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尋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有什么毛病。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個室內眼鏡戴上了,棕色的眼鏡依然讓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他走到顧依依面前,伸手朝她眉間一指,“閉上眼。”
顧依依在他手指伸過來的時候就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下一秒,她就看見一棵樹。
準確的說不是‘看見’,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感知’。
那棵樹像是存在在她深到看不見的潛意識里,段尋則用他的手為她點了一盞燈,照亮了那顆樹。
準確來說更像是一棵剛成長不久的小樹,枝丫上面上面只有寥寥幾片綠葉,不過生長的還不錯。
“這是什么?”
“你的功德樹。”段尋收回手,說:“上面的綠葉都是你這一段時間積攢的功德。”
顧依依歪了歪頭,“啊,我做了什么積攢功德的好事嗎?”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你幫助過的流浪動物,撫慰過的心靈,都會成為你功德樹上的一抹綠。”段尋摸了下她的小腦袋,說:“只不過人身上牽連的因果更重,你獲得的功德也會更多。”
“下次你可以自己試著看一下它的情況。”
說完這句話,段尋就不理她了,顧依依把墊子叼到落地窗邊,睡了一個踏踏實實的覺,第二天在陽光中醒來。
段尋似乎在接電話,顧依依聽到他的聲音,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口。
其實不用躡手躡腳,小貓咪走路基本上是沒什么聲音的。
“陸其琛?那個明星?”段尋的聲音道:“你上次提過一次,這生意我不想做,他太麻煩。”
臥室門口露出一只小貓頭,段尋在窗戶上看見了。
小貓探頭探腦的,偷聽他講話。
“不行。”段尋對手機那邊說,“好了,我家小貓餓了,先掛了。”
顧依依:“……我還不餓,謝謝。”
“你剛剛說到陸其琛?你要跟他做什么生意?”顧依依追著他一路到廚房,“陸其琛可是個大明星啊,長得那么帥,你干嘛要拒絕啊。”
段尋頭也不回:“還想見你的小煤球嗎?”
“見見見!快點帶我去見小狗!”
胡亂吃了幾口飯,顧依依就張牙舞爪的讓段尋帶她來了寵物店。
上午九點多,寵物店也才剛開門不久而已,但是苗蘭也已經來了。
“哎呀,是小貓咪啊。”苗蘭看見顧依依很開心,試探著伸手過來,見小貓沒有閃躲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你是來看小狗的嗎?”
顧依依蹭了蹭她的手。很奇妙,她明顯的感覺到苗蘭周身的磁場不是那么弱了,原本灰白的顏色也似乎亮了一些。
這是為什么?難道她是之前生病,最近身體又好了一些?
小煤球見到她也很興奮,由于它身上干凈了很多,也洗了澡驅了蟲,所以顧依依跟它貼貼的時候也更加沒有負擔了。
苗蘭又跟段尋聊了幾句,顧依依聽見她似乎在問段尋是不是領養了小貓。
過了一會兒,苗蘭走過來,把她抱了起來,“那你就跟小狗一起去阿姨家里吧。”
“啊?”顧依依有些驚訝。
這家伙,就這樣把她送人了?
段尋看了一眼震驚中的顧依依,唇角揚了揚,說:“小狗到了新家肯定會不適應,有好朋友陪幾天會好一點,你說呢小貓咪?”
苗蘭只覺得段尋在開玩笑,小貓哪能聽得懂人話,于是也笑著附和道:“是啊,等小狗適應了,我再把小貓給你送回去,可不可以呀小貓咪?”
顧依依同意了:“哦好吧,我確實得負責小煤球,看看它在新家的情況。”
“真乖。”苗蘭大概覺得小貓太可愛了,不停摸她的小腦袋。與此同時顧依依也更加清晰的感覺到她的磁場越來越柔和,也越來越亮,仿佛撫摸小貓小狗讓這個有些病氣的中年女人忽然生出了很多快樂因子。
那些快樂因子在她周身的灰色磁場中漂浮著,逐漸顯現出了帶有生機的顏色。
“對了,你給它起名了嗎?”苗蘭問段尋。
段尋看了一眼顧依依,顧依依也看著他。
段尋勾起唇角,說:“她姓顧。”
顧依依瞪大眼,朝他喵了一聲:“你別把我的真名喊出來啊!”
段尋道:“叫顧小咪。”
苗蘭:“這還有名有姓的,不錯不錯。”
顧依依:“……”
等苗蘭去看小煤球了,段尋對顧依依說:“顧依依這個名字太像個人了,你就先叫顧小咪吧。”
顧依依翻了個白眼,“你說了算,我能有什么辦法。”
過了一會兒,顧依依看到了那天幫著一起救他們的大學生也來了,都是來看她和小煤球的。
“哎呀,都已經被領養了,真好,小公主和小騎士都有自己的家了。”
“可惜了,這只小貓這么聰明可愛,我還挺想領養的。”
顧依依被一個男生摸了摸腦袋,有些無奈,心想明明她才是騎士,小煤球是落難公主……哦不,落難王子還差不多。
幾個大學生有男有女,身上的磁場都是清新的橙色、綠色或者藍色,代表著熱愛自然和睿智善良,所以顧依依被他們圍繞著感覺很舒服。
“哎呀,我也要摸摸!他們都說這只小貓有靈性的很!摸一下說不定我下周考試都能成功!”
“真扯淡,你想摸就摸,想的這是啥理由,笑死我了。哎,我也摸摸吧。”
顧依依趴在地上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夸贊,她忽然意識到什么,閉上雙眼感受了一下。
果然,她看到了自己那顆功德樹,仿佛被這些磁場滋潤了一樣,原本枯枯的枝丫又冒出一點綠色,長出了幾片小樹葉!
我的天呢,這都行?
幾個大學生正拍照拍的起勁兒,忽然間原本懶洋洋趴在地上守著自己肚子不讓摸的小貓咪站了起來,然后原地轉了個圈,搖著尾巴沖著他們嗲里嗲氣的喵了一聲。
頓時,幾個人發出異口同聲的被萌到了的叫聲。
“臥槽啊這也太可愛了吧!我能在宿舍里偷偷養它嗎??”
“你們有誰錄下它剛剛的叫聲了嗎?也太甜了吧??”
——這幫沒見識的,都沒見過小貓咪撒嬌嗎?她可是經常被流浪貓排著隊的撒嬌求好吃的呢,它們還給她舔毛,露出肚皮讓她揉。
顧依依驕傲的仰起頭,享受著眾人的夸贊,她仿佛看到自己頭頂上冒出無數個:功德+1功德+1功德+1……
就是這樣,再多高興一些,多治愈一些吧,通通都給她的小樹補充養分。
等幾個大學生擼貓擼狗過癮之后,顧依依已經疲憊不堪的趴在地上了,畢竟她一邊要讓他們摸,一邊又要守住自己的底線,還是蠻辛苦的。
她回過神來就想跟段尋說自己的新發現,可是段尋已經走了。
這家伙,是真把她托付給苗阿姨了。
但是還好,苗阿姨人還是不錯的,她也得做到有始有終,把小煤球真正安頓下來才行。
小煤球的身體雖然不太健康,但都不是太大的問題,醫生說下午可以帶回家去了。
顧依依也很開心,她看著苗阿姨把新買的牽引繩帶到小煤球身上。小煤球對牽引繩雖然很排斥,但或許是記憶里的前主人也給它帶過,所以被苗阿姨安撫了一陣還是乖乖穿上了。
他們準備要走的時候,醫院的大門忽然被推開,兩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大呼小叫的跑進來:“醫生救命,這只小貓被人切斷了尾巴!”
醫生聞言大驚失色:“什么?又一只?”
顧依依跳上桌子,往小女孩懷里看了一下,那只小貓被女孩用布包著,渾身都是血。
旁邊另一個醫生聞言也過來了:“這都是這個月的第三只了,附近這個虐貓的人還在繼續抓小貓,真是禽獸不如……”
第三只了?
看著那只小貓疼的慘叫的樣子,顧依依感覺自己的尾巴也像是割裂一樣的疼。
更多的,是心疼和憤怒。
她已經和很多流浪貓一起生活過了,雖然它們有的時候會爭奪彼此的食物和底盤,但也僅僅是少數的流浪貓在自己同類中有一些競爭和打鬧,大多數的流浪貓都是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活著。
流浪貓的平均壽命,最多最多只有三年。
它們在這偌大的城市里,每日喂了填飽肚子而穿梭在危險的建筑物和人群之中,稍一不注意就會受到傷害,生病了、受傷了也只能躲在角落里自己給自己舔舐傷口。
為什么還是有那么多人容不下它們?
真的容不下,視而不見就好了!又為什么一定要虐殺它們呢?!
顧依依又氣又難過,忍不住流下眼淚,但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小貓被抱進手術房而無能為力。
小煤球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難過,走過來用腦袋蹭了蹭她,然后趴在地上,跟她緊緊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