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投名狀
五條悟在下來找羂索時, 可能一時有很多話,包括可能也是想下來試探一下羂索能不能看到他——按照齊木空助所說應該只有和那個【世界管理員】有聯系的人才能看到他。
但是五條悟想說的許多話,想做的許多試探, 都一時在那聲“嘔——”之中戛然而止了。
29歲的五條悟:
當然這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不就是被嘔吐物穿過身體嗎,他的身體可是透明的他的心智可是最強的, 他怎么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去跑回去和遠山曉告狀啊,怎么可能——
“遠山老師你看他——!!”
“哇他吐了誒。”
吐出來的羂索:
被嘔吐物穿身的295:
啊啊可惡這個小鬼。
【曉你看他——!!!】
而遠山曉——
遠山曉還沒睜眼。
————
遠山曉一直等到少年五條悟差不多掃蕩完下面咒靈后才慢慢分開了兩根手指往下望。
咒靈被祓除后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只是下面還有著巨量咒靈咒力殘穢激蕩的殘穢,像是裝著已經腐爛的生肉一樣的冷凍層的腥臭冷氣在下面沉郁著。
遠山曉試了試, 探腳往外試了下,在腳尖隔著鞋面都被冰得一個激靈順上背脊后, 渾身雞皮疙瘩的遠山曉又沉穩地收回腳尖。
剛剛沉穩地直起身站起來, 他沉穩的學生已經提著下面那個幕后主使的衣領沉穩地飛上來了。
遠山曉和五條悟手中拎著的青年平視。
注意到自己會和五條悟手里拎著的男人平視后, 遠山曉目光不動。只是腳下空間默默升高, 然后和五條悟平視。
突然和遠山曉平視的五條悟:
突然和自己平視的人沒了的羂索:
直覺告訴五條悟這次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吐槽雖然很值得吐槽。
遠山曉低頭打量羂索。
看起來是個很年輕的男人,額頭上有縫合線, 不知道占據的誰的身體,也可能是剛換的,說實話遠山覺得這種能力做偽裝簡直是天選能力。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正在擦著嘴角的男人正用著一種復雜的目光緊緊盯著他。
遠山曉被看得有點不爽, 雖然想說【我難道不知道自己好看嗎還用你一直盯著我】這樣的話,但既然自己的學生在這里,遠山曉只是負手沉穩地,不屑地走下——
忘記了自己剛剛把腳下的空間塊升高了, 崴腳了。
五條悟還沒來得及扶,就看著剛剛走下明顯是要放一堆狠話的少年飆著眼淚, 不屑地擦了下眼角,不屑地把痛呼忍成了不屑的一聲“哼”, 再慢慢負手一步一頓地沉穩地走回來。
以為遠山曉過來是要說什么甚至都已經提起心神做好準備解密的羂索:
雖然他很希望那句【哼】是什么可以由密文拆出的密語,但是——
“哼,沒有180+還來當反派。”
“哼嘶”
看起來掩飾的只有痛呼的尊嚴而已。
“遠山老師你認識他嗎?”
五條悟拎著羂索抖了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臉上又露出了點惡心嫌棄的心情,好像自己手拎的是一袋嘔吐物一樣,便不由用咒力捆縛成線把羂索扔放在了遠山的空間體上。
“不認識。”
遠山曉很快否認道,“五條君忘了我失憶了啊。”
羂索聽到遠山曉的話眼不明顯地亮了亮正要望來——
就聽到遠山曉繼續補充的聲音。
“沒猜錯的話,五條君剛剛打吐了的這位年輕人是加茂家的千年老人——之前叫加茂憲倫的老人。”
遠山曉說著重重嘆了口氣,“真是不尊老——”
剛剛把千年老登打吐的五條悟瞳孔緊縮。
遠山曉長嘆著氣擰眉,像是一時卡住,過了會終于緩了過來。
“真是為老不尊啊!!”
五條悟松氣。
羂索:
羂索想吸的氣卡了一半,還是生生忍下如鯁在喉的感覺,
“你記得我?”
不過羂索還是試探道,在遠山曉已經說不認識他的情況下還這樣說,稍微有點想挑撥的意思。
然而遠山曉秒答,
“說什么話呢凡是低于180不足以激起我嫉妒心的男人的臉我都記不住啊。”
羂索:
羂索這下氣通暢了,
深深吸了口氣,來自兩世的不可置信讓他緊緊盯向遠山曉。
“果然那個180+是你寫的啊——!!”
“什么?哪個沒有180的矮子在說話,風太低聽不見——”
羂索目送著少年又默默用空間把自己墊高到了180+
羂索:
不是,這不是剛崴的腳嗎。
算了,羂索想通了。
連寫在通緝令里都不能強調自己180+的可憐人是這樣的。
————
不過,雖然遠山曉把他寫進通緝令了。
但是羂索現在要給遠山曉的是投名狀。
這次他關于夏油杰的謀劃,另一個結局就是他把這次事件當作對遠山的投名狀,在遠山曉偵破這件事后,順勢把這件事推到加茂家家主這個身份身上,給遠山借刀,然后幫他在咒術界革命——
畢竟這家伙前世不是就一直在做這件事么。
幫助遠山革命,是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投靠遠山。
因為,過去的世界都是沒有未來的,只有遇到了遠山曉的世界才可能是有未來的。
這些過去的世界線都已經是被剪斷了的,丟棄在地上的世界,系統、或者說更上一級的世界規則只是需要澀谷那一塊時間來作為【玩家】挑戰boss的游戲場。
而等【玩家】挑戰成功后,才能跳轉之后的世界線。
是【跳轉】,而不是自然發展。
因為【懷玉】-【澀谷】-【新宿】,雖然這是一條時間線上按順序發生的事,但是在這里是不順暢的。
比如如果【玩家】在澀谷事變已經打通關了,那怎么還會遇到之后【新宿決戰】的戰場。
但是世界規則又需要玩家這樣一關一關挑戰下去。所以便把一條時間線剪斷成了三截。
【過去-懷玉】
【現在-澀谷】
【未來-新宿】
身為玩家主戰場的【澀谷】和【新宿】世界線都是被剪斷的,在固定時間里封閉并且可以不斷輪回的,而在最前面的【過去-懷玉】則是可以被隨意丟棄的,過去的【懷玉】時間線只有在接上之后時間線的接口后,它才會有未來。這條世界線才能夠像熄滅黯淡的燈線一下被按亮開關重煥光彩。
只有中間的【現在-澀谷】擁有連接兩頭時間線的開關接口。
只有完成【現在-澀谷】這個關卡的玩家,擁有打開兩端接口的能力。
只有——數百數千次輪回里,唯一成功通關【澀谷】的遠山曉,擁有創造一條完整世界線的能力。
【我要創造出一個】
羂索在系統的空間看澀谷事變之后的影像時,看到了遠山曉這最后一句話。
他要創造。
他能創造。
他是唯一一個,可以攫取過去,抓來未來的玩家。
————
所以其他世界沒有遇到遠山曉的羂索,戲耍一下高專的兩個小鬼,把世界弄得毀滅也無所謂,那些世界的羂索的計劃永遠不可能實現——
因為那些世界線注定在時間行至2018年就斷絕。
不會有澀谷事變,不會有大義紛爭,所有矛盾、生死與夢想,都會橫斷當年。
沒有未來,不談大義。
因為【未來斷絕】這個更重大的矛盾,所以羂索打算向最可能成為【救世主】的那個家伙屈服。
系統看起來是無所謂世界線被剪亂丟棄的情況的,它想要的只有玩家按照規則通關卡關,拿到積分獲勝。它并不在意這個世界線是否完整,如果遠山或者它去做把世界線補完的事情,大概祂只會覺得麻煩和浪費游戲時間。
而過往的玩家似乎也沒有做過這種事的人,畢竟之前都沒有通關的玩家,更沒有能力和閑心想這個,實際上也沒有必要去想這個,通關后回到自己的安全世界不好嗎?還要管這種恐怖世界的死活。
但是好在遠山曉有這個主觀能動性,雖然不是很想知道失憶前的他是為了什么才想補完世界線——總覺得知道原因后自己又要吐出來了畢竟現在就很胃痛。
羂索便給自己的計劃準備了條后路,每個世界的他都順著計劃去挑撥夏油杰和高專,雖然夏油杰死了他拿到夏油杰身體也蹦跶不了幾年,但是拿到也對他沒損失。
而如果他遇到了遠山曉——
那計劃就變成了——
“你說你刻意做這個計劃是要我來推翻咒術界的?”
給遠山曉做刀。
在面前的縫合線腦袋終于稀稀拉拉吐完之后,遠山曉正和同樣一臉嫌惡的五條悟在旁邊戴口罩時——
遠山曉就聽到了對方虛弱但是足夠炸裂的發言。
遠山曉忍不住自指,
“啊?”
“我?”
剛好戴著口罩,遠山曉忍不住捂嘴低頭思考了下,過了會又抬頭,目光恰好和白發少年相對,便不由想起面前這個一雙鞋160000日元打折都要159999日元的大少爺也是咒術界的封建殘余。
啊?推翻他?
這個封建殘余有點硬。
遠山曉繼續捂嘴失神沉思,目光又慢慢落到對面剛剛說完這句話,又微笑著要開口的男人身上。
羂索正要暗示遠山曉把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五條悟支開好交流時——就看到遠山曉的目光突然失神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捂著嘴,隔著口罩,聲音茫然而清晰。
“你鞋子多少錢。”
“啊?”羂索聞言眉頭一下擰成麻線,但是覺得比起猜測遠山曉的腦回路,還是最好順從遠山曉的腦回路,便順著道,“10251日元”
“衣服——”
不是啊為什么——
“15578日元。”
“記得真清楚啊——褲子呢。”
“因為記賬和報銷都是我做的——21376日元。”
“哇學到了這種東西都能向總監部上面申請報銷的嗎?你不會一個人又當審計又當會計又做財務吧——我不信。”
“哈?這難道有什么難的嗎這還需要懷疑嗎?”
“哈、那你有本事你就算一下你這一身多少錢。”
“呵,47205。”羂索秒答,“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少年一瞬像包不住笑了一樣瞬間回頭看向五條悟。
“噗、”
“五條君這人一身都沒有你一雙鞋子貴。”
羂索:
不是你這一身有他一雙鞋子貴嗎你就笑了?
只是羂索還沒開口,就看到遠山曉瞬間回過了頭來,目光堅定凜然,熠熠生輝。
“推翻咒術界我輩義不容辭。”
“啊——?”
算了先順著這人吧。
“——對。”
“那就先從你推翻吧!”
“啊對——?”
“這個柿子好捏,先打這個——”
直到遠山曉挽起袖子,跛著腳就一瘸一拐地要向他這個千歲老人送來他的殘疾拳頭,在正義鐵拳馬上又要貼臉而來時,羂索終于在靈光一閃間搭上了遠山曉的腦回路——
“不是吧你就因為我一身沒有五條悟貴就先打我?他還沒繼承五條家呢,我可是加茂家家主啊。”
“他180+”
“哈?他們高專的任務可都是我發布的誒。”
“他180+”
“他再高不也得每天去總監部述職開一個小時會在下面聽著我講話——”*
“他180+”
“不是我——”
遠山曉正揪著羂索的領子馬上要落下拳頭就又被打斷,不由不耐煩道,“還有什么——”
聲音和拳頭同時落下后遠山曉才發現剛剛好像不是羂索的聲音,愣了下,側頭。
舉著手的白發少年這才默默繼續,
“不是,我——190+”
被打的羂索:
拳頭落下去現在開始后悔的遠山曉:
遠山曉抿了下嘴。
放下了羂索的領子。看向五條悟。
“打早了,應該先打你的。”
第072章 不要合作嗎?
“啊啊, 投名狀啊。”
羂索還沒告訴遠山曉自己要投靠他的原因,他和那個29歲的五條悟也沒有一個人恢復了遠山曉前世的記憶。
只是即使現在是一無所知的狀態,遠山曉看起來也毫不迷惑, 而是平靜坦然得好像他就是全然的知情者一樣,盤腿坐在半空中的空間體上——
透明的白發男人正在一邊給崴腳的少年正骨。
羂索:
羂索不知道為什么好像眼睛突然被細針刺了一下一樣痛苦地痙攣了下, 狠狠閉眼才別過頭抿著嘴沉靜道,“要不先讓旁邊這位回避——”
遠山曉旁邊的就只有——
“哈?”
少年五條悟指向自己。
“我?”
高專五條下意識看向遠山曉, 而遠山曉正在錯骨療傷——
【老師你確定腳崴了按回去就可以嗎?】
【對哦,誰讓你現在不會反轉術式呢?我們把錯出來的骨頭摁回去就好啦。】
【這么暴力嗎?感覺不太對啊。】
【誒居然懷疑老師嗎好傷——】
【老師有幫別人正骨過嗎。】
【沒有。】
【自己呢?】
【沒有。】
【】
【誒居然懷疑老師嗎好傷心——】
遠山曉正沉默著要說什么, 余光就閃過了一道白影。
少年五條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就要離開——
遠山曉雖然還在意識空間里和五條老師交流著,但是眼睛還一直盯著對面的羂索。
在白發少年身影掠過自己還未有所動的眼眸時驟然手后伸, 拽住了五條悟的衣角而后瞬間用力, 將人拽回。
與此同時, 冰涼的冷氣一下覆在腫痛的腳腕上, 雖然是很輕的按揉力道遠山曉還是沒忍住“嘶”了聲。
不過遠山曉的目光還是保持著之前的模樣,直直地盯著對面的羂索。
笑了下。
“說讓誰回避呢。”
遠山曉拽著還怔愣著的少年五條悟的袖口, 一點一點把人拽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羂索先生,我還沒接受你的投誠。”
而本就坐在遠山曉一側的透明男人就平靜地看著灰綠眼的少年指尖在高專制服袖口拉出的深深褶痕,強硬的、生冷的, 而后繃緊將高專五條拉回。
強硬,冷漠。
像他此刻的目光。
此刻對外的目光。
“你要,認清這里誰是主人。”
————
遠山曉又把空間塊黏到了身側剛剛坐下的少年五條悟的背后,坐在遠山曉另一側的透明男人看到了這一幕, 無聲地哼了聲又手臂環著頭側過了臉去。
【看著哦,五條君, 看著談判是怎樣的吧。】
五條悟一愣,正想著這是遠山終于要想起他【老師】的這個身份了嗎, 就聽到——
【教父就再寵你這一次。】
高專五條:
一旁的青年五條悟雖然此時不便在意識空間里發聲,但也能聽到空間里的動靜,他往這兒睨了眼,又哼著聲轉回去了。
《□□大佬狠狠愛之落跑xxx帶球歸來》第三冊第四十二章第264頁第五行臺詞這都不知道哼。
遠山曉剛剛對五條悟放完裝逼前言,正要拍案而起向對面的羂索開口——突然腳趾抽筋了下。
錯覺吧,他又不是16歲的連《□□大佬狠狠愛之落跑xxx帶球歸來》這種經典狗血R18小說都沒看過的深閨清純高中生他怎么可能羞恥。
于是遠山曉只是微微一頓就繼續拍案而起,一個響指,空間閉合。結界的黑墨流下包裹四方。
【在談判前設置一個封閉的空間很重要哦。】
少年五條悟剛剛正在記遠山曉的上一句炸裂臺詞,聞言又馬不停蹄地記——算了這種不是好玩的梗的東西聽一聽就能記住了吧。
于是高專五條只是點頭【嗯】了聲。
而只有29歲的五條悟安靜微笑著看著遠山曉這邊,他指骨撐在眼罩下面,看不見眉眼,只有淡色的嘴唇笑容平和,雖然在瞥到另一個自己時又要忍不住無聲哼一聲別開眼。
【然后可以像這樣四方降下“帳”一類的東西遮蔽視野形成威懾——不管對于聰明還是不聰明的對手,這點都有用——因為這至少傳遞了一個信息,就是——】
“要認清楚現狀哦,羂索先生。現在是你需要我接受你的投誠。”
遠山曉抬眼,淺色的眼睫掀起時,冰涼的眸光就順著上挑的眼尾掠去。上目線冷淡。
“而你的投誠并不是我所必須的東西。”
【哇氣場好酷——】
【哈哈哈是演——】
【遠山老師應該不會有這樣強的氣場吧感覺果然是演技這種東西吧。】
【——天生的。】
“誒——”羂索先拉長了聲音,在拖長聲音的時間里觀察了下遠山曉的神情,瞇了下眼。“可是我手上還有著不少高層的勢力,和我硬碰硬大概沒有接受與我合作利益更大吧——”
遠山曉舔了下犬牙,方才還點著旁邊空間地面的指尖一頓。
羂索目光收回,聲音便自然地轉過,“不過——如果遠山君還有不滿意的地方,看起來是我這里招待不周了。”
遠山曉落在空間地面上的指尖重新敲擊。
“是鄙人失禮了,沒有先和遠山君好好介紹這兒的資源和勢力,不如稍后我們約個地方,這里好將總監部的名冊——以及遠山君想看到的別的信息給您過目——雖然助力微薄,但對遠山君或有可用之處。”
遠山曉敲著地面的手指一頓,
【聽懂了嗎。】
【明白了。】
【那你去回他。】
不知道遠山曉究竟是在問自己聽懂什么的五條悟頓了下,雖然不知道題目是什么但是毫不猶豫地寫下【解】才是最強的勇氣吧,所以五條悟毫不猶豫地開口,“既然助力微薄你這老家伙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正山路十八彎和遠山曉暗中博弈的羂索:
聽到第一句就感覺不太對想拉五條悟袖子沒拉住的遠山曉:
遠山曉還在沉默,就看到五條悟回頭——
【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這人完全沒會意——
【教父。】
【做得非常好。】
遠山曉在自己學生坐回來時努力伸手拍了拍自己學生腦袋——上的沖天辮。
再看向對面的羂索。
決定既然教學取得了階段性的沒有進展,那么教學任務還是先放一段落。
遠山曉便卸下了剛剛裝出的冷淡氣場強大的樣子,摸了摸鼻子,懶懶散散地撐地后坐。
“別再找話想要讓我把五條君他們隔開了。”
“我不會和你單獨交流的,羂索。”在少年后仰抻著懶腰時,又落下的劉海細細碎碎讓其下剛剛鋒芒畢露的灰綠眼也散漫了許多。“至少現在不可能。”
“因為——”
遠山曉慢慢直起身,
“你在獲得我的認可前。”
遠山曉的眼直直盯向對面的羂索,“得先讓五條君和夏油君他們原諒——”
原諒你。
這可能是遠山曉原本想說的話,只是他卡在這里時擰了下眉,一時也沒想到更好的說法,便皺了皺眉心,轉頭抓著五條悟的肩膀笑了下。
五條悟還在認真聽著遠山曉的話,在【原諒】那個詞那兒話音截斷時,他也下意識心跳停了瞬——然后便被被抓住了肩膀,五條悟怔然抬眼——
藍眼里就映入少年的模樣,背著月光的無所謂的笑容,伸手撥弄他頭上小辮子的輕快手臂。
遠山曉對他無所謂地笑了下。
五條悟感受著頭上發絲晃動的動靜,想,他這個老師,安慰人的方式一直很奇怪。
只是安慰的聲音又過分清晰,像雪夜的一場凍雨。
“不原諒也可以。”
————
啊
羂索深深吸了口氣,那種很久沒遇到的超出預料的感受這才真切地重新涌上心頭。
這才是遠山曉,他很難完全預判的遠山曉——
他是做了對五條悟他們不利的事,但是——
這比起拯救世界這種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就是他做計劃時也沒考慮這個。畢竟遠山曉也不是道德感高的人,而且——拯救世界,和兩個高專少年的心情,孰輕孰重,這不是不動腦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嗎——
只是遠山曉的腦子一直不太一樣。
“和我合作可是和這個世界的未來有關的——你猜得到的,遠山曉,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你的過去——你的記憶都和——”
“那又怎樣。”
遠山曉還看著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就再轉過頭向羂索吐了下舌頭,“世界要毀滅,那咋了。”
羂索一噎,這才想起這個人不是因為關心世界未來才想拯救世界的。
“五條——”
高專五條悟的目光驟然望來,遠山曉的臉也一下冷下,羂索像是意識到自己口誤一樣改口“——你在意的那個人的未來也只有和我合作才能——”
遠山曉又向他吐了下舌頭,然后看向一旁透明的男人。
29歲的五條悟不知道在那兒看了多久,由于遠山曉把空間黏在了高專五條的身上在和高專的他進行意識對話,所以他一直保持著沉默,只是干脆曲著長腿躺在了一旁,一邊挑著眼罩,一邊望著月亮,遠山曉望來,他就一伸手,攬臂掠過少年,然后將遠山曉剛剛黏在少年五條悟背后的空間體取下貼到了遠山曉的耳后。
聲音就近近地、像清風一樣呵入耳道。
溫柔,但又——
【我的未來,不會由任何人限定。】
是五條悟的狂妄。
遠山曉望向五條悟,五條悟點了下頭。
【對于一些事,我都會是一樣的看法,無論是什么時候的我。】
于是遠山曉的目光這才又轉向16歲的五條悟,看了眼,才又看向羂索。
“我不管。”
“如果五條君和夏油君不想原諒你,那我們就沒必要合作。”
遠山曉起身,還跛著腳,但是剛剛五條老師幫他揉過了所以好一點了,能夠比較順暢地撥開一旁高專五條想要扶他的手自己走到羂索面前,然后低身。
遠山曉的眼睛是上挑的鳳眼,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
他會用鬢發,神態——主要是神態,讓人忽視他眉眼的天然凜冽。
而此刻羂索被抓著肩膀,少年的手從肩鎖關節,順著鎖骨停到鎖骨凹陷處,拇指一錯就壓下柔軟的氣管杈,然后冰涼的食指寸寸上移,抵著下顎上抬。
羂索對上了這雙凜冽的眼。
在窒息中。
“只是用著【計劃】、【投誠令】這樣的理由就可以抹消對我學生的傷害嗎。”
少年拇指下壓的力度不至于讓人窒息致死,但是足夠難受,像有麻繩一直狠狠勒著柔軟敏感的喉部肌肉一樣,讓人下意識想要咳嗽,但是又知道在這種時候咳嗽一定會很糟糕,所以又不得不忍住痛苦和難耐的癢意——因為沒有輕松掐脖的力氣,所以遠山曉只能想出這樣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
羂索可以使用咒力強化身體,但是他現在是在【受審】,所以咒力禁止、逃跑禁止、違逆禁止。
只能抬頭,引頸受戮,在咬牙忍耐時緊緊盯著遠山曉的眉眼,試圖從中分辨出什么。
分辨不出,反而在痛苦與癢意里下意識想起遠山曉那句可笑的,【你要認清誰在是主人】。
“夏油杰有沒有殺普通人——之后會不會被逐出高專——再之后會不會死掉,對你都無所謂。”
“五條悟有沒有失去摯友——有沒有被高層壓迫對上摯友——有沒有手刃摯友,對你都無所謂。”
“對你咳咳、不也是無所謂咳咳、無所謂嗎?”
遠山曉笑了下,然后壓低了聲音湊近羂索耳邊,用一種小孩子發現同伴解開了某個難得的謎題那種隱秘的笑音呵氣道,“對!”
“真聰明,你猜對了哦——”
灰綠的眼低低瞥來,聲音驟冷,“要獎勵么。”
“這些對我無所謂——”
羂索原本緊縮瞳孔漸漸放松地放大。又——
“——的話,你又為什么會覺得這個世界對我有所謂。”
重新縮緊顫抖。
“五條五條——呃、”
這次也猜對了。羂索想。
因為少年很快給了他獎勵——
“咳、咳咳呃、”
少年一下扣緊了他的喉嚨,一邊手下毫不留情地收緊手指寸寸不留余力地絞緊氣管,一邊回頭笑容洋溢道,
“五條——”
【——老師。】
“——君。”
“要原諒這家伙嗎?”
29歲的五條悟望了這邊一眼,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而16歲的五條悟則是撓了撓頭,最后才撇嘴道,“這個要回去問杰啦——”
得到回答的遠山曉這才回過頭來,臉上還殘留著笑,聲音卻已經平靜了下來。
遠山曉盯著自己手下慢慢因為窒息而瞳孔渙散的臉,羂索也不知為何在笑,只是眉頭因為痛苦擰得很緊。
“他們可以選擇不原諒的。”
“退一步說,不和你合作我也會去想別的拯救世界的辦法。”
“退兩步說,做錯事的不是他們,【不原諒你,你就不能和我合作,世界就要毀滅啦】這樣的大義責任,不能壓到我學生身上——他們都叫我教父了我總不能辜負吧——雖然夏油杰還沒這樣叫我、”遠山曉碎碎念了下,“不過肯定快了。”
“退一萬步說——”
羂索不能使用咒力,無法逃避。
便感受著熟悉的、空間捅進喉管的感受,少年似乎盯準了他腦袋上的縫合線,透明的、冰冷的空間慢慢插入大腦——
在死亡與窒息中,有另一種熟悉的、曾給他帶來死亡的薄膜包裹著他意識的大腦。
羂索已經知道遠山曉想做什么了,想笑,但是笑音又被扼在喉嚨里,只沉留著痛苦。
可能因為空間是順著他掐著脖子的掌心順入的,再進一步深入觸碰羂索大腦時,遠山曉就湊近了些——
羂索下意識覺得遠山曉這一句話才是真實的。
就真如他渙散的瞳孔里倒映著少年現在近在咫尺的,凜冽瘋狂的眉眼,這才是他的——
“這個不能讓我在意的家伙自由選擇要不要原諒的世界。”
“就該去死啊。”
真實。
第073章 記憶恢復
回去后, 遠山曉壓著羂索和夏油杰復盤了整件事,雖然遠山曉一直強調著【如果討厭這個家伙的話我們現在就殺了他】這樣的話,但是夏油杰似乎比起糾結要不要殺掉羂索, 目光則是更為復雜地落在遠山身上。
如果在一邊的羂索擰著眉微笑的目光可以翻譯為:我人還在這里你們就討論我的死活了嗎?
夏油杰投來的關切目光大概可以直白翻譯為:比起關心我的心理狀況我覺得你的更需要關注。
遠山曉:
遠山曉抿了下唇,把羂索趕了出去。
“那如果沒問題的話, 那些村民都會因為之前非法監禁菜菜子他們被送進監獄,而羂索這個家伙, 會暫時和我們一個立場,”
夏油杰聽著, 安靜地點頭,遠山曉突然給他遞了個東西。
夏油杰看不見, 但是能夠摸到透明空間的輪廓。
“我用我的空間包裹了羂索的大腦, 羂索想的大概是, 我們都是人類, 就算再怎么壓制他也只能活不足百年,等我們死后他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所以我做了這個設置,只要按下這個【開關】,他的大腦就會【砰——】的一聲炸掉了。”
夏油杰猜遠山曉那兒也有一份開關, 遠山曉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你反悔了,覺得這個家伙實在可氣,也可以隨時按下開關。”
夏油杰愣了下, 無奈地笑了笑,明明都說了羂索是什么【拯救世界】的重要一環, 怎么能像遠山曉說的這樣隨意地處置生死啊。不過夏油杰還是攥緊了手里的東西。在他低頭收好時——
遠山曉的手也從他肩膀上拿離,轉身時又像突然想起來一樣補充了句, “那些村民——的開關,是翻過來的那個——”
低著頭的夏油杰瞳孔緊縮
【我以為五條老師會阻止我的。】
遠山曉指的是自己把村民那些普通人的性命也設在危險之中,把決定他們生死的開關給了夏油杰這件事。
遠山曉往外走時,五條悟就跟在遠山曉旁邊,陽光從他透明的身軀射過落在身側少年的肩膀上。五條悟吸了口氣,還沒說什么,就先笑著嘆了口氣。
【杰不會做那種事了。】
遠山曉若有所覺地回頭看向夏油杰的房間,他沒有五條悟的六眼,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夏油杰神色平靜地把決定村民的開關取了下來。
【為什么。】
【因為,大概這個夏天,杰沒有那樣不開心吧。】
遠山曉擰了下眉,不太明白,正要說什么就被五條悟一把攬過,笑音湊到耳邊。
【現在,由我們去拯救世界吧。】
這個世界的真相不能透露給高專幾人,所以羂索只是在遠山曉的默許下編纂了別的世界性危機混了過去。
而知道這個世界真相的三個人——
五條悟止步。
遠山曉跟著五條悟停下。
剛剛被趕出來的羂索也停在遠山曉面前。
明明還在微笑,卻在眼里映入兩個人勾肩搭背身影時——
“嘔——”
遠山曉:
————
“所以,要讓我恢復記憶嗎?”
遠山曉房間里。
遠山曉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床下羂索盤出的三條線。
有些像定時炸彈的引線,剛好也是紅黃藍三個顏色。
“對哦,”羂索說著,掠過遠山曉看了遠山曉身后的五條悟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遠山曉,“就算可以暫時逃離一段時間,你還是要回到【游戲】里的,因為想要把三個時間點的世界串起來的話——就需要獲得游戲的積分作為談判的籌碼,而且,【未來】的世界,也在你游戲的下一關里。”
遠山曉安靜地聽著,過了會才撓了撓臉頰悶悶道,“就算我聰明,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訴我就開始討論讓我猜吧?”
“前情提要呢?”
羂索低眉笑了笑,把三條炸彈的引線推到了遠山曉面前。
“這是你的三道記憶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其中有一根代表的是你【進入游戲】前,甚至【遇到系統】前的真實記憶。”
“藍色這根已經幫你排除啦,這是你不能看的記憶——看了的話就算游戲劇透了不能開啟游戲了。”
“另外剩下那根就是【前世】的記憶啦,剪斷的話,就會被游戲系統察覺到你的方位,然后——由于世界間時差之類的東西,祂大概會在一年后或者兩年后來到這個世界帶走你。”
遠山曉目光落在中間那根藍色的線上,有些在意。“藍色這根是【游戲的劇透內容】?”
遠山曉抬眼,“你看了?”
被遠山曉這樣的目光看著,羂索坐直了些,在繃緊背脊時目光還是裝作不經意地垂眼掠過,望向遠山曉身后的人。“你身后的五條老師也看了哦?”
遠山曉怔了下。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五條悟,五條悟還是扣著眼罩邊緣微笑的樣子。遠山曉抿了下唇,說不上為什么有點不安。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便繼續道,
“所以,現在是需要我在這兩根里選出【前世】記憶那根剪掉吧——”遠山曉說著,又抬起頭,“你確定那個【系統】在我恢復記憶后也要等一年到兩年才能過來嗎?”
“誒——”在羂索拉長聲音時,遠山曉也回頭看了眼五條悟,五條悟向他點了點頭,遠山曉確定了些,轉過頭來時羂索就在接著開口,“為什么擔心這個?現在已經開始怕進入下一關游戲了——”
“我想和五條老師多呆一兩年啊。”
羂索的聲音平靜截斷,吞下尾音后平靜地偏頭給了自己一個巴掌。“是的。”
“在兩根里選一個啊。”遠山曉低頭,看著面前的三根引線,藍色的不能剪,剩下的兩根除了顏色基本一模一樣,所以——
空間掠過的冷光一瞬在兩條引線上乍現,等羂索緊縮的瞳孔慢慢恢復正常時,除了藍色的引線都已經攔腰截斷。
雖然有些意外但這的確是遠山曉的性格。
“想起來了嗎?”
羂索抬頭,遠山曉突然眉眼痛苦,突發惡疾一般地弓腰悟腹,然后在羂索發問時又正常地直起身。
“沒有。”
“現在呢?”
遠山曉撐著床往后坐了些,坐到五條悟的旁邊,感覺他的老師應該是更在意他恢復和他相處記憶的人。“沒有。”
“嗯”羂索低頭沉吟,“一點都沒想起來——”
羂索的聲音突然被直刺到他面前的空間體刺破。抬頭,看著熟悉的從天而降的拳頭。
羂索平靜仰頭。
“看起來想起來了啊。”
————
遠山曉,原本是一個普通人——
如果把普通人的定義局限于沒有咒術沒有超能力遵紀守法還脆弱的話,在穿越前他的確是普通人。
但是經歷兩度【我一定是穿越了】這樣的事件,遠山曉已經從普通人變成了和反派坐在一起躬議大事的救世神。
這真是一件很荒謬的事,在接收了兩世記憶的遠山曉眼里就好像是,第一章,穿越,第二章,來不及了先上車再說,第三章,好的就由你去打——
去打什么?這一塊的記憶是空白的。
關于剛剛羂索提到的【系統】、【游戲關卡】等等,遠山曉都沒有這塊記憶,雖然根據羂索所說能夠推理出自己之后應該還是要被系統喊去打——
好吧到底是打什么啊!!
遠山曉迷茫,遠山曉憤怒,遠山曉——先打了一頓羂索后再回頭。
五條悟還坐在那兒,安安靜靜的,遠山曉這才發現好像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五條老師就安靜了許多,背著一身夕陽,身體又在日光里朦朧,只有白發感覺還很清晰,發絲透明地、在從窗戶鉆入的夜風里飄動。
恢復了記憶的遠山曉不由笑開。想到在前世最后的那句話,
“五條老師,我其實——”
風也溫柔,日光靜謐。少年生動地回頭,笑容——
“所以遠山你還有關于——”
剛剛抬頭的羂索迎面又迎接了一拳。
笑容消失。
————
從自己房間走出來時,遠山曉沒想到先遇到的是五條悟。
現在的五條悟做完任務后也要寫報告、然后晚上去總監部述職開會聽老橘子講兩三個小時除了浪費時間就是浪費時間的話——遠山曉之后打算之后這個制度還是需要改革,因為——
“遠山老師的轉正申請我這次一起交上去了哦?”
他之后也會是需要去開會的人。
“嗯嗯,”遠山曉點頭敷衍著,想著現在有了羂索幫忙,轉正就是沒有五條悟舉薦應該也很容易內部操作,在點頭表示知道之后就轉頭,然后——
“遠山老師,是從哪兒而來的啊。”
“修空調的——”
遠山曉秒回后發現不對,“不是、”
他意識到了什么,但是還是捂著嘴忍住沒有回頭。
五條老師就站在他的前面,身影被廊道飽滿的日光照得透明朦朧。
五條老師也沒有回頭,安安靜靜的背對著他,只是停住了步子,一只手插著褲兜,另一只手習慣性地再往后伸。
而16歲的五條悟就站在他的身后。在遠山曉眼里還映著面前的透明白發男人時,白發少年的聲音在其后響起。
“遠山老師,認識我吧?”
第074章 會贏——輸了也沒關系
遠山曉頓在原地。
他前面是29歲的五條老師沒有回頭往后伸來的手, 身后是16歲的五條悟沉默凝視而來的目光。
如果是恢復記憶前的他,大概還能迷糊又坦蕩地把兩個五條悟切割看作兩人。但是在恢復前世記憶后,得知羂索說的時間線、游戲通關等事情后——遠山曉大概也知道, 如果自己【游戲】成功通關,如果【世界拯救】成功, 那么現在這個過去的時間線,就會真的成為五條老師過去的時間線。
而且——
遠山曉低下的目光略略上移, 就落在了五條老師往后伸來的手上,雖然他現在還沒把手搭上去, 但是單手插著褲兜的白發男人還是很從容隨適的樣子。像是并不在意他會不會追上來這點,只是單純想向他伸出手就伸出手了。
而且——遠山曉抿了下唇, 他確定自己喜歡五條老師的點是他本質的性格, 如果29歲的五條老師有讓他尊敬的人格, 那16歲的五條君也應該被他認真對待, 所以——
“吱呀——”
門被推響的聲音適時響起。
羂索剛剛才被揍了一頓,所以走出門時晚了點, 被遠山揍時還不能開著咒力防御,反轉術式最好也不用,所以他現在還捂著胳膊。
剛剛推開門——
“哎呀這不是羂索老弟嗎怎么現在才出來——”
剛剛把他揍了一頓的人就突然笑得很惡心地迎了上來。
然而, 盡管如此,在被遠山攬過肩膀還刻意按緊肩膀上的傷口往外走時羂索還是沒出聲。
忍住。
“不是說好我們要談一談咒術界發展的未來嗎現在才出來——不會是被哪個超絕正義感的好心人揍了頓吧。”
羂索:
這人非要自賣自夸嗎——算了。
忍住。
羂索思考著遠山為什么突然態度驟變攬著他就要往外。
若有所覺地一抬頭,就——
廊道里,一左一右, 一虛一實,兩個白發身影。
然后——
被遠山拉過來的他正位于中間。
羂索:
“我應該在這兒嗎?”
羂索聲音虛弱。
“有用。”遠山小聲在羂索耳邊回復。
“有什么用——”
少年五條悟看著遠山沒回復反而去攬著羂索出來, 正往前兩步想要伸手說什么——
“嘔——”
五條悟:
遠山小聲在羂索耳邊回復。
“用處這就來了。”
還在吐的羂索:
忍住!
————
“既然這段時間線會是之后世界線的過去——那是得好好改革了。”遠山曉摸著下巴沉吟道,“至少讓五條老師一天工作23小時這種事不能有了。”
遠山曉回想起自己上個周目加了13個小時的班就想讓整個世界和自己陪葬, 又想起五條悟居然保持晚4早7的作息十幾年,就覺得,他老師的精神狀態安定得有點可怕了。*
一個人,還是最強,一天只睡3個小時的打工,居然不會想毀滅世界。這——
果然他就說這都是這個世界對不起他老師吧,他老師都這樣了都不毀滅世界真的太精神安定了。
不過要徹底改變五條悟只睡3個小時的作息——單擰27個燈泡是不夠的。
遠山曉后面用著要帶干嘔的羂索去清洗的理由從一直盯著他的少年五條悟面前僵硬地架著羂索離開了。
羂索以為這個家伙至少會尷尬或者愧疚那么一會兒。結果只是剛剛轉過轉角,在活動室里降下靜音的結界后,剛剛還肌肉緊繃神色不自然的少年就瞬間神色冷靜開始——不是吧居然是真的打算討論咒術界的未來的嗎。
羂索吐得有點難受,殺人不過頭點地,身體上的難受反轉術式就可以治愈,而——有些精神傷害還是挺有傷害的。羂索慢慢后躺在桌子上,夕陽透過窗刺入時有點刺眼,他伸手擋在眼前,“體制改革的話你想怎么改都行。”
“把會議取消掉,把繁冗的制度取消掉——就是把高層的人都換掉,換進你想要的人也都可以。”
“我在里面的勢力可以配合你。”
羂索說著側頭,一線余暉金光就從他指側掠過他側移來的眼眸。“這對我很簡單,這對你也很簡單。”
“但你知道,咒術界的根本問題不是這個吧?”
遠山曉原本想跟著吐槽【你也知道現在高層的開會之類的制度很冗雜啊】,又聽到羂索后面的話,沉默了會。
羂索講的是有道理的,固然咒術界高層的制度機制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有很多拖慢效率、埋沒人才的地方,但是——改了也可能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人才斷層過于嚴重,就是好好通過咒術界上層改變人才篩選和培養的機制,也幾乎不可能再找出像五條悟夏油杰這樣的人,有很多很多任務,只能五條悟和夏油杰去做,就像上個周目一樣,有很多任務,只能五條悟去做,哪怕他后面去讓頒布任務的高層精化了給五條悟的任務篩選——也做不到給五條悟減輕太多的工作量,還是要有乙骨和他一樣的人去幫五條悟分擔才可以。
所以本質上是生產力的問題,就像咒力使用一樣,就算努力把咒力運轉效率提高——但只要不能做到五條悟六眼那種程度,咒術界這樣稀薄的咒力就很難支撐太久。
“缺人啊。”
遠山曉明白了羂索說的點,嘆聲道。
“嗯——”羂索臉上還是懶洋洋的表情,嘴角微揚,“主要是咒術師太少,優秀的咒術師更少吧。”
這句話倒有些戳心窩,遠山曉皺眉忍不住沉思,下意識道,“如果咒術師能多一點就好了”
羂索聞聲雖然面上沉靜微笑的表情沒變,但是瞇起的眼不明顯地亮了亮,“我有辦法哦——”
“嗯?”
“我有個特殊的陣法,只要利用天元設置的三道凈界立下些簡單的束縛就可以讓凈界里的人和天元同化獲得術式哦。”
“哦!”
遠山曉抬頭,眼睛發亮。
羂索不由微笑深了些,從容接著道,“我們可以先就拿位于高專地下的薨星宮的凈界-京都山國御陵凈界試點看看,如果能夠成功把普通人轉化為咒術師的話,確定安全性后再慢慢推廣嘛。”
“哦哦!”
遠山曉以拳擊掌,雙眼明亮。
感覺快要招標成功的羂索不由露出了點勝券在握的笑意,他了解遠山曉沒有道德的道德底線,于是安心繼續勸說道,“而且這個過程本來就會消耗大量咒靈,會吸引來很多咒靈,到時候就可以很容易一次性解決大量咒靈,而且哦,那些會控制不住咒力產生負面咒靈的普通人也會少很多哦——這樣做一次實驗差不多能減消掉咒術界一年的任務量吧。”
羂索坐起身,望著遠山曉明亮的眼,笑道,“很不錯吧——”
“哇,這是很——”
然后羂索看到對面那明亮的,灰綠色眼里閃入一道白色的身影。
“很不可以啊——”
羂索:
不是,在和我交流的你眼里還有誰——
雖然在看到這雙灰綠色的眼已經清晰映入那個惡心的白發男人身影時,胃部熟悉的痙攣感就在告訴自己大概是要失敗了,但是羂索還是忍耐著平靜咬牙微笑道,“但是這可是效率最高的方法哦?”
“不然——”羂索眸光側移,看了眼身側突然出現的抱胸白發男人,又冷淡地收回眸光,“你難道要學某個人一樣花十幾年去培養什么人才么。”
遠山曉不為所動,臉上還保持著之前明亮的笑意,只是從桌子上輕快地跳下,蹦到了羂索面前,“我只是,想到了個效率更高的方法啊。”
“?”
羂索盯著身下的少年,看著遠山曉又慢慢用那種哥倆好的姿勢把手搭上自己肩膀時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前世——你在澀谷,找了很多詛咒師吧。”
“我覺得他們實力很不錯哦。”
遠山曉現在沒有漫畫的記憶,所以并不清楚他前世遇到的石流龍等人就是羂索攢了百年的簽約術式師之一——
因為這個信息差,羂索也當然可以做到只獻祭出石流龍等人給遠山曉用的,但是——
“哎呀。”
突然旁邊又閃過一道側影,攬住了攬著他脖子的遠山曉的脖子。“這你可有所不知了吧曉,那幾個人實力何止不錯——他們可都是千年前超優秀的術式師哦。”
羂索:
“哇哦。”
遠山曉這下眼睛明亮得很真實地望過來。
“而且哦,他簽約的術式師還不止那幾個人哦,至少有上百個吧。”
“哇哦。”
少年雙眼亮晶晶地望過來。
羂索:
“上百個你真敢說啊五條——”
“哎呀,”羂索的話一下被五條悟咬拳偏頭的動作震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那190+的男人做出咬拳垂眸的羞怯——不是你真的覺得這個動作是羞怯的嗎——動作,羂索一瞬失語。“你不會因為不想拿出自己簽約的術式師就向我發氣吧。”
羂索:
不是,他——
“我哪里有——”
“不許兇五條老師!”
羂索的話又一下因為遠山曉擋在柔弱的五.190.六眼.最強.條悟面前的手而被震住。
羂索:
羂索張著嘴,好一會沒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一瞬他覺得自己可能失去了語言理解能力,感覺這不像人類會說出的話。
在他還捂著嘴加載熟悉了千年的日語模塊時。
“雖然羂索老爺爺找到這些束縛契約的術式師花了上千年,但是我相信為了我們的大義,區區千年而已老爺爺一定愿意為了我們的事業肝腦涂地吧~”
【老爺爺】。
【上千年】。
【區區上千年】——
不是他籌備千年難道就是為了此刻給他們——
羂索憤然抬頭——
“不許瞪五條老師。”
憤然低頭——
“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啦,你把這千年來簽約的所有術式師以及收集的所有咒物——哦,還有你做實驗的那些東西都交出來,我們就在十年里暫時不殺你。”
不是,什么叫暫時不殺——
羂索正抬頭,看到遠山曉那副【這還不夠講理嗎還不快感恩戴德】的表情又胃痛移開目光,便恰好對上了五條悟的目光。
白發的男人雖然站在自己學生的身后,卻還是笑容沉靜。
那是29歲的,擁有一切,生與死的記憶的五條悟,白發男人笑了笑。
“要全部交出來哦——全部。”
“你知道的,”
那惡心的藍眼明亮地盯著他。
“我都知道。”
————
羂索先離開去整理那些與他結下束縛化身咒物的千年術式師了。活動室里便只剩下了遠山,以及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透明男人。
“等羂索回來要查一查這家伙有沒有瞞著家底沒完全充公,嗯,感覺可以像囚徒困境一樣,讓他先交一份物料清單上來,然后再和五條老師這邊對一對,少一份就殺他一次這樣啦,然后還要想想驅使那些千年詛咒師的辦法唔嗯,咒術界的改革也要好好想想。”
灰綠眼的少年像細數著自己的作業一樣碎碎念著,手上也確實像在記錄作業一樣在記事本上記錄著,記到一半又抬起頭來笑了笑,“只有兩年呢,五條老師。”
遠山曉還記得自己執意要穿越到過去的理由,不過就是想趁一切未發生的時候改變一切,讓未來有個更好的結局。
“是啊,”五條悟笑著嘆了口氣,“只有兩年啊。”
他透明的手握住少年正在記事本上握筆的手腕。
“不過。除了這些。”
“還有個很重要的事項哦。”
“誒?”
遠山曉不記得系統的事,不記得游戲關卡的內容。
不記得——
“即使穿越到了這里,曉也要好好學習哦。”
男人的手臂慢慢化為實體,帶著遠山的手在記事本上又寫下了【學習】二字。
不記得,他還要去新宿,打最終的宿儺的事。
“誒?還要學習?我當老師了都要——”
“曉會領域嗎?”
“不要小看我啊——怎么可能會。”
“簡易領域呢?”
“都說了不要覺得一道題目前加了【簡易】兩個字就是真的簡易了——怎么可能會。”
“落花之情呢?”
“我會——”
“我好像看過這個名字的小說——是在問這個嗎?”
“所以說才要特訓的啊!”
五條悟指骨一曲,卡入少年指縫順走他手中的筆,然后——順勢在遠山曉腦袋上敲了下,“你之后可是要一個人——”
五條悟聲音頓了下,遠山眨了眨眼望去,五條悟聲音在一瞬的滯澀后,又呼出氣輕快道,
“可是要一個人面對一個很可怕的怪物哦。”
遠山曉了然,這大概就是那個自己之后【游戲】通關要打的對象吧。
“羂索說的,那個【新宿】副本的boss對吧?”
五條悟點了點頭,“老師可是很有經驗的哦。”
遠山曉也了然地點了點頭,“是老師打過的家伙啊。”
“對哦。”
“老師最后——”
五條悟下意識以為這句話后面跟的是【贏了嗎?】這樣的話,下意識繃緊了肌肉,望去,少年只是無所謂地抬頭,“受傷了嗎?”
灰綠色的眼望來。總是這樣,平靜又帶著點無所謂地望來。
五條悟緊繃的一切都好像一瞬松開,莫名的酸澀讓他皺了皺鼻子,笑開,在抬首狠狠揉著少年發頂時轉身,“打架怎么可能不受傷啊。”
這個問題,如果在那個場景下,或許是很不合時宜的,東京即將覆滅,羂索的同化咒靈高懸于頂,只有他能打敗或削減的宿儺橫攔在所有咒術師與人類之前,比起期待他毫發無損地退場,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勝利——或者削減宿儺就行。
因為他被逼退一步的話,身后就會是很多學生的傷亡。所以——
【老師有受傷嗎?】
所以倒還真有一個人比起在意世界毀滅,更在意這種無所謂的事啊。
“打架怎么可能不受傷啊。”
所以為什么要在意這種無所謂的事啊。
“唔啊,知道啦,我知道五條老師有反轉術式啦,不要按我的腦袋啦。”
五條悟依言地把手落在了少年肩膀上,明明轉身了要離開,手卻緊緊攥住了少年肩膀。
“不要受傷啊。”
“嗯?哦——是指那個打boss游戲對吧——”遠山曉故意學著五條悟剛剛的話,“打游戲怎么可能不受傷啊。”
“會受傷的話,那就老師去代打哦?”
“那種事情不要啦。”
“那就好好特訓,不要受傷。”
“會的——”遠山曉聲音如常拖長輕快應道,臉上的表情卻轉為嚴肅,少年垂下的眉眼冷凝,思考著下一次關卡的事,如果失敗了大概這現在這條時間線也會廢掉,澀谷之后就沒有未來,而他刻意穿越回來要布置的過去也會——
“輸了也沒事哦。”
還在眉眼冷凝的遠山曉豎緊的瞳孔下意識放松,愣愣地聽入五條悟的話,又不由無奈地笑開,這怎么可能【輸了也沒事啊】,輸了的話,這幾個世界,夏油君,過去和未來的五條老師都會——
“不贏也沒關系哦。”
遠山曉的思考戛然而止。
他回頭望著五條悟的背影,有什么模糊而無法浮出水面的記憶戛然而止。
總覺得,五條老師好像是不會讓自己【輸了也沒事】、【不贏也可以】的人。
五條老師的話一定是——
有什么閃回的記憶掠過遠山曉的大腦。
【會贏的】
說出這樣三個字的話。比起說是完全相信自己勝利的概率,感覺更多是沒有后退的余地。
像他現在一樣。
但是——
“不能通關的話,老師可以先上哦。”
“才不要代打啊。”
他可以后退。可以有畏懼逃避的底氣。
第075章 最后的夏天
遠山曉不能被恢復漫畫記憶——
直到他開啟打宿儺的任務。
羂索和五條悟說起時, 猜測這也是【游戲任務】開啟的條件之一。
“應該是因為【劇情記憶】里有游戲boss關卡信息之類的東西,所以不能在副本開啟前提前劇透吧?”
羂索猜測著,這可能像是考試前不能透題一樣的東西, 雖然不清楚能夠透露的程度是什么,但是最好避開【劇透劇情】這一點, 如果在這個上面違背了規則,可能會比現在他們做的事更難被【系統】容忍, 說起這點——
羂索抬眼看向五條悟。
“你想好了等【系統】到來怎么解釋你的存在么?”
五條悟是卡Bug來到這條時間線的,就算他所做的事有利于遠山曉【游戲通關】, 也只會得到那個【系統】的【秉公處理】,而不會就那樣寬容地隨手放過, 所以——
“所以你這是關心我嗎?”
五條悟頓了下, 原本還挑著黑色的眼罩在眼眶上一彈一彈的, 聞聲動作頓住挑笑望來。
羂索:
羂索一瞬大腦里的思考和喉嚨里的話音都即將混雜在一塊要攪拌成嘔吐物了——
“誒——”五條悟吐舌扇風, 雖然五條悟長著一張年輕的小白臉做這種動作不會違和,但是, “被千年老爺爺關心好惡心哦——”
羂索:
羂索平靜嘔吐,平靜抬手,平靜擦嘴。
他想他是有些理解不了遠山曉的口味。
在五條悟即將走出他們二人交流的空間時, 透明的白發男人突然頓步。
“【那家伙】,還有多久會到這個世界?”
羂索垂眼看了眼,“大概2007年的夏末到?”
“兩年——”五條悟背著身,身影模糊在門口的日光里, 看不清臉,只聽到他又念了遍, “要讓他只訓練兩年就去和那個占了惠的身體的宿儺對打?”
“輸了也可以再來嘛——”
“別說風涼話。”
羂索便也頓住,雖然他總習慣刺一下五條悟, 但是他和五條悟想的一樣,遠山曉沒有輸的余地,輸了確實可以再開周目再打一次,但那就沒有和【系統】談判的議價權了。
“對自己自信一點啊六眼——這可是現代最強整整一年的親身教學啊。”
五條悟正想回應羂索的冷嘲,又聽到他的聲音,“遠山和你別的學生不一樣,偉大的五條老師。”
羂索手指抹弄著嘴角,分辨不出是冷嘲還是冷淡的神情。
“他或許是唯一能跟上你教學的怪物。”
即使在上個周目,遠山曉也沒接受多少系統的咒術訓練,鍛煉更少。但是——
“現在幾月了。”
“10月了吧。”
“今年的夏天已經過去了。”
羂索平靜地接道,“距離你把這個怪物養好,”
“還有兩個夏天了。”
————
“肉眼看不出咒力總量啊。”
訓練場,
遠山曉盤腿坐在中央,乖乖讓五條悟用六眼打量著。
然后——
“這家伙咒力總量和宿儺——和你比怎么樣?”
一旁的羂索摸著下巴發問。
方才還乖巧的少年瞬間冷冷望來,
“【這家伙】?”
羂索熟練頷首,“教父。”
然后羂索就看到遠山曉聞聲收回了目光,雖然他很想問為什么遠山曉執著于讓所有人都這樣喊但是這個五條悟不用,但是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問這種惡心的問題。
在說了要給遠山曉進行針對宿儺的特訓后,五條悟便打算先摸底一下遠山曉現在的實力。
他是唯一一個打過全盛期的那個宿儺的人,或許羂索都沒有他了解那個時候的宿儺。
只是五條悟也不能直接把宿儺的那些信息告訴遠山曉造成【劇透】,所以羂索也跟著過來,一方面是和系統表面上還算一派有著聯系的他,可以幫忙看著防止有【劇透】環節,另一方面是,千年前就和宿儺認識的羂索,大概應該是除了五條悟以外最了解宿儺的人。
“曉的話,”五條悟摸了摸下唇,“是不是把咒力【藏】起來了啊。”
羂索一下想起在系統空間里看到的,遠山曉把咒力裝入空間里儲存最后用于術式反轉的事——
當時和這家伙立下【去救五條悟就死】的束縛原本是想束縛他的,結果被反利用去卡他術式的bug了,而他術式反轉咒力流出的那個陣法——
“那個陣法不知道你哪兒抄到的我的”
羂索扶額碎碎念道,遠山曉剛好聽到了平靜望過來。
“不用謝。”
羂索:
“實際上,我平常也會把溢出的咒力存放在空間里啦——”遠山曉轉向五條悟時話就多了起來。“這個是和乙骨君學的。因為我的咒力波動不太穩定。”
“確實——”
“確實不太穩定。”
羂索抬頭,五條悟冷冷望來。
羂索:
五條悟自然改口,“確實做得不錯。”
五條悟【六眼】看過了遠山曉的咒力存量后,被兩個人瞪過沉默了會兒的羂索適時開口。“我在看過他和宿儺的對戰場景,咒力運轉的效率——”
兩個人同時瞪來。
羂索平靜地給嘴拉上拉鏈。
遠山曉也有之前澀谷打宿儺的記憶,“要提升咒力運轉效率到接近于老師那種0損耗的狀態,需要在我腦域解鎖比率很高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羂索這下想說什么也只是望天閉嘴了。
而五條悟聞言先注意到了什么。
“這一世你對自己恐懼的控制力好像提高了。”
遠山曉頓了下,想起在自己失憶時五條悟好像是提過這件事,這大概是因為之前累積的恐懼值全部在術式反轉的時間穿越中消耗了,所以負載的理智又恢復了韌性,“好像是的,掌控力有恢復啦。”
“那這次你的恐懼值解鎖,會有副作用嗎?”
“說起來,”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手抹開少年額前過長的碎發,露出那雙望著他,對上他的目光就會淺色睫毛一顫又假作自然垂下的灰綠眼。“你恢復穿越前的記憶了吧,有想起來自己這個【恐懼值解鎖】的機制是怎么回事嗎?”
少年垂下的眼睫就更明顯地一顫,因為習慣了五條悟說話他就馬上回復,所以嘴下意識張開,張開,才發現這是不能回答的問題,所以吸了口氣。稍微頓了會兒,“如果【恐懼值】解鎖到很高的程度——比如可以讓咒力運轉效率接近老師的六眼的話,大概我保有的理智也不會太多——我會盡量在戰前疏散人群的。”
五條悟搖了搖頭,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遠山曉望過去時就恰好對上五條悟直直望來的眼,五條悟這樣瞳色分明的眼睛望來時總有種水晶一樣堅硬的質感,好像自己的眼睛切實被水晶的棱角撞到了一樣,遠山曉下意識別開了眼。
“我不是問這個副作用。”
“我是——”五條悟似乎下意識想要把他躲開目光的學生臉掰回來,不過伸手時又莫名頓住,手指松放開,只是慢慢蜷回,“不管你能不能控制住你的理智,都不要做上一世那種事。”
羂索原本在一旁懶洋洋望天裝作空氣,結果聽著聽著突然反應過來五條悟指的是遠山曉前世用和他那個束縛折磨自己到瀕死狀態恢復理智的事。
羂索:
按道理這也不能怪他吧這是遠山曉自己的選擇但是——
羂索更努力地繼續裝作空氣。
而遠山曉并沒有心思注意羂索,聽到五條悟的話他愣了下,張嘴想說什么。
“是不能做那種事了。”
五條悟又重復了遍,像是老師對學生的命令語氣一樣了,遠山曉便還想說什么反駁解釋,抬眼——
又是那樣清亮的藍眼。
遠山曉深吸了口氣張嘴——
“我會傷心。”
遠山曉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這次他老師眼里沒有那種亮亮的東西,他卻莫名被刺得眼睛很酸。
恢復了記憶之后,之前那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好像就都明白很多了。
在南極空間里遮著眼睛的老師,在澀谷最后眼睛垂在陰影里的老師,每一次他看不懂的緘默,每一次拉住他時欲言又止的話,就只是想對著毫無察覺還在那里思考“我的計劃真是太棒了”的他說——
“別做那樣的事。”五條悟一直抓著他的肩膀,一直在身體接觸,因為是最強的緣故,所以很難讓人看出那細微的一點肢體的顫抖。
遠山曉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
“老師,是不是還沒把項鏈換回來。”
伸向男人脖頸的手本來就因為起伏的心緒慢了一些,一下就被反抓住了,被抓住的話,那掌心因為疼痛帶起的細微戰栗,在貼著手腕皮膚時就能感知得更清楚了。
不知道為什么遠山曉一瞬好像理解了,這是五條悟在用這種方式體會他之前的疼痛。
“不用換回來哦。”和他不一樣,五條老師還握著他的手,還拉近距離彼此一說話一呼吸氣息就磨蹭著,但是好像察覺不出他正在因為那個項鏈疼痛。“我就喜歡曉的這條哦。”
老師在傷心。
那一次次的欲言又止,是老師在因為他傷心。
“啊?等等、怎么突然——”
“哭了嗎?”
雖然自己在有些失禮地探頭來看,但是五條悟在第一刻就馬上脫下的外套甩過去——
原本就在望天裝空氣的羂索被外套一下罩住時也熟練平靜,平靜地自己把外套往上拉了拉,平靜地遮住眼睛,平靜地用咒力堵住耳朵——然后想起來自己是可以傳送走的今天又不是被架過來的。
羂索:
“怎么啦。”
至少現在的五條悟不像之前的五條悟,探頭看來就會調笑,而是拇指一下一下擦干少年面頰上滾落的淚珠,燙燙的。
“我只是想起來了”
五條悟以為遠山說的是前世的事情,不由有些無奈地低眉,“都過去了啊。”
“我不想,”遠山曉咬牙,在想要橫臂遮住眼睛的時候被五條悟抓住了手臂,僵硬的手臂就慢慢放松了些,雖然還垂著頭別開眼,背脊繃直,但是還是任由五條悟幫他擦著眼角滾落的水珠。“我不想五條老師傷心。”
遠山曉只是想起來了。
他一次剪斷了兩條記憶的鎖鏈,一條穿越后的前世記憶,一條穿越前的前世記憶。
他這樣腦域解鎖的天賦,本身就相當于是非咒術師版本的束縛。
前世他因為這個病癥死在22歲。
而他現在的身體,應該就是他前世的身體。
兩年,大概是沒有的。
雖然聽著五條悟和羂索的話,大概知道下次的宿儺會很難打,但好像不是因為這個很有壓力,而是,*
他好像又會讓五條老師傷心了。
“我還想”
大腦還能在這種混沌的情況下理智思考。
自己大概會死在明年的夏天,差不多也就是夏油君提到的什么星漿體同化的日期。在那時,或許系統還沒有過來,他就會先回到系統那里。這樣也很好,可以讓系統不來到這個世界,不會發現這里的一切布置,以及,不會發現五條老師。
其實這也是很好的情況,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自己都學不會打敗宿儺的辦法的話,再多一年也會沒用吧,自己提前離開的話,還可以減少五條老師被發現被系統處理的風險。畢竟這也是不能改變的事,這個身體本來就只有22年的年限,已經是死過一次的,在這里重新使用,反轉術式也對這樣的身體沒有用,只有說下次【游戲開始】,那個游戲系統再給他游戲里的身體才行。
所以,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遠山曉抬頭,眼淚就剛好滑到嘴角。和五條悟不同,他不是第一次哭,他總是哭,被嚇了會哭,害怕了也會落淚,痛了也忍不住淚,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嘗到自己眼淚的味道。
“我還想和老師有很多夏天。”
說話時,舌尖就滑入滾燙的液體。
在剛剛因為咸澀的味道下意識擰眉的時候,濃烈的澀味就被搗碎。
克制蜷縮的手指根根扣上后脖頸,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的少年還在傷心,還在吸著鼻子,在白色的碎發湊近的時候,沒有手撫著的黑色劉海就一齊落下,一瞬與白發蕩開交匯。
被扣著脖子抬頭的時候,熱熱的淚珠從鼻尖落到唇上,腥澀的味道慢慢從唇縫里滲入苦得人又想落淚時,淚珠就被吻走了。
苦澀的味道,一點一點從這個夏天被搗碎了。
熱氣黏黏,夏去總是極晚。
“會有的。”
總是自己想東西,什么也不說的學生總是想不明白。
“如果今年的夏天過去了的話。”
拇指捻不完的淚水就一起吻走。
“明年,再一年,每年老師都會找到你的。”
第076章 天才的笨拙領域
遠山曉的眼淚一下停住了, 整個人也停住了。
一開始還朦朦朧朧沒有發現,因為以前——好吧他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已經很習慣老師的身體接觸和近距離了。
所以在老師湊上來時也以為是探頭來看【哇真哭假哭】的環節,結果后面老師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抓住他捂眼睛的手臂幫他擦眼淚, 雖然感覺這種時候不用手帕也應該用紙巾吧怎么在用手——
然后——
然后還在想眼淚掉在嘴唇上了老師怎么還在用拇指擦,但又沒感覺到指紋那種有些粗粗的質感, 而是柔軟的,總感覺有點唇膏的那種甜澀味, 似有所覺又未有所覺,大腦在熱氣和水汽里蒸騰, 眼睫顫動了下,垂眼, 就和白色的眼睫交錯, 藍眼抬起。
遠山曉整個人就停住了, 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眼淚只是無知覺滾動,大腦里有宇宙一瞬膨脹又收縮。
五條悟只是抿去他的眼淚, 舌尖探入的時候也只是掃去酸澀眼淚滲入唇縫的部分,只是也有下意識繼續深入的部分,畢竟少年的牙關還茫然地敞著, 探入——
掌下少年的背脊就瞬間繃緊,后仰得和倒彎弓一樣厲害。
五條悟離開的時候,少年的黑發都濕黏在一塊,劉海和眼都垂著, 五條悟順手將他被眼淚黏在臉側的鬢發勾到而后,聽到遠山曉還有點鼻音的聲音。
“老師, 我沒想明白。”
五條悟勾到少年耳后的手指一頓,等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又覆到了少年的脖后。遠山曉雖然身體有些繃緊, 但沒逃開的意思。
等五條悟又俯身湊近時少年才背脊一線繃緊連著脖子也有些發硬地后仰。
好緊張。
白發男人不由笑了笑。
放在脖子后的手就很自然地從黑發里穿梭而過,然后——
青年在陽光里隨手拍了拍少年的腦袋。
“那就再想想。”
————
新宿宿儺的兩個關鍵詞。
領域與魔虛羅。
“你在澀谷時面對過宿儺的領域吧。”
羂索不是很想回來,但是還是得很有職業素養地回來,他活了千年什么沒見過,還做過許多普通人會生理性惡心發冷的實驗,但他還是會對遠山曉感到惡心,大概是覺得遠山曉這樣的人,即使和他、宿儺不同路,但也近乎同類,不可能和高專、秩序正義的東西扯上關系,就像隨意而捏的軟泥為什么要燒化變成陶器——本就是怪物天災,又何談雨露人情——
羂索冷淡地望向對面——
羂索眼痛地望向地面。
“對。”
“你沒有用領域對抗。”
羂索低頭肯定道。
他不能透露自己在系統空間重播看過了那場戰斗的事,在這里唯一一個第三視角看過遠山曉和宿儺澀谷之戰的只有他了。
“對。”遠山曉頓了會,點了點頭,他從羂索的話里反應過來一般開領域應該是需要領域對抗的。
但是他之前并沒有這個常識,因為還沒來得及學——
“用簡易領域也可以哦。”
五條悟知道遠山曉的情況,適時插入教學。“在敵方領域內釋放簡易領域,可以短暫地抵消敵方領域內的必中術式,但是也可能——或者說基本都會在最后被對方的領域抵消覆蓋掉啦。”
五條悟抓了抓少年的頭發,遠山曉在澀谷對戰時不知道這些,自然用的不是這樣的方法對陣宿儺,少年低著頭回憶道,“我當時是用了兩層空間。”
“一層在外包裹宿儺的無結界領域。”
“像領域外殼一樣。”羂索剛剛懶懶開口,就被一道冷眼望來。
“不是。”
“哦哦,模擬領域外殼?”五條悟沒有看到那場戰斗,以拳擊掌。
遠山曉望向五條悟,撓了下眉尾,“可能吧。”
羂索:
他和五條悟的表述是一樣的吧。
“當時是要用外部空間強硬地把宿儺領域回收縮小,因為他原本半徑的領域太大,刻在他領域之上的必中斬擊太多,會給我增加計算量。”
“唔嗯”五條悟低頭,“因為不會結界術和領域所以是這樣的處理方式嗎。”
遠山曉點了點頭,繼續道,“另一層空間在宿儺領域內部,包裹我的身體。”
五條悟猜想這應該就是遠山曉處理宿儺領域內必中斬擊的手段了。
“是吸納宿儺領域內的斬擊嗎?”
五條悟摸著下巴,遠山曉的空間可以吸納咒力一類的東西,這是——
“之前你嫁禍這個縫合線腦袋的時候空間可以吸入咒力殘穢吧。”
突然被一箭穿心的縫合線腦袋抬頭。
“啊老師你知道啊。”
縫合線腦袋抬頭——望過去就看到那個嫁禍他180+的少年一臉無辜小白花的笑容,二箭穿心——惡心。
“我的空間是可以吸收斬擊。”
“不過,當時不只是吸納,是彈反。”
遠山曉眉眼沉凝地復盤,“是我發現術式攻擊也是可以傳送的對象,所以宿儺當時領域內的斬擊進入包裹在我周身的空間后,我改變了它們的路徑重新定位彈反給了宿儺。”
五條悟扣著下唇的手指一頓,“【落花之情】?”
遠山曉也一愣,“那是什么?”
對上遠山曉的目光五條悟才反應過來,且不說他前世沒有教遠山曉這個,這種在御三家里流傳的術式也是密不外傳的。
少年只是單純地用自己的空間去模擬出了一個【落花之情】而已,就正如他前面用空間模擬領域外部結界。
彈反也不是依靠像【落花之情】這樣御三家世代相傳的自動彈反術式。而是完全手動依靠覆蓋在自己身上的空間傳送。
是自己——
“我需要觀察到宿儺的斬擊——”
“那種斬擊是透明的吧——”
“可以通過氣流和咒力的流向推導。”
“計算它的落點,并算出傳送【斬擊】的合適定位,可能需要預測在我計算結束前這段時間內點位的動態位移變化,計算結束將宿儺斬擊傳送到他身上形成彈反。”
五條悟微微吸了口氣——
“全不自動版本【落花之情】。”
然后單手把手邊的椅子扔向了剛剛發聲的羂索。
雖然羂索這樣說著,遠山曉也因為認同沒有出聲反駁,但五條悟和羂索都知道這和【落花之情】的差別多大。
只是落花之情根本無法做到在宿儺的領域內支撐那么久,而且彈反的【必中術式】也一定會削弱,等落到宿儺身上就幾近與無,而遠山曉這樣做可以把毫無損耗的宿儺攻擊反彈到他身上——雖然也有一定落空的概率。
“感覺像把宿儺的領域折疊起來傷害朝向他了一樣。”五條悟比喻道。
遠山曉笑了下,“只是大腦計算,做不到完全彈反的程度。”
“但是會對大腦有損傷吧?”
“可以反轉術式治療大腦。”
五條悟放在遠山曉腦袋上不自覺一下一下撥動發絲的手一頓。
至少羂索有一句話說的對。
遠山曉的確是最像他,也最能跟上他教學的學生。
少年包裹自身的空間就像他的無下限。少年天生獨特的腦域也類似他的六眼。
少年——
反轉術式治療大腦的方法,也是,
五條悟腦海里閃過了些大腦流血劇痛的記憶。
也是他新宿戰常用的手段。
五條悟的手慢慢以下,指尖抵到少年額頭上,遠山曉就抬頭平靜地看著他。
“反轉術式的話,大概大腦這里是控制結界術的哦。”
遠山曉不知道五條悟為什么突然教起這個,但是還是認真記下。
指尖跟著五條悟的聲音一起移動。“然后大概這個地方,是刻印著生得術式的。”
“反轉術式治療的話,可以注意這兩個地方哦。”
遠山曉記下五條悟手指的位置,但是還是不明白五條悟為什么突然提到這個,他安靜地盯著五條悟。
“雖然很想說——曉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已經夠了,有空間模擬也可以——但是,”
五條悟笑了下。眉眼垂低。遠山曉就一下反握住他的手指。
白發青年忍不住又笑了笑,“但是要對上之后的那個宿儺,是不夠的哦。”
“之后那個宿儺的領域會更加更加的麻煩。”
“所以,”五條悟頓了下,“曉大概,”
“還是需要學會——”
沒有學到結界術,也不會簡易領域,咒力的操作就僅限于對自己術式的開發,對于領域都不完全清楚是什么少年在澀谷時就那樣上戰場了。
不會結界術,不會展開領域,就單純用空間包裹宿儺的領域,為了減小計算量減輕大腦負擔而回收空間,不會領域對沖,沒有相關概念,連簡易領域都不知道,只是膽小本能讓自己裹上空間計算反傷傳送宿儺攻擊,也不會給自己的術式施加必中的束縛,畢竟常用的含有必中束縛的咒力操作都沒有學過,就單純計算,硬算出會必中的空間攻擊路徑。
“感覺像是計算機才能跑出來的答案你用腦袋硬算出來一樣荒唐啊。”
羂索躺在椅子下面,“大腦能撐住么?”
遠山曉望過來爽朗一笑,“所以我死了啊。”
天才笨拙地模擬出了自己的領域。
但是如果對手是那樣糟糕的家伙的話。
五條悟吸了口氣,“曉需要學會自己的領域哦。”
遠山曉沒有太多實感,點著頭。
“前世老師給我演示過領域的吧,我知道的。”
“我當時是沒出全力啦。曉就見過我和宿儺的領域對吧。”
“嗯。”
“哇啊,那完了,這個時間點好像都沒人會領域啊。”
“嗯。”
“那我去push這個世界的五條老師去學會領域然后再來教我學會領域吧。”
“”
“呃,夏油君也可以、”
“夜蛾校長也可以——”
“不要虐待老人啦。”
現在的五條悟不能使用術式,所以——
他摸了摸遠山曉臉側的碎發。“可惡,最擅長實踐教學的老師要只能教理論了。”
“五條老師可以當實踐指導老師嘛。”
“雖然有些不想,但是你可以去問問這個世界的嘛就是那個白頭發小鬼吧,再過一兩年的樣子他應該就能學會領域了。”
“我會努力讓這個世界的五條老師一兩個月就學會領域的。”
“哇啊,真夠大言不慚的。”但反正到時候痛苦的不是現在的他,五條悟的聲音還懶懶的。
“我是相信五條老師嘛。”遠山曉放松道,隨手把五條悟還在無意識摩挲他鬢發的手抓下。“所以呢,老師之前一直強調大腦構造又是哪個知識點?”
五條悟沉默了會,他沒想到——不,應該想到的,遠山曉的記性就是這樣好,帶走了話題也會回憶起來。
他沒想好要不要開口。但是羂索好像一眼看出了他沉默的緣由,懶洋洋在一旁接過了遠山曉的話。
“那是因為——在【領域展開】之后會有一段【術式熔斷】的時間。”
“【術式熔斷】”遠山曉愣愣地念了下,反應過來——
“對哦,就是你想的,你的生得術式——空間能力會用不了哦。”
遠山曉瞳孔緊縮,在他緊縮的瞳孔里,映入羂索笑起來的臉,細細的眼睛,細細的縫合線,跳動揚起。
“但是——并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哦。”
遠山曉意識到了什么,但是論據又不足夠,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想法浮現,只能聽著羂索一字一字像是法官鼓槌落下的聲音。“可以破壞刻印生得術式的大腦部分——【畢竟反轉術式只能修復已經壞了的零件,不能讓高熱的發動機冷卻嘛】——就只能通過破壞大腦再用反轉術式修復的辦法治療術式熔斷啦。”
遠山曉下意識思考著這件事的可行之處,不過在他剛剛低頭的時候,已經慢慢放松的瞳孔又重新縮緊成線。
羂索為什么知道這個。羂索這個語氣。這個反應——
“你的五條老師之前就是這樣做的哦。”
遠山曉猛地抬頭。
白發青年還是平靜的樣子,甚至因為側著日光,臉都被鍍得很溫柔。
原本在羂索描述時,自己思考可行處時,都沒一點點感覺,但是只是這樣看著完好無損的五條悟,遠山曉就突然覺得自己大腦好像也鈍痛了起來,好像流著血,血淚又要從眼眶落出。
遠山曉知道羂索和五條悟拿到了那個,什么叫做【漫畫劇情】的記憶。
如果這是游戲,這是漫畫。
“它不該這樣對五條老師。”
五條悟拇指一直擦著少年潤濕的眼角,他感覺少年好像從恢復記憶后就變得愛哭了一點,但是自己并不是能讓他減少眼淚的人。
“快去教這個世界的那兩個小鬼學會領域吧!”
五條悟拍了拍黑發少年的腦袋,又拍了拍他的背,把橫著手臂抹眼睛的少年推了起來,遠山曉點了點頭,踉蹌走進日光里。
五條悟的目光也平靜。
羂索看著遠山曉已經離開了,五條悟又總不想撞上這個世界的他,估計也不會跟上去就在這活動室呆著,便自己把身上的椅子扒拉開站起身。
他走了兩步要走出活動室時,才聽到白發男人壓抑到最后的嘆息。
“我也不希望它那樣對你”
第077章 雙叛逃
“追殺五條悟和夏油杰——哦, 高專最強的那兩個學生啊。”
黑發略長的年輕老師把頭發束在腦后,但是還是有略長的鬢發在他垂下灰綠色眼的時候掃過他拿著的通緝令文件。
“等等?”這位剛剛轉正的東京高專老師似乎才看清楚了通緝令上的文字,“追殺兩個最強?”
“誰追殺?”
遠山曉抬頭, 略微縮緊的灰綠色眼映入面前總監部的來人,茫然自指,
“啊?”
“我??”
————
時間調回五條悟和夏油杰二人通緝令發布前的第二日。
遠山曉一直在思考。他只有一年的時間——實際上可能還不到一年,因為他的身體到后期就會有些失去行動能力了。
所以他應該怎么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完成咒術界的變革, 并且在他走前把咒術界全部交到高專三人組手上,并且在途中把狼子野心的羂索也排除在外, 然后還要讓五條悟和夏油杰學會領域,并且在這之后還要讓自己通過這兩個最有可能學會領域的學生學會領域, 此外還需要解決一年后的星漿體事件, 以及需要變革天元的結界
這許多事情, 都壓在不到一年里, 就是遠山曉也有些頭疼,在他頭疼地躺在辦公室軟皮搖椅里一邊側頭喝著長吸管插著的奶茶一邊側回頭吃著五條老師之前剝的冰鎮葡萄時, 就頭疼地打電話給了正在總監部加了一周班一刻也沒閉眼休息又是喚醒千年前的詛咒師又是篩選總監部可用人才名單真.大腦發痛的羂索。
在遠山曉懶洋洋地頭疼地深吸了口奶茶,頭疼地夾著電話,頭疼地說了這件事后。
加班得神思恍惚的羂索:
“你說多久?”
“不到一年。”
“你說還有多少事?”
“改革、領域、結界、我死、世界交給年輕人——”
羂索:
工作不會隨著你省流字數的減少而減少啊!反倒是ddl前的時間減少了啊!
“你打算怎么辦?”
羂索又聽到了明顯的吸奶茶的聲音——不是都只剩冰塊了你還在吸什么搞心態嗎——
“不知道啊。”嘴里還咕嚕嚕的少年聲音懶洋洋地開口, “我也很頭疼啊。”
真的物理性質頭痛的羂索一瞬頭痛得快吐出來了。
不過他平靜地咽回去了。
“你直說你需要我做什么吧。”
“我需要你——”
少年好像就等著他這句話一樣。羂索雖然痛苦地在桌案上蜷著腰捂著胃,但是還是好好拿著電話提著心神認真聽著——
“我需要你——”
“咕嚕咕嚕——”
所以這個時候就不要喝只剩冰塊的奶茶了啊!!
————
“所以,為什么會有上面的大人來視察啊。”
高專。
夏油杰和硝子一起走在廊道里,日光斜斜照入要晃到棕色少女的臉上, 夏油杰便一側身,伸手擋了下, 家入硝子便在這個時候關上了手機,電子屏幕的亮光只在她臉上一晃而過, 她收回手機懶洋洋道,“似乎是上面有大人決定要復活一批千年前的詛咒師拿來當人力資源,在考察要不要在高專這兒找個寬闊的地方當復活場地啦。”
硝子聲音懶懶的,夏油杰一頓,猜測這種大刀闊斧的舉動可能和遠山有關,于是在稍頓后點了點頭,“聽起來這件事和來的大人應該都挺重要的吧。”
“唔,”硝子無聊地玩著手機,看了眼消息,“是挺重要的吧,都是高層里面決策的那群家伙。”
夏油杰頓了下,眉眼間晃過一絲思索,“高專有派人陪同嗎?”
“沒有吧。”家入硝子還盯著手機,不過反應過來了什么抬頭,“你要過去嗎?夏油?”
“嗯,去看一眼吧,萬一這些大人在這邊出事了也很麻煩。”
夏油杰抬頭就看到自己同級露出了那種失禮的表情——【哇啊這個人要去當無聊的大人了】那種表情。
“突然立flag像烏鴉嘴一樣誒。”
夏油杰:
“那你過去吧,我就不去了哦。”家入硝子揮了揮手,“不過不要出事哦,我可不想假期還加班啊。”
“嗨嗨——”
夏油杰無奈揮著手離開。
電子屏的亮光再次在少女垂下的臉上晃過,然后——
“你是說你可以用空間做反甲?”
遠山曉關上了手機。電子屏幕的亮光在他灰綠的眼里一閃而過,在少年再次抬頭時又回歸平靜。
灰綠眼的少年和白發少年一起站在訓練場。
這里環境開闊,的確是很適合訓練的地方。
“對哦,比五條君的無下限還高級吧。”遠山曉翹著嘴道,“不僅可以隔開攻擊還能定向反彈哦。”
五條悟:
遠山曉看著五條悟沉默,嘴角弧度反而更高了些準備進一步炫耀,“而且還可以——”
“不愧是教父。”
“可——咳咳低調。”
遠山曉想要炫耀的心情莫名就一下止住還有點微妙的愧疚,遠山曉咳了一會兒,重新抬頭看向五條悟,灰綠的眼映著日光時有些發亮。“五條君要試試嗎?”
五條悟挑了下眉,手上一個響指,一道咒力斬擊便瞬閃于空。
“唰——”
明明是正對著遠山曉面門而去的,但是——五條悟看了眼腳側咒力斬掠出的深痕。
看來是咒力攻擊碰到遠山曉包裹的空間后就會被傳送走。
那就說明這不是自動的,是手動的——
如果需要人力計算的話——
五條悟更快地用【蒼】甩去一道巨石,在巨石剛剛覆住遠山曉身影的瞬間——再看時巨石已經出現在了他自己的頭頂。
眼前視野有一幀物體消失時大腦總有些反應不及,不過五條悟豐富的戰斗意識很快讓他感知到了頭頂墜落的風聲。
五條悟瞬間撤步閃身,蹲伏在即將墜地的巨石上的同時,朝遠山曉輸出更大咒力的攻擊。
而這次咒力的藍光剛剛淹沒少年眨眼間便碎裂了他自己身下的巨石。
空間傳送攻擊,的確比【彈反】更快。
五條悟在跳開的同時,身子倒逆懸在漫天的石塊塵煙中時手伸向遠山曉的方向,藍光匯聚——驟亮。
【蒼】的光波瞬間揚起少年眼前的劉海,露出那雙發亮的眼睛,和——
嘴角的笑弧。
遠山曉笑了笑,終于等到【蒼】的他,手上一個響指。
直沖沖朝他而來的藍色咒力就在剛剛接觸到他眼前一寸的空間薄膜時硬生生被轉了個彎,而后直直朝一側廊道沖去。
“所以,就是這個地方吧。”
“的確足夠寬闊可以放置受肉的身體啊。”
“嗯?不過那是什——”
總監部的一行人,剛剛止步,就看到淹沒他們的藍光。
不過瞬間——
“砰——!!”
“看來不論速度和咒力輸出的攻擊遠山老師都能反應過來啊,”五條悟在看到自己的【蒼】被轉向后就沒看了,而是沉吟著朝遠山曉走去,“有想過用什么辦法把這種技能變成自動的嗎——”
“嗯?”
五條悟一頓,“什么聲音。”
遠山曉拍了拍手,隨意地往倒塌的廊道那兒看了眼,【蒼】的藍光在慢慢消散,廢墟里的場景也慢慢顯現。
遠山曉平靜道,
“死人了。”
“哦死人——”五條悟繼續平靜地走進,“有想過用什么辦法把你的【彈反】變成自動——死人了??”
五條悟墨鏡地震,捂嘴道,“誰死了。”
“總監部的大人。”
“哦總監部的老橘子——”五條悟震驚捂嘴,“怎么死的。”
“你殺的。”
“哦我殺——”五條悟正要慢慢捂嘴,一下反應過來震驚回頭,“我什么時候殺的——”
五條悟剛剛回頭就看到遠山曉已經從他的空間里拿出了包袱,在他剛回頭時就一把塞到了他懷里。
“教父也不忍心你路上受累,盤纏和吃的都在里面了,跑路路上也別委屈自己。”
五條悟愣愣接過包袱后還在發愣,“這什么包袱。”
“你房間里的行李——已經給你打包好了。”
“啊?我為什么要跑路。”
“因為你殺了總監部的大人——一共有三名呢,加茂家大出血出了兩名,還有一名是受賄名單里隨機上來的。”
“啊?”這段聽不懂了skip,五條悟繼續道,“我什么時候殺人了——”
遠山曉一邊往五條悟懷里的包袱里塞著手機零食銀行卡一邊平靜道,“他們尸體上就只有你的咒力殘穢,檢測的人等會就到了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能幫你跳進黃河洗清。”
剛剛是不是有什么不該串起來的東西串起來了。
五條悟還要“啊?”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下意識覺得繼續這樣問下去可能問不出遠山曉什么,于是——五條悟猛地吸了下鼻子。在遠山曉因為這驚天動地疑似抽泣的聲音震驚抬頭時,五條悟就拉下墨鏡,睜大的藍眼水光淋漓,“教父你不要我了嗎。”
這句話似乎比五條悟剛剛的猛男抽泣音更驚天動地,五條悟在遠山曉臉上看到了那種仿佛看到巨石強森穿兔女郎黑絲的炸裂神情,不過遠山曉還是很快表情管理很好地捂嘴。
“啊?我什么時候不要你了。”
“剛剛。”
“啊?不對我什么時候要過你嗎?”
“剛剛。”
“啊不是——”五條悟看到遠山曉震驚得像是看到白貓后空翻還接了個托馬斯回旋的臉上嘴幾乎可以塞入一個雞蛋,遠山曉愣了好一會,才猶豫著伸出手猶豫地拍了拍他的頭。
“好吧其實人是我提前殺的,我不會讓五條老師做不喜歡的事啦。”
又是這個稱呼。
不過現在來不及在意這個稱呼,他老師都快把他送上路了還在意稱呼——
五條悟還要趁熱打鐵問出什么時——
“砰。”
五條悟和遠山曉回頭。
五條悟和遠山曉看到剛剛帶著一群老橘子走到這兒的夏油杰臉上出現了那種像是看到白貓后空翻還接了個托馬斯回旋的表情。手上的手機一下落下。
“這是怎么回事!”
“誰殺了他們——”
“居然敢在高專內這么大膽,一定要——”
夏油杰身后的總監部大人瞬間鬧哄哄地圍到剛剛被【蒼】擊碎的廢墟那兒。
遠山曉正從空間里拿出另一個包袱要遞給夏油杰——
手就被推了回來。
“啊?”
夏油杰往呆愣的遠山曉的包袱里塞著手機零食銀行卡,“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盤纏和吃的都在里面了,跑路路上也別委屈自己。”
這臺詞好熟,不過——
“啊?”
夏油杰目光又掠過遠山曉往他后面的廢墟血色里看了眼,只看了一眼又沉痛地收回了目光,然后繼續往呆愣的遠山曉包裹里塞著東西,“你怎么就殺人了呢。唉這不重要。”
“也就六個人,你出去避避風頭就好,路上多吃飯少殺人,等到——”
等到身后總監部的大人終于回過了神來目光落到他的背脊上,遠山曉終于反應了過來,自己手動把落下的下顎抬了回去,然后一把把夏油杰塞著東西的包袱推到了他的懷里。
“夏油君你叛逃了。”
“我知道你要叛逃——什么時候走。”
“馬上。”
“這么急啊吃晚飯了嗎。”
“還沒吃這不重要。”
“這有什么不重要的你昨天才因為喝冰奶茶進醫院了吧怎么能因為殺人忘了吃飯。”
“這沒事這不重要。”
“這有什么不重要的你昨天剛出醫院又因為——”
遠山曉終于忍不住先一把推開夏油杰——把自己推得往后踉蹌了幾步,和那群老橘子站在一起,“人是這兩個人殺的,我剛剛看到了。”
抱著包袱愣愣站著的夏油杰這下反應過來了點,回頭對五條悟小聲道,“我什么時候殺的人?”
“剛剛。”
“這兩個人叛逃出了高專——”
少年伸來的手指一下指向他們兩個。
夏油杰又愣了下,“我什么時候叛逃出的高專。”
五條悟還沒回答,夏油杰就一下反應過來剛剛遠山曉說的話。
“哦我想起來了——”
【夏油君你叛逃了。】
“剛剛。”
第078章 咒術界事變
“悟和杰叛逃了?”
剛回來, 被叫去開會,剛到會議現場,就聽到自己三個學生叛逃了兩個的夜蛾正道還有點大腦被沖擊的怔愣, 手慢慢搭在嘴前,“不”
“不——我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這種事!!”
夜蛾還沒開口, 他身側那個被悟和杰撿回來的、最近飛速轉正的后輩就一下情緒激動地拍案而起——
“啊?”
會議室里那幾個之前跟著夏油杰去到【殺人現場】的總監部成員都有點懵,當時不是這個人指認的五條悟和夏油杰嗎——
“一定是有人害了他們——!!”
然后那幾個人抬頭就看到了指向他們的熟悉手指。
“”
他們眼看著這根手指在一頓后又熟練地一轉, 幾乎指過了會議桌前除夜蛾正道的所有人,連與會的加茂家和禪院家的家主都一起指過, 被指到的禪院直毘人只是從鼻腔里輕哼了聲,而那個加茂家的年輕人只是垂著頭, 眼輕慢地垂著。等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在一堆指責噓聲里重新坐下時, 那根手指也無所謂地搭回了桌面上。
灰綠眼的少年往后一坐, 抬眼。
“之前誘騙夏油君的事, 有處置人的名單了么?”
————
高層的死亡是實打實的,現場的咒力殘穢和調查情況也顯示是他們死于五條悟的術式之下。而夏油杰沒有給出別的通緝理由, 只是在通緝令上寫了個【包庇同行】,便因這是高層最上面那批人發下的通緝令,無需過多證據, 就已無回旋余地。
“所以,你說曉為什么要把我們支開呢?”
五條悟和夏油杰兩個人的話,解決一開始總監部派來的雜魚都是很容易的事,只是沒想到通緝令下來得那么快, 五條悟還想回去拿自己房間的游戲機,結果高層的人好像又要過來開會, 夏油杰就趕緊把人拉走了。
遠山曉給二人的包袱里也裝夠了錢,兩個人慢悠悠地在外面逛了會也找了個快餐店歇腳。
自從上次廢棄醫院的任務后, 夏油杰便因為遠山曉去幫他上訴了【高層違規誘導】的事而暫停接任務了,這個夏天在那之后便沒怎么祓除過咒靈了,懶洋洋待到現在,所以——
“是想我們繼續休息會兒嗎?”
雖然這個推斷不太靠譜,但夏油杰還是先這樣摸著下巴開口。
“怎么可能是這種不靠譜的理由啊。”
“說的也是。”夏油杰沉吟的同時也慢悠悠地拿起可樂喝著——
“肯定是因為遠山他在高專里有人了!!”
“噗——”
夏油杰先戰術性地頓了兩秒,抬頭,就看到可樂順著無下限流下后露出的白發少年的臉。看著自己摯友平靜而不知所謂的模樣,夏油杰雖然剛剛噴出可樂,但是還是攥緊了塑料杯覺得自己也應該保持平靜。
遂平靜開口。“你說的【有人】是什么意思。”
五條悟平靜望來,“偷人的意思。”
“啪、”
夏油杰手里的塑料杯瞬間攥擰成一股。
一瞬夏油杰有一絲天塌的感覺。
他就說遠山曉的那些書看了要出問題。
夏油杰手指一根一根僵硬地從可樂杯上挪開,“你說什么時候上餐呢。”
“我覺得他絕對在高專里藏人了。”
“說起來今天是瘋狂星期四吧。”
“喂我說他肯定是因為高專里有人所以才趕我們出來的——”
“啊、兒童餐今天7折呢,悟你吃那個吧。”
“不是你倒是聽我說啊——”
“B套餐還送迪迦奧特曼模型。”
“哦那買B套餐吧。”
————
“我的學生都是去KFC都會點兒童餐的人,肯定是有人誘導他們才會殺人。”
灰綠眼的少年懶洋洋躺在椅背上,他往后一靠后氣勢就驟然一變,雖然看著還是長相稚嫩一團少年氣的樣子,但是總覺得他一坐直就會殺人一樣——畢竟之前有過這種事。
這個叫遠山曉的年輕人。是這場會議里面最神秘的關系戶。
不知道從哪里而來,先是在高專掛職當實習老師輔助監督一類的角色,然后在和五條悟他們出了一次任務后,不知道為什么上面的人就給他一路綠燈,又是轉正提拔又是給了一級咒術師的身份。
“”
一路開綠燈的羂索捂嘴撐頭別過臉。
不知道來頭,但是在少年被舉薦一級咒術師時,就暗地里有不少盯著他的家伙想和他碰一碰了。于是——
“”
一個月處理了幾十起咒術師死亡案的羂索繼續捂嘴換了一邊撐頭捂臉。
祓除咒靈這個家伙會害怕,殺人就是這人的興奮點了——那種【我可以把這個世界會拖我后腿的蠢貨都干掉以免他們在恐怖片關鍵時刻拖我后腿——】的安全感
在試探都鎩羽而歸后,這個不知來頭的年輕人就更不知來頭了。
更何況他手里還有——
“上次夏油杰事件清查出來的名單上有27個涉事人員,已經做降級閉門思過處理了。”
“哈?”少年踩著椅子下面的橫杠就一下彈身,手“啪”的一下重得嚇人地拍在桌子上。
半晌沒說話。
全場也被那清脆的一拍鎮住,半天沒人說話。
羂索抬眼瞥了眼,看到遠山曉隱忍的嘴角。就知道他是剛剛那一拍把自己拍痛得說不出話了。
果然,在所有人都莫名緊張地盯著他顫抖的嘴角,看了好一會兒后遠山曉才深吸一口氣開口。
在場所有人聽到少年艱澀深沉的聲音。少年一邊開口,一邊默默蜷回手,把手放到桌下狠狠摩擦膝蓋。
“憑什么我的學生犯錯了就是死刑。那些家伙就是閉門思過啊。”
剛剛開口的監察部成員吸了口氣,但沒開口。
比起說閉門思過,關鍵的懲罰應該是【降級】吧。
沒人覺得給一個高專的學生——一個什么家族勢力都沒有的小鬼改一下委托任務、然后單獨留下來開幾次談心會是什么大事,包括阻止他去把那兩個孤兒小鬼帶出來——不讓她們和她們的普通人家庭分開。這不也是很正當的理由嗎?
完全都是過家家一樣的小事,只是是遠山曉這個不知深淺的關系戶上訴了,然后上面有人給他開了綠燈。
所以這種荒謬的申訴才被通過立案去審查,然后各個分支部門拋了些替死鬼出來。
也理所應當被監察人員覺得又是一次派系斗爭,反正讓那些名單里的人降職就可以了。
而——
“死刑?”
“他們做錯了什么?完全沒必要對他們下那種刑罰啊?”
這就不是桌面博弈了,這是掀桌子了。
不知是誰做了監察部人員的嘴替,而比起說嘴替,倒不如說這是在場除了遠山曉以外所有與會人員的心聲。
要關心一個已經上通緝令的毛頭小鬼的心理,關心他之前遺留的案件,就是很離譜啊。
“為什么在提通緝令的時候就沒人說【夏油君做錯了什么】這種話呢”
遠山曉的聲音很低,除了附近的夜蛾沒人聽到。
夜蛾正道的手指一動,嘴一下微張。他知道遠山曉說的是什么。
就算這次通緝令里五條悟是實打實的有證據說明他殺害了總監部成員。那夏油杰呢?明明夏油杰身上毫無相關的嫌疑證據,但是他的死刑通緝令就這樣輕易地通過了,無人質疑,也無人會站出來說一句——
【他們做錯了什么?完全沒必要對他們下那種刑罰啊?】
一瞬的復雜心緒后,夜蛾正道終于從最重要的學生叛逃的打擊中回神,深吸了口氣,正堅毅抬頭要在此時發聲——
“啪——”
遠山曉這次學聰明了,沒有拍桌子,而是一個響指。
驟然——
像是什么東西乍現。仿佛這邊之前就存放了透明的空間,然后在主人的命令下隱沒于世,現在隨著遠山曉一道響指驟現。
巨型的空間瞬間讓眾人面前的會議圓桌四分五裂。
與之替代的,是不知何時閃現在木桌廢墟中的咒術師——
迥異的穿著,殺人如麻的冷淡面貌,以及——
只是看著就讓人渾身森然發抖的可怖咒力。
“這些是我喚醒的千年前的朋友哦?”
遠山曉不太喜歡自己站著時還有人坐著,便在起身時一跺腳,透明的空間輝光瞬間掠過所有人——除了夜蛾正道的椅腿。
一時所有人都跌坐在廢墟中——
唯一站起的少年灰綠眼居高臨下地掃了那些畏縮的目光一眼,便抬腿跨過廢墟走到正中央。
提前神色麻木翻身坐在地上的羂索麻木地看了眼明明是自己收集的千年咒術師,又麻木地看了眼就算自己上交了這些咒術師也還是被砍斷的椅腿。
他就知道。
“你想做什么。”
地上,終于有人差不多反應過來了,手撐在廢墟里瞳孔震顫地看向慢慢走到那堆氣勢可怕的古代咒術師中間的遠山曉,
“介紹一下哦。”
“這位烏鷺亨子,原藤氏直屬暗殺部隊日月星進隊隊長。”
遠山曉扯來了旁邊只有眼黑迥異常人的女人,恢復前世記憶后,遠山曉也記得這是在澀谷地鐵站口被自己切成血塊中的其中一塊。
夏油杰事件結束后他就讓羂索把這些古代咒術師受肉的咒物給他了,然后在殺害那些總監部本就該死的老橘子【嫁禍】五條悟后,他就順便用那里面的尸體讓這些古代咒術師受肉重生——他沒有說錯,那個訓練場是很寬闊很適合受肉古代咒術師啊,如果羂索不派他們來勘測這里適不適合讓古代咒術師受肉成功的話,他哪里來的受肉材料呢。
這三個家伙是羂索給的古代咒術師里最強的,所以遠山曉先復活了他們三個,再揍了一頓,另外像對羂索一樣給他們的大腦用空間包裹如同給他們的大腦裝入定時炸彈一樣控制他們。
然后再在這里——
“這是石流龍,有著伊達藩歷代最強的咒力輸出哦。”*
“而這位——多魯布·拉克達瓦拉。”遠山曉把這個干癟老頭拉過來時頓了下,小聲道,“哥們我只記得你名字很長了你還有啥名號沒有。”
“老夫不屑于——”
“砰、”
遠山曉把這個無名無號之人踹開了。
然后繼續道,“他們都有著堪比特級咒術師的能力哦,想必你們也感受到了——”
羂索正擺爛地在角落坐著,就看著多魯布·拉克達瓦拉一下被踹到了自己旁邊,不由嗤笑一聲,然后翻了個身滾到另一邊擺爛坐著。
方才都一直安靜聽著禪院直毘人終于瞇著眼站了起來,“你想說什么。”
遠山曉頓住,看向他,直視這個陌生老頭的眼睛,灰綠的眼縮成豎線平靜道,“我是說在場與會的都是我想方設法【邀請】而來的咒術界精粹。”
【想方設法】,讓羂索這幾天加班給他擬出的名單,咒術界的權力最上層的人都在這兒了。
“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之后咒術界的事宜,煩請大家都——”
遠山曉突然停住,走了兩步,精準從一堆坐著顫抖的人里把羂索拎了出來。
“聽我,和這位加茂——”
遠山曉又一頓,偷偷附身到面如死灰的羂索耳邊小聲道,“哥只記得你姓加茂了你叫啥。”
“這個身體是憲政。”
“好,”遠山曉問完就把人扔開,“煩請大家咒術師的事宜,之后都聽我和這位加茂先生的了。”
完全沒記住人名啊這家伙。
羂索雖然有點麻木,但也知道遠山曉不會允許自己這個掩藏許久的身份也還保持白白凈凈地呆在暗處,與其讓遠山曉把他逼出來,還不如——
羂索平靜地站起來,在一堆“加茂家家主你要做什么,”“你什么時候和這個小鬼勾結在一起的。”“你要做什么——”的聲音里懶洋洋開口,“這里空間已經封閉了,沒有遠山君的允許,這里所有人都出不去。”
“所以大家盡早,節省時間地,立下束縛吧。”
“唰——”
突然的聲音刺破空氣,遠山曉眨眼時就只看到血濺墻壁,他頓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剛剛意識到局勢去襲擊羂索的笨蛋,看著那邊血流從脖頸斷口飛濺還保持著站立姿勢的尸體,遠山曉眉眼一下沉下,他從旁邊拉了個人過來給自己擋血,臉頰上因為剛剛沒反應過來濺上了幾滴滾血。
此時在他冷眼別過臉時就從他側臉上流下。
“不要不聽話。”
少年聲音冷得讓此時在場已經目睹血案的人不由心臟發緊,而他的話卻還是奇奇怪怪。
“我會害怕。”
遠山曉抿了下唇,“你們可以和這三位古代咒術師對打,也可以和我打,哦,不太推薦和加茂先生對打,他殺人后會拿你們的尸體不知道去做什么,很惡心。”
還在場的羂索:
羂索無奈地攤了下手,幫自己的老板說完前面的惡人發言。
“什么束縛呢?”
他幫忙在自己老板害怕變得更可怕前慢慢踱步過去處理尸體。
一邊拎著尸體往外,一邊在血路蔓延時開口,
“【請臣服于遠山曉,直至他或你死亡。】”
遠山曉在羂索走過他身側時閉眼。*
2005年,年末。
延山麓事變。
加茂家當任家主加茂憲政和不明身份的一級咒術師遠山曉組織咒術界各家族家主同總監部高層于延山麓參與會議,就當時東京高專的一級咒術師五條悟、夏油杰雙叛逃一事進行討論。
在會議上,約14名咒術師被殺害,4名受傷。幸存人員全部被迫立下聽從于遠山曉一人的束縛。
那位年僅21歲,不明身份的一級咒術師,以一種強硬的手段接管了咒術界的實際統治權。
而這場隱秘的革.命事件直到一年后其死亡,束縛解除后才得以公之于眾。
而次日,遠山曉復活古代咒術師約170名,之后一年陸續收編210位詛咒師,以及不明咒術師90名。
而此時,還是2005.11.7。
立冬。
夏日徹底過去。
坐在快餐店里爭論著X特曼類型的、被驅逐出咒術界的兩個少年,對于下一個夏日他們的使命還一無所知。
“所以,曉給你的包袱里放了什么。”
“巧克力、pocky、薯片、零錢——還有小說。”
“哦——小說?”夏油杰原本懶洋洋地開口,卻突然神色一凜,“啊、他還給你看小說啊,我覺得你不能看了——”
“啊、為什么不能,明目張膽的歧視啊杰——你包袱里難道沒有小說嗎?”
“怎么可能會有——**真的有。”
“是一本嗎?”
“是吧。”
聽到答案后白發少年莫名攥拳捶桌,“可惡為什么這個地方要一視同仁。”
夏油杰抬頭,有點不爽,但是還是忍住了,抿著唇低頭翻開手里的小說。
“上面寫了什么?”
夏油杰低頭看了眼沉默,“一年后再看——”
“啊我為什么要等一年后再看?”
夏油杰把書拿到中間抖了抖示意,“是上面扉頁這樣寫著的。”
“【一年后再看。】”
“哇啊這種像flag的事才不要啊!”五條悟哀痛做作痛苦臉。
夏油杰:
夏油杰不知道五條悟一頓吃了幾本狗血小說。
只見自己的白發摯友一下把書搶過然后就抖到了最后一頁。
“上面寫的什么?”
五條悟低頭看了眼也沉默。
“只是小說最后的臺詞而已。”
“什么臺詞?”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龍王歸來。】”
夏油杰:
看完就很沉默念完果然更沉默的五條悟:
兩個人莫名沉默了會兒,一左一右地偏頭。
過了會才開口。
“果然那是杰克奧特曼吧。”
“都說了那一定是龍王奧特曼”
“根本沒有這個奧特曼吧”
“三年之期是什么鬼,為什么要在這種地方玩梗,好可惡。”
五條悟低頭,其實【三年】那個地方,【三】被涂黑了,改成了【一】。
然后那個人還真在【龍王】畫了個龍頭。
五條悟:
“這難道是什么x傲天復仇劇本嗎。”
“你少看一點奇怪的小說啊。”
五條悟沒有理會夏油杰沉痛的語聲,他看著這個有點滑稽的歪嘴龍頭,他那敏銳的直覺這次沒有讓他意識到。
最后一年的倒計時從這個時候就開始了。
離下次的夏天,已經不足一年。
第079章 高壓之下
“這樣著急嗎?”
羂索跟在遠山曉身后走, 手上還拿著文件查看,一邊翻看一邊快步跟上遠山曉的步子。
不知道他是指遠山曉的走路速度還是另有所指。
“沒辦法。時間緊,任務重的嘛。”
走在前面的少年被夜風一吹就受不住涼地咳嗽, 然后步子停住時咳聲里繼續,“只能做得極端一點了。”
羂索頓步, 目光落在少年在咳嗽中顫抖的背脊上停了會兒。他的眼睛倒很容易看出這具病氣纏身的身體時日無多的死期,他不知道遠山曉有沒有和五條悟說他只能活不到一年這件事——
不過, 羂索想他最好別問。
一些糟糕的回憶隨著他剛剛的想法在腦海里閃回了下,他回神時低頭, 就看到了文件上的報告。
的確。時間短——不到一年,任務重——遠山曉要在一年內逼五條悟等人學會領域然后自己學會, 改革完咒術界還要把咒術界還到他們手中, 所以——
“派詛咒師圍剿那兩個小鬼, 你倒一點也不心疼啊。”
2005.11.8
遠山曉收買詛咒師集團Q追殺通緝令上的五條悟與夏油杰。
“心疼誰?”遠山曉愣了下。“詛咒師資源嗎?”
2005.11.9
隨著追殺任務的進行以及詛咒師Q集團首領被五條悟反殺, 詛咒師Q集團融匯于遠山曉手下。
————
2005.11.9
“我說,你只是開可樂的時候被拉環割了個小口吧?有必要發給曉看嗎?”
剛剛處理完詛咒師Q集□□來的家伙, 夏油杰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對面迅速編輯著短信的摯友扶額。
“別吵——”
白發摯友爭分奪秒。
“再晚一步傷口就要愈合了。”
夏油杰:
你也知道啊。
夏油杰發現了,自從不知道為什么五條悟把遠山曉將他們驅逐出咒術界的理由定性為【給遠山曉在高專里金屋藏嬌的家伙挪位置】后,五條悟就莫名總想在遠山曉面前找存在感——然后求證【他是特別的】這點。
其實如果給曉發短信或者打電話他們得到的回復都是一樣的, 要去要什么東西曉也都一樣會給,只是會默契地不與他們提起要他們叛逃的原因而已——只是在發現遠山曉一視同仁后,五條悟就默默阻止夏油杰給遠山曉發消息了。
夏油杰:
新時代掩耳盜鈴。fine。
為什么?夏油杰感覺自己就幾天沒看他倆的那個潮流梗文化筆記本,現在就仿佛已經有時代的鴻溝隔絕在了他和五條悟與遠山曉中間——完全理解不了這兩個家伙的腦回路。
五條悟看不出來是玩笑還是認真地堅信著高專里被遠山曉養著一個和他有關的替身。
而夏油杰——夏油杰雖然沒完全想明白遠山曉把他們趕出來的全部原因, 但至少想明白了一個原因,一直連綿不斷的高壓追殺, 感覺是想讓他們——
“喂,教父, 我受傷了哦——嗚嗚。”
“哦我知道了居然受傷了啊——學會領域了嗎?”
“傷口都流血了呢超級痛!”
“這么糟糕啊——學會領域了嗎?”
“對啊超級糟糕呢還好我把那些詛咒師都打倒了!”
“哇好厲害——學會領域了嗎?”
“不過有教父關心我就差不多不痛了哦。下次再打給你!”
“好哦不痛就好——下次可以學會領域之后打給我。”
說完五條悟就關上了電話,然后望向對面神情凝固的夏油杰。
“你看,他關心我,他心里有我,我對他是特別的。”
夏油杰:
夏油杰深吸一口氣,“他關心的明明是——”
夏油杰看著自己摯友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真實的驕傲目光,又把氣憋回去。
“對他關心你。”
五條悟還望著他。
“對他只關心你。”
五條悟收回了目光。
夏油杰在沉默一會兒后也繼續沉吟。遠山曉不間斷地派人來追殺他們,似乎是希望他們在高壓之下迅速成長。
之前遠山曉就有天提過一次要讓他們在半年內學會領域,但是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只是玩笑而已。沒想到——
“超絕行動力啊。”夏油杰在低頭手撐在岔開的膝蓋上時默默捂嘴。
在上次的事情后,夏油杰已經對遠山曉有著信任了,比起說相信是這人不會害自己,更多是一種莫名的直覺——這個人不會做害自己的那種麻煩的事情。
夏油杰猜五條悟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被設計叛逃后,即使兩個人都不清楚遠山曉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也都順著他的意思叛逃了。雖然比起叛逃而言,這更像是他們的一場有些忙碌的旅行。
處理處理路上的追兵,然后還是會和遠山曉與硝子打著電話,只是再其他的人好像就已經被限制了和他們的聯系。
夏油杰想明白了一些事,但想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
比如他想不明白自己摯友對遠山曉奇奇怪怪的執念和那些仿佛狗血小說一樣的自我帶入。
還比如,他想不明白,讓他們半年學會領域展開就是遠山曉設計這場叛逃的目的嗎?
如果是的話。
“為什么這么著急啊”
“好像,就只有這個半年一樣。”
————
“不愧是五條君和夏油君啊。”遠山曉躺在白發男人的大腿上舉著手看著手里的報告。
原本遠山曉是好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辦公的,只是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看著文件昏睡過去了,醒過來時就已經靠在了五條悟肩頭坐在床上了。
遠山曉:
他攥著身下的被子,目光略一偏移就可以看到和他蓋在一床被子之下的長腿起伏的山巒——等等真的假的五條老師的腿居然真的比他長那么多??
總而言之,在靠著靠枕攥著手里的被子邊緣時,遠山曉腦海里好像一瞬想了許多,從物種起源到宇宙終點,再多的哲學與科學的思考都在耳邊仿佛地雷炸開乍響的布料起伏的略微摩挲聲中被炸成碎渣。
“醒了?”
他老師的聲音在他頭頂乍響。
說實話遠山曉不希望自己的大腦在這種時候自動去用四五百字的華麗語言去描述這個聲音有多磁性低啞色氣的但是他的大腦還是不受控制地去做了——沒辦法大學語文學得好是這樣的——
啊啊啊啊啊啊
遠山曉因為近在頭頂的低啞男聲和身旁動作布料摩挲時透出的五條老師的氣息而渾身僵硬,硬生生在大腦里做了九道九宮格數獨題才勉強保持面上的冷靜,讓自己不至于在發現醒來和老師看起來很和諧地睡坐在一張床上而變成邊炸邊跳邊逃離的炮仗。
“喝水嗎?”
“喝。”
“還喝冰奶茶嗎?”
“喝——”遠山曉大腦宕機的時候因為那點危險預感迅速自動處理,“錯了。”
“之前不該偷冰箱里的冰淇淋不該不看日期地吃辣條不該點冰奶茶熬夜看漫畫。”
五條悟這才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然后遞去床頭的溫水。
“在冬天吃冰是更有風味對嗎?”
五條悟遞來水杯,遠山曉愣愣接過,“對——”
男人扣在水杯上的手指就在少年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著遞過的水杯一起包裹住了少年的手,修長的手指曲過一扣,覆在茫然顫了下的少年手指上——一道壓向杯壁,在玻璃杯透明的杯壁上壓出一點肉色模糊的指腹顏色。
“”
“——對不起。”
“總感覺和老師邊界怪怪的。”遠山曉回神后下意識碎碎念著,就——
“一直盯著是要老師喂你嗎?”
又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遠山曉:
遠山曉現在嘴里也沒水,所以也不至于一下嗆得咳出來,他只是抬頭看向白發男人,纏著白色繃帶的男人還在微笑——似乎是他說過一次感覺白繃帶帥氣一點老師后面就經常用白繃帶了,淡色的抿起笑弧的唇,隨著男人探出點舌尖抿了下唇就一下變得閃閃發光。和那在水波粼粼之下貼合的手指肉色一樣。
遠山曉腦海里好像一下閃過了很多思考,從數獨與語文,到【哇自己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就不要向五條老師承諾什么了吧】,到【雖然但是自己和五條老師在自己死后難道就沒有然后了嗎?】,到【上帝我可是把x粉色軟件里的書都看過的人我怎么會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么辦呢?理論知識橫跨東西縱跨18+怎么會——】
五條悟看著又慢慢低下頭去的少年,又看著少年垂下的劉海陰影覆沒了粼粼晃動的水光,溫開水的熱氣一點一點在等待中消散。少年的手指也在他覆壓的手下輕輕掙動。
五條悟察覺了什么,笑了下,低眉,又慢慢松開了遠山曉的手,刻意俯下了些的身子直起一點,拉出遠山曉適應的那個社交距離。
“好吧。”
“嗯嗯??”
明明半年后就會死掉,還要去招惹一個人實在不好。
但是,遠山曉在五條悟手松開時把杯子又一下推到了他手里,仰頭咧唇笑開。
舔了下上犬牙,目光漂移了下還是又移到怔愣的男人臉上笑開,“可以哦。”
“如果五條老師執意的話~”
但畢竟是五條老師來招惹他的嘛。
他可什么都沒做——
遠山曉手往后撐,仰頭,劉海也一下后落露出干干凈凈的眉眼,脖頸連著下顎,都是潔白又在燈光里閃閃發光的一條線
“啊?等等,為什么要解繃帶啊?”
“你不會害怕了吧。”
“不是這種事有什么害怕的啊難道有人20多歲還沒有過接吻的經驗嗎。”
“你有嗎。”
“別小看我啊——當然沒有啊所以為什么要解繃帶啊。”
“你再退就要摔下床了。”
“我哪里退了?哪里有在退?二十多年來我的字典里就沒有退字可——啊啊啊老師我要摔下去了撈撈我——”
懸空后墜的腰肢一下被攬住。
五條悟覺得少年剛剛發絲一蕩眉眼在燈光下閃爍的樣子很漂亮,然后就聽到——
“D4-7,F7-2。”
“這什么。”
“數獨題。”
“”
繃帶一點一點落在高挺的鼻梁上,然后又一圈一圈纏在虎口,
“數學可以讓你現在心跳慢一點嗎?”
遠山曉平靜抬頭。
“不能,老師。”
少年平靜虛無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灰綠色眼映入那過分璀璨的藍眼。
“我試過了。”
淺色的眼睫顫動了下,總疑心里面的眸光是某種水光。“我做不到。”
纏落著白色繃帶的手重新攥住玻璃杯,溫水一飲而盡,有幾滴透明的水珠從男人微聳的喉結上滾落,遠山曉看到他好像笑了下。
不過耳邊只有水聲,熱氣朦朧的聲音,在燈光炫目里不清不楚的眉眼。
數學、一切計算、思考,好像都在他的大腦里崩碎。
理性逐漸從大腦里脫離,模模糊糊的,好像粘著在一起——
“最后兩根冰淇淋藏在哪里的?”
“羂索辦公室的冰箱里——不對!”
————
“所以,不愧是五條君和夏油君,就算派了咒術師和詛咒師去追殺他們,對他們也完全不算高壓的環境,學習毫無進展呢~”
遠山曉剛剛退到床邊差點摔下去的時候擰到了腰,現在就只能躺著,舉著之前的報告看著。五條悟“嘖”了聲,還是伸手幫他擋著臥室的頂光。
“不過另一個目的是完成了的。”遠山曉把報告放到一邊,神情在思考時顯出一種略顯冷漠的平靜。“咒術界很差勞動力資源,放任詛咒師這群資源在外面就很浪費,剛好雇傭他們去追殺夏油君他們。”
遠山曉對夏油杰他們做的事與五條悟對他做的事很像,都是給一個緊張高壓的環境,然后強壓對方成長或選擇。
“成功的話他們還能做做夏油君他們的磨刀石,然后再剛好借由這次任務收編進咒術界給我當牛馬。不成功的話那就不能做磨刀石,然后繼續給我當牛馬。”
“哇啊,反派發言呢。”
五條悟把黏在少年額頭上的一縷濕發別開。
“成為反派的話做很多事都會很方便嘛,我要雇傭詛咒師也沒人敢說【不】嘛。”
“不過要給杰和那個總給你打電話的混蛋小鬼做磨刀石的話,只是一般的詛咒師可還不行哦。”
遠山曉回憶起高專五條給他打的電話,摸了摸鼻尖,不過很快又坐起身了,“那我再去抓人!”
————
十分鐘后,總監部。
“冰箱滿了換地方去藏——”羂索拿著筆的手一頓,抬頭,就看到了表情支吾的少年背后的白發青年。
羂索:
“我說這是他逼我藏的你會不打我嗎。”
羂索一邊說,一邊趁這個時候再簽了一份文件。
“不會。”
羂索把簽好的文件放到一邊然后抓緊趁這個時候再簽了一份文件。
“那好吧流程走快點我還要忙。”
“姑且一問——你們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揍我吧?”
“不哦,”遠山曉上前開口,
“我想你幫個忙。”
“我又沒有拒絕的余地,流程走快點我還要忙。”
“那好吧你現在就去打五條悟和夏油杰吧。”
“TD(退訂)。”
“?”
“不好意思,流程調回上一步。”
“那好吧你現在就去打五條悟和夏油杰吧。”
“TD。”
“不好意思,流程調回上一步。”
“你沒有拒絕的余地?”
“TD。”
遠山曉:
遠山曉沉默了兩秒,沉默地挽起袖子,沉默地走上前。沉默的拳頭已經逼近一個更沉默的人。
“我負責被揍,不負責揍人。”被拎起領子的羂索黑眼圈之上的眼平靜地看向拎著他領子的12小時睡眠連黑眼圈都沒有的家伙——這人不負責公文不負責武力總不能全不負責吧。
“你為什么不自己動手去揍他們呢。”
遠山曉的武力去針對五條悟和夏油杰他們兩個應該也是足夠的。羂索思考著,回神就看到遠山曉頓了下,目光有點漂移,似乎悄悄透過羂索身后的窗戶看了眼后面的五條悟,羂索在看到少年不好意思地撓著臉頰的時候就有點察覺不對了。
莫名糟糕的預感讓他眉毛提前擰起,還不知道為什么胃就開始痙攣,但是一時又不明白為什么,也沒來得及阻止遠山曉的下一句話——
“我對【五條悟】都下不了手。”
羂索:
羂索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TD。”
第080章 當磨刀石的是——
遠山曉還是沒讓羂索去打高專二人, 說著本來也是半開玩笑的,他就這一個很能干活的,可不能打壞了。
羂索之前和他提過星漿體的事情, 但如要等到星漿體與天元同化,那就是明年的夏天了, 那個時候他就差不多已經撐不到那個時候了,所以他需要把事件提前。
更改天元和星漿體的同化時間是很簡單的事, 天元在現世沒有給他傳話的人間代行者,就是盤星教也不過他們自己自作多情, 現在咒術屆上層是遠山曉控制,他說天元現在要同化, 那就是現在同化。
所以這不是困難的事, 只是遠山曉還要去做些其他準備, 于是先從羂索那里離開了, 五條悟似乎和羂索有話要說,便沒有跟著他出來。
遠山曉剛剛從盤星教出來時就接到了五條悟的電話。是那個、更年輕的五條悟。
五條老師少年時的樣子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又不太一樣, 長相好像是差不多的,但是要更陽光肆意一些,氣質要更明亮一點, 但褪去這些描述的外殼,本質上他們都有著一樣難能可貴的人格,都有著這世界上僅此獨一的【五條悟】的靈魂。
而他區別對待只是因為——
“喂,曉?”
“下個月我生日你會來見我的吧?”
五條君生日的話。
那應該也是五條老師生日吧。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面對。
————
“曉答應了嗎?”
又解決了一批追上來的詛咒師后, 夏油杰偏頭甩了下汗珠,呼氣的同時將咒靈回收。他擦著側臉上的血跡, 抹開后開口。
“沒有。”五條悟抓了下頭發,然后把手機扔進褲兜里。“只是莫名說著馬上天元要同化, 讓我們去保護星漿體——說那還是個未成年的小鬼很可憐之類的話——可惡,我也是未成年的小鬼啊!”
夏油杰:
難得見這個人有這么清醒的自我認知。
不過夏油杰還是嘆了口氣,翻出手機看了眼,他和遠山曉上次的聯系記錄已經在一周前了。
雖然說著信任遠山曉的計劃,可以默契地不問繼續在他的計劃中潛行——
但是遠山曉也應該在一個時間點告訴他們,這些究竟是為什么,又是要做什么。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立場仿佛漸行漸遠,他還是一樣的神秘不可知,而他們被浪潮慢慢推到咒術界之外、漸漸失去往日親友師長的聯系,逐漸焦躁。
“這家伙這樣做是為了什么啊?”
夏油杰停在五條悟身邊,笑了下,“為了讓我們學會領域?”
五條悟抿了下唇,沒說話。
“或者——是想讓我們像黑暗里的一把手一樣幫他做一些明面上不好做的事?”
五條悟這下才開口了,“好中二啊。”
聽到五條悟開口夏油杰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繼續笑著松了下肩膀,“畢竟曉剛剛電話里的意思也很像這個嘛——讓我們去保護要和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漿體,但是沒有說讓我們把她護送到天元大人那里同化,而是強調她可憐,也是希望我們能救下她這樣吧——這的確是不叛逃就做不到的事。”
雖然這樣說著,雖然這個理由也很有道理,但是說著這話安慰五條悟的夏油杰和他身側的五條悟都知道,這不是根本的原因。
“我生氣的不是這個。”
五條悟聽出了夏油杰在寬慰他。只是抿著唇別開頭。
“不是我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這件事——而是,”
“我不知道,卻有別的家伙知道。”
別過頭的白發少年眼里好像又映入了那夜少年亮如白月的灰綠色眼。
他一直覺得遠山曉的眼睛像有些近視一樣失焦,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朦朦朧朧的一片,談不上在意,說不上重視,就是遇到這樣驅逐他們的事,讓他們覺得遠山曉不會害他們的理由也不是遠山曉很在意他們——而是相反的,遠山曉不在意,所以不會浪費時間針對他們。
明明是這樣的,這樣一個神秘古怪的穿越者,不把所有人放進眼里也是很正常的,就算是五條悟這樣驕傲的人,也會覺得很正常,他也不是什么霸道地一定要在別人眼里留下身影的人,也不會因為不被看進眼里就不爽,就是——
如果這樣的話,那天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模樣是為什么。
如果這樣的話,他明明有感覺到特別。很多次念錯的稱呼,望著他時偶爾失神握住他手腕的樣子。然后那晚眼睛也笑得很明亮的,古古怪怪的,又分明地映入他的模樣。
他也不是什么霸道地一定要在別人眼里留下身影的人。
只是,他也是五條悟,是這個世界上最驕傲的靈魂之一。
如果看進了他,又和他說那只是——
【曉,前面幾次喊的“五條老師”這樣的稱呼,是在喊我嗎?】
【五條君很在意這點嗎?】
【對哦,在意得我現在都快忘了硝子趁我走了拿走我游戲機的事了。】
【這么在意啊——那是我錯了。】
【】
是喊錯了嗎?然后也是看錯了。
然后——
“這種理由是不可以被接受的哦。”
這句話才是他和遠山曉結束電話——一直到結束電話遠山曉都莫名沉默著沒有給出是否來參與他生日會答復的原因。
————
“他那種反傷的技能,對于魔虛羅來說應該還算有用吧——”
總監部。
深宅處的辦公室。
遠山曉走后,白發男人的虛影坐在羂索面前的辦公桌上,長腿交疊著。
羂索正想把桌子上的公文拿走,男人就隨手拿過拿去折紙飛機了。
羂索:
羂索張了張嘴,想到遠山曉,還是閉嘴。
只是收回手靠回辦公椅背上。“他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反傷宿儺的斬擊進行攻擊,以此避免魔虛羅的適應——但你知道的,這最多只夠他自保。”
“如果要他打敗宿儺的話,他必須向宿儺使用自己的術式。”
五條悟折紙的手指一頓,這才是他擔心的地方,也是之前一直詢問遠山曉領域和反傷術式的原因。
魔虛羅的存在,他們現在不能透露給遠山曉,不過等到遠山曉去往那個【副本】之后,應該也能從高專人那兒得知魔虛羅的事。
和他不同。他五條悟的術式可以有順轉、反轉,以及中性的無下限多種形式,對于魔虛羅的適應——也可以使用多次,魔虛羅適應了順轉的【蒼】不代表它同時適應了反轉的【赫】,所以五條悟有多次機會,但遠山曉不同——
遠山曉使用空間的攻擊手段,他傳送的空間手段——都是同一個術式。盡管遠山曉能使用術式反轉倒逆時間。但是羂索后面復盤時也講了,那是因為遠山曉的空間歸屬系統空間本就有特殊性,他是瞞過了系統,在系統不察時,又是準備陣法又是大量注入咒力才實現的時間逆轉。
而現在系統被坑過一次后一定會重點關注這個,不存在還有術式反轉的可能。
也就是說,遠山曉在魔虛羅前能使用的術式手段只有一種,如果不能在魔虛羅適應他的術式之前殺掉魔虛羅,那么——
遠山曉之后所有的空間攻擊都會無效,甚至更糟糕,連空間傳送都會做不到。
這也是五條悟讓遠山曉學習領域的原因,他之前的【模擬領域】不足以讓魔虛羅與宿儺一擊斃命。當然學會了領域也可能不能讓他們一擊斃命,只是相對的,短時間的攻擊力會增強——而面對魔虛羅最差的就是時間,要盡早、強力地,在它適應之前解決它。
“如果能搞出魔虛羅來讓曉練練手就好了啊啊——”
五條悟思考結束,在羂索“誒——”無力伸手的目光中把折成紙飛機的合同隨手扔了出去。
羂索:
羂索攥拳,想到遠山曉,又慢慢松開拳頭。
“都不說召喚出魔虛羅會有多麻煩,”
“現在伏黑惠才——”
“砰、”
羂索辦公室的大門被熟練踹開了。
“五條老師你猜我在外面撞見了誰——?”
羂索:
羂索攥拳。
抬頭看到是遠山曉,手松開——又想到之后還會攥緊的于是繼續攥拳防止忍不住自扇。
“是伏黑君哦!他長大了,好大一只。”
————
五條悟愣了下,他的心神還跟著羂索剛剛的話在走。
伏黑惠的話,在這個時候按道理應該才幾歲——
“看起來有180+呢。”
真是熟悉的在意身高,不過惠按道理現在應該才幾歲——
“頭發不知道為什么順下去了,發膠失效了嗎?”
惠的頭發用過發膠嗎,不過惠按道理現在應該才幾歲——
“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有點缺錢的樣子,我【伏黑君】地喊住他后,說先加個聯系方式,他讓我先給三千萬。”
五條悟:
羂索:
兩人沉默對視一眼,沉默挪開目光。
五條悟溫聲道,“那你給了嗎?”
遠山曉點頭,“給了,然后他就讓我把全身的錢都交出來。”
五條悟拳頭微微攥緊,“那你給了嗎?”
遠山曉點頭,“給了,然后他就攬著我去了牛郎店,然后店主又給了他三千萬。”
“那你——”
五條悟話沒說下去就手背繃出青筋,但是他還沒起身就“砰——”
羂索一下站起來,桌案上的公文隨著他的劇烈動作一掃在地。
遠山曉迷惑抬頭就看到羂索亮亮的眼睛。
“我知道派誰去打五條悟和夏油杰了。”
“肯定能讓他們成長的。”
遠山曉慢慢打出一個問號。
“誰?”
“伏黑惠。”
遠山曉瞳孔地震,“惠這個世界才幾歲你就好意思讓他去——”
“不對。”遠山曉突然低頭捂嘴,“這個世界的惠才幾歲,那我遇到的是——”
“上游的伏黑惠。”
遠山曉似乎想通了,瞳孔地震地抬起頭。
“禪院——”
羂索點頭。
“禪院惠??!!”
羂索點——猛地擺頭差點把頭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