——!!”

    咒靈血塊中藍色的眼球瞬間爆開。

    透明的空間有如一條魚線瞬間從少年垂下的手指指尖刺破眼球,又順著剛剛凝出皮膚的血塊而上——

    然而,遠山曉腳腕上的確被觸碰到了。咒靈的咒力腐蝕掉了他本就破破爛爛的褲腿,只留下蒼白骨感的腳踝。小腿上一片粘液血跡。

    遠山曉抬頭平靜地望向遠處的羂索。

    “就這么想看看我靈魂的模樣嗎?”

    “對啊!绷\索笑著,卻不由蹙眉。

    明明剛才特意留下的真人本體已經觸碰到了少年。

    明明感覺觸碰到少年的咒力并沒有遇到滯澀

    明明吸收真人就是為了此刻——

    羂索皺著眉笑開,“所以——你這種從容的樣子是因為什么啊——”

    遠山曉沒理他,只是慢慢拖著腿走到羂索留下的下半身所在的地方。

    他的手放在了那束惡心的血肉柱上。

    少年輕輕呼氣,“真好,我也想看看我靈魂的模樣。”

    “不過——”

    “【無為——】”

    在羂索尾音落下前,少年黑霧一樣的眼一瞬轉過映入他的模樣。

    “我只給你這一次看我靈魂的機會哦——”

    “【轉變】”

    然而,最終在身下血肉柱寸寸破裂碎開、血色飛濺時,在少年空間魚線沿著肉柱蔓延卷上他脊柱時,在最后瞳孔迷茫渙散時——

    呈現在羂索腦海中的靈魂體——

    并沒有靈魂的形象

    那里只有一堵像是數據代碼砌成的高墻。

    而他的術式,能做到的不過是推翻這堵奇怪的、并非靈魂的高墻。

    然后就聽到了——

    【誰!!把我家推了!。 

    【我!剛剛修好的代碼!這才過兩個月!!】

    【誰啊別人在加班還來加活。!】

    防火墻的反制能量瞬間沿著觸碰墻壁的攻擊者脈絡朝著那顆大腦沖襲而去。

    而同時,透明而鋒利的魚線也已然鉆入顱腔。

    羂索下意識想割頭逃開,然而——

    在他垂眸的一剎那。銀光掠過他的眼眸。

    死亡前的一瞬一切似乎都放得極為緩慢。

    他看見了身下血色如霧炸開、肉片如雨飛濺。

    血色的煙雨朦朦朧朧,血腥殘忍。

    而慢慢拖著腳走在煙雨里的少年卻好像毫不在意,他只是朝著廢墟一處走去。

    羂索看不見那里有什么。但他知道那里有什么。

    少年垂下的手指只是微動。

    魚線顫回。

    還沒閉眼的頭顱墜下又順著空間魚線的慣性滾到他腳邊。

    灰綠眼的少年看也沒看,只是蹲身,下意識揚起笑。

    空間的門在他眼前打開,讓他穿到另一處空間里。

    黑漆漆的、逼仄的——

    黯淡無光的空間。

    只因為里面的人顯得有珠玉存其間。

    “五條老師?”

    從概念上可以穿過一切的空間隧道里爬出時,少年才發現自己剛好撐在了正半躺在獄門疆里的白發男人身上。

    “你——”

    少年頓了一瞬,好像沒注意到男人愕然凝來的藍眸,只是垂頭又在這明亮的藍眼里笑開。

    “這里太小了!

    “五條老師想去個更寬敞的地方嗎?”

    五條悟怔然抬頭,撐在地上的手指蜷了下,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只是卡澀在喉中的話還沒吐出就——

    被遠山曉拉入了他的空間中。

    “我,帶五條老師逃吧!

    第052章 澀谷事變05

    這是很熟悉的路徑了。

    雖然路途遙遠——哪怕是五條悟之前走一趟都會花好幾個小時才能抵達*, 但是對于遠山曉而言,這的確是閉著眼都能找得到的地方。

    五條悟有些怔然地垂眸盯著少年抓著自己的手腕,他的藍眼在行路中搖搖晃晃地映入少年攥住他袖口的手, 虎口那凝塊的血痂,蔓延流到蒼白指尖的干涸血痕, 指甲縫里卡澀凝住的血沙。

    六眼收入了過量的信息,【看到】了少年身上的所有細節, 細碎的傷口,可怖的、無所抑制明顯不是正常狀態的縈繞咒力, 以及——和可怖強盛咒力截然相反的、正在馬不停蹄奔向死亡的身體。

    這樣孱弱瘦小的身體,承載著非人的咒力, 又如其外表一樣像要沉溺死亡。

    羂索在獄門疆關門最后留下的話, 成為了一切謎題解開的最后鑰匙。

    為什么羂索要襲擊遠山曉——

    高專的圍殺、強逼封印, 都只是因為——

    直到關入獄門疆才知道。直到【六眼】看到獄門疆墻壁, 讀懂了這個封印咒物的信息才知道。

    都只是因為少年的術式能夠救他,因為少年會來救他而已。

    遠山曉被針對只是因為他而已。

    所以, 那次高專襲擊,遠山曉被下的束縛,除了不能說出羂索的信息, 應該還有和他相關的。

    和他相關的——

    【他來救你,他就會死!

    羂索最后的語聲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五條悟低頭,就能看到生命力在不斷流失的少年,如果眼罩還在就好了, 如果能夠閉上他六眼的東西還在就好了,他只是看向少年, 就能讀出束縛帶信息,就能【看到】少年還剩下的時間。

    在獄門疆里時, 在意識到了什么之后,他反而有些畏懼黑暗破開的那個瞬間——當然最強是不會【畏懼】的,那應該用什么詞呢?【不期待】嗎?

    心底無意識的,如同祈禱一樣反反復復預演思考著。

    也可能是乙骨他們前來救出他,可能是惠帶著天使過來解除獄門疆封印,也可能是高層直接放棄自己讓他被關押千年,像在祈禱這些可能,思考出了無數的可能線,好像都是為了掩藏那個【最可能發生的可能】找的借口。

    是他親口對少年講。【沒有我你會死的!

    是他在對遠山說,【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只有五條悟才會毫無顧忌地保護一個道德薄弱膽小還會失控的怪物。

    只有遠山曉才會把那個pua一樣的話奉為圭臬然后一定會第一個到來——

    所以,一瞬黑暗破開,

    祈禱失敗。

    從光亮處爬進來的少年灰撲撲的,眼睛又明亮無比。

    他亮亮的眼睛好像在說【我來救五條老師了哦】。

    亮得讓人好像一瞬靈魂都被絞緊酸痛。

    五條悟沒試過被拯救的滋味,只是被抓住手腕的時候,冰涼的、生機逐漸喪失的蒼白的手握住他手腕時,被拯救的光明一瞬好像與死亡的窒息模糊。

    光明好像和黑暗邊界曖昧。

    明明獄門疆的黑暗已經破開,被拉入了明亮之地,而那過曝的光亮卻好像倒懸之海慢慢浸上胸膛,慢慢——

    五條悟在窒息的一瞬藍眼重新慢慢凝聚神采,在有如天空倒懸的眼眸里,少年輕快邁出的腳步正在他瞳色里一晃一蕩。

    方才他好像思考了許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已經看到了既定的事實和難以更改的結局,此時走在前往結局的路上,好像就只有接受這一個選擇。

    我不想去。

    五條悟想這樣說。但是果然,少年的空間傳送比他每次自己靠咒力親自去那兒抓人時快多了,只是大腦剛剛回神,要抬眼說出這幾個字時,全然睜開的縮緊藍眼中就已經映入了少年粲然回頭的笑臉。

    “看!”

    少年把自己最安全、最不可侵犯的安全屋在五條悟面前打開,又那樣很明亮地、讓他呼吸一窒地笑開。

    “到南極了哦,五條老師!

    ————

    遠山曉空間里的時間是靜止的。*

    所以少年現在能夠輕松地把五條悟拉進來之后不著急地挨個介紹,

    “取暖器、”

    “氧氣瓶、”

    “超棒的懶人沙發!”

    “這里留了縫隙可以換氣——換氣通道有加熱棒轉換冷氣的、”

    “哦這個裝零食的冰箱是五條老師的——”

    少年扒拉到一半突然頓住,“呃冰箱里的零食好像也是五條老師之前買的——哈哈哈不知道怎么就跑我這邊來了看起來是有天它自己長手長腳跑過來了的吧。”

    之前一直死不承認偷了零食的少年到最后也沒完全承認,只是撓了撓頭,然后轉向另一邊。

    “然后這邊是水和壓縮食物,雖然有點難吃但是好吧是很難吃,五條老師之后可以——”

    一身狼狽的少年在回到安全屋后就好像一身疲憊都被清空了一樣,輕快地在房間里跳來跳去地給他的老師介紹布局,正指著自己專程淘來的俄軍口糧物資撓著腦袋介紹時——

    “束縛怎么解。”

    被突然打斷了。

    背對著五條悟的少年背脊就一下僵住,因為這句話臉一下皺在一起,臉上是就像老師來問作業怎么沒交而你只有【沒寫】這個答案但是又知道不能這樣說出來時——會有的復雜神情,遠山曉抓了抓頭發。

    “嗯其實我可以一直呆在這個安全屋里,然后我就不會死了哦。”

    遠山曉猜到了五條悟應該已經知道了羂索束縛的一切,沒有太在意這點。笑著轉過身,一邊撓著頭思索一邊開口,“之前束縛帶來的身體衰竭我可以用反轉術式治好——對了我會反轉術式了哦,學得超快的吧,其實我術式反——”

    “我知道了!

    五條悟又打斷了對面喋喋不休的少年。

    遠山曉方才還輕快的語聲又被打斷,好像連帶著他嘴角輕松的笑弧也一下被截斷一樣,少年瞳孔微微緊縮,有些茫然地看向五條悟。黑沉的眼眸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這個空間里時間是定格的,所以如果遠山曉治好前面身體衰竭的傷,一直呆在空間里不出去,身體狀態就會跟著定格不因為束縛進一步衰竭。

    但是。

    五條悟看向對面低下頭抓著頭發的動作都下意識放緩的少年。

    白發老師的此時沉靜凝來的目光對遠山曉來說似乎有些過于有壓迫力,他下意識就低頭別過了眼,一時臉上的笑好像也很難繼續了。

    明明感覺不是很嚴肅的事,也不是需要很——

    為什么

    遠山曉茫然地吸了口氣,沒有經過大腦便在呼氣時吐出語聲

    “如果能和老師一直在這里,就好了。”

    這里的時間是定格的,幾乎沒有人可以破壞他這個安全屋的空間墻壁,里面也裝置了足夠舒適的生活物資,用完了每過段時間就跑出去趕緊補充一點物資就好了,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這具身體也還能再撐住一會兒,如果一直這樣呆下去的話——

    如果——

    “你,什么時候走!

    五條悟沒有被遠山曉的話帶偏,他似乎早就從之前的觀察中預見到了什么。

    遠山曉聞聲望去時,只看見自己的老師仰著頭,靠在他剛剛說的沙發靠枕上,眼罩在澀谷打斗中掉了,現在也沒有墨鏡,就只有在天光下晦暗蒼白的手背擋在那雙眼睛上。

    倒散著的白色碎發、手背下的白色的眼睫、和擋住眼睛的白色手指。

    遠山曉恍然間覺得他的老師好像和身后的南極冰山全然不分一般。

    由于此時空間里的時間定格,那樣緊迫的生命倒計時好像也一下按下了暫停鍵。能夠讓遠山曉大腦里一直閃動流竄的各種計算謀劃都慢慢慢慢平靜下來。

    逐漸關閉各種程序的大腦放空后只有緩慢的、熟悉的痛感流淌著。

    遠山曉靠近五條悟時垂下的手指就會發顫,但本身就一直承受著身體破敗的瀕死痛感,這樣微妙的精神疼痛似乎就淹沒在了眾多疼痛的嗡鳴之聲中。

    但那是不一樣的。

    遠山曉安靜地看著同樣安靜仰頭沒有看他的五條悟?戳艘粫,目光又移到白發男人脖頸上的透明項鏈上。他脖子上有個一樣的項鏈,裝入了定位器之外的奇怪東西,讓他只要靠近擁有另一個項鏈的人,就會接收到和身體疼痛截然不同的大腦疼痛。

    所以他才能在上次【恐懼值50%】快失控的時候恢復意識,所以——

    只要戴著這個項鏈的話,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認出他的老師來吧。

    但是遠山曉張嘴,說出的卻并不是這句話。

    好像有很多話想要說出,然而在語句堆擠到喉嚨里的時候就全部忘掉了,當然也可以說一說自己的計劃,一般情商高的正常人都會在這個時候做出些什么承諾,再不濟也是些告別的話,但是——嗯,果然,大戰前切忌立flag。

    所以遠山曉最后只在抓住白發老師那伸去擋眼睛的手腕時笑了下,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我其實一直很想讓老師看看南極的極光哦。雖然漂亮得毫無意義。但是總覺得落入過老師眼睛的話,”

    “就會有意義了!边h山曉拿開了五條悟擋住眼睛的手,在看到自己的投影全然清晰地落入那雙晶亮的藍眼里時,不由笑意明朗了些。“就像我一樣。”

    失憶后的遠山曉一直覺得這個穿越后的世界毫無意義,只有恐怖而已。

    而現在遠山曉在這雙如同天空延展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慢慢隱沒于空間中的身影時,看到自己那眸色擴散得近乎非人的眼睛時,又稍微有一點覺得——

    【恐懼值90%】

    21:48

    遠山曉離開南極

    五條悟上次從南極返回東京的耗時是2小時12分鐘。

    而遠山曉只需5分鐘。

    21:51

    虎杖體內的宿儺被里梅塞入三根手指后強制喚醒。

    兩分鐘后,

    遠山曉再次抵達澀谷。

    此時距離遠山曉身體死亡,還有12分鐘。

    第053章 澀谷事變06

    21:50

    遠山曉正在傳送前往澀谷的路上, 然后,

    【會贏嗎】

    弱弱的電子音帶著沉吟響起,系統特意從加班中探頭過來看遠山曉的情況。

    遠山:

    【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玩這種不吉利的梗嗎、】

    【不、不是——】系統一下從剛剛深沉的【遠山會贏嗎】的思考中回神, 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解釋自己其實不是玩梗,而是因為之前365次的

    便生硬地轉折道, 【這次如果你失敗了,這周目重啟, 重新開始任務,你還是會被抹消記憶——任務開始前你都會被消除記憶, 直至開啟任務。如果你成功了,就會前往“新宿決戰”的周目!

    【哇啊。】遠山曉在意識里語調平平地吐槽, 【真是冷酷無情的資本家啊。都沒有休息的時間嗎?】

    系統沉默了下, 正要說什么, 就又聽到遠山曉平靜的聲音。

    【姑且問一句!

    【嗯?】

    【你的前任宿主。輪回365次——】

    系統自然波動的電流音在聽到遠山的話時霎時沉下。一瞬電流音像是什么沉靜死寂的水波, 想要無力地淹沒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聲音——然而遠山的思考更快。

    【其實澀谷事變的周目都沒通過吧!

    系統沉沉的電流音瞬間尖鳴紊亂。

    ————

    21:53

    澀谷地鐵站中心坑洞處。

    由于此處電路基本癱瘓,路燈也都壓埋在廢墟之下, 偶爾會有殘存的萬圣節裝飾充電掛燈,破碎的玻璃罩里“刺啦”的閃爍一下燈芯。但放眼望去,只有月光那一點淡淡的顏色, 其下便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黯淡的廢墟夜色沉沉,而正中的、放眼掠目不見底的地鐵站坑洞更是如同深淵之眼般黕黕如漆。

    宿儺就站在這坑洞前的斷墻之上。

    看起來他剛被放出來不久,劉海已經被抓上去了,露出那絕不會被錯認的、咒紋攀附的冷厭側臉。

    此時他正在和前面的里梅說話。遠山曉目光在觸及里梅的白發時頓了頓, 在白發妹妹頭的家伙轉過頭來時,就恰好對上目光。

    厭惡的目光。

    “又來蟲子!

    宿儺若有所覺, 目光倒是掠過了里梅頭頂,手還抓著劉海時恰好笑了聲。“哈, 你來了,倒省了我去找你的功夫!

    宿儺舌尖抵著后牙槽,一邊嘴角咧高笑開,橫挑向上的眼就這樣低低俯視而來。

    “來得好。”

    宿儺大概也還記著之前在虎杖體內被遠山拉去【訓練】的前怨。眼被殺欲灼得瞳孔緊縮發亮,黑色的咒紋愈發黑亮。

    “今天就讓你死在這兒吧!

    恢復了前世漫畫記憶的遠山曉大腦不受控制地閃過宿儺的各種記憶。

    雖然腦海里也有自己曾經揍過這家伙的記憶,但是——

    遠山曉干澀地咽了口水。面上平靜。抬頭,“看來你誤會了!

    這可是那個【術式技能:瀕死必反轉】的宿儺啊啊。!

    被漫畫記憶充斥腦海的遠山曉平靜開口。

    “姑且說一句,”

    “你才是挑戰者——”

    還在因為遠山曉之前石破天驚的話而宕機的系統剛剛回神就又聽到這句石破天驚的話。

    【】

    這種時候你還要玩這種不吉利的梗嗎。

    【】

    于是宿儺就看著斷墻之下的黑發少年氣勢昂揚,話講到一半就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不過這絲毫不折損他眼中的堅定,在被扇得一偏頭后迅速擰頭繼續堅定望來。

    “你才是挑戰者——”

    “——這是對的,我是會死在這兒!

    宿儺:。

    這人倒是一如平常的不正常。

    然而,宿儺倒是看慣了少年這個畫風,一旁聽著這個蟲子一樣的家伙打啞謎的里梅已經忍耐不下,秀氣的眉眼倒豎,在他咬牙之時——

    寒氣瞬間如霧海朝遠山曉奔涌而來。

    21:53:58

    里梅出手。

    ————

    【我覺得南極的寒氣比這個正宗一點。】

    說話的速度總是比不過意識的速度,因此遠山曉是在腦海里向系統吐槽著。

    在寒氣涌到他眼前,乍然凝成冰晶要刺破他眼球的瞬間——

    遠山曉垂下的手指一動——

    術式剛剛啟動的里梅還保持著朝手掌呼氣的動作,就——

    瞬間被自己凝成的所有冰晶刺穿身體。

    系統沉默。

    遠山曉對于空間術式的利用的確是遠超他上個宿主的,能夠在比眨眼更短的毫秒數里捕捉到那最好的時機把里梅撲面而來、要化氣為冰的咒力寒氣瞬間傳送至里梅周身。

    卡準了最后那個極端的——他即將被刺中、同時也是里梅最反應不及的時機。

    算準了四周那些精確的——根據寒氣咒力濃度判斷應該將濃度參差的寒氣分別放置里梅身側的哪里,能夠讓里梅瞬間被自己的冰刺刺破臟腑的坐標。

    這樣的計算量。

    是正常人所難以在瞬間完成的。

    系統【看著】因為大腦過載、意識思考超越人腦極限而流著血淚的少年。

    身體殘破不堪、皮膚慘白如紙。就算不是系統是普通的咒術師也能看出這是時日無多的身體。

    然而,【系統】卻能看到更多,與孱弱身體截然相反的可怖咒力,與膽小天性全然不同的怪物大腦。

    少年隨意地走過還沒從自己冰刺里掙扎出的里梅身側,清亮的一線空間便如此自然——自然得像是他走動間帶起的一陣風,就這樣飄落了一顆還在掙扎的白發頭顱下來。

    再一步。

    便在宿儺飛身而下前——身側落下的頭顱和身軀上就出現,像蛛網一蕩時掠過的冷光。

    四分五裂

    所以,祂之前那位宿主才會一直失敗吧,明明給了那位宿主這樣的術式,給了他——

    系統回憶起了方才,傳送路上時,遠山曉和祂的對話。

    在說完對祂前任宿主的猜測后,少年就像已經找到了許多失憶之下的線索一般,用那種隨意的語氣道。

    【之前就在想為什么我的這個空間這樣超維,五條老師說它在概念上能夠穿過一切,我進去后又發現它里面和外面時間流速不同,和你的意識空間一樣是全然靜止的。這是因為——】

    【這個空間本來就是你的吧!

    在祂下意識因為少年的猜測怔愣說出不該說的話時,就又會聽到少年那可惡的【原本不是很確定,聽到你的回復才確認了很多猜測ww】這樣的話。

    那時少年還輕快地往后抻了下、關節一動就會響起牙酸聲音的手臂。然后就自己搞得手臂抽筋,半途抱著手臂咬牙切齒還要擠笑開口,

    【真是——超級金手指的能力啊www】

    金手指嗎?

    系統和人的記憶方式不同,無論過了多久,多少年,多少個周目,那些許久以前發生的事,只需要從數據庫提取出來就會在復現時清晰得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那個宿主,只是普通人。

    第一周目時,因為躲進空間傳送時慢了一點,就被宿儺的【解】碎斷了手臂。

    因為并不會反轉術式,斷臂行動能力受阻后,沒有多久就死得不成人形了。

    過了好幾個周目,速度才終于快了起來,但是還是只會傳送逃跑,但是逃跑又記不住那么多的方位路線,加上又會很緊張,所以在逼到最后的時候,下意識出來冒頭看了眼方向,就被宿儺的【開】燒中,腦袋燒成了焦塊。

    又過了很多很多周目后,差不多學會了利用把【傳送形成的路徑空間】作為武器去攻擊,但是腦袋里要計算方位和距離,身體要適應著為這精細的術式輸出咒力,兩相配合就慢了很多,被躲過去前還被宿儺摸著嘴角嫌棄【真是麻煩的術式】,但是被宿儺躲過去后,很快宿主的腦袋就被切了下來。

    之后又是很多很多很多個周目,他在打宿儺之前就花了很多年背住了澀谷每一寸的路線,在每個地方都傳送練習過,提前留下了無數的路徑空間——在最后對上宿儺時召喚出了準備了好多好多年的路徑空間,想要碾壓而下,讓宿儺無處可逃——

    但是。咒力沒跟上。

    但是。讓他宿主絕望的是。

    在咒力枯竭之前,在咒力卡澀之前,在他的計劃還沒出現紕漏,看著完全還在上風的時候。

    宿儺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太慢了!

    當時宿儺是這樣說的。只說了這句話就不在意地移開了目光。

    然后——祂堅持了365個周目的宿主在最后一次死亡后,再也沒有回來。

    他最后只是對祂說,【你給的術式很好。】

    【但是我不是那樣天才的怪物!

    【你應該去找——】

    夜色里。孱弱的少年一步一步,繞過一地冰凍的碎尸。

    宿儺原本朝里梅這兒飛身過來想拎走這家伙的衣領

    但是慢了一步,就最后看了里梅的滾落地面的頭顱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樣覺得麻煩地皺著眉,就順勢在身形頓住時蹲在了最近的廢墟之上?粗贿h處的少年朝他走來——

    然后少年被一塊冰塊絆了一跤,下意識往前踉蹌穩住站定時又明顯感覺到自己腳下踩爛了什么綿軟炸開的東西,還帶著點筋肉斷開的韌性。

    遠山曉:

    遠山曉決定不低頭去看。

    因此黑發少年就只是仰頭望去。

    頭發和碎布衣服都被夜風刮得獵獵作響。

    他對面是那個一直到他穿越都從未被打敗的最終Boss。

    而他是。

    【恐懼值91%】

    又一道播報聲清脆響起,系統同步聽到了這道比他電子音更為冰冷的聲音。

    腦域進一步解鎖。

    這次系統沒去嘲笑少年的膽小了。

    因為少年是——

    祂等待了365個周目找到的。

    最天才的。

    膽小怪物

    21:55

    遠山曉與宿儺開始交手。

    此時離遠山曉身體極限,還有十分鐘。

    ————

    “你的身體,怎么回事?”

    遠山曉聞聲剛剛眨眼劉海就驟然被勁風掀起,眼前連氣流的軌跡都沒看清聲音就乍響在耳側,在意識尚未反應過來時,轉而瞬間尾音又拖曳到身后——與話音同時落下的是瞬間朝背脊貫穿而至的拳頭。

    遠山曉只來得及瞳孔顫了下——

    瞬間閃開。

    【啊啊啊怎么這么快!我看到他手臂一下鼓起的肌肉了、感覺一拳能打十個我!!】

    講話都會沒力氣喘得厲害只能用意識和系統交流的遠山曉,不是很理解宿儺是怎么做到這樣瞬閃來給他一拳還能——

    遠山曉眨了下眼。被空間支撐著上旋躲過拳風時——恰好看到宿儺的拳瞬間展開,轉為伸指朝向他。

    正對眉心。

    【解】。

    遠山曉:

    咬唇勉強偏頭躲過后,又是——

    【捌】。

    這是和【解】這種針對非咒力物體的物傷不同的、根據對象咒力差異而調整的暴擊真傷。

    這只能立刻沒入空間——在消失的瞬間記住這個斬擊的咒力量,在估算出斬擊大致消失的時間后尋找到合適的點位再出現,這樣躲過。然后就會——

    在閃出的瞬間,被察覺到空間咒力流向的宿儺找到出現點揮來下一拳。

    【別打拳了啊啊啊!】

    看著沙包大的青筋鼓起的一拳從自己鼻尖擦過,可怖咒力覆蓋拳頭掠過的冷風讓遠山曉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后在后仰躲過的瞬間下意識蹲身抱頭蜷縮——恰好躲過宿儺下一發鞭腿。

    【我會打拳嗎?我不會!我會踢腿嗎?*的還踢這么高!我頭有長這么高嗎!嚇人!】

    遠山曉的身體支撐不了他這樣的尖銳爆鳴。

    但是他恐懼到極致的意識可以。

    系統試了幾次想插進話讓他冷靜下來去對付宿儺,然后就會——

    【啊啊啊啊他追著我打!那可是宿儺!我要變成華夫餅了!其實千層餅也行我比較喜歡吃千層餅,但是食材補藥是我啊!我不食人肉啊。 

    插不進去。

    “你的身體撐不過一發【解】。”

    短暫的交鋒試探后,宿儺肯定語氣道,遠山曉正要說什么,宿儺的目光就冷靜地掠過還在躲避的少年。“而且,身體機能也在喪失嗎?現在只能依靠空間支撐身體躲避了啊。”

    “嘖!

    又一發攻擊被瞳孔縮緊的少年敏銳躲開。

    遠山曉被上抻的空間支撐著在半空中橫身旋過,微微縮緊的黑色瞳孔里清晰映入那“鋒利”的咒力軌跡。

    【解】。

    他的身體的確支撐不了一發【解】。如果被擊中的話,

    就會

    明明是肉眼難以看清的斬擊。

    咒力軌跡卻在一瞬,在這緊縮又渙散的黑色瞳孔里清晰無比。像一支急掠而過的箭矢擦過少年的眼眸。

    又像是、箭矢掠過的影子變成了一顆尖銳的石子。

    投進那黑沉沉的渙散湖面。

    然后瞬間——

    遠山曉意識空間里吵嚷尖銳的呼救聲瞬間靜默。

    【恐懼值94%】

    “沒意思。”

    宿儺停住,轉著晃了晃手腕,抬眼,就看到黑發少年跟他一道停住了。

    宿儺看著不遠處沉默不語的家伙,偏頭按了下脖子,關節一響,便咧嘴道,“不是說殺我嗎?一直躲著還——”

    宿儺聲音戛然而止。

    一直沉默的少年終于抬起了頭來。

    少年【望】來。

    “石子”投下的瞳色濺出了眼眶。

    宿儺只看到少年黑沉的眼有如兩個血洞一般,血液和渙散的瞳色模糊了眼白,血流不止,然后——

    像這孱弱的人皮已經支撐不住一般——

    瞬間垮下。

    在宿儺下意識危險警報拉緊閃身而至時——

    那破爛的身體就像是被地面不斷升騰而起的黏稠陰影拖曳拉下,眨眼間泯滅于黑暗里。

    【】

    你的身體,撐不過一發【解】吧?

    黑潭里傳來斷續失真的回音。

    【我的身體】

    【一直是我的累贅!

    ————

    【超厲害的啊,宿儺大人,感覺完全打不過】

    遠山曉躺在黑黏的空間里。只有系統的聲音在這個最后的時候莫名顯得平和。系統無視這人在這個時候的玩梗,只是道,

    【手臂已經動不了嗎?】

    【嗯】因為是意識交流的緣故,遠山曉還可以不浪費最后精力地、不用嘴就能傳遞信息,【實際上我的腳也“死”了哦!

    【完全動不了啊,現在出去就是露頭即秒吧!

    【宿儺的速度太快了,斬擊并沒有明顯的形式,不好估算速度,只感覺他剛剛出手斬擊就到了面前——是【捌】的話只能鉆進空間里躲過這樣啦!

    但是你還是躲過了。

    系統沒有說這句話,只是聽著少年繼續抱怨著,

    【好恐怖我前世一定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不說打架了,我體測都是找人代考的,這還生死一戰啊,出去讓我斷個手臂斷個半身我怎么受得了】

    系統回憶著。

    前世哪怕是在少年被抹除掉記憶正常去上大學之前,在那段不正常的日子里好像也的確沒接受過體術的訓練,因為正如他所說——

    【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出去后一直緊繃著心神,慢一拍就差點手臂被切掉,皮肉都好像一下被揪起來一樣,好恐怖。】

    系統因為遠山曉的比喻宕機了一會兒,后面才運轉成功理解這是因為感知到過于恐怖的氛圍所以肌肉繃緊的說法吧。

    祂【望】去,少年居然在真心實意地流淚。

    遠山曉想要抬手擦一下眼睛,結果手臂一動又痛得要死,不由眼淚流得更厲害了,一邊流淚一邊帶著死氣地開口,【我本來就是普通人啊,訓練做做就好了,還真生死一戰,已經受不了了——】

    系統沉默了會,

    【你這,你現在好像走馬燈啊】

    漫畫走馬燈ptsd的少年瞬間回神,

    【誒,】遠山曉聞言一下在空間里朝著【系統】所在的【地方】望來。只是他一動,就——

    咔擦一聲。脖子往后一仰時關節清脆一響。

    雙眼血淚倒著流下,雙目如洞。

    【我本來就會死的啊。有走馬燈也——】

    21:57:04

    宿儺展開領域

    【也應該,是讓其他所有人的走馬燈在我前面吧】

    【畢竟,讓比我還恐怖的東西死我后面,這超級恐怖啊】

    感知到外界動靜的少年動了動,似乎想蹭起來,但是躺久了又像背脊被黏住一樣,動一下關節就像要斷了一樣清脆響一下,所以遠山曉最后只是平靜地,讓剛剛在與宿儺交鋒中默背住的點位信息以及之前大腦數據庫中的信息融匯,他的所有思緒都靜靜地流淌著。

    那些大腦里與痛苦雀躍交織的嗡鳴聲顯得這樣輕快。

    在疼痛再一次來臨時,就好像被痛感的刺激扔著上拋,那些黏稠沉重的嗡鳴聲音就會輕薄如云地飄蕩,好像成為他意識的一部分。

    在他身體慢慢下沉,被黏膩海水拖著沉溺的時候,他這樣輕快的云霧一樣的意識好像就終于能夠更加自由地伸出觸角。

    探知、計算、預測。

    一瞬是精神輕快上升的意識,一瞬是身體沉溺累贅的感知。

    兩相混合,讓遠山曉好像看到了黑夜里檐角滴墜著的黏稠鮮血。

    然后。

    啪、

    【恐懼值97%】

    21:57:07

    宿儺展開領域三秒后。

    世界各地隱沒的路徑空間在三秒中【傳送】匯集。

    21:57:10

    【伏魔御廚子】。

    宿儺的開放領域。

    被半徑201米的半球形空間封閉。

    第054章 澀谷事變07

    21:50

    乙骨憂太從地鐵站B5帶出伏黑惠、七海建人等人后, 與狗卷、熊貓和日下部匯合。

    21:51

    乙骨憂太感知到式神里香重傷。

    里梅重傷禪院直毘人、禪院真希與釘崎后喂下虎杖三根手指喚醒宿儺。

    里香在宿儺蘇醒前的最后時刻帶走禪院真希幾人。

    21:55

    乙骨記得遠山最后的告誡,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追回被里梅帶走的虎杖,而是拜托有咒言術式的狗卷要盡快疏散澀谷站附近普通人, 并讓狗卷、伏黑等同伴都盡早逃離澀谷。

    交代完畢后,乙骨前往澀谷MarkCity餐廳大道, 準備帶走重傷的禪院真希幾人。

    21:57:07

    乙骨憂太與里香匯合。

    在用咒力融化真希和釘崎等人身上的冰塊后,乙骨正要說什么, 突然一頓,

    回頭。

    視野即刻被黏稠的黑色淹沒。

    21:57:08

    19指宿儺領域展開。

    半徑延伸至109米。

    式神里香在乙骨身前瞬間被【捌】絞滅成灰

    21:56:21

    夜風在疾馳中凜冽如刀, 刺著耳膜鼓動的聲音也模糊不清。

    伏黑惠在疾速前奔時突然聞聲回頭,

    “那是, 狗卷前輩的聲音吧?”

    七海建人聞言同樣回頭。他沉綠的墨鏡鏡片在沉暗的夜色里只有黑曜石一樣沉寂的蘊光掠過。一閃而過的鏡片好像映上了樓頂那個模糊的少年身影。

    “是”七海建人確認道, “狗卷君的術式很適合疏散普通人!

    “嗯?我們不去嗎?”豬野就在一側跟著兩人一同疾奔。

    七海搖了搖頭, “不, 狗卷和我們一樣,接到的命令是即刻逃離,F在他應該也——”

    “也——”什么?

    豬野望來的清澈目光在夜色里亮亮地問著這句話。然而還沒來得及問出。

    在奔跑的三個咒術師就同時背脊一僵, 寒意如潮,比起說是奔涌著浸上背脊,更像是乍然就一瞬注下, 渾身都被冰冷的、瀕死一樣預感澆灌。

    身形瞬間僵住。

    脊椎連帶著頸椎都被凍住,瞳孔緊縮,無法回頭。

    21:57:08

    宿儺領域蔓延至澀谷地鐵站15號口開外。

    191米。

    而同時,還在高樓之間奔逃, 同時手握揚聲器嘶喊的狗卷棘頓時感知到了什么,在渾身一悚的即刻腳步不受控制的僵住。

    白發少年瞳孔緊縮地回頭。

    黑色的、濃郁得讓人窒息的咒力已經逼近了鼻尖。

    在他緊縮的瞳孔中, 在鼻尖下意識繃緊滲出細汗的皮膚表面上一寸的地方,黑沉咒力蘊含的、絞碎一切的術式正在一息不停地殘忍重復, 死亡的預感讓人瞬間動無可動。

    【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對【無咒力物體】施放普通斬擊【解】。

    對【有咒力存在】施放根據咒力參差調整的必殺斬擊【捌】。

    并在領域內不斷重復,一秒不歇的進行,有如大型絞肉機一樣外延,直到領域內所有存在死亡。

    21:57:09

    【伏魔御廚子】延伸至半徑198米。

    在最后,即將淹沒還在因為瀕死直覺而渾身僵硬的白發少年時。

    21:57:10

    宿儺領域在展開至極限半徑200米前,

    被半徑201米的半球形空間封閉。

    并在下一秒、

    狗卷棘縮緊顫抖的瞳眸盯著就在眼前的黑黏咒力。

    包裹著不斷飛竄的斬擊術式即將觸及他眼睫時——

    “唰——”

    飛掠而過的光點。

    一瞬他以為是自己飄落的眼睫。

    后面才發現那是從自己眼側掠過的光點。

    瞬間——

    開發領域的邊緣朝延伸起點收縮而去

    直到看著那領域邊緣莫名在自己眼前飛速退回,狗卷棘都還在怔愣,手心發涼,又下意識蜷縮在一起。

    他想

    那,剛剛的光線,有些像遠山同學每次逃竄時現出的白光。

    21:57:31

    乙骨憂太還保持著僵硬的拔刀姿勢在自己同伴之前維持著顫抖的簡易領域。

    就看著沒過他們的黑沉領域瞬間——

    像潮汐褪回一般從他們頭頂反向流動。

    只是潮汐不會有這樣遠距離的不自然流動。那更像是被什么透明不可見的薄膜裹卷著瞬間逼回——

    “吭、”

    乙骨憂太手中的武士刀落下。

    黑發少年怔然地望向領域回縮的方向,意識到了什么,殘月在他眼眸中投下的圓影就瞬間漾起漣漪。顫動不止。

    21:58

    宿儺領域被異質空間回卷至半徑十米。

    而這半徑十米的空間里。

    宿儺與遠山曉同時現身出現。

    ————

    21:58

    澀谷地鐵站坑洞前。

    系統【看著】被迫“出現”的少年,電子音里不由也帶上了些焦急。

    【你一定要用空間包裹縮回宿儺的領域嗎?】

    【你這樣做不相當于是把宿儺也放進了空間嗎?那你——】

    系統原本想說,【那你怎么躲】。

    因為遠山曉現在的身體狀態,別說抗下宿儺領域內的一發【解】,就是被宿儺沒用咒力地揮一拳都會死掉。

    然而他就這樣把自己的空間外延,包裹整個宿儺的領域讓其強制收回。

    整個人直接——都還躺著的脆皮身體就直接出現在宿儺有【必中效果】的領域之內——

    系統比人類更為精密迅速的【視野】輕松在一瞬就看清了,在遠山曉剛剛現身領域中時,那瞬間就朝他而來的無數斬擊——

    透明的、乍現而出。

    少年像一瞬赤裸地出現在絞肉機里。而這些透明的狂卷刀片,就一瞬——

    又在少年嘔著血跪地時全部返回宿儺身上。

    【】

    這是算準了斬擊的位置用空間接住并且【傳送】返回了嗎?

    大概只有系統的分析速度能夠跟得上少年此時全部交由潛意識的操作。

    說起來,系統突然想到。

    這個人這次也是召喚了許多留存在世界各地的路徑空間用來融合在一起,包裹宿儺的領域,但是比上次遇到羂索時召喚、凝聚的速度都更快了。

    是因為他不再是上次對上羂索時一樣直接把空間【拖曳】而來,而是把空間【傳送】而來的吧。

    【空間】也能【傳送】

    雖然系統運算結果顯示這應該是少年現在腦域解鎖達到一個很高的程度運算量提高后才能促成的結果。

    但祂又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地覺得,

    覺得這可能和五條悟有些關系。

    因為上次拖曳空間時這個家伙差點造成了很大傷亡。而這次——

    “啊啊、”

    宿儺也看明白了少年【反彈】他斬擊的原理。粉發男人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又很快頓住。

    狹長的眼眸冷冷一側。落入黑黏領域的邊緣。

    他的領域是沒有【邊緣】的。

    而此時卻像是有了一層【外殼】一樣,被透明的空間包裹著,就凝在他身側。宿儺不由“嘖”了聲,伸手而去——

    他的手臂輕松穿過了自己的領域。然后——

    觸碰到了,無法穿過的透明空間。

    得到試探結果的宿儺正要伸手回來。而剛剛被他碰上的空間,明明在觸碰上的一瞬還是硬質的感知,卻在瞬間——

    宿儺一怔,他一動指尖就微微下陷,陷入冰涼綿軟的空間軟壁里,在他微愣揚起的眉尾還未下壓之前——

    手臂寸斷。

    瞬間從透明空間壁上【活】過來的觸手并非是竄來的,而是在他觸碰的同時,眼睫都還未眨下時,從八方不可見之處同時【傳送】刺來的。

    “嘶——”

    宿儺終于發現了,捂著一瞬血流如注的斷臂竄身躲開,無數透明的軟臂因其【傳送】特性快得近乎是瞬閃一樣跟著他那些被反彈的斬擊朝他穿刺而來。

    然而自己的術式落到自己身上是沒什么傷害的,這個家伙的空間穿刺的話就——

    宿儺捂著手臂,掌下的斷臂迅速鼓起血肉膨脹再生。

    宿儺在躲避的同時扯著嘴角咬牙笑道,“你這家伙!

    “你下了我和你都出不去的束縛吧!

    【】

    這也是系統擔心的地方。

    宿儺是用【束縛】去理解的。少年用自己也無法離開這個空間的束縛換取他宿儺、包括其領域也不能離開這個空間。

    但是對于遠山曉而言這件事一直很好理解,他只是把宿儺關入了他的空間,然后和他自我封印時一樣,徹底關上了門,并在意識沉落時,最后丟掉了清醒時才能開啟的門鎖。*

    把他和宿儺都鎖在這個空間里,無論是宿儺,還是他都出不去。

    因為遠山曉只有在清醒的狀態下才能下達【開門】的命令。

    然而遠山曉現在根本不清——

    【這個空間】

    系統一驚。

    一直沒有在意識空間中說話的,意識仿佛沉溺深海的少年突然發出了詭異的聲音。

    比起說聲音,那更像是花御一樣的復合信息流,好像深海里的水波雜音,在咕咚咕咚水泡炸開的時候就無序嘈雜地組成奇詭的音波。

    【除了是不能讓別的生命存在的!

    還捂著腹部半跪在地上的少年,一眨眼,眼睫上的血珠就墜下。

    墜下——又出現在剛剛躲過一擊的宿儺眼前。

    對著那緊縮的琥珀色眼眸。

    【恐懼值98%】

    血箭刺入。

    ————

    22:01

    宿儺領域半徑縮小為5米。

    捂著血眼的宿儺施放【開】。

    比漏壺強度恐怖幾個量級的火焰在男人血淋淋的斷指指尖出現的一瞬。

    “轟——!!”

    領域內瞬間點燃,炸開。

    被半徑只有5米的空間壓迫著,急劇升高的火焰有如高壓鍋一樣讓空間內的一切瞬間炸開,然而雖然爆炸無法橫向擴大,卻可以縱向——

    被爆炸氣流掀飛,碎發一瞬飛揚的少年剛剛抬頭,就看見碎石和火焰一同飛過自己的眼前。眼睛還茫然地睜著,就慢慢在劇烈的耳鳴聲中聽到了爆炸的尖鳴,

    以及迅速下墜的風聲。

    失重感慢了一步才占據這個意識模糊的少年大腦。

    遠山曉剛剛回神,便落入爆炸火焰不斷下竄到坑洞中。

    他現在感覺到了十幾分鐘前豬野的那種感覺。

    下墜好漫長。

    茫然抬頭墜落的少年眼里并沒有落入月光。

    他身上的天穹全然被黑色的領域覆蓋,身下又是黕黕的深淵。

    舉目不見光。

    但可以看到。

    少年被追來的灼燙熱浪刺得眼睛一痛,不由痛苦地眨眼,就看到了,追著他而來的家伙被無數透明空間觸手貫穿時撒下的血雨。

    血畢竟也是液體,無數飛濺的液體就互相反照映射著竄下的火舌。雖然宿儺不會被自己的火焰灼傷,但是他的空間一直對他都是真傷。

    滿天的血雨灼燙得像火星。

    好像一瞬明亮無比的煙花在少年黑洞洞的眼底炸開。

    遠山曉不由笑開。在回神的瞬間,地面的空間也跟著流下覆蓋這剛剛炸開的坑洞四壁。

    就像海底浮蠶重新吞入獵物,無數透明柔軟如水波的觸手一同輕柔地伸向體內的獵物。

    遠山曉看著和他一樣殘破墜下的宿儺。伸出手。透明的觸手就跟著,

    瞬間竄上卷下宿儺扔到和他同樣的水平面。落入黑暗。

    一起被,

    消化吧。

    22:02

    “轟——。 

    乙骨憂太還扶著傷重一些的禪院真希往外走時腳下驟然猛地一顫,地震肉眼可見的波浪一瞬蕩過他們腳下,本就受了傷的釘崎野薔薇一踉蹌,就一下摔在了地上,少女在頭磕地之前一下伸手扶住地面,然后

    掌心下就瞬間出現了可怖的深深裂紋。

    短發少女還愣愣地看著自己手掌離開露出的場景,有些茫然地看著地面是那些蛛網一樣的黑色裂紋。

    在她眼底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好像——

    “小心!!”

    乙骨聲音瞬間一冷,拎著釘崎的領子就把少女上甩,于此同時自己也和禪院真希等人迅速彈開離開地面。

    釘崎被甩到空中時終于回神,恢復神智的眼映入自己剛剛所在之處的模樣,不由瞬間瞳孔緊縮。

    那哪兒是什么蛛網一樣的裂紋

    釘崎看著那不過瞬間就開裂得能夠落入幾個她的深不見底的溝壑,身體因為后怕下意識顫抖起來。

    “發生了、什么”

    乙骨憂太沒有再看身邊顫抖的后輩,而是不知在想什么地沉思出神。

    完全,不是一場量級的戰斗啊

    乙骨重新拎起了釘崎的領子,站在不斷下陷塌下的樓棟頂上,正思考著在這棟樓完全坍塌之前應該逃去哪兒落點,就又聽到了——

    “這是什么”

    伏黑惠也在要摔入地面突然開裂的裂谷的一瞬召喚出式神帶著七海幾人竄開逃開了,然而比起和豬野一樣撫著胸口對差點摔入不可見之地而后怕,影子剛剛觸及【裂谷】的伏黑惠感知到了更多。

    “這是什么!

    伏黑惠瞳孔縮緊地落入身下之景,深淵裂縫中的黑暗在他眼眸中靜謐、又遲滯地流淌。

    開裂的溝壑里,流淌的并不是陰影與夜色。

    那是更為寧靜的、也更為黏稠的、只是望著就覺得森冷得足以灼痛雙目的黑色。

    ————

    【用咒力接住了自己呢】

    22:03

    宿儺領域破碎?臻g半徑只剩3米。

    系統顫抖的電子屏顯示著現在少年的模樣。

    一片黑色。

    那或許有此處爆炸的火光都被黑暗咒力淹沒的緣故,這里毫不透光,毫無光亮。

    只是一片,連血色都混沌不清的黑色。

    系統只【看到】遠山曉在身體即將砸到宿儺【開】高壓爆炸形成的坑洞底部時,身體一瞬流淌出如有實質的冰涼咒力接住了自己。

    遠山曉不會構筑術式,根本不能用【咒力】接住自己。

    所以那是把流淌出的可怖咒力封存入柔軟空間后,混合而出的黑色流體在他身下接住了他。

    系統不明白,遠山曉明明可以直接用空間變軟接住自己,為什么要多此一舉封存入咒力?

    難道是——

    系統一瞬反應了過來。

    22:03

    離遠山曉的身體死亡還有2分鐘。

    第055章 澀谷事變.完

    咒力源于身體腹部的咒力核心, 所以隨著身體衰竭,遠山曉的咒力也會越來越少吧。即使他可以用著他那已經近乎全然解鎖的大腦高效地使用著【空間術式】。

    但是正如遠山曉之前所說,不管祂的【空間】如何超維, 都需要服從這個世界的設定,都還是【術式】。

    后期沒有咒力的話也會無法驅使咒力吧。

    所以, 提前壓榨出咒力儲存入空間是為了方便之后調用?

    系統看著那源源不斷注入透明空間的沉郁黑色

    好恐怖的咒力

    這家伙的咒力濃度和存量都有點過于夸張了吧

    黑沉的咒力灌入空間后形成了冰涼柔軟的黏膩流體。

    在遠山曉和宿儺都落上的瞬間,一瞬下壓。

    然后——

    瞬間反彈四溢。

    沿著那些爆炸形成的小小裂縫。

    被月光照射的小小溝渠很快就成了月光也無法透底的深淵, 靜謐地侵蝕土壁,靜謐地下沉。

    黑暗悄無聲息侵蝕一切。

    深淵四面八方地靜靜蔓延波動。

    爆炸形成的裂縫只展開了方圓幾百米的面積。又因為有著地面上和后期延伸至地下的空間阻擋, 只有蛛網一樣細小的裂紋。

    而此刻,細紋變溝壑, 深淵瞬間有如河渠河網眨眼間侵覆整個澀谷。

    然后又以著那樣安靜的態勢, 靜謐又無可阻擋地向著整個東京輻射

    這家伙咒力居然有這么多的嗎。

    但是, 有必要把所有咒力導出嗎?

    這樣四面八方流淌的咒力溝壑。一開始還是跟著地面裂紋的軌跡, 到后面似乎就是自發地延伸,這樣形成的網狀, 倒有些像——

    【我沒有領域!

    系統的思緒一下斷開。

    目光一下落到現在的少年身上。

    遠山曉正和宿儺處在不斷縮小的空間之中,咒力早已灌滿整個空間。

    在生命倒計時的時刻,遠山曉拍了拍腦袋, 拍出【恐懼值99%】的清晰播報聲中,那些雜亂的嗡鳴聲似乎也消退了些,能讓他繼續無意識地——

    【只能用空間。】

    這只是囈語。

    沒辦法,系統想, 到了這個地步,遠山曉的大腦早已習慣持續的痛感了, 瀕死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他開始失控混亂的意識了。

    失控的意識讓失控的咒力靜謐地穿過還亮著燈的街道,橫亙過少無人煙的鄉野, 慢慢穿過月下的墓地,染過波光粼粼的小溪。

    【慢】只是這種流體過于沉黏導致的感知錯覺,實際上如果此時有人測量,會發現其正在以一種令人驚駭的速度迅速侵覆整個東京——然后又輻射蔓延向整個日本,比起說【流】向四方,這樣的速度更多是給人一種【突然冒出來】的錯覺。

    少年混亂失散的意識好像就跟著這樣逐漸外擴的咒力河流而渙散。

    【空間不屬于我。】

    的確

    系統想,在這種情況下。遠山曉已經沒有辦法再打開這個關注他和宿儺的、被他越收越緊的空間了。而在任務進程中。他是不能再向之前一樣去喚醒少年意識的。

    所以。

    【只能用咒力!

    所以少年是想學宿儺剛才的【開】一樣吧,積聚一整個空間的充盈咒力,一下被點燃的話。

    就會——

    22:04

    被咒力填滿的空間。因為被淹沒的少年一個響指。

    瞬間響起,劇烈的,尖銳的——

    又一瞬像沉溺入水下的尖鳴聲。

    失真地,整個空間都被拋擲空中。

    壓縮的咒力在空中炸開,連帶著空間都被可怖的爆炸充盈得急劇膨脹。然后,安靜地——

    澀谷一下亮如白晝。好像黎明先一步來臨。

    劇烈的明光照亮了此時每個仰著頭的人臉上

    “七海先生這是,這表情是知道這光是什么嗎?”

    “不、不,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又一次”

    “什么?”

    “我是說,我是個不靠譜的大人。”

    “憂太?在哭嗎?”

    “是哦,里香!

    “幫不上友人的忙,是會流下這樣無能的東西的。”

    而狗卷棘還站在之前的天臺上,是離空中爆炸白光最近的人。

    強曝光到刺目的白光根本讓人看不清里面有什么,這樣的白光也看不出特別的地方,但是天臺上的少年還是下意識拉下了衣領。不能說話,但是覺得。

    這個光,好像遠山同學每次被五條老師追著傳送時會乍現的——

    狗卷的心聲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了。白光消散時,

    出現在他心聲中的——

    “但是咒力也不屬于我!

    最后時刻從空間里跌出的少年一個踉蹌,就被身前的青年扶住了。

    “只有老師是屬于我的!

    少年嗓音干啞,幾乎是有些撕裂的質感,但是還是那樣輕快的語調,甚至聽不出太多虛弱的感覺——畢竟他之前一直不開口說話用意識交流,就是為了現在這個時候嘛。

    遠山曉抬頭笑著望向來人,混沌的瞳色已經清明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映著只用6分鐘就從南極趕至澀谷的白發男人的身影。

    “我就知道老師會來的!”

    五條悟是他設置給自己的,保持意識清醒的最后一道開關。

    而他的計劃,只有他在最后時刻恢復意識——只有五條悟到來,才能成功。

    遠山曉的雙手撐在身前白發青年的雙臂上,這才沒過多久,身前青年雙臂的制服布料上都像是凝著冰霜。手指碰上去時就像被冰黏住了,痛得鉆心。當然,這也可能是他在自己脖子上的空間項鏈做了那樣設置的緣故——只要靠近這個人就會痛得神智一清。

    痛得,

    再混沌黏稠的意識,再痛苦殘破的身體,只要靠近這個人,哪怕——

    【恐懼值100%】

    當時在自己的封閉空間里,被咒力炸開的劇烈能量沖擊得瀕死時,腦袋里立刻響起了【恐懼值100%】的播報音,不過,在察覺到那熟悉的痛感后。

    被黑墨和血色覆蓋的灰綠色眼還是瞬間就重新凝聚了神采?臻g里被咒力覆蓋得黑沉沉的,但是他還是能一眼就看見那白如月光的家伙,下意識就一笑,恢復意識,然后在最后時刻【開門】離開空間,就讓宿儺自己炸上天。

    畢竟,只要靠近五條老師的話,哪怕【恐懼值100%】自己都可以恢復意識,

    畢竟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做好的設置嘛。

    遠山曉很想炫耀,然后和他的五條老師好好講一講自己布局這么久的計劃,想讓對方聽聽自己多厲害、私下做了多么天才的努力。

    只是,遠山曉在之前在南極想和五條悟炫耀自己會反轉術式時都被打斷了。就像——

    遠山曉抬頭,看到白發青年顫動的眼睫和垂下的眼都被夜色中的煙火映得明亮,像憑空下了一場雪雨落到他的臉上。

    就像現在一樣。

    遠山曉那些炫耀的,想要分享的輕快心情就被五條悟臉上的表情打斷了。

    他前面一直忍著刻意不講話,其實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還有很多力氣和老師講話的。

    但是現在,好像只能保持著那樣【真是浪費啊】的心情,看著五條悟垂下的臉不知道說什么。

    “我其實——”

    遠山曉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反握住五條悟攥著他手臂發抖的手,但是沒有力氣。

    想要靠老師近一點,但是走一步就倒下的話會嚇到他老師吧。

    只有嘴——因為預留了很多精力還能開口。

    只能有些干巴巴地重復著,

    “我其實——”

    遠山曉其實原本沒有什么最后分別的傷心心情,甚至是平靜輕快的。帶著【我就說我計劃能夠成功吧】的那種,好像答題滿分了的高興。

    遠山曉其實一直不太理解為什么看到五條悟這樣的表情就會說不出話,就正如他不理解他其實一直想說出什么安慰的話來

    遠山曉其實還想說什么,

    但是腦海里已經響起了系統的播報聲。

    【澀谷事變任務完成,即將前往下個副本——新宿——】

    遠山曉就只能在被雨珠砸中眼睫時無奈笑了下。

    現在剛好。一切計劃達成的條件都滿足了。

    “我——”

    嘴上的話并沒有耽擱遠山曉冷靜的操作。

    【術式反轉!

    刻意在之前流出被儲存在空間里的咒力在少年心聲落下的一瞬——

    突破所有空間的限制,瞬間在東京各地沸騰起來——

    提前學習過咒力使用陣法,讓封存在空間里的咒力沿著這樣的陣法軌跡覆蓋整個東京。

    即使這個身體即將步入死亡,這些提前流出準備的巨量咒力也可以注入術式,足以支撐【術式反轉】發動的條件。

    而100%展開的腦域也能夠在此時定位在記憶中探知的時間軸錨點。

    而系統的空間也已經確認了是世界之外的高維異質空間。

    設定滿足,條件滿足。

    所以,術式,橫軸上【空間傳送】的反義詞是——

    縱軸

    在術式成功發動的那一秒,遠山曉下意識眼睛亮亮地抬起,在最后身體被注入過量咒力時一下恢復了力氣,讓他終于一瞬反握住五條悟的雙手,并且終于知道自己要在最后說什么了。

    【等等?等等、不是去新宿事變嗎?為什么定位去了懷玉時期?】

    【不是——這個時間點位不對。。“?什么術式反轉?等等我都不知道——】

    早已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計劃終于翻犁而出。

    打敗宿儺嗎?那當然是要做到的,利用羂索的束縛讓自己可控地將腦域解鎖到100%。包裹、又破掉宿儺的領域,把宿儺關在封閉空間中壓縮咒力爆炸。

    但是,打敗宿儺之后呢?被系統驅使著走嗎?跟著漫畫劇情服從命運嗎?

    我才不要啊。

    少年此時已經做不了抬手的動作了,生機正在快速從他體內流逝,與之相反的,整個東京、乃至整個日本流竄的黑色咒力都在為他的術式——為他的【術式反轉】沸騰。

    遠山曉要做的才不是服從。

    而是倒行逆施,創造一個他所想要的——五條所想

    遠山曉在嘈雜尖鳴的電子音里抬眼,在死亡抓住他之前張口。

    “老師我——”

    少年最后笑容明亮地抬眼。在只有六眼看得見的視野里。整個世界都在少年身后模糊,空間扭曲,時間飛速逆行,世界為其傾倒,帶著瀕死軀體里的靈魂也一道——

    “我其實——”

    2018年10月31日

    22:05

    少年的話截止在身體死亡的最后一刻。

    五條悟最后聽到的只有咒力沸騰奔涌的尖鳴聲。

    和靜默的,一顆心臟如雪落下就不再跳動的聲音。

    第056章 懷玉

    遠山曉覺得自己一定是穿越了。

    他剛剛醒神, 就發現自己毫無記憶地站在十字路口中間。被人流沖著擠到路邊后,才恍然察覺自己腋下的文件包,于是打開文件包后發現了——

    考研的肖四肖八、考公行測題、教師資格證、一堆簡歷、外加雅思法語專八日語N1的證書和留學中介傳單。

    遠山曉:

    所以為什么失憶了他還能認出這些東西。

    所以他失憶前到底是打算考研還是考公還是當老師還是就業或者出國。

    一個人總不能既考研又考公又考教資同時就業出國——

    ——吧。

    遠山曉在看到這一包資料時感到了一絲心痛, 不是為了他失憶前那看起來如同八爪魚一樣的人生,也不是因為他八爪魚一樣的人生準備這些資料都用不上了, 而是因為——

    遠山曉抬頭,人流來往而過, 無數陌生的疲憊身影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這些神情疲憊宛如蒙上一層灰霧的人有一個明顯的共同點——或是肩頭、或是背脊、或是頭頂,他們身上都攀附著怪異的、非人生物, 這些生物奇形怪狀,有的柔軟, 有的宛如甲蟲, 有的——黏膩得像鼻涕蟲一樣發著陰冷的怪音蠕動在他這些同類身上。然而在他瞳孔緊縮渾身發冷時, 這些被怪物棲居的人卻面上毫無異色。仿佛他們都看不見自己身上攀附著這樣可怖的東西一樣。

    遠山曉更愿意相信他們是【看不見】, 不然身上有了蟑螂還不被嚇得拍開蟑螂一竄三米遠反而平靜如!@件事比身上有了可以讓人竄開三米遠的蟑螂更可怕。

    遠山曉每擦肩而過一個人,就會感知到其肩頭咒靈那陰冷的氣息, 甚至還有的咒靈在擦身時一下抻開那蜈蚣一樣蜷縮的一節一節的身體,無數復眼組成的腦袋就一下湊到他面前——

    遠山曉:

    蟲類的幾乎有一米長的卷曲觸角就在他鼻尖搔過。

    雖然遠山曉一開始是因為【如果被怪物發現我發現了它們那我一定會被發現】而強撐著平靜,但現在還不尖叫出聲, 大概只是因為他失聲了而已吧。

    遠山曉面色平靜地與怪物的復眼對視,目光掠過怪物的腦袋看向路口中心的大屏。

    19:31

    好的,他已經穿越了3分鐘了。

    該輪到別人穿越了。

    遠山曉神情平靜地狠狠咬牙——斷舌——

    在血液飆出的瞬間——

    “砰——”

    遠山曉一下被身后的誰狠狠撞了下肩膀,嘴下意識張開, 差點被怪物的觸須捅入喉嚨,少年于是在被觸角捅入喉嚨前先伸手捅向自己的喉嚨, 即刻捂嘴往前摔倒——只是往前摔倒又差點要和蜈蚣復眼臉怪物臉對臉如同親吻地一起磕下——

    遠山曉渙散的灰綠瞳色里瞬間清楚地映入怪物比他大一半的腦袋模樣,每一寸溝壑都在他虹膜的反光里如此清晰。

    【恐懼值, 1%】

    少年瞬間回神,瞳孔緊縮,在身體已經摔到一半傾斜45度時不過一秒不到就以一種刁鉆的角度腳下驟然一旋,落地,手掌撐地,旋掌,轉身,蹭起,瞬間后撤步拉開抵住要摔倒的身體,然后——

    “砰——”

    一下單膝跪地。

    在失重時茫然甩出的手就恰好落在,剛剛撞上他的夏油杰,在他摔倒的最后一刻出于良心下意識伸出的手心上。

    夏油杰:

    夏油杰低頭看著自己面前單膝跪地的少年。

    頓了頓,目光又平靜滯然地移向自己手心上剛剛一下拍下的手。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剛剛撞倒人的夏油杰嘴里有句【抱歉】還不知當講不講

    他只是趕在前往任務的路上,前面的少年不知為何搖搖晃晃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正要側身而過,少年就剛好搖晃到擋住他的動線。

    “砰——”

    夏油杰瞳孔緊縮,以一個咒術師應有的優越反應立刻伸手——

    卻沒想到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少年速度還能更為奇絕,在他伸手的一瞬就——

    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個漂亮的360°壓地托馬斯全旋,然后——

    他的手還沒落下,

    就單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夏油杰:

    夏油杰看著不知為何就那樣陰差陽錯陽奉陰違奇妙無比恰好落到他抬起去扶人手掌上的手。

    又看了看面臨這樣令人震驚尷尬到失語的場景,灰綠眼少年都平靜無波的臉,

    夏油杰:

    “啊?這是求婚嗎?”

    “兩個都是男生,cosplay吧?”

    “?死宅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嗎?”

    “兩個都是死宅的話這也很正常吧。私齋真——”

    夏油杰看著對面平靜得像是死了一樣的少年,又看了看他響聲清脆跪地一看就是好膝蓋的膝蓋。

    好強的心理素質——

    不是、

    身體素質。

    不是、

    兩者都挺強的。

    ————

    “你——”

    夏油杰雖然怔然,但還是下意識順手除去了少年身后的咒靈,正反握住少年的手臂一用力打算把人拉起來——

    “我愿意。”

    “砰——”

    遠山曉又跪了回去。

    夏油杰就繼續怔然地看著剛剛自己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識甩開的手,腦袋里靜了靜,準備不被那些“哦,果然是求婚吧我就說死宅不長這樣——”的話影響,然后就聽到少年平靜得像死了的聲音。

    “你能除掉那個怪物,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人能看見咒靈啊,怪不得剛剛轉身原來是怕摔咒靈身上,夏油杰一下理解了——

    夏油杰慢慢又冷靜地伸手要拉起跪地的少年

    “所以我愿意——”

    “砰、”

    夏油杰看著三度跪地的少年。

    在感覺這膝蓋響聲真夠清脆果然是個好膝蓋的同時——

    感覺自己可能沒有完全理解。

    ————

    “你確定你要跟著我?”

    “因為夏油君讓我跟著你的嘛!

    身后的少年聲音還很平靜,被夏油杰攥著后衣領往前拖著走,不知為何感到了一陣親切的熟悉。

    夏油杰聞聲不由一頓。

    不由回想著剛才的場景——【如果你不讓我跟著你那我現在就去死吧!

    夏油杰不知道這個詭異的少年是認真地想著這句話,并且只是平靜敘述著自己即將做的事。

    畢竟在夏油杰打斷他之前他正要咬舌自盡,夏油杰這一撞,打斷了他的自殺之旅,并且讓他發現【哦這怪物還能被消除的,那是不是有著沒有這種怪物的地方——】,所以在濃濃的死意中有了點無所謂的求生意志——

    如果能找到沒這種怪物的地方就將就活一下吧。

    如果找不到就將就死一下吧。

    遠山曉只是這樣平靜地計劃著,平靜地——

    “如果你不帶我走,我就去死了!

    夏油杰:

    還在就讀高專一年級的夏油杰,還沒經受太多世事的洗禮。不曾想剛出來做任務,就——

    “哇哦,單膝跪地——”

    “哇哦,不愿意就去死——”

    “哇哦,愛看——”

    成為了狗血八點檔的人生主角。

    看別什么都看啊你們這些猴子品味的人!

    夏油杰不知道這家伙哪里有的這樣銅墻鐵壁的心理防御,他只是在原地聽了一分鐘路人的閑言碎語就忍不住妥協立刻拎著少年衣領拖走了。

    不過任務還是要做的。在前往任務地點的幾分鐘里,夏油杰也和這人交換了些信息。

    主要還是他單方面輸出信息,因為不知道為什么最近碰瓷的都用【失憶】的借口。

    這人更是最中之最,一個失憶的人設就差不多了吧還來個穿越的人設。真當現在沒人看異世界小說啊——不是說他愛看的意思。

    “因為夏油君能祓除咒靈嘛!

    在剛剛的交流中,夏油杰已經把咒術界、咒靈和咒術師的信息灌輸給了這人。

    這個家伙能看見咒靈、看起來體術和咒力存量都很優秀,雖然他沒有悟的六眼看不出他有沒有術式,但是先抓回高專上學總沒錯——并不是因為知道這個叫遠山曉的小鬼害怕咒靈就想讓他在高專天天應對咒靈的意思畢竟他也沒生氣,怎么會有人因為被碰瓷一下就能生氣呢,剛剛的場景遠山曉都沒尷尬他還能尷尬嗎怎么可能。

    心情一片平靜的夏油杰如一個沉穩的咒術師一樣沉穩開口。

    “你說得對。”

    “不愧是正義的咒術師啊,所以有沒有沒有咒靈的地方啊。我看到咒靈就要死了。夏油君既然是偉大的咒術師,現在正在帶我去沒有咒靈的地方對吧!

    “你說得對!

    “不愧是善良的咒術師啊,夏油君真是好人啊——救人一命勝于不救人一命啊——善良正義的夏油同學會把我的衣領往上提一點點的對吧——腳踝磕著地了!

    “你說得對!

    “不愧是——”

    遠山曉話音一頓,

    不太對。

    他一直拖地的腳驟然一頓,這是他身后拎著他的夏油杰停住身形的信息。

    與此同時——

    森冷的氣息一下從他后背傳來,剛剛還懶散死氣的少年頓時肩背一緊然后一下要蹭起!坝钟兄潇`嗎?。 

    夏油杰抵達任務地點。

    不過是個二級咒靈而已。

    所以在遠山曉一下駭然轉身驚訝回頭時——

    咒靈已經瞬間被扯成了一條光幕,從他眼前掠過,遠山曉緊縮顫抖的瞳孔一動,就下意識移向了這【光幕】的盡頭——

    黑發丸子頭少年修長的手指,卡著顏色惡心的光體,內推。

    喉嚨黑洞洞地張開,像深淵張開的裂谷。那咒靈的光體。

    就慢慢在遠山曉顫抖緊縮的眼里慢慢沉下,消失——滾入、

    人類的喉嚨?

    “你——”

    遠山曉下意識開口,又迅速偏頭給了自己一巴掌,“您——”

    “您早說我不就——”

    不開玩笑了嗎。

    遠山曉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高俊的黑發少年已經彎腰湊到了他的面前,他緊縮的瞳孔清晰地看到夏油杰喉結“咕咚”一滾的模樣。

    啊?

    吞進去了?

    。

    什么吞進去了?

    不是他只是要碰到咒靈都會——

    這人把什么吞進去了——?

    【恐懼值】

    腦海里莫名顫抖的電音讓遠山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他還震得大腦空白呆呆立在原地時,面前的丸子頭少年就突然兩指撐開了口腔,嘴角上揚。

    “想看看我的術式嗎?”

    于是咒靈玉在喉嚨深處顯形,無數咒靈驅使而出——

    ————

    五條悟不覺得一個二級咒靈需要花多久時間,而且本來也是杰和他打賭輸了接下的這個任務,所以他本來沒打算過來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任務現在太陽快落山了夏油杰都沒做完。

    落日西斜,白發少年剛剛皺著臉一抻肩背,身影就在地面上被落日余暉慢慢拉長。然后——

    “可是約了硝子他們一起去電玩城的啊——”

    “鬼啊——!!!”

    不知道哪兒傳來的聲音讓白發少年一下僵住,還沒反應過來時,

    不知道哪兒傳送過來的什么東西就一下向他滑跪而來——

    六眼比身體更快地接收到了信息。

    所以哪怕【看到】自己即將被這不知道是什么的少年要抱住大腿,身體居然一瞬還反應不過來,甚至無下限都——

    不會吧、

    這什么術式、

    這么快——

    這是——

    身體即將做出反應的條件反射和【六眼】反饋的“來不及”的信息互相沖突著,讓白發少年的身體一瞬陷入了下意識的左右互搏一樣的僵硬,五條悟墨鏡一下落下,瞳孔緊縮,映著那即將抱住他大腿的身影——

    是個灰綠眼的少年。

    傳送到了他面前。

    在抬起的灰綠眼眸映入他的白發時,不知為何又驟然瞳孔緊縮。

    然后——

    五條悟心臟一緊,喉頭干澀,已經下意識閉眼做好了被撞上的準備——

    突然出現的少年就一下嫌棄地瞬間收回瞬間手剎車犁地塵揚三米。

    已經小腿一緊的五條悟:

    “這怎么也有鬼啊啊!!”

    不知道為什么沒被抱上大腿感覺更不爽了怎么回事!!這人剛剛是在嫌棄吧!絕對!

    五條悟扯了下高專學生制服的立領,不爽地取回懸空的墨鏡戴上臉上,白發少年還不爽地用【六眼】打量著身前陌生少年的術式。

    便錯過了墨鏡鏡片中那一反而過的白色身影。

    【鬼怪】的身影蒸騰在夕霧里,平靜地看著少年伸出又收回的手。

    第057章 一年級

    這個名為夏油杰的咒術師, 在剛剛一路拖著他走來時向他解釋了咒術屆的設定,于是遠山曉了解到了他看到的【怪物】都是咒靈,而能對付【怪物】的夏油杰就是專職祓除咒靈的咒術師。

    簡直像恐怖世界一樣。但是。

    咒術世界里也會有鬼怪嗎?

    遠山曉抬頭如果要往左看, 就能看見夏油杰召喚出的寶可夢咒靈——在這種世界能力是驅使咒靈簡直像反派一樣啊。

    往右看,是那個差點被他抱住大腿的、看起來是夏油杰同學的白發少年——一看就很bking的樣子, 剛剛身后還閃過了道鬼影。

    遠山曉當然是想逃的,但是——

    “所以這家伙是誰!

    五條悟拎著遠山曉的領子, 由于身高差的緣故他很容易就把人拎起來腳尖離地了。

    現在少年就像一個脖子掛在晾衣架上的倉鼠,被扼住命運的后脖頸死寂地晃悠。

    五條悟的【六眼】很容易看出了這個陌生少年的術式, 不由摸著下巴道,“的確是很特別的術式啊——”

    五條悟手拎著少年的衣領往上顛了顛, 少年身體跟著也抖了抖, “不是會傳送嗎?”

    “怎么現在被抓著就不動了呢?”

    遠山曉聞言像被戳了下的倉鼠尸體, 死寂的眼往上抬了下, 就落入了虹龍——夏油杰是這樣稱呼這個咒靈的——的巨大身影。

    長條狀的怪物四合盤繞又封頂,堵住了他四面的出路, 如果要傳送逃出去,他只能橫斷這怪物破腹而出,所以——

    夏油杰從遠山身后笑瞇瞇地慢步走了過來, “悟你不要捉弄遠山啦!

    然后身形高俊的丸子頭少年就笑容溫和地、自然地接手過了倉鼠尸體的后脖頸——他是說,后衣領,然后提溜著一轉——

    剛剛還一臉死氣像死了一樣的少年在被提著正對上虹龍碩大的凸出龍嘴時就一下瞳孔緊縮劇烈撲騰起來。于是夏油杰爽朗笑開。

    “你看,這不是還能動嗎?”

    夏油杰戳著努力撲騰的少年的臉, 回頭笑容爽朗地和自己友人示意,

    “只是死了又不是不害怕了呀!

    還在掙扎的遠山曉:

    補藥搶他臺詞。

    也不要——

    遠山曉眼睛后瞥就能看到自己領口處青筋繃緊的手背。往上, 又是丸子頭少年清爽的笑容

    莫名其妙的黑化!

    ————

    “唔,失憶人員, 身份不明,有著這樣不錯的術式,然后又出現在任務現場——嗯,很可疑,抓回去吧——”

    五條悟總結著現在的情況。

    “我記得歌姬之前好像才養了只倉鼠,可以拿去做個伴啦——”

    白發少年推回了墨鏡,然后就一下后坐在摔在虹龍身體上回彈的時候又抻著手臂大大咧咧地后仰,白色制服襯衫隨著大開大合的動作上絞時——

    就露出了其下扎進褲腰嚴嚴實實的黑色內襯。

    而與之相反的,被他稱作倉鼠的少年在被提著領子鼠生不自由時,襯衫褶皺就因著這懸空的姿勢繃緊向上然后隱約露出一截蒼白的腰身。

    遠山曉莫名打了個寒顫,感覺腰上冷冷的,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扯自己衣擺,結果襯衫被扯得繃太緊手伸不下去,只能往上摸摸鼻尖。

    “我不要跟你們走,我又不是倉鼠——”

    “哦~是人的話那又有術式又還活著這不是當咒術師的好料子嗎?那回去登記做咒術師跟著祓除咒靈吧。”

    遠山曉從善如流,

    “鼠鼠我啊——不當人了也不想當咒術師捏!

    夏油杰:

    一個沒撐住差點仰身倒摔過去的五條:

    夏油杰指骨捏響了一根。

    不過不開玩笑的話,夏油杰也覺得應該把這個家伙帶去高專,根據剛剛的相處,看起來少年像是真的失憶了的樣子,在面臨他對身份信息的詢問時,少年還很大方地把整個文件包里的私人證件資料展示給他看,夏油杰一瞬被懟臉,什么都還沒看清就看到少年又把一大疊的資料塞了回去。夏油杰以為是這家伙失憶了所以大方展示給他讓他幫忙調查找回身份,結果是——

    “非要問我身份,真拿你沒辦法。”

    “看吧,站在你面前的是X大優秀畢業生/教師資格證擁有者/X大廠實習生/xxx國語言擁有者/駕照”

    不是駕照你都要炫耀下嗎?

    而且他面前真的站得下這么多人嗎??

    在剛剛看到自己文件包里的證件時就很想炫耀的遠山曉終于找到了個泄口,這個就連劉海都感覺很適合去漫才的瞇瞇眼少年一看就很適合給他捧哏——

    “不是,你——”

    “對,我就是就業考研考公出國N手抓的天才!

    少年一摸劉海,而后伸手,“還有其他人能做到嗎?!”

    夏油杰:

    夏油杰就是那個時候相信少年是穿越+失憶的,

    因為這么需要信念感的臺詞和動作,大概只有輕小說里那種得知自己穿越后第一時間跑去裸奔的主角做得出來。

    不管怎么說,夏油杰都寧愿相信是有人穿越并且失憶了不在意社會性死亡了,都不想相信真有人這么有信念感地裝穿越者來他面前cos夜X月。

    夏油杰:

    雖然夏油杰那并不算大的眼睛在今天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但是現在的夏油杰本質上還是個不那么容易報社的責任心拉滿的咒術師,所以——

    “去高專的話,有一群專門祓除咒靈的人在,就能夠不用看到咒靈了哦?”

    如果這個古古怪怪的少年真的失憶了,又能看到咒靈,還有悟所說的不錯的術式,那帶回高專才是最安全的。

    可以帶回高專之后再查他的身份,找到他的家后再說把人送回去還是什么,放任這個失憶還身居特殊術式的家伙在外面總覺得不安全。

    所以——

    夏油杰嘆了口氣,褪去臉上玩笑的神情,帶上了幾分認真地耐心勸說道,

    “不來高專你會很——”

    “不——”

    耍賴一樣拖長的聲音。

    夏油杰指骨響了瞬,面無表情!安粊砀邔N視屇阍庥龊茉愀獾氖隆!

    “不——”

    虹龍探頭嘴含入了少年的半個頭。

    視野黑暗的遠山曉:

    少年只有嘴露在外面就平靜地轉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夏油君這樣極力勸說了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

    “咔擦!

    手指又捏響了一聲。

    不過遠山曉沒注意著清脆的響聲,他只是在虹龍退開后伸手摸著自己的臉,然后聲音也有些模糊,

    “所以夏油君可以不要扯我的衣擺了嗎?你的手涼涼的!

    “嗯?”夏油杰還沉浸在【揍人】和【良心】之間的糾結里,聞言下意識回道,

    “我沒有?”

    遠山曉自己蹬腿晃著轉過身,回過頭來一看——

    五條悟正坐在幾米開外的咒靈對這邊拍照——有什么好拍的。遠山曉順手比了個耶。

    夏油杰則是一只手抓著他的衣領,一手插兜。

    的確沒人碰他的腰。

    遠山曉又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確冰冰涼涼的,這還不是那種因為裸露吹風的涼,而是像冰箱冷凍層的箱壁“刺啦”擦過自己腰間的那種冰涼。

    腰際的布料明顯是被誰扯著的拉出繃緊的直線褶皺,只是夾雜在夏油杰拎著他衣領的褶皺里看著并不明顯。

    不過別小瞧遠山曉,對于一個本就懷疑【有鬼在抓我】的人,向上還是向下的褶皺這樣幾乎分辨不出的細節在害怕的人眼里簡直無比清晰有如法庭上重錘落下時提交的證據。

    好的,沒人在拉他衣擺。

    只有好心的鬼怪怕他冷了把衣服往下拉拉出向下的褶皺,讓他透心涼,心——

    遠山曉: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少年聲音平靜,正在單手打字和硝子爽約的夏油杰就沒太注意,只是慢慢關上手機抬頭就看到——

    “既然我面前能出現咒靈,那身后能出現鬼也很正常吧!

    “。俊

    ——少年水靈靈地暈了過去。

    夏油杰:

    剛剛錄完像的五條悟,

    “新同學很有精神!”

    ————

    “所以,你們是打算讓他暫時入學高專?”

    暈過去的少年被夏油杰五條悟帶回了高專。

    原本兩人是約著硝子相約電玩城,如今又和自己這位同級相約活動室——坐在一桌飛行棋前。

    飛行棋前的家入硝子瞇著眼推了推剛剛從自己同級臉上順來的墨鏡,嚴肅地開口,

    “你是說,你出去做個任務就遇到了個非要跟著你非要看你祓除咒靈最后非要暈倒的少年?”

    被硝子一下轉頭嚴肅注視的夏油杰:

    夏油杰從容微笑著咽了口水,然后扔了下骰子,單數,起飛都起飛不了。

    并不心虛的夏油同學在家入審判官之前保持微笑點頭“嗯”。

    于是家入硝子又推了推眼鏡,轉向了五條悟,

    “你是說你剛過去就遇到了個非要抱你大腿非要讓你的六眼看出他的術式然后非要覺得很適合來高專當咒術師的少年嗎?”

    連第一句【抱大腿】都是編的白發少年在家入硝子第一句話時就猛地咳嗽,然后骰子也一下甩出,抬眼——棋子踩中了后退五格——回到起點前面一格。

    并不心虛只是單純咳嗽得驚天動地的五條悟:

    試圖微笑試圖點頭,然后“咳咳咳嗯!”

    “嗯。”家入審判官沉吟著收回了視線,再一推眼鏡,剛低頭準備走棋就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拿出來一看消息——

    “你們讓我問的都已經問到了,我讓冥冥小姐去調查了一下,你們帶回來的這個失憶少年,他文件袋里有的所有個人信息都在政府系統里找不到——有叫遠山曉的人,但是都和他文件包里的個人資料對不上!

    “所以——”

    “他真的是失憶了吧。”

    “他真的是穿越了吧!

    同時開口的五條悟和夏油杰同時頓住。

    “不是,杰你都會信穿越這種事嗎哇哈哈哈你不會現在還在追少年xx漫吧!

    “不是,我——”

    他只是不相信正常人里會有這樣不正常的人——

    “別這樣說,五條,夏油他只是保持童心,畢竟他現在宿舍墻壁上都還掛著XX阿童木的海報!

    “不是,那是上一任學長——不是硝子你怎么知道的???”

    夏油杰正如遭雷劈連之前的話題都一瞬要拋之腦后時——

    “?好多人啊?”

    捂著腦袋慢慢從桌子上做起來的少年正起身,又突然頓住。

    “為什么我身上有飛行棋?”

    高專三人組:

    五條悟看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看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原本想看五條悟但是反應過來這人更不靠譜,于是抿了抿唇,

    “這是——”

    “哈哈哈哈這是誰的棋啊玩那么爛現在都還沒出起點哈哈哈哈——唔。”

    遠山曉一下被捂住了嘴,抬眼。

    丸子頭少年笑不露眼。

    “這是我的!

    ————

    “所以!

    被揍了一頓老實捂著腦袋的遠山曉老實抬頭,“你們打算讓我先在你們這兒讀一年級?”

    “對!眲倓傋崃巳诉算神清氣爽的夏油杰扭著手腕,又恢復了耐心的姿態解釋道,“這是暫時給你一個身份的話,之后你可以再用咒術師的身份去申請普通人的身份,走咒術界里世界的路子比直接在普通人的世界弄一個身份出來簡單——畢竟你現在戶口和身份證信息都沒有對吧。”

    遠山曉聽得一愣一愣的,“別反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

    “只是你不用擔心!蔽鍡l悟順勢已經靠過來撐著桌子,莫名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尖!斑@家伙已經堅信不疑你是個穿越者了,”

    五條悟指了指夏油杰,又道,“好吧我其實也半信半疑,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但至少你是個有術式的黑戶這點很明顯。最近又到夏天了,活很多的——如果讓夜蛾他看到你肯定會——”

    “啊?”遠山曉指著自己,“但是——”

    “但是也不用擔心哦?”家入硝子在最后懶洋洋地開口,“咒術學校招生一直很少啦,生源不足,所以除非是上面刻意要卡的人,一般不會出現不收人的情況哦!

    遠山曉很想感謝美女同學的解釋,但是——

    “但是我——”

    “不用但是了,都說了——”

    眼看著自己說話又要被打斷了,遠山曉眼疾手快要去捂五條悟的嘴,只是手快要伸過去時手腕一下凍了下止住,不過好在在他手臂一顫時五條悟也下意識因他的動作止住了聲音。

    遠山曉便終于得空,

    “但是你們說的【一年級】,是什么【一年級】啊!

    “是高一啊——”

    “是研一嗎——”

    三個高中生和一個大學畢業生同時開口。

    又同時沉默。

    遠山曉:

    真的假的,重讀高一?

    還要再打一次【高考】嗎?

    遠山曉:

    “你們好狠毒的心。”

    第058章 鬼怪其怪

    五條悟拍桌湊近,

    “不是,你這家伙到底多少歲!”

    還是少年模樣的水靈靈大學畢業生扶額抬頭,“沒辦法, 童顏是這樣的,我已經二——”

    “居然這么矮——??”

    “我十八!

    ————

    不過, 就算這人超齡了,如果真要遠山入學高專也并不是做不到的事, 畢竟雖然少年文件包里的個人資料顯示他早已成年,但反正在這個世界他就是個黑戶, 不說學籍連戶籍都沒有,只要他們對外宣傳他還未成年安排他入學也是可以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遠山曉在這件事上很堅持。

    “對你們中的唯一一個成年人放尊重點。!”

    這是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在面對一堆要看兒科的小屁孩的遠山曉。

    成年人遠山曉痛心疾首, “任何一個有人性的成年人都不會想回去重讀高三的——”

    “高一——”

    “高一也一樣!”

    文化教育并不那樣斯巴達的高專三人不太理解, 但是還是發問。

    “如果不用學生這個身份的話——”

    三人話還沒說完遠山曉就眼疾手快地從文件包里拿出了什么。

    “那我來應聘老師!

    五條悟:

    夏油杰:

    “嘶”了聲看到翻桌而下的少年一落地就在兩個同級中間形成一個【凹】字的家入硝子:

    “看吧, 教師資格證!

    “那是幼師的!

    少年手就又一翻。

    “初中的也有——”

    “所以我們是——”

    遠山手再一翻, “高中我也有——”

    三人:

    正常大學生會考這么多教資嗎?

    五條悟率先煩躁地抓了抓劉海開口打斷,“不是這個問題啦, 而是如果是高專老師入職難度就會更——”

    “我懂了!

    “啊你懂就好——”

    五條悟正下意識接話,話音又戛然而止。

    他突然反應過來雖然少年這回答看起來沒什么不對但是因為說話的人是他就感覺很不對,于是五條悟下意識捂嘴低頭沉思, 過了會又抬頭拿開手掌望來,然后又低頭思索。

    “你懂什么了?”

    “我懂五條君只是單純嫉妒我有三個教師資格證然后不想我當五條君的老師!

    五條悟眼一下就睜大了,

    “不是我為什么要嫉妒——教師資格證是什么很難——”

    “那五條君為什么不讓我當你的老師。”

    夏油杰伸手插入二人之中,“不是這個原因, 遠山君,而是我們這邊老師考核會——”

    然后夏油杰的手就一下被五條悟拍開了, 白發少年一下就湊近震聲道,

    “你說你當我爹我都能理解為什么要執著于當老子(我)老師?”

    夏油杰:

    。

    “啊我為什么要只當五條君父親!

    對啊這也太——

    嗯?【只】?

    。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明明可以都當——!”

    夏油杰再次試圖伸手插入, “不是你們話題偏了吧,這是因為——”

    然后剛剛伸出的手一下被抓下,義正言辭的少年也一下湊近,“所以我有三本教師資格證為什么不能當五條老師——”

    的老師。

    剛剛被拍下兩只手臂的夏油杰正望天,兩分疲憊三分習慣五分順其自然準備等這兩個人玩梗拌嘴結束再——

    結果不知道為什么,耳邊機關槍一樣的互擊一下安靜了下來。

    夏油杰愣了下,看向面前的少年,不知為何遠山曉在“為什么不能當五條老師——”這句話中間話音便戛然而止,灰綠的眼眸還緊縮著,眉峰像是迷惑地抽搐了下。

    而五條悟沒發現遠山曉的不對。語言習慣讓他下意識忽略了少年剛剛說的是【五條老師】而不是【五條的老師】。

    “哇啊你這人剛剛還用著【君】來敬稱吧現在就完全沒成年人的樣子啊!

    “用【老子】自稱的人怎么好意思說我的啊!

    遠山曉就是失神狀態也可以立體自動防御。

    “老子(我)可是最強想怎么用就怎么——”

    “好好好看病掛兒科的最強。”

    “都說了有反轉術式啊——”

    五條悟正想順手撈回自己的同級奶媽做展示,就看到遠山曉已經回過了頭,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看向夏油杰問著奇怪的話。

    “夏油君,”

    “你們這個世界,有鬼怪嗎?”

    ————

    雖然【你們這個世界】這句話槽點很多,但是夏油杰還是對著一直說著感覺附近有鬼怪在的少年好好解釋了一番。

    這個世界只有咒靈,也的確會存在怪談或者恐怖傳聞里誕生出的假想咒靈,但是那也是以咒靈的形式出現,身負邪惡咒力,是可以被他們這類咒術師察覺到的,更別談現在在高專,未登記的咒力存在出現了都會被高專結界察覺到的,所以——

    “所以難道不存在什么其他更——”

    “所以你只是單純神經質膽小”

    遠山曉:

    遠山曉其實從有意識的第一刻就隱隱有被注視的感覺。

    只是他很有自覺,自己是個光影擦過手背都會嚇得跳開、聽到塑料袋摩擦聲就會幻想蟑螂爬、走在路上就會懷疑至少有三個殺人犯跟蹤自己的家伙,所以遠山曉一時也分不清這是自己眾多受害幻想中的一種,還是真的——

    直到遇到夏油杰,被帶去咒靈祓除現場遇到五條悟——

    被夏油杰用咒靈“追殺”的他下意識用【傳送】能力竄到五條悟腿前然后就要抱大腿時——

    他一瞬緊縮抬起的瞳孔清晰地映入了五條悟身后的人影。

    那是個半透明的,白發,穿著黑色制服戴著眼罩的高瘦男人。

    遠山曉便一駭立刻被嚇得收回了手并原地滾了幾圈逃開。

    等他翻滾停止再抬頭看去時,五條悟身后已經沒那道影子了。

    只有夕陽余暉模模糊糊地鍍在白發少年身上,像月暈一樣曖昧朦朧,好像剛剛那一瞥只是他一瞬看錯了眼,把五條悟的投影到了夕霧之中。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雖然理智覺得這個這個可能才是最說得通的,但是遠山曉完全沒有相信這個可能的意思。

    并不是因為他還在被害妄想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有鬼怪,一定會有鬼害他。

    而是因為。

    遠山曉回頭就能看到五條悟的模樣。

    白發的少年,對于他這個還要看兒科的年紀高得有些離譜了,穿著和那鬼影似乎很像的制服,鼻梁上掛著墨鏡,白色的眼睫在其后不耐又輕快地眨著,嘴一咧看起來就要露出失禮的表情了,然后那過分璀璨的藍眼就會跟著張狂地掀起,露出其下少年氣粲然的眸光。

    完全不像啊。

    遠山曉沒辦法把那個鬼影認作是五條悟無意在夕霧中晃過的投影。

    因為,遠山曉眨了眨眼

    完全不一樣啊。

    ————

    雖然遠山曉堅持要留在高專的話就只能用教師身份而不是學生身份,但是高專老師不是那樣好申請到的職位,更別提現在遠山曉還是個沒有咒術師評級的黑戶,所以并不可能直接讓他入職高專。

    而等夜蛾回來,在高專三人向他解釋了少年罕見的優秀術式和他現在失憶無家的現狀后,夜蛾——

    夜蛾也沒同意三人組關于讓遠山留下當學生的提議——

    “讓別人一個成年人跟著你們一起讀書像話嗎?”

    “誰想出來的這個辦法?”

    五條悟正要伸手,兩根手指就瞬間一左一右指向了他。

    五條悟:

    “老師——”

    五條悟舉手,正想掙扎著說什么,就看到夜蛾的鐵拳即將落下,就學著遠山曉迅速嘴上一轉,

    “——可以連著旁邊這兩個混蛋一起打嗎?”

    兩分鐘后,高專三人組都摸著腦袋跪坐在蒲團上受訓,在夜蛾的詢問下,三人也比較詳細地把遠山的情況交代出來。

    “是個術式很特別的家伙哦!”這是用【六眼】分析完了對方咒力的五條悟,“除了【傳送】的特性,看起來是可以把【傳送】形成的空間也歸為己用,而且看起來空間強度很高,說不定都能穿過我的【無下限】!

    夜蛾開始平靜地聽著,聽到五條悟用自己的【無下限】做對比才一頓,推了下墨鏡,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偏頭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則是另一個視角的介紹,“能夠確認他不知經歷了什么,現在正處于失憶狀態,而且對咒術界的常識知識一竅不通,目前正無家可歸,如果放他在外面,因為悟說的他那種特別的術式,可能會被有心人拿去利用或者走上歧途——而且現在看起來還有些精神失常。”

    夜蛾點了點頭,目光移了過來,于是家入硝子就舉手補充道,“他隨身物品查出的個人信息我都讓冥冥小姐幫忙查證了,查無此人,名字也不確定是否是真名,所以——”

    硝子一推從五條悟那兒順來的墨鏡,總結道,“他應該不是精神失常,只是穿越了。”

    夜蛾正道:

    “既然他現在沒有咒術界的常識知識,雖然有優秀的術式,目前也不能即刻作為咒術師去對付咒靈,所以肯定是不能成為高專老師的,更別談上層對教職員工的嚴苛審核,所以——”

    看著自己三個學生“唰——”的一下排排抬起的亮晶晶眼睛。

    夜蛾正道頓了下才繼續道,“所以也不能讓他入學高專做學生——畢竟他已經有學籍了,等到他恢復記憶與身份雙重學籍也會很麻煩。”

    “報告——”硝子舉手正想說遠山現在的身份都查不到學籍,就被夜蛾嚴肅一瞥掠來,默默放下了手。

    “所以現在可以用實習老師的身份讓遠山呆在高專,因為不是正職,也不需要登記上傳總監部。實質上可以讓遠山就如同高專學生一樣呆在高專和你們一起學習,先在這兒先學習咒術相關的知識,再之后——”

    “報告——”這次舉手的是五條悟,“那遠山之后可能轉正嗎?”

    五條悟還很在意之前那個少年懟臉炫耀教資的事,當時灰綠眼的少年還很不客氣不帶敬語地說著——

    “這要看他之后的實力了!币苟昕偨Y著,“如果后面他咒術師評級很高,但就算不是正宗出身的背景,應該也可以破格轉正成為——”

    五條悟心底提前接上了夜蛾尾音之后的詞。

    【老師】

    少年當時還,很不客氣,不帶敬語地說著——

    【五條老師】。

    ————

    “既然夏油君他們說只有咒靈,那應該是沒有鬼的!

    夜蛾回來后就被五條悟他們引著和夜蛾互相介紹了下,而后續關于他的安置問題,夜蛾就拖著自己三個學生先離開商量了,遠山曉現在就正被安置在一個空的宿舍里,抱著自己的文件包,拿出了紙和筆——

    召喚筆仙。

    然后。

    求問西方的神。

    “上帝啊,告訴我應該沒有鬼在跟著我吧!

    好。

    很好。

    在少年身前,安靜靠在陽臺玻璃門框上,曲腿支著墻壁的白發男人身形都被夕陽蒸騰得模糊不明。他現在就和遠山曉的空間屬性一樣,只有自己想出現時才能現身,平時雖然存在,但也可以讓周圍的人看不見。就像他現在脖子上正戴著的空間項鏈一樣。

    男人垂眼看著面前熟悉的場景。

    來自華夏的少年正召喚著霓虹的筆仙詢問西方的耶和華有沒有東方的鬼怪。

    和一模一樣,即使失憶了也一模一樣。

    少年看起來是很怕的,也是很不會用筆仙的。

    只是緊緊閉著眼,淺色的眼睫被日光照得發白,一直在顫抖,細碎的夕光就落在他白凈的鼻尖搖晃變幻。

    然后——在筆尖頓住時一下睜眼,看著紙上的字。

    他自己兩只手握筆說是左右互搏但是只是偷偷隨著自己祈禱的心意動筆,所以紙上呈現著明顯不會是筆仙落筆的——

    【沒有!

    方方正正的字體,一看就是單純人為。

    但是遠山曉還是長呼了口氣,不僅相信了還自信了,忍不住咧嘴笑了下,然后又抿唇嚴肅地皺起眉,繼續發問。

    “天靈靈地靈靈,佛祖請告訴我現在應該沒有鬼在看我吧!

    求神拜佛得成分很復雜的少年繼續落筆,等到寫下自己期待的字后,又悄悄睜開一只眼,看著紙上依然工整的字體,這才全然睜開雙眼笑道,

    “我就說。”

    【沒有!

    于是差不多自我欺騙到自我安心后遠山曉只打算最后再問一次。

    少年虔誠垂頭,跪地,由于正對著就是陽臺的玻璃門,天光全然沐浴在他身上,曝光得近乎失真。

    他雙手在身前執筆,就像雙手握在胸前祈禱一樣。

    “上帝,這世界上應該沒有鬼吧?”

    即使閉著眼,握筆很穩的少年就已經在他問句出口前寫下了第一個字,【沒——】

    然后跟著問出他第二個在意的問題。

    “我今天脫口而出的【五條老師】,”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有這樣的奇怪稱呼,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閉著眼的少年眉頭迷惑地動了下,最后還是嚴肅地抿緊唇,

    “那是我的錯覺——”

    紙上的筆尖繼續順從他心意地移動。

    【有——】

    【有】字還差兩橫。

    就驟然——

    正迎著落地玻璃后的漫天夕光,渾身沐浴在過曝天光里的少年突然身上一暗。

    冰涼的,沉暗的,誰扯了一卷夜色覆蓋在他身上。這些只讓閉眼的少年眼睫動了動,而之后——

    筆一下像是被憑空奪走,那兩橫失重無法落下,莫名的涼氣讓遠山曉心臟都頓了一拍。

    【有】字凝固在了紙上。

    而【沒】字正在被慢慢抹去。

    遠山曉瞬間睜眼——

    淺色的眼睫甫一掀開,就和近在咫尺的白睫交錯。筆尖相抵。

    抬頭撞鬼。

    遠山曉:

    遠山曉就像玩恐怖游戲正在奔逃轉角就遇到鬼怪貼臉殺一樣,一瞬全身上下關節和尖叫一同卡住,只有心跳聲在這樣吞針一樣的寂靜中格外明顯。

    清明如天上輝月的藍眼正如鼓動的心臟一樣落入他緊縮的灰綠眼底跳動。

    “不是。”

    這是個有智商會說話的鬼。

    遠山曉下意識想。目光下移還能看到紙上被抹掉的【沒】字。

    于是他一片空白的大腦繼續麻木標注。

    這還是個有文化會識字的鬼。

    而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鬼在他僵硬的目光里,還一瞬很清爽地笑了下,不是那種因為心情很好所以笑容清爽的笑,而是因為——似乎他長這樣只要笑出來就是這種清爽干凈的模樣,在一瞬的笑意掠過唇畔后,轉眼又是那樣平靜得很有壓迫力的神情。

    “上帝、佛祖、筆仙,都沒有我有用哦?”

    “畢竟我是——”

    有什么詞,就在這樣近的距離里,在被呵到遠山曉面上的冷氣里凝固又消失。

    而遠山曉根本沒有去思考男鬼隱沒的詞是什么,他因恐懼而冰凍僵硬的大腦,在這個人說了一句話之后才終于慢慢掉著冰渣的解凍,緊縮的瞳孔終于慢慢渙散開,那熟悉的冰涼冷氣在他倒吸氣時就慢慢刺入喉嚨里,渾身都冰冷戰栗,然后——

    在少年呵氣開口時——

    嘴瞬間被捂住了。幾乎扣住了他半張臉

    曲著的無名指輕松扣在他下顎之下,指骨一動就上抬。讓他對上那亮得不似人類的藍眼。

    被捂住嘴的遠山曉此時是真的失聲了,剛剛想呼救的心氣好像也一下懸在心口,瞳孔顫抖。

    不過好在這男鬼好像也知道他在怕,就退開——

    然后錯身俯到他耳側。

    被按著肩頭的少年抖得厲害,幾乎會讓人懷疑他在抽泣的程度。

    “別怕!

    被捂在掌心下的唇還在顫抖,牙關顫動著錯力便含入了半截指節。

    “別出聲!

    第059章 不虞

    “不要出聲哦~”

    莫名有些熟悉的輕佻語調。

    遠山曉還怔愣著, 冰涼的寒氣就從他身前漫來,一寸寸滲入他骨縫,讓他全身關節都仿佛凍住一般, 他都沒注意到男鬼方才無意斜插入他口腔的手指,只是大腦木木地跟著這男鬼指令下意識要合上嘴時, 牙關一動齒列就滑過了明顯不屬于自己的指腹。

    于是遠山曉瞬間收神,抬眼, 男鬼還在從容微笑,只是覆在他臉上的手慢慢退開, 那根手指也——在少年舌尖下意識抽動收回時無意掠過舌尖然后收回。

    “乖哦,如果你出聲讓我被其他人發現了的話, 我也會把你帶走哦!

    遠山曉沒太在意男鬼手指剛剛落到自己嘴里這件事, 畢竟被口水弄臟手指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大腦終于反應過來這有理智的男鬼似乎有可溝通的空間, 于是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往后撐著地后退抬頭想要說話——

    就一下被攥住了領帶, 男人的手指很快就往上繞了幾圈把領帶在自己虎口絞緊,然后布料隨著拇短展肌一動便瞬間拉出深而直的褶皺,少年后仰的動作便一下頓住。

    遠山曉怔然地看著面前半跪在地的男鬼, 他逆著光,臉上明暗分明,剛剛在他后退的時候這鬼怪眉眼神情一瞬好像變得很糟糕,好像一下滑動解鎖了什么冰封的糟糕記憶滑入他晦澀的藍眼里。

    讓他下意識就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繃緊在二人之間的領帶拉出危險的深刻褶痕,日光籠著浮塵在其上慢悠悠地漂浮, 又落在領帶之上。

    遠山曉覺得很奇怪,按道理有人對他做這樣的動作他應該會生氣的。

    但是他此刻不但沒有生氣, 反而在看到這男鬼剛剛一瞬沉下來的神情時,下意識就有點——

    愧疚?心虛?那到底是什么情緒。遠山曉不知道。

    只是有種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一看到這家伙沉眉時露出那樣凝冰之下裂痕遍布一樣的神情時,心底就有種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一樣的想嘆息的心情。

    “為什么要找上我?”遠山曉咽了口水,盡力沉著眉眼裝作冷靜嚴肅地發問,他很快找到關鍵點反問,“為什么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如果被發現還要拉我和你下水!

    遠山曉又咽了口水,做了會兒心理準備后才敢直接抬頭直視那雙一直垂下緊緊注視著他的藍眼,開口繼續道,

    “我,難道認識你嗎?”

    遠山曉看到他的瞳孔在這話落地時驟然一縮,與此同時手部肌肉仿佛痙攣了下,他下意識以為這鬼要一下扯緊他的領帶了,身體繃緊,后撐在地上的手指也一下抽搐前蜷,他下意識做好了自己被扯過去的準備,剛剛咽了口水——卻看到那只青筋繃緊的手松開了。

    那一下僵直得仿佛指關節都滯澀的手只短暫停頓了一瞬,就和男人的眉眼一樣重新恢復從容輕快的模樣。

    “當然認識啦。”

    輕快的聲音一下打破了壓抑凝滯的氣氛。

    白發男人松開了遠山曉的領帶,只是自己湊近了些,指著自己清爽笑道,

    “我前世可是你的戀人。”

    遠山曉剛剛咽下一口水就一下嗆出。

    “啊?”

    男鬼神情不變,繼續笑容清爽手指一轉指向遠山曉。

    “你前世是把我當你白月光的替身拋妻棄子跟著白月光死遁私奔的渣男!

    “。?”

    不是這前綴也太多了吧?!

    而且這種像X店常見18+狗血黑化小說的劇情他怎么可能會相信啊——

    遠山曉捂著嘴目光凝澀地抬頭,

    “開玩笑的吧?”

    “對。”

    遠山曉松了口氣。

    “你我前世認識并且你有白月光拋棄我死遁離開都是真的!

    遠山曉一口氣沒上來。

    遠山曉在一口氣嗆著劇烈咳嗽的間隙撫著胸口發問,

    “咳、咳咳那哪一部分是開玩笑的?”

    “是的,我們沒有一個孩子!

    遠山曉:

    你覺得這好笑嗎.jpg

    如果在平時遠山曉可能會很想贊美一下這個地方插入的神來一筆一樣的梗,但是此刻他自己的樂子已經超過了這個梗帶來的樂子。

    無數關鍵詞在他腦海里回蕩,白月光替身-渣男,化鬼戀人+負心漢,還有死遁——

    說實話這些元素遠山曉都喜歡看的,前提他不是那個要火葬場的死遁渣男負心漢。

    遠山曉捂嘴,低頭,沉思,過了會準備抬頭,又怕看到男鬼笑瞇瞇的臉,遂抬頭到一半生硬低頭,幾乎捂嘴,睜大眼,無聲感嘆。

    ?我是渣男,真的假的。

    我還有白月光?

    我還搞替身?

    哇哦,遠山曉平靜抬頭。

    潑天的富貴沒輪到我,潑天的大鍋倒扣我頭上了。

    遠山曉捂著嘴沉靜地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也平靜地垂眸回視——

    就聽到了少年平靜、認真,又暗含一分天才神思的語聲。

    “所以,你跟來是想讓我償命血債血償的嗎”

    五條悟:

    鍋倒也沒有這樣大。

    不過五條悟還是在想著應該怎么回復,他已經好些時候沒有跟少年這樣輕快地玩笑對話玩梗了,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天才的玩笑回復回去——

    也可能這時候他并不想玩笑,他只是盯著遠山曉看了許久,目光在空中漂浮著,過了很久才有重量落在遠山曉的身上。

    “我不知道!

    “啊?”

    遠山曉聽著男人這古古怪怪的回復正撓頭,就聽到了下一句,像有重量落到他身上的話

    “我只知道我想來再看你一次。”

    ————

    關于男鬼哥的話,遠山曉除了【他們是戀人】這一點基本都相信了,他也不知道這種信任從何而來,但或許就是這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就是男鬼哥關于他們前世親密關系說的最好力證。

    遠山曉沒在這件事上多糾結。

    “所以你怎么從地府回來的!

    遠山曉盤腿,領帶皺皺巴巴地垂在胸口,他手撐在地上坐在白發男人的對面。而男人逆著光,坐回了床上,恰好幫他擋住了此時還有些刺眼的夕陽余暉。遠山曉可以清晰看到他開口時喉結微動的模樣,是實體的,不是透明的。

    “我沒死!

    “哦,那你不是東方的鬼啊,不怕陽光嗎?”

    “我不是吸血鬼!

    “啊那你——”

    “你才是——”

    “啊我才是吸血鬼——?”

    少年非常配合地在手指碰到陽光時就捂住心口做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就要倒下——

    “我是說,你才是死的那個——”

    遠山曉臉上夸張的表情一下斂回,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死遁】人設。

    遠山曉腦海里一瞬閃過很多思緒。

    比如,如果他在前世【死】了,那這一世是什么。

    比如為什么用的是【死遁】這個詞,【死了】一般是指被動死亡,【死遁】就好像他前世的【死亡】是他故意而為,而且清楚自己會死又會在這一世活過來才做的事,那前世的他不惜【死遁】也要來到這一世的原因是什么,他來到這里原本是打算做什么——

    無數思緒在遠山曉抬眼望向對面的白發男人時——就在這看著自然平常的一瞥里慢慢落地。

    雖然看起來對面這個男人好像的確是和自己一伙的,那種本能的親近感也在證實著他們前世至少應該是同一立場這件事,但是這個男人卻到現在都沒給他解釋他穿越的事,甚至自己去問也是擠牙膏一樣可有可無的回復著。

    聯想這人前面的【拋棄】、【死遁】、【渣男】等說法,極有可能是自己前世做了【死遁】的計劃但是沒告訴他,或者沒和他達成一致,所以他才這樣幽怨。

    然而既然自己前世沒有在【死遁】計劃上和他達成一致,那就說明這個計劃前世的自己根本沒打算讓他深度涉入。

    也就是,不可能會存在自己死遁穿越來到這一世之后,還安排他跟來輔助自己的事。

    遠山曉平靜地看向對面的白發男人。

    無數思緒如同浮塵一樣慢慢落下,遠山曉看著飄絮一樣的模糊浮塵落到男人的雪色眼睫上,又隨著他睫毛一垂,一掀,而再次落下。

    這個人,是自己跟來的。

    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了什么,總之現在需要以【保證沒有遠山曉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以及,【不能透露前世之事】或者【不能向遠山曉透露前世之事】之類的條件作為他在此世的存續條件的。

    五條悟并不知道遠山曉在這一刻已經猜出了許多。

    只是了解遠山曉聰明程度的他下意識選擇了和那個系統一樣的選擇。在他失憶時少透露信息,以免這人很快就全部解碼恢復信息。

    太聰明不是好事

    太聰明就會一個人。

    就像太強一樣。

    不過——

    “不過為什么你身上這么冷,不會真是鬼吧!

    “啊,我身上有冰塊!

    遠山曉:

    “你是XXX鬼王嗎走路還要揣兩塊干冰撐場嗎——”

    “什么——”在對方眼睛一瞇有些危險地看過來時遠山曉神色不變地迅速轉換話題。

    “所以你的身上為什么會有冰塊啊、”

    “唔,是這個里面有哦!蔽鍡l悟指著自己脖子上的東西。

    遠山曉原本沒看清楚那里有什么,此時順著五條悟的指尖望去才看到——

    “哇你這透明項鏈顏色好透明啊。”

    遠山曉鼻子皺了皺,望著這串項鏈莫名感覺有些微妙——設計品味蠻好的是他喜歡的類型。

    而白發青年面對少年皺著鼻子的稱贊只是笑了笑。

    五條悟攥著空間項鏈,看著動作如常,項鏈環扣卻已深深在指腹嵌出深痕。

    五條悟垂眸時目光掠過了少年脖頸,那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少年脖子上的空間項鏈,在那最后一戰時也融入了他的術式里作為【術式反轉】的一部分。

    那時,那個世界,整個世界的【異質空間】都在瞬間被【傳送】而去成為少年【術式反轉】的耗材,所有的空間——

    少年各地的安全屋、留在高專、東京各地的隱沒的路徑空間、他宿舍里的四方空間蚊帳。

    所有的

    少年在那個世界的所有痕跡,無比清晰地、在一瞬間無比緩慢地在他被照得發亮的【六眼】里流過、破碎、消逝。

    最后——

    五條悟在那時攥緊了脖子上的項鏈,無下限瞬間展延試圖中和遠山曉的術式。

    但是并不需要他這樣的掙扎,少年是個體貼得過分的家伙。

    他帶走了他在那個世界幾乎所有的存在痕跡。

    但沒有帶走他脖子上的空間項鏈,

    沒有帶走那個他可以進入的南極安全屋

    沒有帶走他。

    ————

    “所以,冰塊在這里面哦?”

    五條悟摘下了他脖子上的空間項鏈,手肘抵在大腿上撐頭舉著項鏈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這是個異空間的傳送入口哦。”

    “進去后里面是個建在南極的安全屋啦!

    遠山曉看著在他眼前晃晃悠悠的項鏈,不知道為什么心底生出貓抓一樣的急切心情,他看著這小小一串的項鏈發愣,“這么小,怎么進去的。”

    白發男人頓了下,手還撐著下顎頭就一歪,瞇眼笑著道,

    “你要試試嗎?”

    “。俊边h山曉先愣了下,看了眼五條悟,又目光被五條悟手里的透明項鏈吸引,“真的假的。”

    白發男人繼續撐著頭笑著,挑著項鏈的食指中指一換,透明項鏈就一下在少年面前一蕩,冰涼的項鏈差點砸中少年的眼睛,在遠山曉下意識伸手捂臉時,又冰冰涼涼地蹭過他的鼻尖,白發男人的身影就在透明空間環塊里清凌凌地掠過。笑容晃眼。

    “里面床具一應俱全哦。你這兒的宿舍床還沒鋪吧。被褥都沒有,里面可是有著席夢思床墊哦!

    五條悟一下后坐手往后撐在床面上,遠山曉跟著他的動作望去,的確只有個硌人的床板。

    “啊”

    “而且是封閉式空間沒有蚊蟲和咒靈能入侵,很安全哦!

    “啊”

    “而且,還是在南極哦,可以看到南極的風景哦!

    “啊”

    “啊不是,等等,為什么要去南極,南極究竟有誰在啊!

    “因為南極 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綠草如茵——而且與世隔絕沒有咒靈蚊蟲不侵——”

    “啊”

    這什么濾鏡,也太重了吧,真是荒謬。

    但是遠山曉不知為何說不出反駁的話。

    遠山思考,遠山猶豫,遠山心動,遠山曉目光不由自主被掛在男人指節上的透明項鏈吸引,一時不察就好像被這清凌凌的光澤奪走了心神,他出神地抓住了被五條悟晃著的項鏈尾部,攥緊,而五條悟一笑,指尖一動。

    “咔、”

    清脆一響。便打開了空間環扣,封閉的空間一下開門——*

    遠山曉只是站在【門】前就像回了家一樣吹著寒風如沐春風。

    然后,感覺有點不對勁。

    “不是這是不是你住——”

    “哎呀這有什么重要的你也在里面住過的啦還弄臟了床單!*

    “。??”

    遠山曉瞳孔地震,看著眼前只有他看得到的【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門后白發男人也嘴角翹起笑容輕快的模樣。

    然后——

    “吱呀——”

    刺耳的一道聲音。

    門被推開了。

    卻不是遠山身前的門,而是身后的。

    伴隨著一道乍響的腳步聲,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喂——遠山,夜蛾那兒說好了,你——”

    熟悉的懶洋洋聲音一掐,白發少年剛到門口就瞬間頓住,藍眼似乎察覺了什么而一瞇。

    “你房間里剛剛有人嗎?”

    遠山曉剛被身后突然推門的聲音嚇得一僵,背脊一下僵住,這下才慢慢回神,在回頭回復五條悟之前,下意識抬頭,看到自己身前的那道【空間門】已經消失了。

    然后是——

    還坐在他面前的,和剛剛一樣撐著頭的男鬼先生。

    在遠山曉看不到的地方,身形透明的男鬼先生藍眼和門口的少年五條悟如出一轍地瞇起。日光穿過了他透明的身軀,讓男鬼先生垂下的臉也模糊不清。

    遠山曉只覺得面前的透明青年像一只剛剛莫名興致來了伸爪勾球——現在一被打擾渾身都毛都冷寂垂下的長毛白貓,清冷地坐著,被日光倒逆著的坐姿倒真有些名貴大貓的樣子,藍眼冷淡地移開。

    “嘁!

    第060章 老師與學生

    “剛剛你的房間里好像有說話的聲音誒——”白發少年說著就佝腰摸著下巴湊近了些, 墨鏡也跟著下滑,其后的藍眼就這樣瞇著狐疑地打量著面前八風不動的少年,然后——

    “啊嚏——”

    五條悟一下揉了揉鼻尖。

    “你房間里開了空調?這么冷?”

    遠山曉摸了摸自己也被凍到的脖側, 面色不改,“陽臺窗戶沒關, 吹進來的夜風涼吧!

    五條悟藍眼掠去,少年身后的陽臺玻璃門確實沒關, 他摸著鼻子退開了些,“所以, 剛才你在和誰說話?”

    “你聽錯了,我在自言自語!

    “哈?不要小看老子(我)的聽力啊, 我聽到的明明是兩個——”

    “一定要我承認嗎——”

    少年突然低頭扶額眉眼掙扎。

    五條悟“啊?”了聲, 一時沒跟著隨地大小演的少年反應過來這是哪個劇場。

    “一定要我承認我是會腹語的天才這件事嗎——”

    “哈?你再扯一點呢連腹語這種借口都能——”

    “【你好】!

    五條悟:

    “”

    “”

    五條悟的藍眼和少年的灰綠眼彼此平靜地對望許久, 五條悟的聲音才平靜響起。

    “你穿越前這么多才多藝的嗎?”

    ————

    “謝謝夸獎, 身為五條君馬上上任的實習老師,我這么多才多藝也正常吧!

    “哈, 真應該讓杰來看看——。渴裁磳嵙暲蠋煛

    正過來要和遠山曉說他要成為高專實習老師這件事的五條悟:

    “不是,我好像什么都沒說吧,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一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 垂頭深沉道,

    “根據福爾摩斯演繹推理法,你來找我時在說【夜蛾那兒說好了——】之類的話,你們之前和夜蛾老師的談話就是關于我的處置吧, 所以過來也應該是要告知對我的安排,根據之前和你們的交流成果我個人認為這個意大利面就應該拌42號混凝土, 因為這個螺絲釘的長度,它很容易會直接影響到挖掘機的扭矩, 你知道吧,你往里砸的時候,一瞬間它就會產生大量的高能蛋白,俗稱UFO會嚴重影響經濟的發展,甚至對這個太平洋以及充電器——”

    前面五條悟還不自覺皺緊眉頭目光嚴肅地聽著,到了后面思緒也跟著少年的話非常順滑地滑入無人之地,有一種好像聽了什么又沒聽到什么的感覺,思路一下跟著降落地球的UFO離開地球,飛去火星發展地球經濟,然后——

    “哈?你這根本不是推理吧,可惡這是什么潮流的廢話文學為什么我沒學到??”

    少年爽朗笑道,“不愧是我的學生啊慧眼識珠啊——”

    365天必定有365天在玩梗的遠山曉清爽道,“所以五條君才是學生啊,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好吧——所以你怎么知道你要當實習老師——”

    “推理!

    “推理過程呢?”

    “甚至對這個太平洋以及充電器,都會造成一定的核核核污染,知道吧啊,再者說根據這個勾股定理,你可以很容易的推斷出,人工飼養的東條因雞——”

    不是啊這個人居然對這種廢話文學倒背如流還能接上。

    還面不改色——

    五條悟眼疾手快立刻伸手而去強制關機,他這次動作快得遠山曉都沒反應過來,然后兩個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不過五條悟還正處于對眼前這個人才華的震驚、嫉妒以及恍惚中,一時沒察覺身側的寒意。

    “說實話!

    而就是玩梗發揮才華也會超敏感的遠山曉默默縮了點脖子,前后腹背受敵,此時已老實。

    “好吧其實是你們把我的那些證件拿過去見夜蛾老師時,里面好像夾了有竊聽器!

    五條悟手里此時正拿著遠山曉的那堆證件——他剛剛拿去在和夜蛾介紹遠山曉時作為證據了,現在拿回來原本是說還給遠山曉的,聞言他怔愣著低頭,翻了下,“哪里有——”

    然后就真在一大疊的厚厚證件里找到了顆透明的空間環扣。

    五條悟的【六眼】可以看到這個空間環扣,但是看不見里面有什么,現在聽這家伙的話,里面應該就是遠山曉所說的竊聽器了。

    不是究竟有誰才會隨身帶著竊聽器的收音耳機然后還在自己的文件包里藏著藏入異質空間的竊聽器啊——

    “你失憶前為什么要在你的公文包里放一個竊聽器啊——”

    五條悟明白原因后不由迷惑得用力抓了抓頭發然后發問。

    遠山曉此時已經沉靜地接過了自己的那些證件。

    一抖,里面一下掉落出了不少那些和之前那個環塊同質的空間環塊。

    少年看著這些掉落出的空間環扣,似乎能夠看到里面裝了什么,聲音平靜驚喜。

    “哇哦,好多竊聽器!

    五條悟:

    “你穿越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叫聲師傅我就告訴你!

    五條悟:

    五條悟咬牙,叫師傅怎么可能叫這人師傅,他可是五條悟怎么會叫別人——

    但是那些【年紀輕輕精通腹語】、【剛入社會三本教資】、【竊聽風云暗藏玄機】,種種神秘特別的標簽打在這個少年身上,五條悟感覺他如果不能知道原因今晚半夜都會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痛苦思索“不是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像游戲打了通宵打到最后一關馬上就要得到結局結果一下斷電還沒存檔一樣難受。

    雖然遠山曉這家伙也失憶了,但是說不定——

    “好吧,師傅你是做什么的!

    被詢問的少年一下笑開,露出了得逞的滿意微笑。

    “修空調的!

    ————

    在門“砰——”的一下重重關上后,遠山曉也平靜地捂著剛剛被揍的腦袋慢慢轉過了身來。

    短短的一天,遠山曉竟然能夠集郵到高專兩個最強的拳頭。

    能夠集郵到高專兩個最強的拳頭=他是高專最強。

    果然,他說他是天才吧。

    遠山曉平靜轉過身,看著已經坐回了床上顯現出身形的男鬼先生。

    “一點都不尊師重教,對吧,五——”在某個稱呼要卡出喉嚨時,遠山曉眉眼一下迷惑地擰在一起,而后又故作自然地展開!袄蠋。”

    他身前的白發男鬼先生沒有說話,只是輕笑了聲,然后又站起來,蹲身挨個撿起剛剛遠山曉抖在地上的空間環塊。

    他似乎和高專的五條悟一樣,都有著能夠【看到】這些空間環塊的能力。

    遠山曉看著他好像很熟悉這些空間環塊的模樣,撿回所有環塊后,手指靈巧地穿繞其中,然后一串——

    在男人站起身時就自然地伸出手把透明的空間項鏈環到怔愣著的少年脖頸后。

    雙手伸到少年脖后扣上卡扣。

    遠山曉在看到那些空間環塊卡成項鏈時就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在男鬼先生站起身來時,他就下意識抬頭,盯向男鬼先生胸前正戴著的、他剛剛才在心里夸過的,很和他口味的空間項鏈

    是一對啊。

    和男鬼先生此時戴在他脖子上的。

    “咔——”

    室內的溫度其實并不如高專五條悟進來時說的冰冷,夏日的傍晚總是熱意融融的,讓人意識在微微浮動的熱浪里也有些模糊,只是身前的男人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涼氣,冷氣從胸口鉆過肋骨,滲入胸腔,牽引著心臟一下一下緊縮跳動。

    在卡扣于身后清脆一響時,遠山曉才驟然醒神,剛抬頭,就看到男人低頭望來,很自然地收回手,很自然地開口,

    “為什么要在項鏈每一個環扣里都裝入竊聽器呢,你之前都沒告訴過我!

    “其實你的也——”

    遠山曉下意識想說什么,模糊的感知讓他下意識出口了半句話,然而空白的記憶卻支撐不了他完成這句話。

    他抬頭,再次看向低頭沉靜微笑望著他的白發男人。

    確認了,自己記憶里找不出任何一點和這個人相處的畫面——即使有著這樣自然的親密感,但是,完全想不起來。

    遠山曉空白的目光又慢慢落回男人脖頸間的、和剛剛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如出一轍的項鏈,現在他反應過來了,這應該是自己術式空間的產物,而之前那個男鬼向他推薦的南極的安全屋應該也是他自己術式空間的產物。

    前世的他,把那個安全屋送給了這人,把和自己身上項鏈一樣的空間項鏈送給了這人——

    把、腦海里只要過一下就能思考出多重要、給出去會有多少風險的東西送給了這人——

    “我前世應該挺喜歡你的!

    少年下意識出神地開口。

    而五條悟原本扣上項鏈后要從少年脖后拿離的手一下僵住,一瞬他的身形好像都在日光里被拉扯顫抖,剛剛話出口,沒有察覺自己說了什么的遠山曉正若有所覺地抬頭,肩上就驟然一沉,眼前視野也驟然被陰影沉下。

    抓住他雙肩的男人雖然手指嵌得他肩膀有點疼,但是男鬼先生垂著頭,眉眼都籠在晦澀的陰影里時,也只是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又笑開。

    還是那樣的讓人安心的笑弧。

    但是嘴唇在顫抖。

    “你,剛剛脫口而出的稱呼是什么?”

    聲音也是。

    遠山曉抬眼平靜對上男鬼先生垂在陰影里的眼時,總覺得眼痛。

    好像很久以前,自己就是這樣抬頭,然后就被什么雨珠砸中眼睛。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但是痛了很久。

    ————

    遠山曉覺得男鬼先生原本想問的話可能不是這個,但是男人深深一口氣又狀似自然地笑出來時,說出的只有這個問題。

    但是遠山曉不想說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下意識脫口而出的稱呼。

    因為——

    “【五條老師】,”

    他脫口而出的稱呼。

    “是這個,但是——”

    遠山曉盤腿和男鬼先生面對面在床板上坐著,他糾結地撓了撓頭,“如果這是我前世對你的稱呼,難道你和五條君是一家人?”

    但是這個稱呼和五條悟的好像。

    他覺得男鬼先生應該是獨一無二的。

    而發現直到現在遠山曉都沒發覺他們關聯的,29歲的五條悟微妙地沉默了會兒。

    “你不覺得我們像嗎?”

    遠山曉用一種【?怎么可能】的那種目光看了眼五條悟,打量了下,又繼續抓著頭發糾結地低頭,“這哪里像了!

    五條悟嘴角動了動,低垂的眼睫在日光中顫了下,晦澀的字詞還沒有順滑地經過他的喉嚨連詞成句——

    少年就又抬起頭來了,

    “你們根本不像啊!

    “你190+(戴眼罩時發型加成)”

    ‘他190-(沒有眼罩發型加成)”

    “據我目測,你們至少有3.65厘米的差別——”

    五條悟:

    五條悟想了很多少年分辨他們的辦法——

    沒有一個猜中了少年的腦回路。

    不是,就算不是通過眼罩分辨他們也應該是通過氣質之類的東西吧,

    而且他高中的時候明明就已經有——

    “你說的對!

    五條悟深沉開口。

    算了讓高專的他矮點就矮點吧反正他現在190+。

    也不是說190+是什么值得強調的東西(190+)。

    畢竟又不是說他不會190+(190+)。

    正常190+的男人怎么會在意別人誤會自己高專時的身高(一直190+)。

    五條悟很快自我調節成功,然后反應過來——

    這人真是完全不改把括號內容念出來的習慣啊——

    而且括弧也要念——

    好吧。

    那——

    “這么在意身高你身高多少呢!

    “啊?我哪有在意身高。”

    遠山曉毫不破防地冷靜開口,

    “我身高180(-8.91厘米)啊。”

    五條悟:

    “”

    “原來你把括號念出來的習慣能改啊!

    ————

    引入差不多了,五條悟也舔了下唇,繼續開口。

    “其實,我是未來的【五條悟】哦——”

    “哦哦你是未來的我猜到了——不是,”

    遠山曉瞳孔地震,

    “你是未來的誰??啊——”

    眼看少年又要土撥鼠尖叫出聲,五條悟熟練地迅速伸手過去捂嘴。

    在驟然附身湊近的時候又挑眼望去笑了下。“所以不能讓他知道哦!

    “你知道的吧,就是時間線倒回的話——”

    遠山曉get了,雙手抓著五條悟的手拿下,重重點頭,“我懂,就是那種不能穿越到過去殺掉自己的爺爺以免自己沒有爸爸然后不能出生的閉環——”

    五條悟:

    很好的形容。

    這不是很難理解的事,遠山曉現在也差不多反應過來了,不過還是撓了撓頭,“原來我脫口而出的那個稱呼,是稱呼你的啊,【五條老師】!

    少年很自然地——在終于沒有理智審核卡澀這個詞后,就無比自然地就在句尾加上了這個稱呼。

    他之前很多句話都本要下意識帶上這個稱呼的,又被他反應過來后攔住了。

    此時這幾個字回歸原位,才有了最后一塊拼圖回歸全圖的感覺。

    五條悟聽到那四個字時眼睫垂下顫了下,目光移開,坐回身后垂落膝頭的拇指摩挲了下。

    “不過,現在你還用這個稱呼可能不合適哦?”

    遠山曉正迷惑,就又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

    “畢竟你現在可是——”

    “【五條君】的實習老師——”

    遠山曉注意到了青年刻意咬重的重音,并一下反應過來了其中關鍵——

    “哇啊——”

    “原來你到未來去當你老師的老師了,五條老師你真是倒反天罡啊!”

    重音在強調【五條君】這個稱呼的295:

    他強調的根本不是遠山曉現在當了過去的他老師這點,而且就算遠山曉現在當了15歲的他的老師,也是——

    “明明是我先來的啊——”

    不是,到底是誰倒反天罡。

    五條悟忍住自己嘴邊下意識脫口而出的梗,和遠山曉一樣抓了抓頭發別過頭,在對面少年聽到這個梗笑著又鼓搗著應該怎么接梗時,五條悟偏過頭在大腦一眾混亂紛雜的思緒里脫口而出,

    “叫我名字怎么樣?”

    這句話一出,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浮動著日光的空氣好像一下變成了沉黏的漿體,吸納了一切聲音。

    還在笑著的少年神情一瞬空白,只保持著下意識張嘴的神情。

    五條悟【六眼】看到了,只是別著頭,只是垂下的手指一直不斷地捏緊摩挲。

    不肯在這個時候說句什么玩笑話或者玩個梗把氣氛帶過去。

    因為——

    的確,有這樣的渴求,只是之前好像一直被壓抑在很多東西之下。

    直接請求學生——遠山曉叫自己名字感覺有點奇怪。

    但是實際上學生里也有很自然叫他名字的,熊貓也會直接叫他名字。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想到如果是遠山的話,就會感覺奇怪了。就感覺好像是一種違背教師準則的東西,為什么呢?

    這有什么背德的嗎?他的心思有什么不正的嗎?

    他只是——

    “啊啊你叫那家伙【五條】的話,總得換個對我的稱呼才能區分開吧!

    他明明只是這個想法而已。

    應該只是希望遠山曉不要混淆他和15歲的他而已。

    只是這樣想。

    只是不敢正眼望向怔愣的少年。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如果【知道】了為什么自己不敢看向遠山曉,就會有什么在地面下潛伏已久的、沉寂安靜的東西一下沖破地面,然后——

    “誒、”

    瞳孔緊縮的,盯著五條悟看了許久的少年發出空白的聲音。

    五條悟察覺到了某種預兆,身形一僵。

    那種沉寂許久,從水泥層里冒頭出的幼嫩枝芽,好像一下就流下血淚來,冰涼安靜的——

    “為什么啊!狈磻^來的少年撓了撓頭,又恢復了那種笑容。“我不太習慣叫別人名字——”

    不過好像也有玩梗的時候會這樣叫。

    想到這點遠山曉又嚴謹地補充了下,“我不太習慣叫重要的人名字!

    一顆心剛剛安靜如死此刻又喧鬧起來的五條悟:

    好像過山車一樣又飆回了半山腰。

    少年還在那里開著玩笑,雖然是輕松自然的語氣,但是能夠察覺出其下想要緩和氣氛的意味。

    “【五條老師】就是【五條老師】啊!

    遠山曉終于抬起頭來,笑了下。

    “老師是不可以稱呼名字的啊,稱呼名字的話就會——”

    就會什么呢。

    這個梗還有后續的話,遠山曉笑著,就這樣止住。

    五條悟滯澀地呼了一口氣,手指攥了下,再抬眼望去。

    “可是我前世一直這樣叫的你名字哦?”

    遠山曉下意識秒回道,“那是因為你叫誰都是喊名字吧——”

    話又脫口而出的少年愣了下,過了會才抬頭找補道,“因為五條老師看起來就是這樣的人啦!

    遠山曉說著又慢慢低下頭,焦躁地抓了抓頭發,“我不一樣啦。”

    五條悟目光定定地盯著垂著頭的少年。

    他眼里的少年,好像垂著頭的少年繃緊的背脊上也從垂落的頸椎曲點蔓生出了他心底的那種枝芽。像是讓他想不明白的那個問題的回答即將順著那蔓延的枝葉朝他而來——

    “我不會隨便喊別人名字,也不會隨便讓別人喊我名字。”

    “因為——”

    五條悟的目光失神、又執著地沉在少年發頂。

    等待著——

    “曉——跟我領被子去——”

    夏油杰的聲音。

    【不會隨便讓別人叫我的名字!

    五條悟沉默盯來。

    遠山曉:

    ————

    遠山曉還沒來得及解釋什么,沒來得及說什么,遠遠喊著的夏油杰就已經走到了門口,五條悟再次透明化,看著遠山曉他抿了抿唇,就低頭和夏油杰離開。

    少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格窗之后,一直盯著,即使有六眼能夠遠望,也慢慢在視野里消失不見,五條悟便慢慢后仰,倒入夕光中抻了抻肩背。

    他雪色的眼睫和發絲似乎都在日光里融化,連帶著那清冷的藍眼也朦朦朧朧,只有淡色的唇清晰張合。呼出白氣。

    “【五條老師】就只是【五條老師】啊——”

    他學著遠山曉的話重復了下。

    “現在,我也算老師嗎——”

    后仰的男人眸光一側,就落到窗外樓下,跟在丸子頭少年身后又被白發少年勾著肩膀走的遠山曉,踉踉蹌蹌的,后面還跟著他的另一個“學生”少女。

    在這雙藍眼將將裝入那個少年身影時,天際游云的陰影就沉在這垂下的眼眸中。青年舌尖抵過犬牙,嵌入齒列,無聲地抿了下唇后又平靜收回。

    “遠山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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