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能分清嗎?
“你說那是伏黑甚爾?”
遠山曉慢慢拿起羂索辦公桌上的可樂, 抬到嘴邊,又慢慢放下,
“但那活脫脫就是惠的樣子啊”
遠山曉叫伏黑惠是習慣叫伏黑君的, 但是剛剛羂索他們和他說了那個【伏黑君】真實的身份后,為區(qū)別兩個伏黑, 遠山也跟著叫起了【惠】。
“爹長得像兒子也正常吧!
羂索剛剛遞過可樂,把小冰箱門慢慢關(guān)上。
“也是”遠山曉攥著可樂慢慢抬到嘴邊, 又一下頓住,“也不會長一個模子里刻出來——?”
遠山曉正低頭, 就看到了坐在桌案上的白發(fā)青年,低著頭在折紙, 細碎的白發(fā)落在鼻尖掩映著一道挺峻的直線, 然后是在折紙飛出時抿起癟嘴有點孩子氣的模樣。
五條悟。
遠山曉恍惚了一瞬。
“”
“——也還是有長得相像的可能!
羂索挑眉, 五條悟也恰好在這時若有所覺地抬眼。
遠山曉已經(jīng)別開了眼, “我去找伏黑——甚爾君聊一聊。”
————
遠山曉并非不知道伏黑甚爾這個人。
上個周目時,星漿體事件的卷宗他都有看過很多遍, 只是像夏油杰他雖然上個周目也是只知道名字,但是這個周目剛穿越就見到了,并且再次確認羂索之前用的身體就是夏油杰的身體。
而伏黑甚爾他沒有見過, 卷宗收錄的照片也殘缺不清,唯一清楚的只有事后調(diào)查禪院家時里面有個小鬼沒什么用的評語【臉一絕】。這是沒用的話,這人后面當小白臉風生水起當然臉會好看啊——
但怎么和惠幾乎一張臉啊。
遠山曉再次見到伏黑甚爾時還是怔然了會兒,“伏黑君”然后又眼痛地捂眼低頭。
伏黑甚爾看到他倒是瞇起眼睛一挑, 橫著胳膊就過來攬人,“你想通了?”
好吧這樣聽起來聲音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伏黑甚爾指的是他把遠山曉賣進牛郎店, 剛剛數(shù)錢出來后就看到這人傳送出來了,被遠山曉用震驚的目光抓包后還毫無愧疚, 甚至略帶驚喜地一挑眉說要和遠山曉把這個發(fā)展成產(chǎn)業(yè)鏈——
“我把你賣出去,你再傳送回來,我拿錢,你辦事,這不——”
“這不仙人跳嗎”清醒過來的遠山曉虛弱道,
“你也沒損失什么啊!狈谏鯛柼扪,眼左右瞟了眼,目光找到飯店后便勾著這個錢包往里走,
“那對我有什么好處嗎?”遠山曉在意識里努力分清這個人和伏黑惠,逐漸能夠保持理智。
“不要太清醒,老板~”
伏黑甚爾帶著他進門時撞著在外的珠簾,叮叮當當一晃的時候,門頂?shù)娘L鈴也一蕩發(fā)出脆如碎玉的聲音,遠山曉下意識跟著抬頭。這是居酒屋。
他腳步一頓,倒不是察覺自己進門估計就要自己請客這件事,而是——
“你會喝酒嗎。”
“給錢可以!
遠山曉頓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珠簾晃動的暗影就只是在他眉眼上掠過。
“你會殺人嗎。”
伏黑甚爾已經(jīng)進門,拉過了菜單,正瞄著就聽到了身側(cè)少年的聲音,于是把菜單一起往少年那兒一推,在少年抬眼時,就對上他和自己眸色相似的灰綠色眼。舔了下嘴角的豎疤咧嘴。
“給錢可以!
————
“兩個高專的學(xué)生,你應(yīng)該聽過他倆!
遠山曉和伏黑甚爾相對而坐,大概是因為不是自己出錢,伏黑甚爾一口氣點完了一頁菜單,遠山曉磨磨蹭蹭猶猶豫豫還是點了瓶看不懂名字的酒。五條悟沒跟過來,沒人管他,伏黑甚爾也不是會關(guān)心他的身體或者問一嘴【成年了嗎就喝酒】這樣的人。
只是會淡淡地掀開眼皮看他一眼,然后莫名有點嗤笑意味地又低下眼叉肉。
遠山曉有點不爽,但是面上還是保持著成年人的模樣咳了兩下——
“五條悟和夏油杰?”
遠山曉還沒咳出來伏黑甚爾就說出來了,遠山又有點不爽地看了眼伏黑甚爾,現(xiàn)在越看越覺得不像惠。
“對。”
“哦——”伏黑甚爾叉子卷著意面一邊張著嘴往嘴里送,一邊懶洋洋道,“我倒聽說了,是你把他們趕出去的,現(xiàn)在要趕盡殺絕嗎。”
遠山曉頓了下,“你倒挺了解我的!
伏黑甚爾也頓了下,“畢竟一次能騙六千萬還會自己賣身補三千萬的冤大頭不多。”
遠山曉用一種好像一只貓走路上突然被罵的不可置信的目光驟然抬頭,虛握著酒杯的手一下就攥緊了。
“后面就稍微——去查了下。然后發(fā)現(xiàn)身價9000萬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被說身價9000萬的遠山曉看了眼伏黑甚爾搭在桌面上的感覺一拳能掄死兩個他的手臂,決定原諒他。
“不過,這個任務(wù)先不著急!边h山曉慢慢往嘴里倒了口酒,頓了下,又沉默了會兒,忍了兩秒咳嗽,克制了幾秒痛苦的神情,最后面色如一地平靜開口,“這個任務(wù)你明年再做吧!
“誒——”對面的男人一口咬進叉子上的牛肉,他倒對此無所謂,只是還是瞥了眼來,“為什么?”
“因為——”
大概再過幾天就是12.7,然后又是正月。
“讓他們好好再過一個新年吧!
伏黑甚爾疑似露出了點嫌棄的表情,不過還是懶懶散散地叉子在手上一轉(zhuǎn),然后一豎就清脆敲在了餐盤上,推桌剃著牙起身,“那你明年再找我!
“不急!
遠山曉原本是打算拉住起身的伏黑甚爾的,結(jié)果剛伸手就頭暈,伸出的手毫無依憑地在空中一晃,又表面平靜地攥住了桌沿。
大腦神經(jīng)在酒精刺激下緊繃的感覺的確能讓他精神清醒很多,但是,遠山曉垂頭在熏然的熱氣里眉眼朦朧地呼了口氣,好痛苦啊。
“這段時間還有用你的地方!
“哦?”
伏黑甚爾低頭看著少年攥著桌沿的手,蒼白地繃緊,凸顯的青筋一寸一寸痛苦地撐起表皮,在顫抖。
伏黑甚爾原本是覺得這家伙醉了怕付不了款所以提前走人的話,不過聽起來還有活可以接,所以保持了個半走不走的狀態(tài)在桌邊站著,冷眼看著不知道是醉還是病痛的少年平靜地垂著頭。
“禪院家的老頭現(xiàn)在都聽我的話!
“你要不干脆把惠送回去接管禪院家。”遠山曉瞇了瞇眼,感覺到意識好像又要落下去了,便收回桌邊的手,在坐直時又灌了口酒,動作太急水珠順著他的下顎就落在白色的衣領(lǐng)上!俺梦疫在明年夏天之前,我還有時間可以幫惠成為禪院家的家主。你們想拿這個家族做什么我都可以幫忙!
奇怪的話。
奇怪的人。
伏黑甚爾在身側(cè)少年提到【惠】的第一瞬還微微擰著眉想這個名字是什么,在反應(yīng)過來后便瞳孔縮緊冷冷地瞥向還低著頭的少年。只是殺了這個家伙,麻煩肉眼可見的多。所以伏黑甚爾一瞬的殺意迸發(fā)后又很快消散,恢復(fù)平時那種懶懶散散的笑意,偏頭掏著耳朵,“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小鬼才多少歲啊你就惦記啊,老板~”
低著頭的少年好像愣了下,“也對。”
現(xiàn)在輪到原本出言試探的伏黑甚爾一愣,“哈?”
“那你去當禪院家家主吧!
“哈?”
“你這年齡正是奮斗的時候!
“?”
“你也是禪院家有血緣的繼承人吧!
“啊”
伏黑甚爾過了好久才回神。
“啊——我惡心里面的家伙啊!
“那殺了吧!
遠山曉已經(jīng)慢慢頭撐在手掌上,捂著頭,一時也有些想不起禪院家有哪些人,意識朦朦朧朧的,只有疼痛很清晰,“里面有對雙子留一下!
伏黑甚爾挑眉,舔了下牙。
這家伙說的倒像是認真的一樣。
“啊——我也惡心這個名字啊。”
“那改成你的姓吧。”
伏黑甚爾笑了下,重新坐了下來,“這么爽嗎?又能殺六眼又能殺御三家的。”
男人和少年一樣,手肘撐著桌子,下顎就抵在手掌上瞇眼望來,“老板,你做這個有什么好處呢!
遠山曉意識有些混沌,但還算清醒。
“伏黑君是我老師的學(xué)生。”
伏黑甚爾擰了下眉,撐著下顎的手掌慢慢包住嘴。
“你是說,惠是你老師的學(xué)生?”
神志不清的少年點頭,
“對。”
伏黑甚爾眉更深地壓下,他舔了下牙,又迅速糾結(jié)地抿唇,“你也是你老師的學(xué)生?”
“對!
伏黑甚爾拇指在臉上壓下一個凹陷,瞇眼迷惑,
“那你老師是?”
少年抬頭,
“我的學(xué)生。”
伏黑甚爾一下直起身,恍然——
閉環(huán)了。
不是。
————
伏黑甚爾覺得不應(yīng)該和醉鬼扯邏輯并毫不留情地把桌子上的賬單扔向?qū)γ婷悦悦擅傻纳倌,“等你清醒付錢后我們再詳談吧,老——板——”
伏黑甚爾正要起身,又聽到身后少年突然響起的聲音。
“我想起我是誰了!”
不是吧醉鬼的話還有人信啊。
伏黑甚爾坐了回來。
“誰?”
少年抬頭,定定地看向他,已經(jīng)盈滿水光的眼里是那種醉酒之人特有的不覺自己醉酒的堅定。
“我是將死之人!
說著,少年臉上就滾了一顆淚下來。
伏黑甚爾:
正在剔牙的伏黑甚爾牙簽一下斷了,有點想走,但是又覺得好像還能套話。于是抓了抓后腦勺,還是安慰道,
“死就死啊,這有什么。”
“我怕死!
伏黑甚爾糾結(jié)地抓著頭發(fā),試圖安慰,
“你怕啊——我不怕!
遠山曉似乎哽了下,就這樣盯著他。
伏黑甚爾被盯地有些發(fā)麻,“死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沒想到就這樣盯著他的少年一下就滾下淚珠來了,一邊單手捂臉一邊嗚咽。
“那不一樣嗚嗚!
少年一邊哭一邊擦眼淚。
“你沒人愛當然不怕嗚嗚!
“我和你又不一樣。”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剛剛嫌棄地拈出要遞過去的紙巾一下撕碎了
伏黑甚爾準備在自己揍醉鬼之前起身離開——
然后一只手就伸了出來,手的盡頭是一顆埋著掉眼淚的腦袋,
“伏黑君拜托給我一張紙吧!
“我不是你口中的【伏黑君】,分清楚啊小鬼!
不知道這句話又哪里戳中少年傷心的點,伏黑甚爾眼睜睜看著這人的膝蓋幾乎全被淚水濕了。
“嗚嗚我分得清的!
伏黑甚爾準備隨便扯兩張紙過去。
“惠拜托給我兩張紙吧!
伏黑甚爾:
————
“怕死的話,等你要死的時候我接你的單送你上路怎么樣,九五折?”
對面的少年還在抽紙里嗚咽,“好歹七五折啊嗚嗚!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還想說什么,就又聽到對面的聲音,“而且要殺死我的人選已經(jīng)有了。”
伏黑甚爾:?
“誰?”
“就是我要殺死的人。”
伏黑甚爾:
閉環(huán)了。
又一次。
————
伏黑甚爾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失敗后還是先離開了——主要是怕醉鬼沒辦法付款所以早點走好逃單,雖然當他無所謂地當著少年說起這點時,少年還會在那里朦朦朧朧地哭著說“雖然我沒錢但是我老師有錢”之類的話,再問“你老師是誰”,就會得到“我老師就是我的學(xué)生啊”這種閉環(huán)的回答。
伏黑甚爾猜測是這家伙怕自己醉后真的吐露出什么不能說的話,所以有給自己的大腦下這種暗示性的回答,這回答里肯定有真實的東西,但是也一定是放出來刻意迷惑人的。所以伏黑甚爾沒在這上面多糾結(jié),服務(wù)員往這邊看幾眼了,再糾結(jié)他就要結(jié)款了——而至于遠山曉那個醉鬼?
說不定有他的老師或者學(xué)生乘著七彩祥云過去幫他結(jié)賬吧。
所以——
【這么害怕嗎!
風過,窗簾起。
座位本就靠窗,將落的夕陽透過彩色玻璃的格窗,恰好落到少年這兒的座位上。
又斜斜穿過在少年身邊蹲守著的白發(fā)男人。
白發(fā)青年伸手,屈著指骨想要抹掉少年臉上的淚珠,但是實體的水珠總是穿過他的身體又砸下。他伸過去的手就一頓。
冰涼的透明身體,和冒著熱氣的活人的身體,總是很不相容的。
五條悟看向埋著頭的少年。他的【六眼】能看出很多東西。
逐漸逸散的生氣,疲憊病氣的肢體。
現(xiàn)在這個身體,好像就是遠山曉本來的身體。
前世也是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有了病痛嗎?
現(xiàn)在又要一天天,復(fù)刻著前世的場景慢慢走向死亡。
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這么害怕啊】
五條悟伸手,但是帶不走他。這里人來人往,他不能在這里顯形。
只能慢慢等著,安慰著,等著遠山曉恢復(fù)意識,然后再帶著他離開——他會是能夠帶走遠山曉的人嗎。
五條悟看著自己握著遠山曉的、透明的手。
遠山曉本來也身體不好,體寒怕冷,而他的透明身軀本身也帶著寒氣。
五條悟的手就慢慢松開,退開——
而就在他退開的一瞬,一只年輕的手驟然穿過他透明的身體,
“曉?”
帶著熱氣的、年輕人的手一下攥住了少年要垂落下去的手臂。
五條悟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后是誰。
被灼熱溫度一燙的少年迷茫地恢復(fù)了點意識,在他抬頭時,五條悟也沒辦法從淚光迷蒙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誰的身影。
“五條”
念著這樣的前綴的時候,總讓人心臟也懸起,然后期待著、緊張著,他即將落出的稱呼。
【五條君?】
【五條老師?】
“悟!
是這個啊
第082章 回憶
如果是五條悟的生日的話, 大概要提前幾天就準備生日禮物了,尤其是在他生日前后這人還很閑的情況下。
因為如果五條悟很閑的話,大概就會一直懶洋洋又暗含一點真心好奇地來騷擾你問你會給他準備什么禮物。
這個年紀的小鬼, 和29歲已經(jīng)工作十多年、忙碌在任務(wù)里,還朋友離散的成年人不同。總會精力更充足一些, 如果今年沒有準備好禮物的話,大概之后一年每次玩笑聊天的時候這都會被作為反復(fù)提起的事情一直提到下次他有好好收到一份生日的心意。
只是, 今年有些不同。
五條家的少爺,高專一年級生, 正式被逐出咒術(shù)界——被逐出目前由他的前任老師遠山曉掌控的咒術(shù)界。
他收到的,過往親友的生日禮物。
也只是穿過了無數(shù)阻撓、屏蔽設(shè)置, 而打來的一通電話。
【五條, 】
【你知道嗎?遠山曉掌控咒術(shù)界的事情。】
【他下一步, 應(yīng)該就是殺掉你和夏油了!
————
硝子是這樣說的。
五條悟攥著電話的時候想了很多, 比如硝子難得這么久才給他打電話不應(yīng)該先為她拿走他游戲機的事情道歉嗎。比如聽著硝子和往常一樣懶洋洋聽不出語氣的聲音模糊在屏蔽信號的電流音里,他還在想著這是不是又是遠山曉計劃的一環(huán)。
想要思考, 又覺得思考可能就又跟著遠山的想法走了。
“是【操控】啊!
這種熟悉的把自己繞進去,不知道該不該邁步的感覺。
五條悟想起那天遠山曉說的話。
他偶爾會有種自己被無形操控著四肢躺在蛛網(wǎng)上的感覺,只是身體又能正常行動——只是, 偶爾頓住步子,【六眼】往旁側(cè)一瞥時,又能看到蛛絲掠過的冷光。
他走在哪里?
他走向哪里?
雖然想像以往一樣,面對著那個膽小又小氣還弱氣的家伙退讓順著他的想法走。不去問他的計劃是什么只是乖乖跟著走——
但果然會不爽。
“什么都不教我——”
連【操控】也不教他。
“算什么老師啊!
雖然在蛛網(wǎng)上還是蛛網(wǎng)外, 只要操控的人是遠山的話也會覺得無所謂。但是稍微有一點那樣的直覺,
如果一直待在蛛網(wǎng)上的話, 如果一直跟著那家伙的計劃走的話。
是沒有辦法被那個家伙平等對話的。連看進眼里都——
“不想——”
現(xiàn)在也不是——
五條悟跟著遠山曉空間傳送的殘穢找到了居酒屋外,簾動門開。
不想, 現(xiàn)在也不再是——
“曉。”
你的學(xué)生。
風鈴清脆一響。
脆生生地撕碎了蛛網(wǎng)。
————
【這么害怕啊】
像是錯覺一樣,沉沌的意識里傳來這樣的聲音,雖然分辨不出身份,但聽著倒讓人挺安心的。
【你上次,前世是什么樣的呢?】
好像帶著點溫和笑意,挺像是老師的那種溫柔的聲音——雖然總覺得老師的聲音聽起來應(yīng)該都是讓人痛苦的,但是這個聲音不知道為什么會給他一種【應(yīng)該是老師吧】這樣的印象。
被這樣問的話,會先想起來的是一直被屏蔽抹除的那段記憶。在最開始的開始,還沒有出來,還被關(guān)著的日子。說起來他是怎么出來的?
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在高中之前,沒有上學(xué),過著被關(guān)在實驗室的生活,可能也不是實驗室,他們叫那里【白房子】,而他是里面的第二期還是第三期生——當然也可能是留級生。
因為遠山曉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殘次品。
雖然一開始就很痛苦地想要抱怨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倒是把他這樣的普通人放走啊,被人誤以為是天才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是在被窩里哭著度過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普通學(xué)生被分到了X科院天才少年班還要你每次考試得前三一樣痛苦。
但是似乎因為他父母都是很厲害的人,所以他被那里面的人覺得是天才,雖然膽小了一點,但是似乎恐懼還能刺激他的腦域,所以也會被關(guān)進全是他害怕的東西的房間里做實驗,他最害怕的是全部都是大黑蜘蛛的房間,他的蜘蛛恐懼癥是天生的,其次才是全是大蟑螂的房間,再然后是有著不知道品種的老鼠的房間——因為那里面的老鼠會咬他,雖然前面的蟑螂也會咬人,還會鉆耳朵里很難受。
不過好在里面要的天才是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而他——在進行腦域開發(fā)實驗后沒多久,也被發(fā)現(xiàn)了有基因病這點,就是真的拿蟑螂嚇他他也做不到在兩分鐘內(nèi)跑完一千米的事情——所以究竟是誰在十幾歲的年齡能做到這種事啊。
因為是殘次品的緣故所以好像留級了,雖然后面快被放棄了,但是也沒人放他走,如果他有著一拳一個安保一步一個翻墻的能力,大概也就逃出去了——但是他平時還得吃藥躺病床上定期注射保持生命體征。
應(yīng)該是那個時候遇到不知道怎么出來的,只是后面換了國家,過著正常的高中生活,然后雖然身體不好天天請假也還是好好考上了大學(xué)——不過高三那時也還是真痛苦,然后就是正常地上大學(xué),跟著正常人的步伐準備考研考公就業(yè)——因為一開始,逃出來之前負責他的醫(yī)生就說過他活不過25歲。
所以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會在25歲死,平時就無所謂地熬夜通宵吃垃圾食品濫服安眠藥,想著要反正25歲都會死那就好好肆意隨性地活著吧——
所以就肆意隨性地好好活到22歲時身體就沒撐住了。
遠山曉在意識空間里回溯時,抽泣的聲音也慢了,【那個庸醫(yī)是他說我能活到25歲的啊!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沒能笑出來,想要摸一摸他的腦袋,但是透明的手碰上去只會穿過他的身體。
只能聽到少年還在意識空間里絮叨,【死很難受的所以五條老師不要死啊!
五條悟抿了抿唇,咬住舌尖,過了會才低眉像是想笑,只有眉眼柔和了一點點,閃爍著垂落的星光。
【我死的時候,沒那么難受的!
【怎么會】
因為病痛而慢慢失去生命是一個漫長而難受的過程,死亡的陰影硬生生在遠山曉的生命里拖了快一年,以至于他失去記憶后還時長因死亡曾經(jīng)拖曳出的深刻陰影而恐懼。
然而對于身體無能又過分膽小的他來說,死亡是他唯一能選擇的自由。
所以他不應(yīng)該、也不能去畏懼死亡的,這世界上有太多比死亡恐怖的東西了,要隨時有去死的勇氣他才能規(guī)避這世上更多的、像小黑屋里的長腳蜘蛛、觸手冰冰涼涼的蟑螂,以及咬上來時又痛又讓人擔心病毒感染的老鼠之類的東西。但是——
【死就是很恐怖的東西啊】
不僅是經(jīng)年的、拖曳著生氣下墜的難受,慢慢什么都不能做的難受——連漫畫都不能看都不能玩梗和室友玩笑的難受。
還有,
【感覺好像什么都沒做到,這樣空落落地結(jié)束了。有點不甘,但是知道自己活著還是會沒有那樣強烈的、能讓自己活得開心的事情!
【那樣不是很難受嗎?】
少年朦朧的眼掙扎著望來。
他還沒從淚光里清晰的灰綠色眼眸好像要提前穿過時光的迷霧,抵達那個新宿一戰(zhàn)中的藍色靈魂。
【如果你死了,那樣不是很——】
不知道是哪個詞刺激了少年的意識,遠山曉好像清醒了一些,他眼睛睜大時,清淚墜下的瞬間眼里好像就朦朦朧朧映入了白色的身影,然后下意識伸手——身子攲斜了過來,然后就要滑下桌。
五條悟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
聽到少年在身子滑落時的聲音。
【你不許死!
抬眼,在他手怔愣時,另一只手瞬間穿過他透明的手臂。
帶著夕陽的暖意,和一身、還未經(jīng)風雨的堅定,瞬間抓住了即將從桌子上滑下的少年手臂。扶住——
“曉。”
五條悟看到遠山曉的手很快反攥住了前面少年的手臂,他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全然地恢復(fù)意識。
【你是不許死的!
“五條”
“悟。”
五條悟想,他之前想讓少年稱呼他的名字時其實沒想象過他真的念出來會是什么樣子的。
沒想到原來是像風鈴一下被吹撞過來,很清脆的風聲撞進眼睛,讓人笑起來也會想蹙眉覺得眼痛,這個樣子的啊。
————
“哇,怎么在哭啊可惡,我剛剛生氣你怎么就哭了。難道這也是你計劃的一環(huán)?”
“等杰看到我肯定會被他念叨啦,你到時候可得幫我解釋啊——雖然哭的是你,但是、最近的壽星可是我。
“不對,你可是大人誒,怎么還有我反過來照顧你的!
把他扶起來的白發(fā)少年話有點多,遠山曉原本抽泣著在意識空間里要擠出來的許多意識氣泡就這樣被毫無縫隙的綿綿細針挨個戳破了。他抿了下唇,原本想讓這個家伙不要多話了,結(jié)果就看到這個白發(fā)小鬼掏錢付款還不用找錢的模樣。遠山曉剛剛張開的嘴就熟練閉上了。
背著他的白發(fā)少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在出門時,撞過那片叮叮當當?shù)闹楹煏r腳步一頓。目光后瞥了瞬,
“還是年紀小更靠譜吧?”
遠山曉被硌得有點想吐,捂著嘴,
“什么?”
還沒清醒的他沒太明白五條悟在說什么,只是本能道,
“我是年上黨。”
“”
“我要把你摔下去了!
“那我——咳咳、我吐你身上。”
五條悟不可思議,“你這是一個大人應(yīng)該做的事??”
遠山曉風平浪靜,“我這是一個活人不得不做的事——嘔——”
五條悟大概應(yīng)該慶幸自己無下限的展開速度因為之前的抱大腿活動而得到了某種訓(xùn)練,他沒被背上家伙吐到身上,把人卸下來后又是幫忙擦拭又是喂水,最后重新把閉著眼睛的家伙扶到背上時,自己也覺得自己簡直懂事得過分——他甚至沒提溜著這個醉鬼的領(lǐng)子。
“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我這樣的人了!
白發(fā)少年感慨。
閉著眼的黑發(fā)少年扯了下嘴角。
“你剛剛差點吐到我的新衣服上哦?我昨天才買的呢,因為馬上要是我的生、日了——”
“”
“我快學(xué)會領(lǐng)域了哦——最近拿很多詛咒師練手了——下次別送些雜魚過來了,每次打還要擔心給你打壞了,超——麻煩的啦。”
“”
“我說,倒也不是在意,就是,年齡大一身病,跟那些老橘子一樣,有什么好啊。”
“”
“還有,倒也不是說怎么樣,只是朋友的建議哦。”
白發(fā)少年一下頓步。晚風像吹起風鈴一樣吹過他藍眼前的碎發(fā)?傋屓艘尚暮孟衤牭搅硕6_诉苏痤澋穆曇。
“就不能喜歡年下——”
肩膀被攥住了,一直沉默像是昏睡過去的家伙一下攥緊了他的肩膀。
五條悟便一下頓住,下意識想等待著回答。
但是只聽到了。
“你要活下去,比22歲還要久,久很多很多。”
“那就是年上啦!
五條悟抿唇,想著不知道這人是什么標準,這家伙都還沒22歲吧。
只是,想要說什么的心情好像也被這樣無厘頭的話壓回去了。
只是,只能聽到背上的人繼續(xù)絮叨著不知所謂的話。
“你要活下去!
“五條悟。”
所以只是個醉酒的大人的醉話啊。
第083章 計劃、劇本
夏油杰打開門的時候, 以為五條悟背了一個尸體回來,一時瞳孔一倍緊縮地震痛心不已然后又轉(zhuǎn)頭打電話熟練地喊人收尸——
“是曉!
“我知道——”夏油杰聲音拉長時,瞇起的眼就一下看清了五條悟肩頭垂下的腦袋, 一下愣住。
“是曉啊。”
————
雖然夏油杰還有很多問題,比如五條悟怎么撿到遠山曉的, 他們發(fā)生了什么,比如遠山曉居然會喝酒嗎又是怎么喝醉的——但是最終這些問題都因為遠山曉高燒不止而暫時停住了。
等到兩個基本沒生過病也沒如遠山曉所說去【掛兒科】的少年把這個大人收拾退燒后, 已經(jīng)是兩天后了,這兩天里遠山曉意識一直模模糊糊的, 有意識就在說想吃炸雞,然后被夏油杰敲了腦袋, 之后就瞇著眼改口說炸雞架也可以。結(jié)果捂腦袋的速度還是比夏油杰的手速慢一步。
等遠山曉終于清醒之后——
少年坐在床上灰綠色的眼平靜望來。
“你們是誰!
“今天吃炸雞!
“我想起來了你是夏油君!
遠山曉目光平靜望向?qū)γ娴陌装l(fā)少年, “你又是誰!
“晚上肯德基全家桶!
“我想起來了五條君我們什么時候走!
————
“所以,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肯德基。
夏油杰面前放著蒜香鹽酥雞, 五條悟面前放著炸雞桶套餐。
遠山曉面前放著白粥——不是啊肯德基怎么會有粥,遠山曉低頭又不忍直視地閉目抬頭, 再看一眼——怎么會真的有粥啊——再次閉目低頭。語氣狠然。
“我不認識你!
夏油杰想了想,把一小盒鹽酥雞推到遠山曉面前,等到遠山曉要伸右手拿時又抬起在他鼻前晃了一轉(zhuǎn)!澳墙o你聞聞!
遠山曉剛剛伸出的左手一僵, 睜眼心神大震!澳恪!”
五條悟想了想,把自己的套餐聯(lián)名的迪迦奧特曼玩具推到了遠山曉面前,等到遠山曉“哈?怎么會有人還會玩奧特曼”地伸左手去拿時又拿起在他眼前晃了轉(zhuǎn)。“那給你看看。”
遠山曉右手也一僵,抬眼不可思議, “你——!!”
五條悟把少年僵硬伸出的兩只手折回,順便幫他把勺子送到手里, 然后折上手指攥住,再把勺子按在粥里。遠山曉下意識覺得這人很適合當護工, 雖然看起來會是那種拔氧氣面罩的護工。
“所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五條悟又問了遍。
剛剛夏油杰問過了,遠山曉沒有回答,夏油杰便以為五條悟這次問也是無用功,所以想把五條悟掰回來的,結(jié)果就看到對面的少年不知道為什么低下頭,有點像犯錯的小孩之前被大人抓住過把柄所以之后都有點不敢造次的感覺,“就是,我現(xiàn)在做的事,”
“和你們立場不一樣,把你們牽扯進來會很麻煩!
夏油杰伸出的要攥住五條悟肩膀的手就一下放到了桌子上,跟著和五條悟一樣傾身湊近,眼直直盯著對面垂頭別眼的少年。
“我們會怕麻煩嗎?”
遠山曉淺色的睫毛顫了下,過了會才抬眼平視向夏油杰望來的眼。
“我需要你們幫我做別的事!
“干干凈凈的。”
————
“所以就是這樣的啦。”
遠山曉用勺子戳著碗底,雖然嫌棄地擰著眉咬著舌頭,但是粥碗還是見底了。在他磨磨蹭蹭喝粥的時候,也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都講給夏油杰他們了。
“所以哦,我現(xiàn)在想要大刀闊斧改革咒術(shù)界的話,就需要一個惡人身份啦——”
夏油杰垂眼看著他戳著一動一動的粥碗,在碗快要被少年戳得掉下桌沿時就伸手一護。
而五條悟則是目光定定地注視著一被他看就會目移的少年。
“那個惡人就是——”
五條悟還在盯著,遠山曉盯著這樣緊繃的目光莫名有點想嘆氣。
但是還是轉(zhuǎn)過了聲音,輕快道,“羂索啦。”
遠山曉在夏油杰推回他戳遠的碗的時候,也跟著夏油杰收回的手望向他,“反正那個家伙之前就對杰做了壞事,干脆后面這些改革極端之處帶來的罵名都由那個家伙承擔啦!
“我現(xiàn)在就是類似于他【助手】這樣的身份了!
“而五條君和夏油君之后的任務(wù)就是,在我們——在【羂索】完成改革之后,作為咒術(shù)界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遠山曉頓了下,糾結(jié)地皺緊眉,似乎在思考這個劇本的定位,“呃、被趕出去最終三年學(xué)成三年之期已到,歸來的逆襲派主角?”
“那個【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龍王歸來】果然是你特意留的臺詞啊——”
“好吧那就是被信任的師長背叛最終飲血含淚三年之期已到歸來的復(fù)仇派主角?”
“你到底多喜歡【三年之期已到】這個梗啊,而且那是哈利波特吧。”
“那是哈姆雷特吧,悟!
“我知道啊身世悲慘的主角嘛那就是哈姆雷特.魯路修嘛!
“哈姆雷特全名是這個嗎?不太對——”
“對了!”遠山曉一下抬頭,眼睛被點亮了一瞬,旋即又咳了兩下深沉地低頭,“所以你們要做的就是像樞木朱雀一樣在之后殺了背了所有鍋的羂索!
這句話里的槽點有點多,夏油杰沉默了會兒。
決定從頭開始梳理,“誰是樞木朱雀?”
遠山曉不贊成地望來,“杰你也真是的,剛剛認錯了哈利波特和哈姆雷特就算了,怎么連朽木白哉都不認識了!
夏油杰:
剛剛到底是誰認錯哈姆雷特——而且、剛剛是不是又有什么被念錯了??
而五條悟也不耐煩地轉(zhuǎn)頭,“杰你也真是的,剛剛現(xiàn)充也就算了,你怎么一點都不二次元啊!
夏油杰:
全場唯一一個沒說錯過人名的夏油杰:
“?”
————
“所以在事成之后杰、”遠山曉望向?qū)γ鎯蓚少年,晃了一眼,“你們,一定要殺了羂索哦?”
遠山曉強調(diào)著。
“等羂索把該做的做了之后,把咒術(shù)界改革完畢之后,全部的東西做好了以后,我會安排好合適的輿情和勢力給你們的!
“等到羂索做完一切,你們殺了他,然后——”
遠山曉說到這點時忍不住彎著眼睛笑了笑,“這個世界就是你們的啦!
“哇,那個大叔那么可憐?一把年紀了還要出來背鍋?”
白發(fā)少年驚嘆道。
遠山曉在【大叔】這個稱呼出來的時候沉默了會,“你也沒放過他。”
不過遠山曉在回神后還是看向夏油杰,夏油杰在剛剛他講述時就一直很沉默,這讓遠山曉不由把目光落到實際上是因為剛剛那句【你怎么一點也不二次元啊】被背刺所以謹慎保持沉默的丸子頭少年身上。
“杰呢?”
“杰怎么想的呢?”
“。俊毕挠徒茔读讼,似乎剛剛回神,便又彎著眼笑開,“我都可以啊!
遠山曉臉上的神情似乎不太贊同,不過在夏油杰說著“我相信曉的計劃啦。”之后才開口。
“那就在羂索完成他的任務(wù)后殺了他吧!
遠山曉目光直直地盯著夏油杰,他認真看著誰時,灰綠的眼眸總有點縮緊,虹眸顏色在陰影里有些深,便顯得像豎著的一線!八麑茏鲞^很糟糕的事情!
“而且,未來如果有機會的話,因為他那個計劃,他可能也還會對杰做很糟糕的事。”
聞言夏油杰隱隱想起了遠山曉好像提過,羂索似乎有著奪舍的能力,一直有些覬覦他的身體,因為他身體里刻印著咒靈操術(shù),羂索似乎想要拿去控制天元然后做什么
似乎看透了夏油杰的想法,遠山曉撇撇嘴收回了目光,“控制天元布局什么的——這種事情杰我們自己也可以做,不用把術(shù)式給他!
“所以,”
“不要原諒他。”
遠山曉抬眼看了眼夏油杰,結(jié)果余光就觸及了一直盯著他的五條悟,剛剛抬起的目光就像被一燙一樣又顫著眼睫收回了!白屇悴豢斓募一锒疾灰屗麄兓钪恕!
夏油杰原本還在失神什么,聞言又無奈笑開,“曉這樣說,倒是比羂索更適合當反派了——”
話音拉長到這兒,夏油杰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眼睛一下瞇起,然而,他身邊的家伙速度更快。
五條悟手搭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推開他和遠山曉之間的東西,半個身子傾下,湊近!澳悄隳,曉!
“你給自己留的結(jié)局是什么呢?”
夏油杰跟著心神繃緊,就聽到了五條悟沉聲——
“朽木朱雀?”
夏油杰:
“是樞木”
“是朽木白哉!
夏油杰:
夏油杰看了眼這兩個一點也不二次元的家伙,閉麥。
————
“畢竟我只是個【被羂索誤導(dǎo)誤入歧途的清純高專教師】嘛,所以結(jié)局就死遁一下逃走就好啦。”
“【清純高專教師】,咦~”五條悟吐了吐舌。
遠山曉沉靜,“高專教師.多教資版!
五條悟沉默,“當老師果然還是要沒有教資才更酷吧。”
遠山曉正要吐槽,夏油杰看到他吐槽的表情都做好了,又突然一頓,莫名一轉(zhuǎn)深沉,點頭,“你說得對!
夏油杰:?
五條悟:!
不過五條悟還是沒被帶跑太多,很快從玩笑里轉(zhuǎn)過來,“你打算怎么死遁?”
遠山曉抓了抓腦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聽到五條悟的聲音。
“你的身體怎么回事。為什么現(xiàn)在身體變得這么差?”
“只是普通的生病,之后去找下硝子小姐就好了!
五條悟原本打算繼續(xù)追問,只是在聽到硝子的名字時,下意識想起了硝子那通電話,愣了下,就讓遠山曉先把話題帶走了,
少年別過眼絮絮叨叨道,“我在這邊存在感也不高,死遁到時候也很方便的,無人在意。而且我在這邊乖乖的,也沒做什么壞事,所以也不會有什么人注意我,我身上也不會有什么仇恨值,畢竟我沒做什么不好的事!
夏油杰注意到了五條悟剛剛微變的氣場和有些強硬的追問,又看著對面少年一只手捂著腦袋別過眼的樣子,決定說些什么調(diào)節(jié)氣氛——于是他笑了下。
“曉,在里面負責做什么——”
“!
很樸素的電話震鈴的聲音,恰好在這個時候掐斷了夏油杰的問聲。夏油杰看到遠山曉看了眼來電顯示,似乎露出了點失禮的表情,但是還是接起來了。
接起來前還注意回答著夏油杰剛剛沒說完的問話,對夏油杰安慰性地笑了下,“放心,我在里面沒做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莫西莫西——伏黑君?”
遠山曉別過頭,捂著嘴小聲道,“我說過了吧不會和你仙人跳啦!
“哦,禪院家里的人,你隨意處置啊,找我做——”
“哦,要牛郎店的聯(lián)系方式啊,要這個做——”遠山曉注意到了夏油杰一下手背繃緊的青筋和五條悟一下掰斷的勺子——不是就一個塑料勺子掰斷了他難道就會怕嗎,呵這能嚇唬到他——“什么牛郎店啊你說清楚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牛郎店啊——”
“哦,你說你上次把我賣過去的時候店主給我塞名片了?”
遠山曉思考。
遠山曉思考到不對。
“我等等回去找找——不對,你要名片做什么——”
“哦,你要賣人過去?這個人做仙人跳更適合?可——”
遠山曉思考。
遠山曉再次思考到不對。
遠山曉注意到了夏油杰望來的目光。【我可沒有做什么壞事】的話音在遠山曉怔然的大腦里大聲掠過。
“可什么可以,怎么能做人口買賣的事呢?”
“哦,禪院直哉啊——”
遠山曉思考——
遠山曉不對。
“禪院直哉就可以了嗎?這個大少爺再道德敗壞就可以了嗎?我知道他人爛難道就可以讓他去做小白臉——啊啊我知道他很合適啦。但是——”灰綠眼的少年義正言辭,義薄云天,正義凜然地大聲道,“不可以!”
遠山曉語氣激動了些,一激動蒼白的臉頰就浮紅然后忍不住側(cè)身咳了兩下再激動地轉(zhuǎn)回來,“這怎么可以——”
“我是那種會做壞事的人嗎?就算他是禪院直哉——畢竟他是禪院直哉——當然我知道他是禪院直哉——”
“——這個家伙可是有著禪院家祖?zhèn)鞯纳眯g(shù)式之一之后肯定要下放過來給我打小黑工啊,怎么可以給你拿去當小白臉,這完全——”
“嗯?白天小白臉晚上小黑工?”
遠山曉思考。
“可以!
第084章 伏黑甚爾冒險記
遠山曉說到做到, 伏黑甚爾回去后,按著遠山曉的話找了那個叫加茂好吧他不擅長記男人的名字,就記得是個腦袋上有著縫合線的小白臉。
等他到了總監(jiān)部, 看到的就是一群抱著筆記本電腦在走廊步履匆匆的人。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看了眼這兒木質(zhì)掉渣不知道存活了幾個世紀翻修了多少次的古董建筑墻壁,又看了看面前穿著西裝戴著藍牙耳機抱著筆記本電腦的咒術(shù)師。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在思考。
這兒還有人一邊走一邊開著電腦視頻開會。
還有人戴著耳機偏頭在和電話里的誰吵架, “都說了這個季度分配給你們的咒具預(yù)算只有這么多,完成不了任務(wù)指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 這么多家族里面就你們家族任務(wù)完成率最低,有沒有認真工作?”
“有沒有努力?”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的直覺莫名在反饋危險。
等到他終于走到遠山曉說的辦公室后, 辦公室里的男人看到他來也無動于衷,只是一直敲著鍵盤, 被電腦屏幕映得明滅不清的臉都沒抬頭往伏黑甚爾這邊看一眼。
“辦入職嗎?”
“。俊
縫合線腦袋聞聲從電腦后探頭看了眼, 麻木的目光在抬頭看到伏黑甚爾臉時似乎動了動, “哦, 是你啊,你怎么就沒把我們老板給賣走呢?不賣牛郎店賣給路燈店也可以啊。”
“哈?”
“行吧!蹦腥耸栈亓四抗, 繼續(xù)敲鍵盤,我知道你的崗位,身份證戶口本提供一下!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雖然迷惑但是還是猶疑著遞出了了身份證件。
然后就看到面前一臉死氣的男人唰地一下干練拿過他的證件, 在掃描機器上刷了下,然后又“啪啪”地敲著鍵盤登記。
只看這人手指閃出了殘影,機械鍵盤敲得狂風驟雨,然后又唰地一下遞回他的證件。
伏黑甚爾看著遞回來的證件, 正在思考在自己離開的這幾年里咒術(shù)界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變異,就又聽到了這個社畜的聲音。
“身份登記左轉(zhuǎn)第一個辦公室A101找行政, 入職物資,下樓工位B102找后勤, 工資登記拿著你的卡上樓辦公室C103去找財務(wù)。”
伏黑甚爾覺得這邊變異太過了,有點太潮了。
“流程走完后你們部門的人會帶你去工作地的!
雖然會想吐槽,【他們部門的人】是誰,但是這里的空氣都給伏黑甚爾一種好像被污染得異化了的感覺,伏黑甚爾那種生死之間格外敏銳的直覺讓他覺得他應(yīng)該閉嘴,而且——
馬上逃離?
伏黑甚爾回神,看了眼這人辦公桌旁邊的折疊床,又看了眼他辦公桌下垃圾桶里塞滿的空咖啡杯,最后看了眼面前電腦后和人機一樣只會敲鍵盤黑眼圈冷淡的不新鮮小白臉。
伏黑甚爾摸了摸自己還很新鮮很值錢的小白臉的臉蛋,沉吟了會。
堅定道,
馬上逃離。
————
伏黑甚爾入職了。
去行政,行政拿著他的戶口本把他的部門——禪院家的戶口都過戶到了他的名下。
伏黑甚爾捂嘴,冷淡別開眼。
也不是說爽還是不爽的事情畢竟戶口本下面多了一群沒用的垃圾也很麻煩這有什么爽的——
“您需要把您的部門——哦,我是說禪院家,改名為【伏黑家】嗎?”
“嗯!
去找財務(wù),財務(wù)給他算著薪水,“我們底薪+績效提成制度,40w日元*15薪,每個任務(wù)根據(jù)任務(wù)評級另算績效分成,年終”
哈這點固定工資誰看得上啊,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癟了下嘴,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
“之后您部門——哦,我是說伏黑家,部門、呃家族的整體收入您可以拿到他們收入的50%。剩余部門收入分配由您分配。您在這兒登記下這個季度的分配制度吧。”
“嗯!
伏黑甚爾在部門收入分配那里給自己登記了個100%,給后面一串人名快速地劃了一串0然后就去找后勤了。
“禪院家——哦,我是說伏黑家這邊的咒具的所有權(quán)均歸屬公司——哦,我是說總監(jiān)部所有,但是伏黑家擁有使用權(quán),每個季度會給您這邊的部門分配借用咒具的額度,借用咒具的額度您可以自行在部門內(nèi)進行分配——”
“嗯!
伏黑甚爾下意識應(yīng)道,應(yīng)完了才發(fā)現(xiàn)問題。
【充公。】
他挑了下眉,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鍵。
“你是說禪院家原本的咒具都充公了?”
伏黑甚爾現(xiàn)在才稍稍明白了些什么。
回頭,再環(huán)顧那些行路匆匆的咒術(shù)師職員時,眼里帶上了些興色。
“你是說,咒具是公有資產(chǎn),”
“那人呢?”
————
如果所有資產(chǎn)、所有術(shù)式師,無論是咒術(shù)師還是詛咒師,所有能夠控制自己咒力、區(qū)別于普通人的家伙,都是某個人的私有財產(chǎn)。
而這個人又平等地不在意所有的這些資產(chǎn),只是把他們當作機器零件的一部分,用著自己遠超常人的術(shù)式和大腦控制這個機器走向高效運轉(zhuǎn)。
那這可能也算是一種畸形的公有制。
咒術(shù)界沒有合同的說法,也很難建立起像這樣、類似現(xiàn)代公司制度的嚴整制度。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咒術(shù)師并非常人,他們擁有各異的術(shù)式,擁有遠超普通人的能力?梢噪S時撕毀合約。
而且御三家,總監(jiān)部原有的由封建門閥體制構(gòu)筑的權(quán)力機制,也依靠著血脈天賦、術(shù)式和知識壟斷,有著無比堅固的統(tǒng)治基礎(chǔ)。
但是遠山曉來到了這里,他有著特級之上的術(shù)式實力,又和在總監(jiān)部里潛伏多年的千年詛咒師羂索狼狽為奸。
他先是讓羂索給自己開綠燈,一路走到總監(jiān)部議事的高層,然后又和本就在高層會議中有著很高話語權(quán)的羂索附議自己的提案——【復(fù)活古老術(shù)式師作為咒術(shù)界的補充咒術(shù)師資源】。
這個提案通過時,便是原本的舊咒術(shù)界傾覆的開始。
————
遠山曉先是利用這個提案把一批他本就要處理的總監(jiān)部高層騙到高專,然后又殺了他們栽贓給當時東京高專的兩個最強。
唯一的特級,九十九由基尚在國外。而且以著那個金發(fā)特級咒術(shù)師自由怕麻煩的性格,對遠山曉做的這些事大概都會保持著好奇又冷酷的觀望態(tài)度。
而最有可能成為特級咒術(shù)師的兩個最強少年——一個五條家傾力培養(yǎng)出的神子,一個溫順正義的咒靈操縱使,這兩個人是最有可能聽從和維護原本的總監(jiān)部高層的,也是——最有可能有實力對抗遠山曉的。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兩個人在當時高層被殺案件中,便被遠山曉栽贓驅(qū)逐出了咒術(shù)界。
等到五條悟和夏油杰被驅(qū)逐。整個咒術(shù)界大概也無人可以反抗擁有一批古老術(shù)式師作為武力支持的遠山曉了——雖然他本身的術(shù)式能力似乎就已經(jīng)足夠?qū)箾]有五條悟他們的老弱病殘的咒術(shù)界了。
在延山麓會議中,遠山曉強硬與在場的總監(jiān)部與各家族的高層立下了束縛。
之后,似乎又借用了羂索的什么能力——畢竟這個縫合線腦袋千年里和不知道多少個術(shù)式師立下過束縛了——挨個挨個,利用束縛把控制深入到下層。
“所以,就是簽了合同后就是束縛生效了哦!
后勤小姐姐熟練地介紹著。
伏黑甚爾看著自己合同上的簽名:
“束縛生效后——大概就是你的大腦里會生成一個特殊空間包裹你的大腦吧,如果違背合同——也就是違背束縛,大腦會根據(jù)合同、呃,束縛內(nèi)容被那個空間傷害——哈哈當然也是可能直接大腦被空間捏碎啦!
現(xiàn)在才開始翻合同內(nèi)容的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攥著合同的A4紙,即將攥破合同。
“哦,忘記了,這個合同是有電子版的。不過故意損毀合同在合同上也是有罰款款項的!
伏黑甚爾撫平合同。
該死的科技。
此時他之前一直尖銳響起的【逃跑】直覺已經(jīng)安定了下來。
想逃,
也逃不掉。
伏黑甚爾看著對面遞給自己的工牌——所以他一個咒術(shù)師殺手為什么會有工牌啊——
哦,工牌上面的名稱還就是咒術(shù)師殺手,還是燙銀鐳射的。這還有點帥。
這誰給他上傳的證件照。
也有點帥——
不過這就能讓他接受了么——
伏黑甚爾把工牌翻過來。
上面貼著一張黑卡。
他不動聲色地把黑卡取下。
算了,帥是一輩子的事。
————
自己被迫簽了合同被下了服從打工的束縛,伏黑甚爾肯定就對其他人簽合同的情況更感興趣了。
一般來說,伏黑甚爾是個哄女人的好手,雖然他沒有什么哄的成分在,但只要用他這張臉湊上去低聲呵氣說兩句話,對面的女人一般都會紅著臉什么都告訴他了——
但是在這里的是打工人.PLUS版本的小姐姐,“好的,【咒術(shù)師殺手】老師,您還有疑問的話可以在OA上敲總監(jiān)部值班小助手哦。這里要接待下一位入職的老師了請您讓一讓哦~”
經(jīng)典的波浪號。
經(jīng)典的人機回復(fù)。
經(jīng)典的——原來工卡上那個【咒術(shù)師殺手】就是他公司的花名嗎??誰給他填的。
伏黑甚爾也不是沒賣過身,但這次賣身不知道為什么有種很不爽快的感覺。
等到伏黑甚爾被帶上了工牌,抱上了電腦包——所以為什么要用電腦包裝咒具啊,路過前臺領(lǐng)了入職福利——一杯羂索垃圾桶里最常見的美式后——
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背著電腦包拿著美式的伏黑甚爾站在總監(jiān)部門口。
沉靜地站在門口,發(fā)絲被風吹得凌亂。
尚還在思考著變潮的自己與咒術(shù)界與人生與無望的未來——
就看到了——
“工號C3180-【咒術(shù)師殺手】老師?我是你們部門的——”
“啊,花名【禪院甚一】——這不是老爹嗎。”
“在公司要叫我昵稱!
伏黑甚爾一瞬有點沉默的心情,那種心情就像曾經(jīng)咬了自己的狗還沒回去踹一腳他就被別人套上了韁繩。
不過伏黑甚爾看了眼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韁繩,心里面也沒多爽的心情,只是掏了掏耳朵,隨意跟在禪院甚一身后,隨意地,雖然不爽但是還是無所謂地開口——
“怎么會有人花名和真名一樣啊,大叔。”
“真名改了!
伏黑甚爾察覺了什么但沒完全察覺,他半捂著嘴,不爽地瞇眼,“改什么了?”
“”
“喂,我現(xiàn)在可是你們的老大啊,小心我這個季度給你的績效打0分~”
“伏黑甚一!
爽了。
————
“哇啊!
等在肯德基吃完飯后,夏油杰先去給遠山曉買藥了,五條悟留下看著遠山,他還有些在意遠山的那通電話,而夏油杰知道之前沒聯(lián)系到遠山時五條悟那些糾葛的心結(jié),便放著五條悟和遠山曉獨處,想著兩人也可以單獨談話稍微緩和一下關(guān)系。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念著上次醉酒被五條悟撿回去這件事,還是因為又是遠山的什么計劃,遠山曉現(xiàn)在對五條悟的態(tài)度很好。
五條悟問他電話的內(nèi)容,遠山曉不僅和他講了,也順帶講了現(xiàn)在咒術(shù)界的改革變化。
并順帶就以他新招入的伏黑甚爾的視角為五條悟代入講解。
“真的是棒子和糖果夾雜著來啊,遠山老師~”
五條悟邊說邊笑著撫掌,笑的時候整個身子都跟著一顫一顫的,然后沒什么形象地亂晃著就靠過來。
少年人的身體就經(jīng)過了夕陽暖光的照射,暖洋洋的還有點陽光的干燥氣息。遠山曉這樣天生體虛發(fā)冷的身體一被靠近就僵硬,手下意識想把旁邊笑著靠近的身體撐開——
就一下被攥住了手腕,同時一顆白發(fā)閃光的腦袋也轉(zhuǎn)了過來,藍眼亮晶晶的,“這也是操控嗎。我想學(xué)!”
不是說過了不會教他這種東西嗎。遠山曉抿了抿唇。
手剛剛一動,手腕上干燥溫暖的觸感就緊了緊,近乎發(fā)燙,像那雙望來的藍眼。
“教父!”
遠山曉心臟忽然一窒。
他有點分不清五條悟這是玩梗還是,學(xué)會了什么。
————
遠山曉覺得五條悟現(xiàn)在確實學(xué)會了很多。
比如他還沒講太多,五條悟就已經(jīng)分析到了他現(xiàn)在改革的進度。
“挨個挨個自上到下立下束縛的話——遠山老師是用武力脅迫他們立下束縛的吧,一個一個威脅過去的話,向下【簽合同】的滲透率也會比較低!
五條悟還沒松開他的手腕,不知道為什么。
手往下放到木椅上的時候,木板也被夕陽照得有些溫暖,貼著皮膚。五條悟思考時有些喜歡手指摩挲著什么的習慣。
遠山曉感覺到手腕上的動靜,每次想抽回手時——五條悟就會在這時好像恰好想到了什么——像突然就靈光一閃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一樣回過頭來,藍眼亮晶晶的。
“所以遠山老師才去招伏黑甚爾這樣的人吧?”
“武力完全可以壓過禪院家——哦現(xiàn)在是伏黑家了,可以壓過里面的所有人,強迫那些還沒【簽合同】的人【簽下合同】。”
如果遠山曉現(xiàn)在大腦沒有這樣混沌,能用第三視角跳出來看一看,大概能發(fā)現(xiàn)每次自己要提起一些警惕了,都會因為【遠山老師】這個稱呼帶來的身份屬性代入到這個一直被少年用稱呼強調(diào)的身份里——
老師。
所以遠山曉剛剛要抽出的手就頓住了,下意識講解道,“是的,下面那部分簽訂的束縛合同就只是服從于上面他們的主管——像伏黑甚爾!
“等五條君你們回到咒術(shù)界之后,就只需要打敗那些高層主管,和他們立下束縛就可以了!
因為遠山曉在明年夏天就會死,所以如果所有人都是和他立下束縛的話,那他一死這些束縛都會失效,會給五條悟他們帶去很多麻煩。
他就像要從這個崗位上離職了,客戶全部關(guān)聯(lián)在自己身上而非崗位身上,后面工作交接就會很麻煩,這也是遠山曉去找伏黑甚爾這樣的人原因。之后讓這樣的中層管理去幫忙與下層結(jié)下掌控束縛。
五條悟他們只需要和這部分中層人員再在他的束縛失效后重新建立新的束縛就好。
“加茂家也是這樣的嗎?”
“加茂家——掌控的是羂索,羂索只能我來和他立下束縛,所以等我——”
遠山曉差點把【死】字念出來了,他咬了下舌頭,正沉著眉要繼續(xù)開口,臉突然被掰了過去,一只手撥開他的劉海,在眼前毫無阻攔地對上那雙低垂的藍眼時遠山曉愣了下,然后便被手背貼上了額頭。
白發(fā)少年擰著點眉,“又有點燒!
哦,是這事。
遠山曉便收回了目光,繼續(xù)沉聲道,“羂索的情況特殊,所以等到最后我們交接的那個節(jié)點的時候,一定要抓住時機殺了羂索——”
時機。
遠山說的話容易讓人誤以為他前面說的所有的交接的時機都是指的,遠山曉改革結(jié)束,把咒術(shù)界交回五條悟他們手上的時機。
但是遠山曉這里指的是,他死的那個瞬間,無法用束縛控制羂索的時機。
不知道有多少后手以及記憶經(jīng)驗的羂索,在脫離他的掌控后還在這個世界待十多年,那絕對是很不妙的事情。
“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
“苦夏苦夏,”遠山曉玩著梗——不過這是什么梗來著,“正常的。我回去后讓硝子小姐幫我看看就好啦!
遠山曉想去抓頭發(fā),手就一下碰到五條悟的手臂,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個學(xué)生還保持著用手撩著他劉海的姿勢的。不由一下豎眉把白發(fā)少年的手臂打下去。
“做什么呢,沒大沒小的。”
五條悟愣了下,過了會才低眉笑了笑。
“好吧好吧——”
“那五條家呢,遠山老師是怎么安排的呢。”
遠山曉剛剛收回手,聞聲手一頓,“我沒安排!
“嗯?”
夕陽本身就暖洋洋的發(fā)燙,額頭也發(fā)燙。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照著,讓眼睛也有些發(fā)燙。
遠山曉現(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有點意識不清了,但是嘴里還是要回復(fù)才行。
“五條君之后會是五條家的家主,我不會動五條老師的東西啦!
五條悟頓住。
白發(fā)少年縮緊的瞳孔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慢慢在日光里恢復(fù)正常,他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又像只是冷風吹過海面的漣漪。
身旁的少年老師說完淺色的睫毛就要眨不眨地閉上了,睫毛有些濕潤,五條悟手碰過去時果然發(fā)現(xiàn)額頭的溫度又高了些,看著人已經(jīng)意識不清地晃來晃去,就把人扯過來靠著自己肩膀。等杰送藥回來。
日光慢悠悠垂落,兩個人的影子也慢慢在木椅下拉長。
五條悟出神地盯著,瞳孔還保持著略略縮緊的模樣。
并非是毫無察覺,如果是六眼的話,察覺的東西可能更多。
只是,如果那是另一個自己的話,應(yīng)該是不能說出他的存在的,就算不知道也看過這類的科幻小說,說出來了,捅破了這樣的窗戶紙,可能會有什么時空紊亂之類的問題吧。
當然也可能只是自己的中二幻想。
現(xiàn)在的一切都很像幻想,突然從天而降了個神秘的家伙,幫忙解決了摯友的問題——差點自己摯友就要殺人叛逃了,又遇到了個說要拯救世界才做壞事的大反派,這個從天而降的家伙又解決了反派。
就算這是奇幻冒險小說,也應(yīng)該選擇【拯救世界】吧,但是他又說【不拯救世界也可以。】
像神秘金手指老爺爺?shù)募一,轉(zhuǎn)過頭來眼里看著他說,不原諒也可以,你不高興的話,不拯救世界也可以。
好吧,可能成年人就是這樣很有大道理啦。
只是后面又是說要訓(xùn)練他們學(xué)會領(lǐng)域,又是說要改造咒術(shù)界然后把新的咒術(shù)界送給他們。
有種冷酷的、只為著計劃前行的感覺。
又有種——
“好像是為我而來的感覺!
白發(fā)少年喃喃念叨著,自己話出口后自己都忍不住因為覺得太中二,咧嘴吐舌笑了笑。
有人能夠拒絕這種感覺嗎。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在意一切都只是因為在意你。
做到這種地步,總讓人覺得,
【操控,這一定是操控!
他一定是圖謀不軌才這樣——
但是遠山曉連圖謀不軌都不屑,這家伙太懶了,連操控他都不愿意。
反而總是像避嫌一樣對他很冷漠。
所以究竟是為什么呢?
白發(fā)少年抬頭。像有些疑惑地蹙眉笑著,手還在一側(cè)護著倒在肩頭昏睡的少年。日光朦朧。
這里只有兩道影子。
但是白發(fā)少年抬頭眼眸就精準映入了不存在于此世的影子。
“為什么他會喜歡你啊!
年長的白發(fā)幻影笑了笑——
就聽到了年少的白發(fā)少年的低頭凝思!澳撬院笠矔矚g我的吧”
——笑容瞬間褪去。
“畢竟我可是五條悟嘛。”
————
“不對。”伏黑甚爾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五條家為什么沒充公啊。”
電話另一頭是一個疲憊的聲音。
是不止把加茂家全家充公還把自己充公的疲憊腦花!澳隳檬裁春臀鍡l悟比啊!
“?”
剛剛接受了現(xiàn)代公司入職文化教育的伏黑甚爾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個畫風。
“你一沒別人小白臉,二沒別人小白臉,三沒別人小白臉。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啊”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在入職破冰會上從那些潮流咒術(shù)師那兒學(xué)到了潮流的新詞。
他覺得這是這個不新鮮的縫合線小白臉在夾帶私貨。
不過伏黑甚爾還是保持著小白臉的自尊,“那種乳臭未干的小鬼有什么好的啊!
“你不懂!
“?”
“他是【五條悟】就夠了。”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不夠潮。
聽到這話后沉默了好久,然后終于感受到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
第085章 生日
遠山曉不是喜歡外出的人。前世被五條老師帶著去游樂園那次是他那個月第一次XX步數(shù)破千。現(xiàn)在他可能更不喜歡外出游玩了, 遠山曉含著溫度計,抽出來是溫度基本恢復(fù)正常了,但是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 而且很疲憊。
不過在白發(fā)少年規(guī)劃著他生日去哪兒玩時,看到白發(fā)少年摸了下下巴, 故作姿態(tài)地沉吟一會兒后又揚起手臂雀躍道,“那就去游樂園吧”的時候, 遠山曉看著五條悟明亮的樣子,怔了下, 就開口,“好哦。”
遠山曉說話的時候嘴里的溫度計一下又掉出, 他伸手要去接, 只是手還發(fā)軟著, 速度太慢, 眼睜睜看著溫度計要碎地上了——被五條悟一下接住了,白發(fā)少年手指輕快地轉(zhuǎn)了轉(zhuǎn), 溫度計就在他指間一晃,遠山曉看到還沾著粘液的那側(cè)在日光下還閃著亮光,讓他忍不住咬緊了后牙有點擔心那不干凈的還沾著他口水的地方碰到五條悟的手指, 不過白發(fā)少年似乎毫不在意這點,把溫度計轉(zhuǎn)正后就蓋上了蓋子,然后俯身腦袋湊到遠山曉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說好了哦!”
遠山曉看著少年眼睛明亮的樣子又怔了下。
“好哦”
————
【五條老師原來是一直都很喜歡游樂園嗎?】
遠山曉有點沒精神, 但是還是在腦海里有點好奇地問著五條悟。如果這是五條悟的愛好的話,他還是想記一下的。
意識空間里的五條悟原本正交疊著長腿在那兒咬牙自己的創(chuàng)意提前被過去的自己剽竊了, 聽到問話下意識就撇過了頭,鼻腔發(fā)出一聲冷哼。
不過看到意識空間外的少年還迷迷瞪瞪地等著自己的回答, 還是壓下不爽回過了頭來,【一般般!
他交疊的長腿換了個向。
【也要看跟誰去。】
遠山曉便恍然,【原來老師是喜歡熱熱鬧鬧一堆人一起去游樂園的類型啊。】
五條悟:
五條悟干脆在沙發(fā)上側(cè)了個身,直接轉(zhuǎn)身埋頭在沙發(fā)里,抱著抱枕只留個背影。
有點不爽,但想到這人遲鈍的對象目前也不是自己——也算自己?但目前不是自己——呃,也不是那種意思,就是雖然遠山曉還是在對自己遲鈍但是畢竟也不是在對自己遲鈍——
五條悟想了下,一會兒不爽,一會兒想通后又好像挺爽。
在爽與不爽之間切換了許久后覺得應(yīng)該能說通讓自己爽——最后只是不爽地悶聲道,
【那你就那樣覺得吧!
【哦,】遠山曉恍然,雖然沒精打采但是還是察覺了不知道為什么老師情緒不太好,所以打算還是給點情緒價值,
【那我就這樣好好記住了。】
五條悟:
五條悟在沙發(fā)上抱著抱枕再轉(zhuǎn)了個身。
————
大概因為幕后主使最近就在五條悟夏油杰二人身邊的緣故,這幾天五條悟他們沒有再遭遇來自咒術(shù)界或者詛咒師集團的追殺了。
年關(guān)將近,那些陰云詭譎的謀劃似乎都暫停被擱停了,新年的氣氛逐漸濃厚起來,電視里的廣告也逐漸加上了吉祥的新年元素,街頭也多了很多大紅的促銷廣告,中華街的燈籠也已經(jīng)漸上枝頭。
三個人就這樣懶懶散散地蝸居在出租屋里,其實有想過要不讓硝子過來坐客,但是一方面是遠山?jīng)]有告訴過硝子他的計劃,他們還有著明面上的微妙對立立場,另一方面是,硝子對于三個男人居住的出租屋很嫌棄——好吧后面這點才是主要原因,五條悟打了電話過去就被懶洋洋地拒絕了,表示不想見識冬日男高的凌亂房間。
但是【男高=凌亂】這點一定是硝子刻板印象了。
作為習慣獨居自己照顧自己的二人,五條悟和夏油杰就算還是高中生,無論是房間還是常使用的廚房客廳都很規(guī)整——
然而作為唯一一個成年人的遠山曉——
雖然遠山曉很有自覺地減少家具的置辦,房間里除了懸在空中的空間床和床具幾乎沒有任何家具。
但是每過三天五條悟還是要去把人提出來,然后戴著口罩的夏油杰就會在和控制住屋主的五條悟默契對視一眼后全副武裝地進去大掃除,在夏油杰提出一堆久放不扔的垃圾后,五條悟就把人塞進浴室。等到很不情愿、頂著毛巾的濕漉漉少年走出來后,五條悟再在這個人擰著眉就要冷臉回去睡覺時,再把人拉過來吹干頭發(fā)。等到遠山曉已經(jīng)困得很不耐的時候,夏油杰就已經(jīng)做好了飯然后又被拉去了餐桌上。
遠山曉:
雖然他沒有自控力,但也不應(yīng)該這樣控制他。
遠山曉在困得眼睛都瞇起時抬眼看了眼頭頂?shù)膬扇恕?br />
兩個人又默契地交換了個目光,然后彼此豎起大拇指。
兩個大拇指之下的遠山曉:
————
遠山曉生活習慣不太好。
加一個【太】字只是作為語氣緩和,實際上也可以調(diào)換文字說他【生活習慣太不好】的。
尤其是現(xiàn)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了冬日的緣故,遠山曉嗜睡的情況變嚴重了些,平日里也精力缺缺的樣子,一找不到他了,那他就一定在哪兒睡覺了。
這個人完全可以為了睡覺做出不吃不喝生病了也不管的事情,所以有人看著他的確是很必須的事。
“如果哪天老師上了社會新聞【震驚,日本一年輕人竟死于垃圾場】,我們也會很苦惱啦!
夏油杰把人從衣櫥里拉出來吃飯時爽朗笑道,
“不要對別人的臥室用這樣冒昧的用詞啊!
“就是沒有【垃圾場】地點的加持,只是因為貪睡把自己餓死這點也足夠上新聞吧!
五條悟懶洋洋笑著補充道,然后端著碗把勺子送到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的少年面前,“啊——張嘴!
“所以不要對別人的臥室強調(diào)那樣冒昧的用詞啊!边h山曉勉強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發(fā)少年的臉,和他面前的碗,以及送到自己嘴邊的勺子。
遠山曉安靜了好一會兒。
“我是廢人嗎?”
“不要對自己用這樣冒昧的用詞啊!
“不是只有廢人才會這樣被喂飯吧過分了吧——”
“所以不要對自己強調(diào)那樣冒昧的用詞。
遠山曉:
遠山曉看到都伸到了自己面前的勺子,不解,又抬頭看了眼面前笑容明媚的五條悟,大為不解。
最后不解地看了眼碗里的東西,
不理解。
“我不喝粥!
“海鮮粥。”
“不喝!
“杰做的!
遠山曉大為不解地狠狠咽下一大口。
————
宅著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遠山曉這幾天的身體也被養(yǎng)好了一些,之前偶爾還會胃出血跑到空間里咳血,最近被強制著收走不合季節(jié)的冷食零食后、再加上夏油杰做的食療后——胃的問題已經(jīng)好了很多,這段時間也不太胃痛了。
說起來大概是遠山曉的刻板印象吧,在夏油杰第一次下廚吃飯后,自己雖然抱著【無論好吃不好吃都一定要給出正面反饋】的心情去嘗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真的好吃后,后面每次送到他嘴邊的飯只要說是“杰做的”,他就會像是已經(jīng)認準了避完雷的某家店一樣毫不掙扎地吃進去。但是——
“不和他說是你做的嗎。”
廚房。
遠山曉吃完飯就又犯困了,嗜睡到這個程度五條悟和夏油杰兩人都覺得有些不正常了,只是去問,遠山曉也不會回避這事身體問題,也只是說陪五條悟過完生日,再三人過完新年后就回去找硝子治療。
夏油杰二人猜測是年后遠山曉就有新的事情要做,現(xiàn)在也像是從他那緊密的計劃里抽空來陪他們——只有這種時候看著那個會把沒吃完的薯片放床上抱著一起睡的家伙會有【這人差不多應(yīng)該大概看起來還有那么一點點有些像成年人】。
“如果說是我做的——他大概就要嗅嗅聞聞警惕一會兒吧!
幫忙洗碗的五條悟在聽到問話后,頓了幾秒才開口。
他指的是,遠山曉雖然看著好像什么都吃的樣子,但是實際上挑食得厲害,只是因為是他們親手做的東西,所以不會不吃,只是會偷偷把不喜歡的菜挑出來,或者少吃一點點。
第一次做飯的是夏油杰,他們也是觀察了幾次才差不多摸準這個人挑食的菜色,最后才做到了讓遠山曉聽到是【夏油杰做的】就安心地看也不看就咽下嘴邊勺子的程度。
如果告訴他換了人做,他估計又會每次下筷時偷偷在那里挑挑揀揀看看有沒有不喜歡的配菜——還要偷偷摸摸怕他們發(fā)現(xiàn)地去做這件事吧。
五條悟想表達的是這個,夏油杰只“哦”了聲,看起來似乎并不在意五條悟的回答,雖然聽起來這個回答沒什么說得通的地方——
畢竟第一次之后,后面熬給遠山曉的粥五條悟都自己把活搶過去自己負責了。
“好吧。”
夏油杰把最后洗好的餐具歸位,看了眼手表,今天就是12月6號了,他們晚上還要守零點給五條悟慶生。便又走出去準備了。
只留五條悟一個人還在廚房,看著平平靜靜的樣子,等夏油杰走后才別過頭咬著手腕,“這種事怎么能讓他知道啊”
“一直給對方做飯這種事”
“一點也不像【最強】!
可能是室內(nèi)暖氣開了太久,即使身處廚房,少年白發(fā)間的耳廓也有些發(fā)紅。燙燙的,垂在手臂里的藍眼也被燙出一點點水光。
“感覺超遜的啊!
在少年五條悟看不到的地方,透明的白發(fā)男人一直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這幅模樣。
沉默看了許久,白發(fā)男人才開口。
【不是】
【你給他做飯做了這么久都沒被認出來這件事才超遜吧?】
————
五條悟——29歲的五條悟心情其實有些復(fù)雜。
前世帶著遠山和自己一起住那段時間,也是自己照顧遠山,他了解這個人凌亂的生活習慣和糟糕的身體狀況,然后,遠山也吃過很長時間他做的飯。
他不是會太自己去做飯的類型——當然,身為單身獨居男性又是【最強】區(qū)區(qū)做飯的才能還是有的。
只是遇到遠山這樣的人后,才有了種【哇這個人活得那么糟糕啊這怎么可以,要帶著他和自己一起好好生活啊】的心情,才想要去照顧遠山——五條悟也不好說自己是不是在這個過程中享受到了樂趣。
或許可能,稍微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吧,看著偶爾吃零食都會翻來覆去檢查有沒有被提前開蓋過——幾乎不在外吃飯連便利店速食飯團都很懷疑里面卡著蟑螂腿的少年,慢慢吃下自己做的東西,從有點不情愿,到慢慢習慣,只要說【是老師親手做的哦~做了幾個小時呢超級辛苦的哦~】,少年就會安心吃下,哪怕是西蘭花——所以為什么會討厭吃西蘭花啊,都會皺著眉很不情愿但是好好吃完。
所以——
【所以為什么會認不出來我做的飯!
五條悟看著暖桌下,暖洋洋的陰影里側(cè)著白皙側(cè)臉,安詳呼吸睡去的少年。
【不——這不算我做的。是那個小鬼做的!
這樣想好像又爽了。
【但是為什么會把“五條悟”做的東西認成是杰做的啊。】
但是果然也很有點不爽。
【不過你認不出那個小鬼做的東西,也、也挺好的——】
好吧還是有點不爽,但想到這人認不出的投喂對象目前也不是自己——也算自己?
但目前不是自己——
又回到這個議題了,就是雖然遠山曉目前不是認不出自己這個投喂對象但是畢竟還是在認不出自己這個投喂對象,所以——
五條悟糾結(jié)地抓了抓頭發(fā)。
廚房里揉著發(fā)燙耳尖的少年五條悟也糾結(jié)地抓了抓頭發(fā)。
然后——
兩個人幾乎同時回頭。
“!
掛鐘報時的音樂響起。跳出的小人開始跳舞。
正在調(diào)試禮花筒的夏油杰擰著眉然后眼睛一下瞳孔震驚看著突然炸開噴濺的禮花。
“砰、”
漫天華彩。
12月7日。
0:00
閉眼沉睡的少年瞬間掀開的淺色的眼睫,爬出時腦袋、眼睫、鼻尖都是亮閃閃的禮花閃片。
恰好映在回頭望來的藍眼里。
亮晶晶的,“五條——”
又是這樣的稱呼,兩顆心都同時懸起。
不過少年似乎馬上又察覺了些不對,摸著鼻尖咬舌笑了下,
“生日快樂,悟!
第086章 冬眠醒驚蟄
遠山曉沒有自己慶祝生日的經(jīng)歷、為別人慶生的經(jīng)歷也很淡薄。
在脫離白房子進入正常的學(xué)校后, 高中時他的社會化還很失敗,高中時他遇到的同學(xué)其實很好,只是那時他是個會直白說“我不喜歡你, 不要接近我”這種話的人,所以如他所愿的, 似乎原本是有著對他感興趣的同學(xué)的,但并沒有接近他的同學(xué)。他也是摸索了很久, 才在快要高中畢業(yè)時找到了合適的人格面具,在大學(xué)后他就有著比較正常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了, 有著看起來很融洽的舍友、一兩個可以聊天吐槽的同學(xué),大家生日也會禮貌性地邀請他, 如果是邀請遠山曉一般會拒絕, 但是如果慶生地點他逃不掉——比如舍友本來就打算在宿舍慶祝時, 他也會不表露出排斥地加入。
所以他也有著基礎(chǔ)的常識, 慶祝生日需要提前準備禮物,需要一起吃飯、聊天、可能有游戲, 然后是最后的蛋糕,吹蠟燭,可能還有祝福的話——當然這些書里也能看到, 但是缺乏實踐的話,他總像一個鄉(xiāng)下小孩站在奢侈品店門口,茫然又有點窘迫地不知道應(yīng)該做什么。
如果遠山曉不是現(xiàn)在這樣精神不濟的話,他大概也想提前幾天準備好自己, 收拾好著裝,想好有意思的驚喜, 然后在零點的鐘點敲響時就在五條悟身后捂住眼睛給出驚喜,之類的。
只是反轉(zhuǎn)術(shù)式可以壓制疼痛不影響正常的行止, 運轉(zhuǎn)反轉(zhuǎn)術(shù)式后大腦還是會有一陣又一陣的疲倦,疼痛被抽離身體后,空虛的身體便被酸軟的疲倦充斥了。
所以遠山曉吃完飯后先就近藏在桌下補覺了會兒,等到快零點時,可能是因為心里一直想著這件事,意識已經(jīng)提前清醒了,只是要醒過來又要稍微費點力氣。
好在在夏油杰禮花乍響的一瞬,他還是睜開了眼,自己也不自覺地帶上了笑。
“生日快樂——”
“悟!
不知道為什么要笑。
但是說出祝福時自己好像也有點高興。
原來給別人慶祝生日是這種感覺啊——好像有這樣的想法,有個能愿意去為他慶祝生日、下意識吐出祝福的話、而不是思考一下從話術(shù)庫里提取合適的模板——有這樣的人存在。
好像挺幸運的。
遠山曉又笑著重復(fù)了遍。
“生日快樂。悟。”
————
“要通宵嗎?”
“不吧!
如果是之前的五條悟和夏油杰的話,既然是生日這樣的場合,先通宵玩一晚游戲第二天再出去玩也是很正常的,只是這里現(xiàn)在有個即使睜著眼感覺也好像是數(shù)學(xué)課上正用牙簽撐著眼皮不打瞌睡的遠山曉。
夏油杰嘆氣笑了下,然后便去切蛋糕,刀都快落在蛋糕上了,已經(jīng)在用刀尖挑選著蛋糕上面哪些水果是遠山曉不愛吃的了,夏油杰手才頓住,“是不是還有蠟燭沒插啊!
五條悟:
“當然!”
“你說呢!”
“我的生日好歹用心一些吧!”
夏油杰捂住一邊耳朵,單手去拿蠟燭,就看到對面的少年已經(jīng)拿起了蠟燭。
“放哪兒?”
“中間、靠前一點吧,不破壞圖案。等會好拍照發(fā)給硝子!
遠山曉放好后,打了個響指蠟燭上便燃起了火光。剛剛?cè)フ掖蚧饳C的五條悟腳步一頓
忘記自己是個咒術(shù)師了,可惡。
回想起這點的五條悟?qū)W著和遠山曉一樣用咒力彈向開關(guān)。
“啪、”
一室驟暗,
便襯得中央那暖黃的火光一瞬顯目,映在在場所有人的眼眸里,向上的火光把三個人的身影都拉長投在天花板上。
朦朦朧朧的,火光里的人臉都明明滅滅,像被時光擦得漸次不清一樣。
夏油杰歪頭笑了下,“慣例,吹蠟燭前許愿?”
“我知道啦,不要用那種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啊,真火大!
遠山曉愣了下,想起了這個步驟,便也微笑地看向五條悟。
“要許什么愿呢?五條君?”
遠山曉說這話時透明的白發(fā)男人也委身坐在他身側(cè)靠后的位置,手一攬便能擁住身前的少年。冰冰涼涼的,和這個暖意融融的場合有些不合。
遠山曉肩膀被搭上時身體怔了下,還是沒表露出異樣地保持微笑看著五條悟。
【五條老師想許什么愿望呢。】
“說出來就不靈了啊,曉!毕挠徒苄χ仡^。
遠山曉愣了下,下意識在記憶里搜索著這一塊的知識,而就在他還在思索的時候——
【我想要的,不需要許愿!
蠟燭吹滅。
白發(fā)少年在火光滅掉的最后抬起頭來。
一瞬的臉頰被明亮的火光照亮,笑容明亮。
“我想要的,未來會得到的。”
【】
【嘁。】
坐在少年身側(cè)的白發(fā)男人換了下交疊的雙腿,動作時搭在少年肩頭的手又下壓了些。帶起不明顯的、在陰影里更加隱晦的皺褶。
————
去游樂園是打車去的,因為很早前五條悟就炫耀過自己在那個游樂園有的會員卡,所以幾個人沒有特意起早,只有遠山曉看著五條悟手里的卡莫名感慨道,“原來這個時候就有了啊!
五條悟原本還明亮的笑意就驟然一沉,不過遠山曉沒有察覺地轉(zhuǎn)身睡覺去了。
在車上時遠山曉的精神還算好,能撐著頭靠窗聽著五條悟和夏油杰打鬧。
“所以,我說生日就那種布置就很老土啊!
“不是,我自己生日想有什么布置也不用悟來評判吧。”
“如果你一定要在下次你的生日聚會上放你所有咒靈的展示錄的話——我猜曉一定不會去參加你的生日的!
“所以我到時候肯定會把——”
“曉、曉,你說對吧!
五條悟在夏油杰開口解釋前就打斷道,雖然栓了安全帶,但不知道怎么做的還是在副駕駛側(cè)過了身來,抽手逗弄著后面靠窗的少年,遠山曉有點犯困,被五條悟的手一碰上臉才驚了回來,“怎么了——”
然后看到五條悟的樣子,“我應(yīng)該把我上次抄的交通安全筆記當作給你的生日禮物的。”
“什么生日禮物?”五條悟還有點好奇,不過還是先轉(zhuǎn)回了剛才的話題,“曉的話——你生日想怎么慶祝啊!
遠山曉張嘴,瞳孔渙散了瞬,他張嘴只是單純吸進了車廂里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低頭沉吟道,“零點報時、許愿、吃蛋糕、去游樂園?”
“為什么是問句啊!而且這完全照搬我今天的行程吧!
遠山曉沉默了會,抬頭,“那再加一條不因為在車內(nèi)危險動作而得到一份交通安全筆記?”
“你說冷笑話也不好笑!
“曉之前生日是怎么過的呢?”
夏油杰適時插話道,
“呃”
遠山曉一時沒想到繞開話題的話術(shù),所以只是別過了眼看向窗外,“我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時候!
這句話說來有點讓人不相信,所以遠山曉沉眉理了下邏輯,“我身份證是后面買的,因為上面的出生日期是亂填的,所以沒有特意去慶祝生日!
白房子里的人是知道他的出生日期的,所以知道他的年齡,但是他沒特意打聽過,只記得自己的年齡——畢竟這個和他的死期密切相關(guān),然后出來后便是通過過年、每過一次新年,大概就知道自己長了一歲。
身邊認識的人的話,只要自己不主動透露生日日期,也不會有人來問這點,也是今天,遠山曉今天才發(fā)現(xiàn)夏油杰和五條悟這一問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問自己的生日問題。
只是前面一些前世的經(jīng)歷不能透露給他們,遠山曉凝眉挑揀了些話去解釋。
夏油杰還保持著微笑的神情,嘴張著,好一會兒都沒合上,側(cè)目的時候就恰好對上了同樣側(cè)頭望來的五條悟的目光,兩個人目光交換了瞬,等到遠山曉覺得沒必要在這種掃興的話題上停留太久,正抬頭要帶走話題時——
就看到五條悟轉(zhuǎn)過頭來,
“那就把正月初一那天作為曉的生日可以嗎?”
白發(fā)少年笑了笑,“剛好和新年一起慶祝了,而且曉也是打算呆到年后再走的吧,剛好我們還可以再慶祝一次啦。”
遠山曉看著五條悟愣了好一會,
“是要我再買個身份證改出生日期的意思嗎?”
少年摸著下巴低頭沉吟。
五條悟:
“是打算好好幫你過22歲生日的意思啊!
“哦,”遠山曉這下get了五條悟的心意,
“是想幫我過人生最后——第一個生日啊。”
遠山曉抬頭看向五條悟笑了笑,
“好貪心,五條君,”
“居然想自己決定我的生日時間啊——”
五條悟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自己好像的確無意間決定了個不得了的事情,反應(yīng)過來后,少年人會有的一些聯(lián)想也一起在大腦里升騰,五條悟在耳朵發(fā)燙起來前趕緊側(cè)回身抓著耳朵狠狠揉了揉,
“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
“我不喜歡——”
白發(fā)少年揉著耳朵的動作一下頓住,如果他腦袋上還有對兔耳的話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一下耷拉下來了。
“我不喜歡正月初一以外的日期啦!
然后又明顯地,好像腦袋頂亂蓬蓬的呆毛也豎了起來。
————
五條悟和夏油杰都在車上的那段對話里對遠山曉的悲慘過往有所察覺。
而遠山曉也慢慢開始察覺了五條悟和夏油杰察覺他的過往這一點。
五條悟和夏油杰:(愧疚)(同情)
遠山曉——
“可以玩旋轉(zhuǎn)木馬嗎?”
“哇那種小孩子才玩的東西——”
遠山曉擦著眼角的淚花——睡了一路睡出來的生理淚水,“嗚我小時候都沒玩過,不過既然五條君不感興趣,那我們?nèi)タ聪乱粋吧,我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以前也沒玩過也談不上有沒有什么執(zhí)念反正以前沒有玩過!
遠山曉說著就要往前走,然后——
衣擺一下被拉住了。
回頭。
五條悟低頭。
夏油杰推著從五條悟那兒順過去的墨鏡。
“玩!
三個人分坐三只木馬,遠山曉最先上去在最前,夏油杰在最后拍照好在一天結(jié)束后發(fā)給硝子,而五條悟——
五條悟看著前面懶洋洋趴在木馬腦袋上的少年,雖然看著還是懶懶散散的樣子,但是環(huán)緊了馬脖子,看起來好像確實——
【高興嗎?】
【】
【五條老師太大只了,坐在一起有點、】
遠山曉往前再抱緊了些馬脖子,冬日略厚的衣服好像都在擠壓中下陷,緊密到足以傳遞體溫,有點冷,但幸好五條老師沒有和他一樣正坐著前靠,而是側(cè)著蹺著腿坐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要怕掉下去所以一只手環(huán)著他的腰,但是遠山曉是真怕他掉下去所以緊緊往前坐著。
【高興嗎?】
白發(fā)男人又問了遍。
【】
遠山曉繃緊身體往前移了些,注意到五條悟跟著靠上來了才松一口氣。
【高興高興!
好險沒掉下去。
————
后面的項目倒都很正常了,五條悟和夏油杰都以為遠山曉會是怕做過山車以及怕進鬼屋的人。但沒想到遠山曉都拍著胸脯說“可以去”,并在二人猶疑的時候亮著眼表示“很想去”。
等真的排到了游戲項目上去后才發(fā)現(xiàn)——
身后的人又不見了。
這人只是人菜癮大。
“過山車剛發(fā)動你就跑啊,好在你還知道最后回來,不然被嚇死的就是工作人員了!
“那工作人員膽子還需要訓(xùn)練?”
過山車就坐在遠山曉旁邊被安全扣鎖著眼睜睜看著人消失的夏油杰:
“哇你這人進鬼屋前還攥著我衣擺說讓我保護你,結(jié)果一腳進去剛聽到bgm我衣服差點和你一起沒了!
“那五條君衣服質(zhì)量還需要加強?”
正重新把自己差點被抓破的外套穿回去的五條悟:
等著幾個人又是拿著棉花糖又是一手蘋果糖還有——
“都說了那個黃油啤酒在ins上一直被避雷你還要買什么啊——”
遠山曉沉靜地轉(zhuǎn)向夏油杰的鏡頭,平靜地一舉杯,杯子滿滿當當像是一點沒喝,只有少年嘴唇上一點點濕潤證明著他之前抿了一口然后全吐了。“夏油君請把這個發(fā)給硝子小姐吧,我用性命證實過了這個真的不能喝!
手里還抱著小黃人聯(lián)名爆米花桶的五條悟忍住白眼把一瓶水遞了過去,“就是你不說硝子也知道避雷的啊。”
“笨蛋!”
五條悟把水塞給遠山后就拉著人的手腕往前,“再不排摩天輪就要錯過晚上的煙火表演啦。”
“誒、不是燈光演出嗎?”
“因為快新年了所以加了這一項演出吧。”
跟上來的夏油杰收起相機在身后笑瞇瞇地開口。
“哇啊,不過總感覺三個人坐摩天輪好怪。
笑瞇瞇的夏油杰感覺太陽穴繃緊了一些,“那你是想誰下去成就二人空間嗎?”
遠山曉沒記住過什么【兩個人坐摩天輪到最高點】會有的浪漫傳說,他只是順著吐槽道,
“說不定有四個人呢!
“鬼故事嗎?你現(xiàn)在剛從鬼屋逃出來就不怕鬼故事了?”
五條悟正回頭吐槽,遠山曉的手就穿過了他眼前,
指著前面。
“到我們了!
————
摩天輪。
其實遠山曉對這種慢慢升上去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只是——往玻璃窗外看一眼又老實地乖乖坐回來了。
夏油杰在低頭調(diào)試相機,看起來是打算升到最高點的時候留下那時富有紀念意義的場景,這邊上下輪艙里玩笑歡樂的聲音都不聽得很清晰,外面煙火的聲音一起熱氣騰騰地,把這些熱鬧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帶著點硝煙的明亮味道,然后——
一下又一下地炸開,在白發(fā)少年睜大的、緊緊頂著窗外的藍色眼睛里濺起漫天華彩。
遠山曉猜測五條悟可能也是在等到他們這一艙升到最高點的時刻,所以眼睛這樣亮亮的、期待地盯著外面。也不太講話了,只是張著嘴,安安靜靜的就能讓人看到他臉上的歡喜。
遠山曉一直覺得,現(xiàn)在的五條悟和他認識的那個五條老師不太一樣,現(xiàn)在的他有些過于明亮,像是毫無陰霾的陽光一樣。
遠山曉本就不太擅長和這類人相處,他們過分灼亮的光芒也會刺得他不舒服,只是——
因為五條悟等會是拍攝的主角,所以夏油杰和遠山曉一起坐在一側(cè),五條悟就在他們的對面。
29歲的、只有遠山曉能夠看到的透明男人也坐在16歲的他身邊。遠山曉望過去的時候,五條老師也在對他微笑。
心里原本就有點那樣模模糊糊的感覺,兩個五條悟坐在一起時,遠山曉心里才有了那種清晰的感慨,【都是五條悟啊!
這樣想著,不知道為什么又有點傷感。
遠山曉一直理解不了漂亮的東西的浪漫,只是會微微笑著,看到——
“悟,看鏡頭——”
兩雙藍眼都下意識地看過來,
都在一瞬映入了夜色里漫天的華彩,和華彩中心笑容燦爛的灰綠眼少年。
只是看到,這些東西在這樣的藍色眼睛里出現(xiàn)的時候,才感覺,
漂亮得真是有意義啊。
遠山曉遞出了藏在空間里的禮盒。
“這是,生日禮物哦!
傾身遞過去時,好像更能感受到眼眸明亮的白發(fā)少年灼灼的光芒。
遠山曉想人真是很復(fù)雜的,他一邊想讓五條老師就保持著,他認識的那個【五條老師】的樣子就好了。一邊又看著現(xiàn)在屬于【五條老師】過去的少年——這樣明亮的樣子。
按道理應(yīng)該是討厭的,或者會有一點排斥——和自己喜歡的人太像了所以會不喜歡。
但是,其實好像有一點點可惜。
那么——明亮的五條老師,到后面纏起了繃帶,戴上了眼罩,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學(xué)生身后看著的樣子,沒有杰這樣的朋友,好像也沒有同緯度可以交流的人,明明可以這樣高興的,像五條君這樣有著明亮的表情的,但——雖然是他喜歡的樣子。
但是好像有點可惜。
是自己的【喜歡】更重要呢。還是想讓對方【明亮】更重要呢。
遠山曉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社會化的時間還太短,就是大量吸入世俗小說通俗文學(xué)也有點缺乏實踐。
所以,其實一切還是只能依靠直覺。
夏油杰正整理著剛才的照片,在煙火的余韻里查看著相機里閃過的景象,就聽到了遠山曉的聲音,抬頭只看到少年傾身向五條悟,像是半跪著的姿勢一樣。夏油杰想起剛和遠山曉見面時被這人半跪像是求婚一樣的經(jīng)歷,不由突發(fā)牙痛地咬緊后牙,表情一瞬十分失禮,不過過了會反應(yīng)過來后,看著面前的景象,以為又是遠山曉要玩什么梗,于是自己先低頭笑了笑,又調(diào)校好相機,舉起,對準五條悟那邊——
遠山曉只是送去了禮物,然后又說了兩句話。
“我一直不知道明亮的東西明亮有什么意義!
“但是我應(yīng)該希望,悟你眼里能夠一直有這樣能夠讓你明亮笑出來的東西——和我!
奇怪的話。
稍微顯得過分親密的話。
又是為了避免【五條君】和【五條老師】這樣的稱呼狡猾選擇稱呼名字的話。
只是因為少年淺色的睫毛還有些懶倦地垂著,所以不至于讓他面前的少年一下紅透臉然后像炮仗一樣彈開。
“這是對我說的話嗎?”
“這是對【五條悟】說的!
遠山曉回答得很快,沒有思考的痕跡,他垂頭開口時有種論證什么的嚴謹冷靜!罢缑恳粋我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每一個五條悟都擁有能夠吸引我的地方——”
這里已經(jīng)有些聽不懂了,夏油杰想,這兩人又拿到了什么沒給他看的劇本嗎?
五條悟緊緊盯著身下的少年,白色的眼睫不住顫抖。
“——不過當然有側(cè)重啦!
然后提起的心就這樣隨意地被拋下。
“正月初一,我會記得我的生日的!
遠山曉抬起了頭來,他一抬頭便感到了鼻腔的熱流,提前抬手攏著還是有血不斷從指縫里流落。
“我應(yīng)該早點走的!鄙倌晖诇o散的一瞬碎碎念了下,在這里給原本圓滿的一天生日留下裂痕簡直是敗筆。
不過還有兩句要交代的話。在五條悟身后炸開的煙花仿佛一同在他腦袋里炸開,那些黑色沉塊的東西一下有了過分明亮的裂痕,炸開、然后又蛛網(wǎng)一樣迸裂,要帶著他的意識也一同——
“我很喜歡這個日子!
“只是我不喜歡22歲,所以、不用給我慶祝了!
“新年快樂!
相機的快門在手指失神錯力的一瞬按下。
閃光,焦急伸出的手臂,滴落的鮮血,和白發(fā)少年傾身后在他身后乍響的煙花。
都被定格在了2005年12月7日20:59這一刻。
而如遠山曉所說,在正月初一那天,擺好所有布置的夏油杰和五條悟并沒有等來遠山曉。
————
第一次陷入沉睡的遠山曉直到2005年12月15日才醒來。
2005.12.21
遠山曉完成最后的布置。
2005.12.23
遠山曉找到羂索,讓其準備放出其積攢千年的所有咒靈。
2005.12.30
遠山曉找到伏黑甚爾——不知道為什么是禪院直哉接待的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家伙一臉的屈辱,遠山曉只是疑惑看了他一眼,就得到了對方更加三分畏懼四分屈辱三分憎恨的目光,遠山曉樂呵呵地讓五條老師出來看了眼,“居然真的有人眼里有圓形統(tǒng)計圖誒哈哈哈”,遠山曉笑夠后就讓快要炸開的禪院直哉叫出伏黑甚爾來。
“接任務(wù)了哦,甚爾君。”
伏黑甚爾愣了下,還沒從這個稱呼里反應(yīng)過來遠山曉就甩了個什么東西給他,看不見,但是天與咒縛的身體感知到了【有個東西】,于是接住。
“做任務(wù)的時候帶著就好了!边h山曉沒多解釋那個是什么,只是擦肩而過往室內(nèi)走時繼續(xù)道,“我下次醒來會在明年3月6號!
“公司——總監(jiān)部里的所有古老術(shù)式師、詛咒師,所有人員以及咒具的權(quán)限向你開放!
遠山曉繼續(xù)往里走著,伏黑甚爾回頭,他的眼能輕易看出這人的病弱,但是少年虛浮的腳步還是很有節(jié)奏地、毫不停頓地走到最里。
“2006年3月6日,天元與星漿體同化項目正式開始。”
“彼時五條悟和夏油杰二人會擄走星漿體天內(nèi)理子!
“我需要你以【維護天元同化正常進行】的名義,對其展開追殺。在追殺任務(wù)進程中,上述所有權(quán)限將對你開放!
“在4月5號天元同化正式開始前,我只要看到兩種結(jié)局之一——”
遠山曉終于走到了最里的座位——羂索的人體工學(xué)椅,這個腦花還慣會享受的——少年坐下,然后蹬地一晃便轉(zhuǎn)過身來,灰綠的眼在陰影里抬起,看向晦暗中如狼一樣繃緊身體的男人。
“五條悟和夏油杰身死。”
“或者你死!
遠山曉手慢慢抬起,放到桌面上攏起,注意到伏黑甚爾瞇起的眼睛,他微微一笑。
“不用擔心,不論你失敗還是成功,你死后我都會把惠接入高專進行正統(tǒng)的咒術(shù)學(xué)習的。”
伏黑甚爾:
“你剛剛只提及了一種結(jié)局之后的情況吧!
“只說了,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遠山曉好像就等著伏黑甚爾拋這個話頭,雙手食指攏扣。
伏黑甚爾:
已經(jīng)被宣判死刑的伏黑甚爾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小白臉閉上了嘴。
“那我們的兩位勇士就該打最后的boss了。”
“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2005.12.31
遠山曉在這年最后一天,大雪紛飛的時候陷入沉睡。
和為五條悟慶祝生日時一樣,他需要提前休息來攢足精神,好慶祝最后一次的再會。
而2006.1.1
正月初一,新年首日。
大雪方霽,晴雪暖日。
“你說今天曉會來嗎?”
站在門口的白發(fā)少年肩頭落了點雪,他低頭沖戴著手套的手心呵了口氣,“他說過他喜歡這天生日的!
“嘛,也說過會和我們一起過完新年的啊。”
“如果他沒來呢——”
“那、那早晚會再見的。”
“那,那只是那家伙又犯懶,在哪里貪睡吧。”
千里之外,此世之外。
在常人不可見的空間里。
透明的空間外白雪皚皚,冰封萬里。
這里并沒有新春的氣氛,沒有煙火滿街,也聽不到煙花燃天時的驚聲。
雖然是新年首日,但是這里安安靜靜,遠離人煙。
只有一個發(fā)絲上還落著雪時間定格沉睡在膝枕上的少年,和一頭雪發(fā)垂頭的男人。
男人摸了摸少年鬢間沒有化開的雪粒。
“煙花來了,悟,要許愿嗎?”
“來了——那家伙還沒來嗎?可惡,超可惡!
“好啦好啦,你把給曉的年玉留著吧,先來拍照嗎?”
“今天也是新年誒,也是他的——”
乍放的煙火落不到南極。
【生日快樂。】
這里只有平緩的極光。
只有漂亮的光芒,和沉睡的少年在那雙藍眼里流淌。
【生日快樂】五條悟又說了遍,【生日快樂,曉。】
第087章 勇者大冒險.1
在遠山曉剛剛失聯(lián)的時候, 五條悟和夏油杰還很著急。
因為這次失聯(lián)并非是遠山曉和他們打了個招呼說過年不來了就回總監(jiān)部去了。而是,他們通過硝子知道,遠山曉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了。
不僅是高專, 就是她相熟的,調(diào)去總監(jiān)部做文職工作的庵歌姬也說快一個多月沒有見過遠山曉的身影。
這一個月是讓人有些不安的焦躁的。
而一個月多后, 2006年,2月末。
總監(jiān)部, 伏黑家家主下令,分批派遣原禪院家武裝部隊——身軀俱留隊、炳, 對五條悟和夏油杰二人展開追殺。
五條悟二人:
又來?
不是、這熟悉的風味。
兩個摯友對視一眼。
“雖然沒有原因沒有證據(jù)但這肯定是曉做的吧!
“雖然但是這是曉做的吧!
夏油杰回頭,眼里映著很快說完沒有分析的分析的五條悟, 這人好能省流。
“那——”
“上吧。我們一起——”
“我一定比你更快學(xué)會領(lǐng)域啦, 杰。”
“分頭行動!
————
雖然五條悟夏油杰二人身上有著通緝令, 但是時隔這么久突然再追殺也很奇怪。
也只有五條悟和夏油杰這兩個直奔著試煉去的人不在意原因。
伏黑甚爾的布置很細致, 在2月末,一開始派出伏黑家私兵的時候, 給出的指令都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以騷擾為主!磕菚r候還有人呆愣地看著伏黑甚爾一臉又像是感動又像是震驚的樣子,然后就聽到伏黑甚爾的聲音。
“每個出戰(zhàn)的人都來我這兒買100萬日元的人身保險,回來有受傷的來我這兒匯報,我去申請資產(chǎn)受損補貼——”伏黑甚爾懶洋洋地拖著聲音交代, 注意到下面人奇怪的目光,便又一挑眉, 懶散地移開目光,“人死了記得也來我這里申報, 我好敲上面一筆——當然是進我口袋!
這些細節(jié)暫且不論,身軀俱留隊那種沒什么術(shù)式的人沖上去連攔住五條悟二人的能力都沒有,只有有特一級咒術(shù)師禪院直哉等人存在的【炳】能給五條悟二人一些騷擾,在高專兩個少年有些煩躁地拖到了三月后——
3月1日。
天元同化開始,總監(jiān)部派人準備護送星漿體前往薨星宮。
此時也給出追殺五條悟二人的正式理由——
因為覺得五條悟二人一定會來劫走星漿體所以提前追殺他們二人。
五條悟:
夏油杰:
“他甚至不愿意說這是【預(yù)言】出來的,而是【尋思】出來的!
被騷擾幾天都沒時間洗劉海的夏油杰捂嘴擰眉沉吟道。
“好像在說覺得我們之后會殺人所以先殺了我們一樣!
還蹲在被綁著的禪院直哉面前比耶拍照的五條悟慢慢直起身來。
“那家伙想的理由就這么不用心嗎”
夏油杰已經(jīng)緩了過來,“可能是曉想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們?nèi)ゾ刃菨{體吧。”
五條悟:?
“杰你就——”
“不是你這——”
“你這都能圓?”
“算了杰你就寵他吧。”
————
2006年3月6日。
權(quán)限開通。
伏黑甚爾分批放出古術(shù)式師開始追殺。
“這里面還有評級一級——實際上差不多快特級的咒術(shù)師,也放他們?nèi)幔俊?br />
孔時雨攏著煙,伏黑甚爾看了眼頭頂?shù)臒熿F警報器,沒回頭地遞過了打火機。
“怎么,怕他們死了嗎?”
“啪、”
在火星燃亮的一瞬。
頭頂?shù)木瘓笃饕脖荒腥耸种械氖颖┝羝啤旎ò宥俭E然出現(xiàn)一個大洞。
孔時雨笑了下,“這個你也想去申請【資產(chǎn)損壞補貼】嗎?”
伏黑甚爾沒答這個,“那些老不死的術(shù)式師是咒物復(fù)活的,不知道那個縫合線腦袋怎么做的,但是他們死后好像也能用咒物再復(fù)活。之前——在咒術(shù)界變動之前,那個家伙說這些老不死是咒術(shù)界后面重要的勞動力,確實啊~不要錢不要命,還能一直用。”
伏黑甚爾把玩著指間的石子,笑了笑,“很好用的棋子!
孔時雨覺得伏黑甚爾話里有話,只是頓了下,彈了下煙灰。
“他們是,”
“嘛,我也是——”
“不過最上面的人——就是那個縫合線腦袋,”
“和那個家伙也是!
孔時雨還沒把煙含回去,聞言噗嗤一笑,“照你這樣說,那還有誰不是棋盤上的人嗎?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文縐縐的了。”
“你來給我寫一個月的日報周報雙周報和月報就知道了——”
沒正經(jīng)工作過的孔時雨:
這什么東西。
只是側(cè)頭看伏黑甚爾好像還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我只有要錢的財務(wù)申報表寫得順手——大家都是棋盤上的卒子——”
伏黑甚爾往外走去,抻著肩背拉出筋骨彈響的聲音。
在鞋尖剛剛踏入陽光里時,低沉的聲音也響起。
“但那兩個小鬼不是!
伏黑甚爾,總有種遠超常人的冰冷直覺。
三月還暖,陽光正好,而看著頭頂晴空伏黑甚爾卻覺得今天倒如去年11月的那場事變,又一次陰云變動。
像這樣的變動往往影響不到他這種實干的中下層勞動力。棋子雖賤,但是換了棋手也沒人會扔棋。
但再上面的人就會被——
伏黑甚爾腦海里晃過那個灰綠眼少年最后的模樣。無所謂地扔掉手里的石子,走出。
“嘛,我一直很討厭和高專的小鬼打交道啊!
石子落地散開。
2006年3月6日,伏黑家家主親身加入追殺。
————
“五條君已經(jīng)學(xué)會【術(shù)式反轉(zhuǎn)】了吧。”
黑發(fā)少年躺在躺椅上,半瞇著灰綠色的眼睛看著面前的水鏡。
雖然被觀測對象是自己時會覺得羂索這東西真惡心,但是換成自己是觀測者時——
“還是蠻好用的嘛老羂!
猛地被拍了兩下背的羂索沒被剛剛蘇醒的病弱少年拍的這兩拍嗆著,反倒因為少年的稱呼偏頭劇烈咳嗽起來了。
“老——”
算了老就老吧。
“還差點。”羂索咳完后目光也跟著和遠山曉一起看向水鏡里的畫面,紅色的【赫】在白發(fā)少年指尖燃起又熄滅。
有遠山曉前面布置的騷擾試煉,這次五條悟?qū)W的速度的確比前世快了些。
“五條怎么會差!边h山曉看也沒看羂索,徑直自己坐起了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水鏡,不自覺地咧開嘴角。
羂索對遠山曉這種發(fā)言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不由懶懶散散地想開口讓遠山曉不要有那么重的濾鏡了。
“這個五條他連反轉(zhuǎn)——”
“砰——”
在羂索偏頭轉(zhuǎn)向遠山曉的瞬間,巨大的爆破聲從水鏡里傳來。紅光驟然照徹羂索的側(cè)臉,羂索的劉海都好像一瞬被水鏡里劇烈的沖擊波掀起。
剛剛偏頭對上遠山曉側(cè)來笑眼的羂索:
“五條怎么會——”
“好的我知道我淺顯了五條悟怎么會不是最強五條悟當然是最厲害的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錯誤估算。”
遠山曉:
遠山曉被這一系列連擊搞得沉默了會才摸了摸鼻子,“后面甚爾君對上他們可能就麻煩了!
“你不之前就在伏黑甚爾身上放了東西嗎。擔心什么!绷\索說著就要起身,他抬頭再望了眼水鏡里的畫面。
倒在五條悟【赫】里的,是近日派出的、追殺他們二人最后一位的古代術(shù)式師。
而在之后——
“就是我們出場了。”
羂索沉眉盤點著之后的計劃,往前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遠山曉沒跟上來才回頭——
“五條老師這招好帥我也想學(xué)!
“之后去學(xué)就好啦,你可以用空間裝入這個再然后就可以像我一樣——”
羂索回頭的瞳孔里映入兩顆越考越近的腦袋,他平靜地戳瞎了自己這個身體的眼睛,再轉(zhuǎn)回頭自己去工作。
————
“之后就會對上那個伏黑家的——伏黑、甚爾是吧。是這個名字吧?”
夏油杰把天內(nèi)理子和黑井二人拉在自己身后,召喚咒靈準備幾人一起乘著咒靈離開,他這個用于代步的飛行咒靈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載過除了他和悟之外的人了。所以在扶著黑井和天內(nèi)二人要上去時,他下意識愣了下。
讓這樣的普通人坐在咒靈上她們會不會害怕啊。
莫名出現(xiàn)了這個想法,在怔愣后抬眼正想開口安慰時,就看到天內(nèi)理子有些畏懼又有些好奇地摸著咒靈堆鬃毛,而黑井在她身后也是沒什么害怕的樣子,只是有些擔憂地伸手護著天內(nèi)不要掉下去。
這樣挺好的,她們這樣適應(yīng)。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夏油杰怔然看著這幅場景時莫名有點失落。
五條悟去搜刮那些追殺他們的術(shù)式師身上的錢包咒具了,夏油杰便先帶著天內(nèi)兩人離開。
到這個時候了,他們幾乎已經(jīng)和咒術(shù)界里的所有人切斷了聯(lián)系,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會有定時的傭金薪資可以拿到,五條悟以前的銀行卡好像也在遠山曉對五條家的壓迫下被凍結(jié)了,所以怪不得遠山曉在他們走之前給他們?nèi)撕芏噱X,只是五條悟和夏油杰都不是很在意花銷并且放錢也不太仔細,一路上又花又掉,倒是很快用完了遠山曉留給他們的物資,之后便靠著一路送上來的咒術(shù)師打秋風。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運氣好,追殺他們的咒術(shù)師身上都有著不少現(xiàn)金,有時還有著幾張新的□□。
簡直像爆金幣的NPC一樣——五條悟曾經(jīng)這樣吐槽過。
而他們就像RPG游戲里一開始被驅(qū)逐于王國之外的貧窮勇士。
一路流浪、一路結(jié)識新伙伴、一路擁有新技能、然后一路——
“叮叮叮、”
夏油杰回神低頭,拿出褲兜里震動的手機,是個陌生的電話。
“喂、夏油君是吧。”
勇者踏上游戲旅途,一路流浪,路上有物資,有學(xué)習的技能,有新的伙伴,也會有附庸而來的新勢力。
電話那頭是盤星教的人。夏油杰了解這個宗教集會——把天元供奉為至高神明的極端組織。
夏油杰不理解這個組織的人在這個時候聯(lián)系他做什么,是希望他殺死星漿體嗎?還是得知他要送走星漿體后前來勸阻?
“我知道夏油君你們想送走星漿體對吧?”
“這樣的話——天元就會同化失敗!
黑發(fā)丸子頭的少年一邊攥著手機,一邊瞇眼警惕地掃視周圍。
然而電話里的下一句話讓夏油杰驟然愣住,一瞬大腦空白,連手機都好像要脫力落下。
“天元同化失敗后會變成咒靈一般的存在,夏油君有想過——趁此收服天元嗎。”
“誒!卑l(fā)出了這樣無意識的聲音。但是夏油杰其實意識到了什么,“你是誰!
“孔時雨——潛伏在盤星教里的情報販子。”
“夏油君,如果你收服了天元,我有辦法讓你成為盤星教的教主——對于那群迷信的家伙來說,你也可以成為他們新的神明了!彪娫捘穷^的男人好像抽了口煙,過了會才繼續(xù)道,“怎么樣,有了盤星教的勢力和資產(chǎn),要策反咒術(shù)界那些還沒被收服——或者沒被完全收服的前詛咒師們?yōu)槟闼靡埠芎唵瘟!?br />
大腦里無意識的猜想正確,其實潛意識已經(jīng)更快地抵達了思考的終點,但是大腦卻不知道為什么好像還在自欺欺人一樣,茫然地發(fā)問著,“我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
“誒,”對面像有些迷惑,彈著煙灰頓了下,“你不想掌控——推翻這個咒術(shù)界嗎——他們可是把你都驅(qū)逐出去了啊!
夏油杰應(yīng)該思考自己【想還是不想】,但是理智更快地抵達了原本思考出的答案,
現(xiàn)在就是遠山曉計劃的開始了。
勇者的游戲開始了。
他重新帶起笑,“好哦!
“不過,我要怎么去到天元那兒!
“我可以帶你進高!皇寝靶菍m外似乎有人守著,嘛,殺了那個家伙話應(yīng)該就可以進去了!
完全就是游戲關(guān)卡啊。
“守著薨星宮的那人額頭上有縫合線嗎?”
“你怎么知——有的。”
“那,”夏油杰回頭看了眼在風中凌亂攥緊身下咒靈鬃毛的天內(nèi)理子,又轉(zhuǎn)回頭看了看地平線上的漫天夕陽。
“會殺的。”
————
而另一邊,五條悟也接到了類似的電話,是五條家打來的,內(nèi)容也很簡單,說是想要接五條悟回去,趁現(xiàn)在掌管總監(jiān)部的遠山曉病弱——
“他生病了?身體不舒服?最近還好嗎?”
電話對面:
趁現(xiàn)在掌管總監(jiān)部的遠山曉病弱,聯(lián)結(jié)了御三家里其他對現(xiàn)有權(quán)力機構(gòu)不滿的咒術(shù)師——尤其伏黑家不滿的咒術(shù)師最多,聽說他們不滿的主要原因是五險一金都要自己交還會被老板——家主吃一半回扣。聯(lián)結(jié)這些咒術(shù)師打算接回五條悟重新改革覆滅現(xiàn)有的體制——
“啊?這是他想出來的好不容易改好的體制我為什么要覆滅,說起來你剛剛的問題還沒回答我,我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聯(lián)系上他了他現(xiàn)在身體又出問題了嗎還是又染上風寒了——”
電話對面:
而五條悟只需要,挺過伏黑甚爾的追殺,在下次面對伏黑甚爾時,把這個直屬于遠山曉的家伙殺了,他們就可以接回五條悟然后——
“然后就可以看到他了嗎?”
電話對面:
“喂?倒是說話啊。”
“不是、喂?”
“?怎么掛了?”
“不是打回去怎么也沒人接啊!
“不是說要接我回去嗎?”
“可惡,我同意了!
“我說我同意了啊,倒是快接我啊。”
第088章 勇者大冒險.2
和外面一觸即發(fā)的氛圍不同, 遠山曉這邊還懶洋洋地躺在躺椅上。
伏黑甚爾去找五條悟了,而羂索讓孔時雨發(fā)完消息后就去薨星宮門口等著了——也可能他也有話想和最后的天元說,遠山曉把監(jiān)聽器等塞到空間里再黏在了羂索身上, 讓空間再隱沒于世——這是他慣用的監(jiān)聽手法。不到羂索死那一刻,他不會信任他。
等到五條悟打敗伏黑甚爾, 夏油杰殺死羂索,無論五條悟怎么表現(xiàn), 御三家的人在他的引誘下都會倒戈向五條悟,而夏油杰那邊會掌控盤星教的勢力。
五條悟他們可以順勢用這些勢力在他走的那一刻奪走咒術(shù)界的權(quán)力, 之后那些古板難改的御三家會更聽從——或者說完全聽從五條悟的話,因為遠山曉之前做的【改革】已經(jīng)掏干凈了他們的底子, 遠山曉授意伏黑甚爾這樣貪得無厭的人去掌管御三家, 一開始就沒奔著讓御三家能長久存續(xù)去的, 所以那些家族在遠山曉不管不顧的革新中都元氣大傷。
有了五條悟這樣正統(tǒng)的【御三家】出身的神子出場, 他們肯定會更愿意聽五條悟的話。
但是實際上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可以掌控五條悟的東西。
咒具——都被沒收。
咒術(shù)師——都被揍了簽訂了契約歸屬公家。
所以只要現(xiàn)在的五條悟聽懂了他之前隱晦教的那些手段,在他死后重新用武力鎮(zhèn)壓與上層的咒術(shù)師簽訂【服從】的束縛, 五條悟就可以掌管已經(jīng)被他調(diào)教過的咒術(shù)界上層。
彼時五條悟做得不好,或者做得過于暴力都很難有什么輿情,因為有他這個更暴力更無所謂的人珠玉在前。
前面已經(jīng)有人拆過家了, 后來人如果只是踹個門破個窗,那也算是很溫柔的。
而另一方面,夏油杰——接過盤星教的勢力后,也可以從另一個視角與五條悟照應(yīng)。
后面收納的詛咒師、以及底層咒術(shù)師, 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改革中其實并沒有完全融入被世家文化壟斷久矣的咒術(shù)界。遠山曉便讓伏黑甚爾他們幫忙,把這群人導(dǎo)入了盤星教的勢力里, 這些人,讓原本普通人出身的夏油杰來統(tǒng)領(lǐng)最好。
他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有同理心,也有領(lǐng)導(dǎo)魅力,這部分勢力交給他,也可以在某日如果五條悟被上層架著——畢竟他也算五條家的一員,可能會被五條家逼迫要做些什么的時候,擁有一批咒術(shù)師勢力的夏油杰也有解圍的辦法。
而同時掌控著咒術(shù)界【窗】和結(jié)界術(shù)的五條悟,也能對夏油杰統(tǒng)領(lǐng)下的這些散戶進行監(jiān)控。
說起結(jié)界術(shù),遠山曉原本想過要不殺了天元,讓羂索另外設(shè)置可以替代現(xiàn)有【窗】和境界的東西,但是一方面是羂索風險太大,怕這人埋雷,另一方面是,他去這樣試探羂索時,那個縫合線腦袋只是一攤手說做不到,遠山曉猜測羂索說做不到有七分真——剩下三分是因為感覺說七三分酷一點。
所以遠山曉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雖然擔心需要星漿體同化的天元在以后成為什么隱雷,但是看起來也不能直接殺掉。后面還是五條老師隱晦地告訴他,天元如果不同化放久了會變成咒靈一樣的東西——遠山曉才想起夏油杰的術(shù)式,打算之后天元的事也交給夏油杰看管。
只是——
“說起來,”遠山曉在躺椅上又一晃時,腳一下踩在地上,頓住躺椅。
“怎么了?”
身側(cè)透明的白發(fā)男人望來。
遠山曉已經(jīng)收回了腳,搖了搖頭。
“沒什么。”
他有些在意五條老師多出來的那段記憶。
應(yīng)該是新宿副本的吧
遠山曉回想起之前和五條悟的對話,以及對于這段記憶的猜測。
之前沒有問過【五條老師贏了嗎】這種問題,是因為,
遠山曉收回腳后,躺椅便又順著后仰的重心往后晃悠,少年淺色的眼睫被燈光照得發(fā)白,灰綠的瞳色也一瞬近乎透明,只有瞳孔,影沉沉的,又細小如點。
是因為他沒辦法去思考【五條老師輸了】這種情況。
【恐懼值7%】
沉浸在緊繃冰冷神思里的遠山曉并沒有注意腦海里的聲音。在躺椅繼續(xù)往后時,瞳孔就因著頂燈的直射變得更加細小,灰綠的眸色像融化在了眼白里一樣,只有這點黑色如針緊縮。
畢竟【五條老師輸了】,在那種情況下,只代表一件事。
【恐懼值15%】
如果五條老師了。
【恐懼值17%】
如果有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沒有五條老師,
【恐懼值18%】
沒有五條悟的世界,他一定會——
“怎么了?”一只手突然探來,陰影恰好遮住眉眼時少年瞳孔也在晦暗里重新恢復(fù)正常,圓潤的,水靈靈的平靜。
“沒什么哦。”
【恐懼值19%】
“等到甚爾羂索他們打完,就該我上了吧!
“畢竟和五條君他們打,是我最后、去下個副本戰(zhàn)前最重要最重要的準備和試煉啊!
他絕對、一定會,殺了那樣恐怖的世界。
遠山曉吸了口氣,又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
【恐懼值20%】
——
遠山曉和羂索立下的束縛里,有遠山曉和五條悟不得傷害羂索這一點。
畢竟束縛是雙向平衡的事,雖然可以威逼羂索為他辦事,但是天平的另一側(cè)還是要放上籌碼。只是遠山曉和五條悟二人就足以讓這個天平平衡了。
這也是遠山曉讓夏油杰去殺羂索的原因,一方面是有前世記憶的他更清楚羂索奪走夏油杰身體、又用著他的身體封印他的摯友這件事,再加上這一世的羂索又刻意設(shè)計勾出了夏油杰的心魔,遠山曉更希望現(xiàn)在的夏油杰親手解決羂索,也算了結(jié)這段糾葛。
另一方面是,確實只有夏油杰可以殺他。
而羂索不會殺夏油杰的。
因為——
“真慢啊”
延山麓后山,拾階而上,這是夏油杰熟悉的路,孔時雨說帶他進來,實際上也是他硬闖進來的,不過似乎沒有引來其他咒術(shù)師,夏油杰低眉思考著原因,聽到最上的聲音時,抬頭便看到了原因。
額頭上有著縫合線的年輕男人挽著長發(fā),抱胸斜靠在最上、最后一道鳥居的紅柱上。
“在想什么?”
夏油杰慢慢往上走去,在思考是否需要現(xiàn)在就結(jié)印,但是在看到上面那個男人隨意自然的姿態(tài)后,還是忍下了即刻動手的想法,丸子頭少年只是笑著瞇眼,謹慎地觀測著羂索的肌肉狀態(tài)。
羂索在夏油杰抬頭前便低著頭,聽到夏油杰往上走來的腳步聲也沒抬頭。
“在思考生與死——”
“理想與大義——”
早春還有些發(fā)寒,高專又是在山上,羂索一字一字開口嘴唇便一張一合吐出白氣。
夏油杰愕然,就看到面前的男人一下笑開狐貍一樣斜挑眼看來,“夏油君是希望我想這個嗎?”
“這種無聊的東西。”
少年剛剛松開的拳頭便一瞬攥緊。
————
而伏黑甚爾這邊。
水鏡前的遠山曉已經(jīng)又睡了過去,五條悟脫下自己的眼罩放到他的眼睛上擋光,自己則坐在水鏡前頗有些認真地看著。
過去的自己,和被自己殺死的、學(xué)生的父親的又一次對戰(zhàn)。
還挺有意思的。
五條悟也想知道,在遠山曉前面的那些刻意追殺磨練后——這個自己已經(jīng)提前學(xué)會了【術(shù)式反轉(zhuǎn)-赫】,那【茈】應(yīng)該也會了,他當時是大概在學(xué)會【茈】的一年后學(xué)會的領(lǐng)域展開。
而這個自己,能不能在這次和伏黑甚爾的對戰(zhàn)中、在學(xué)會【茈】的不到一月后就立刻領(lǐng)悟【領(lǐng)域展開】
這倒不是五條悟自己有著想和自己PVP的想法,而是——
五條悟下意識伸手,沒有往那兒看就抓住了少年垂下的手,無意識攥了下,手指卡入指縫,但是在相扣前就把少年的手又送回了躺椅的薄毯里。
而是遠山曉的身體等不了太久了。
曉需要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見識一次領(lǐng)域,還有、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想到新宿那一戰(zhàn),在沒有遠山曉看著的時候,五條悟終于可以露出真實的表情,眉眼沉下,沉在那段冬日冰涼的記憶里。
熙攘來往商議的人,手術(shù)臺,走上戰(zhàn)場前的拍肩,不斷地負載、計算、酣戰(zhàn),以及——
垂下的手指又不自覺顫了一下,下意識伸手到旁側(cè)卻抓了個空。
五條悟這才稍微回神了些,少年的手剛剛才被自己送了回去。
其實很多時候也會有這樣的感覺,以為是遠山需要自己,所以習慣性去照顧,手晾在外面了也會給送回去。但是好像很多時候也是自己在需要他。
為什么呢。
【老師有受傷嗎!
【比起勝利的話,老師本身更值得關(guān)注吧。】
【老師是唯一有意義的東西,呃,這不是說老師是東西,嗯好像也不是說老師不是東西,啊啊不管老師是不是東西老師應(yīng)該都能意會我說的什么東西吧!】
【老師】
【老師】
因為——
手一下被攥住了,毛毯一下落下,坐起的少年清明的灰綠眼冷靜地看來,定定的,偏向透明的瞳色里只有他一人存在地看來。
“老師”
【老師】
“在想什么?”
眼罩之前給了遠山曉,低垂的藍眼便映入攥住的兩只手,“在想,撿到你那天挺幸運的。”
遠山曉愣了下,那是有點久遠的回憶了,不過比起【回憶起那天場景】-【進行分析】-【得出文字描述】-【回答:啊那天相遇確實只有百分之的幾率能夠遇到確實很幸運啊】。遠山曉下意識覺得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別的話。
用自己的這種邏輯思考去分析別的事。
“不是【撿】!
遠山曉睜著眼,瞳孔在思考時會平靜地縮小一些,更多的淺色能夠更清晰地映入五條悟的身影,“我一開始就是為了老師來的。”
手下攥住的手輕輕掙了下,遠山曉也跟著松手,然后感知到更長一些的手指從自己的指腹上擦過,滑過手背,然后——
【誒,只有你一個人嗎?嘛嘛,雖然知道我過來是要打你的啦!
【但是曉在嗎?】
【哇,開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和一個大叔共度一個下午啊!
【我是為了他而來的!
遠山曉感覺自己的手一下被卡入指縫攥緊了,力道之緊讓他都渾身一抖地一驚,然后愣愣地看向五條悟。
水鏡里的畫面還在播放著,白發(fā)少年打著哈欠嘴炮了兩句后就閃身迎擊起了伏黑甚爾。
而這邊被搶走臺詞的五條悟——白發(fā)男人笑了下,
雖然感覺是那種咬緊后牙槽的笑——后牙關(guān)咬緊的程度大概就像他手被攥緊的程度吧。
“我也會為你而來的哦。”
湊近一點的白發(fā)男人眨著白色的眼睫這樣說著,聲音是輕快的,又好像有莫名的情緒在低沉下去。
“下個世界、下下個世界,有輪回的話也會想去到你在的世界!
遠山曉:
遠山曉還保持著剛剛受驚的姿態(tài)張著嘴。聞言繼續(xù)張著嘴。下意識想笑著問五條老師這是哪本小說里的臺詞,實際上腦海里也過著好幾本書名,《XX之夏》、《右耳》、《人生若只如XX》、《一路向南》——
臉上因為回想到了那些小說里的內(nèi)容下意識還在傻笑,等到五條悟要抬起頭來時,就像上課神游時突有預(yù)感下一秒老師要抽自己起來回答問題一樣驟然回神,并且清晰的直覺已經(jīng)讓自己的理智開始思考起認真的答案了。
“當然啦!
遠山曉其實沒懷疑過這點。
“我前面為了讓老師上鉤做過這么多布置——老師當然會到我在的世界里來啦!
所以用的也是【會到】而不是【要到】。
但是——
遠山曉嘴唇動了動,對上五條悟的眼,過了會還是別開。
他想知道,很想知道,新宿那個世界,
五條老師到底在不在。
遠山曉別開燈眼重新落在了水鏡上。
兩面水鏡,一面是跟著羂索走入薨星宮的夏油杰。
一面是在機場郊外便被截住、與伏黑甚爾開戰(zhàn)的少年五條悟。
遠山曉眼一錯不錯地看著。
哪方先決出勝負,他就要先趕往哪方——
“咳咳”
還盯著水鏡的遠山曉突然痛苦弓腰悶咳了兩聲,胃出血的腥甜味道和鼻腔的熱流同時涌出讓他覺得有些丟人,便側(cè)頭捂著口鼻轉(zhuǎn)向了另一邊,手接過了五條悟遞來的紙巾,擦血的同時朦朧的眼也對上了五條悟近在咫尺的藍眼。
“我以為呆在空間里【冷藏】的話可以拖慢一點病程的!
遠山曉笑起來,只是笑起來后就很快有血滾到牙齒上,他便一下擰眉閉嘴。
“不過現(xiàn)在也恰好,等到他們決出勝負。就輪到我和他們對上啦!
“然后就是新宿副本啦!
遠山曉用紙巾捂著口鼻,眼睛也有點發(fā)燙,但是還是能笑彎著,聲音悶悶的,
“老師,新宿是什么季節(jié)呀?”
“冬天!
遠山曉頓了下。
“那恰好跳過了夏天啊!
2006年3月6日,驚蟄。
遠山曉蘇醒,最后的時日恰剩七天整。
2006年3月7日,總監(jiān)部內(nèi)部不知從何得知遠山曉時日無多的信息。
2006年3月9日,御三家、涌入大量咒術(shù)師的盤星教,其下逐步有人暗中開始接近起于去年11月7日被驅(qū)逐的東京高專兩名一年級生。
遠山曉對于這兩位被驅(qū)逐已過4月有余的高中生的過分重視引起了一部分人的疑心,相當一部分人相信這二人是推翻遠山曉統(tǒng)治的關(guān)鍵——尤其是在其身體每況日下的當今。
2006年3月10日,輿論在咒術(shù)界高層內(nèi)部發(fā)酵,遠山曉直屬武裝隊長兼伏黑家家主于追殺任務(wù)中折回,處理反叛兼?zhèn)鞑タ谏嘀?1名,其中御三家成員17名,伏黑家成員12名。內(nèi)部爆發(fā)不滿,但被強制鎮(zhèn)壓。
2006年3月11日,御三家代表人及盤星教中介分別向五條悟、夏油杰等人發(fā)出邀請。
3月12日,在五條悟、夏油杰二人將星漿體天內(nèi)理子送出國后,于機場遭遇等候的伏黑甚爾。同時夏油杰收到中介信息、得知羂索行蹤。
五條悟、夏油杰二人分道。
并分別于3月12日19:21,19:29開戰(zhàn)。
以19:21計算,離最后的時刻已不足24小時。
第089章 勇者大冒險.3
雖然遠山曉說哪邊先決出勝負都可以, 但是其實——
“不是吧老羂怎么還在嘴炮!边h山曉幾乎是一下從躺椅上蹭起身看著水鏡里的場景。本來夏油杰趕去高專已經(jīng)晚了些,羂索還半天不開始正題,要不是遠山曉知道老羂只是話多又愛炫大概也會以為他真的在拖延時間。
雖然遠山曉說哪邊先決出勝負都可以, 但是他更希望的是先夏油杰這邊打完,他先前往夏油杰那兒的戰(zhàn)場對上杰, 之后再去對上五條悟。
這并非是因為私心,而是單純覺得如果這個順序調(diào)換了, 先和五條悟打完的自己身體可能不能很好地撐到再和夏油杰一戰(zhàn)。
所以——
“所以我會死在這里!
薨星宮門口。這里有上千道不斷變幻的密門。
但是夏油杰不知道羂索怎么做到的,只是朝結(jié)界一伸手, 透明的結(jié)界便瞬間顯現(xiàn)出蜂巢墻壁一樣的外形,然后——
片片破碎。
羂索往里走了步!奥, 其實死也無所謂!
又在夏油杰要跟上來時頓步, “只是想到, 等會和你打, 這樣看起來像是我在保護天元那個家伙一樣,有點惡心!
————
盤腿坐在躺椅上的少年抬頭, 灰綠色的眼平靜地盯著羂索沒入陰影里的側(cè)臉。
死亡的預(yù)兆仿佛是這陰影,一點一點攀上遠山曉那熟悉的側(cè)臉、挑起的無所謂的細眼,然后又是他額頭的縫合線。
似乎是感知到了不久后眼里這個人消逝的未來, 遠山曉平靜開口,“其實我不討厭羂索。”
這個羂索擁有兩世的記憶,他也擁有兩世的記憶。
羂索似乎和五條老師一樣有多出來的一段記憶,他沒有, 但是他能猜到。
羂索總是對他親近五條悟的情狀感到真切的惡心,也是潛意識、無意識把他當做了類似同類、或者像是唯一可以平等看待的物種, 那種存在,看到這樣和自己同類的存在這樣在意別的他看不上的人, 大概就像是看到一個雖然和自己不對付但是還算欣賞的大小姐和一個看不上的窮小子莫名其妙私奔還死心塌地一樣。
惡心。
羂索總是對那些曾經(jīng)和他成為同類,或者可能和他成為同類的人,說這個詞——【惡心】。
明明你們可以有趣,但為什么要這么惡心。
在羂索理解遠山曉的同時,哪怕遠山曉不在意羂索的想法,但是還是理解羂索的,這只是本能一樣的東西,他雖然談不上欣賞羂索——眼里也不會有羂索的存在,
但是是不討厭的,他只是單純地——
單純地——
“我只是恨他!
“想讓他死!
遠山曉平靜地開口,在他還盯著水鏡的時候,水鏡里的縫合線青年在最后沒入陰影里時似乎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不是看向夏油杰的。細細的眼睛,總讓人分不清他是在瞇眼,還是就是平靜地看來。
平靜地隔著水鏡與少年灰綠色的眼對視。
羂索總在意故事無聊還是有趣,好像希望給這惡心無趣的世界找點樂子出來。
遠山曉不在意這個世界有沒有意思,也不在意羂索有沒有意思,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是氣化的空氣,只是在冒犯他后,就需要死的工具。
遠山曉還記得前世羂索做的事情的。
“再見了,老羂。”
“如果你死了,那應(yīng)該挺有意思的吧!
像是聽到了千米之外內(nèi)室里的聲音,轉(zhuǎn)回頭的青年垂眼笑了笑。
“惡心!
————
密門之后,是無邊的黑暗深淵,密門敞開的一點光亮映入深淵中巨物的輪廓,是蜿蜒抱緊又往上蔓延的巨大藤蔓。
“升降梯——在這邊,下去就是天元在的地方了。”
羂索背身打了個招呼讓夏油杰跟上。
“你說你會死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沒見過這樣奇怪的戰(zhàn)前,比起說這是對戰(zhàn),好像更像是一場密云,一個已經(jīng)下完了的棋盤,把終局送到了他眼前。
羂索笑了下,像是答非所問,“因為我不能殺你——所以我會死啦!
“畢竟我在這兒的任務(wù),就是做你——夏油君的經(jīng)驗包啦!
夏油杰眉一凝,羂索不會這樣好心。所以——
“然后、夏油君之后再去做遠山那家伙的經(jīng)驗包。畢竟——遠山之后可是要去打一個不得了的家伙的。”
羂索先一步踏入升降梯,在夏油杰跟上后按下按鍵。“為了世界和平,只能這樣啦!
而夏油杰的眉頭卻還是沒有完全松開,這是邏輯通順的解釋——畢竟羂索之前好像就是為了什么【拯救世界】才像遠山曉妥協(xié)的。
但是——
不知道為什么,夏油杰的眉頭還是沒有松開。
————
“只有世界存續(xù)發(fā)展,老羂才有機會創(chuàng)造出他覺得有趣的景象。”
遠山還盤腿坐在躺椅上,在一旁的五條悟就伸腿卡住了椅腿防止遠山曉的躺椅后仰,然后又把薄毯折成方塊塞在遠山曉的腰后,聽著少年繼續(xù)的解釋。
“但是如果世界拯救成功,那就意味著,宿儺會從世界上消失!
“羂索原本的計劃,備用的計劃,都一定是有著宿儺的存在的,而且宿儺不是其他的古代咒術(shù)師,消失了還有可以替代的,宿儺是羂索找不到替代的!
“所以宿儺消失了,世界拯救成功了,但是那個世界對于想做什么的羂索就有些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且天元也會被夏油杰控制,在我看著的時候,我一定會讓這件事達成,天元也沒辦法落到他的手里!
“他其他的資產(chǎn)——簽訂契約的術(shù)式師、咒具、咒胎九相圖都拿走了。”
遠山曉在垂眼時總結(jié)道,“他想要延續(xù)恢復(fù)的那個未來,沒有他的——”
遠山曉頓了下,按邏輯這個地方應(yīng)該填入【理想】、【大義】之類的詞,但是遠山曉捂著胃,感覺有點翻江倒海。
于是遠山曉平靜道,“沒有他能惡心的東西。”
————
其實羂索手里還有著最后的、沒有被遠山曉剝削走的東西。
而那些東西之所以被遠山曉在之前放過了,并非是遠山曉沒有發(fā)現(xiàn),而是——
薨星宮,升降梯落地。
銹跡斑斑的升降梯在撞上地面的一瞬間就蕩開塵煙,而后清脆一響。
像賽跑時的槍聲驟然穿云,羂索看著乍然被釋放沖到他面前巨大龍形咒靈,笑了笑。
虹龍足以吞下他整個人的大嘴在他輕笑時轉(zhuǎn)瞬橫至他面前,如半人高的尖銳獠牙只是在他黑沉沉的瞳孔里映入淺薄微小的影子。
夏油杰看到羂索動也沒動,正有些警惕地調(diào)整站姿,就——
驟然風聲如炮彈破空橫掠眼前一樣炸響,劉海和眼睫瞬間被吹得掀起,在全然露出緊縮雙眼時,少年瞳孔顫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知從何而來的猛犸象一般的咒靈瞬間沖來咬斷了虹龍。
怎么可能虹龍那樣的硬度
只是再抬眼時,丸子頭少年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更讓他驚異的場景。
在漫天血塊中慢慢轉(zhuǎn)身離去的男人身后,出現(xiàn)了足以遮天蔽日的無數(shù)咒靈。
洶涌得仿佛正如淵底陰影的咒力讓人都沒辦法分辨出這些咒靈的評級。
二級?一級?還是
特級。
這些咒靈還未行動,只是立起來的陰影都足以淹沒夏油杰。
而羂索在陰影里轉(zhuǎn)身,慢慢穿過咒靈間離開,只是抬手,一壓——
咒靈瞬間同時而動,朝著不遠處孤身而立的少年覆壓涌去。
這也是遠山曉交代的。
他最后的資產(chǎn)——或者應(yīng)該說是遺產(chǎn)吧。原本是打算留到死滅洄游時投放的收集了千年的咒靈,都要這樣交給咒靈操縱使了。
羂索只負責交出,而能不能吸納是夏油杰要考慮的事,夏油杰能不能活下來又是遠山曉要考慮的事。
至少五分鐘內(nèi),這里不會有他的事了。
羂索便又走到了空間壁的盡頭,伸手。
空間盡碎。
往下,是天元的空間。
水鏡驟碎。
————
“果然老羂這半吊子水鏡也打不過人家天元的防窺膜嗎!
遠山曉形象地吐槽道,完全沒有半小時之前自己還在夸羂索水鏡的自覺。
兩面水鏡,這邊看夏油杰的水鏡熄滅了固然有些讓人擔心夏油杰的處境,但是遠山曉已經(jīng)給夏油杰留下過了后備的措施,所以也不是很擔心。
“說起來!
同樣觀戰(zhàn)的五條悟摸著下巴望過來,眉眼間有些沉思之色。“羂索也會領(lǐng)域吧?”
“你有讓羂索為你演示過領(lǐng)域嗎?”
如果是為了完成新宿副本那個目的,羂索肯定是會為遠山曉演示領(lǐng)域的,只是好像一直沒見遠山曉去做過這件事。
遠山曉撓了撓臉,“羂索的領(lǐng)域有些不一樣——”
“我需要的可能更多是——【一個術(shù)式擁有者從零學(xué)會領(lǐng)域展開】這樣的演示過程,以及那由生得術(shù)式構(gòu)筑的純粹的青澀領(lǐng)域!
了解自己不足的遠山沉吟著開口,說完又抬頭笑了笑,“不然就是咒術(shù)界里現(xiàn)在會領(lǐng)域的人好像就九十九由基一人,我也可以拉她為我演示一下領(lǐng)域展開——雖然肯定會非常麻煩。”
“九十九由基那樣已經(jīng)成型的領(lǐng)域——可能讓我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領(lǐng)悟太多!
遠山曉解釋完這些后,五條悟已經(jīng)明白了,正要轉(zhuǎn)頭回去,卻看見少年還垂著頭,眉眼還是凝思的神色。
“羂索”
“而羂索的領(lǐng)域”
“羂索的領(lǐng)域并不是常規(guī)的領(lǐng)域,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個術(shù)式,他的領(lǐng)域并非是由【自己】的生得術(shù)式構(gòu)成的!
更像是【展開領(lǐng)域】,在領(lǐng)域上附上自己占據(jù)的□□術(shù)式中的一個進行領(lǐng)域內(nèi)必中術(shù)式的使用。
遠山曉沒有過多解釋更加了解術(shù)式知識的五條悟就已經(jīng)意會了。
“不過——無論如何羂索那家伙的結(jié)界術(shù)也很厲害嘛,”遠山曉抬頭笑起來,“他的領(lǐng)域也是因為這點而蠻特別的!
“我有向他好好學(xué)習這一點哦!
————
而另一邊,脫離了自己那個【不肖學(xué)生】監(jiān)控的羂索正在走向那個【全知監(jiān)控】的存在。
雖然是第二次見到天元這個樣子羂索還是忍不住捂嘴別頭,“果然再看一次還是覺得好惡心哈哈哈!
天元——一副長了很多眼睛的手指餅干模樣的天元,似乎是嘆了口氣,側(cè)對著羂索,“你和那個遠山的棋局敗局已定,死前還要來嘲諷我嗎?”
“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兒去呢天元。被門外那個乳臭未干的小鬼做木偶玩就更有意思嗎?”
羂索笑了會兒,又打著哈欠慢慢笑著走到天元身側(cè),“而且什么都不知道的逃避了千年的蠢人在做什么愚蠢的發(fā)言啊!
“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天元咽了口氣,還是順著羂索的話講下去,“你想做的事都會做不了了!
正如遠山所料,羂索已經(jīng)差不多接受了自己在這個世界會死的結(jié)局。
只是,額上一道縫合線的青年還在笑,笑得眼睛都瞇得看不見,仿佛和額頭上的縫合線平行,像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大樂子一樣。
“天元,告訴你吧,你這種為了逃避死亡茍活千年的家伙應(yīng)該不會理解的吧!
“就是死了,能夠做的東西也很多!
“我已經(jīng)了解到了他的很多,教會了他很多,引誘了他很多,我故意把那段記憶交給五條悟,也是為了——”
“砰——”
在密門驟然被沖破的瞬間,血氣沖天。
遠在千里之外的遠山曉只能看到表盤里夏油杰方才微弱的生命體征此時又飆升,咒力檢測的儀器也爆表。
但是抬頭,已經(jīng)破碎的水鏡反饋不出現(xiàn)場的情況
一身血色,腳上都還纏繞著咒靈觸手的少年散著頭發(fā)修羅一般的走入天元的空間,朝羂索走去。
羂索還沒回頭,手慢慢結(jié)印。
在結(jié)印結(jié)束前嘆聲。
“我早說過了,遠山!
“如果我想孵化的怪物沒有出現(xiàn)。”
“你會替代祂的!
“成為更有意思的——”
“砰——”
咒靈探出,血色四濺。戰(zhàn)斗再發(fā)。
————
19:21 夏油杰、羂索二人抵達薨星宮
19:22 羂索釋放上千只二級以上咒靈淹沒夏油杰,自己孤身抵達天元的空間。
19:28 夏油杰擊敗并降伏未被擊碎的咒靈,抵達天元空間。
19:29 羂索展開領(lǐng)域,與此同時夏油杰施放【極之番】。
“愚蠢,你難道要粗魯?shù)鼐桶涯切┲潇`的力量調(diào)和在一起變成五條悟【蒼】那樣的沖擊波嗎咳咳、”
被重力下拉著雙腳沉入地底的夏油杰抬頭,只能看到男人的笑眼。
“倒是試試把咒靈術(shù)式提取出來用啊,蠢人!
“唔呃,勉強可以吧,等會用這招去打遠山曉應(yīng)該就差不多——算了,感覺還是差遠了。”
“這可是你的術(shù)式啊,咒靈操縱使,你那種不熟練的模樣是做什么啊。抽取出一級咒靈堆術(shù)式,建立結(jié)界——然后——”
“然后有點無聊啊!
大概是生命最后,又有了那點無聊的預(yù)兆,側(cè)過頭看著黑色的無邊領(lǐng)域時,總覺得好像隔著黑色的咒力幕布看到了朝這黑色望來的一雙灰綠色眼。
羂索垂下的手指動了動。
“你為什么要幫我?”
羂索沒有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
只是在最后的時候抬頭,夏油杰不知道他為什么笑——不理解這樣的笑——就正如遇到過羂索的正常人都無法理解羂索本人一樣。
“幫我和遠山曉帶一句話吧!
19:31
羂索領(lǐng)域破碎。
遠山曉正探著身子,半個身子都靠在了那個黑屏的水鏡上,打算敲敲像修電視一樣把水鏡修好的時候——被黑色籠罩的屏幕驟然再次碎開。遠山曉一愣,低頭,這次只是罩在鏡頭上的【黑色的領(lǐng)域邊界】碎開,鏡頭里的景象便在黑點落下后清晰地出現(xiàn)在少年的灰綠色眼里。
“幫我和遠山曉帶一句話吧。”
哈?
五條悟就在遠山曉身后,但是因為少年的身體幾乎擋完了水鏡,所以也看不見水鏡里的景象。
他同樣聽到了羂索的話,但是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再聽到羂索的聲音。
五條悟瞇了瞇眼,還是看向遠山落在地上的表盤。
19:35
羂索確認失去生命體征。
被要求帶話的夏油杰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聽到羂索讓他帶的話。
聽到遠山名字心生警惕等待了很久的五條悟也沒聽到。
而被讓帶話的對象——遠山曉也沒聽到。
水鏡里的羂索只是在最后笑著時嘴唇動了動。
他那滿是血色的笑唇完全模糊了嘴型?赡苁澜缟弦簿椭挥幸粋人能夠破解出他最后的這句話了。
【恐懼值21%】
遠山曉看著羂索的腦袋被挑開縫合線切開。
【恐懼值25%】
眼一錯也不錯地盯著地上蔓延的血色。
【恐懼值29%】
遠山曉已經(jīng)察覺腦內(nèi)再次響起的聲音了,已經(jīng)察覺自己的不對了,并且理智告訴他用這種狀態(tài)等會對上夏油杰會是很危險的事。
但是——
遠山曉灰綠色的眼底復(fù)播起羂索最后一張一合的笑唇。
血液一點點從那黑洞洞的嘴里流出。
【那個世界,五條悟被殺死了!
是這樣的話啊。那怪不得要無聲地說了,這世界上能立馬意會,能馬上明白一切的只有他了。本就懷疑的五條老師隱瞞的那段記憶——可能也有羂索引誘的成分吧,那個即將前往的世界果然是這樣的啊——是應(yīng)該這樣想嗎?是應(yīng)該這樣想吧,怪不得五條老師臉上偶爾會出現(xiàn)那樣的表情,這下終于說得通了,這下——
【恐懼值30%】
【所有人都是兇手!
“怎么了?”
五條悟突然察覺一點不對,按著少年的肩膀轉(zhuǎn)過來。
少年沒抬頭,只是伸手茫然地接著自己不斷滾落的淚水,淚水里又間或有滾燙的血珠滾落,一大顆一大顆的,把手心的清水也染紅,又順著指縫流下墜到潔白的襯衫上。紅得刺目。
“我我沒事。”
30%的恐懼值播報音還在遠山曉腦海里刺痛地播放著,遠山曉想五條悟說得對,這個世界的自己的確在恐懼狀態(tài)下也對自己的理智控制變高了,不然為什么現(xiàn)在自己腦海里的恐懼值不斷攀升,自己都還能、都還能很理智、很能保持理智地回應(yīng)五條老師的話。
少年緊縮又放大的瞳孔還未恢復(fù)正常,像模糊又清晰的相機遲遲找不準焦距。
“我沒事”
五條悟在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我沒事我只是”
【所有人都是兇手】
他不討厭任何人,不覺得他們無趣,也不覺得他們有意思,
他只是單純地——
單純地——
“想讓他們死。”
第090章 勇者大冒險.4
夏油杰沒有意外自己會在打敗羂索后看到遠山曉, 只是——
一抬頭臉頰上的血液便瞬間如淚墜下的丸子頭怔然看向來人。緊縮的眼眸里映著越來越近的人影。
“曉”
“你眼睛怎么了!
————
孱弱的少年外表最異于常人的地方應(yīng)該是那雙灰綠色的眼,看不太出來混血的樣子,但是眼睛像淡綠色的湖泊。
熟悉他的人會知道這雙眼可能在某日會變成像是池藻遍布的墨綠, 如同有無數(shù)浮游生物在里面蠶食腐爛一樣。
但是此時少年的眼睛被白色繃帶纏住了。因為五條悟在此之前沒有怎么用過白繃帶纏縛六眼的緣故,所以夏油杰此時也沒聯(lián)想到五條悟, 只是看著少年那重重厚厚的白繃帶后隱隱滲出的血水痕跡,對這位突然消失又許久不見的友人有些擔心, 下意識往前了幾步。
“你怎么了!
【沒事!
【話】出口,遠山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自己大腦嗡鳴的音滔中協(xié)奏的雜音, 于是他拍了拍腦袋,用空間結(jié)界把不斷外溢的意識收攏——這也是羂索教他的, 說天元有時也是這樣用結(jié)界術(shù)保持理智的。*
說起羂索, 提起羂索——
“沒事。”
繃帶后, 少年圓睜緊縮的綠眼顏色淺淡了些, “夏油君,羂索的尸體在哪里啊!
夏油杰還有些擔心地沉著眉盯著遠山曉, 但是還是側(cè)過了身,露出了他身后血泊中的尸首。
咒術(shù)師的對戰(zhàn),往往難以留下全尸, 羂索這樣的就更是。因為知道他有奪舍的術(shù)式,夏油杰最后還拆了縫合線把他的腦花掏出來了。
然后又因為知道遠山曉的膽小所以才刻意擋在尸體前面不嚇著他。
但是不知道是少年現(xiàn)在用繃帶纏住了眼睛的緣故還是什么,少年沒有表現(xiàn)出害怕,反而很冷靜地、冷靜得有點讓人害怕地走到羂索尸體面前。雖然看不見, 但是還是很準確地停步在了血泊前,然后跪地, 在夏油杰震驚的目光中——
少年抓起了地上的腦花。在剛剛的戰(zhàn)斗中有些碎了,少年手指攏起時就有碎渣在往下掉, 不知道遠山用了什么手段讓那些碎渣也漂浮在了大塊腦花周圍。然后張嘴。
那種違和感、冰涼的危險感瞬間如針刺一樣掠過夏油杰大腦,他一瞬下意識抬步想要了攔住遠山曉,“曉你——??”
少年像聽到了他的聲音但是沒聽得太清楚一樣,只是頓了下,有些恍然地抬頭解釋,“我只是回收羂索的遺產(chǎn)!
“他的記憶、他的知識——”
“如果是乙骨君的話說不定更擅長他的術(shù)式就很適合。羂索的話,他既然這樣引誘了也肯定設(shè)置了,他之前說的是等今天吧,他有趣的東西一直很無趣,他一直把我作為”
潮水一樣涌出的無序碎語在空間收攏理智的一瞬含蓄收住。
夏油杰只是瞳孔緊縮地看著,不是他不想攔,只是此刻的違和感幾乎帶給了他惡心感,那種詭譎的冰涼感覺仿佛一瞬凍結(jié)了他的四肢——他在看他生平遇到過的、最膽小的一個少年,面色自然地,像吃掉零食一樣滿嘴鮮血地吞入一個怪物滑溜溜的惡心腦花。
滿嘴鮮血——那其實是夏油杰的錯覺。
遠山曉用空間包裹了羂索那豆腐一樣碎渣的腦花,然后再把空間塞入嘴里,滑入食道,落入胃袋里后才解除空間,所以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原本也打算用這種方式解決夏油君食用咒靈玉的怪味問題的,只是我本來也要走了,走后空間可能也會留不下,不能根除,所以沒和夏油君說過!*
不是
什么
夏油杰完全聽不進遠山曉的碎碎念了。他只是看著他熟悉的、陌生的纏著繃帶的少年擦了擦嘴,可能因為看不見的緣故,手上的血反而帶到了干凈的臉上,臉上白凈的那一片全都抹上了血色,嘴艷艷的紅。
一瞬陌生、熟悉、惡心和茫然在夏油杰眸光中不斷切換。這和那次說著要去殺了全村人的遠山曉不同,夏油杰也不知道具體是哪兒不同,但是看著面前的遠山曉時——他總?cè)滩蛔∪タ瓷倌觊L長劉海下掩映的額頭——沒有他錯眼以為的縫合線。
“曉你要做什么。”
上次這樣問時,少年只是輕快又無所謂地回答,【殺了那一整村的人。】
現(xiàn)在這樣問時,少年臉上沒有出現(xiàn)輕快的情緒,只是還是溫和地抿了抿唇,一點血水就滲入了唇縫,腥澀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在聽羂索的遺言!
又抬頭【望】向夏油杰。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少年的注視,夏油杰本能地后背一涼,冷戰(zhàn)帶起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夏油君,”
“你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
————
少年仍然保持著抱著殘尸的姿勢坐在血泊中,夏油杰不太確定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少年手動了動,天元——那個手指模樣的家伙就瞬間原地消失,與此同時——
“砰、”
自己所站立的空間片片瓦碎。
夏油杰沒有五條悟的六眼,看不見遠山曉的【空間】,但是勉強能從咒力的流向中感知到一些——
“天元被我捕獲藏在了我的空間里,這兒的結(jié)界被我破壞了。”
“但是——”
夏油杰看到遠山曉手掌按在地面上,雖然看不見,但是濃厚的、平穩(wěn)的咒力以一種過分熟練的態(tài)勢抹勻延展開——
“我會用我的空間模擬出類似天元的空性結(jié)界!
“夏油君之后的任務(wù)就是盡量攻擊破壞這個結(jié)界、或者在結(jié)界中展開領(lǐng)域——完成這個考驗的話,老師就會把天元交給你了哦!
“羂索剛剛教了夏油君一些東西吧,現(xiàn)在呢?可以向老師使用那些嗎。不用在意我的生死那樣地使用。”
模糊的立場終于在此時清晰,此時對面的少年不算他們的朋友,但也不完全是劇本里立場相悖的敵人,自己模模糊糊迷茫了很久,現(xiàn)在才想起來了——
這家伙還有個實習老師轉(zhuǎn)正的身份啊。
“如果失敗了呢。”夏油杰回神了些,瞇起眼,重新凝起精神打量著對面的人!澳銜粤颂煸獑?”
放在平時會是有些奇怪的猜測。
但是遠山曉沒有完全否定,頓了會,在遠山曉停頓的這幾秒里冰冷的荒誕感繼續(xù)冷靜地在夏油杰心底蔓延。
“不會!
遠山曉笑了笑,像對于夏油杰有這個猜測感到好笑一樣,“怎么會這樣想!
夏油杰一直懸著的心也因為少年這樣的笑安心了些。
“我怎么會做沒什么用的事!
又凍結(jié)。
或許夏油杰期待的回答是【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恐怖的事情。 炕蛘摺就郯∵@種可怕的話也虧你說得出來】這樣。
只是他熟悉的那個人現(xiàn)在好像被某種深淵吃掉了一樣,夏油杰只是看著他舔了舔唇,聽不出是敵是友,是真是假地開口。
“羂索最后在你身上留下的知識!
“我有用的,所以告訴我吧。”
無形的空間一瞬收緊。
“夏油君!
————
對于夏油杰來說,這絕對是不想再回憶起的一場戰(zhàn)斗,每次的攻擊彈入空間壁就像融在了水里一樣被包裹消失——這時夏油杰才想起之前五條悟和他提起的。
遠山曉當時【栽贓】五條悟殺死總監(jiān)部咒術(shù)師的手段。
【攻擊反彈】。切實的使用路徑應(yīng)該是通過咒力強化空間,用足夠厚實的空間壁接入攻擊,把攻擊時停入時間暫停的空間內(nèi),再通過【空間傳送】將收納的攻擊傳送到預(yù)定的路徑對象身上。
而現(xiàn)在遠山曉的【假性空性空間】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東西,像一層氣球薄膜一樣不斷吸納著他的各種攻擊,而且在他某一次攻擊終于將空間壁“打薄”的時候,咒力就會迅速涌來加強薄弱的空間。
這家伙的咒力怎么會這么多,平常完全看不出來——
夏油杰沉吟了會
不會咒力也是儲存在空間里吧
現(xiàn)在遠山曉的空間正在不斷收緊,一方面可能是通過減少空間半徑換取空間強度,有著這樣的束縛。另一方面——
雖然看不見,但是自己攻擊彈出后自己順勢因為后坐力后飛時接觸到了軟彈的空間壁——明顯比剛剛的移動半徑短了。這也是倒計時吧,如果自己沒在某個規(guī)定時間內(nèi)完成遠山曉的【試煉】,就會被緊縮的空間夾死。
思及此,涌上夏油杰心頭的卻不是冰涼的恐懼,也并非焦急。
丸子頭的少年只是低頭苦笑了下。
“所以到現(xiàn)在都覺得他不會殺我——”
“究竟是為什么啊”
————
而與在空間內(nèi)夏油杰焦灼的情景相反?臻g外還坐在血泊里的少年像石膏一樣靜止著,盯著——實際上纏著繃帶的眼睛應(yīng)該看不見——盯著懷里殘缺只能說是肉塊的尸體,
【你在想什么!
陌生的聲音,古怪地穿過嗡鳴的音潮刻印在意識里一樣響起。
但是遠山曉還是好好回應(yīng)了這個奇怪的聲音。
“我在想,我需不需要吃掉這剩下的身體。”
剛剛抵達這里的系統(tǒng):
————
很難形容系統(tǒng)是什么心情,派了羂索去尋找遠山曉的消息,但是久久沒得到消息。以為是羂索反叛了,沒過多久發(fā)現(xiàn)封鎖漫畫記憶的鎖被動了,于是終于定位到了遠山曉的世界。
本來上面就在追問這個玩家的去向,再過一個系統(tǒng)時自己就需要寫檢討報告上去了,還好找到了,上面的督查知道祂定位到人后也安心了準備回去報告,臨走時針對這次事件建議祂去升級一下情感模塊,對這個逃跑的玩家人性化一點、有企業(yè)溫情一點,畢竟這么多系統(tǒng)年就這個家伙看起來最可能完成任務(wù)了,這次逼人是逃跑,下次逼人直接擺爛不做任務(wù)怎么辦,人擺爛了祂這個系統(tǒng)年的績效就又沒有了——他已經(jīng)有幾百個系統(tǒng)年沒有績效了
因為祂的上任宿主。
系統(tǒng)原本說自己考慮到了這人擺爛的情況才在一開始封鎖記憶的——這是他之前的解決辦法,只是向督查答辯向來只是只答不辯,祂應(yīng)下后就去總部做了次升級,然后快到遠山曉在的這個世界前也盤算著,就是這人要和五條悟怎樣祂都不管了,只要完成任務(wù)就好,就是他要在這個世界和五條悟多呆幾年也無所謂,就當休假也行,就是他和五條悟要私奔都可以——不是,這樣說起來為什么祂那么像棒打鴛鴦的封建家長啊
這什么形容,情感模塊里是不是被喂了遠山曉那些怪書。
總之,系統(tǒng)來到【懷玉】時間線前,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就是遠山曉說要和五條悟結(jié)婚祂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暗改一下霓虹的法律設(shè)定給他們一路開綠燈。
結(jié)果。
剛來就看到遠山曉把羂索吃了。
系統(tǒng):
?
禮貌性問一下他這是在想什么。
對面:我在想剩下的尸體吃不吃。
系統(tǒng):
。
可能情感模塊是升級好了,系統(tǒng)現(xiàn)在腦海里有著很形象的比喻,祂感覺自己之前像走在反同先鋒的封建家長把孩子送去做電擊療法,回來后看到不僅沒治好戀愛腦還多了殺人腦,一時感覺也不是天塌了而是天滲漏冷凍液了,讓統(tǒng)摸不著機箱。
【五條老師呢!
又是這句話。
如果是以前的系統(tǒng)大概會生氣【任務(wù)當前你剛剛跑了才被抓到你又想五條悟,一天天都是五條悟五條悟身上到底有什么啊——】
但是現(xiàn)在看到嘴邊都是鮮血,手上都是血,連腦花都能吃的少年問出這個問題,系統(tǒng)竟然有點欣慰。
【似乎是察覺了我的到來,因為警惕我,他的朋友提前把他接走了!
【怪不得剛剛老師沒有聲音。】
系統(tǒng)安靜看著遠山曉現(xiàn)在的樣子。和夏油杰一樣,祂也陷入了某種震驚中。并不是沒看到過血腥的場景,碎尸吃人——在咒術(shù)世界也并不是難有的事。
只是這事發(fā)生在那個最膽小的遠山曉身上,就有種莫名的驚悚。
【老師不在也好!
少年慢慢環(huán)住膝蓋,埋下頭去。
系統(tǒng)現(xiàn)在是又驚又悚然地暗自觀察著遠山曉的情況,在聽到少年又碎碎念,【只是老師剛走就有些寂寞】的時候安心了些。
安心地看到少年白色繃帶已經(jīng)被血水滲透,浸出水來,血液又滴落。
砸在了他手中半個頭顱的眼眶中,
“砰、”的一聲重重砸開。
系統(tǒng)突然頓住。
像是恐怖片里安心在路上走了很久的主角,突然察覺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下頓步,在恍然那刻后背冷汗直下時的靜默。
【】
【不!
剛剛一問一答太自然,以至于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你怎么知道我是誰的。】
【我、封鎖了你關(guān)于我的記憶吧!
————
系統(tǒng)的目光無法從少年手里的半個頭顱,縫合線口空空如也的頭顱上離開。
你從哪兒得到的記憶。
雖然想這樣問,一時又覺得不用問。
少年的回答總是快人一步。
【我,吃到了所有的記憶。】
【這個五條老師的,未來的五條老師的,活著有五條老師的,沒有五條老師的世界的,我應(yīng)該知道的,我不敢知道的!
【雖然很多細節(jié)還很模糊,但是關(guān)鍵的、該知道的知道了!
系統(tǒng)想了下自己封鎖遠山曉記憶的原因,一部分是怕他知道得太多然后花式擺爛,一部分——哦,漫畫記憶那塊只是因為和任務(wù)積分有些關(guān)系所以會封鎖。
有哪里特別的嗎。
對遠山曉特別的
也沒什么特別的記憶吧。
漫畫后面。
漫畫后面
系統(tǒng)突然閃現(xiàn)過了一串數(shù)據(jù)片段,一瞬凜然。
遠山曉用空間包裹住意識防止理智潰散,所以系統(tǒng)現(xiàn)在也不好探知他的想法。
只能樸素地,驚悚地,看過少年身下的血泊,手里的頭顱,唇齒間的血跡,眼下的血淚。
【你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
“砰——”
“領(lǐng)域——”
空性結(jié)界迅速膨脹,在滾燙的咒力遠遠傳來熱浪時遠山曉一瞬扯開腦后的繃帶,在血液黏濕的繃帶垂落的瞬間睜眼。
空性結(jié)界,原本是天元設(shè)置在薨星宮之上,與忌庫之間的眾多迷宮房間的結(jié)界。可以自己構(gòu)造結(jié)界設(shè)定。擅長結(jié)界術(shù)的羂索也會這個空間結(jié)界,遠山曉從他的腦袋里得知了這個知識,迅速拆解——
就正如他此時睜眼的血色眼底一樣——
夏油杰膨脹的領(lǐng)域在觸碰到他假性空性結(jié)界邊緣時,無數(shù)咒力信息也瞬間通過空性結(jié)界內(nèi)壁傳遞。迅速拆解。
天元的全知很多依靠于祂遍布霓虹的結(jié)界,而此時遠山曉對于空性結(jié)界內(nèi)的咒力信息也近似全知——無數(shù)數(shù)據(jù)信息在他被染紅的綠眼里劃過。
像流光驟落。
空性結(jié)界被領(lǐng)域撐碎的瞬間。
漫天星雨。
夏油杰剛剛展開、瞬間膨脹的、剛剛抵達凝著血塊的淺色眼睫前的暗色領(lǐng)域——
驟然碎開。
解構(gòu)、理解、分解,
最終只比遠山曉的空性結(jié)界慢了0.3秒碎開。
“原來是這樣的啊!
遠山曉笑了笑,拆落的白繃帶黏了血水有些沉,在他起身的時候就砸落在地上。
“領(lǐng)域是這樣的東西啊!
“把必中效果的范圍假定成外緣后消解空性結(jié)界嗎?”
“好聰明!
領(lǐng)域和空間的碎片雨在二人間落下,片羽吉光里夏油杰看向?qū)γ孓D(zhuǎn)身的少年。
他不知道遠山曉這夸的是自己,還是最先在他面前使用這招對付天元——教會他這招的羂索。
但是這不重要了。
“要去找悟了嗎?”
“對,需要做很重要的告別啊!
很重要啊
其實遠山曉對于他們幾人的態(tài)度倒是看不出輕重之分,就是上次給五條悟的禮物,也有一半是給他的——什么空間監(jiān)測器,大概也是為了今天準備的吧,怕他真死在和羂索的對決中做的后備之舉。
但是夏油杰還是覺得五條悟?qū)h山曉是特別的——這點不是遠山曉表露出的,而是五條悟總是那樣明顯的、像玩笑又像小孩子真的很在意一樣——【我對他是特別的】這樣說著。
因為一直是悟一個人自說自話一樣,所以并沒有在意過。
但是現(xiàn)在——
“對于曉來說,我們算什么呢!
遠山曉走遠的腳步頓了下,
“可以叫我教父嗎?”
“哈?”
“嘖教父!
背對著夏油杰的少年就一下笑開,“是重要的學(xué)生!”
“”
“那悟呢,對曉來說算什么呢?”
遠山曉這下笑容消失了些。這個問題有些過于復(fù)雜,但是回答起來并不難。
尤其是自己已經(jīng)有了體驗之后。
“是見不到就會害怕的人。”
【所以,】遠山曉像是現(xiàn)在才想起來系統(tǒng)剛剛的問話。
我的心情是——
【害怕!
【一直一直都在害怕!
“我已經(jīng)知道打敗宿儺的辦法了哦!
【。!】
“老羂!
【不是和你說話!
【哦哦、】
“不過只做到此,并不合你我意吧!
【啊!】
【還不是和你說話!
【哦哦】
“告訴我怎么拿到游戲更多的積分吧,你也想要積分對吧?”
【哦哦、】
【在和你說話。】
【。!】
遠山曉走的步子一步一步,越來越快。
因為見不到就會害怕,聽不到聲音就會寂寞。
一直和別人說話也會無法排遣,所以每一步都要走得再快一點。
再快一點,在理智徹底在恐懼里潰散前,在血跡干涸到發(fā)硬發(fā)僵的臉上露不出笑容前,
抬頭,遇到最好的夕陽。
迎上最好的日光。
露出最好的笑容,然后——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