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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照片

    離開醫院后, 云遙先去alluring,找姚經理辭職。

    這個消息對姚經理來說不算突兀,自從?那位神秘人物降臨, 召瑤瑤進最私密的包間, 她就預料到了辭職的這一天。

    從?這兒出去的姑娘,多數就三?種:一種是被大佬包養圈起來做情人二奶;一種是自己攢夠了本錢,出去做自己的一番事業;一種是年老色衰,回家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

    瑤瑤應該就是第一種了。

    姚姐囑咐說?:“這跟著大人物, 要記得有眼?色, 知本分, 咱沒?有那個家族背景,就安安分分,不作妖不挑釁,很多太太也就睜一只眼?, 閉一只眼?過去了。她們但凡是個聰明人,就能明白, 只要男人有那個在外面野的心思, 她們打是打不完的。不止她們明白,你也要明白,少拈酸吃醋, 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管男人在外面又找了幾個, 只要沒?影響到你自己的利益, 就不要惹大人物不痛快。只有他們高興了, 你們才能跟著舒心。”

    云遙點點頭, “謝謝姚姐,瑤瑤受教了。”

    姚姐揮揮手, “去吧。”

    找財務結算完工資,云遙打車回到出租屋,收拾了下自己少的可?憐的行李,提著行李箱下來時,廚房響著抽油煙機轟隆隆的響聲。

    她叫一聲:“張清讓。”

    廚房門打開,香味飄出來,還有個穿白短袖的少年。

    張清讓先是看見她打了石膏的手腕,猛嚇一跳,隨即看見立在她身側的行李箱,關心又緊張問:“瑤瑤姐,你手怎么傷了?你要出遠門嗎?”

    “扭到了,小?問題。”云遙看一眼?石膏左手,不在意抬了抬回應。

    “要出個差。”她說?,“我這間房先給我留著,房租照付,要是哪天不租了,會告訴你的。”

    “出差?要多久啊?”

    “不清楚,可?能一兩個月?一年半載也有可?能。”云遙掏出手機發給他一串手機號,“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手機號,我依舊每月15號付房租,一天不差,要是哪個月15號沒?付,你就給這個人打電話,他會給你我當?月的房租,然后我就不再租了,你可?以?把這間房收拾干凈重新出租,我留下的東西就扔垃圾站。房子的押金我不要了,當?初和?你媽聊的,你估計也不清楚。”

    她這話說?得張清讓心慌,著急往前幾步,“瑤瑤姐,你不會以?后都不回來了吧?”

    “可?能……會回來?我也說?不準,說?不定看見哪個地方好?看,就在那住下來了,我這個人一向沒?有定性,你知道的。”

    云遙輕松笑說?,拍拍少年肩膀,“我走了,你再也不用掛念著哪天下雨我的衣服沒?收,或者房頂漏雨了。嗯……要是再有人跳墻頭,就要小?心是賊了,別再莽著頭跑出去,小?心碰上不要命的,記得藏起來報警。”

    張清讓并沒?有被她這個冷笑話逗笑,他在心里說?他愿意掛念著,他愿意下雨了給她收衣裳,望著瑤瑤姐走到門口?的單薄背影,那種她再也不會回來的心悸越來越強烈,著急忙慌跑幾步到門口?,女人已經進了院子,天上的晚霞火燒一樣紅了大半邊天。

    “我做了紅燒排骨,瑤瑤姐你吃完再走吧!”少年大聲說?。

    “不了,我的車已經到了,你自己吃吧。”云遙回頭對他揮揮手。

    ……

    胡同口?,男人又換了輛黑色賓利,司機下車接走瑤瑤小?姐的行李,云遙坐進車里,男人伸手,她順勢偎進懷。

    “爺又換車了?”

    “那輛車不吉利。”

    “我覺得也是。”她抬頭看著男人甜蜜微笑,依戀地貼在他身上。

    心無旁騖喜歡他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已經對前男友沒?有任何感情。

    嚴泊裕垂眸,摸摸她的頭發,動作極輕,給小?貓順毛一樣,卻讓女人與他貼的更緊。她很喜歡這個動作。

    車子勻速駛進一座西式莊園,女人臉上揚起微笑和?期待,眼?里卻有壓不住的波瀾,嚴泊裕挑眉,“不喜歡這里么?”

    “怎么會。”云遙右手挽上男人手臂,好?奇寶寶一樣張望車窗外的風景,“原來這就是爺從?小?長?大的地方,真漂亮……”

    “這不是。”

    “嗯?”

    “我十五歲就從?老?宅搬出來了。”

    “啊?”她驚訝問,“爺這么早就獨立了?”

    “這有什么。”嚴泊裕輕笑,隨口?說?,“嚴家老?宅的人過來的話會住東樓,你?*? 就住西邊吧,安靜,適合你修養,省得被打擾。”

    云遙看著男人隨意平淡的模樣,完全猜不透他的意思。如果同意自己進來住,是想將計就計,誘出她的目的,為什么不把她放進嚴家?那樣她會更早露出馬腳。將她送來自己的居所,又跟打發棄妃一樣讓她住進沒?人的西邊。

    還是覺得住的越遠,她要做的準備越多,逗貓好?玩,不愿太早結束這場游戲?

    他有時間,可?她時間不多了。

    今天已經是八月3號了。

    “爺住哪里呀?”

    “我住主?樓。”

    “瑤瑤要跟爺一起住。”云遙輕輕搖動男人的手臂撒嬌,“爺住哪瑤瑤就住哪兒,瑤瑤不想和?爺分開,瑤瑤想在爺回來的第一時間就看見爺……”

    男人指腹捏上她小?巧白嫩的下巴,“只能看不能吃,你是不是要饞死我?”

    女人忽爾蹙眉,但并沒?有讓人覺得是厭煩,反而有種撒嬌的調皮,“怎么會呀,瑤瑤只是手腕壞了,瑤瑤的那兒……又沒?壞……”

    她說?完挑起眼?角狡黠一笑,小?小?年紀,一臉的媚態,勾得嚴泊裕忍不住掐住她的腰,用力抱自己腿上,挑起她的裙邊,“讓爺看看壞沒?壞。”

    “啊呀……”

    女人腰肢酥軟,摔趴他肩上,沒?有絲毫掙扎,乖巧地貼著他的耳朵呵氣,“爺……回去……”

    “怕什么,嗯?”

    “那人家也不好?意思嘛,你還讓不讓瑤瑤見人了……”

    他輕嘆一聲,“真拿你沒?辦法。”

    沒?多久,車子在主?樓羅馬柱前停下,云遙已經腿軟的得站不起來,又因為左手打著石膏,單一只右手扶著站不起來,試過兩次,反倒磨得男人呼吸越來越重,下一瞬,她只覺得身體一輕,嚴泊裕已經橫抱起她下車。

    云遙圈著男人脖子,轉頭去看主?樓環境。一路進去,無論是正在走路的女傭,還是正在擦洗的男仆,皆是背身低頭。跨進大門主?廳,印著嚴家族徽的龐大地毯,挑高數米的穹頂,水晶吊燈環形垂下,已經預見開燈之?后,明亮的光芒照亮所有樓層,該有多么美不勝收,多令人驚嘆。

    男人仗著腿長?跨大步,不等?云遙將主?廳環境掃過來個遍,已經抱著她進電梯放下。

    電梯門合上的同時,云遙后背貼上轎壁,冰涼的觸感傳進皮膚,凍得她身體止不住顫抖。

    高大的男人緊貼上她,滾燙的呼吸灼燒她的面頰,冰火兩重天,讓她在充滿窒息和?瘋狂的快感中與男人接吻。

    他拇指頂著她的下顎,教她被迫抬頭,與他深吻著踉蹌出電梯。

    進去就是臥室,似是嫌她走的太慢,男人一只臂膀托起她的臀,稍稍向上,她便與男人平視,單條細胳膊摟著他的脖子重新吻過去。

    后背觸及云朵一樣柔軟的被子,云遙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寬大柔軟的床鋪,下一秒就被男人掰回來,“專心一點,”他輕輕一聲,因為動情,這一聲有了寵溺的甜酣。

    男人技巧嫻熟,手法多樣,對待她的動作也有著紳士的溫柔,云遙躺在床上想,無論起始的原因是什么,無論最后到達的終點是哪一站,她在這段充滿未知的旅程中,也是有過快樂存在的。

    因為自小?的惡劣環境,曾有人教會她及時行樂的性格,生活已經讓她夠苦了,再不及時享受那一丁點的快樂,還有什么時候能快樂呢?

    苦一輩子,相信也不是老?天爺讓她降生在這人世間的本意。

    ……

    嚴泊裕習慣一支事?后煙,半躺在床上,襯衫敞開,露著緊實?白皙的腹肌,上面三?道紅印子,一看就是女人指甲抓上去的。

    云遙也湊上去想吸,他抻手挪開,笑道:“小?丫頭片子,吸什么煙。”

    “二手煙比一手煙還要有害呢,我要吸一手煙,讓你吸二手煙。”她抱著男人的脖子,嗓音清甜微啞,不顯驕縱無禮,反倒嬌憨味更濃。

    嚴泊裕反手在床頭桌上的煙灰缸里撳滅,捏她臉頰,“知道了,不當?你的面吸了,行吧?”

    “那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吸一口?,嘗嘗爺現在是什么感覺,是不是像電視里說?的‘事?后一支煙,快活似神仙’?”

    “真是小?丫頭,還是對什么都好?奇的年紀。”嚴泊裕感嘆笑一聲,下床進浴室。

    云遙目送男人關上門,才下床環視這間臥室。

    墻上掛有西方后印象派的風景油畫和?巨幅裸-女油畫,轉過屏風墻,背面是一整面的照片,大大小?小?,人物各異,但唯一相同的,是都有嚴泊裕。

    少年到青年,充滿設計感地黏貼在墻上。

    方才從?電梯口?進來,匆匆掃過一眼?,她什么人臉都沒?看清,已經心跳加快,現在站在這面照片墻前,心跳更是快的要跳出胸腔,手心熱汗,雙腿虛軟,激動緊張地握緊拳頭,如饑似渴地一張張照片掃過去,不放過一寸一厘。

    每一張都是,每一張都是,她只認識嚴泊裕,偶爾能看見蕭鄭息和?左云晟的影子,也只有這兩個人,能讓她的眼?神起一點不同的波瀾,掐一把自己的指腹,告誡自己忍住。

    不敢眨一下的視線巡走到中央,還沒?有尋到自己的答案,云遙的激動被心慌代替,比學校考試自以?為考了高分,老?師上課念分數,念到一半還沒?有自己的時更讓她心頭發慌,腳趾按著鞋底,緊張忐忑地往下繼續看。

    突然聽見一聲:“看什么呢?”

    男人圍著真絲睡衣出來,手上拿著毛巾擦頭發,走到她跟前。

    許是因為心虛,云遙心臟猛然拔高突突亂跳,咽了下口?水,才眼?睫輕顫地抬起。

    “怎么了?”嚴泊裕摸著她的眼?睛,淡笑調侃,“看見爺的照片,又心動了么?”

    云遙彎唇一笑,情潮未退的臉頰更紅潤誘人,仰面貼上他胸膛,嬌聲道:“爺好?厲害,竟然猜到了。”

    嚴泊裕就喜歡她這種明明害羞卻大膽撩他的勾人模樣,隔著薄薄的黑色真絲吊帶睡裙,掐一把她的柔軟,又拍拍屁股,柔軟又極具彈性的手感也讓他喜歡極了,“剛才沒?喂夠是不是?還敢勾引爺。”

    女人委屈地嘟起紅滟滟的嘴巴,“瑤瑤哪里有嘛……”

    “哪兒沒?有?”

    “好?嘛,爺說?有就有了。”

    “你這小?妮子。”男人無奈一聲笑,又拍她一巴掌。

    嚴泊裕摟著她肩膀準備離開,反被抱住手臂。

    云遙輕輕搖著他的手臂撒嬌,“爺別走,陪著瑤瑤看嘛,瑤瑤好?喜歡爺的這些照片,也有很多問題想問爺。”

    他沒?應聲,垂眸靜靜看她,目光尤其幽深淡漠,難以?捉摸。

    壓力如有實?質地墜到云遙頭頂,某一瞬間,她以?為目的已經被他識破,就要給她挑明,心跳越來越快。

    卻見下一秒,他好?整以?暇挑唇,“想問什么?”

    云遙心下倏然松軟,顧不得喘息和?思考,即刻指著一張照片說?:“爺這張照片好?帥,是在哪兒滑雪呢?”

    “阿爾卑斯。”

    “這個也好?酷,爺竟然會玩跳傘?!”

    “那是在國外上學的時候玩的,再說?,我怎么就不能會了?”他不悅蹙眉。

    云遙眉眼?一彎,捂唇偷笑,“爺不說?我都忘了,誰還沒?有年輕過呢。”

    “好?啊,小?丫頭片子,暗罵我老?呢。”他又就著她屁股來一巴掌,“嗯?”

    “不敢了不敢了!”

    他輕呵一聲,“我看你敢的很呢。”

    “真不敢了。”云遙趕緊指著又一張問,“那這張呢,這個人是誰呀,是爺那個外國前女友嗎?”

    ……

    可?惜的是,云遙心臟高懸,像一條緊繃的繩弦緊張地看到最后一張照片,也沒?發現要找的人。

    她心里奇怪,又突然發現,這全部是嚴泊裕從?少年到中年的照片,沒?有幼年的。

    “這里都是爺長?大后的照片呀,爺有小?時候的照片么?瑤瑤沒?看過癮,還想看爺小?時候的。”云遙又搖著男人的手臂撒嬌,仰頭期待望著他,眨眨眼?,“瑤瑤能看嗎?”

    “先去吃飯吧。”

    “瑤瑤想看嘛……”

    嚴泊裕摸摸她頭發,“先去吃飯,吃完再說?。”

    “那好?吧,那吃完給瑤瑤看好?不好??”

    “嗯。”

    他這聲應的敷衍,云遙心頭沉了沉,松開抱著他的手,改挽著他手臂進電梯。

    一樓餐廳的飯桌比電視劇里的還要長?,上的菜不算多,但樣子都是云遙沒?見過的,只有進了嘴里,才能發現,這個甜品是糯米做的,那個好?像是魚肉。

    她對著桌上看起來就干凈營養的高端菜品,想起那回騙嚴泊裕去夜市,果真是天子下草市,不搭配。

    兩人身側各站了一位女傭,不用他們伸手去夾,看一眼?,女傭便會用公筷為他們夾到小?碗里。

    活這么大,頭一回享受到這么周全的服務。結束后,云遙對嚴泊裕的笑容越發多起來,被他彈了個腦門,“別笑了,太狗腿。”

    云遙反而笑得更開顏,摟著他的胳膊,“爺要去做什么,瑤瑤能看爺小?時候的照片了嗎?”

    “小?時候太丑了,不好?看。”

    “怎么會?”她不可?思議,“爺怎么會丑呢?爺一定是全天下最帥的小?男孩。”

    到書房門口?,她還追著不放,嚴泊裕垂眸看著女人明亮期待的雙眸,有著一種看不到不罷休的固執。

    “一定要看?”

    他問的清淡,云遙心里卻咯噔一響。

    但她是必須要知道了。

    如果連人都查不到,那她做的這么多努力,又有何種意義?

    第22章 毒藥

    對上男人?淡漠的視線, 云遙期待點頭,軟聲說:“雖然爺不相信,但瑤瑤是真的喜歡爺, 不想錯過?爺任何?一個生命階段, 不過?很遺憾,爺后面的人生瑤瑤應該是無緣陪伴了,那就讓瑤瑤認識一下爺過?去的生活吧,好不好嘛……”

    她這一句話說得嬌酥綿軟, 情真意?切, 但男人?似乎沒當真, 敲了下她的腦袋,“這種話說的多了,小心把自己都騙進去。”

    “爺……”她嗔惱拖音,搖著他的手腕撒嬌, “爺說什?么呢,瑤瑤當然是真喜歡你、愛慕你的, 這都是瑤瑤的肺腑之言。”

    女人像平時鬧他一樣左右搖著身子, 她浴后穿的吊帶睡裙,因著手上不便,她沒穿bra, 如今動起來, 那對兒頂著真絲領口, 跟波兒一樣晃蕩, 黑白映襯, 燈光下愈發白的晃眼。

    男人?喉頭滾了下。

    嚴泊裕有時候覺得?這小丫頭就是毒藥, 嘗過?一回,夠味兒之后就跟鉆進?他骨頭里似的, 怎么都忘不掉。

    明知是毒,依舊讓他甘愿嘗試。

    那回被老太太叫回去商量訂婚,為了堵死他的退路,菜里給他動手腳,逼著他和楚冰嬌做了一回。那晚沒讓他忘了這女人?,反倒是有了對比,讓她的味道更刻骨入髓。

    這一腔水兒嗓也真是能要了他的命。

    知道男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哪兒,感覺到他呼吸的變化,云遙緩緩一笑,貼了上去,右手環住他脖子,踮腳輕吻他下巴,勾下他頭顱,附在耳邊呢喃:“爺要是滿足瑤瑤的小愿望,瑤瑤今晚想和爺換個法子玩玩兒。”

    “換什?么法子?”

    云遙握著男人?的手,摸上他剛才挪不開眼的雪白柔軟,咬了咬唇,羞怯又大膽地望著他,“當然?是爺喜歡哪兒,瑤瑤陪爺玩哪兒。”

    幾乎是她話落的瞬間,男人?指腹就狠掐一把,云遙驚呼低吟,聲調未落,就被他托臀抱起。

    嚴泊裕腳尖踢開書房門大步進?去,將人?丟進?墻邊雙人?沙發上。

    許是想了太久,男人?一上來就比平日勇猛,即便傍晚已經來了一發,也跟餓了十天半個月似的,云遙舌頭被他吸得?發疼,身上紅痕疊片,被他喜歡的地方更是疼得?厲害。

    這里沒有工具,只能借助她身下僅有的替代,好在抹上后順滑許多,少?了點折磨。

    男人?總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路子找新鮮刺激。書房內燈光明亮,云遙半酡瞇眼,看著他沉迷深陷的英俊面?容。

    誰能想到,在外穿上挺括西裝,一身貴氣,不容褻瀆的嚴家未來掌權人?,在私底下會是此番浪蕩模樣。

    那晚在酒店大廳初見他的自?己,更是如何?都想象不來。

    只要是男人?,脫了衣服就沒有分別。

    管你是上頂流,還是下九流,都少?不了最原始的基因,離不開最原始的禽獸刺激。

    結束之后,云遙躺在沙發上喘息休憩。因為她不愿意?用嘴,男人?始終沒有結束的沖動,憋狠了換回從前的方式,那股壓抑太久的狠兒勁,將將要了她半條命。

    嚴泊裕隨意?套上睡袍,在一整面?墻的柜子里翻找。

    最后在最上面?的一個小柜子里找到一本相冊,丟到她腰下,遮住了如今最糜艷不堪的位置。

    云遙挪開相冊,用睡裙擦了之后坐起來,“還麻煩爺讓人?給瑤瑤送藥。”

    他唇角勾了點笑,眼神玩味,“不是喜歡爺?”

    “……正因為喜歡爺,瑤瑤才不想給爺造成困擾……”她目光依舊赤誠,因為他的猜疑,原本就微潤的眸子輕易沁出水光,看起來委屈極了。

    “好了,逗逗你,是我不對,現在就讓人?送過?來。”

    嚴泊裕打內線電話,一會兒有個女傭送來避孕藥以及一套衣服,云遙得?以體面?地拿著相冊上樓回臥室。

    抱著相冊出門的時候,她能感覺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擔心他下一秒反悔,又擔心他會起疑,出門的每一腳都是緊顫,小心,急促而緩慢。

    一路心臟狂跳進?臥室,確定門口沒有人?跟進?來,云遙顧不得?流到大腿的黏膩,雙手顫抖地打開相冊,如饑似渴地望著上面?的每一張人?臉。

    既是嚴泊裕的相冊,便都是以他為中心的照片,看著從小到大的變化并不大。

    第一張,是他牽著一對中年男女,應該就是他的父母了。

    第二張,是他坐在一位少?年的肩上,張開雙手撲蝴蝶。

    第三張,是他牽著一位少?女,站在海棠花下。

    甫一觸及那陌生又熟悉的面?龐,云遙呼吸陡然?拔高?,狂跳不止,緊張、激動,甚至全身的細胞都在顫抖,雙手更是顫的控制不住,抱著相冊用力抵進?懷里,才沒讓相冊掉下去。

    照片上,少?女穿著粉色長裙,彎曲的頭發如海藻般濃密,頭戴同?色系貝雷帽,笑容嬌俏,但眉宇間的威嚴與凌厲,已經窺見一般。

    幾乎忘了呼吸,云遙手軟腕顫地繼續往后翻,嚴泊裕從一名稚幼兒童成長為小小少?年,少?女也褪去青澀,變得?越來越穩重,成熟……也漸漸成為她記憶中的那個模糊影子。

    臥室響起一道短促的喜悅笑聲,云遙從未有過?的興奮抱著相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就是這里。

    就是這個嚴家。

    她沒有找錯。

    兩年的蟄伏,兩年不見天日的生活,老天爺沒有虧待她、沒有辜負她。

    笑夠了,哭夠了,云遙抱著相冊,細細摸著少?女的衣裙,即便摸不到,也能看出來那質地有多好,嚴家的東西,怎么會有不好的?

    這時候的她,笑容多么陽光明媚……

    這才是她啊,這才是她,這才是她原本應該享有的奢華生活……

    想著,云遙眼眶又有淚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為少?女委屈,也為自?己幸運。

    ……

    嚴泊裕進?臥室時,屋里空空蕩蕩,相冊工工整整地放在桌上,浴室的水聲有些大了。

    云遙擔心嚴泊裕隨時會進?來看見自?己,匆匆進?了浴室,將水聲開到最大,才敢捂著嘴嗚咽哭出來。

    自?己十三年來的內疚折磨,兩年連陰溝里的臭蟲都不如的黑暗日子,終于能迎來曙光了。

    太苦了,太苦了,自?己本不該有的苦難日子,也終于能有盡頭了。

    浴室水聲太大,云遙又沉浸在自?己糊滿墻壁的痛苦折磨和即將迎接曙光的世界中,一時不防,浴室門從外面?打開,嚴泊裕進?來看見她抱膝蹲坐在地上,皺了皺眉,“不洗澡坐在這干什?么?”

    云遙一驚,抬頭的時候雙手捂臉,擋住哭腫的眼睛,想說話,發現嗓子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嚴泊裕將她提起來,挪開她的手,眉頭皺得?更緊,“哭了?”

    “不是給你相冊了,怎么還哭?”

    女人?一雙通紅的眼睛望著他,即便云遙這會兒心中空蕩,沒對他存什?么心思,但這樣一雙水靈靈的淚眼對上來,嚴泊裕也覺得?是不言而喻的控訴,禁不住回憶自?己是不是對她做了什?么特別過?分的事情。

    要說……嗯,先前做的是比較狠,沒有在乎她的感受。

    于是他將人?抱到旁邊的臺子上坐著,難得?軟和哄道:“爺剛才過?分了,給你道歉好不好?”

    女人?不說話,還是那么望著他。

    嚴泊裕沒了法子,“那你說想怎么著,或者爺給你玩玩?”

    云遙沒有在想他的問題,她在想,既然?嚴泊裕和照片上的那個女人?能從小合照到大,感情是怎么樣的?

    人?是找到了,可?下一步,她要怎么做?

    而她的沉默不語,在嚴泊裕看來,真是剛才欺負狠了,叫幾個女傭過?來給她洗澡,兩個擦洗,剩下的按摩捏腿,幫她放松身體,洗完,他再進?來抱到床上。

    美人?在懷,嚴泊裕捏捏女人?柔軟的小臉,“好了,現在爺可?以給你玩兒了。”

    “爺在說什?么啊……瑤瑤怎么會玩兒爺,瑤瑤喜歡爺還來不及。”

    云遙不滿地輕輕拍他一下,伸出去的手被男人?握住。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嚴泊裕心下輕松,點她臉頰一下,“總算理我了,下回可?不許再這么嚇爺了。”

    “不會的……”云遙看著不遠處柜子上的相冊說。

    她從男人?懷里下床,走過?去將相冊拿回來,找到一張人?數最全的照片,指著最邊上的一個男人?問:“這個是誰啊?長得?好帥。”

    “這是我大哥。”

    “喔?”云遙驚訝,“你們家的基因也太強大了吧,不過?他還是沒有爺帥,爺是最帥的。”

    “小嘴夠甜的。”嚴泊裕輕笑。

    許是男人?心虛,有意?哄她,云遙每指一個人?,他都極為爽快地回答身份。

    直到最后,她才敢指站在第三排中間的那個女人?。

    她的嗓音已經不自?禁地顫抖起來,盯著男人?的眼神一眨不眨,“爺,那這個漂亮姐姐是誰呀?”

    “哦,她……”

    男人?第一次猶豫。

    沉默良久,他才像壓抑下什?么似的,隨口說:“這是我二姐。”

    一瞬間,云遙的心臟跳到了最大頻率,幾欲暈厥。

    雖然?早知道是嚴家小姐,但被親口告知、肯定的這一刻,依舊讓云遙震驚得?不能自?已,隨即就是狼口吞噬一般的疼痛。

    嚴家尊貴的二小姐,自?出生便錦衣玉食,萬人?之上,能力卓然?的嚴家二小姐,竟然?淪落到那樣的荒山村落,甚至……遭到了那樣的對待……

    她眼里又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淚,即便知道在嚴泊裕面?前應該隱藏,現在哭實在是太令人?起疑,但云遙就是忍不住,她用盡全力,自?小練出來的演技,在這一刻,也潰不成軍。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云遙咬著唇瓣,在心里不斷重復道歉,即便明知無用,也不停地說,只有這樣,才能短暫地削減心中的愧疚與折磨,減輕自?己此刻仿佛能窒息的痛苦。

    嚴泊裕指腹擦掉她的眼淚,將人?抱進?懷里。

    明明自?己沉郁得?不像樣子,竟也有閑心逗她,“這么孝順呢,還知道給我姐哭喪。好了,快別哭了,她泉下有知已經聽見了。”

    女人?依舊淚如泉涌,泣不成聲,嚴泊裕終于無奈,“快別哭了,爺看著心疼,行?不行??”

    第23章 臭男人

    說者無?心, 他那句“泉下有知”進入云遙耳中,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嚴泊裕,或者說是嚴家, 竟然認為二小姐已經去世了??

    模糊眼睛的淚水被?男人擦去, 云遙雙目清明地望著這位嚴家未來掌權人。

    他既已做到未來掌權人的位置,得到的消息理應是真實的。

    但云遙明確肯定,二小?姐沒死。至少在兩年前還活著。

    那么嚴家的就是假消息。

    為什么嚴家拿到的是假消息?

    尚未接觸到嚴泊裕的時候,云遙就已經知悉嚴家這種百年大?族的爾虞我詐, 為了?爬上最高位的勾心斗角, 二小?姐也曾說過, 是我活該,不曾料到他們如此狠心,落了?個?這樣的悲慘下?場。

    所以?是誰構陷的她?

    是嚴泊裕么?

    那時候他多大??十四?十五?

    還是……嚴泊裕的大?哥和三?哥?

    從照片里可以?看?出,嚴泊裕與父母年歲相差極大?, 他還坐嬰兒車的時候,父親鬢角已經有了?白發, 十五歲的全家福, 已經沒有了?父親。

    而他的大?哥、二姐和三?哥年歲相仿,少年時看?起來?像是同歲,二十歲之后更是看?不出來?任何年齡差別。

    父親年邁或離世, 兄弟姐妹爭權內斗, 是這種上流豪門最屢見不鮮的新聞。

    幾?乎轉瞬之間, 云遙就自?己腦補出了?一樁骯臟陰暗的豪門秘辛, 然而查證二小?姐當年被?構陷蒙騙最終落入毒手的真相, 最最基礎的事情, 就是能?在嚴家站住腳跟……

    這時候,云遙才發現, 自?己兩年來?的蟄伏算什么,那連嚴家的敲門磚都算不得,如何在嚴家站穩腳跟,以?至最終安全迎回二小?姐,才是自?己今后刀尖行走的日常。

    而她能?在嚴家站穩腳跟的基礎,就是身邊這位現下?頗為焦急無?奈的男人。

    女人濕漉漉的睫毛輕顫著抬起,終于愿意看?他一眼。

    然而,她剛回應一點,嚴泊裕便松了?環著她的手,閑散靠上床頭軟包,慵懶冷漠地看?著她,“爺已經知道過分了?,也給你道歉了?,凡事適可而止。”

    云遙指腹抹了?抹臉上的淚,摸著照片上少女的裙擺,嗓音黏軟淺泣:“瑤瑤……瑤瑤沒有怪罪爺的意思……”

    “瑤瑤只是心疼,二小?姐這么漂亮貴氣的人,年紀輕輕就沒了?……”

    女人低聲抽泣,字字心疼,嚴泊裕輕抬左眉,捏起她小?巧軟和的下?巴,左右看?著面前這張真假難辨的小?臉,“這么善良?見張照片就哭成這樣?”

    “瑤瑤……”云遙咬唇,上挑眼睛瞟他一眼。

    就這濕漉漉的一眼,欲說還休,千回百轉,勾的嚴泊裕手上不自?覺掐緊。

    偏她像是不知道自?己這一眼對他的影響,依舊紅著臉頰,自?顧自?地哭說:“瑤瑤見二小?姐覺得十分親切,仿佛上輩子?見過一樣,一想到她這樣難得的人年紀輕輕就去了?,就好像剜去了?我的一塊心頭肉……”

    云遙說著,右手捂住自?己的心臟,手背跟著覆來?一只大?掌。

    嚴泊裕懶散倚在床頭,一腿曲起,一腿長抻,女人就跪坐在他長腿一側,被?他的手帶著輕揉。

    他的力道大?了?些,引得女人蹙眉輕叫,“爺,輕點……”

    然而,她的求饒并沒有換來?男人的憐惜,反而加重手勁,又勾住她的腰肢帶自?己腿上,大?掌掐著她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呼吸很重,動作兇猛,似乎一點耐心也無?,云遙幾?乎沒來?得及阻止,就讓他的舌頭擠進來?掃蕩。嚴泊裕用力吸食她香甜的津唾,勾著她柔軟的舌頭拉扯轉圈,沒多久,云遙就覺得舌根發疼,四肢酸軟,被?他吻得呼吸不過來?。

    她推了?推,沒推動,又用了?大?力氣,才將如山厚重的男人推開,得以?喘息幾?口。

    “……爺……爺別急,瑤瑤現在心疼得厲害,覺得與二小?姐有緣,想多了?解了?解她。”

    男人雖被?推開,臉上泛些潮紅,并無?不滿之色,撈過來?她的一縷頭發把玩,“想問什么?”聲音卻是漸冷了?下?來?,昭顯著不快。

    但云遙已經分不出思緒去哄他,只能?輕輕揉著緩解他的不適,“瑤瑤想問問,二小?姐怎么去世的?”

    他不回答,反而皺起了?眉頭,也揮開她的手,兩條腿都支起來?,手肘搭上去,盯著她說:“你問這個?……”

    “瑤瑤只是心疼二小?姐,想多了?解她一些……爺您懂一些人對歷史?人物的瘋狂嗎?不需要親眼見過,有時候只是一個?名字,可能?就喜歡癡迷上了?,我上學的時候就有過,那時候還只是見了?名字,現在我可是見了?二小?姐的模樣,更是喜歡的不得了?。”

    她這特殊癖好又教男人蹙了?蹙眉,但沒了?方才的懷疑,一臉“不理解但尊重”的便秘模樣。

    他沉默良久,才低聲說:“我姐走的沒有尊嚴,她是在山林里被?狼吃了?的,我們的人找到的時候地上只有她的幾?片衣服布料,還有她從小?戴到大?的如來?玉佩。”

    云遙詫異,“這就確定了??”

    “狼都吃干凈了?,只有地上還有幾?滴血,拿回來?做了?基因比對,基本確定就是我姐了?,而且整座山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我姐從小?錦衣玉食,出行都有保鏢,沒怎么鍛煉過,那座山她自?己走出去基本不可能?。”

    云遙繼續追問:“哪座山?二小?姐為什么會自?己進山?你都說了?她出行都有保鏢,怎么會自?己進山?”

    “西北邊的一座山,當時那地方出了?點事,我姐過去處理,我也不知道保鏢怎么沒有的,等我們收到消息時,我姐已經沒了?。”

    “是有人想要謀害她嗎,你們有沒有查是誰做的?”

    “……誰做的?”男人這一聲語氣有些微妙,低沉,諷刺,又輕挑左眉暗含不屑。

    云遙期待地望著他。

    難道嚴泊裕知道?

    他已經解決了??

    他和二小?姐的每張照片看?起來?都很親密,感?情或許不錯,若他已經為二小?姐解決了?,自?己現在就能?告訴他,然后一起迎回二小?姐。

    在女人明亮的目光中,嚴泊裕輕輕哼了?一聲,捏著她的臉頰左右轉了?轉,“誰做的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迫害我姐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被?我截胡了?。”

    剎那,云遙通體冰涼砭骨。

    他截胡了?。他截胡了?什么?

    他一個?嚴家最小?的兒子?,越過兩位幾?乎差了?一輩的哥哥成為老太太欽定的未來?掌權人,雖說帶了?“未來?”二字,但因老太太年事已高,他早已實際掌控嚴家上下?。

    這不是,截胡成功了?么?

    那么,被?他截胡的就是嚴家大?爺或三?爺。也就是說,當時暗害二小?姐的,不是嚴家大?爺,就是三?爺?

    也說不準,這里面沒有他這個?最終獲利人的手筆……

    “想什么呢!”

    云遙腦袋突然被?彈了?一下?,注意力趕緊放到面前的男人身上,他擰眉說:“別亂想啊,我和我姐的感?情好著呢,我不可能?會害她。”

    “真的么?”云遙懷疑地看?著他。

    “你這是什么眼神兒?”

    云遙立刻說:“瑤瑤沒有別的意思……”

    她只是懷疑,他可不可信。

    將自?己的命運和二小?姐的命運交在這個?男人手上,與他綁縛在一起,可不可行。

    嚴泊裕將自?己帶到這座莊園已經讓云遙明白,以?她的身份,想去嚴家老宅,與嚴家大?爺和三?爺,甚至于和二小?姐的母親——嚴家現任掌權人——嚴老太太見面,可能?性幾?乎為零。

    她只配待在嚴泊裕這座私人莊園里,安安靜靜等著他和楚冰嬌訂婚,抑或是到結婚,將她送出去,再和嚴家搭不上任何干系。

    或者他是真對自?己的身體感?興趣,會再找一座宅子?安置自?己,直到哪天他徹底膩味了?,與她結束那種不正當關系。

    無?論哪一種,都是她不能?接受的,也都是二小?姐等不起的。

    云遙看?著面前系著藍紫色浴袍,尊貴無?比的男人。

    胸腔一下?下?鼓脹,手心緊張地出汗,一聲又一聲地問著自?己:我真的能?信任他么?

    她是個?肉體凡胎,沒有能?力溯回時光找尋當年的真相,也沒有影視劇里的讀心術,窺探出男人心中所想。

    能?不能?信,在她跨出第?一步之前,甚至于在事情徹底結束之前,都是不可能?完全知曉的。

    在男人慵懶倚著床頭軟包,好整以?暇的漆黑目光下?,云遙輕垂干凈的眉眼,暗自?深吸一口氣,伸出蔥白的手指——解開他的浴袍繩子?。

    他有著一副完美的軀體,也有著聰明絕頂的智商,在他神思清明的時候,她哪敢在他面前造次。

    “話還沒說完呢,這事兒不著急。”嚴泊裕拽住她作亂的手,用力一拉,女人輕飄飄栽趴到他胸膛上,他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懶散問:“剛才準備說什么?”

    “瑤瑤沒有想說什么。”云遙眸光貓兒一樣柔軟,依戀地蹭了?蹭他的指腹,手上用力掙開他的桎梏,撐著身體前傾,非常單純地親他一下?,溫聲說,“瑤瑤只是想和爺更親近?*? 一點,爺是二小?姐的弟弟,如果瑤瑤能?和爺再親近一點,是不是……也相當于離二小?姐更近一點了?呢?”

    她這樣充滿傻氣的話語,果然引得男人輕笑。

    他屈指彈了?下?傻丫頭的腦瓜,“我是我,我姐是我姐,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兩個?迥異的個?體,怎么會離她更近?”

    云遙思考后點頭,“也是。”

    她認同了?,男人反而淡淡一笑,幾?乎眨眼之間,便褪去準備睡覺的慵散模樣,露出令她熟悉的、充滿危險的威壓和欲色,眸光暗沉,指腹摩挲著她的柔嫩的臉頰,“不過……我們是親姐弟,基因相似,你這種說法,也不是不能?那么算。”

    嚴泊裕說完,大?手一伸,勾她進懷里,輕松翻個?身,將人壓在身下?,瞧著她水光盈盈的眉眼,低頭吻上那香軟的唇。

    男人灼熱濃重的呼吸噴灑在臉頰上,逼得云遙閉上眼,摟著他的脖子?回應,帶著男人一起沉溺在這個?時而溫柔時而兇悍的熱吻中。

    因為開始的緣由,過程中就算再激烈,云遙問一些話也不讓男人覺得突兀:“爺……二小?姐走了?,您傷心嗎?”

    男人在埋頭苦干中,抽神兒覷她一眼,“什么?”

    “二小?姐去世了?,你傷心嗎?”

    “你說呢?”

    “假如有一個?方法能?讓二小?姐起死回生,但需要取走你身上的一個?器官,你愿意嗎?”

    男人停了?動作,皺眉說:“你這都是什么問題?”

    “您就說嘛,愿不愿意?”

    他將人翻個?身,背對自?己,掐著她的后頸,低聲提醒說:“專心點。”

    “別嘛……”

    云遙這句撒嬌話還沒結束,男人一個?猛進,再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謹慎的男人何時都是謹慎的,即便在這種時候,也沒有頭昏腦漲地給出最真誠的答案,反而因為著急,連哄著她玩兒的心思也沒了?。

    汗水濡濕枕頭,云遙腰酸地趴在軟被?上,喘息都困難,懊惱自?己判斷失誤,連聲暗罵臭男人。

    第24章 絕色尤物

    在認識嚴泊裕之后, 云遙就知道他很忙,一個多月來,兩人?見面?次數寥寥, 都是在他有空閑時間的晚上。

    搬來莊園之后也沒改善, 男人?依舊忙得腳底飛起,莊園的飛行員都是輪班倒的,經?常能聽見轟隆隆的直升機聲——嚴泊裕又出差了。

    少有能和?他在一塊待著的時候,不是在做-愛, 就是在接吻準備做-愛, 他活像是禁欲了半輩子, 要在這僅有的幾天之內發泄出來,順便再將后半輩子的給做了。

    云遙只能見縫扎針地問他關于二小姐的事,依舊是一些在男人?看來奇奇怪怪的問題,例如?——

    如?果讓二小姐起死回生, 你愿意用什么來換?

    爺和?二小姐感情那么好,有沒有過別人?欺負二小姐, 爺幫忙反擊的時候?

    大爺和?三爺脾氣?怎么樣, 好不好 ?

    如?果有時空穿梭機,爺愿意回到過去,幫助二小姐, 拯救二小姐嗎?

    如?果爺和?二小姐那次一起待在山上, 爺會保護二小姐, 和?狼群搏斗嗎?

    ……

    她都是在男人?神思清明?的時候問, 每一個嚴泊裕都會細細思索, 但給出的答案皆是模棱兩可, 云遙想從中衡量他對二小姐的感情,幾乎不太可能。

    只能得出來他和?二小姐感情不差, 最起碼不討厭、不厭惡,不然這么多問題都是關?于一個他討厭的人?,任誰都很難做到神色溫和?,一點?膩煩情緒都無。

    他更多的是奇怪和?無奈,然后像對待喜歡的小孩子,露出寵溺一樣的眼神,揉揉她的頭發,說她能不能問一些正常問題。

    幾天下來一無所獲,而日歷上的時間已經?走到8月5號。

    這天傍晚,已經?得知嚴泊裕傍晚會從國外回來,云遙在假山后的湯池里泡牛奶溫泉,忽然聽見不遠處起了爭執。

    最先聽見的是守在門?口?的女傭:“您不能進,真不能進。”

    男人?聲音有種熟悉的輕佻,“好妹妹,行行好,你們就讓我?進去吧,我?不給您找麻煩,您也別為難我?,好不好?”

    “您……您真不能進,瑤瑤小姐在里面?!”

    “我?知道,就是她找我?過來的,好妹妹,你不說,我?不說,老天和?大地又不會說話,誰還會知道呢,是不是?”

    ……

    能來嚴泊裕莊園,又讓云遙熟悉的男人?,一只手都數得過來,稍微一想,就能想到那天想要她沒要成的左云晟。

    轉瞬之間,云遙心里就生了一個計。

    女人?驚慌失措地轉身,抓住給她按摩肩膀的小桃,“怎么回事?這是誰啊,我?誰也沒叫過,小桃,你要相信我?。”

    “聽著像是……左少爺?”小桃也發起愁來。

    左少爺是出了名的風流,先前看上過莊園里的幾個女傭,四爺都大方地送了出去,要是他看上了瑤瑤小姐……小桃憂心想,真不知道四爺會不會也送出去……

    “能不能把他攆走啊?”

    “左少爺是四爺的朋友,是莊園的貴客……小桃還沒有資格攆他……”

    也就看門?的兩個女傭,擋著人?不讓進是她們的職責,能說上兩句,但左少爺一發飆,她們也沒有辦法。

    就像是為了印證她心中所想,外面?突然一聲怒喝:“我?說我?要進去!你們聽不見嗎?還想不想在這干了?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現在我?就給嚴泊裕打電話開了你們。”

    在莊園做事錢多活少,福利豐厚,如?非逼不得已,沒有人?愿意被開除。要是因為得罪左少爺被開除了,即便嚴家不追究責任,左少爺也不會放過她們。

    而要是因為沒有攔住左少爺被開除,最多是其他富貴人?家不敢再用她們,失業而已。

    左右博弈之后,兩人?猶猶豫豫著移開了阻攔左少爺的身子。

    湯池里的云遙和?岸邊的小桃,很快聽見男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云遙慌亂地讓小桃給她拿過來浴袍披上,自己則是給嚴泊裕打電話。

    第?一個電話過去,直到結束也沒人?接聽。

    與?此同時,男人?的腳步聲已經?近在耳邊,云遙繞過假山想跑,卻差點?撞進男人?懷里,慌亂撤退。

    左云晟原已經?張開手臂等美人?送懷,等了個空,也不惱火,笑瞇瞇地說:“美人?兒,你好狠的心啊,那天就那么跟著四哥走了,讓我?好夜夜是抓心撓肺地想呢,我?和?四哥比是差在哪兒了嗎?”

    他說話的時候跟著對面?女人?后退的頻率,她退一步,他進一步,直到女人?踩到湯池邊緣,退無可退。

    云遙舉著手機,虛張聲勢地指他,“站住!你再過來,我?給四爺打電話了。”

    “你打啊,他現在正在飛機上呢,這回走的急,坐的國際航班,不能開手機。”

    左云晟說著話,眼睛根本從她身上下不來,那天在球桌上就看出她的身材爆好,現下剛從水里出來,沒擦身子就穿上薄如?蟬翼的綠色浴袍,緊緊吸附在身上,宛如?長出來的第?二層皮膚,隨著她緊張的呼吸輕微顫動?,腰肢纖細,胸型飽滿,脖頸和?臉蛋的白膚吹彈可破,上面?的水珠在夕陽下閃耀著瑩潤艷麗的色澤,只是看著,他就覺得口?干舌燥,心頭躁動?,渾身熱的跟火燒似的。

    怪不得那回求蕭鄭息的時候他百般推諉,折了一塊地才愿意讓給自己,現在四哥也是自個兒占了個把月不夠,臨了要訂婚了,還帶進莊園里藏嬌。

    真是個絕色尤物。

    手腕打了石膏也一點?不影響她的美。

    左云晟心里猴急,面?上卻是一慣的笑嘻嘻,“我?不說你肯定也知道,四哥還有兩天就要訂婚了。而他的訂婚對象——楚冰嬌什么脾性你可能不知道,那可是自小被楚總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集千嬌萬寵于一身,打小兒就吃獨食,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等她和?四哥訂婚了,你覺得你在她手里還有活頭?她身后可是一整個楚家,嚴老太太志在必得,四哥和?她退婚根本不可能。”

    “你就跟了我?吧,我?去和?四哥求一求,我?不婚主義,一輩子不會結婚,你盡管放心地待在我?身邊……”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挪動?腳尖,直到女人?一腳踩空,下意識朝前伸手要抓住什么救命,他迅速拉住美人?兒柔嫩細滑的小手,再一用力,帶進自己懷里。

    女人?在他懷里掙扎開來,但畢竟是個小女人?,還傷了一只手,另一只又拿著手機,再怎么掙扎也逃不出他的懷抱,左云晟抱著日思夜想的美人?兒,埋進她頸窩深吸一口?氣?,又迷糊又滿足,玫瑰牛奶浴就是香啊。

    “好妹妹,好瑤瑤,你就跟了我?吧,想要什么哥哥給你什么,好不好?”

    懷里的女人?像是被他嚇傻了,一個勁地掙扎,顫抖,掐水兒的嗓子也害怕的不成調,“嗚嗚嗚……求求你,求求你放過瑤瑤,瑤瑤只喜歡爺,瑤瑤不愿意……”

    云遙在男人?懷里顫抖,旁邊站著的小桃也是著急的轉圈圈,給四爺打電話打不通,她也不敢上前得罪左少爺,明?面?上陽光風流,背地里的陰狠手段只是聽說都要嚇死了,可要是瑤瑤小姐就這么被左少爺占了便宜,等四爺回來,她應該還是逃不掉要被責罰。

    真是走進了死房間,左右為難,只求四爺趕緊接電話。

    或許是上天開眼,電話突然通了,男人?嚴肅的一聲“喂”,直接讓小桃激動?地哭出來,“四爺,四爺,您快管管左少爺!您快管管左少爺!”

    “他怎么了?你說清楚。”

    “他來莊園了!現在正抱著瑤瑤小姐不撒手!”小桃腫疼著嗓子,一口?氣?說出來。

    “讓他接電話。”

    男人?低沉聲音已經?動?怒,因為小桃開了免提,也讓旁邊牢牢抱住美人?的左云晟迫于壓力不得不松開。

    云遙立刻跑到小桃身邊,接走手機就是哭,哭得婉轉悲戚,一句“爺……”更是叫得泣不成聲,將剛才受的委屈傳遞得淋漓盡致。

    因為嚴泊裕今晚回來,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電話打又沒打通,云遙原以為正好能讓他看見自己被左云晟強迫掙扎的樣子,將自己受到的委屈放到最大,所以聽到左云晟說嚴泊裕坐的國際航班,不是私人?飛機的時候是真慌了,被他拉進懷里后的害怕和?委屈也是真的。

    現在才算松一口?氣?。

    她可不愿意和?這個風流浪子上床,當初委屈自己和?蕭鄭息在臺球館的事不能反抗,要是這個再被迫順從了,真是啞巴吃黃連,悶聲挨拳了。

    嚴泊裕說:“我?已經?讓管家帶保安過去了。”

    “不用這么大張旗鼓吧。”左云晟又拿走手機,漫不經?心說,“四哥,不用這么興師動?眾,我?這就走,這就走了。”

    讓保鏢將他趕出去,面?子往哪里擱?

    “你不用走,你就在莊園等著,我?還有十分鐘回去。”

    男人?的聲音明?顯壓抑著怒氣?,左云晟意識到他真動?怒了,心中暗驚,不可思議掃一眼美人?兒,也不敢再吊兒郎當,嚴正表示:“四哥,我?就是過來和?瑤妹妹玩一玩,鬧一鬧,現在知道錯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他說完就把手機丟給小桃,快步往外走。

    但莊園大,單這塊泡溫泉的一角都大的不可思議,來的時候覺得路長,不能讓他早點?見到美人?兒,走的時候更覺得長,怎么都到不了門?口?,離開不了這個是非地。……

    不等他走到門?口?,莊園保鏢已經?開車進來,管家先下車,大手一揮,浩浩湯湯的兩排黑衣保鏢在他面?前二字排開,將門?口?擋得嚴嚴實實。

    管家穿有西?歐古典風的深咖色西?裝,左胸口?別有金色懷表的鏈子,對左云晟拱一拱手,“得罪了,左少爺,沒有四爺的命令,您暫時不能離開裕園。”

    第25章 兄弟相爭

    左云晟見這情況, 明白嚴泊裕是來真格的。

    他今天趁人不在,直接過來撬墻角,自認做的屬實?不妥當, 但也不能就此被關在這里。他今天在裕園被嚴泊裕掃了面子, 明?天就是左家在全國的上流社會被掃面子。

    “李管家,你?確定要扣著我等四哥回來?”左云晟背手站直身體,高挺的眉目壓低,冷聲?厲問。

    到底是大家族灌養出來的, 氣勢一出?, 連管家都下意?識后退半步。

    他的口氣也軟下三分, “四爺命令,振山只是一個傳話的,左少大人大量,您別為難我們。”

    “我不為難, 你?也知道四哥兩天后就要訂婚了,他哪里在乎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只不過在結束之前愿意?給?她一個面子, 你?們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把我留到四哥回來,讓四哥下不來臺, 你?當你?們會有好日子過?李管家——”左云晟頓了頓, 點名厲問, “你?能跟著四哥在裕園做這么多年的管家, 審時度勢, 揣摩圣意?不會還沒學?透吧?”

    “這……”

    管家回頭看一眼身后空蕩的草坪, 三面假山圍出?的湯池白?霧裊裊升騰。這里都是男人,瑤瑤小姐已經躲在假山后不出?來了。

    “左少, 您別為難我們……”

    “李振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真讓四哥下不來臺,有你?們好果子吃!”

    男人一聲?暴喝,下一秒,管家活像是被嚇住般,對著門口猛顫了下身子,迅速抬手,兩排保鏢自中間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過道。

    左云晟整理一下身上的襯衫,方才與美?人抱在一起,她身上的水也弄濕了自己的衣服,轉身抬步,欲往門口走?。

    然?而,在轉身的瞬間,眼前的一切令他頓時愣住。

    兩排黑衣保鏢中間,白?色立柱大門口,三個男人大跨步進來,領頭的那位著黑色條紋西裝,邊走?邊解扣子,漆黑眉目壓著怒意?的冷肅,到距他三步遠的時候,脫下西裝,揮動膀子,用力抽到他身上。

    顧不得疼,左云晟在看見男人的那一瞬間已經驚傻了,“四……四哥?你?怎么這么快?”

    “想我再慢點?”嚴泊裕壓抑著蓬勃火氣,咬牙怒問。

    他慶幸申請的私人飛機國際航線提前批下來了,不然?坐國際航班,現在還在飛機上坐著,自己的女人被人搶占了都完全不知道。

    抬手解開兩顆襯衣扣子,松開腕袖,下一秒,嚴泊裕的拳頭就落到兄弟臉上,左云晟毫無防備地被這股大力揍得連退兩步,踉蹌墩到地上。

    “四哥!我還敬你?叫你?一聲?四哥!你?就為了一個女人這么打我?”

    左云晟驚呆了,完全不可思議。

    嚴泊裕一腳踩上他的手背,抽褲腿半跪蹲下,揪住兄弟衣領,在他的嘶嚎聲?中嘭嘭嘭連揮數拳,直教他鼻血亂甩,疼得說不出?一句話,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嚴泊裕沉聲?質問:“為了一個女人?左云晟,你?打人主意?打到我裕園了,你?還敢問我為了一個女人?”

    如果單是一個嚴泊裕看上的女人,兄弟想要給?就給?了,但?人到了裕園,代表的就是他嚴泊裕的面子,踩著他的臉搶人,還敢給?他要面子。

    這樣的道理,左云晟不是不懂,可他現在哪有精力和嚴泊裕掰扯對錯,直覺手都要被踩斷了,痛得身上直冒冷汗,一有機會說話,就是止不住地呼嚎:“啊啊啊……四哥……四哥……手……啊啊啊手要斷了……”

    嚴泊裕低頭看了一眼被他踩進草坪里了手,咬牙用力碾了一圈,才挪開腳放他自由。

    左云晟甩著火辣辣痛的手,擦一把鼻子和唇角流出?來的血,一慣吊兒郎當含笑的口氣,哎呦呲溜著疼說:“四哥,這事也不能全賴我,你?看你?和蕭鄭息都上過她了,我要是不上,顯得多不合群,是不是?你?遲遲不給?,我心里著急,就自己來要了,要早知道你?這么寶貝,我肯定就不來了,我非刪了自己關于她的所有記憶不可。”

    這種事情,站著挨打損的是嚴家的面子,跪著挨打斷的是他的左家的脊梁,不站不跪和稀泥,是左云晟的拿手好戲。

    “這樣吧哥,我給?你?道歉,再拿上周五剛到手的地皮給?你?行不行?消消氣,消消氣,兩天后你?和嫂子的訂婚禮,我一定厚禮奉上。”

    綠油油的草坪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半蹲在地上、還提著左云晟領子的男人身上,看著他冷凝的眉和沉思的冷冽俊臉,等著他的回應。

    男人尚未表態,跟在他身后的兩位特助已經眸光微亮,暗暗心動。

    不過是位四爺一時上頭的女人,永遠坐不上嚴家少夫人的位置,一個微不足道的面子,換來利益少說幾十億,如能順利發展下去,將會無窮盡的地皮,怎么比怎么劃算。

    知道四爺最近對這個女人多么迷戀,兩位特助互相?對視一眼,已經做好了如果四爺不同意?,他們冒死進諫的準備。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乎在兩位特助心懸在箭尖上,擔心左云晟下一秒就反悔、四爺要拒絕的時候,男人終于發出?他冷厲的聲?音:“再有下次,小心你?這條狗命!”

    嚴泊裕松開左云晟領子,指著他警告。

    “哪敢有下次啊,四哥明?確表示過的東西,我什么時候敢要過。”左云晟叫苦連天地說完,試探問,“那……四哥,我能走?了嗎?”

    “振山。”嚴泊裕突然?叫。

    “哎,爺。”李管家上前兩步,站到男人側后方。

    “叫車送云晟回去。”

    “是。”

    “不麻煩李管家了,我的車就在外面,我自己走?就行。”左云晟說著就趕緊往外走?,經過管家的時候,挑起受傷的唇,拍拍他的肩膀。

    這似笑非笑的神情,教李管家心肝顫了顫。轉而一想自己已經服侍四爺十多年,得四爺看重,看在四爺的面上,自己應該暫時沒事。

    左云晟走?后,嚴泊裕朝后抬一抬手,兩位特助頷首離開,管家也帶著眾保鏢驅車離去。

    嚴泊裕招來個傭人問:“瑤瑤小姐呢?”

    “瑤瑤小姐一直沒出?來……應該還在湯池?”傭人也不能確定。

    “嗯。”

    嚴泊裕提著西裝過去,這里少了人,空氣安靜,尚未走?近,他就聽見悶悶的哭聲?,和小桃小聲?安慰的聲?音。

    “是小桃沒用,小桃不敢得罪左少爺,要不……要不瑤瑤小姐咬小桃一口吧,您發泄發泄,小桃心里也好受許多……四爺!”

    小桃說著話,突然?感覺身后有一道陰影,轉頭去看,驚得站起來,“四爺您可算來了!”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小桃再看一眼哭得全身都粉紅起來的美?人,滿心愧疚地離開了。

    嚴泊裕垂眸,瞧著蹲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痛哭的女人。

    黑色長發被一根簪子挽在腦后,脖頸細白?,深綠色薄絲睡袍濕黏在皮膚上,半透明?似的,朦朦朧朧映出?里面皙白?的皮膚,仿佛叢林里沐浴夕陽的妖精,纖細的脊背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這樣柔弱誘人的美?人,也難怪左云晟把持不住。他也難扛。

    “好了。”嚴泊裕說一聲?。

    但?美?人專注哭泣,頭都沒轉一下,理也不理他,忽視的徹底。

    他臉色沉了沉,“再哭就過了。”

    這句不耐煩的話明?顯激怒了美?人,話音剛落,她就轉過頭,通紅的一雙淚眼控訴他:“你?還說我過了?!他都那樣對我了,你?還說我過了?我就哭了兩聲?,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她氣得站起來,“他那說的是什么話啊,我之前是和蕭院長有過一次,可那是我自愿的嗎,我是個什么下賤不要臉的物件嗎,被你?們兩個上過了,還要被他上?我是個人,不是個可以隨意?轉手的玩物!我也是有自尊的!”

    “是不是等你?們仨都上過我了,還要互相?交流感受,探討床事哲理啊——”

    “胡說!”

    嚴泊裕面色陡沉,眉頭高高蹙起,聲?音也冷了下去,“越說越離譜了,我不是沒答應么,我怎么可能答應他那么不合理的要求。”

    可他剛才那一聲?厲喝嚇到了面前的女人,云遙捂著心臟抖了一下,頓時更委屈了,眼淚啪啪掉,“嗚……你?還兇我……你?還兇我,我都被別的男人占便宜了,你?還兇我……”

    “……”

    嚴泊裕愣了愣,但?也不知為何?,被她這樣強詞奪理地埋怨,不生氣,反倒心口塌軟一片,頓時沒了脾氣,將人樓到懷里,抹掉她臉上的淚珠,溫聲?道:“不哭了,是我剛才口氣太?重,跟你?道歉行不行?”

    云遙兔子一樣通紅的淚眼望著他,委屈道:“你?不知道,傭人不敢攔他,他過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當時還在湯池里泡著呢,剛穿上衣服,他就過來了……給?你?打電話還打不通……”

    “他一過來就抱我,我的手不方便,他的力氣又大,特別特別大,我想掙都掙不開……”

    她說著又嗚嗚哭起來,臉頰倚在他胸膛上,灼燙的淚水很快讓男人的襯衣濕透。

    垂著睫毛哭泣,身體一顫一顫的模樣,在面前的男人看來,似乎后怕極了。

    “我的錯,當時在接一通工作電話,下次不會了。”

    這一次,嚴泊裕耐心出?奇的好,掏出?兜里巾帕給?她擦一擦,“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爺補償你?,好么?”

    “瑤瑤……”女人濡濕的淚睫上抬,極快地看他一眼,又像是擔心什么,迅速垂下,抿抿干紅的嘴唇。

    嚴泊裕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一個字:“說。”

    她臉頰泛出?胭脂一樣的薄紅,有點不好意?思,“瑤瑤怕,怕爺還說瑤瑤幼稚。”

    他笑一聲?,“什么幼稚,你?才多大,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多可愛。”

    “瑤瑤還是想問爺關于二小姐的問題,如果有時空穿梭機,爺愿意?回到當初去救二小姐嗎?”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樣,家族權利爭奪導致二小姐被謀害,那二小姐要能安然?無恙,應該就沒有嚴泊裕被定為未來掌權人的事了。

    男人面色沉靜,似是再一次仔細思考了這個問題,但?云遙等了五分鐘,揚起的脖子都酸了,也沒見他發出?一個音節。

    “先回去吧,身上黏不黏,先去洗個澡。”

    最終,嚴泊裕拍拍她的屁股,如是說。

    再鬧就是真不懂事了,云遙只得去沖個澡,然?后和嚴泊裕一起坐車回主樓,廚師已經做好了飯,吃完,兩人上樓,嚴泊裕進書?房工作,云遙回臥室。

    坐在床上,翻著二小姐的照片,云遙越想越浮躁,實?在是……她沒有時間了。

    她進裕園的事,左云晟都能知道,那嚴家主家一定知道,知道,卻裝作無事發生隨她在這住著,估計就是在等嚴泊裕訂婚,訂婚之后再趕她走?,連嚴泊裕也無法說個“不”字。

    熬了半宿,迷迷糊糊中,感覺床上來了個人,隨即自己就被攔腰抱進男人懷里,睡裙被撩起,熟悉的大掌觸感。

    嚴泊裕雖然?錦衣華食,但?常常鍛煉身體,掌心也因為常摸槍提棍有著厚厚的繭子,撫摸皮膚的時候,生起的顫栗讓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戰栗起來,睡意?也驅趕了大半。

    云遙在男人懷里轉過來,被捏著下巴抬起,他低頭吻上來,熟練地撬開齒關,纏綿吮吸,另一只手繼續不老實?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云遙還想再問,推了推他,沒推開,因為沒分出?注意?去阻攔,反被他得空先進了。

    舒服是舒服,但?他今晚也太?著急了些。

    嚴泊裕確實?急,傍晚被挑起的感覺半夜才來得及紓解,憋了半宿,就這,還是他丟下一些不緊急的工作過來的。

    云遙被他掰著腿翻過去,又自己轉回來,男人嗓音溫柔低啞:“今晚喜歡這個?”

    終于得空說話,云遙攀著他的肩膀穩住自己亂晃的身體,原就軟和的嗓子甜水兒一樣,隨著他的速度喘氣說:“爺……瑤瑤有話想和您說……”

    “嗯,你?說。”他嘴上漫不經心地說著,卻又低頭吻了上去。

    云遙又只能等這一場深吻結束,貼著男人的臉說:“瑤瑤今晚問您的問題,您還沒回答呢……您不回答了,瑤瑤實?在沒有心情……”說著,她的語氣越來越低落。

    嚴泊裕也知道這個問題她追問好幾天了,當下便順著說:“怎么老問這個,你?再想了解二姐,問她自己的事情不就行了,我和二姐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她又去世那么多年了,要是有輪回投胎,估計都和你?差不了幾歲,老追著我問這個干什么?”

    “爺說的沒錯,但?瑤瑤有自己的理由。”云遙捧著男人的臉,讓他離自己遠一點,盯著他此?刻幽深火熱的雙眸,無所畏懼,沉靜說,“爺,您好好看看瑤瑤這張臉。”

    “嗯?”

    女人雖額發濕潤,臉色潮紅,但?眼睛似乎已經完全脫離這場正在發生的床事,脫離她此?刻正在享受的身體,下了某種決心地盯著他,“爺,您有沒有覺得……”

    她聲?音停了停,如此?鄭重的模樣,讓嚴泊裕也不得不將注意?力聚集在她身上,等著她下半句話。

    “您有沒有覺得,瑤瑤和二小姐……有些相?似呢?”

    她這聲?兒問得輕,最后的語氣甚至拐了個嫵媚的彎兒,卻讓身上、面前的男人猛然?愣住。

    雖然?前幾天才與她一同見過二姐的照片,但?到底已經離開十幾年,二姐的面貌在嚴泊裕這留下的印象不大,急忙之中,再因為額上的汗珠淌進眼里,讓他眼前甚至黑了一秒。

    丑或許各人有各人的丑法,但?美?人之間總是相?似的,在她問出?來的這一秒,他甚至想不出?來,兩人之間有什么不同之處。

    與此?同時,面前的女人露出?了一個笑,唇角笑容的弧度,眼角微瞇的神態,在他的刻意?回憶找尋下,突然?,與記憶里數不盡畫面中的某一幀完美?重疊。

    剎那,仿若流星撞擊,鑼鼓震響,嚴泊裕腦中只余下一片空白?。

    第26章 小舅舅

    “你……你是……”

    嚴泊裕心里有個顛覆性猜測, 但?怎么都無法說服自己,轉瞬之?間,他已經捋了一遍, 她今年二十, 而二姐離世,滿打滿算也才?十七年,二姐在世時并未生過任何孩子。

    剛這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抹了把額頭冒出來的冷汗, 與先前的熱汗混合, 額頭青筋一陣一陣鼓脹。

    女?人?就撫摸著他的胸膛貼了上來, 清新甜美的微笑在此刻的嚴泊裕看來,宛如西方美杜莎,尤其是她接下來的話。

    “爺猜的沒?錯,嚴家二小姐確實是瑤瑤的親生媽媽, 哦……”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悔地拍一下, “不應該叫爺, 倫理上來說,應該叫……小、舅、舅。”

    “倫理”“小舅舅”兩?個詞在嚴泊裕自己的刻意忽略下,這樣毫無準備地突然闖入腦海, 他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窖, 尚在她身體里的也眨眼?間軟了下來, 女?人?低頭去?看, 不滿地皺起秀眉, 拿著要塞回去?。

    心臟突突跳起來, 活像是有無數個惡鬼追趕在他身后,嚴泊裕猛然后撤——四肢并用狼狽下床——拉過十分鐘前解開的襯衣圍在腰上, 一系列的動作快的像是下意識反應,眨眼?間就將之?前恨不能讓她撐死也要吃到底的東西嚴嚴實實圍了起來,生怕她再看見一根黑毛,污了她的眼?。

    云遙身上是男人?方才?褪到細腰上的黑色蕾絲睡裙,與瑩白皮膚一起撞擊他的眼?球,她也沒?管,甚至拗著腰去?拉他的手?,“小舅舅你躲什么,你不喜歡瑤瑤了嗎,不是要和瑤瑤做-愛嗎?”

    “閉嘴!”

    嚴泊裕額頭突突跳,臉色陰沉如黑水,大掌倏然掐上她下巴,厲聲問:“你到底是誰?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瑤瑤當然是——”

    “別他媽說是我姐的孩子,我姐沒?生過孩子!她才?去?世十七年,你已經二十了!哪兒來的女?人?,誰給你的膽子敢玷污我姐的聲譽——”

    男人?咬著后槽牙說出這句話,手?臂青筋爆滿,腕骨尖銳,手?勁越來越大,手?中的軟嫩臉蛋也從漲紅逐漸變成青紫。

    那樣大的手?掌,掐在女?人?纖細的脖子上,任何?看見的人?,都心驚下一秒女?人?的脖子是不是就被掐斷了。

    直到她快要徹底咽氣的時候,嚴泊裕才?大發慈悲地松手?,甩回床上,繼續掐住她的下巴,沉聲咆吼:“說!你到底是誰!”

    但?此刻,床上的女?人?沒?有任何?精力回答他的問題。

    云遙雙手?捂著脖子咳嗽不止,只要一想呼吸,脖子就火辣辣的疼,呼進去?的空氣也被喉管堵著嗆住咳嗽出來。

    眼?見著她咳得面色由青轉紅,沒?被他掐死,也要自己咳嗽嗆死,嚴泊裕倒一杯溫水,拿過她的手?塞進去?。

    云遙立刻大口大口喝起來。

    一連三杯水下肚,她的喉嚨才?舒服一些,瀕死一樣趴在床上,腦袋放空。這一刻,她像是已經靈魂出竅,被他掐死了。

    嚴泊裕雙手?架腰,冷凝著?*? 她的半死不活的樣子,用了兩?分鐘讓自己冷靜下來,將人?翻過來,看著她青白交錯的臉色,仔細觀察她的五官,這時候再和記憶中的二姐相比較,發現?五官不像,但?確實有一點神韻,尤其?是這股不服輸的倔勁,和二姐相像太多。

    “你到底是誰?”

    他這一句問完,女?人?突然笑?起來,牽扯到脖子的筋脈,疼得深吸一口冷氣,又單手?捂著脖子笑?起來。

    因著嗓子受傷,這猖狂的笑?聲略微低啞,響徹房間,仿若鬼魅入侵。

    “我是誰?”她不可思議地反問,隨即自問自答道,“我當然是嚴家二小姐的女?兒了,不然我為什么要進嚴家,為什么要問你那些問題?”

    女?人?像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他,“我是傻子嗎,我不知道我媽已經死17年了,我既然敢說我20歲,當然是因為我就是20歲。”

    “我姐沒?生過孩子!”

    “你說沒?生過就沒?生過嗎?”云遙也氣得站起來,因著動了怒,喉嚨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

    嚴泊裕又給她倒一杯水。

    喝完,云遙站在床上,嘲諷地俯視著面前裸了半身的男人?,“真不知道你哪來的底氣,你不知道她二十一年前懷過孕嗎?哦……對?了,那時候你多大來著?還是個小屁孩吧。”

    顧不上她冒犯的話,嚴泊裕陷入回憶。

    二十一年前,他才?十一歲……家教課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一有時間就出門?和發小胡混,家里的事確實都不清楚,二姐姐也不常在家住。

    記憶也很模糊。

    但?記憶再模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

    “我姐就是沒?生過,她從沒?大過肚子……”

    這話說到最后,他自己先沒?了聲音。

    沒?大過肚子,不代表沒?生過孩子……

    想到這,嚴泊裕全身的血管都仿佛被凍住,沉重尖銳地壓著他的皮肉,讓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云遙冷哼一聲,掐腰說:“二十一年前,我媽和公司一個小員工戀愛,姥姥知道后棒打鴛鴦,但?分開的時候我媽已經懷了我,她清楚,要是姥姥知道我的存在,肯定不會讓我活著出生,所以她把胚胎取了出來,放在培養箱中,我是在培養箱中出生的!”

    “我不要和你聊,讓我見姥姥,我要見嚴家老太太,我和姥姥聊,你個小屁孩!”

    女?人?大手?一揮,開始反客為主,指使起他來。

    想見嚴家老太太,當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嚴泊裕擰眉反問:“你在培養箱里面長大?你知道現?在的醫學才?發展到什么程度嗎?就敢信口雌黃用這樣的借口欺騙我?!”

    云遙突然愣住,什么意思,沒?有這項醫學技術?

    國內沒?有,國外?也沒?有么?

    小時候,她在支教老師手?機里看的外?國電影大片就有這樣長大的胎兒。一直以為是真的,只不過技術稀有,價格高?昂,底層窮人?用不起,也沒?渠道知道,只有頂級富豪才?有可能使用。

    只慌了一秒,云遙便?大聲說:“我哪知道,養我的媽媽就是這么說的!”

    氣勢不足,聲量上去?,剩下的讓嚴泊裕自己去?想。

    嚴泊裕黑眸盯著她,抿了抿唇,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

    他確實聽說過姐姐當年和公司里一個男員工談戀愛,甚至因為媽媽的棒打鴛鴦,此后幾年,她醉心權勢,從未將終身大事放在心上。

    倘若真如面前的女?人?所言,姐姐當年懷孕之?后,應是表面上蒙騙媽媽做了流產,暗中取出來胎兒做了代孕。不想讓小丫頭知道,故意騙她說是在培養箱里長大。

    無論怎么長大的,又到底是不是姐姐的孩子,等做了親緣鑒定,一鑒便?知。

    “這些年,你怎么長大的?生活在哪里?”嚴泊裕又問。

    “我長在西南,由養母撫養大的,我還沒?成年她就去?世了,后來我就開始游蕩,根據她臨終時跟我說的嚴家,一路北上找過來的。”

    這和嚴泊裕手?下查到的信息差不多,她確實是由西南一路北上。先前沒?有查到,是因為她一直逃票,沒?有登記,官方信息根本查不出來。

    “既然找到了我,為什么不直接說明來意,而是……”

    而是來勾引他、勾引他上床……

    男人?黑眸愈深,他根本不能想,只要一想自己可能和姐姐的親女?兒接吻、上床,就有一拳頭打死自己的沖動。恨不能咬碎一口牙齒,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攥的咔咔響。

    他接手?嚴家大權這幾年,不說事事做的光明磊落,但?也行得正,坐得直,為了不給大哥和三哥抓到把柄拉他下位的機會,感情這一方面掐的干干凈凈,更從未讓其?他不干不凈的女?人?近過身。

    這個亂''倫的可能,是他在這夜之?前,從未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甚至……他說都說不出口!

    男人?的滿腔怒意和恨意,絲毫提不起床上女?人?的興趣,云遙抽紙擦了擦身下的粘膩,提上睡衣吊帶,才?不緊不慢地看向他怒漲的紅臉和暴起的青筋,輕嗤一聲。

    “你也不想想,我媽怎么死的,我敢一上來就表明身份嗎,讓害死我媽的人?再來害死我?那我跑過來干嘛,送人?頭?我不得測測你?”

    云遙聲音淡淡:“你悄悄給姥姥說,帶姥姥來見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要是被第四個人?知道了,我要是死了,你的好姐姐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就沒?了哦。”

    她不咸不淡的反應,讓嚴泊裕覺得,自己現?在的氣憤在她面前像個跳梁小丑,因為憤怒而沸騰的心臟也漸漸冷卻下來,落的很快,咯噔一聲。

    他仔細端詳著女?人?冷淡的模樣,半晌,扯唇冷笑?一聲。

    “不裝了?終于敢露真面目了?”

    “你真無聊。”云遙也嘲諷地冷笑?,“我不裝了,你不也不用裝了?”

    她黑靈靈的雙眸凝視著男人?突然冷下去?的臉,“這些天,你對?我裝的也挺累的吧?”

    停了半刻,她抿抿唇,聲音突然縹緲起來,細紗一樣掃蕩男人?的耳朵,“……小舅舅。”

    “閉嘴!”

    嚴泊裕勃然暴怒,迅速上前抓住她下巴,掌心捂嚴實她的嘴巴,厲聲警告:“不許這么叫我!還沒?做親緣鑒定就想認親?!我嚴家的大門?豈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男人?色厲內荏,抓狂,橫眉冷目,強作鎮靜……所有的反應投映到云遙眼?里,讓她抑制不住地狂笑?起來,即便?整個下巴頜都在男人?手?里,在這樣大的力氣下,隨時有被抓碎的可能,臉頰仍是擠出笑?弧,清脆的咯咯笑?聲從男人?的指縫里漏出去?。

    他手?指用力,想將她刺目的笑?容抓回來,試了幾次,發現?徒勞而已。

    而等他終于敗北松手?,女?人?已經笑?岔了氣,歪撐在床上,斷斷續續的笑?聲越發刺耳。

    一個人?的嘲笑?,從四面八方回蕩在房間內,恍惚有成千上萬道嘲笑?聲,讓嚴泊裕無端生起一種被扒光了圍觀的羞恥臊怒。

    眾星捧月了三十多年,他從未這樣感到丟臉過。

    奇恥大辱。

    然而空有一腔怒意,無處發泄。他的臉色越來越黑。

    第27章 認祖歸宗

    男人臉色越黑, 云遙越想笑,等她終于笑夠了,長吸一口氣直起腰, “我?要睡覺了, 叫人進來換床單,還?有?,明天記得偷偷帶姥姥來見我哦。”

    說完,她又帶上那?個足以掀起男人滔天怒意的稱呼:“小、舅、舅——”

    如果說, 在向嚴泊裕挑明身份之前, 他是云遙阿諛奉承、悉心討好的帝王, 那?挑明身份之后的現在,她已經是圖窮匕見的荊軻,面?對威武莊嚴的始皇,敢箕踞而坐, 再無懼意。

    因為坦蕩、無畏,所以無懼。

    男人下頜緊繃, 拳頭攥的咔咔響, 黑眸緊緊盯著她,但他眼里的女?人再也沒有?將注意力?落到?他身上。云遙下床穿鞋,進衣帽間挑件喜歡的睡裙, 拿著進衛生間沖洗。

    等她換上玫紅色真絲睡裙出來, 屋里早已經沒了人, 之前曖昧荒淫的氣味也早換上了清香的橘子氣, 床上四件套都換了個遍。

    門口的燈光一直閃爍, 提示剛才有?人按鈴, 云遙走過去看一眼顯示屏,有?個女?人穿著白大褂, 身邊放個行李箱。

    打開門讓家庭醫生進來,云遙坐在沙發上,由醫生為她處理脖子上的於痕。

    不?算嚴重的傷,到?底顧及著她是二小姐的女?兒,即便嚴泊裕心里恨她恨的要死,也只是捏住她的喉嚨壓迫呼吸,給她造成窒息感,皮肉傷沒多少。

    醫生離開后,云遙抱著二小姐的照片坐到?床上,輕輕撫摸少女?矜貴的眉眼,在心里偷偷說對不?起。

    ——雖然你已經不?讓我?叫你媽媽,但一日?為母,一輩子我?都會把你當成媽媽。

    ……希望我?能幫到?你。

    躺在被窩里,閉上眼,云遙抱著二小姐的照片,想象著自己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媽媽柔軟馨香的身體。

    第二天是小桃進來叫云遙下去吃飯,偌大的餐廳,傭人正?為主座的嚴泊裕布餐,云遙坐到?自己的位上,早已經候在座后的女?傭上前,為她布菜。

    一邊吃著不?知道什么做的美味食物,云遙看向自她過來、一次頭也沒抬起的男人,“我?覺得你需要讓我?盡快見到?姥姥認祖歸宗。不?然等后天你和楚小姐訂婚,還?讓外界認為我?是你養在莊園里的情人,你對姥姥和楚家都不?好交代吧?他們?現在不?說,是等最后謠言出去了,狠狠敲你一筆。這個可能,相信你比我?明白。”

    她說完,低頭扎煎蛋,耳邊飄來一道冰涼的男音:“……謠言?”

    他冷笑一聲,“你確定,是……謠言?”

    “哦。”云遙抬頭,直視男人冷漠的眼神,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無所謂道,“那?是流言,不?管什么言,只要話?出去了,你就少不?了被敲一筆,對吧?”

    男人不?耐煩地垂下眼睫,“吃你的飯。”

    云遙聳聳肩,“希望今天上午能見到?我?心心念念的姥姥。”

    她低頭吃飯,沒一會兒,眼角掃到?主座男人丟下刀叉起身,拽過西裝外套大步往外走。動作依舊是優雅的,但步子又快又重,尊貴皮囊外是快要溢出來的暴躁和不?耐煩。

    吃過早飯,云遙頗有?閑情雅致地讓小桃帶著她在莊園里逛一逛,花園里的男花匠正?給鮮花澆水、開辟新的花田,她站在木柵欄外看著。

    小桃見瑤瑤小姐目不?轉睛地盯著花匠,貼心問:“瑤瑤小姐想上手試一試嗎?”

    “不?不?不?……”云遙擺手,“沒什么可試的。”

    干了十?幾年的農活,比吃一噸肥肉還?要膩。

    她只是想到?了……一個舊熟人。

    和周明坤談戀愛后,只要到?他放假回來,云遙就像個地主,指揮著自家長工干地里的一切農活,周明坤在家也是做了十?多年農活,干起來非常麻利。

    她家的地不?多,大塊小塊加起來也不?超過四畝,不?管是除草還?是挑水澆水,他都能一上午做完,然后兩人就有?一下午的時間在野地里廝混。

    離開花園,云遙突然發現……她還?有?點想這個男人。

    也可能是短暫的輕松,讓她終于有?了閑心,去回憶一些無關的閑事。

    不?知道他的傷怎么樣了。想到?這個,真忍不?住罵一句白癡。

    回去的路上,前面?開過來一輛車,李管家從車上下來。

    他恭敬拉開后座車門,“瑤瑤小姐請上車,老太太來見您來了。”

    云遙訝異挑眉,這么快呢。

    車子在主樓的羅馬柱前停下,守門的保鏢拉開車門,云遙下車后,一名似乎早已等候多時的陌生女?傭上前,目光輕微打量,含笑說:“瑤瑤小姐是嗎,老夫人在等您,這邊走。”

    女?傭穿著帶有?白邊的藍色制服,與裕園的白邊紅色制服不?同,眼角皺紋和臉頰法令紋明顯,瞧起來有?五十?歲左右,云遙猜測是嚴家老宅的傭人,跟著老夫人過來的。

    “好的,辛苦您了。”云遙輕一點頭,姿態謙和。

    “您客氣,應該的。”

    女?傭引著云遙過會客廳,到?右側的休息廳,這邊是一整面?玻璃窗,正?對著花園,開得正?艷的各色鮮花涌入眼海,只覺得一片心曠神怡。

    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面?朝她的嚴泊裕,他左手邊拐角的地方——也是整個沙發的主座,坐著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銀發由金色發飾挽在腦后,深紫色長裙,坐姿端正?,只一個背影,就有?種?撲面?而來的沉重威嚴。

    與嚴泊裕給她的仿佛帝王威壓不?同,這是一種?長居高位積淀下來的厚重,又因為是女?人,自有?一種?婉約伶俐,讓人聯想到?古樸厚重的沉香。

    尚未走近,云遙已經像是被老太太的威嚴之勢折服嚇住了,等人轉過臉來,包含風霜與算計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更讓她嚇得腿軟似的,一步都不?敢走。

    嚴泊裕瞧著女?人面?上的膽怯,唇角冷扯了下,知曉這是又演上了。

    “媽,這就是瑤瑤。”嚴泊裕對主座上的老太太恭敬道。

    嚴老夫人打量著不?遠處年輕女?孩的容貌和身形,不?一會兒,竟紅了眼眶,招招手,“來,丫頭快過來,來姥姥這兒……”

    云遙也是立時紅了眼睛,泫然欲泣地提著裙子朝她奔去,快到?跟前時,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昂貴的淺灰色地毯上,趴下的雙手被老太太扶住,她又反握住,嚴老太太雖然人老了,這雙手卻保養得光滑細膩,與中年人無異。

    云遙癡望著老人的面?容,說是老人,也是因為她的滿頭銀絲,臉依舊是比較年輕的,只有?眼角的細紋和法令紋,以及丟失的膠原蛋白,讓她臉上有?了風霜的痕跡。而由于皮包骨的原因,讓她的臉顯得更為立體,凸顯了骨相的優勢,如果不?知道她將近八十?的年齡,第一眼,誰都會以為這是一位充滿風韻的半老徐娘。

    “姥姥……”與這聲哭腔一同出來的,還?有?她眼里落下的淚水,云遙握緊老太太的手,哭泣又心安地說,“姥姥,瑤瑤可算是見到?您了,瑤瑤做夢都想見到?您……您和媽媽長得真像……”

    嚴老太太空閑的那?只手輕輕撫摸女?孩兒的臉蛋,聲音像懸在半空,不?敢置信,輕輕顫抖,“你是……瑤瑤?”

    “嗯,我?是瑤瑤!”云遙深深點頭,哭著叫,“姥姥……”

    好一幕感人情深的祖孫相認,嚴泊裕看得心里像有?只爪子到?處撕撓,臉骨緊繃,握緊的拳頭想錘人。

    他陡然起身離開。

    云遙似是奇怪回頭看男人一眼,嚴老太太說:“不?用管他,自小脾氣就不?好,你快跟姥姥說說,這些年都是怎么過來的……可憐的孩子。”

    云遙又將之前給嚴泊裕講過的內容,再重新講一遍。

    小時候的亂編,但出山之后的流浪都是真的,反正?進城之前的事,他們?也查不?到?,真摻假,假摻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都能查到?,誰又能保證假的不?是真的呢?

    嚴老太太聽著又拿起手絹抹眼淚,“太苦了,太苦了,這孩子……當初是我?不?對,是我?不?對,要知道星兒當時已經懷了你,我?不?會讓她打的,可是我?當時做的太絕了,傷了她的心……”

    “姥姥千萬不?要這么說。”云遙心里著急,膝蓋也跪著往前爬了兩步,“媽媽當時也是太年輕,她后來一定理解你當時的心情,知道你的苦衷,她不?會怪你的。”

    “苦孩子,到?底是苦了你了……”嚴老太太雙手扶她起身,往一邊挪了挪位置,“快,坐這里,哪兒能跪著啊。”

    云遙不?動,她抱著老太太的膝蓋,臉頰貼上去,“姥姥,瑤瑤該跪您的……瑤瑤欠了您那?么多年的孝敬,瑤瑤對不?起您,瑤瑤應該跪的。”

    “傻孩子。”嚴老太太輕輕撫摸女?孩兒的頭。

    就在這里歲月靜好的檔口,大廳門口忽然大步跨進來個中年男人,轉頭看見休息區承歡膝下的祖孫,立刻朝那?里奔去。

    男人鬢角灰白交錯,但身形挺拔,許是常年健身的緣故,妥帖的黑色西裝下蜂腰猿背,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不?消片刻,已至老人跟前。

    他走過來的霸道樣子讓候在一旁的傭人心里膽顫,很擔心是來鬧事的,但男人一出聲,卻是與他粗狂外表不?同的溫柔:“媽,二妹的女?兒找來了,您怎么也不?跟我?和三弟說一聲?泊裕是親舅舅,我?和三弟是外人不?成?”

    老人轉頭看他,哼一聲。

    此刻,趴在老人腿上的云遙,心肝都顫了顫,越發確定了二小姐的遇難和嚴家大哥三弟脫離不?了關系。

    嚴泊裕和老太太都沒跟他們?講自己的事,那?頭老太太過來沒半個小時,這邊已經焦急地追過來了,生怕被屏蔽了什么消息。

    為什么著急?

    因為害怕,因為心虛。

    因為想看看二小姐的女?兒是誰,長什么樣子,會不?會透露什么消息。

    云遙也很想看看……戕害二小姐的親兄弟,到?底會如何對待自己這個二小姐的“遺孤”。

    第28章 親緣鑒定

    云遙趴在嚴家老太太腿上尚未抬頭, 又?聽見一陣高頻率的沉重腳步聲,隨即休息廳內響起一道略顯高亢的男聲:“媽,我剛才去老宅找您沒找到, 管家?說您來四弟這里了, 能請動?您出山可太不容易了,是有什么好事兒啊?”

    “四弟把二妹妹的女兒找回來了,媽還?能不過來看看?”

    “什么?二姐的女兒?”隨即小聲提醒,“大哥, 你別瞎說, 二?姐都去世多少年了, 什么時候有過女?兒?”

    聲音雖然變小,但依舊能讓休息區的所有人聽見。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看媽腿上的女?孩,應該就是二?妹妹的女?兒了, 是不是啊媽?”

    這場雙簧唱到云遙身?上,點了她的名頭, 便不得不抬頭起身?, 原就怯生生的靈動?雙眸,在看見左邊男人魁梧的身?材時,更嚇得縮了縮肩, 下意識往老太太腿上擠了擠。

    嚴老太太扶住她肩膀, 輕輕拍著, “瑤瑤不怕, 這是你大舅。”又?指著另一個穿著藍色運動?裝的男人, “這是你三舅。”

    云遙望著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一雙盯著她不動?的狐貍眼?更是讓她害怕,頓時連話也不敢說了, 轉頭重新趴老太太腿上,左手打了石膏使不上勁,胳膊纏上去,右手也抱得更緊。

    嚴老三皺眉,“媽,她怎么了,我嚇住她了嗎?”

    “肯定是啊,侄女?才多小,看著就不驚嚇。”嚴大哥說。

    “不能吧,二?姐的孩子?怎么會這么膽小?媽,你確定這是二?姐的女?兒嗎?二?姐什么時候生過這么大的孩子?了?”

    嚴老三剛問完,嚴老太太就撂了臉子?,“這不是你該操心的,還?有其它事沒?沒有就趕緊走。”

    “媽……”

    嚴大哥幫三弟打圓場,“媽,三弟也是關心你,擔心你因為太想念二?妹妹,被外面的壞人給騙了,不能讓這丫頭空口白牙,她說是二?妹妹的孩子?我們就認為她是二?妹妹的孩子?,親子?鑒定還?是得做的,二?妹妹不在,也得跟您或者我們做個親緣鑒定,如果她真?是二?妹妹的孩子?,我們肯定認她,把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寵。不!二?妹妹不在了,我們肯定對她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好?!”

    “對啊,媽,親緣鑒定得做吧,今天四弟拉過來個女?孩說是二?姐姐的女?兒,我們就承認她是二?姐姐的女?兒,明天再有個誰拉過來個男孩說是二?姐姐的兒子?,我們就承認他是二?姐姐的兒子?,大后天再有個誰拉過來個孩子?,也說是二?姐姐的,我們還?能承認不成?那我們嚴家?成什么了,孤兒院還?是流浪兒童收容所?”

    兩人一唱一和,嚴老太太臉色越來越不好?,抱著她雙腿的云遙也能感覺到老太太腿上的肌肉陣陣收緊,事實?上,在嚴家?老大進來的時候,老太太就沒有一開始見面的輕松。

    看來……她對這兩個兒子?是不喜的,或者說是抵觸的。

    云遙適時抬頭,目光堅定地?望著老太太:“姥姥,您別為難,瑤瑤愿意做親緣鑒定,瑤瑤吃了那么多的苦找到您和小舅舅,不是來硬攀親戚的,自小養母就教導我,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碰,該是我的不用爭搶也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搶過來了,最終也不會是我的。”

    “好?孩子?……”嚴老太太目含贊賞,輕摸一摸女?孩兒的頭發。

    轉頭對傭人說:“叫老四過來,我們去醫院做親緣鑒定。”

    他們在休閑廳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嚴泊裕,反倒看見李管家?匆匆奔過來。

    “回老夫人,四爺在拳擊室打拳,他之前吩咐過他打拳的時候不許我們靠近……”

    嚴老太太皺眉,“這時候打什么拳。”

    這句話如果聽不見聲音,會認為是不滿叱責,但從老太太嘴里說出來,語氣?輕微,更像是母親對兒子?的無奈吐槽。

    云遙聽著,心下對三個兒子?在老太太心里的份量,已經有了分?辨。

    她不經意轉頭掃了兩位舅舅一眼?,果見他們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沉下了臉色。

    “我去叫小舅舅吧。”云遙主動?說。

    “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沒見過老四打拳了。”

    嚴老太太說著站起來,云遙挽上她手臂,之前一直坐著沒發現,等人站起來,云遙發現老太太的個子?真?是高,比二?小姐還?要高一點,她都有點挽不住,還?要老太太垂下胳膊配合她。

    云遙抬頭羨慕說:“姥姥好?高呀,比媽媽還?要高。”

    “你見過你媽媽?”

    “見過呀。”

    嚴老三突然問:“小丫頭,你什么時候見過你媽?”

    “差不多十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立刻住嘴,后怕地?瞪大眼?,神色惶恐,身?子?也抖了下,膽怯地?垂下腦袋。

    這時候,她的擔心明顯是多余的,沒有人去想接著問她十年什么,嚴大哥和嚴老三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出什么,屏住了呼吸。

    嚴老太太則是握緊了裙邊,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含笑拍一拍外孫女?的手,“我確實?比星兒高一點,那丫頭自小心思就重,壓的都不長個了。”

    “這樣啊……”云遙小聲嘆著。

    各懷鬼胎的四個人一齊乘車到健身?房外,剛下車,就聽見一聲高過一聲的“梆梆”聲。

    走進去,專業健身?房大而空曠,四面玻璃,光線通透,最左邊的拳擊室里,男人只著黑色短褲,裸著的上半身?和雙腿肌肉強健,戴著黑紅色拳套,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沙包上,每一拳的撞擊都能看到肌肉像會呼吸一樣起伏抖動?,冒出汗水,再順著肌塊縫隙往下淌,汗濕的短褲黏在屁股上,描出男人臀部緊實?的線條。

    不遠處站著的兩個傭人正癡迷地?望著男人,暗暗吞咽口水,突然發現進來的嚴家?主人,立時惶恐地?低下腦袋。

    嚴老三咳嗽一聲,但打拳的男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依舊一拳一拳用力錘到沙包上,任汗水飛濺,盡情發泄心中煩亂如麻的思緒。

    “老四!”

    嚴老三沉氣?叫一聲,男人終于聽見停下。

    嚴泊裕轉頭看見除了嚴老太太和瑤瑤之外的兩個哥哥,蹙了蹙眉,“大哥三哥?你們怎么來了?”

    候在旁邊的兩名傭人有顏色勁兒地?上前,一個遞毛巾讓四爺擦汗,再展開浴巾圍在男人腰上,擋住因為用力健身?而自然充血的位置,另一名遞上溫水給男人補充水分?。

    嚴泊裕隨手擦擦丟回給傭人,仰頭灌水。

    嚴大哥說:“老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找到二?妹妹的孩子?,你怎么能只給媽說,不給我和三弟說,難不成只有你和媽是二?妹妹的親人,我和三弟就不是了不成?”

    “大哥說什么呢。”嚴泊裕在老三開口之前先笑著說,“我只是想等小丫頭和媽做過親緣鑒定,消息確定了再告訴你們,怎么就能這么想我?”

    “再說之前二?姐出事,你和三哥明明就在身?邊,卻沒能出手幫忙,回來自責的大病一場,為了不讓你和三哥想起傷心事,嚴家?上下都杜絕一切和二?姐相關的東西,我哪還?敢第?一時間告訴你們,要是再讓你們大病一場,讓旁支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兄弟鬩墻,我想害你們呢。”

    嚴大哥一向是兄妹四人中口才最差的那個,現下被反將一軍,正不知道說什么好?,嚴老三上前一步說:“老四,正因為我和大哥自責不已,所以你有了二?姐的消息,才更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和大哥,給我和大哥一個贖罪的機會,而不是故意藏著不讓我們知道,讓我和大哥一直陷在自責愧疚里走不出來。”

    他說完看一眼?貼著老太太站的小丫頭,“要不這樣吧,先讓這丫頭去我那住一段時間,和我熟悉熟悉,讓我彌補一點對二?姐的愧疚。”

    嚴大哥立刻點頭:“老三說的是,讓這丫頭去我和老三那輪流待一段時間,讓我們照顧照顧她,也能彌補一點對二?妹妹的愧疚。”

    嚴泊裕淡笑著,接過傭人遞上來的真?絲浴袍穿上,“這個事兒……”

    整個事件的主人公——云遙見嚴泊裕猶豫起來,鼓起勇氣?,搖一搖老太太的手臂,“姥姥……瑤瑤……瑤瑤不是物件,瑤瑤有自己的思想,瑤瑤想自己做主去哪里住。”

    因為害怕,她說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后面,甚至有了一絲哽咽。

    嚴老太太心疼抹她眼?睛,“瑤瑤當然不是物件,瑤瑤想去哪就去哪。”

    “嗯。”云遙深深點頭,更為依戀地?貼著老太太,“姥姥你真?好?。”

    讓她去不知根底的嚴家?老大或者老三那住著,指不定今天豎著進去,明天就能因為意外橫著出來,亦或直接失蹤不見,毀尸滅跡。他們的目的太鮮明了,獠牙藏都不藏一下。

    云遙和嚴家?老太太的兩句話,相當于直接在嚴老三臉上扇了一巴掌,讓他剛才的話全成了自作聰明和不尊重,當下臉色更為難看起來。

    等嚴家?老太太轉頭去看他的時候,又?露出個孝順和善的笑,“媽,那現在也找到四弟了,我們是不是要去醫院做親緣鑒定了?”

    “親緣鑒定?”嚴泊裕皺眉,“現在就去?”

    他說的時候睨了小丫頭一眼?,雖然猜測她是二?姐姐代?孕生下來的,但突然之間知道二?姐姐有個這么大的孩子?,他還?是不能接受。

    潛意識里,他更愿意相信她是個冒牌貨,潛藏著其他心思。

    上了自己的親侄女?……這幾個字只是在他腦子?里冒出來,尚未與曾經激烈的畫面對上,已經讓他全身?發燙,肌肉緊繃,無法接受……

    第29章 女廁所

    五個人分成三輛車, 云遙自然要貼著嚴老?太太坐,而老太太坐到裕園的車是裕園派出去的,嚴泊裕作為?裕園的主人自然也要坐這?個車, 嚴家大哥和老三坐各自的車去醫院。

    前后再?各有一輛保鏢車壓頭斷后, 五輛車組成的車隊前往蕪江高級私人醫院。

    醫院大門早早敞開,車隊直抵私人通道入口,幾人下車后,一并進入鑒定中心。

    護士抽了云遙和嚴老太太的血液送往鑒定室。

    醫院開了特?殊通道, 整個送檢到分析完成不到四個小時。為?了防止有人惡意篡改, 嚴家老?宅管家全程拍攝視頻監督。

    這?四個小時, 說是?在?場五個人最為?煎熬的四個小時也不為?過。

    嚴家大哥和老?三頻頻前后腳去衛生間,不知道是?真?尿急還是?背著商量什么事情。

    嚴泊裕一會?兒一個電話,看起?來很忙,但一直沒離開過, 沒電話的時候就在?屋里來回走,云遙看著, 懷疑這?個休息室有多?少地磚, 地磚總共多?少紋路,都讓他數得清清楚楚。

    云遙依舊是?抱著嚴老?太太聊天,老?太太問她過去的經歷, 問她手腕的石膏, 云遙給她講自己進城之后的坎坷遭遇, 大城市里最卑微的螻蟻, 波瀾起?伏的受騙過程, 暴雨夜還被前男友糾纏的驚險刺激, 老?太太沒經歷過,一驚一跳地聽了全程, 心疼的不得了。

    過程中,云遙若隱若現?地提一提二小姐,例如在?發廊工作時,老?板娘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和媽媽很像,特?別是?說話喜歡以“呀”結束,覺得特?別親切,她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拉著老?板娘說話。

    在?一個高檔飯店做服務員時,店里有個常來的顧客,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最喜歡背香奈兒的包包,穿淑女套裝,走路的時候習慣先抬左腳,上半身幾乎不動,看起?來特?別優雅,但實際上走的特?別快,特?別風風火火,很嚴厲,眉頭一皺就像是?要訓人,充滿上?*? 位者的氣場,她來店里吃飯的時候,云遙會?搶著過去給她上菜,就想看看那?位小姐和媽媽相像的氣質。

    ……

    這?都不是?她能從照片上看出來的,而二小姐“去世”十七年,照理說,即便她在?二小姐“去世”之前見過,也不能記得如此清晰。

    尤其是?她說的時候,眼睛微瞇,唇角淡笑,眉目里充滿了對回憶的幸福感,這?個神態,讓嚴老?太太晃了晃神兒,仿佛看到了二十歲的星兒。

    再?聯想到她之前說的“十年”……

    一個離奇又大膽的猜測在?嚴老?太太慈愛又精明的眼中逐漸形成。

    整個屋里,最輕松的莫過于云遙了。

    她甚至有心情給大家剝橘子吃。

    她越輕松,越證明她心有底氣,越證明她可能真?是?嚴家二小姐的親生女兒,嚴家三兄弟越焦急,四個小時一過,嚴老?三已經暴躁的掩藏不住,“大夫呢,結果到底出來沒有?!”

    “慌什么?”嚴老?太太乜他一眼,“老?實坐著。”

    嚴老?三立刻低眉斂目,“我去看看進度到哪兒了。”

    “讓你?坐著,坐下!”

    作為?嚴家掌權人的嚴老?太太一發話,嚴老?三不得不聽話地坐回來,像家養的小狗,絲毫沒有在?外的威風和剛才的跋扈。

    云遙喝多?了水,出去上廁所,剛打開女衛生間大門,身后襲來一陣風,腰后就覆上一張大手,一點沒給她反應時間,用力推她進去,隨后是?一道落鎖的咔噠聲。

    這?氣息太熟悉,云遙也不著急,慢悠悠扭過身子,瞧著男人竭力壓下焦慮、但明晃晃寫著“我很焦慮”的面龐。

    “女廁所,小舅舅,您進錯地方了吧?”云遙輕聲嘲笑。

    “小舅舅”這?個稱呼嚴泊裕依舊難以接受,眉頭下意識蹙起?,看著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輕松,皺起?的眉頭更緊了緊,沉聲提醒:“你?已經看見了,大哥和三哥有多?著急,你?要是?害怕,現?在?走還來得及。”

    云遙挑眉,唇角也勾了笑,“我怕?我怕什么?這?不是?給我認祖歸宗的好時候嗎?”

    “你?應該不知道我媽的手段,要是?讓她知道你?二姐姐女兒的身份是?騙她的,我敢保證,你?不會?有好下場,可能比二姐姐死的還要慘,那?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小舅舅,您多?慮了。”

    云遙說完,拉開女衛生間大門,慢走不送四個字尚未出口,撞見對面男衛生間出來的男人,愣住了。

    ……真?他媽操蛋。

    今天她只是?有個小念頭,還沒說一定要去看看怎么樣呢,老?天爺就這?么迫不及待送到她面前給她看來了。

    真?的,別太眷顧她,尤其是?這?種私密談話的時候。

    男人也停下來,但對于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應該是?聽了有一陣墻角了。

    云遙直接忽視,敞開大門對身后尊貴的爺說:“這?是?女衛生間,小舅舅過來不合適,還是?趕緊出去吧。”

    大門一開,女衛生間內的嚴泊裕也看到對面的年輕男人,擰了擰眉。或許是?氣場不和,他并不想見到小丫頭的這?個前男友,很不喜歡。

    “你?怎么在?這?兒?”

    以這?家私人醫院的高檔性質,這?個前男友應該還不夠資格過來。嚴泊裕目光下移,落到他的白色棉布短袖和藍色五分褲上。

    都是?便宜的地攤貨,加上板鞋,應該都不到一百。

    嚴泊裕問了之后,云遙終于有理由堂堂正正轉頭看過去,不必再?克制自己。

    男人額頭還貼著紗布,臉色偏白,讓原本?凌厲的眉目越發顯得蒼涼冷淡,兩個字:“陪診。”

    云遙腦中突然拉響警鈴,面上佯不在?意問:“陪誰?”

    除了朱世春,還有誰陪他一起?出山?

    云遙突然想到,自己只警告了他一個,萬一嚴家派人去找朱世春調查,那?是?個大傻蛋,指不定會?將她的老?底透露的干干凈凈。

    周明坤對上她暗暗警惕的眼神,挑唇譏諷道:“我的病人,服務對象。”

    云遙想起?來,現?在?好像是?有個陪診師的行業,沒想到他來大城市時間不長,職業倒是?這?么先進。

    嚴泊裕也明白了,許是?某些有錢人自己不熟悉醫院,更不想自己一個人看病,找了個陪診師。

    他走出去,站到女衛生間門口,對云遙說:“你?去上廁所,我在?這?等你?。”

    云遙:?

    “你?站這?兒干什么?”

    聽她上廁所的尿尿聲?這?么變態呢。

    嚴泊裕掃她一眼,什么意思,她明白。

    之前答應過他不會?再?和前男友有任何牽扯,現?在?前男友站著不走,明眼看著是?等自己走了之后和她說話。

    云遙沉了口氣,無?語闔上門。

    ……雖然,她也是?這?么打算的。

    找了個最里面的隔間上廁所,她可沒有讓兩位過去式聽她尿尿聲的癖好。

    洗完手出去,兩位男士各站各位,一點挪動的跡象都沒有,也誰沒看誰,或許真?是?磁場不合,云遙站在?門口,都覺到了暗流涌動的沉悶氣息。

    她對嚴泊裕說:“走吧。”

    然而她未動,嚴泊裕也剛剛挪動身體,忽然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認祖歸宗?”

    云遙緩緩一笑,“是?啊,誰能想到,我竟然是?嚴家二小姐失散多?年的女兒。”

    男人又將目光挪到嚴泊裕臉上,漆黑眼珠晃動之間,對兩人過去“亂-倫”一事似乎已經剝皮剔骨說個干凈,充滿了嘲諷和不可置信。

    嚴泊裕沉了口氣,什么都說不出來,他的心口已經憋屈地悶疼起?來了。

    云遙輕松自若地挽上嚴泊裕的胳膊,對周明坤笑意盈盈,“我和小舅舅之前的事,還希望你?幫我們保密哦,謝謝啦。”

    “小舅……舅的滋味,怎么樣?”男人聲音低沉嘲諷,目光深沉地盯著她,漆黑眼珠下溢滿了暗紅色的火藥味。

    云遙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特?別刺激。”

    嚴泊裕驀地睜大眼轉頭看她,周明坤卻是?眉眼更沉,額角和脖頸上的青筋撐開皮膚浮出蜿蜒怒意,咬緊牙關才強壓下火氣。

    “小舅舅,我們走吧。”云遙仰頭,甜甜地對嚴泊裕說。

    嚴泊裕有些擔心這?個前男友被小丫頭這?句話刺激到,將兩人之前的關系捅出去,因此淡聲提醒了句:“有些事,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忘干凈才百利無?害。”

    周明坤冷冷扯唇。

    即便他忘了,某人似乎一點也不想忘記,甚至在?回味無?窮。

    嚴泊裕回看一眼云遙挑釁的眼神,對她說:“你?也忘了。”

    “那?好吧。”她聳聳肩,卸的很輕松,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突然之間,嚴泊裕內心深處,又隱隱升起?一抹懊悔,在?他的刻意忽視下,又一次漸漸消散。

    等云遙和嚴泊裕前后腳回到休息室,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穿著白大褂的大夫拿著封好的文件袋站在?休息室中央。

    嚴老?太太穩當?當?坐在?沙發中間;嚴大哥屁股坐在?沙發上,魂兒似乎已經飛走了,雙手不安地交纏亂搓;嚴老?三雙眼緊緊盯著大夫手里的文件袋,恨不能將它盯透,仿佛下一秒就能搶過來打開看,也因為?他的眼神,醫生抓的更緊,站他身后的嚴家老?宅管家也嚴陣以待。

    云遙一腳跨進門,甜甜叫道:“姥姥。”

    嚴老?太太高興擺擺手,叫她來身邊坐著,吩咐醫生:“人齊了,開吧。”

    一瞬間,全場除了鎮靜自若的嚴老?太太和早已經知曉檢驗結果的醫生,所有人的呼吸都緊了起?來,即便早已做好準備的云遙,也無?法避免地屏了呼吸。

    這?里各個都是?混跡高位的人精,每一個都能秒了她的智商和算計,造成的結果如何,她也終無?法預料。

    這?幾秒,休息室的空氣靜止了一樣,只能聽見醫生拆開硬質文件袋的欻啦聲。

    在?醫生緩緩掏出來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眼現?場唯一一位年輕姑娘,眸光謹慎、勸告,也讓現?場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視到云遙臉上,她報以微笑,鎮定揚唇,“大夫不趕緊掏出來公布結果,看我做什么?大家都等著呢。”

    第30章 結果

    一陣“簌簌”聲后, 醫生慢吞吞掏出檢驗單子,目光在現場所有人臉上梭巡一遍,低頭看著單子說:“經DNA檢測分析, 這?位小姐與嚴老夫人為親屬關系。”

    醫生話落的瞬間, 像是給這間房按了靜音鍵,所有人嘴巴緊閉,震驚得無法言語,只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云遙, 震驚她竟然真是嚴家二小姐的女兒。

    云遙掐緊手指告訴自己應該去觀察現場人的反應, 推斷他們此刻的所思所想, 但她自己內心已經翻江倒海。

    她豪賭了一把——賭老太太會相信她見過二小姐,讓監督全程的管家對檢驗報告動手腳。

    現在答案揭曉,她賭贏了。

    老太?太?想保住她,想從她這?里知曉二小姐的下落, 那就證明她是真正關心二小姐的。

    兩年了,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存在一秒, 云遙便即刻警惕清醒。

    老太?太?想知道二小姐的下落不假, 但是不是真正關心二小姐,還有待考量。

    萬一,是為了先?穩住她, 套出二小姐的下落, 再一網打盡呢?

    但無論?如何, 老太?太?此刻愿意偷偷保下她, 而不是當眾披露她的假身份, 讓嚴家老大和老三?同?時向?她發出責難, 依舊讓云遙內心震撼和感動。

    她轉頭看?向?老太?太?。

    嚴老太?太?一張臉激動地顫抖,顫巍巍摸上她鮮嫩的臉蛋, “乖孩子,竟真是星兒的孩子……”

    云遙也潸然淚下,哭著撲進老太?太?的懷里,激動萬分地喊:“姥姥——”

    “哎,丫頭。”嚴老太?太?摸著年輕女孩柔順有質感的頭發,“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以后有姥姥給你?做依仗。”

    她說著,抬頭睇了一眼小兒子。

    嚴泊裕心里同?樣震驚,但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二選一的情況下心態尚可,當下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回去可能要挨家法了。

    兩年沒開?葷,再開?葷就是上了自己的親侄女。

    老太?太?說:“瑤瑤,先?叫叫舅舅,認認親。”

    云遙抹干淚坐起來,這?才有機會看?見嚴家大哥和老三?的表情。

    嗯……都很耐人尋味。

    誰都沒有露出不敢置信的兇惡表情,和善地、笑瞇瞇地看?著她,尤其是嚴家老三?,笑得像個想要討好紂王的狐貍精。

    “大舅,三?舅,小舅舅。”云遙乖乖巧巧地挨個叫過來。

    大舅三?舅連連應聲,仿佛是真歡喜的不得了,唯獨嚴泊裕沒應,但也沒人在意。

    在場沒有人不知道他先?前把人帶進裕園是做什么,但現在人家姑娘搖身一變成了嚴家親外孫女,那段經歷只能成為心照不宣的水滴子,輕輕抹去。

    嚴老太?太?發話,讓云遙跟著她住在嚴家老宅,吩咐嚴泊裕準備成年禮,為嚴瑤補辦成年生日宴。

    乖巧坐在老太?太?身邊的云遙,眉眼輕彎,抱她的手更緊了緊,親密地貼著她,“謝謝姥姥。”

    嚴老太?太?慈愛地輕輕拍著她。

    嚴泊裕低聲應是。

    離開?醫院時,特殊通道門口已經另停了一輛豪車,嚴老太?太?拍著云遙的手,“瑤瑤今天跟著姥姥回去,可好?”

    “好,瑤瑤想和姥姥多說說話。”云遙乖巧說。

    車子經過醫院正門,云遙轉頭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的門前臺階處,周明坤一手拎著藥兜,小心扶著一位衣著考究的老爺子下臺階。

    在她轉過去的那一瞬間,男人像是心有所感,抬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車子走的快,兩人隔著單面玻璃對視連一秒都沒有,卻?讓云遙心口莫名慌了起來,嚴老太?太?還握著她的手,摸上她的臉蛋,“瑤瑤怎么了,這?會兒臉色又不好了。”

    “我?沒事,姥姥。”

    “早知道剛才在醫院給你?做個全身檢查了。”老太?太?又擺擺手,“也不著急,回去先?給你?量身做衣服,為成年禮做準備。”

    “老宅現在正為老四的訂婚宴準備,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沒想到一熱鬧,就要熱鬧兩次。”她笑著說,伸出兩根手指比個耶。

    云遙知道這?話是提點她的,她現在既已是嚴泊裕的親侄女,嚴泊裕又要訂婚了,就不要再肖想這?個男人,擺正自己的位置。

    她盈盈笑道:“太?熱鬧了是不是也不好,姥姥您的身體受得了嗎?”

    “受得了,受得了。”老太?太?中?氣十足說,“別看?你?姥姥今年已經七十七,這?身體好著呢。”

    “這?真是太?好了。”云遙高興抱住老太?太?手臂,“瑤瑤想了您好多年,才和您相認,想一直陪伴您,沒有什么比身體健康更好的了。”

    “說的是呢。”嚴老太?太?問?她,“現在讀大學?了嗎?”

    “沒呢,高二養母去世之后,我?就沒再上學?了。”

    “可憐的孩子。”嚴老太?太?疼惜地撫摸女孩的頭發和肩膀,“過幾天讓老四給你?找個學?校,等開?學?了再繼續讀,不讀書?可怎么行。”

    “謝謝姥姥。”云遙脆生生喊。

    嚴家老宅的地理位置出乎云遙意料,她聽小桃說特別大,以為會稍偏一些,例如電視里演的山上或者湖濱,卻?是在市中?心,一條寬敞弄巷里的高門大院。

    朱漆大門敞開?,車子開?進去,七進大院,仿佛一個江南園林,假山水謝,小橋流水,景色漂亮的人目不暇接,很像她曾經偶然得閑,去參觀的王公貴族流傳下來的府邸。

    嚴老太?太?的話也印證了她的猜想,“這?座宅子是你?太?爺爺在清末買下來的,是宋代一個文學?家的院子,是不是看?起來很有書?香氣?”

    云遙點頭,“好看?。”

    她樸素的夸贊逗樂老太?太?,“他們幾個都搬出去了,這?院子平時就我?自個兒住,他們誰偶爾想起我?了,再過來看?看?,今后終于熱鬧了。”

    車子停在后院,老太?太?牽著外孫女的手下車,“你?的院子已經吩咐人打掃了,先?跟姥姥去見裁縫師傅。”

    會客廳里站著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嚴老太?太?介紹,他是嚴家專聘的裁縫總掌,老宅要做什么衣服,都是他設計統籌后,分派下人與各奢侈品大牌對接。

    云遙笑瞇瞇打招呼,張開?手臂,讓師傅給她量身,結束后師傅又給她各大品牌當月雜志,供她挑選最新款。

    一般嚴家的訂單到了奢侈品牌手里,都是最先?趕制,簡單的本星期就能送來,復雜的也是以最快的時間制作。

    云遙現在沒有心思挑這?些,老太?太?雖然在耐心等她,但已經猜到她下一步要什么了。

    因為老宅管家進來,遞給老太?太?一份封得嚴嚴實實的文件袋。

    這?份……應該就是真正的親緣鑒定?了。

    合上雜志,云遙端起傭人方才倒的茶喝一口,無奈對裁縫師傅說:“里面的漂亮衣服太?多了,我?都挑花眼了。就麻煩您為我?選一選,我?對穿什么衣服沒要求,只要您覺得適合我?就好。”

    裁縫師傅略感意外。

    一般豪門的女人都比較清閑,衣服樣式是拿出去和圈子小姐妹比較的,自然是萬分仔細,一定?要親自把關。上一個這?樣隨意對待的,還是慘逝近二十年的嚴家二小姐,她只要求端莊得體,其余都交由?他把控,也是他到嚴家后接手的第一位主子。

    時隔二十多年,他接手的第二位類似主子,就是二小姐的女兒。

    果然是一脈相承的親女兒,身體里流著二小姐的血。

    從會客廳離開?,沿走廊拐個彎,就是偏廳書?房。

    合上門,嚴老太?太?將手里的文件袋遞給云遙,“乖孩子,我?老婆子也不跟你?多廢話,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不是星兒的孩子,這?是今天的鑒定?結果。”

    云遙心說果真如此。

    她鎮靜打開?,拉出來鑒定?結果,確實和老太?太?的匹配不成功。

    裝回文件袋還給老太?太?,云遙奇怪擰眉,“姥姥說什么呢,瑤瑤怎么聽不懂,瑤瑤要不是媽媽的孩子,那瑤瑤是誰的孩子?”

    “你?是誰的孩子我?老婆子不知道,但你?絕不是星兒的孩子!我?是她媽,她有沒有生過孩子我?能不知道?她也是個三?觀極正的孩子,萬做不來代孕這?種違法的勾當。”

    這?姑娘不識抬舉,嚴老太?太?冷哼一聲,“對于星兒有沒有孩子,你?連打聽都沒打聽過就敢冒充,肯定?是有底氣的,我?猜你?應該是見過星兒,你?們倆年齡差距如此之大,若你?果真見過星兒,那她一定?還活著,她如今在你?手上?”

    云遙失望搖頭,“姥姥聰明,卻?也糊涂。”

    “這?是何意?”

    “瑤瑤確實是見過媽媽,很慶幸姥姥看?出來了,不然瑤瑤現在可能就在警局審訊室了。但姥姥沒想明白,媽媽當初被狼群撕咬的那樣嚴重,怎么可能還活到現在?”

    嚴老太?太?猛然一怔,隨即面色慘白如紙,站不住的往后退了幾步。

    云遙趕緊上前扶住她,拉過來個椅子讓她坐下。

    老太?太?順勢反握住女孩兒手腕,含了淚水的雙眼望著她,哽咽問?:“星兒……星兒何時去世的?”

    “十年前。”

    “十年前……十年前……”老太?太?盈淚眼珠不停打圈,哽咽的不成聲,忽而想到什么,懸聲問?,“那你?現在過來是……”

    “瑤瑤是奉媽媽的遺愿過來幫她找到當初陷害她的人,不然她在地下死不瞑目。”

    云遙這?聲話剛落,老太?太?含在眼眶的兩汪淚忽然啪啪往下掉,泣不成聲,兩只手用?力握緊椅子把手,悔恨不已地用?力拍打。

    云遙聚精會神聽她斷斷續續又模糊的話語,拼湊起來就是三?個字:對不起。

    她冷冷扯唇。

    現在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將近二十多年,不也心安理得地過下去了。

    老太?太?哭聲愈大,口齒也較為清晰起來:“媽對不起你?啊,媽對不起你?……是媽沒用?……”

    當人崩潰的時候,也是心理防線最弱的時候,云遙蹲下-身,抬眼盯著老太?太?啼哭不止的蒼渾雙目,“害死星兒的是誰?是老大嗎,還是老三??”

    在她話落的這?一秒,響徹滿屋的哭聲戛然而止。

    這?一瞬間,屋子里靜得可怕,老太?太?的朦朧淚眼定?定?盯著云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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