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勸說
一路上, 智也幾次神情復雜地扭頭看著夏樹欲言又止,又幾次表情糾結地轉回頭去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到底沒有真的將憋在心里的邀請說出口。
作為一名劍士, 智也并不是一個擅長偽裝的人,所以他的反常和異樣都表露得十分明顯, 與他同行的夏樹和歌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躊躇和猶豫。
不止是他們兩個, 就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研究靈力的修行方式,對外界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反應最為遲鈍的緣一都在百忙之中投來了視線,抽控瞥了不對勁的智也一眼。
看著智也那糾結得眉頭打結, 五官皺巴巴裹成一團的“可憐”模樣, 夏樹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想著要不干脆他主動開口詢問吧, 也免得智也繼續糾結下去,頭轉來轉去都快把脖子給擰斷了。
率先停下腳步, 夏樹繃緊了皮膚玉白、五官精致的小臉, 他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唇下, 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輕咳了幾聲:“咳咳……”
在吸引了智也幾人的注意力后, 夏樹胸有成竹地勾唇一笑, 決定先發制人,率先開口詢問智也究竟在糾結什么,又在猶豫什么——
看到他剛才對付惡鬼的輕松寫意,知道他擁有那么強的戰斗力, 難道智也就半點兒也不動心,半點兒也不想邀請他加入鬼殺隊?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惡鬼誕生以來, 對抗惡鬼、獵殺惡鬼的鬼殺隊五百年來一直處于下風吧, 從來沒有對鬼王造成過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更別提徹底消滅惡鬼這種怪物。
鬼殺隊都混到這種地步了, 碰到他這種實力強、也愿意對付惡鬼的存在,為什么不請他做外援對付惡鬼?難道鬼殺隊的頭就那么鐵,非要靠自己實現消滅惡鬼的夙愿?
好吧,就當鬼殺隊頭鐵吧,可既然智也沒有邀請他加盟鬼殺隊的意思,那干嘛要對他們介紹那么多鬼殺隊的情況,將鬼殺隊的各種事情說得那么清楚。
智也這種行為就像是拋出一個鉤子、丟出一個誘餌,釣到了愿者上鉤的人以后卻突然改了態度撂手不管了。
這不是故意逗人玩嗎?他當這是在逗貓啊!
雖然心里有些生氣,但并不打算放棄鬼殺隊這個未來雇主的夏樹還是決定大度地原諒智也的逗貓行徑,主動提及加入鬼殺隊的事情。
“你想對我說什……”夏樹才剛開口,話只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突然出聲打斷夏樹的不是表情糾結的智也,不是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的歌,而是手里攥著靈符,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神游不知何處的緣一。
“他想你加入鬼殺隊,你想獵殺惡鬼向鬼殺隊換取酬勞。”
圓睜著澄澈漆黑的剔透貓瞳,皮膚冷白、五官精致的緣一面無表情,語氣平板毫無波動,一針見血、直接清晰地將智也和夏樹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淡粉的薄唇微微抿著,緣一貓似的的黑瞳睜得越發滾圓,他看一眼夏樹,再看一眼智也,來回打量他們兩個人,眼底掠過一抹淺淡卻真切的迷惑。
緣一天生就開了通透世界,在夏樹和智也都沒有特意偽裝、隱瞞心中想法的情況下,他不用特意分辨就能看透他們的想法,清楚他們心中最真實的意愿。
正因為此,緣一才越發迷惑不解——夏樹和智也心中的期望都是一樣的,都是夏樹加入鬼殺隊,為什么他們沒有很快達成共識,反而產生了誤會繞起了彎子?
這一刻,前不久才跑出城主府離家出走的緣一由衷地覺得城主府外的人都好奇怪,都和兄長一樣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過相比起來還是兄長更怪一些,每次緣一和兄長繼國嚴勝相處時,總能在兄長腦海里出現奇奇怪怪的想法時聞到酸酸的味道。
在被緣一直接道破心中的想法后,夏樹繃緊的小臉垮了下來,虛握成拳的手也垂下搭在身側,再也扮不出嚴肅認真、胸有成竹的從容模樣了。
暗暗瞪了眼表情迷惑不解的緣一,夏樹深恨他的沒眼色,但好在現下尷尬地不止他一個——夏樹木著臉看向智也,智也一臉尷尬地回視過來,空氣中充滿了寂靜的味道。
不過兩人尷尬歸尷尬,但托了緣一打出的直球,他們兩個不用再糾結迂回,更不必再你來我往的推拉,直接一步到位明了了彼此的意圖和想法。
既然已經被緣一叫破了暗地里打的小算盤,那就沒什么好矜持的了,夏樹直接破罐子破摔地開門見山道:“智也,你們鬼殺隊缺外援嗎?殺惡鬼賊溜只要給錢就立馬干活的那種外援?”
“缺!”智也下意識的斬釘截鐵地答道。
這個答案夏樹很滿意,可不等他露出達成目的的開心笑容,就見剛才還眼也不眨地說缺人的智也臉色一變,直接一秒改口:“雖然鬼殺隊很缺人,但是你不行!”
夏·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一臉懵逼·樹:???小老弟,你怎么回事?你到底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的實力,還是鬼殺隊的福利只給正式隊員,外援只能選擇干白工沒錢拿?
并不知道夏樹的想法拐到了哪里,智也按捺住心頭的貪戀和期盼,深呼吸一口氣再徐徐吐出,終于是平復下了聽到夏樹想要加入鬼殺隊后掀起的激蕩心情。
低頭看著個子矮矮、臉嫩得不行的夏樹,雖然知道他的實力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柔弱,可智也仍舊堅持著他之前遲遲沒有開口邀請夏樹加入鬼殺隊時的想法。
夏樹太年幼了,以他的年齡甚至不能稱作小少年,只能用孩童來代指。
以他的年齡,不管他擁有多么強大的實力,都不該早早地卷進殺戮和死亡的血腥漩渦之中。
而且,夏樹和他們不一樣,他沒有被惡鬼奪去親人,和惡鬼沒有深仇大恨,他并沒有一定要和惡鬼戰斗、一定要消滅惡鬼的理由。
目視著夏樹,智也神情鄭重,語速平緩地將他心中的種種顧慮和想法一一道出,態度誠懇,語氣真摯,是真心實意地為夏樹著想,而不是貪心地想要利用他的力量。
嘴角微抽地聽完智也的剖白,夏樹臉上的表情越發古怪,有點無語,有點好笑,隱隱還有幾分離譜。
他還年幼?他今年都七歲了,早就出過好多次任務了!要不是六歲以后夏樹就離開忍界來到了這個世界,他早該上戰場了。
他這個年齡,在忍界已經是懂事能夠扛得起責任的年齡了,戰國時期的忍者童年一向非常短暫,短得在他們學會說話以后就沒了,就要開始學習提煉查克拉,學習忍術。
造成夏樹和智也之間產生分歧的原因其實是認知問題。
夏樹雖然早早離開了忍界,但他的思維還是忍者那一套,比如他接觸鬼殺隊的目的就是接取委托賺任務金,這就是典型的忍者思維。
他畢竟是出生成長在忍界,忍界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不是那么好消除的,甚至有可能一輩子也消除不了。
習慣了戰國時期忍者艱難求生存求延續的氛圍,夏樹完全不覺得七歲的他加入鬼殺隊獵殺惡鬼有什么問題,倒不如說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想要賺取酬勞、獲得金錢,就要有冒著危險的決心和勇氣,這個世上哪里有又簡單又容易賺錢還多的委托,雇主也不是慈善家,憑什么損自己利別人。
別看夏樹一樁委托就從五條真那里賺了幾萬金,可夏樹心里門清,五條真的委托一點兒也不簡單,難度絕對和它高額的任務金相匹配,其中并沒有取巧的地方。
夏樹對戰斗和殺戮習以為常,可智也卻不知道這點,也做不到將他這個年齡的孩童拉上戰場。
在這個島國,雖然各地也陷于戰火之中四處流離,但遠沒有到年幼的孩童也要上戰場的地步,更不要說獵殺惡鬼其實比上戰場還要危險。
鬼殺隊成立以來的宗旨是保護民眾、斬殺惡鬼,終極目標是清除所有的惡鬼,讓惡鬼從此在這個世上消失,消弭自惡鬼誕生后造成的全部罪孽。
鬼殺隊有信念有底線,他們不可能違背自己踐行的信念要求年幼的孩童拿起劍走上獵殺惡鬼的道路,哪怕那個孩童的實力著實不弱。
如果夏樹再大個幾歲,也許智也會欣然同意夏樹加入鬼殺隊。
但現在還是算了吧,以他這個年齡就算加入鬼殺隊也該留在藤屋做安全的后勤工作,不該也不能上戰場直面惡鬼。
聽完智也坦白說出的顧慮和理由后,夏樹有些郁悶地垮下肩膀,噘著嘴一臉煩悶地嘟囔道:“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要是接不到鬼殺隊的任務,他接下來又該上哪去找對他來說事少錢多的委托,難道要他回楓之村繼續吃桔梗姐姐的嗎?
雖然這么做也不是不行,桔梗也不會“趕”他出家門自立門戶,但自詡已經長大是個懂事的大人的夏樹卻不愿意這么做。
他又不是犬夜叉,連金錢的概念都不知道,從來都是吃白食或者以物換物,以他的能力,一定能賺到錢!
犬夜叉:啊…嚏……誰在想我?!
看夏樹一副悶悶不樂的可憐小模樣,智也不由軟了口氣說道:“再等幾年吧,等你十歲時如果還想加入鬼殺隊,我一定幫你引薦。”
十歲也勉強算是小少年了,邀請十歲的夏樹加入鬼殺隊智也的心理負擔才勉強沒那么重。
這個回答夏樹不算滿意,但好歹智也松口了,事情也算是有了轉機。
察覺到智也的動搖,夏樹眼底掠過一抹狡黠,立刻順著桿子往上爬,仰起小臉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睛對智也賣萌,希望他能心軟些再放寬一下條件。
夏樹:(●˙˙●)
智也:(⊙-⊙)
可恥的是,夏樹順桿爬的行動失敗了,他和智也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好一會兒,卻根本打動不了心志堅定的智也。
智也太犟了,賣萌那一套對他來說根本沒用,他是不會跨過底線的。
這樣不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夏樹心想:得想個辦法說(hu)服(you)智也。
有了!想到犬夜叉,夏樹突然想出了一個好理由,而且順便還能借著這個機會改一下年齡,和緣一爭一爭誰才是兄長……
“咳咳。”輕咳兩聲,夏樹一臉正直地誠懇道,“智也,我只是長得慢,你別看我外表年幼,其實我今年已經十歲了。”
眨了眨眼睛,夏樹一臉純良無害地說:“你聽說過半妖嗎?”
反正他以后要用操縱空間趕路到處獵殺惡鬼的,遲早會暴露自己不是人類這件事,夏樹并不介意提前揭露這一點。
第172章 172說定
“半妖?”智也吃了一驚, 不禁脫口反問道。
眨巴眨巴眼睛,夏樹一臉無辜地點了點頭,分外坦然地說道:“嗯嗯, 我是半妖,雖然外表看著比較小, 但我已經十歲了。”
反正在場的緣一、智也、歌三個人也不清楚他的具體情況, 更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在說謊,那他的年齡自然就隨他胡扯了,他說幾歲就是幾歲。
見智也半低著頭怔怔地不說話, 夏樹歪了歪頭, 故意說道:“怎么, 你們鬼殺隊不僅憎恨惡鬼,也憎恨妖怪?也認為妖怪和惡鬼一樣都是應該被清除的非人存在?”
智也沉默了片刻, 眼底迷惘的怔忪和下意識的戒備淡了下去, 他緩緩搖了搖頭, 沉聲說道:“不, 妖怪和惡鬼不一樣。”
低頭看了眼夏樹, 智也沉聲道:“確實有劫掠村子、屠殺人類的惡妖,但自古以來,這片土地上從來不缺少與人為善、從不傷人甚至會幫助人的善妖。”
妖怪是比人類要古老和久遠得多的生命,在人類還沒有活躍在這片土地之前, 自神秘中誕生的妖怪就已經生活在這里。
比起人類,妖怪才更像是主宰這片土地的存在。
而妖怪也只是對那些自古遠時代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妖靈和精怪的籠統稱呼,其實妖怪的種類繁多復雜、包容萬千, 并不能將所有的妖怪視作一種, 將他們同日而論。
在妖怪的類別和習性如此繁復不同的情況下,怎么能因為部分惡妖傷害人類的罪行就以偏概全地認定所有妖怪都是惡妖, 都是人類需要鏟除的敵人呢?
更何況夏樹還是半妖,本身就有一半是人,智也相信他大概率不會對人類抱有惡意,是親近人類的好妖怪。
也許有些半妖是妖怪擄走人類強迫之下誕生的,但更多的半妖卻是妖怪與人類相戀誕下的愛情結晶。
妖怪當中不乏有親近人類、喜愛人類的善妖,而也有人愿意與妖怪結交,與之締結牽絆甚至產生感情。
對鬼殺隊來說,只要妖怪并不作惡,并不傷害人類又或者以人類為食,那就能得到他們的善意,被他們不帶偏見的平等對待。
從夏樹剛才斬殺惡鬼的行為,智也就看得出來他和惡鬼并不是一伙的,而且他也愿意幫助鬼殺隊斬殺惡鬼。
這對并不歧視也不敵視半妖的鬼殺隊來說就足夠了,足以被他們視作朋友和伙伴,交托信任和請托。
夏樹挑了挑眉,頗為驚奇地看了眼智也:鬼殺隊很理智嘛,雖然鬼殺隊的成員大多都是惡鬼作亂的受害者,但他們倒是沒有隨意遷怒旁人,沒有將妖怪和惡鬼混為一談。
他原本還以為揭破他是半妖的這件事情會引發智也的戒備甚至敵意,要花很多功夫才能打消他的疑慮讓他看到自己的誠心,沒想到智也這么明理,這倒是省了他很多事!
果然,鬼殺隊五百年來一直在對抗惡鬼的戰斗中落在下風,卻還能延續五百年,果然有其過人之處,只看智也的為人處世和行事作風,就能管中窺豹鬼殺隊當主的英明睿智。
砸了砸舌,夏樹在驚嘆之余,突然有那么一點點的羨慕。
好雇主可不是那么容易遇見的,至少在忍界就很難找到像鬼殺隊當主這樣高明有遠見的雇主。
忍界那些大名貴族,不是傲慢得眼高于頂,就是貪婪無厭得令人生厭,都不是好打交道的對象。
若不是如此,忍界百族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慘,還不是因為忍界的雇主太坑,又吝嗇不肯給出高酬勞又傲慢無度盡發布一些與酬勞不相符的高難度任務。
滿意于智也背后的鬼殺隊的態度,夏樹唇角牽起,蕩出一抹喜悅得意的笑容來:不愧是他,直接選中了鬼殺隊作為雇主,他的眼光果然很好!
額……不過也有可能不是他眼光好,而是他運氣好,剛從忍界回來沒多久就碰上了靠譜的鬼殺隊,沒把時間狼狽在分辨雇主的好壞上。
略有些自得地挺起胸膛,夏樹笑嘻嘻地同智也說:“既然你們鬼殺隊并不排斥敵視友善的半妖,那你現在愿意邀請我加入鬼殺隊、做你們的外援了吧?”
說到這里,夏樹眼底掠過一抹得逞的狡黠,嘿地笑了一聲:“現在你可沒有理由拒絕我了,我已經十歲了——你知道的,半妖的成長速度比普通人慢得多。”
智也一時間被夏樹給繞彎了,有些理不清這其中的邏輯,只是順著夏樹的話愣愣地點了點頭:“是這樣,半妖有一半妖怪血脈,壽命比人類長,成長速度也比人類慢。”
這是半妖獲得比普通人更漫長的壽命、更強大的力量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在半妖年幼時,妖怪血脈帶給他們更多的是拖累而不是助力。
嘿嘿一笑,夏樹順著智也的話往下說:“對,我就是長得比較慢!我只是外表看著小,其實早就滿十歲了,你不用覺得拉我進鬼殺隊有什么心理負擔。”
仰著頭沖智也眨了眨眼睛,夏樹用充滿暗示意味的語氣說道:“你之前說我滿十歲你就引薦我加入鬼殺隊,這話是算數的吧?你不會食言的吧?”
有點被夏樹忽悠瘸了的智也迷迷瞪瞪地順著夏樹的思路往下想了想,覺得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
雖然夏樹不是人類是半妖這一點超出他的預料,但既然他的年齡沒有小到他不能接受的地步,那引薦實力很強且有意獵殺惡鬼的夏樹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而且半妖的生存環境遠比普通人來得艱難,也許夏樹早已經習慣了戰斗,這才磨煉出了一身的好本是。
他自以為的保護和體貼,對夏樹來說其實是枷鎖也說不定……也許夏樹這么執著地想要獵殺惡鬼,是為了磨煉意志、提升自身的實力?
(不,他就只是單純地饞鬼殺隊的工錢而已。)
“好吧。”智也神情一緩,終于是松口了,他點點頭答應了下來,眉宇間也流露出幾分難以壓抑的喜色。
對鬼殺隊來說,憑空多了夏樹這么一員大將也是一件喜事。待他用鎹鴉將消息傳遞回去,想來主公也會為此開顏的吧!
終于達成目的,夏樹不禁咧開嘴滿意地笑了起來。
抬起頭隱晦地打量了智也一眼,見他神色間沒有異樣,夏樹放心地點了點頭,確定智也是真的被他糊弄住了,被他忽悠得找不著北。
夏樹當然沒跟智也說實話,關于半妖成長速度的事情,夏樹其實有含糊其辭,很多細節都沒有說出來,而他的隱瞞果然也迷惑住了對妖怪之事了解不算多的智也。
并不是所有半妖的成長速度都比人類慢,半妖的成長速度其實取決于他們繼承自妖怪血親的妖怪血脈,由繼承的妖血強度和濃度決定。
比如說犬夜叉,他的父親犬大將是修為高深的大妖,一身實力深不可測。
犬夜叉繼承的妖怪血脈天生就非常強大,哪怕他本身繼承的血脈很淡,但他依舊花了一百五十年的時間才長到十五六歲的模樣。
其實并不是所有半妖的成長速度都比人類慢,半妖的成長速度取決于他們的妖怪血親,由半妖繼承的妖血強大與否和妖血濃度決定。
而同樣身為犬大將的兒子,同時又繼承了凌月仙姬血脈的殺生丸作為半妖,成長速度幾乎是犬夜叉的三倍,他足足花了將近四百年的時間才長成十六歲的少年模樣。
而反過來說,如果半妖的妖怪血親實力很弱,繼承的妖怪血脈也很稀薄,那這樣的半妖成長速度就會無限靠攏普通人。
甚至這些半妖長大后也和普通人一般無二,身上不會有太多屬于妖怪的特征和能力。
也就是智也對妖怪不太了解,換成除妖師、巫女又或者修行有成的僧侶就沒那么好騙了。
但要是修行者,在確定夏樹是半妖又見證過他的實力后,說不定會誤以為他已經活了幾十年,畢竟天賦越強的半妖成長的速度越慢。
夏樹要不是剛出生時被紗織封印了血脈,現在鐵定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嬰兒。
雖然智也已經被夏樹說服,也確實折服于夏樹的實力,非常想邀請他加入鬼殺隊,非常期盼鬼殺隊能收獲夏樹這個強力的外援,但他并沒有被沖動沖昏理智。
他態度坦誠卻鄭重地說:“雖然我想你立刻就加入鬼殺隊開始獵殺惡鬼,但這并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快將此事上報請主公定奪!”
以普通人的標準來說,智也的劍術頗為不凡,在他這個年齡算是不錯了。
但在鬼殺隊,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乙級隊員。雖然他也有招收新人的權限,但夏樹的實力擺在那里,無疑夏樹不是他有資格做主招攬的。
依智也之見,整個鬼殺隊能做出這個決定的人只有他們效忠的當主,其他人,哪怕是實力最為強大的幾位柱也沒有這個資格——說句對柱們不敬的話,論起獵殺惡鬼,他們未必比夏樹強。
畢竟靈力可是天克惡鬼啊,比克制妖怪還要夸張……
皺了皺眉,夏樹有些失望,神情也懨懨的,但還是理解地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快點上報。”
“等等……”在兩人終于達成共識,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時,站在一旁的歌顫顫巍巍地出聲打斷了他們。
她一臉懵逼,眼神茫然無措,神情小心翼翼地像是誤入狼穴的柔弱羊羔。
她看向夏樹,癟了癟嘴,有點委屈:“那個,你不跟我們解釋解釋嗎?沒有話要跟我們說嗎?”
第173章 173困境
“誒……”看著泫然欲泣的歌, 夏樹撓了撓頭,有點麻爪又有點心虛。
他好像是沒和緣一、歌說過這件事,要不是智也太犟, 他不會這么早就說出這件事,肯定會等妖力恢復再對他們坦白。
這么一想, 他好像是有點過分, 都決定要拐緣一和歌回家了,實在不該對他們隱瞞太多,還讓他們是借了智也的執拗才知道他是半妖的事情。
越發心虛的夏樹訕訕一笑, 聲音越來越低, 透著明顯地底氣不足:“那個, 歌,我是半妖的事情你很驚訝嗎?”
半側過頭看向緣一, 夏樹抿了抿唇求證般地問道:“緣一, 你也是嗎?”
在出言詢問兩人后, 本來只是因自己的隱瞞有些心虛的夏樹想起犬夜叉曾經說過的自己幼年時的經歷, 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他緊抿著唇來回看了緣一和歌幾眼, 嗓音低沉了下去:“還是說,你們不能接受我是半妖的事情,害怕我是壞妖怪,會傷害你們?”
如果是這樣, 如果他們是這么想的,那夏樹就不打算帶他們回楓之村了。
雖然緣一天賦異稟,雖然歌有修煉靈力的天賦, 但夏樹可不會自找沒趣, 把接受不了妖怪的他們帶回家——楓之村的妖怪可不止夏樹一個,犬夜叉也算是半定居楓之村了呢!
歌先是點了點頭, 緊接著又大力地來回搖了搖頭:“我確實非常驚訝,但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就是……”
糾結地擰起眉頭,因為無法組織出合適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心情,歌五官清秀的小臉皺巴成一團,急得額頭冒出了汗。
“就是”了好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的歌干脆用行動來代替語言,她恨恨地瞪了置身事外的智也一眼,臉上的表情忿忿的,看上去恨不得撲過去咬他一口。
智也:?
迷惑.jpg。
這跟他有什么關系?不是歌就夏樹隱瞞的事情和他掰扯起來了嗎?他只是個局外人啊,為什么要把他牽扯進去,還是說他應該默默地走開,不在這里打擾他們?
低著頭,歌癟了癟嘴,不太開心地小聲咕噥道:“你怎么不先告訴我們啊!”
難道不是為了說服智也同意他加入鬼殺隊,夏樹就不打算提起這件事嗎?明明她和緣一才是先來的啊,明明說好要做彼此的家人的。
事實上,在剛聽夏樹說自己是半妖時,歌確實有些發怔,甚至起初的一瞬間還覺得夏樹是在開玩笑,是在胡扯糊弄智也,為的只是達成加入鬼殺隊的目的。
但當夏樹肯定了他的半妖身份,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后,歌心里卻并沒有升起太多的排斥、防備和害怕。
她在村子外的農田遇見夏樹和緣一,她沒有將蝌蚪帶回家做家人,而是被夏樹和緣一接納,在村子被毀后收獲了新的家人。
相遇以來的幾天相處,讓歌了解了夏樹的性格和為人,她并不認為夏樹坦白自己的半妖身份后就變了個人,不再是她這幾天切實和他相處的夏樹。
雖然自小聽村子里的老人說的那些關于妖怪的故事很可怕,但那都是些道聽途說、不知真假的怪談,人為杜撰的可能性很大。
自歌出生以來,他們村子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妖怪。歌缺乏對妖怪的直觀認知,本來也沒有太多對妖怪的恐懼和憎恨,畏懼妖怪還沒有畏懼疾病來得多。
最重要的是,在歌看來夏樹一點兒也沒有妖怪的兇惡。
夏樹性子活泛,愛笑愛開玩笑,比總是木著臉發呆、神游天外的緣一容易親近多了,歌很喜歡他,已經暗暗在心里把他視作了弟弟。
——雖然他們沒有互報年齡,但歌看夏樹的身高,覺得她應該比夏樹大。
順嘴一提,歌根本不相信夏樹十歲了,她認為這是夏樹為了誆騙智也說的謊話。
撓了撓頭,夏樹多少從歌的抱怨中弄明白了一些她的心情,大抵類似于玩伴之間“你有秘密居然不告訴我告訴外人”的委屈和郁悶,有點友誼的小船要翻車的意思。
當然翻車是不會真的翻車就是了……
但面對臉頰鼓起,眼睛瞪得圓圓的歌,原本就有些麻爪的夏樹越發手足無措,因為這樣子的歌讓他想起了生氣的楓,心里慫得不行。
清楚生氣的女孩子最不好惹,夏樹一臉苦哈哈地干笑著說:“之前沒有機會說嘛,又不是什么厲害的事,我總不能特意提起。”
這個回答合情合理,多少緩和了一些歌氣憤郁悶的情緒,但她還是沒有完全解氣,在輕哼一聲皺了皺鼻頭后,歌往右挪了一步用手肘拐了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的緣一。
“緣一,你怎么說,你是不是也很生氣?”歌試圖將緣一拐過來和她同一陣線,收獲緣一這個支持者。
被歌戳了戳手臂,緣一才從神游天外、思緒鴻飛的沉思中清醒過來。
他抬起頭看了眼表情訕訕的夏樹,宛若琉璃剔透的漆黑瞳眸中掠過一抹恍然。
原來夏樹是半妖,難怪他看不穿夏樹,難怪他踢上夏樹后發現他的身體比石頭還要堅硬。
他就說正常人的身體怎么可能那么結實,果然夏樹不是普通人,而是有和普通人比起來特異不凡的地方。
不過夏樹的身體那么堅硬,難道他是石頭妖,本體是一塊堅硬沉重的大石頭,所以身板才那么硬朗?
知道夏樹是半妖后,心中的一個疑惑得到了解決,緣一也就不再關心這件事了。
他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低下頭去重新研究起手上的靈符,并沒有發表更多的看法,更沒有和歌“同仇敵愾”。
緣一的反應太過淡薄無趣,本來對他抱有很大期望的歌大失所望,撅起嘴略帶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才重新將目光投向夏樹,繼續“逼視”著他。
夏樹扛不住歌這和楓銳利的眼神相似的目光,心里舉起了白旗,連忙說道:“我真的沒有要瞞著你們,本來也打算告訴你們我是半妖的。”
頓了頓,夏樹才說出自己沒有一開始就坦白的原因:“我現在妖力盡失,身上沒有證明我是半妖的特征,我本來打算等妖力恢復了再告訴你們這件事。”
夏樹是真的“冤枉”,他真的沒有隱瞞這件事的意思,他都打算等恢復妖力后用操縱空間帶緣一和歌直接跨越空間前往位于武藏國的楓之村,本來就不可能隱瞞他是半妖的事情。
歌本來還有點小情緒,聞言立刻忍不住為夏樹擔心起來:“你沒事吧?怎么會妖力盡失?我們能幫你什么嗎?”
歌一連串的問題讓夏樹心里暖暖的,果然,他就知道他們之間友誼的小船不會翻掉。
笑著搖了搖頭,夏樹沖歌擺了擺手:“我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說到這里,夏樹頓了一下,眼角余光瞄了眼困惑.jpg的智也,暗示性地說道:“半妖都是這樣的,偶爾會失去妖力變成普通人。”
先埋個伏筆,日后他要是哪一天發懶了不想干活,正好可以拿這個當借口名正言順地摸魚。
說服了智也,也安撫好了歌,他們就沒有再盤亙,而是繼續在夜晚的山林中四處巡邏,獵殺在夜晚游蕩的惡鬼,保護夜晚落單的人們。
也不知道他們的運氣是好還是壞,除了最開始碰到的那只聞到稀血的味道就橫沖直撞跑過來的頭鐵惡鬼以外,他們今晚再沒有見到其他惡鬼的蹤影。
后半夜的巡邏可以說是風平浪靜,什么突發事件都沒有,智也見狀,干脆也不浪費時間,一邊巡邏一邊向夏樹更進一步地介紹起鬼殺隊的情況。
——智也有八成把握鬼殺隊當主會同意夏樹加入鬼殺隊,所以鬼殺隊更深入的那些信息,包括但不限于鬼殺隊的歷史、宗旨、使命和傳承就可以如數告訴夏樹了。
夏樹一直想的都是做鬼殺隊的外援,相當于鬼殺隊將殺鬼任務外包給他,他通過獵殺惡鬼來換取酬勞。
對智也絮絮叨叨說的那些鬼殺隊的歷史、宗旨,夏樹其實不怎么感興趣,但當他聽智也說五百年來鬼殺隊背后一直有以天皇為首的眾多貴族支持后,他不由挑了挑眉。
“鬼殺隊背后有天皇和貴族支持?”夏樹的表情頗為驚奇,對智也的話表示疑惑,“可我怎么聽說鬼殺隊是私人組織,并沒有得到統治者的承認成為明面上的官方勢力?”
鬼殺隊這五百年來一直在對抗惡鬼的戰爭中處于下風,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鬼殺隊沒有官方勢力做背書,獵鬼人雖然奔赴在獵殺惡鬼的道路上,但他們并沒有被承認是保護者。
這是鬼殺隊的弱勢之處,和神官、僧侶、巫女比起來,沒有官方支持的獵鬼人行事頗受限制。
他們無法在獵殺惡鬼時獲得群眾的幫助,甚至當惡鬼跳出來襲擊民眾時,獵鬼人都難有足夠的威望有效地驅散驚慌失措的平民離開,指揮他們盡快避難。
夏樹的質疑并沒有讓智也生氣,相反他臉上流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嘆了口氣點點頭說:“是的,天皇和各地的城主并沒有在明面上支持鬼殺隊,只是暗地里提供物資等援助。”
“不管身份多高貴的貴族,在惡鬼面前也只是獵物。他們害怕被惡鬼襲擊,畏懼惡鬼的存在,希望獵殺惡鬼的鬼殺隊一直存在,所以才在暗地里給鬼殺隊提供援助。”
說到這里,智也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陰郁:“可惡鬼死后會灰飛煙滅,沒有半點痕跡留下。我們即使殺死惡鬼也沒有辦法證明,所以很難得到那些貴族的認可。”
第174章 174安慰
夏樹跟著智也嘆了口氣, 踮起腳想要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真是難為你們了,一直以來你們也很辛苦啊!”
沒有天皇、貴族和各地城主的支持,鬼殺隊五百年來都是以私人組織的形式傳承, 這其中的難度不可謂不大,難為鬼殺隊竟然一直存續著沒有斷代。
這五百年來, 鬼殺隊承擔著獵殺惡鬼的威脅, 劍士們浴血奮戰在生死邊緣,但他們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和支持,不得不說這是一件令人心寒又無奈的事情。
歸根結底, 是那些自詡血統高貴的貴族太過傲慢了。
他們畏懼惡鬼的兇惡和殘忍, 仰仗鬼殺隊獵殺惡鬼, 更理所當然、高高在上地享受鬼殺隊劍士的保護。
但那些貴族卻看不到鬼殺隊的付出和努力,看不到他們為了在獵殺惡鬼的過程中流下的血汗, 甚至認為鬼殺隊保護他們就是無上的榮耀, 哪怕沒有獎勵和報仇也該拼命去做這件事。
那些貴族……怎么說呢, 很可笑, 就和忍界的那些大名一樣讓人覺得厭煩——夏樹由衷的祝愿這個島國所有的貴族都在惡鬼的爪牙下成為惡鬼的食物。
像貴族這么惡心的東西, 就該由更惡心的惡鬼終結。
雖然被夏樹安慰了,但智也并沒有流露出被安慰到的神情,相反他的表情變得尤為古怪,齜牙咧嘴的五官亂飛, 表情介于痛苦和好笑之間,越發顯得奇怪。
——夏樹想拍智也的肩膀安慰他的打算失敗了,因為身高的緣故, 他踮起腳也只能拍到智也的肋骨, 而且用的力道也并不輕o(╯□╰)o。
智也既為夏樹想裝大人卻礙于身高的原因失敗而心中發樂有些想笑,又因為被戳到肋骨覺得疼痛忍不住皺起眉頭。
一時間智也的五官簡直是不知所措, 眉頭不知道該舒展還是皺起,唇角不知該緊抿還是咧開,真的是為難死了。
好一會兒智也才平復下兩種截然相反卻同樣強烈的情緒,他也不再抑郁嘆息了,很快打起精神來:“雖然鬼殺隊沒有獲得明面上的支持,但我們永遠不會放棄我們的宗旨和信念。”
“只要這世上還有惡鬼作惡,鬼殺隊就會一直延續下去,永遠不忘鬼殺隊成立時消滅惡鬼的初衷。”這一刻,身上洋溢著堅定信念的智也簡直像在發光。
那是勇敢、光明,頑強、不屈,即使在艱險磨難和時光流逝中也不會褪色的人性光輝。
正是有這樣的信念和意志支撐著,鬼殺隊才能走過五百年,
歌也有些被智也的決心震撼住了,但她歪了歪頭,臉上卻露出幾分疑惑和不解來,她看向智也,試探地問道:“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智也沖歌微微頷首,示意她有問題盡管問,不用躊躇什么,只要是他能說的事情,他都不會隱瞞。
得到智也的默許,歌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說道:“你們鬼殺隊對妖怪和惡鬼的態度好像截然不同?你們愿意接納與人為善的妖怪,為什么卻對惡鬼趕盡殺絕呢?”
說到這里,意識到自己的措辭有些問題,歌連忙擺了擺手表明自己的態度:“我不是同情惡鬼,我就是單純的好奇。我以前沒聽說過惡鬼的存在,對它們這一族不太了解。”
抬起頭,歌眼中是純然的疑惑和不解:“妖怪有善妖和惡妖的區別,為什么惡鬼不一樣,難道惡鬼里就沒有不吃人也不傷人的惡鬼嗎?”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世上有惡鬼這種東西,她不僅缺乏對惡鬼的認知,也對惡鬼沒有恐懼,所以此刻她是以完全理性的態度來探討這個問題。
歌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疑惑,是因為她察覺到鬼殺隊對妖怪和惡鬼的態度不同,似乎和妖怪相比,鬼殺隊更為憎恨惡鬼,也更無法容忍惡鬼生存在這個世上。
在遇到智也之前,歌不曾見過其他鬼殺隊的劍士,可從智也提及惡鬼的語氣就能知道,他不僅憎恨所有的惡鬼,也并不認為惡鬼中有善良的、值得寬恕的存在。
歌的問題讓智也怔了怔,他想了想,才緩緩說道:“惡鬼只會以人類為食,也只能從人類的血肉中汲取力量,只要惡鬼的習性不改,惡鬼和人類之間就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低頭凝望著還有些懵懵懂懂的歌,智也語氣鄭重地告誡道:“不要對惡鬼掉以輕心,必須永遠對它們懷有戒備和敵意,你記住了,惡鬼和人類永遠不可能共存!”
夏樹對惡鬼的態度很正常,不用智也多操心。
他此時出言告誡,是希望歌和緣一不要被迷惑,要時刻警惕惡鬼的存在,不能將妖怪和惡鬼混為一談,也不要對惡鬼產生不必要的憐憫和同情。
雖然還有些不理解,但智也認真鄭重的態度讓歌下意識的凜然,咬著唇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不會弄錯對待惡鬼的態度。
見歌聽得進去自己的話,智也神情一緩,心弦也為之一松,他最怕的就是歌不知道惡鬼的可怕,對惡鬼產生好奇乃至于向往的情緒。
畢竟……惡鬼可不是天然誕生的生命,而是后天生造出來的產物,無論如何,智也都不希望看到惡鬼的數量再繼續增加。
想到這里,智也決定不再介紹鬼殺隊的情況,而是向不了解內情的歌和緣一進一步地科普關于惡鬼的情報——
雖然緣一沒有像歌那樣直接發問,但智也看得出來在惡鬼的事情上緣一也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智也沉吟了一下,決定先從妖怪說起,好和惡鬼做個對比:“妖怪是比人類還要古老,主宰這片土地時間更長的存在,他們是自然誕生的妖精靈怪,和人類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命。”
“但是惡鬼不一樣。”智也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悲哀,可更多的卻是無法化解的憎惡和無法諒解的痛恨,“惡鬼是后天墮化的怪物,他們原本都是人類。”
“放棄人類的身份,丟棄所有正面的人性,他們由人類異變扭曲成怪物,墮落成只能在黑暗中游蕩的惡鬼。”
說出這個極少有人知道的秘辛時,智也神情晦暗,眼底閃爍著極為冷冽的寒光。
惡鬼由人類墮化而來還不是最令鬼殺隊厭惡的,最讓他們反感的是,有不少惡鬼是自愿拋棄人類的身份轉變成惡鬼。
作為惡鬼作亂的受害者和幸存者,因惡鬼失去了所有家人的智也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人自愿墮化成惡鬼那種怪物,甚至不惜拋棄過去所有的一切。
但其實也沒有那么不好理解,不是嗎?
智也自嘲地笑了笑,其實很清楚那些人為什么不做人要去做鬼,無非是為了長生,又或者是為了力量,總不過那么幾項,無非是一些愚蠢的情緒作祟。
越是清楚真相,智也就越發清醒地知道他和那些墮化成鬼的家伙不是一路人,他心中憎恨的火焰也就燃燒得越發旺盛,恨得無時無刻不希望這世上的惡鬼全部去死。
那些人,或因為貪婪,或因為軟弱,他們拋棄人性,拋去過往的一切,從內心到身體都墮落到黑暗之中,淪為只能在黑夜生活,向自己的同類咧開利齒、露出利爪的怪物。
惡鬼不該誕生,惡鬼更不該存在。
按捺住心中的恨意,智也恨得咬牙切齒的同時,心中的決心也越發堅定:“惡鬼的誕生就是一場錯誤,他們是一群不該出現在世上、必須要被肅清的毒瘤!”
智也此時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他恨得咬牙切齒,心中的決心卻越發堅定:“惡鬼的誕生就是一場錯誤,他們是一群不該出現在世上的毒瘤,必須要被肅清!”
歌臉上的表情怔怔的,智也說出的這些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多少有被智也吐露出來的秘密嚇到。
原來惡鬼是人類變成的怪物……這太可怕了,人怎么會變成惡鬼那樣可怕的模樣?!
如果越來越多的人變成惡鬼,然后惡鬼再到處獵殺人類,那……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歌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哪怕只是想象,她也接受不了那煉獄一般的場景,接受不了那樣悲哀且絕望的未來。
緣一從沉思中醒過神來,他回憶不久前殺死的那只惡鬼的身體結構,眉頭皺了起來,既疑惑又不解地喃喃道:“惡鬼怎么可能是人類變成的,他們的身體構造完全不一樣。”
“這我就不知道了。”智也搖了搖頭,“也許只有鬼王,也就是鬼之始祖才知道這件事。”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發散太多,智也把話題重新拉了回來:“正因為惡鬼由人類異變而來,所以惡鬼只能從人類的血肉中汲取力量。”
從這一點來說,惡鬼與人類的矛盾確實是不可調和的。
妖怪種類繁多,不吃人的妖怪多不勝數。
但不吃人的惡鬼?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自惡鬼誕生的五百年來,沒有哪一只還活著的惡鬼是不吃人的!
惡鬼由人類轉變而成,也許真的有惡鬼會恢復為人時的理智和清醒,不愿意再屠殺曾經的同類。
可面對那些恢復人性的惡鬼,鬼殺隊也只能選擇殺了他們給予他們最后的安息,沒有辦法給予他們寬恕,讓那些人性猶存、愿意向善的惡鬼活下去。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鬼王的存在。
接受鬼之血從人類轉變而來的惡鬼全都受鬼王的控制,生死都在鬼王一念之間。
就算有惡鬼不愿作惡,可在鬼王的命令下,它們要么徹底墮入黑暗聽從鬼王的吩咐,要么就用死亡的代價來反抗鬼之始祖。
除此以外,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
第175章 175目標
因為已經將關于鬼殺隊和惡鬼能說的情報都說了出來, 所以接下來巡邏的路上智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而是留下時間讓緣一和歌慢慢消化這些情報。
智也在短時間內告訴了緣一和歌太多又太重要的信息,緣一還好, 可歌卻要花些時間來消化這些知識,否則她就算全程在聽也很難全部記住, 最多只能留下一些淺薄的印象。
當然, 智也也不是對每一個路上碰上的人都會說這么多,都會毫無保留地將所有能說的情報都吐露出來。
他這次這么反常,實在是因為夏樹的實力帶給他很大的驚喜, 而夏樹一心想要加入鬼殺隊的打算更是讓他有些激動,
而且, 智也心里多少也存了點宣揚鬼殺隊的念頭,希望能吸引到更多的人加入鬼殺隊, 成為他們的伙伴。
鬼殺隊的劍士都只是普通人, 他們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死在獵殺惡鬼的路上;就算沒死活了下來, 可隨著時間流逝, 劍士的實力也會慢慢衰退, 直至再也無力斬殺惡鬼。
鬼殺隊想要在與惡鬼的拉鋸戰中不露頹勢,想要鬼殺隊一直延續傳承下去,就需要有新鮮的血液注入,需要有新人不斷加入鬼殺隊。
哪怕天賦超絕能被稱為柱的天才不是代代都有, 可只要劍士的傳承沒有斷,只要代代都有新的劍士踏上獵殺惡鬼的道路,那惡鬼的蔓延增多就會得到遏制, 惡鬼也不敢猖狂作惡。
緣一就是智也非常看好, 覺得很有天賦的劍道苗子。他希望緣一長大后能加入鬼殺隊,未來能成為他們的伙伴。
雖然緣一展露出來的實力不多, 但智也認為他有成為柱的潛力。
和夏樹比起來,智也更希望也更期待緣一成為鬼殺隊的一員——夏樹話里話外都表明了他只想外包鬼殺隊的殺鬼任務,這注定了他不可能成為支撐鬼殺隊的柱。
智也的為人就和他的劍術一樣大開大合、沉著穩重。
他并不擅長偽裝,也不精于遮掩內心的想法,他的這些小心思當然瞞不過通透境界的緣一和身為忍者擅長察言觀色的夏樹。
轉了轉眼珠子,夏樹腳尖靈活地一轉,放輕腳步悄悄靠到了緣一身邊。
“誒,緣一。”用右手肘拐了拐緣一,夏樹嗓音壓得很低的問他,“你有什么打算沒有?將來打算做什么,要加入鬼殺隊嗎?”
歌有修煉靈力的天賦,等去了楓之村,她大概率會和楓一起跟隨桔梗修行,日后成為一名巫女,又或者向哪位神祗獻上信仰成為神社的神官。
歌有看得到前景的未來和清晰的發展路線,可是天賦超覺、驚世之才,飽受神明寵愛宛若神之子的緣一卻沒有展露出任何對未來的傾向,他未來的道路仍是一片混沌。
對此,夏樹免不了要多嘴問上一句,問問緣一對未來的發展有沒有什么考量,又有沒有什么計劃。
“唔……”側過頭看向夏樹,耳上掛著的日輪花紙耳飾隨之微微搖晃,緣一深邃剔透的漆黑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迷茫,半是無措半是恍惚,“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在這個時代,武士家族一旦誕生雙胞胎就會被視作是不祥之兆,因為雙生子在成年后很可能會相互爭奪繼承權,這會使得家族內部產生分裂,不利于家族的延續和傳承。
緣一是雙生子中的弟弟,出生額頭就長著奇怪的、像是火焰斑紋一樣的深紅色胎記,這讓他被父親厭惡,險些出生就被殺死。
若非緣一的母親發狂一般地竭力阻止,緣一根本活不到現在。
但為了防止緣一長大后與兄長爭奪繼承權,他的父親也早早決定了要在緣一十歲時送他去寺廟,從根本上杜絕雙生子爭奪繼承權、分裂家族的可能。
而即使沒有被殺死,被父親厭棄,被視作不祥之子,被剝奪了繼承權的緣一自小也過得不好,從來沒有享受過城主府公子的。
他住在只有不到三疊的狹窄屋子里,沒有仆人照顧看管,一茶一飯的待遇都與雙胞兄長相差甚遠,兩人的境況從出生起就是天差地別。
甚至緣一從小就沒有接受過什么像樣的教育,他不像嚴勝那樣有名師教導,完全是被放養的狀態——他的父親已經決定在他十歲時將他送去寺廟,自然不會關心他的未來。
父親冷淡,仆人疏忽,母親重病纏身,就算有心看顧他也精力不足,自小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緣一不愿意開口說話,總是沉默著,甚至被無人誤以為是天生聾啞。
說起來,給緣一枯燥乏味的生活帶來不同,讓他的生活里出現亮色的人是他的雙胞兄長嚴勝。
對緣一心生憐憫的嚴勝會來找他玩,會溫柔地對待他,也會在被父親責罵后依舊違抗父親的命令來見他,送給他自己親手做的笛子,對他許下保護的承諾。
緣一垂下眼簾,濃密鴉黑的卷翹睫羽輕盈地上下撲扇著,遮住了眼眶中那對幽深剔透、宛如黑珍珠的眼眸。
回憶著往事,在想起兄長嚴勝后,緣一也跟著想起了一場與未來的目標有關的對話,眼底不由掠過一抹淺淡卻真實的溫柔。
那一天,兄長嚴勝在庭院里練習劍術,在知道嚴勝的愿望是成為最強的武士后,緣一出生以來第一次開口,他對嚴勝說:“兄長大人,我長大后要成為第二強的武士!”
——因為第一和第二總是挨在一起,緣一想要自己的名字和兄長放在一起,被人相提并論,想要他們兄弟總是被人一起說起,當有人說起他們兄弟中的其中一個,總能聯想起另一個。
“那我就做第二強的武士。”回憶著過去的那段對話,緣一情不自禁地喃喃開口,再一次說出了自己曾經許下的愿望。
夏樹:?困惑.jpg。
“你剛才有說什么嗎?”以為自己恍神聽錯了,夏樹挑了挑眉,求證地問了緣一一句。
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眼神不再恍惚茫然,變得明亮有神,像是被水洗過一樣的緣一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說:“我要成為第二強的武士。”
“額……”緣一的回答讓夏樹一時有些反應不能,遲疑著看了他一眼,才干笑著說,“你有夢想、有目標當然是很好,但你這個愿望……”
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怎么會有人的愿望是成為第二強的武士啊,正常人不都會期盼著成為最強嗎?反正是希望能達成的幻想,那盡情許愿、盡情做夢才更合理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夏樹想得太多,他的直覺總告訴他,緣一會生出這樣的愿望,其實是受了別人的影響。
成為第二強的武士并不是緣一真正想要實現的目標,成為武士也并不是緣一真心想要做的事情。
但夏樹此刻并沒有點明這一點,并沒有把話說開——他希望有朝一日,緣一能自己認清這一點,找到他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過上他真正想要過的生活。
他只是對緣一點了點頭,神情毫無異樣地笑著說:“既然確定了目標,那你要努力了。”
雖然對天賦異稟的緣一來說,成為實力強大的武士八成不需要太多的努力,但夏樹真的很擔心緣一把握不好那個度,直接成為了眾人公認的最強武士。
如果是那樣,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緣一這么執著地想要成為第二強的武士,肯定有他的原因在其中,說不定就和某個夢想是成為第一強的武士的人有關。
如果緣一努力過頭,錯失了他想要的第二強的名頭,卻得到了他不想要的第一強的贊頌,那事情又會是怎樣的發展,那個想成為第一強武士的家伙又會是什么反應?
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了戲謔惡趣味的笑容,直到迎上緣一懵懂疑惑的表情,夏樹才勉強按捺下看好戲的惡趣味,手抵在唇上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
抬手拍了拍緣一的肩膀,夏樹推著他往前走,繼續跟上前面的智也和歌:“既然你已經確立了目標,那你就從現在開始好好思考該怎么實現目標。”
緣一一臉受教地點了點頭,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目光朝智也投了過去。
夏樹并沒有問緣一經過思考后想出的辦法是什么,又是不是做出了什么決定,他不打算提前揭曉這個謎題。
反正緣一遲早都會做出行動,到時候夏樹再看知道了——只要緣一是真的“想”成為第二強的武士,那他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月落星沉,天色一片瞳朦。
此時已是天色將明的黎明時分,太陽很快就要升起,沒有惡鬼會在陽光普照的白天出沒,智也一夜辛苦的巡邏馬上就能結束了。
他可以暫停下來休息一個白天,等到晚上夜幕落下后再繼續巡邏。
裹著一身清晨朝露的寒氣,智也帶著夏樹三人走出山林來到附近的小鎮,在找到相熟的、同樣有紫藤花標記的旅館后,智也帶著他們走了進去。
熬了一宿,體格只是比沒有鍛煉過的普通人強健一些的智也有些熬不住了,和旅館老板打了個招呼就打算隨便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后就去睡覺。
在擺滿早飯的小方桌上,夏樹四個人依次坐了下來,面前都是旅館剛送來的熱騰騰的早飯,雖然算不得多么豐盛,但量卻很足。
坐下后,緣一不等饑腸轆轆的智也開吃,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想加入鬼殺隊。”
驚喜來得太快的智也大喜過望,想也不想地點頭道:“好!”
夏樹:?你這態度是不是哪里不對?
第176章 176變化
夏樹一臉問號地看向智也, 眼中寫滿了控訴和不可置信:他之前想要加入鬼殺隊時,智也可不是現在這樣的反應。
好家伙,在這里跟他玩區別對待、看碟下菜是吧?怎么緣一要加入鬼殺隊智也就這么爽快的直接答應, 他要加入智也就推三阻四,最后點頭同意也是非常不情愿的勉強為之。
面對夏樹控訴且憤怒的小眼神, 智也恍若不聞, 坐在夏樹對面一臉的安之若素,態度尋常、語氣平靜地接著對緣一說:“等你年紀再大一些,鬼殺隊歡迎你的加入。”
夏樹一下子就平靜下來, 滿腔的怒氣一掃而空, 也不怒瞪著智也表達不滿了, 抄起筷子就大快朵頤地吃起了早飯,全當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其實夏樹不知道, 在緣一提出要加入鬼殺隊后, 智也之所以答應得那么爽快, 也是因為之前被夏樹磨得沒脾氣了, 很怕緣一也有樣學樣地跟著做。
反正以緣一的實力也符合加入鬼殺隊的條件, 他愿意成為鬼殺隊的一員智也高興還來不及呢,也就不阻止什么了。
反正等緣一年紀再大一些就邀請他加入鬼殺隊,免得緣一像夏樹一樣不依不饒地糾纏,智也實在是怕了他了。
嗯……這也算是另類的“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了, 沒有夏樹的鋪墊,緣一少不得要跟智也來回推拉幾次才能得償所愿。
坐在智也身旁、緣一對面的歌有些茫然,不明白怎么她的小伙伴一轉眼都要加入鬼殺隊了, 就剩下她一個懵逼在原地。
這種情況下, 她是不是也隨大流地加入鬼殺隊比較好?可是她好像根本不是惡鬼的對手,加入鬼殺隊也只會拖累他們吧?
“別多想。”夏樹側頭沖歌安撫地笑了笑, 在察覺到她的茫然無措后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緣一加入鬼殺隊,是為了實現他自己的夢想。”
換句話說,加入鬼殺隊不是緣一的最終目標,只是他實現抱負和夢想的手段……當然了,“成為第二強的武士”究竟是不是緣一最真實的渴望還真不好說。
緣一很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沒有意識到作為一個獨立的人、一個生活在這個世上的人,該怎樣才算是真的活著。
在發現緣一的“夢想”不過是他人夢想的延伸后,回看他和緣一的初遇,回憶起緣一答應和他一起走的反應,夏樹立刻就明白過來,現在的緣一是沒法一個人生活下去的。
離家出走后,緣一獲得自由的同時也收獲了茫然和迷惘,在脫離家族離開了熟悉的環境,沒有目標的緣一在荒野中游蕩,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么。
初次涉世的緣一下意識地希望有人能給他一個目標,有人能為他指引方向,有人能成為他新的依靠。
所以在夏樹對他伸出手后,在夏樹對他做出邀請后,緣一幾乎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猶豫,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熬了一宿,整整一個晚上來回巡邏、為獵殺惡鬼四處奔波,身體素質一般的智也和歌早就又累又困。
尤其是歌,她年齡小,也沒練習過劍術,吃早飯時就困得不行,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身體更是疲乏不已,連筷子都有些拿不起來。
身體素質非人的夏樹和緣一狀態好一點,沒他們這么困乏,但一晚上的巡邏也讓他們有些疲倦,在用完早飯后也隨大流地在旅館老板安排的房間歇下了。
對半妖來說,深層次的睡眠是恢復體力和妖力的最佳方式。
尤其是年幼的半妖,更需要充足的睡眠養足精神,積蓄夠足夠的妖力成長。
美美地酣睡了一個白天,從紛亂奇異的夢境中蘇醒過來的夏樹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嫩白的小臉上滿是迷茫,一時間還沒有真正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初初醒來,夏樹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瞪,直到緣一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夏樹才終于在初醒的渾噩中找到了一些真實感:“你的頭發變白了。”
緣一早就醒了,沒像夏樹這樣一覺酣睡到半下午。
盤膝坐在窗戶邊上的小木桌前,緣一手里捧著一杯紫藤花茶,正透過半敞開來的窗戶欣賞院子里盛開得爛漫錦簇的紫藤花樹。
直到聽到夏樹醒來時的動靜,緣一才轉過頭來和他搭話——當然,緣一在夏樹醒來后立刻就給出反應當然不是出于什么“等你醒來”溫馨念頭。
他這么干,其實是因為他非常好奇夏樹的頭發是怎么回事。
在夏樹還睡著時,先他醒來的緣一親眼看到酣睡中、睡顏恬靜的夏樹細軟烏黑的發絲一點點染上霜雪之色,從漆黑變成如雪如月的銀白。
雖然夏樹已經坦白了自己的半妖身份,但這有些奇異的一幕還是讓緣一好奇心大起,自他的頭發變色以后就坐在窗邊等著夏樹醒來第一時間詢問。
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夏樹因剛醒來有些模糊的視野才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地從榻榻米上半坐起來,半擁著柔軟干凈的被子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含含糊糊地問:“什么變白了?”
“你的頭發。”緣一重復了一遍,伸手指了指夏樹睡前放下來,睡了一覺變得有些亂糟糟的蓬松發絲。
“嗯?”半是迷糊半是茫然地歪了歪頭,夏樹就在他的肩頭看到了凌亂披散的,像是月光織成的錦緞一樣的銀白長發。
剛睡醒的夏樹看著自己變成銀色的頭發,卡殼了一瞬才終于反應過來:“真的變成銀色了!”
他的妖力回來了?
巨大的驚喜將殘存的睡意和初醒的混沌一掃而空,夏樹瞪圓了眼睛從榻榻米上一躍而起,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檢查起妖核中的妖力。
但很快夏樹就失望地垮下了肩膀,無精打采地重新坐回了榻榻米上。
他的妖力確實是恢復了,但……并沒有完全恢復。
夏樹能感應到他的妖核里不再是空蕩蕩的,而是重新積聚起了一點妖力,但這些妖力遠不及他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
光憑這一點點的妖力,不足以讓夏樹恢復半妖之身,動用妖力和血脈傳承的四項能力。
甚至因為妖力恢復得太少,夏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除了頭發的顏色還有哪里發生了變化。
四處打量了一下,沒有在和室里發現鏡子,夏樹干脆湊到窗前捧著紫藤花茶的緣一面前,仰著白嫩精致的小臉問他:“緣一,你看看我的眼睛現在是什么顏色。”
摸了摸散落在胸前的銀白發絲,夏樹想知道自己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變化。
如果隨著妖力的恢復,他作為人時烏黑細軟的發絲染成了霜雪,那其他地方會不會也有所變化,比如他眼睛的顏色,比如治愈圣光外顯出來的印記。
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夏樹一眼,緣一才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是黑色的。”
早已經預料到這一點,可猜測被證實以后,夏樹還是難掩失望地垮下小臉,癟癟嘴悄聲咕噥了一句:“沒變成金色啊……”
這說明他的妖力仍是不足。
在白天的這場深層次的睡眠里,夏樹恢復了一些妖力,但這些妖力僅僅改變了他的發色,除此以外,他其他的屬于半妖的能力是一點沒回來。
抓了抓頭,暗嘆一口氣的夏樹是有失望又勉強能接受這件事。
好歹妖力已經開始恢復了,雖然恢復的速度有些慢,可至少比他最開始預期地要早恢復,也許明天他就能回楓之村了。
沒想到睡一覺醒來有這樣的好事,夏樹有些高興,忍不住發散思緒:難道說,這才是幼年期半妖的正確打開方式?
修行全靠睡,只要活得久,自然能挖掘出血脈中潛藏的力量變得強大?
emmm……好像有點明白為什么犬夜叉活了一百五十年還是那副傻樣子了,血脈強大的半妖根本就是躺著變強,他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一直活著就好。
心中剛生出這樣的想法,夏樹又下意識覺得地不對,搖了搖頭否定了剛才的猜測:不,不對。
如果半妖只是單純地躺著靠血統變強,那他們最多也就只能成長到他們父輩母輩的高度,絕不可能超過他們。
因為躺著變強的半妖只是消化了長輩饋贈的力量,但并沒有靠自己收獲全新的、更強的力量,雖然變強很容易,但很難突破上限。
從這一點上來說,立志要追趕甚至超越犬大將和凌月仙姬的殺生丸就比犬夜叉要強得多,不是強在力量,而是強在一顆“強者之心”。
……唔,夏樹沉吟著,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回到楓之村,一定要找機會好好跟犬夜叉聊一聊!
暫時回不去楓之村,夏樹就只是在心里默默記下了這件事,注意力還是轉回了當下。
在接受妖力并未完全恢復的事實后,夏樹抬頭看向緣一,一臉認真地對他珍重強調道:“我的頭發不是白色的,是銀色的!”
如霜雪、如月華的銀色,不是白色,普通的白發才沒有他的銀發有光澤有質感!
“哦。”緣一乖乖地應了一聲,但并不明白這有什么值得強調的,睜著一雙非常無辜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夏樹。
緣一的眼睛漆黑深邃,像是一汪深不可測的幽潭,仿佛不管發生事都不能打破他眼底的平靜和淡然。
但其實……緣一很可能不是從容不迫,也不是對什么事都淡然處之,而只是他在發呆罷了,又或者根本沒反應過來。
夏樹:……
夏樹覺得自己跟不通人事的緣一計較這些簡直是有點傻,真是自討沒趣……
第177章 177發色
在緣一身上碰了顆不軟不硬的釘子, 雖然緣一本人沒有這個認知,可夏樹依舊覺得頗為尷尬。
訕訕一笑,夏樹緊接著就毫不猶豫地略過這件事, 打算換個話題把剛才的糗事徹底揭過。
湊到緣一面前,夏樹伸手摸了摸他散下來的披肩長發, 不禁挑了挑眉, 眼中流露出幾分疑惑和驚奇來:“說起來,緣一你頭發的顏色也有點奇怪。”
緣一披在肩頭的長發微卷,發色黑中帶紅, 并不是單一的顏色, 而是頗為絢麗和奇異的漸變色。
他微卷的黑紅色長發披散著, 當陽照下來光灑落在他的頭發上,有一瞬間恍惚讓人覺得仿佛是熊熊燃燒、永不止歇的烈火。
這樣的發色,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會擁有的發色。
由緣一的發色產生了一些聯想, 夏樹睜圓了漆黑澄澈的眼眸, 語氣難掩驚訝地說道:“緣一, 你不會也是妖怪的后裔吧?”
雖然夏樹并沒有在緣一身上察覺到溢散出來的妖氣, 不過也有可能緣一是妖怪許多輩以后的后裔,傳承自妖怪的血脈早已經稀釋得淡薄近無。
緣一黑中帶紅的頭發很可能是他返祖妖怪血脈后顯現出來的一些非人特質,但因為血脈太過遙遠,他已經和妖怪、半妖相差甚遠, 即使返祖身上的妖氣也淡到旁人難以察覺。
“額……”緣一因夏樹突然的問題愣了愣,五官精致的玉白臉龐上閃過一抹迷茫,半晌才慢吞吞地搖頭道, “我不知道, 可能是吧。”
想了想,緣一又補充了一句:“我的同胞兄長發色也和我相近。”
都是微微卷曲, 黑中帶紅的長發,只是嚴勝的發色沒有緣一紅的這么明顯,會讓人偶爾有看到烈火熊熊燃燒的錯覺。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夏樹微微一笑:“看來你的祖輩確實有可能是妖怪。”
如果只是緣一一個人表露出特殊的異變,那還有可能只是單純的意外,但如果兩個人都顯露出異狀,那是意外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這片島嶼上活躍的妖怪從古至今無論是數量還是種類都很多,但夏樹還是沒有想到,他隨隨便便遇到的一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就疑似妖怪后裔。
……這片土地上到底是有多少半妖啊?那些妖怪們,怎么就那么熱衷于和人類相戀并留下子嗣?
搖了搖頭,夏樹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并不是方案,只是有些囧囧的,畢竟他現下也是半妖了嘛!
尷尬過后,夏樹突然驚訝地誒了一聲,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湊到窗前的小方桌在緣一對面坐了下來:“你也有哥哥嗎?這么說,你也是弟弟了。”
眨巴著黑亮水潤的貓眼,夏樹看向緣一的眼神就更添了一分親近。
由此及彼,作為弟弟的夏樹當然認為緣一和他哥哥的關系特別好,兄弟倆特別親近。
更讓夏樹隱隱有些得意的是,雖然他和緣一之前都是弟弟,但他卻在對智也謊報年齡后憑空年長了緣一幾歲。
在將緣一撿回家做親人后,從來都是弟弟的夏樹已經可以做緣一的哥哥了!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那就是夏樹從此翻身做主了,再也不是哥哥說話就只能乖乖聽話的弟弟了!
這可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夏樹咧開了嘴笑得一臉燦爛,分外慶幸自己當初在荒野與緣一初遇時,在問出緣一的年齡后明智地轉移了話題,沒把自己真正的年齡嚯嚯出來。
突然,夏樹若有所悟地眨了眨眼睛:既然緣一和兄長的關系非常好,那他那個明顯的、不是本人想要實現的,成為第二強武士的夢想,應該是受他兄長的影響才有的吧。
夏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緣一跟兄長走在同一條路上也是件好事,只是……
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來,夏樹心頭隱隱浮現出不好的預感:如果緣一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真的很好,緣一又為什么獨自一個人離開家在外游蕩?
在夏樹眼神放空的發呆時,緣一默默地從托盤中拿了一個茶杯出來,給夏樹倒了一盞色澤微紫、香氣清新的紫藤花茶,再默默地推到了他面前。
在香氣繚繞的氤氳茶香中,夏樹回過神來,他深深看了緣一一眼,眼神辨不出究竟的復雜。
捧起推到他面前來的紫藤花茶,夏樹低下頭淺淺呷了一口色澤淡紫、水色清亮的茶湯,茶水入口的瞬間下意識地覺得不習慣,但緊接著也勉強接受地咽了下去。
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夏樹不太有興趣再嘗試這獨具風味的紫藤花茶。
嗯……也許下次再遇見惡鬼,可以請那些覬覦他稀血的惡鬼門嘗嘗紫藤花茶,也許惡鬼們從此洗心革面,愛上了紫藤花茶的味道,再也不想著稀血了。
惡鬼:你才是惡鬼吧,不,你簡直是魔鬼!
沒有提起剛才心頭生出的猜測和思量,夏樹右手支在面前的小方桌上,在傍晚橘紅色的微暖陽光中懶洋洋地沖緣一笑了笑,故作無事般地問道:“歌呢?”
“她還在睡,在房間里。”緣一簡短地回答。
比夏樹更早醒來的緣一有去看望過歌,他隔著房門喊了幾聲歌的名字,但并沒有得到回應,知道她有可能還再睡的緣一就沒有再打擾。
了然地點了點頭,夏樹對這個答案并不算驚訝。
他和緣一在村外荒廢的水田邊上碰見歌時,她就不知道一個人在因疫病而廢棄的村子里徘徊了多久,又有多長時間沒有找到安全干凈的地方好好休息過。
被他們倆從村子里“拐”走后,歌又跟著他們和智也四處奔波,在夜晚的山林里巡邏了一整晚,疲憊困倦到睡了整整一個白天到現在還沒醒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歌只是個身體柔弱的小女孩,她從來沒有鍛煉過,也沒有緣一那樣天賦異稟的資質,比不得他們身體健壯。
“我們不去打擾她。”夏樹對緣一說,“她應該很累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多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
緣一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是很慢熱也很內秀的人,和歌相識一天的他雖然心里關心著歌,但并沒有很明顯地表露出來。
問候過歌,夏樹又問道:“智也呢?他不會也在睡吧?”
智也好歹是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又是久經訓練的鬼殺隊的劍士,夏樹不相信他也睡到現在都還沒醒——
智也可不是新手獵鬼人,更不是第一天上崗,他早就習慣了夜晚四處巡邏、獵殺惡鬼,不可能不適宜,以至于第二天的作息全部被打亂。
“沒有。”緣一搖了搖頭,“他早就醒了。”
將空了的茶杯放回到小方桌上,緣一一邊給自己續上新的茶湯,一邊抬頭給了夏樹一個古怪的眼神:“他醒來后有來找我們,問我們餓了沒,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吃點東西。”
“你當時還睡著,完全沒有反應,我想你大概沒有聽見智也叫你。”
夏樹表情一囧,撓了撓頭老實承認了:“額……我確實沒有聽見。”
之前夏樹是真的陷入到深層次的睡眠當中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覺醒來妖力恢復了少許。
當妖怪或者半妖陷入深層次睡眠時,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情缺乏感知和反應。
只要不是危及到他們生命的事情,就不足以喚起他們的警戒心,不足以讓他們從恢復力量的沉睡中醒來,所以大多時候妖怪和半妖只會在絕對安全的地方沉睡。
“那智也現在呢?不會還在吃東西吧?”挑了挑眉,夏樹繼續追問。
緣一低頭喝了口紫藤花茶,抬手指了指窗下栽種著紫藤花樹的寬敞院落:“他不久前穿過院子,去最里面的靜室里保養兵刃了。”
作為一名獵鬼人,作為一個劍士,在智也面對惡鬼時,他唯一的依仗就是他手里的劍,那是他唯一能對抗惡鬼的利器。
想要在殘酷的戰斗中活下來,他必須時刻做好準備,時刻保證自己處于最佳狀態,更保證自己所依仗的劍也打磨好了,不會在和惡鬼戰斗的中途出岔子。
“哦,這樣啊。”夏樹反應平淡地點了點頭,對這件事完全是習以為常,一點兒也不驚訝或者覺得罕見。
作為忍者,夏樹太明白武器對他們這些人有多重要了。
毫不夸張的說,在生死關頭唯一能幫助他們的,就只是他們帶在身上的武器,而決定他們安危與否的關鍵很可能就只是武器的狀態是否好,他們又是否熟悉自己的武器。
將第二杯紫藤花茶喝了一半,緣一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對夏樹說:“智也要我轉告你,他已經傳信鬼殺隊的當主,最多一日時間就會有回信。”
眨了眨眼,喜上眉梢的夏樹笑得見牙不見眼,分外滿意地贊了鬼殺隊的效率一句:“速度不慢嘛!”
他還以為要等好幾天呢,畢竟現在的世道太過紛亂流離,信件運輸的速度實在快不到哪里去,而且信件丟失的可能性也很大,很可能送信的人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高興過后,夏樹對緣一說起自己的猜測:“鬼殺隊內部應該有特殊的聯系方式,不然消息不至于傳遞得這么快、這么方便。”
緣一對鬼殺隊獨有的傳信渠道不感興趣,只是低聲說了一句:“我很想知道鬼殺隊的劍士們劍術如何。”
如果鬼殺隊的劍士都只是智也的水平,那緣一會很失望。
他加入鬼殺隊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和劍術高超的劍士切磋,以此磨礪自己的技藝,精進劍術,努力成為第二強的武士。
第178章 178重拾
“鬼殺隊的劍士應該有劍術不錯的吧?”夏樹之前也沒怎么接觸過鬼殺隊, 因此語氣不太確定,透出幾分遲疑來。
回想起智也之前面對惡鬼時的表現,哪怕只是在腦海里回想夏樹也有辣眼睛的感覺——不是他嫌棄智也, 實在是智也表現出來的實力太一般了。
確實,智也的劍術和普通人相比已經不差, 身體也相當不錯, 真要轉行去做城主麾下的士兵、商隊招攬的打手肯定很受歡迎,有的是人搶著雇傭。
但問題是,智也面對的對手并不是普通人, 而是力大無窮, 擁有特殊能力, 身體素質更是遠超常人,只要不被砍斷頭顱就能快速恢復的惡鬼!
對于之前智也面對惡鬼時的表現, 夏樹的評價是:勇氣有余, 實力不足。
如果當時不是夏樹和緣一就在旁邊照看, 碰上昨天晚上的那只惡鬼, 智也多半是要“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了。
當然,雖然夏樹不太看得上智也的實力,但對他的勇氣和信念還是頗為認可和欣賞的。
事實上,如果不是智也懷有足夠堅定的意志, 擁有對惡鬼足夠濃烈的憎恨,只怕他在面對煞氣纏身的惡鬼時連舉刀相向的勇氣都沒有。
人和惡鬼之間差距不僅僅在于實力強弱,還在于生命層次的不同。
就像人在野外遇到兇惡的野獸, 不管野獸有沒有流露出攻擊的意思, 人總免不了下意識地神經緊繃流露出怯色和退縮,這就是人察覺到了生命層次的差距, 本能地覺得不安和危險。
不是所有人都能鼓得起勇氣對抗完全不在一個生命層次的敵人。
不管鬼殺隊的劍士們是不是實力不濟,鬼殺隊又是不是在對抗惡鬼的戰斗中一直處在下風。
鬼殺隊能在這件困難的,幾乎看不到希望的事情上堅持五百年不放棄,總歸是值得肯定和尊敬的,也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在這件事上,夏樹認為不能以偏概全,只看智也一個人的實力就認定整個鬼殺隊的劍士都是這么個水平,認為鬼殺隊的獵鬼人也不過如此。
夏樹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和緣一說的,他覺得緣一可以對鬼殺隊高層劍士的實力抱有期待。
智也曾在介紹鬼殺隊的情況時提起支撐鬼殺隊的九位柱。
那九位柱都是從眾多劍士中脫穎而出,靠實力和戰績獲得鬼殺隊當主的認可、獲得眾多劍士的信賴最終成為柱的,他們的實力絕對弱不到哪里去。
畢竟有時候,同樣修行同一種力量,位處于最頂端的“頂尖”和處于中層、甚至中上層的“優秀”之間的差距是外人難以想象和理解的。
比如同為忍者,千手柱間和宇智波斑一個是忍界之神,一個是忍界魔神,只憑個人實力就能威壓整個忍界,是強者中的強者,位處于最頂端。
而千手扉間和宇智波泉奈雖然也算得上是強者,但和他們的兄長比起來,他們的實力就差遠了,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宇智波斑吊打千手扉間是完全沒問題的。
鬼殺隊劍士的實力也有可能存在這樣類似金字塔一樣越往上差距越大的情況。
同為劍士,鬼殺隊的柱和智也這樣的乙級劍士完全不同同日而語,柱的實力必定遠比普通劍士強大得多,絕不能因為鬼殺隊中層劍士水平泛泛的實力就輕視鬼殺隊的強者。
忍界也有資質愚鈍,一輩子勤勤懇懇修煉也只勉強成為下忍的人,但誰要因為這些下忍的“弱”輕視忍界的強者……千手柱間的木遁和宇智波斑的寫輪眼瞳術會教他做人的。
聽完夏樹的分析,緣一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原來劍士之間的實力相差這么大嗎?看來之前教導兄長練習劍術的武士實力只是一般。”
難怪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解析了那位武士的劍術技藝,也非常容易就洞悉了那位武士所有的攻擊套路,只是第一次拿劍就能將他擊敗。
原來他能做到這一點,不只是因為世界對他來說是透明的,還因為那名武士的實力實在一般,所以他分辨通曉得才那么快。
夏樹看了緣一一眼,恍然笑道:“所以你加入鬼殺隊的目的,就是向鬼殺隊的劍士討教,學習更精妙的劍術,將技藝磨礪得更加高明……額,為了成為第二強的武士?”
緣一坦然地點點頭:“是。”
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夏樹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才又說道:“這么說來,你想成為第二強的武士果然是受了你兄長的影響。”
“你提到教你兄長的武士劍術一般——你們曾一起練習劍術,而你的兄長想要成為最強的武士,所以你才緊跟著許下成為‘第二強武士’的愿望嗎?”
這一次,緣一先是搖了搖頭,但緊接著又點了點頭:“我并沒有資格跟隨城主安排的武士學習劍術,只是在一邊旁觀,看他教導兄長罷了。”
因為是雙生子,又生來額頭上帶有奇怪的胎記,緣一剛出生時險些被父親殺死,后來也一直被冷漠對待,不僅日常用度被苛刻,平日里也被近乎不聞不問的放養。
因生父的冷淡漠視,緣一從小甚至不愿開口說話,在母親去世后,緣一更不可能再喚那個從來沒視作是親人的男人為“父親”,只用不冷不淡的官方稱呼來代指。
“但我那時候確實是因為兄長,才想成為第二強的武士。”
因為嚴勝想成為最強的武士,為了和他并列,緣一才想要成為第二強的武士——其實對緣一來說,武士也好,最強或者第二強也好,根本都沒有意義。
只是因為嚴勝在意,因為嚴勝的愿望,所以那些才在緣一眼中有了意義和價值。
“等等。”敏銳地從緣一的話里聽出什么,夏樹抬手做出停止的示意動作,插嘴問道,“什么叫‘那時候’?”
抿了抿唇,因為回憶起不太美好的記憶,緣一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在旁觀兄長練習劍術后,我確實說過要成為第二強武士的話,可我后來放棄了。”
抬起頭,睜著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靜靜地凝望著夏樹,緣一低聲說起曾經的經歷:“在拿起劍與人動手,揮舞木劍打敗敵人后,我不想再做武士了。”
“用劍擊打人的那種感覺……”緣一搖了搖頭,眼中染上淡淡的排斥,表情也有些低落和難看,“那種感覺很糟糕。”
“如果成為武士就要傷害別人,那我不想再做武士了——那個時候,我是這么想的,也不再提成為第二強武士的話。”
“那現在怎么可以了?”夏樹愣了愣,沒想太多就直接問了出來。
緣一眨了眨眼睛,罕見地流露出開心的神色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細微卻真實:“用劍對付惡鬼我不會覺得難受,我可以通過獵殺惡鬼來磨礪劍術。”
惡鬼:???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拿我們惡鬼的命不當命!(聲嘶力竭怒吼.jpg。)
之前緣一不愿意再做武士,是因為他討厭用劍傷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揮劍的對象有了新的選擇。
對惡鬼,對那些從人類墮化而來的黑暗生物,緣一之前遇到惡鬼時就嘗試過了,他在對惡鬼揮劍時不會產生排斥和痛苦的感覺。
甚至因為生理本能對惡鬼的厭惡和不喜,緣一昨晚是發自本心地想要殺死那只惡鬼,想要終結那丑陋不堪的生命。
對待已是非人之物的惡鬼,將它們殺死反而是終結罪孽。
既然可以對惡鬼揮劍,那緣一覺得他曾經因為不想對人揮劍而放棄的、“成為第二強武士”的夢想可以找回來了,他完全可以成為專門對付惡鬼的武士!
重新拾回成為武士的夢想后,緣一覺得自己有必要研習劍術變得更強。
不管是向鬼殺隊劍術高超的劍士請教,還是通過對付惡鬼來磨礪劍術,這一切都是為了達成成為“第二強武士”的目標——至少在現在是這樣。
嘴角微微抽動,夏樹一言難盡地看著面帶微笑,由衷感到高興的緣一,不知道該不該走一走流程,心疼一波被緣一打上了練劍對象、完全沒有人權的惡鬼。
但夏樹轉念一想,也覺得惡鬼這種非自然誕生、由人類扭曲而來的怪物早死早超生比較好,便不打算裝模作樣地表示同情,流什么鱷魚的眼淚。
笑了笑,夏樹打趣起緣一:“以你的實力還想著要磨礪劍術,難道你兄長的劍術比你強得多,水平也比你高得多?”
這話當然是故意說的反話,夏樹知道緣一有著怎樣可怕驚人的天賦和資質,他不認為緣一的兄長會有比他更強的天賦,畢竟像緣一這種天才真的是千年難出一個。
在劍術上,緣一的兄長大抵是不可能比緣一更強的。
對夏樹開玩笑的話,緣一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委婉地從另一個角度自信滿滿地宣稱道:“兄長未來一定會成為最強的武士。”
夏樹挑了挑眉,表示懂了:未來可期嘛……懂的都懂。
而緣一這既回避委婉又自信篤定的態度更是讓夏樹覺得好笑,立刻就明白了緣一這奇怪的態度是怎么回事。
所謂最強的武士、第一強的武士,是要通過比較才能評定出來的。
在緣一成為公認的最強武士后,只要他宣稱自己的實力不如兄長,他的兄長自然就是最強的武士了,而他本人也會依次排序下來變成第二強的武士。
對緣一來說,拿到第一可比拿到第二容易多了。
第179章 179難題
夏樹相信緣一和他的兄長實力一定相差很大, 就像千手柱間和千手扉間一樣。
沒有覺醒木遁的千手扉間再怎么點亮了研究忍術的技能點,再怎么靈光一現開發出各種黑科技忍術,也一樣被開了木遁的千手柱間按著打, 完全沒有還手的余地。
這種碾壓式的差距,一定也存在于緣一和其兄長之間。只是和千手兄弟不同的是, 緣一兄弟倆更強的是弟弟而非哥哥, 實力更強、天賦更為卓越的人是緣一。
嘶……想到這里,夏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緣一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微妙。
——當然, 夏樹這沒有藏住的異樣并不是針對緣一, 而是針對他素未謀面的, 僅僅只是在緣一口中聽說過的緣一兄長。
每一個兄長都會希望自己被弟弟永遠尊重、永遠崇敬、永遠追隨。
被年齡更小的弟弟超越,甚至是毫不留情地甩開一大截, 無論是出于自尊, 又或者出于兄弟之間的感情, 這對兄長來說都不是一件輕易能接受的事情。
哪怕緣一的兄長和緣一是雙胞胎, 兩人之間沒有年齡差距, 可實力不如弟弟,天賦資質也遠遠遜色,這尷尬的現實也足以讓他覺得別扭,產生不好的情緒。
如果緣一的兄長是個性格要強的人, 那他只怕更難在緣一面前保持平常心。
緣一表現得越是優秀,他就越是難以接受,也越是難以克制諸如嫉妒、難堪、厭恨的情緒從心頭涌出。
這樣想來, 緣一和他兄長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已經清晰可見了, 再沒有回避的余地。
難道說,這就是緣一離家出走的原因?因為太過天才被兄長嫉妒, 而他不想傷害兄弟之間的感情,所以選擇退讓離開了家?
不知不覺的,夏樹的思緒又發散到緣一離家出走的原因上了,下意識地想要探明這其中的究竟。
夏樹也不是沒事干就愛東想西想,誰讓他打著要把緣一和歌拐回楓之村的主意呢,他總得確保已經掉進鍋里的緣一和歌不會中途再跳出去嘛!
歌的問題倒是不大,她以前居住的村子毀在了疫病里,親人也都不在了,無處可去的她向往著安定的生活和全新的親人,一定不會排斥前往楓之村。
可緣一的情況就不同了,他只是離家出走,并不是沒有家了(夏樹還不知道緣一被家族放棄了),本人還是個千年罕見的天才,沒準他家里人什么時候就找過來了。
等緣一的親人找過來,難道夏樹還能扣著人不放?他又不是什么強盜土匪,拐了人家孩子就不還了。
就在夏樹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時,緣一突然抬起頭朝他看了過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個不停。
緣一的眼睛清亮幽深,瞳眸漆黑幽深,外人看上去總覺得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里面盛滿了辨不清情緒的眸光。
但和他熟悉了以后,夏樹卻知道緣一的目光其實自始至終都是單純直白的,只是他的眼神太過洞徹和明晰,總能看進人的心底最深處,難免讓人心底發憷,覺得難以接受。
瞪圓了剔透明澈的貓瞳盯著夏樹打量了幾眼,緣一抿了抿微粉的唇,臉上的表情有些懵懂,遲疑著語速慢吞吞地說:“我總覺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雖然緣一與生俱來的、看透整個世界的通透境界在夏樹身上不怎么管用,但他現在也用不著去看透夏樹的想法。
只要去看夏樹臉上變來變去的精彩表情就知道他正在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的沒的……而且緣一雖然看不透夏樹在想些什么,卻直覺地知道夏樹胡思亂想的事情與他有關。
被當面叫破,夏樹表情一囧,下意識地否認道:“我什么都沒想!”
否認的話脫口而出后,夏樹多少有些后悔。
他其實挺想直接開口問緣一為什么要離家出走,但他又實在怕自己說話太直接戳中緣一心底還未愈合的傷疤讓他難受。
糾結片刻后,夏樹還是打消了直接詢問的念頭,猶豫著搖了搖頭,續上之前否定的話:“是你感覺錯了,我…我剛才沒想什么,只是在想、在想……”
一時半會兒的,夏樹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所以話說到一半就卡殼了,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下去。
但好在夏樹還有點急智,他看了眼窗外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時絢爛瑰麗的彩霞,回想起緣一之前提起智也時說的話,張口就道:“我只是在想晚飯吃點什么,睡了一覺我有點餓了。”
緣一本能地覺得夏樹沒說真話,但剛才他也在想自己的事情,并沒有太注意夏樹在想些什么,以至于現在他想要拆穿夏樹都沒有證據。
總覺得夏樹可能對他存在著一些誤解……耷拉下腦袋,緣一悶悶地說不出話來。
不管緣一怎么郁悶,他還是很快起身帶著夏樹離開房間去前院的大堂吃晚飯。
出了房門,夏樹和緣一還順道拐去了歌的房間,想喊她一起去吃晚飯。
但他們在房間外喚了好幾聲都不見歌回應,就知道她還睡得正香,還沒有睡醒,便不打算吵醒她,只打算吃過晚飯后帶一些飯食回來給她,等歌睡醒了也不用再往前院跑一趟。
夏樹埋頭吃飯時,緣一就呆呆坐在他對面繼續想他剛才一直在思考的、只是被夏樹變化多端、過于復雜和精彩的表情打斷的事情。
緣一思索猶豫的表情太明顯,夏樹哪怕在專心填飽肚子也注意到了,不由在吃飯的間隙里掃了緣一一眼,眼中流露出幾分詢問。
這會兒可不像剛才那樣,兩個人都在想事情所以沒有察覺到彼此的異樣,夏樹現在清空了大腦只想著填飽肚子,沒有去想緣一離家出走的原因,當然注意到了緣一的不對勁。
緣一搖了搖頭,并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示意夏樹專注做自己的事情,不必為了人分心,就算他有煩惱和憂愁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時。
挑了挑眉,夏樹索性也不多問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填飽自己的胃這個偉大的工程之中。
片刻后,終于吃飽喝足的夏樹慵懶地往后一倒靠在身后的大軟枕上,滿足地摸了摸肚子,這才覺得自己算是活了回來。
一臉饜足地捧著一杯解膩的茶水,夏樹一邊時不時地啜飲一口,一邊抬眸瞥了緣一一眼,順嘴問道:“從剛才開始你就在發呆,有什么事讓你這么苦惱?”
緣一沉默了片刻,才猶豫著小聲地說出困擾他的難題。
原來,在夏樹一通亂七八糟的分析過后,緣一意識到從前教導兄長的武士實力非常一般,劍術也不夠精妙。
若是讓兄長嚴勝繼續跟隨那名武士學習劍術,他未來的成就一定會因此受限——除非嚴勝在劍術上有和緣一一樣過人的天賦才能解開這個死結,但這無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緣一現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他特別想回到幾天前,回到離家之前好好地勸說兄長換掉那名實力不濟(大誤)的武士,重新擇選劍術精妙的名師父。
認真聽完困擾緣一的難題,夏樹無語了,覺得自己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忍不住白了緣一一眼:“這有什么好為難的,你回家一趟不就行了?”
頓了頓,夏樹突然意識到什么,不僅眼中露出警惕的眸光,甚至還敏感地坐直了身體:“還是說,你怕回去后會被家里人扣下來走不了了?”
要是緣一的家人把他扣在家里,希望他留下來別再離家出走,那夏樹還真沒什么立場帶他走,就是緣一自己愿意跟他走這事也不太好辦。
想到這里,夏樹就有點心酸:好不容易才薅到手的小白菜,還沒來得及種下去呢,難道這就要親手把小白菜送回去了嗎?
說真的,夏樹有億點點不舍得緣一這棵水靈靈的、千年難得一遇的小白菜。
他一臉糾結地看著緣一,很想問緣一能不能忘了他剛才說的話,就當他剛才什么也沒說,壓根沒提過讓緣一回家的事。
但后悔莫及的夏樹萬萬想不到的是,不僅是他不太愿意緣一回家,緣一本人也是不情愿的。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在彼此不知道的情況下達成了共識。
緣一垂下眼簾,鴉羽一般濃密漆黑的眼睫將他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也將他眼中所有的眸光盡數掩住。
他沒有回應夏樹提出的“回家去”的提議,但他的沉默早已經將他的態度展露無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為什么,總之緣一并不想回家。
哪怕他掛念著自己的兄長,擔心自己的兄長跟隨實力不濟的武士學習會被誤人子弟,有著非常強烈地想要勸說兄長換一位師長的想法,但他依舊不愿意回家。
似乎對他來說,回家是一件萬分難以忍受的事情。
在離開家以后,緣一就沒想過要回去。
對于夏樹的提議,他是萬萬不愿意的。
如果困擾他的難題那么簡單就能解決,緣一又何必糾結遲疑那么久,猶豫著做不出最后的決定。
因為對回家這件事抱有非常不情愿的態度,在逃避的心理之下,緣一心頭不由生出了僥幸的想法。
“也許用不著我勸。”緣一自言自語起來,“被第一次拿劍的我輕易打敗,兄長應該早就意識到了城主安排的武士實力一般,劍術也不夠好。”
將緣一的嘀嘀咕咕聽得清清楚楚的夏樹霎時愣在了原地,瞳孔地震:“你、你說什么?你干了什么?”
第180章 180無語
自言自語的話被夏樹打斷, 緣一有一瞬的茫然,弄不懂夏樹為什么突然激動起來。
但不懂歸不懂,愣了愣后, 緣一從善如流地將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重復一遍:“負責教導兄長劍術的武士實力一般、劍術不精,我應該勸兄長換個劍術老師。”
“不, 不是這個。”夏樹雙眼發紅, 死死地瞪著緣一,已經處于崩潰邊緣的他再受不得半分刺激。
干巴巴地瞪著緣一,仍舊不愿意接受事實的夏樹咽了口唾沫, 懷抱著最后一絲期望小心翼翼地求證道:“你, 你剛才說, 你第一次拿劍就輕易打敗了你兄長的劍術老師?”
“嗯。”緣一坦然地點了點頭,并沒有認識到夏樹問題重點的他甚至還一本正經地補充道, “那名武士的劍術不夠精妙, 我一眼就看穿了, 很輕易的就將他打倒在地。”
回想起教導兄長的那名武士拙劣至極的表現, 緣一微微皺起眉頭, 有些不高興那個男人就派這樣水平的老師教導兄長。
隨著緣一的情緒出現起伏,他額頭火焰一般的斑紋胎記微微亮起了紅光,他與自然交換能量的頻率變高,越來越多的自然能量涌入他的身體, 強大他的體魄和靈魂。
聽著緣一完全沒有情商的敘說,夏樹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
他光是帶入一下緣一兄長的視角,都覺得自己心態要爆炸了, 真不知道這些年緣一他哥是怎么忍下來的。
夏樹扯了扯唇角, 卻實在沒能擠出一個笑容來。
抱著最后一絲近乎渺茫的希望,夏樹木著臉看向緣一, 聲音壓得很低,語氣近乎卑微地說:“緣一,告訴我!告訴我你不是當著你兄長的面干的這件事!”
“什么事?”緣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打倒兄長劍術老師的事嗎?我是當著兄長的面做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說怎么了?!
看著一臉無辜、滿眼不解的緣一,夏樹心中的小人表情猙獰,怒吼咆哮,瘋狂吐槽,簡直恨不得撲上去撬開緣一的腦殼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是不是全是液化的自然能量。
夏樹:笑不出來.jpg。
緣一并不知道夏樹已經被他雷得不愿再笑,還誤以為夏樹是對他第一次拿劍時的經歷感興趣,便認認真真地敘說起整件事情的始末。
“當時武士在教兄長練劍,我來找兄長玩耍,就在一邊旁觀。”說起在城主府時與嚴勝天差地別的待遇,緣一臉色平靜,情緒沒有因此產生任何變化。
本來嘛,緣一當時去看嚴勝練劍也不是因為他羨慕嚴勝有老師教導,他只是想和嚴勝一起玩耍罷了。
對緣一來說,練劍根本算不得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不是嚴勝,他根本不會對劍術、對武士有半分多余的關注。
“兄長有所領悟后就自己到一旁練習,那名武士看我站在邊上,就隨口教了我幾句劍術口訣,并把一把竹刀丟給我,讓我在訓練場地和他對打。”
眉頭微微蹙起,夏樹眼底掠過一抹怒色。
緣一的性格有些內向淡漠,對不關心的事物態度總是非常冷淡且無所謂,這次如果不是他擔心兄長會被劍術不精的武士誤人子弟,他甚至都不會提起這件往事。
只聽緣一不帶個人情緒的講述,夏樹就能感覺出來他兄長的劍術老師對待他的態度是隨意且輕慢的,根本沒有將緣一擺在和他兄長等同的地位。
這讓夏樹多少有些不悅……緣一以前在家里,處境好像不怎么樣,過得也并不好。
原本夏樹以為緣一的離家出走只是玩鬧,雖然總打著把水靈靈的小白菜拐回家的主意,卻也做好了緣一在外面待上一段時間就會回家的準備。
但現在看來,事情和他原本想的有很大的出入,緣一的離家出走也許不是一時任性,而是有更深層次的緣由在其中。
緣一還不知道夏樹的思維又發散了,還在繼續往下說著:“拿起竹刀后,我發現竹刀揮舞起來很容易,再加上武士施展的劍術很簡單非常容易看透,我幾下就將他打倒在地。”
半歪著頭,緣一仔細回憶了一下,嚴謹地補充道:“四下,我只用了四下就將他打倒在地。”
所以說,果然教導兄長劍術的武士水平非常一般,必須得把他換了,不能讓他繼續誤人子弟,拖累兄長無法在劍術上取得進益。
走神的夏樹注意力被緣一平板單調的敘述拉了回來,聽著緣一的講述,夏樹下意識地帶入了緣一兄長的視角,并因此戴上了痛苦面具。
“閉嘴吧你!”實在聽不下去的夏樹哀嘆著打斷緣一的話,他捂住臉發出痛苦的呻吟,精致的五官皺成一團,整個人都麻了。
夏樹嘴角躊躇,有億點點的心累。
第一次拿劍的緣一,當著他努力練習劍術的兄長的面,干脆利落地將教導他兄長的武士打倒在地,輕松得就像打倒一只雞。
這讓他勤勤懇懇跟著劍術老師學習、完全打不過老師的兄長怎么想,又怎么面對這懸殊割裂的現實?
真的,光是帶入一下緣一兄長的視角都覺得好虐。
親眼目睹初次拿劍的弟弟輕松吊打自己的劍術老師什么的,不僅傷害性很大,而且侮辱性還極強。
畢竟不是誰都都像緣一一樣是個天才,緣一的兄長既然還在跟隨老師學習劍術,就證明他的實力遠不如教導他的武士。
別說在切磋中打敗武士,緣一的兄長在日常訓練中甚至還需要武士的幫助,需要作為老師的武士給予教導和指點,和武士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
可就是這樣比自己強得多,身強體壯又經驗充足的武士卻被自己從沒學過劍術、完全是個新手的雙胞胎弟弟輕松打敗,被吊打得顏面無存。
作為見證者,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嚴勝心里的酸爽滋味簡直了,他的心情有多么復雜,夏樹再怎么代入也無法感同身受,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么心態爆炸。
夏樹真的很想問上一句,緣一的兄長……他還好吧?還健在嗎?沒有被緣一氣出個好歹吧,心態還健康吧,沒有扭曲憋悶到心理變態吧?
嚴勝:謝邀,人還健在,就是心理變態已經進化成檸檬精了︿( ̄︶ ̄)︿,這生活真有盼頭.jpg。
被夏樹打斷話,被嚴厲喝止,緣一沒有流露出分毫怒色,也沒有開口問為什么,只是乖乖地閉上嘴巴,聽話地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這樣的反應多少給了夏樹一點安慰,雖然緣一不通人情世故,情商也有點低,平時更是經常神游天外行事有點脫線,但他乖巧聽話啊!
緣一并不是只會氣人,乖乖的什么也不問就聽話地照做時還是挺可愛的,想來他的哥哥也會因為他的乖巧聽話而心軟不去計較他的扎心舉動吧!
嗯…大概……
但其實夏樹是誤會了,緣一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就乖乖閉上嘴并不是因為他聽話,只是這件往事他本來也差不多快要說完了,就算夏樹不叫停他也會住嘴的。
“兄長會要求更換劍術老師的,對不對?”緣一看向夏樹,求證一般地問道,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從夏樹身上獲得被支持的安全感。
夏樹:“……應該吧,大概。”他怎么知道,他又不認識緣一的哥哥,哪里知道他的為人性格?
雖然緣一抱有僥幸心理,寄希望于嚴勝能自己醒悟過來換掉水平一般、誤人子弟的劍術老師,但他終究是不能完全放下心,畢竟他也沒法操控嚴勝的行為。
低下頭,緣一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道:“都說眼見為實,兄長既然親眼看見我輕松打倒武士,應該能醒悟過來武士的實力一般,明白繼續跟隨他學習劍術成就有限吧?”
別再提這件事了……夏樹無力地仰天翻了個白眼。
他覺得這件事對嚴勝造成的最大沖擊不是教導自己的武士實力不濟,而是雙胞胎弟弟的實力太強、天賦太過妖孽,與他有著日月之于螢火的差距。
緣一還是希望兄長能自己解決這件事,這樣他就不用專程回去勸說兄長了。
他并不想再回那座城,更不想回去后被城主送去寺廟——縱然緣一無意與兄長相爭,卻也不代表他愿意被送去寺廟。
既然已經離開了家,也拋去了過往的束縛,那緣一想要自由的生活,而不是再受人操控和管轄。
垮著臉癱了下去,夏樹有氣無力地說:“緣一,這些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算了,可別對你兄長也這么說。”
“就算你要勸他換掉自己的劍術老師,也別提你第一次拿劍就輕松將他的劍術老師打敗的事情。”
現在的問題壓根不是緣一兄長的劍術老師實力到底差不差了,問題是怎么阻止緣一作死,別再雪上加霜,讓他和他兄長之間本就搖搖欲墜的兄弟情誼越發破碎。
看著表情懵懂、滿臉不解的緣一,夏樹不由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很想問問他難道不覺得他剛才的那些話像是嘲諷嗎?
夏樹現在還挺慶幸的,慶幸緣一還沒有回家,沒有當面戳他兄長的痛腳地勸他兄長換掉自己的劍術老師,不然夏樹真的難以想象到時候事情要怎么收場。
見緣一耷拉著腦袋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說話,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夏樹揉了揉眉心,不由無奈笑道:“你要真是放心不下,等智也收到鬼殺隊的回信,我們就陪你回家一趟好了。”
最多到時候他緊跟在緣一身邊寸步不離,時刻注意著不讓緣一說出太過刺激他兄長心態的話好了。
既然緣一對他的兄長懷有深厚真摯的感情,那就不要再讓他們之間的兄弟感情出現更多裂縫了。
同為弟弟,夏樹不想看到緣一失去兄長,也不想看到他傷心。
……他真的,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