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兩相歡[白蛇] > 22-30
    第22章

    ◎白蛇◎

    “我說呢, 前些天就察覺到有老鼠在窺探!

    林玉京行為舉止皆自然流暢,仿佛自己胸前并沒有傷一樣,唯獨面色上的蒼白暴露了狀態并不好。

    他彎唇, 聲音柔和,偏偏聽起來陰陽怪氣的,輕巧之下暗含幾分挑釁,“原來是你。”

    青蛇抱著許纖,緊張地扭頭看向白涉,生怕他被刺激到,連忙喝了一聲,“冷靜!”

    “她不過是歡喜你這張臉跟身體而已,”

    白涉并不理青蛇, 卻也未如他所想那般暴怒,神情冷靜自持,“人類之軀, 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到那時, 我會替她換一個更好看更年輕的男人!

    他最不缺的便是時間與耐心。

    林玉京聞言,卻笑得越發暢快,“你不懂人心,她要的不止是這些!

    許纖看似愛的是男色, 她還要的是精神上的平等, 甚至有時候并不是平等,她偶爾還要男子心甘情愿匍匐在她腳下,做小伏低。

    林玉京不只是心甘情愿,他甘之如飴。

    而且, 林玉京想, 許纖的心其實是軟的,只是她的不安掩蓋了這一點,但日久見人心,時間會證明一切,往后他總能捂熱她的心,只要他如磐石不移,總能撼動她的心。

    而她擔心的那些事情,他也會一一解決。

    “我會與許纖白頭到老!

    林玉京越想,眼睛便越發地亮,他彎起唇,似是提起了什么讓聲音柔軟下去的東西,聲音柔到不可思議,“我與許纖是一樣的!

    他就用那種非常柔膩,溫和的聲音問,“你在嫉妒么?”

    輕輕柔柔的,甚至不如前面幾句攻擊性高,卻仿佛在白涉心頭插了一把刀。

    白涉的心臟仿佛被什么鋒利尖銳的東西攪弄了一下,他下意識忽略了過去,這肯定是林玉京那邊的痛楚,他想。

    畢竟自他斬除三尸,斷情絕欲之后,心臟便再也不跳動了,于白涉來說,心臟只是化人所必須的器官而已。

    只是他的思緒很快就被拉了回去,因為林玉京仍舊在繼續說著,“嫉妒只有我才能站在她身邊。”

    白涉的妖紋顯露出來,眼睛不自覺地變成了豎瞳。

    狂風驟起,林玉京并不理自己被風吹起的亂發,也不在乎明顯陷入狂怒的白涉,慢條斯理地說出最后一句。

    “因為你心知肚明,你才是那個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的異類!

    怒火糾纏著妒火,頃刻間燎原,再也壓抑不住。

    最后一句話仿佛一片輕柔的花瓣,緩慢地落下去,卻輕而易舉地將白涉心里那根緊繃的弦給壓斷了。

    甚至青蛇都沒來得及阻止,白涉已然動手,心隨意動,空中凝出數十道水刃徑直斬向林玉京。

    林玉京不躲不避,含笑看著水刃劈向自己,連眼睛也未眨一下,水刃在與他接觸的剎那便消散掉了,甚至他胸口的傷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好。

    “你殺不死我的,”林玉京起身,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跡,以一種堪稱矜貴優雅的姿態整理好了自己的儀態。

    “你心里的那些惡欲越多,就越殺不死我,我是你心中的欲望,是你的心魔!

    他抬起手,指尖繚繞上淡淡的,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向林玉京的心口流淌而去。

    “你不是修仙么?平白修出這么多欲望來!

    林玉京抬眼,笑了一下,而后帶著些陰陽怪氣道,“修仙修成這樣,你該多問問你的心!

    白涉不語,只手中化出一把長劍,欺身上前,自左至右劈了一劍。

    殺意滿溢的一劍,林玉京躲閃不及,原本正在愈合的傷口又被劈開。

    青蛇方才見白涉的法術殺不死林玉京,所以便安心在一旁看著,只是見如今白涉似乎真的起了殺意,連忙道,“何苦呢,你弄得這里這么血腥,等許纖醒過來,怕是要被嚇著了,而且他說得也有對的地方,一時半時兒也尋不到比他生得漂亮的男人,你在這里將他的人身損壞,許纖定要恨你的!

    “反正他遲早要死的,”青蛇道,“暫且等一等罷,最多幾十年時間而已,到那時重新將他封印在你心里,多上幾層,另待時機除去!

    他低頭又瞧了一眼自己抱著的許纖,“待會兒許纖就要醒了,你傷他傷得越重,到時還未恢復,平白被他用傷口賺得許纖的同情而已!

    好說歹說,這才勸下了白涉。

    白涉掃視了一眼房間內,心念一動,房間內的血跡臟亂瞬間便隱去不見。

    他神情陰沉,“你最好期待她會一直歡喜你的身子!

    林玉京冷笑一聲,“我與她,關你什么事?你的恩已經報完了,又來摻和她做什么?”

    “因為你蒙騙了她,你以為她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之后還會同你在一塊兒嗎?你用你的臉勾引她,用你的身體迷惑她,你本質上就是個怪物而已,有什么資格同她站在一處?”

    低賤的,下作的,骯臟的怪物。

    有什么資格觸碰她?

    “但現在,我是同她一樣的人,切切實實的人。”

    林玉京倦怠般地垂下眼,并不為這些話所動,輕聲道,“怪物分明是你!

    “我是她的夫君,你只是一個報完恩的妖怪而已,難不成披了一層人皮便自以為不是妖了嗎?忘了自己的身份?”

    “況且,你知道的,她怕蛇不是么?我們兩個之間,到底是誰在害怕被她知曉本質呢?我已在她面前袒露無遺,無論是思想還是身體,可你連見她一面都不敢!

    “你甚至都不敢承認自己的心思,你敢說你愛她嗎?”

    房間之中寒意蔓延,外面狂風大作,雷聲轟隆中,瓢潑大雨頃刻而下。

    說中了,青蛇想,被林玉京說中了。

    *

    許纖是在一片溫暖之中醒過來的,桌上一盞暖黃的燈亮著,帷幔微微擋住了光,于是便只投過去一陣柔意。

    窗外似乎正在下大雨,雨聲瓢潑,莫名讓許纖有些安心感。

    她楞了半晌才想起來自己睡過去之前的事情,剛要爬起身,便發現床邊有個人坐著。

    ——林玉京一只手支著頭,坐在床邊,大約是剛才在閉目養神,聽見許纖醒來的動靜才睜開眼。

    “醒了么?”

    許纖下意識目光落在他胸前心口處,林玉京順著她的目光低頭。

    “你的傷沒事吧。”許纖愣了幾秒才湊過去,主要是林玉京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讓她懷疑剛剛到底被刀子捅的是不是他。

    按理躺在床上的也不應該是她!正常來說,在床上躺著的應該是林玉京才對,坐在床邊是她的戲份。

    許纖甚至有一瞬間質疑了一下自己的記憶。

    林玉京扯開一個笑,“沒事兒,”他輕描淡寫道,“一點小傷而已!

    他關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睡夠了么?要好一會兒才天亮呢!

    “你沒騙我?”

    許纖狐疑,擱現代說不準都得進ICU的傷,剛剛嘩嘩流那么那一堆血,現在說沒事就沒事了?

    “恰逢一方士云游至此,得了他醫治,”林玉京哼了一聲道,口吻不大恭敬的樣子,“就是把你癡呆治好的那個!

    許纖對那個方士肅然起敬,能沖擊她這么多次世界觀,讓許纖這個唯物主義者都快變唯心了。

    “讓我看看傷口罷,我瞧瞧,”許纖上手就要去扒林玉京的衣服,“我看看他到底怎么給治的,有沒有用熱水消毒。俊

    她憂心忡忡道,“給你縫起來的還是怎么弄的?動手前他洗手了嗎?”

    還洗手呢,林玉京心道,直接用手掏的。

    “沒縫,給了顆藥!

    直接捏碎了。

    “手上應該也不臟,沒事!

    林玉京拍了拍許纖的手,見聽完自己的話,她神色反而更加驚恐了,不免又心憐幾分,“別怕,已經快好了!

    說著,他解開衣裳,讓她仔細瞧已經包扎好的傷處。

    許纖見包扎得整齊干凈,連一點血也不滲,不由得稍稍心安一些,而后才來得及好奇,“這個方士到底是什么來歷?感覺挺厲害啊!

    她原先沒想到這一點,穿過來就自認倒霉了,從沒想過其他的,現在林玉京三番五次提起那個方士,反倒讓她起了點疑心。

    現代的自己是去世了還是怎么了?雖說現代身體不大好,加上她生活習慣不健康,猝死的概率挺大,但怎么說,要是她是被招過來的,是不是還能回去?

    死了就罷了,現如今有個這么大本領的方士在,去問問反正也不是說掉塊兒肉。

    那邊許纖起了心思,林玉京不知道她心內千回百轉,只以為她單純好奇,便道,“也沒什么,只比較擅長醫治一些疑難雜癥而已!

    “不知這位方士在何處能尋到?”

    “沒有固定住處,應該是四處亂逛,偶爾在各處藥房停留,少有人能尋到他的蹤跡,瞧運氣吧!

    林玉京輕描淡寫道,“我運氣比較好,次次碰到他而已。”

    許纖心下失望,面上也不由得顯露出一些,好在她也沒抱太大希望,“我還想見見他呢,往后你若是見了他,記得叫我,我有事要問他。”

    林玉京也不問什么事,只道好,隨即便不愿再提那方士了。

    轉而問,“還要再睡會么?離天亮還早!

    被這么一問,許纖倒是真的困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你也一塊兒睡一會吧!

    她拍拍自己身邊的床鋪,“在那邊坐著不累嗎?”

    林玉京心里一熱,口中道,“也不累的,坐著瞧你,心里安定一些!

    許纖聽了,有些不大自在,她身邊少有人會這么表露關心跟愛意,她扭過頭,小聲道,“跟我一塊躺著睡覺也是一樣的。”

    她看著林玉京脫了外衣,只著中衣,林玉京問她,“要熄燈么?”

    他記得她睡覺不愛掌燈。

    “熄了吧!

    燈滅,外面雨聲未停。

    許纖聽到林玉京在自己身邊躺下,她也跟著躺下,翻了幾個身,最后與林玉京面對面。

    雖說是在黑暗處,他的視線好像仍緊緊的追隨著她。

    這一個想法不由得讓許纖面上浮出幾分熱意。

    許纖看不見林玉京的神情,只能依稀看見他的輪廓起伏。

    她的手在被子底下握了又松,好半晌才伸到林玉京那邊去,她尋摸半天,只聽得林玉京呼吸一滯,身體也繃得緊緊的。

    許纖這才摸到他的手,她握不住他的手,索性把自己的手塞到林玉京手中。

    “睡吧,”她道,“你得多睡會兒!

    對面那人卻半晌都不出聲,好半天后,才“嗯”了一聲,帶著壓抑不住的顫。

    只這一聲,便再也不出聲了,好像再多講些話就會泄露出什么一樣。

    ……

    第二天起來,許纖硬要看看林玉京的傷口,硬扯開他的衣裳,半天后憋出一句,“那個方士是神仙吧。”

    許纖眼神顫抖,看得出受了狠狠的震撼,她的世界觀真的碎了!碎成渣渣了! !

    她坐在林玉京的腰上,扯著他的衣裳,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上面的那道疤,確定昨天捅的那個傷口,已經飛速長好,這才放林玉京走,帶著自己碎成渣的世界觀默默在床邊默默坐下了。

    這根本不科學!

    林玉京倒是難得地害羞,沒有半分往常的那浪樣,被許纖扒衣裳的時候直接臉紅到了耳朵尖,被湊近瞧的時候直接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躺在那邊,側過頭,又羞又惱,“早跟你說了,我傷口早就好了,你就非得……”

    大概是看著林玉京害羞,許纖反倒大大方方的,她回頭看林玉京,態度十分坦然,“咱倆都是夫妻了,我看你幾眼又怎么了,別說看,我就是上手摸幾下又怎么了?不管看還是摸都是合情合理十分合法的!

    “你這人!”林玉京霞飛雙頰,一時間艷色無邊。

    許纖之前看他胸沒臉紅,現在倒是看得臉紅了。

    于是便兩個人對著臉紅。一時誰也都不說話,林玉京低頭給自己把衣裳穿好,許纖坐在那邊低頭玩手,好像十分有趣似的。

    半天后,林玉京整理停當,咳了咳,這才出聲,“你…你餓了嗎?”

    “有一點吧!

    許纖并不抬頭,林玉京坐到她身邊,將垂下的帷幔扯到一旁,借著外頭的光側頭瞧她,“我替你穿裙子?”

    “…好……”許纖聲音又輕又小。

    大約害羞是有一定量的,她害羞過頭,林玉京反倒不怎么害羞了,替她穿裙子時還給許纖揉了把肩背,松快了一下。

    穿戴好后,他從背后擁住了許纖,“往后咱倆好好的吧!

    許纖貼著他的胸口,能聽見他心臟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在這之前,他們兩個都沒提晚上的事。

    許纖是沒想好,也不知道該怎么理清,便索性當個鴕鳥,就當沒發生過,只林玉京卻好似想要好好解決掉這個問題似的。

    他想拔出這枚釘子。

    許纖沒說話,只是聽著林玉京自己絮絮叨叨,“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日后若是我背叛了你,你只管殺死我便是,你怕血,便不用刀,我給你在暗格里換了毒,無色無味,旁人是查不出來的,對外只管說我暴斃就是!

    白涉殺不死他,但是能禁錮他,林玉京知道自己背叛許纖,白涉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許纖并不知道。

    在許纖眼里,她自己是被動的那個。

    林玉京知道人心有多骯臟,她害怕屬實在情理之中。

    這是遇上他了,往后若是碰上別的人呢?

    思及此,林玉京便道,“往后,不只是我,誰背叛你,你一律如此,你只管安心,那毒旁人都查不出來!

    他還夸許纖,“我原先還怕你受人欺負呢,在你姐姐家就像是個受氣包的樣,能對人心警惕是好事!

    “還有嫁妝的事,你之前提過一次,我沒在意,現在想想,你應是那時起便心存不安了!

    提起來,許纖反倒不好意思,仔細算起來其實林玉京并沒有錯,只是她心情實在壓抑,那些怒火跟怨氣,與其說是對著林玉京的,不如說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以及對這個時代的無可奈何。

    她預設未來的林玉京會變心的可能,對現在的他也著實不公平。

    人都有著時代局限性,而林玉京對待她的方式,就是放到現代也挑不出錯來。

    許纖多少有些慚愧,她小聲道,“也是我多疑!

    她將手搭在林玉京手臂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卻只聽得頭頂的聲音響起。

    “多疑是好事,多想點,往后不容易吃虧!

    許纖抬頭看向他,從她的角度只能瞧見對方線條好看的脖頸與上下滾動的喉結。

    林玉京又道,“給你的便是你的,我也從未想過再拿回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擔憂什么,那些東西雖是我全部身家,但給出去的東西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那婚書帖子上也一早就寫明了,便是官府來判,也合該是你的東西!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你也認認字罷,往后婚書都看不懂可如何是好?”

    許纖還沒消化過來這一堆消息,聽林玉京這么說,面上一熱,小聲道,“字我還是認得一點的!

    只是以前實在懶得看。

    林玉京便笑,“那往后隨我多認幾個罷!

    許纖心思只在他笑時顫動的喉結上,神使鬼差地,墊腳吻了上去。

    笑聲在半截停下,突兀得很。

    房間內重新安靜下來。

    許纖只蜻蜓點水般,稍吻了吻,一觸即離。

    只林玉京卻像是僵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動了動唇。

    若是照著往常,他定是要順勢纏上去的,只此時此刻反倒拘謹起來,許纖只看他喉結滾了又滾。半晌才嘶啞出聲,“教你臨摹字帖么?”

    林玉京腦子里一片混亂,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什么,更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抓住方才說的話題繼續下去。

    可能害羞真的是守恒的,許纖見林玉京的模樣,自己反而更加氣定神閑了。

    她輕快地應下,“好啊,臨摹什么?你教我嗎?”

    “往后我是不是要稱你一句師父?”許纖忽然想起這一茬,她倒也不是真的想拜林玉京做師父,只是想起來了林玉京之前提起的角色扮演,能再添上幾個角色倒也挺好的。

    果然,林玉京跟她想得是一樣的東西。

    許纖感受到他身上肌肉又硬了幾分,喉結又滾動了一下。

    她原本還等著林玉京主動呢,只他掙扎半天,還是僵硬著將許纖引到書桌前,讓她坐下,又取過之前替她寫的字帖,那是依照著婚書來的。

    他仿佛什么正人君子,一板一眼,凜然道,“我原先想著,應該是從幼學瓊林開始,既然認一點字,幼學瓊林應是學過了?”

    許纖心下一陣失望,她倒是記得翻過幼學瓊林這本書,只是內容記不清,“我忘得差不多了,給我看看是什么?”

    林玉京取了一本書給許纖。

    許纖翻了翻,而后“啪”地一聲合上書,誠懇道,“我覺得我們說的一點可能有點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打起來(看熱鬧.jpg

    其實現在基本上都是有理有據的意見,也挺好的,能看到另外一種視角跟觀點,可能收藏夾上也不會有啥,畢竟我那么糊。

    但是編輯那天提示風險我就覺得好焦慮,剛告訴我那陣真感覺天塌了一樣,我也覺得這樣一點事大驚小怪不好但是改不掉,可能自我意識太強,妄想癥一樣,告訴我那天我焦慮到吃不下飯,所以我決定把我自己這邊的評論區關掉,再也不看了,忍住,一心不聞窗外事,我埋頭碼字得了。

    不過有個不知道算不算好處的事情,之前碼完字覺得很累,現在是只有碼字的過程才能暫時不焦慮了,就,被迫上進?不過開始碼字這個開頭很難,好讓人掙扎。

    第23章

    ◎白蛇◎

    許纖很快就不失望了。

    林玉京進入老師的角色真的進入得很快, 并且非常敬業。

    他素來便待人不真誠,面熱心冷,這么一個冷心冷情的人,能落下一個熱心腸的名聲,演技自然是極好的。

    所以林玉京想扮成個古板的老師,也就扮得極像,他又生得極俊秀, 凜然不染凡塵的模樣, 穿得十分整齊, 反而倒讓人想扒了他那層衣裳。

    “學生”心不在學習上,“老師”自然是要罰的,面色一冷, 便讓許纖心里一顫。

    她軟聲求“老師”,老師自是鐵面無私,越是哀求, 面上越是如觀音般端肅, 只身上的溫度泄露了真心。

    許纖一碰便知, 自然要取笑,只這一取笑,挨的罰便更重了。

    這一罰,就罰到了正午時分。

    許纖對又得重整衣衫有點不滿, 懶得起身, 便連飯食都是林玉京給端到床邊的。

    她又重新洗漱,坐在床邊,踩著柔軟的皮毛,瞧著林玉京彎腰收拾東西時那窄窄的腰,不僅心下又一動。

    初嘗滋味, 自是情難自持,林玉京走到床邊時,許纖神使鬼差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帶。

    林玉京先是不解,后便清楚了許纖的意思,笑了一聲,順著她的力氣就勢倒下。

    許纖撫摸過他起伏的脊背,面上一紅。

    床帳上墜著的流蘇顫了又顫,一日未停。

    *

    洞窟之中,青蛇與白涉相對默然,看著水鏡之中的林玉京與許纖的身影。

    林玉京正與許纖說到毒藥的事情。

    水鏡之外,窺探著這一幕的妖怪徑直冷笑,“他也配?”

    如此骯臟的東西,讓他能服侍許纖就已然是恩賜,還敢生出不軌之心,到了那時還要許纖親手殺他,簡直其心可誅。

    “對對對,他不配!”青蛇連忙附和,“到那時我來動手!

    話到這里,又想起自己乃是修仙的蛇,并非魔修,又道,“我們到時候借刀殺人。”

    原本青蛇還要說些什么的,只是此時此刻,水鏡之中許纖忽地墊腳親了一下林玉京的喉結。

    洞窟之內瞬間就覺出了冷意。

    半晌后,白涉打破了寂靜,“他說得確實不錯!

    他聲音平淡冷清,“我才是那個怪物。”

    林玉京對他的描述都沒錯,他是小偷,是怪物,偷竊著不屬于自己的感受與溫度,窺伺著他不敢沾染的人。

    想來,對林玉京,除了嫌惡,更多的是嫉妒。

    憑什么呢?

    憑什么林玉京就能站在她身邊,同她耳鬢廝磨,與她一世相伴。

    分明他與他一樣,都是一樣的怪物,甚至林玉京比他還不如,林玉京是依附他的心而生的怪物。

    甚至就連那張臉,也是偷了他的,林玉京只是一個贗品而已。

    “也就只有這一世而已,”青蛇干巴巴地安慰道,“他沒有靈魂,這一世死后被封印,便再也沒有下一世了。”

    “人生短如蜉蝣,幾十年不過眨眼間而已,何必如此在意?”

    話還未完,便見白涉面色難看起來,青蛇驚疑道,“又怎么了?”

    白涉不語,只很快,青蛇便不需要他解釋也能知道發生了什么。

    青蛇退出去,守在洞窟旁,耐心地等待翻涌的妖氣平靜下去。

    這一等,便是從天亮等到了下午。

    里面平靜下來之后,白涉出了來,他以往次次都要化為人形,裝扮齊整,哪怕他自己獨處,也很少露出妖的形態,有時候青蛇覺得人身不舒坦,變個半人半蛇的樣子去湖里撒歡。

    白涉從不如此,這么多年來,青蛇甚至從未見過他的妖形,自認識他起,他便是那副神姿高徹,仿若謫仙的樣子。

    只這次,他卻是撕碎了衣裳,只腰間一點殘留的布料,人身蛇尾的模樣,發絲帶著些許潮濕的意味如同海藻般披在身后,銀白色的細鱗在月光下像是玉石,在橙紅的夕陽之下,便像是血玉了。

    他這一次真的像是從火中走出來似的,情欲的大火。

    “我后悔了,”

    白涉轉過頭,對著青蛇一字一句道,“我后悔了!

    那雙豎瞳鮮紅欲滴,仿若泣血。

    青蛇第一眼真的以為他流了血淚。

    白涉只覺得心里空空蕩蕩,需要什么來填補。

    她原是他的恩人才對,她喜歡色相,他便有著最好的色相,最漂亮的身體跟臉。

    這世間再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合她心意的身體。

    何須一個贗品來滿足她?

    青蛇無聲嘆息。

    晚了,已經晚了。

    許纖心動的是林玉京,而林玉京與她同為人類,即使摒棄這一點不看,林玉京才是那個后來者,他已占據了許纖的心。

    白涉再如何,也更改不了這個事實,他改變不了許纖的心。

    “可這世上,”青蛇的話像是嘆息,“并無后悔藥啊。”

    這一次,青蛇是真的看清了。

    白涉眼中的確實是血淚,一滴一滴,仿若紅色的寶石。

    *

    許纖直到傍晚才起床,用過飯,就聽著隔壁忙亂的聲音,她好奇地望過去。

    而林玉京只看了一眼,面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怎么了?”她覺出些不對,扭頭問林玉京。

    林玉京很快就收斂了神情,溫柔道,“沒什么,只是被吵得有些頭痛!

    許纖擔憂地湊過去,摸了摸他的胸口,“怎么會突然頭痛呢?會不會是因為昨晚的傷口?”

    林玉京垂下眼簾,眉眼彎彎地瞧著許纖。

    許纖被他瞧得面色一紅,林玉京初嘗歡愛滋味之后,就連氣質都變了,往日他眼神雖然勾人但到底沒那么媚。

    如今只稍稍一看,就惹得人面紅耳赤的。

    林玉京握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柔聲道,“夫人這么一說,我也覺得胸口有點疼,可勞煩夫人給玉奴瞧瞧?”

    半垂了眼看她,媚眼如絲,我見猶憐。

    許纖哪經得起這個,她本來就不是多堅定的人,被林玉京勾著,神搖意動,思想甚至都沒經過斗爭就被他牽著進了屋去。

    很快又廝混到了床榻上。

    許纖原本是想著只稍解解饞也就罷了,畢竟今天吃得夠多了,太飽了反而讓人空茫。

    只是林玉京求了一次又一次,她又狠不下心拒絕。

    被帶著,直直到了深夜才罷休。

    奇怪的是,隔壁的動靜也很快就歇了,許纖還沒來得及深想,思緒又被林玉京撞碎。

    他似乎是不滿許纖不專心,便下了些力氣,眼看著又得來一場。

    許纖連忙求饒,“替我揉揉腰罷,明日再…再這樣好了!

    她紅著臉抱怨道,“我的腿也疼呢,替我看看有沒有被磨破皮。”

    林玉京便啞啞地笑,看過之后,又出去一躺,替她抹了藥膏,又細細替她按腰。

    許纖被按得昏昏欲睡,最后真的睡著了。

    *

    隔壁府邸,如果有人在這里看一眼,定是要大吃一驚的。

    這里一片忙亂之聲,只忙亂的何曾是人?一群只有半個人樣的小妖怪而已。

    府邸倒是大且豪華,府中甚至還有一個種滿荷花的湖泊。

    青蛇瞧著隔壁,嘆了口氣,“何苦呢?”

    話音剛落,半人半蛇的白涉便從湖邊探出身。

    帶著一身淋漓的冷意,他好像非常疲倦似的,語調也怏怏的,“離她近一些,也是好的!

    何況,即便是個怪物,有了個人的樣子,也總得住一住人的屋子。

    【作者有話說】

    林玉京:不被愛的那個才是贗品

    俺盡力了,躺平.jpg,另外喜歡林玉京的寶子也不要難過!林玉京是個人類呀,他死了才能跟白涉融合成一個人,沒關系! !死在最漂亮的年紀!在許纖心里就沒有丑過,這會是他以后最得意的一點。

    第24章

    ◎白蛇◎

    許纖這幾天夢回狂練字的小學時期,只不過小學那時候怎么說也能偷點懶,現在則是一對一輔導,晚上做夢都不香了。

    且林玉京是真的把盯著她認字學習當做一件正經事來做的,真真正正鐵面無私,許纖撒嬌服軟倒也能得點兒寬容,只那樣更累,雖然會非?鞓钒,但是快樂過頭竟然也是種負擔了。

    畢竟胡鬧完過后,林玉京仍然不會忘記盯著她認字練字,且樂此不疲地根據許纖的表現來“獎勵”或者“懲罰”她。

    許纖倒是也沒太大意見,唯獨一點——老師跟學生的戲份占比太多了! !許纖趴在床鋪上身心俱疲地想,換個采花賊的花樣也好啊,至少那樣她光躺著就行。

    但是她實在不好意思跟林玉京說換,除了害羞之外,主動提出來總是少了些刺激感,只能等林玉京什么時候自己想起來了。

    前些天還自己一個人在府里還孤孤單單凄風苦雨的許纖現在竟然開始懷念孤獨了。

    再次經受過一番獎勵與懲罰之后,許纖終于吃膩了,內心空寂且古井無波地坐在書桌前臨摹字帖,平靜地看著林玉京站在一邊磨墨,終于能心無雜念地欣賞起美人來。

    欣賞半天后,許纖開口, “你這幾天一直不出門, 生意上的事情沒有關系嗎?”

    她不是很委婉地明示了一下,“是不是該出門了?”

    林玉京垂眸,非常柔媚地看了她一眼, “那些瑣事, 怎及得上為夫人紅袖添香來得重要?”

    許纖沒有接受這個媚眼, 非常冷酷地拒絕了狐媚子的要求,“不,朕最近要專心學習,你在這里添香反而添亂。”

    紅袖添香夜讀書確實香艷,但也不能只顧著前五個字啊。

    林玉京從善如流地跟上了許纖的角色,半坐在她腿上,活脫脫一代妖妃禍亂朝綱的樣兒,兩只手挽上她的脖頸,“春宵苦短,何故早朝?大王不若陪著妾再來一夜洞房?”

    許纖嘆了口氣,但手卻非常誠實地摟上了林玉京的腰,她手賤捏了幾下,見林玉京眼中又開始帶上點火,連忙扯回方才的話題,“你最近生意上沒什么事嗎?”

    她記得林玉京還挺忙的。

    林玉京沒完全坐在許纖身上,他雖然剛脫離少年,但到底身量放在那里,大半個身子全依靠著自己的力量,但他看上去倒是輕松寫意的樣子。

    許纖瞧著他的模樣,自己腦海開始發散一些有的沒的,心道不愧是高中生的年紀,折騰那么幾天沒停歇,腰腹核心力量還這么強。

    她一邊想些有的沒的,一邊聽著林玉京道,“那些生意也無所謂,丟開手一陣也沒什么,只是要勞煩夫人養我一陣了,畢竟我名下那些鋪子產業都在夫人名下!

    這話說的,可憐巴巴的。

    許纖好奇,“你就沒點兒小金庫什么的?”

    “……多少給我留一點。”林玉京道,“總不能平日給你買點什么還得用你的錢。”

    說得也是,她有點抱歉,小聲道,“也沒有收繳你小金庫的意思,我就隨口問問!

    “不過,夫人這么說起來,是在府中待得煩悶,想要出去走走么?”

    林玉京將自己與許纖調換了個位置,讓她坐在自己腰腹處,他懶散地往后靠,手肘放在書桌上,特特半抬了頭瞧許纖,見許纖不敢抬頭看自己,他就笑,隨后便嘆了一聲。

    長長的,饜足的嘆息。

    聽得許纖臉紅心跳,她坐在他身上,也沒個可以支撐的地兒,只能依靠著他的身體支撐,林玉京故意顛簸一下,她就坐不穩。

    許纖一只手按在林玉京小腹上好讓自己不掉下去,一邊羞惱地想,又被他勾住了,這廝總是這樣,每每她要提起些什么正經事,他總是用美色來勾自己。

    許纖迷迷糊糊地想,幸好她不是真的什么皇帝大王的,不然有林玉京在,她指定是個昏君。

    外面的天這些天一直陰沉著,淅淅淋淋的,接連不斷地下著雨,透著徹骨的涼。

    好在地上鋪著白狐皮,在上面倒也不冷,兩人的發糾纏在一起,堆在白色的皮毛上竟顯出*些曖昧的意味。

    半掩的窗外,一叢花開得正艷,雨水殷勤,紅痕點點,裙下風流。

    年少情濃,貪歡不休。

    *

    這幾天,白涉一直未從蓮花池中出來,距離越近,與分神的感受便越真實越細致。

    雨入蓮池,濺起點點漣漪,蓮葉遮蔽下,隱約有皎潔的銀白色時隱時現。

    “本來就難熬,”青蛇坐在池邊的游廊上嘆了口氣,“你又何苦自尋煩惱呢?”

    很長一段時間內,唯獨只有雨打蓮葉的聲音的,讓人疑心青蛇到底是在對誰說話。

    白涉在很久之后,才浮出水面,他似是極疲倦,連上岸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躺在水中,隔著一層薄薄的池水望著天空,半晌后,青蛇才聽到他的話。

    “她是我的恩人,看顧著她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何來自尋煩惱一說?”

    他本就該受著。

    無論是胸口燒灼到干渴的火焰還是那莫名的疼痛。

    他本就不該避開。

    他本就不該替她尋什么良人。

    既然她歡喜這副色相,他為何不親自給?

    *

    許纖正趴在林玉京胸前,安靜地把玩著他散落的發絲,將一縷發絲繞在指尖繞了幾圈,試圖讓它打個卷。

    誰知林玉京忽地動了一下,他原本正一只手支著頭,非常專心致志地瞧著許纖糟蹋自己的頭發,好像她正在進行的是什么偉業一般,只是不知怎地,蹙了一下眉。

    而后若有所思地用另外一只手撫上胸口。

    正是心臟的位置。

    許纖扔下那縷頭發,緊張地問道,“是傷口疼了嗎?”

    雖說那道傷口上次瞧的時候已經結痂了,但許纖總是不大放心,次次歡好時都要細細看過一遍。

    距離上次瞧過還不到一個時辰,林玉京胸前衣衫還正松散,被許纖輕輕一扯便開了。

    也不知是為何,分明那么危險的傷口都得好得那么快,可偏偏要留個疤在上頭。

    “心口疼,不是傷口疼。”

    林玉京按著許纖的頭,埋入自己懷中,自己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竟笑出了聲。

    許纖掙扎不開,聲音因為埋在他懷里顯得悶悶的,“你心口疼,有什么好笑的?”

    “我高興!

    許纖一頭霧水,“有什么好高興的?”

    “想到此時此刻有人不高興,我便高興了。”

    林玉京笑得越發厲害,他摟著許纖在地毯上打了個滾,將許纖翻到了自己上頭去。

    許纖被他掐著腰才坐穩。

    她在林玉京胸前趴下,恨恨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口,“你沒事發什么瘋!

    抬頭,卻見林玉京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眼中似有什么野獸.欲要破籠而出。

    危險。

    ——這是在被林玉京壓到身下前,許纖最后一個清楚的想法。

    第二天,許纖爬起來揉著腰,心想這樣下去自己腰子不保。

    她把林玉京強行趕到了外頭,“有句話叫距離產生美,這兩天咱倆距離太近了!

    這話還沒說完,林玉京的神情就已經變得陰森,聲音沉沉地問,“你瞧著我不好看了?是哪里不好看?臉還是什么地方?”

    他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低下頭對著府外的一攤積水看了又看,確定仍舊儂麗動人之后,才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又瞧上了哪個男人?”

    著急倒是不著急了,只是陰森不減,許纖毫不意外如果自己說出一個男人的名字,林玉京指不定現在就直接過去將對方的臉給毀掉。

    許纖無語,這人心里怎么這么多大戲要唱。

    她干脆道,“沒有,就是我這幾天要好好練字,你在這里一直打擾我,正好你今天有事……”

    “我今天沒事!绷钟窬┐驍嗨。

    許纖:“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最好有事。”她一只手撐著腰,想著自己胸前林玉京放肆的那些痕跡,語氣不免又差了幾分,“不然我今天就有事了。”

    林玉京被噎了這么一下,倒是沒再反抗什么,只是不免有些委屈,“誰家夫妻成婚不過七日便分開的……”

    許纖十分冷漠無情地打斷了林玉京,“晚上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份炙羊肉,順便帶份飲子!

    話音剛落,林玉京便蹙起了眉,“自家廚房做得多少干凈些,家里廚子又不是不會……”

    見許纖面色越發不好,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長嘆一聲,“罷了,偶爾吃一次兩次也沒什么,不過這種跑腿的事打發幾個下人去也就是了!闭f著,又朝著許纖那邊湊了過去。

    木頭雖然叫木頭這么個名字,但是某些時候眼色一點也不木,就在眼看著許纖就要把門拍在林玉京臉上的前一秒,他非常及時地向自家主君呈上一個請帖。

    “主君,門房剛送來的請帖,老爺請您過去一敘!

    林玉京聞言偏了偏頭,許纖趁機將門“啪”一聲關上了。

    林玉京回頭瞅了片刻緊閉的門,再回頭時就臭著一張臉,聲音冷到不可思議,“這世上誰是你家老爺?”

    木頭心道那也不能跟著您叫老不死的啊,只他心里清楚自家主君氣惱的并非這個。只是因著被夫人趕出來,心情不好,原本就看不慣老爺,這下過去怕是又要大發脾氣。

    林玉京也沒想要他的回答,方才外露的態度已然是失態。

    只是一想起來自己這個生身父親便不快,怒氣更是掩飾不住。

    “他又怎么了?上次不是囑咐你了,除了他去世的好消息旁的都別跟我說嗎?”

    木頭道,“這次應該也不是什么壞消息。”

    林玉京冷哼一聲,“只要沒死,就都是壞消息!

    他半點不忌諱為人子的孝道道德似的,一副陰沉惡毒的樣子,幾乎是詛咒般道,“他最好死的痛苦些!

    兩人走向馬車,路過隔壁宅子的大門時,林玉京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就更差勁了。

    雖說他這幾天纏著許纖是貪她,但也不免抱著幾分能氣死那條死蛇的念頭。

    白涉搬到隔壁,是真的有點刺激到林玉京,激發了他的危機感。

    林玉京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守在府邸之中,守在許纖身邊,生怕那個老東西不知什么時候就發了瘋。

    他陰沉著一張臉,伸手扔了個圓滾滾毛茸茸的蒲公英似的小東西在門口。

    這是妖怪最常養在自己洞穴住處的一種小精怪,每個妖怪的妖氣都各不相同,但凡有旁的妖怪經過,那小精怪便會被妖氣染成旁的顏色。

    只看那小蒲公英黑漆漆的顏色,便知道林玉京雖然是人類,但就是放在妖怪里也不是個好東西。

    第25章

    ◎白蛇◎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林玉京懷著一腔怨氣去了林府。

    正堂擺的是招待貴客的席面,坐在客人的位置卻只是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娃娃,一男一女, 生得都一樣的玉雪可愛,約莫十來歲的年紀,俱都一身道童的裝扮。

    而身為主人的林知府對這兩個道童卻恭敬得很。

    林玉京瞧見自己那個名義上的爹低頭哈腰的樣子就眼疼,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神情懶散, “叫我來做什么?”

    林知府輕斥, “你這像什么樣子,沒個規矩,還不快拜見兩位真人!

    林玉京不咸不淡一句, “論起年紀,也該是他們向我行禮才對!

    語氣沒帶什么情緒,只林知府卻是立刻便噓聲,不敢再說些旁的,雖是父子,反倒是做老子的怕兒子一樣。

    林玉京一路走來,發現與他上次來時相比,這府邸之中干凈得很,俱都被靈氣洗濯過一遍, 便知道面前這兩個道童還是有點東西的。

    他心底暗叫一聲可惜,倒也再沒什么情緒。

    “這些日子你……”母親,最后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林知府硬生生把話憋回去, 換了個說法, “我夫人, 身體不大好,兩位道童說都是府里怨氣聚集,招引來了妖怪的緣故,現下已經把那妖怪封印在后院枯井之中了。”

    “嗯,”林玉京不大耐煩地應了聲,“所以叫我來做什么?”

    他心下轉過幾轉,后院那個妖怪林玉京是知道的,實際上把它叫做妖怪還為時尚早,只能勉強叫怨靈,那是林知府現任夫人的陪嫁丫頭。

    林知府是七年前迎娶的現任夫人,洞房那日將陪嫁丫頭抬了妾,坐享齊人之福,只去年,那妾不知為何投了井,芳魂一縷,井中枯骨。

    自那時起,林知府身體便不大好了。

    唯獨林玉京知道底細,他看的仔細,那陪嫁丫頭的怨氣與魂魄是被林知府的現任夫人留住的,而那怨氣顯而易見是沖著林知府與他二哥去的。

    不用想也八成是他們兩個造的孽,這井中怨女對旁人無礙,林玉京也只當看不見,只唯獨一點不滿。

    ——太慢了,磨磨蹭蹭報個仇都這么慢,林玉京還特意把堂屋前的桃符給撕毀了,這怨女竟然還沒報完仇。

    如今怨女被封印在井中,想來也是這兩個道童學藝不精,無法一次性超度,必要慢慢的,分多次超度才行。

    林玉京一想到這事就煩,心里不耐煩,也不費力氣掩飾,明明白白地擺在臉上,起身欲要走,林知府就叫住了他,“今日叫你來,是有一件事……”

    他連動作都未停頓,只道,“我沒工夫聽!

    其中一個道童開口,“善人留步,我們這番是循著一雀妖的妖氣而來,羅盤所示那雀妖就在善人府邸附近停留啊!

    林知府也跟著勸,“是啊,那妖怪就在你的府邸隔壁,兩位真人說是要借府邸留宿幾天!

    林玉京一聽便知是白涉那邊的疏漏,想必是他底下哪個小妖怪的妖氣被人記了去,心底更煩。

    “既然不是在我府邸之中,便與我無干。”

    他語氣更冷,“既然妖氣是我府邸隔壁,便去我隔壁留宿不是更好?”

    讓白涉那廝處理去吧,最好別來煩他。

    語罷,便出了門,去買齊許纖所要的那幾樣小吃,又擅自添了幾樣不同的,趁著熱便要回府。

    只是下了馬車,拐入巷子之后,卻與那兩個道童撞了個正著。

    林玉京只當沒看見,反正只要別留在他府中礙事就行。

    但是他往哪個方向拐,那兩個道童也跟著往哪個方向拐,林玉京停下腳步,難得好心提醒,“我這邊沒空留你們兩個小娃娃住下,不若快些去尋個客棧,隔壁府邸也沒人。”

    雖說白涉從不殺人,但怎么說也是妖怪,不是好惹的,光手底下那一只雀妖就能把這兩個小孩揍八百個來回。

    誰知那兩個小道童卻道,“是師父傳音來,說已經找到善人家留宿來,就在這附近!

    林玉京不置可否,反正只要別來擾他就行,想著,便往前走去,又轉過一個彎,見到了府邸的大門,誰知門前屋檐下站著許纖與一個青年。

    那青年約莫三十來歲,生得只能說還能看。

    林玉京挑剔地審視了一番這人的樣貌,確認自己碾壓對方的年紀與模樣之后,提著的心才放下。

    還沒等他開口叫許纖呢,那倆道童反倒齊齊喊了聲師叔。

    許纖聞聲看去,正巧看見了林玉京,她笑道,“這位道長說他與同伴云游至杭州,已經是身無分文,想要在我們這里借宿幾晚,我想著,府里空屋好像還很多,就應了下來。”

    她見林玉京神情扭曲,不大確定道,“我……不該應么?”

    身無分文?林玉京心道光是封印那個怨女就誆去林知府大半身家,在這兒騙誰呢。

    許纖小心翼翼再開口,“說來,是應先問你一聲的,只是我看著這幾天天氣不好……”

    林玉京意識到什么,立刻換了一副笑模樣,“這府邸本就是你的東西,有什么問不問我的。”

    他咬著牙道,“這幾日你不是嫌府里太悶么?正好這倆小孩也能陪你說說話!

    許纖這才松了口氣,她還以為林玉京生氣了呢,她道,“確實是,方才這位道長替我看了下手相,他竟然算出這幾日我才新婚,算得真準!

    “道長說待會兒用六爻替我算算,”許纖高高興興道,“等吃完飯就給我算!”

    林玉京看了一眼牌匾上還沒來得及撤下的喜綢,咬牙切齒地夸了句算得真準。

    算命這東西,主打的其實是一個情緒價值。

    那位姓李的道長跟他的兩個徒弟給的情緒價值無疑是異常充足的,許纖被哄得心花怒放,歡笑連連,飯桌上她最喜歡的那道炙羊肉自己都沒吃幾口呢,給這仨人夾菜夾了大半去。

    林玉京冷眼看著,用公筷將剩下的羊肉都夾到了許纖碗里。

    許纖正聽李道長講她命中桃花的事情,她聽得入神,林玉京給夾什么就吃什么。

    聽著聽著,她倒是快飽了,林玉京還沒怎么動筷子。

    許纖給他夾了幾筷子菜,“你也快吃呀!

    她夾完,作勢要起身,“我去問問廚房的飲子怎么樣了!

    林玉京沒買外頭的飲子,說是最好的那家沒出攤,其他家的還不如自家廚房現做的。

    林玉京道,“我去。”

    待他走后,許纖才慢慢收了笑,語氣帶些猶疑與真切的期待,她問李道長,“道長,方才您與我講的,我非此地之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不等李道長回答,又猶豫地開口,“既然您能看出來這一點,我還能回去嗎?要是能回,又該如何回呢?”

    “自然是能的,”李道長道,“只是須得等些時日,待我將隔壁妖孽除去之后,便來為善人解憂,也不是不愿現在送您,只是法陣也需要一顆妖丹!

    “另外,”

    他看了眼林玉京離去的方向,“善人似乎在這里生活得不錯,雖非此地之人,想來是否真的回去也得掙扎一番。”

    那兩個小道童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又偷眼瞧向許纖,似乎對她很好奇的樣子。

    “總之,這件事先不要與我……”許纖停了停,想起來自見面以來,林玉京未曾與面前李道長介紹過姓名,便猶豫著換了個稱呼,“先不要與我夫君講。”

    這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被林玉京知道又得從頭講起,而且他是一定會鬧的,這人鬧起來是真的太煩了。

    還有一點則是,許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有些舍不得林玉京。

    這才幾天! !雖說林玉京那廝確實有幾分美色……好吧是很多美色,放在現代是她睡不到的那種高級美色,但是這幾天嘗了幾天也應該夠……

    好吧,嘗得還是不大夠。

    許纖找了許多理由,但是她最后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就是舍不得林玉京。

    或許是因為心里揣了件事,等許纖吃完飯回房,坐在床上的時候,都沒注意到林玉京進屋。

    林玉京自背后替她按肩的時候,許纖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擋開林玉京的手,等發現是他,一顆心已經砰砰亂跳,反而更緊張了。

    就像是背著林玉京做什么壞事被發現了一樣。

    許纖心理素質不行,心里踹不了事,生怕林玉京看出什么端倪,還不等他說話,自己就搶先開口,沒話找話道,“你回來了?洗漱完了嗎?”

    許是因為心虛,許纖還不等林玉京回答,就起身往外走去,“我正打算去洗澡呢。”

    林玉京伸手攔住她,“急什么,”

    他似笑非笑道,“我也還未洗漱呢!

    許纖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他是什么意思,“那你先去?”

    他沒應聲,只一手攬過許纖的腰,望著她白膩纖細的后頸,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才啞聲道,“不若讓玉奴伺候夫人吧!

    *

    兩個小道童站在門口竊竊私語,“師叔是怎么看出來那姑娘不是本地人的呢?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來?”

    女孩道,“許是我們道行淺罷!

    “那我們走的時候要帶走她嗎?”

    “肯定要帶的,師叔都說了,等取了那妖丹就走,我猜到時候應該是直接用傳送法陣帶到青城觀去,然后再替她找地方吧。”

    只他們話音剛落,從頭頂便傳來冷冷的一聲。

    “找什么地方?”

    抬頭,正是府邸男主人那張俊秀的臉,只好看的五官此時滿是陰森,駭人得很。

    *

    浴池之中,水流聲潺潺,熱氣蒸騰。

    只兩個交疊的身影若隱若現。

    許纖不知道林玉京又發什么瘋,她趴在池邊,只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此時此刻能不滑入浴池,全靠著林玉京的力氣。

    只他是個吝嗇的,此時借她一分力,定要攫取三分去。

    許纖今晚因為跟那道士談的事情,有點不好意思提旁的要求,只任他予取予求。

    只是她都這樣大方了,林玉京反倒更氣了似的,帶著狠厲,動作一下重過一下。

    不過,他生氣倒是也別有一番風味的,雖然不是采花賊的劇本,但這個強制戲份許纖也不能違背著良心說自己不喜歡。

    只是有點過頭,許纖模模糊糊地想。

    還不等她歇一歇,林玉京又掐著她的腰將她拖離了池邊,裹挾著許纖到了池中去。

    池邊只留下濺起的斑駁水痕,連帶著濕了大半,而后便是池中的動靜了。

    第26章

    ◎白蛇◎

    在許纖面前,林玉京一向是忍不住的,無論在哪一方面,這一次他也是一樣,從開始到現在都沒開口過一句,卻仍舊忍不住趁著她意識不清時一聲聲地逼問,“那個道士與你說了什么?”

    他動作一下又一下,問題也一個接一個, “你要到哪里去?”

    你要離開我, 到哪里去?

    許纖一聽, 便知道是自己與那個道士的談話被林玉京知曉了,只是她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實在騰不出空閑來理清思緒給他答復, 也沒工夫哄他。

    光是迎接感官上的愉快就已經筋疲力盡,許纖有幾次想要開口來著,只是開口的卻不是自己想象之中平穩的語調,也只好等待著那陣過去。

    場外月升月落,牽引著潮汐退卻又再來,一波接著一波,直把許纖卷入其中,不得脫身。

    “是因為厭惡我么?”因為遲遲得不到回答,林玉京幾乎是哀求了,聲音里帶著絕望, “你還怕我么?”

    心臟傳來的劇痛比上次被白涉捏碎時更甚百倍。

    他在她耳邊一聲聲問,“你不信我?你寧肯信那個道士都不信我嗎?”

    “你就瞧不出那道士有旁的心思嗎?”

    雖不知來意,但絕非善類, 林玉京直覺對方來者不善。

    許纖好不容易才從那浪潮之中抽身,她背對著林玉京,被他攬在懷中,連指尖都沒有力氣抬起來。

    她緩了緩,便察覺到自己肩膀處似乎有什么溫熱濕潤的東西落下,可分明已經兩人已經從浴池之中上岸,在床榻間糾纏好一會兒了,過了片刻,許纖才意識到那是什么。

    是林玉京的淚水。

    許纖轉過身,捧著他的臉,接著窗外的月光瞧,果真見他淚水盈睫,眼尾紅紅的,一滴淚正緩慢凝結,正巧落在了許纖臉上,仿佛燙了一燙。

    “別哭,”她輕聲道,“別哭,我信你!

    只是不出聲哄倒罷了,這么一出聲,林玉京的眼淚就簌簌地往下落,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但是方才那淚欲落不落,卻教人覺得他的心碎了,如今淚水多了,倒是只讓人覺得他帶了些委屈。

    “你要到哪里去?”他重又問了一遍,說話時仍舊有掩飾不住的嗚咽,但沒了方才許纖察覺到的那些絕望與哀切。

    被哄好了,意識到這一點,許纖松了一口氣,雖然她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哄好的,但總之哄好就是成功!

    林玉京一邊落淚一邊絮絮叨叨的,“這世間,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去,我行商時走過的地方也不少,知道怎么打理,那個道士與我們只是初見,你跟著他去了,被拐了賣了怎么辦?”

    “你叫上我,有什么不妥的,只一句話我就替你打理了,不比那道士強上許多?何況你這么懶的一個人,現在想著出遠門好玩,真到了路上有得你哭的……”

    許纖就安靜地聽著他念叨,莫名覺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給填充滿了一樣,因為林玉京的神情實在是非!浅厝。

    他正在非常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愿望,即使只是隨口一說的東西,許纖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忽然不想騙林玉京了,他付出的真誠,以及扒開胸膛袒露在自己面前的那顆心臟,得到的也不應該是欺騙。

    “你想去哪里玩?去看大漠孤煙還是雪山峭壁,我曾去過一個地方……”

    “回家,”許纖輕聲打斷他,“我想回家!

    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家。

    許纖以前并沒覺得自己的家有多需要懷念的,她實際上是個避孕失敗的產物,許纖的母親之所以生下她,是因為打掉她對身體不好;蛟S是這個原因,許纖自打生下來就身體不好,拿她姥姥的話來說,瘦弱得跟只小貓似的,長大之后也不怎么好,而父母對她的態度,怎么說呢,也不是很熱切。

    不冷不熱的,許纖很少從他們那邊汲取到溫暖的東西。

    父母緣淺,兄弟姐妹之間情分也淺,跟唯一的哥哥年紀差距太大,也沒什么好聊的。

    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許纖自從上大學之后,也很少跟父母以及哥哥聯系,偶爾見一面,也是客氣得像是一家人,一家子聯系的頻率甚至不如一個普通朋友。

    許纖曾經怨過,后來想想,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不是姐姐,自己不是重男輕女的產物,比較痛苦的行為并不好,但這讓她獲得許多安慰。

    可現在,許纖也有點想念那個總是充斥著安靜與謝謝的家了。

    她想回家,想自己那張狹窄的小床,想自己床上那個破舊的玩偶,想學校食堂做的很難吃的飯。

    因為很想回家,所以即使是察覺到了那個道士的不對勁也想試試,萬一呢?

    許纖期待著,也恐懼著那個萬一。

    或許是因為幾乎不可能再見面,許纖發現自己能夠回憶起來一些能夠算是溫暖的東西了。

    即使疏離如哥哥,也曾經在她小時候不厭其煩地抱著她,在她高考吃不下飯的時候買來零食放在桌上。

    她曾經無比渴望過愛,卻是在這里意識到了以前曾經得到過的愛,并且又重新得到了一份滿到要溢出來的愛意。

    許纖垂眸,看著林玉京無意識間落下的淚。

    終于確認了一件事——他熱烈地 、忘我地愛著自己。

    雖然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但至少現在,許纖想,她是非常確定這一點的。

    許纖抬手擦去林玉京的眼淚,軟聲哄他,“別哭啦,別哭,起來我慢慢跟你說,都跟你講好不好?”

    于是,就從頭開始給林玉京講,講到最后,許纖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抬頭看林玉京,見他神情莫測,瞧不出什么東西來,只好自己開口問,“你不會覺得我瘋了吧?或者把我當妖怪?怪物?”

    “胡說些什么,”林玉京從一片驚駭之中回神,聽見許纖用這樣的字眼形容自己,便蹙了眉,下意識就開口反駁道,“不過是魂魄歸位而已,怎么就變成怪物妖怪了?”

    他哼了一聲,忍不住拉踩隔壁的妖怪,“若世間妖怪都如你一般,那些所謂的正道便不該滅妖,而是滅人了!

    林玉京雙標得理所應當,一時讓許纖有些無語。

    “不過,”許纖好奇道,“你怎么確定我是魂魄歸位而不是奪舍呢?”

    “你之前的身體不是與這具生得一模一樣嗎?”林玉京輕描淡寫地扯了過去,“而且你來之前,身體不好,氣虛,應是魂魄分離兩處的緣故,現在魂魄完整,便沒那些情況了是不是?”

    許纖點頭,心里還有些狐疑,但口中只道,“那你知道的還挺多的!

    林玉京知道的當然更多些,他身為白涉心臟生出的多余情緒與欲望,自然對他的計劃一清二楚。

    只是,誰能想到招來的那部分魂魄已然投胎轉世去了呢?何況聽許纖話音,還是從后世招來的。

    并非兩地的兩個軀殼,而是兩個不同時空的殘魂。

    思及此,林玉京安撫許纖道,“殘魂易磨損,早些完整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不若說不準哪天就魂飛魄散了,你來這一趟,倒也不是白來。”

    “至于你回家的事情,”林玉京忽然開始翻舊賬了,語氣含怨,眼尾猶帶淚,“你怎么不早些同我說!

    他說著,又伸手替許纖按肩,“方才我惱了你,就折騰得狠了些,你那時也不說話,是因著這個生我的氣了么?”

    沉迷于快樂的許纖:……

    她不大好意思說自己樂在其中,又怕自己默認之后,林玉京也不再搞這些花頭,只是紅了臉,含含糊糊道,“時不時一次……倒也有…有些趣味……”

    林玉京怔愣了一瞬,隨即便笑,笑得許纖又羞又惱,她強撐著轉移話題,“你不生氣了嗎?就,就是我想回家這件事情!

    她還以為說出自己要走之后,林玉京會發瘋呢。

    雖然許纖不大希望林玉京發瘋,但是他這么平靜地接受了之后,她心里反倒不大得勁兒。

    她默默地再一次認清了自己似乎真的是個爛人的事實。

    “想家是人之常情,雖然把你招來的那個人,令你魂魄完整了,但怎么說也是辦了壞事,讓你與這一世的父母家人分離。”

    林玉京又暗戳戳黑了一把白涉,而后才道,“我方才只是氣你背地里與外人商量些有的沒的,你寧信外人都不肯信我!

    “我也沒信他,就是想著萬一呢,”許纖道,“試試又不會少塊兒肉,何況那道士十有八九是奔著錢來的,最壞也不過花點銀子而已!

    “不過,你真的不生氣嗎?”

    林玉京眼也不抬一下,“這有什么好氣的,反正橫豎都是那把你招來的方士的錯,過些天我便帶你去找他,讓他想法把咱倆送回去,能送回去是好的,若是送不回去咱倆在這里的家也不錯。”

    反正是白涉做的事,林玉京想,那時候他已然投胎了,這件事自然與他無關。

    “嗯?”

    許纖有些懵,“什么咱倆?”

    “你光想回家就沒想過帶上我?”

    林玉京睜大眼睛,語氣控訴,“你只想自己回去?”

    “我回去是我在那邊還有身體,你怎么回?”

    許纖正在努力接受著這個世界上有鬼有輪回的事實,然后試圖用道理與林玉京進行論證。

    林玉京:“魂魄離體,身體怎么還能活?你又沒留個一魂半魄在那邊撐著,那黑白無常說不定順手就把你的尸體給處理了,魂魄出了岔子,上頭定要責問到他們頭上,誰還留著證據?”

    許纖啞口無言,“那,那我怎么回去?”

    “我們就這么回去!绷钟窬┑,并且將重音加在了我們這兩個字上面作為強調。

    他十分平靜道,“既然是未來,便是不做什么,也總有等到的那一日的。”

    【作者有話說】

    床頭吵架床尾和

    第27章

    ◎白蛇◎

    林玉京這么輕描淡寫,仿佛這是一件極其好解決,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小事一般。

    或許是因為有個人分擔,這讓許纖稍稍安定了些, 原先那些難過與不安竟也少了些。

    她笑起來,“這里與我生活的地方隔著千年,說不定我們等成白骨才能等到。”

    林玉京垂眸看著許纖,沒作聲,他的心臟平穩地跳動,一下又一下。

    之前白涉與許纖見了一面之后, 心便亂了,又生愛欲,林玉京便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感受, 只是不知為何,他這幾日接收不到白涉那邊的感受了。

    只是雖然無法感受到,他也清楚地知道若那人窺探到這一幕,浮現在心頭的念頭會是什么,畢竟他們本質來講是同一個個體。

    ——無非又是另一個千年而已。

    白涉帶著他的心,在孤獨之中等待了一千年才與許纖相遇,在這千年之中,林玉京自他的心中,由孤獨催生出來了,如今,無非又是一個千年的等待而已。

    只要白涉心中愛欲不止,林玉京想,他便不死不滅。

    不過區區千年光陰而已, 等得起。

    隔壁的府邸內, 青蛇恍然大悟, “怪道她魂歸之后,行為舉止與這處的人不大一樣。”

    也怪不得用尋常方法,遍尋不到剩余的魂魄,原來是那殘魂已經投胎為人了。

    他望向將才泛起漣漪,如今已經重歸平靜的蓮花池,“她想回去!

    府邸之中,唯獨蓮池之中起了霧,只能模糊看見池心蓮葉上站著一人,身著白衣,衣袂飄飄,玉冠端肅,正是白涉。

    半晌后,傳來清淡飄渺的聲音,若有似無的,“須得等一陣子,待她魂魄穩固之后,再做籌謀。”

    青蛇欲言又止,“林玉京……”

    話被截斷,“他屬于此世,跟不過去。”

    “沒有法子?”

    白涉未回,只點了點頭,他如今又是那副不沾染世間情愛的模樣了,像個冰雪雕成的人一樣,遲鈍且冷情,教青蛇看著,總覺得不大順眼。

    他不知道為何白涉對情愛如此避之不及,便是天上的仙人,也時不時便去歷一下情劫。在塵世翻滾時自然是摧心折肝,只是待取回記憶,一切都成了過眼云煙,前塵往事,雖不盡忘,也不再提。

    再不然,就喝碗離情草熬成的苦藥,喝幾天,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這么多神仙都歷過的情劫,誰像白涉這樣了?人家根本還不認識他,自己倒是歷了一番曲折。

    “割下來了?”青蛇問,“心還痛么?”

    白涉只微微點頭“嗯”了一聲,也不知是回哪個問題。

    半晌后,才道,“心不跳了,不痛了。”

    自從斬除三尸失敗之后,白涉便有了心痛的毛病,痛也罷了,只每次發作起妖氣總是沾染上一些亂七八遭的東西,越變越黑,看著顏色有點不祥,且心痛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之前一向都是用一朵冰蓮封住心臟,讓它不再跳動,冰蓮穩固且恒定,就連林玉* 京自白涉心臟出逃那日,冰蓮也絲毫未變,無一絲一毫的損傷。

    只是自那次見許纖之后,又一發不可收拾,冰蓮也徹底封不住了。

    ——那朵冰蓮有了開花的跡象。

    這次是青蛇又自瑤池求來一朵蓮花,白涉將心臟連同開花的冰蓮一同割去,待心臟長好,才又重新封好。

    只青蛇覺得,或許那冰蓮也不是自見許纖之后才想要開花的,是自許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便有了松動,只是那日波動太大,白涉終于察覺到了心臟的變化而已。

    證據便是自許纖來后,白涉身上多了點溫度,對著那些小妖怪也不是公事公辦,一副木偶的模樣了。

    他自己或許沒察覺到,但是青蛇與周圍一眾小妖怪都察覺到了,只不過白涉自己當局者迷而已。這些日子連去找白涉來裁斷雞毛蒜皮小事的小妖怪都多了,以前那些小妖怪只敢拿那些小事去鬧得青蛇沒有個清凈。

    怎么說呢,白涉身上多了的東西,青蛇想,是溫柔?

    這個詞一從腦海跳出來,倒是嚇了青蛇好一跳,隨即又看了眼跪坐在蓮池邊一副冰雪神情的白涉,徹底將這個詞從腦海踢了出去。

    得了,以前那個冷面殺神又回來了。

    青蛇想起幾百年前初見白涉時自己與一眾大小妖怪挨過的揍,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哀嘆幾聲,心道這個樣子,沒了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沒了對這個世間的感受,便是修仙修成了,又有什么樂趣呢?

    神仙比起妖怪,無非也就差在一個名頭而已,在青蛇看來,比起修仙成功與否,不若及時行樂得好。

    何況,青蛇總隱隱覺得,白涉走的,是一條不通的路。

    是歧途。

    但這也只是他的猜測,何況青蛇也沒有旁的法子來解決白涉心口痛的問題,也只好看著他如此。

    不過,倒是有一點,青蛇比較好奇,他轉頭看了好幾眼白涉,終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那許纖當年到底是給了你一個多大的恩情?”

    報成這樣還沒報完,依照青蛇來看,幫著許纖把魂魄湊個齊整就已經算完了,也不知道這姑娘到底是怎么投的胎,還投的丟三落四的。

    再進一步,護她一世安寧也就是捎帶手的事,只是看樣子,白涉似乎鐵了心要按照許纖的心愿,再給送回去。

    送回去可就難了,這一遭不知道又得折騰成什么樣,再折騰下去,青蛇琢磨著,這老大說不準就能他來當當了。

    只是白涉沉默半晌,吐出了兩個字,“不知!

    給青蛇震驚得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那你……我…”

    “那些記憶被林玉京偷走了。”

    白涉坐在蓮花池邊,白衣公子,仙姿玉質,霞姿月韻。只神情帶著茫然與不自知的難過,仿佛無意間丟了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我記不起來,只記得要報恩而已!

    林玉京拿走多少記憶,白涉也說不清楚,只一點確定,他偷走的那些,全是關于許纖的。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白涉想到這里,心底便無端泛起一陣疼痛與怨毒,只是很快,就被包裹著心臟的冰蓮壓了下去。

    重歸平靜。

    青蛇見到白涉那張俊秀的臉扭曲了一瞬,很快又回歸漠然,不由得心下一驚。

    那朵剛啟用的冰蓮,這么快就壓不住了嗎?

    *

    跟林玉京說來之后,許纖就跟心口卸下了一塊大石頭一樣,之前心事重重,好吃的也沒怎么吃,那炙羊肉吃著一點滋味沒有,現在無事一身輕,她不由得又饞那一口了。

    大半夜跟林玉京提了,林玉京不由得又想起了飯桌上的事。

    話音酸溜溜的,“你還敢提,那炙羊肉你自己給人家夾了一塊兒又一塊兒,若不是我夾給你,你自己都吃不到多少。”

    給那幾個臭道士夾菜都沒想著給他夾一塊兒,這小沒良心的。

    許纖不好意思,“我不是想著人家是客人嗎?”

    林玉京自動理解成許纖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心下一熱,道,“我明日再給你買去,改天讓府里廚子放個假,讓他也去學一學,到時候想吃在家便得了,也不用再跑到外頭去,外頭也不知道干不干凈!

    提到了這一茬,許纖有點犯愁,“那個道士怎么打發走呀?你很討厭他嗎?”

    有了林玉京說要帶自己去找那個正牌方士的保證,許纖也不指望那個道士了,只是她已經應下了人家讓在府里住幾天,但又覺察到林玉京似乎很看不慣那幾個道士。

    不由得有些為難。

    林玉京看慣人心,這一點為難一眼便瞧出來了,便笑著道,“府里這么大,讓他們住著也不妨事,反正住的是夫人你的府邸花的是夫人你的銀錢,用不到我的小金庫。”

    “如果你討厭他們,就替他們找個旁的房子住下吧,”許纖道,“你的感受比較重要一些!

    林玉京一時心里柔軟到說不出話來,半天后才道,“看你還挺喜歡那兩個小道士的,就讓住些時日也不妨事!

    他又想起那日下午自己出門辦事,許纖自己也只能找點樂子跟侍女打發時間的事,一想便覺得她實在是可憐。按照許纖的說法,她那個時代,女子也可以隨意出門,只要有錢,便有的是地方消遣。

    但這里消遣大多是給男子提供的,女子出門也只能去買些首飾布匹之類,沒什么耍頭。

    這么一想,林玉京不由得咬牙切齒地,真切地恨起來這個可惡的、讓他的纖纖無處可去,無處可消遣的時代。

    第28章

    ◎白蛇◎

    許纖其實也不大喜歡那個姓李的道長, 得到林玉京的承諾,說要陪她去找那個本事很大的方士之后,她就松了口氣。

    不過,跟著李道長的那兩個小童倒是呆呆的,說起話來分外可愛。女孩子叫李小花,男孩子叫李小草,對外說是滿十歲了,但許纖瞧著不像,仔細問了,才知道是虛了兩歲。

    許纖愛跟他們湊一塊兒玩,三個人聚在一起,倒是很快就把時間打發過去了, 不過那兩個小孩極怕林玉京,每每見到他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所以許纖也不大帶林玉京過去,被林玉京好一頓抱怨。

    這兩天許纖的作息非常規律,除了睡覺吃飯之外,就是帶著小花小草在府里瘋玩。

    兩個小孩似乎也很少玩小孩子的游戲,午后許纖帶著他們坐在廊下翻花繩就能翻一下午,也不哭不鬧,乖乖地看。

    走廊的地板被仔細擦過,三個人脫了木屐坐下,陽光透過細密的花枝碎碎地落了一地,風輕輕吹過,翻起花葉的一陣驚聲歡笑,那些光斑被笑聲驚動,也跟著晃來晃去。

    紅繩在許纖手中靈巧地翻來覆去, 在兩個小孩的驚嘆聲中反復變化, 情緒價值給的非常足。

    哄得許纖好不高興,大大方方地教給了他們。

    教著教著,李小花忽然睜大眼睛,像是發現了什么似的,扭頭對哥哥道,“好像我們學的那些法決!”

    小草害羞些,不大愛說話,聞言靦腆地點了點頭。

    提起這一茬,許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唯物主義被砸的稀巴爛了。

    都是這個不科學的世界的錯!

    她稀碎的世界觀砸爛之后還沒來得及重新建立,對這些設定還不是很了解,現在提起來好奇的同時也未免有些躍躍欲試。

    “你們說的那些法決什么的,我能學嗎?”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小花開口,“學是可以學,但是能不能用就得看天賦了。”

    許纖非常好學地發問,“努力也能算在天賦里面嗎?”

    小花無情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命里就定下來的事情,自己努力是不成的!

    據說有天賦的人萬中無一。

    小花說著,教給了許纖一個法決,“這是熒光決,夜里用來照亮的,師父拿來當煙花放,你試試能不能成,感受一下丹田靈力的涌動,試著調動一下。”

    她做出最后一個結印的手勢,周圍便生出來了許多微弱的光點,只是在白天并不顯眼。

    許纖羨慕地看著那些光點緩慢地消散,而后朝著自己的兩個小玩伴不恥下問,“丹田在哪里?”

    小花:……

    好不容易找到了丹田的位置,許纖照著比劃了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她喝個汽水都是謝謝惠顧,從來沒中過獎,這種大獎她沒中倒是也沒太過沮喪。

    正打算再問一些小花小草他們斬妖除魔的故事,誰知小花率先站起來,扔下一句“姐姐我們待會兒再來找你玩!”說完就拉著小草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了。

    許纖回頭,果然是林玉京來了。

    他拎著一個食盒,面不改色地脫了木屐在許纖身邊坐下,完全沒有自己是把人嚇走的罪魁禍首的自覺。

    林玉京問:“要吃點心嗎?”

    許纖點了點頭,“要,”不過,她非常好奇,“你跟小花小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這么害怕你?”

    林玉京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誰知道呢,也許是做賊心虛呢!

    趁著他不在,眼睜睜看著那個姓李的死道士誘拐纖纖,這筆賬他可記得清清楚楚。

    雖說這倆小孩好像也稀里糊涂的,但跟那個道士一塊兒來的,就算不是團伙也是幫兇。

    許纖不清楚這其中發生了什么事,不過這不妨礙她拿這個取笑林玉京,“對小孩子還這么記仇啊,小心眼!

    林玉京哼了一聲,沒好氣道,“行行行,我小心眼行了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成天就知道氣我!

    說完,他又裝似無意地問起方才許纖與兩個小孩在說什么。

    許纖吃吃地笑,他就羞惱,“問問而已!你不說我又不會生氣!

    許纖笑完才跟他慢慢說了一遍,講到自己沒有天賦的時候,她自己倒是沒什么,林玉京的反應倒是激烈。

    “那兩個小道士學藝不精而已,”他篤定道,“你怎么可能會沒有天賦呢?”

    語氣堅定而確信,仿佛這是什么恒定不破的真理一般。

    “據說這是生來就定下的!

    “沒有什么是生來就確定的,只要有心,就可以改變。”

    林玉京道,“天定勝人,人定亦勝天!

    說完,他頓了頓,仔細審視了一番許纖,而后像是安慰般道,“不要著急,再等等!

    好像再等等,她就會馬上飛升成仙似的,許纖被林玉京鼓勵的語氣逗笑了,笑完,倒是她反過來安慰林玉京了,“沒事,沒有天賦就沒有而已,又不會怎么樣。”

    林玉京神色不大好看,看她真不在意,這才不再提。

    許纖有意換個話題,“這兩日李道長是捉到妖怪了嗎?”

    林玉京就不懷好意地笑,笑得像個陰險反派,語氣也帶著幸災樂禍,“那個姓李的道士沒空去捉隔壁那只雀妖了。”

    還沒等許纖問,他就主動解釋了,“這些時日他被那個怨女折騰得不輕,據說要在林知府那邊舉辦一場盛大的法事,怕是沒工夫來履行跟你的約定了!

    解釋到最后,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前幾天許纖的事,連帶著用含怨的眼神瞥了一眼許纖。

    許纖:……

    她目視前方,只當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不過,“怨女?”許纖歪著頭,“那是什么?你之前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值當與你說,既然提起來,就當個故事聽罷!

    林玉京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這么一出悲劇,他沒帶任何情緒,言簡意賅,不作任何點評,冷眼旁觀一般,通過一系列事情推出來真相。只最后一句帶出些遺憾,“倒是叫那兩人逃過了這一次!

    虧他還特意助了那怨女一把,不過這一件事林玉京沒跟許纖提,特意略過去了。

    不過許纖沒抓他這一點,她注意到的是旁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許纖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

    只是這幾個字卻讓林玉京驚慌了一瞬,顯而易見的慌亂,原本捧在手中茶杯也差點沒捧住。

    他說出口時是猶豫的,“我幼時……幼時便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些怨靈妖怪之類!

    只不過說出口之后,林玉京便立刻強調道,“不過我只當它們不存在,從未跟它們有什么牽扯!

    惹得許纖看了他好幾眼,她還滿心沉浸在方才林玉京講述的事情里,剛才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得知林玉京能看見妖怪之后,不免也好奇,就著這件事問了好久,問它們生得什么樣子,又靠什么為生,吃什么東西,住在哪里。

    林玉京一一回了,許纖又忽然想到,“你這樣的,是不是就是他們說的有天賦?你如果修道的話,進步應該會很快?”

    “誰稀罕修那種東西,”林玉京輕嗤一聲。

    許纖:“聽人說,修到最后能踏破虛空得道成仙呢!

    小花小草的目標就是這個,在許纖面前慷慨激昂地進行了一番演講。

    雖然許纖覺得是他們師父給畫的大餅,但是小孩子嘛,她小時候也想過清華北大到底要去哪個來著!

    “自古以來,能得道成仙的又有幾人?屈指可數而已,還一個個的都是些圣人,”林玉京顯然很不將這件事放在眼里,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圣人這倆字都不沾邊。

    “修個百來年,多活上個幾十年,有什么好修的,空耗光陰而已!

    “也算是個事業,”許纖的看法倒不同,“修道對女子來說或許好一些,能稍微掙脫些對世俗的禁錮!

    人們對所謂的“仙人”總是會寬容些的。

    想到這里,許纖不免為小花感到慶幸,她能這么活潑不怕人,大部分也是因為修道之人的身份。只看小花的狀態,許纖下意識覺得小花小草的師父應該是個好人。

    林玉京好半晌沒出聲,不知過了多久后才道,“你若是想,我們便去修道,一塊兒修,倒也不算耗費光陰,何況,天賦又不是不能……”改。

    “雙修嗎?”許纖腦海里隨機跳出來關鍵詞,嘴沒過腦子,直接說了出來。

    直到看到林玉京的臉慢慢紅了起來,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的是什么東西。

    本來是該她感到羞愧的。

    只是林玉京率先臉紅,許纖就沒了這項義務。

    林玉京咬著牙道,“你怎么回回都把我的話往那處……那處想!”

    顯得他好像是什么色中餓狼一般,他憤憤不平地想,便是再急色,在安慰她的時候,他哪里還有心思想這個?

    許纖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也不想的。”

    腦子里塞的全是那些亂七八遭的東西,自動跳出的關鍵詞就是這個,她能怎么辦?

    林玉京哼了一聲,壓低聲音,“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又…又不是沒有……你你…何至于此,何況雙修一事……”

    說著說著倒是把自己給說得啞巴了,林玉京恨恨地瞥了她一眼,雙頰浮霞,眼尾帶艷,甚至還有些瀲滟水色,波動得人心搖晃。

    許纖非常羞愧地低下了頭,又想起方才林玉京的神色,覺出來些什么,她湊到林玉京身邊,趴在他肩上,附耳道,“我提出來之后,你敢跟我說你想的是什么嗎?”

    說著,還垂眸,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那孽處。

    然后,許纖便得意地看到林玉京低下了頭,非常倔強地轉過了身背對著自己。

    羞愧轉移成功! !

    只是……她用手肘輕輕搗了一下林玉京的胳膊,又鍥而不舍地跟著湊過去,雙手撐在他膝上。

    林玉京只快速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像是被什么燙到一般,垂下了眼眸。

    許纖小聲問他,“不然,今晚就這個?”

    話音落下,林玉京的手便攀上了她的后腰,他啞著聲音道,“雙修乃是正經要事,怎可拖來拖去?師妹當真不專心,于修煉一事馬馬虎虎的。”

    最后兩個字是慢條斯理地吐出來的,端肅里帶著點兒居高臨下,讓人心尖一顫,“當罰。”

    門被鎖上。

    花枝顫動,風翻翠浪。

    穿花.徑,俊情郎,一線春風會海棠。

    【作者有話說】

    偷偷看了一下評論,評論都好好啊! ! !

    在這里統一回復一下問的比較多的問題,大家不要自己刀自己啊啊啊,這是神鬼志怪背景,死亡不是終點,而且融合也不是不是兩個人各砍一半,拼湊起一個新的,是兩塊殘缺的拼圖拼成一個完整的,而且也不是一下子就融合了,俺肯定得寫一寫拉扯。

    倆身體的時候扯頭花,一個身體里那扯頭花不更刺激嘛,俺努力寫到一點缺憾都沒有!

    不好透露太多,只能說一點,最后,“白涉,字玉奴,號玉京子!

    這個月比較忙,俺只能保證每天一更,更新區間在六點到晚上十二點之前,實在更不了會請假,月底更忙,所以這兩天存稿一下!下個月就輕松了!俺努力寫! !

    至于番外,到時候咱們商量著來!正文完結再說!

    其實林玉京跟白涉本質上是一樣的,是一個人,只是目前表露的性格各種偏向兩極,白涉更像是殘缺的那部分確實,因為他無心無情。林玉京扮老師那塊兒我本來想提一嘴像白涉來著,最后忘了為啥反正經歷過一番心理斗爭最后沒提,扯頭花過程我要好好寫! ! !然后結局爭取讓每個讀者看了都覺得很圓滿! ! !加油! ! !

    還有評論都好好啊,顯得我之前的焦慮很煞筆啊啊啊,俺的心路歷程得有個八百里! !那幾天俺真的心理極速上下,評論區這么好那我提前預見自己被罵慘甚至為此痛哭流涕焦慮不安做出選擇之后覺得自己簡直非常英勇無畏的那幾天到底算什么! ! ! !

    人定勝天那句出自哪里我忘了,反正不是俺寫的,在這里標注一下。

    后邊那段小車有參考一首艷詩的一句詩,改了一個字,原句是“一線春風透海棠”,出自明清小說《歡喜冤家》

    第29章

    ◎白蛇◎

    李道士忙中還找到機會邀請林玉京與許纖去參加那場法會。

    林玉京對此異?瘫, “他那法會能成個什么事?白走一趟,看個笑話而已,浪費時間。”

    許纖倒是有點憂心忡忡, “小花小草也得過去,我怕有什么事。”

    “他們再不濟也是道士,學的就是除魔衛道,若是真要旁人來救, 我看這道士最好別做了!

    林玉京勸道, “我們都是普通人, 還是別去了吧!

    他倒是理直氣壯地把許纖跟自己都歸為了要被保護的普通人行列。

    林玉京見許纖面色猶豫,便又道,“何況那怨女投井而死, 怕是不大好看。”

    他知道許纖最怕那些鬼怪之類,先前講起些怪力亂神的故事,她總是一副害怕的模樣。

    許纖怕這些東西,但她總覺得因為膽怯而退縮不大好,何況做了這么久的縮頭烏龜,她也該鼓起勇氣看看這個詭譎奇異的世界了。

    這里本就是有著鬼怪存在的世界,要是真有一天不小心碰到了,沒有點心理準備,豈不是要被嚇死?

    林玉京倒是挺贊同許纖的心態,他思忖了半晌,道,“確實是這個理,去見見世面也好!

    這一遭有他在,有那幾個道士在,總不會出岔子,只是不免要問幾句許纖身上有沒有隨身攜帶護身符,給她特制的匕首有沒有好好放著。

    提到匕首,許纖倒是稍稍有些放松,怎么說,在知道那些妖魔鬼怪仍然會被匕首傷到之后,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講那么一點科學的——雖然匕首上要涂上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至少能被匕首傷到的東西,就已經脫離精神攻擊的范疇了,比那些恐怖片里的怪物好多了。

    只不過,她這次想去那個法會,“倒也不是光想去見世面。”

    許纖猶豫了再猶豫,想起林玉京似乎不怎么喜歡妖怪的樣子,但到底還是開口道,“我總覺得,那個怨女還挺可憐的。”

    他的語氣古怪,“你覺得那妖怪……可憐?”

    許纖點點頭,“她是被人害死的,變成怨女以后,也再沒有害過人,難道不可憐么?”

    林玉京只吐出了四個字,“除惡務盡,這樣的話,你只在我面前說說便罷了,別在旁人面前亂說。”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倒是教人稀奇,林玉京一向都是冷眼旁觀的,人或妖在他眼中應是一般無二。

    所以許纖有點驚訝,“你很厭惡妖怪嗎?”

    “我不喜歡這世上的大部分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妖怪,”林玉京道,“只是你生活在人群中,人對妖向來便是這種態度,但凡你流露出對妖怪的丁點同情,那些人會一擁而上,先把你當作妖怪殺死。”

    許纖馬上道,“我也只跟你說說的,旁人我又不交心!

    林玉京啞然無言,他扭過頭,“你慣會哄我!

    話是帶怨的,只是語氣實在甜膩,泄露了主人真正的心情。

    許纖但凡一哄,林玉京就什么都應了,這一回也是一樣,他道,“你若是想看,便去看看也無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要在別人面前說這些話,有什么話,你回來……”

    話里的未盡之言,許纖意會,她使勁兒點頭,拉著林玉京衣袖道,“等到晚上咱倆關起門來說話。”

    關鍵詞:晚上,關門,說話。

    她眼睜睜看著林玉京慢慢紅了臉,惡人先告狀,得意道,“這回是你先想歪了不是?”

    許纖扳回一城,笑得好不高興。

    林玉京其實任何時候都很好看,至少在許纖的審美點上是這樣,他露出陰森扭曲的神情時很好看,看的人心頭一顫,狠厲的神情也別有一番滋味。

    但臉紅時,是不大一樣的。

    像是個純情小公子,臉一紅,那身皮子更顯得白了。

    林玉京聽出她是故意鬧自己,紅著臉厲聲道,“你就是記恨我昨天逼你喊我師兄是不是?”

    只是聲音里嚴厲不足,反而多了幾分羞澀,就顯得頗為色厲內荏,像只張牙舞爪的紙老虎。

    “我可比你大三歲。”許纖哼了一聲,她昨天迷迷糊糊太沉迷了,直接跟著林玉京的劇本走了,后邊趴著休息的時候才后知后覺自己比林玉京年齡要大,怎么就淪落成小師妹了呢?

    后邊她想當一回大師姐,或者直接叫姐姐也行,只是旁的事情林玉京都依著她,偏偏這件事情不肯。

    許纖威逼利誘的,林玉京才勉強同意要她交出更多好處才肯喚她一聲姐姐。

    雖說那好處交出去,她自己也享受到了,但總覺得自己虧,分明她年紀就是明擺著就是要比他要大三歲的,林玉京這一聲姐姐叫出來又不會怎么樣。

    許纖見好就收,見林玉京被鬧得連耳朵尖都紅了,她才慌忙將話題帶到上一個。

    “快些備馬車去吧,不然趕不上法會了。”

    法會自然是趕得上的。

    只是林玉京自在府門口見了他那二哥之后,臉色就一直不大好看。

    林子京這次連色心都來不及起了,看也不看許纖一眼,似乎是在府門口等了好久,見到林玉京的身影就迎了上去,“我的好弟弟!你可來了!二哥這幾天可等苦你了,你這些日子可周轉開了?前天我去你府上拜訪,你那門房竟不讓我進去!

    林玉京側身擋在許纖面前,面色不是很好看,語氣也冷淡,“新婚不久,手頭緊,想來是幫不到二哥多少忙了!

    只是這話說得并不怎么令人信服。

    光看林玉京一身裝扮,身上配飾不多,倒是有幾分可信,只是他身邊站著的妻子雖則首飾不多,顏色也特意配得素雅,只那一個腰帶上勾著的玉環便能看出來價值不菲。

    林子京艱難地笑了笑,“五百兩你來說不過……”

    “二哥還是去看看那井中怨女吧!

    林玉京輕描淡寫地截斷了林子京的話,“去認認臉,日后若是相見,也好教她知道該找誰報仇!

    言罷,便擁著許纖進去了,他護得嚴實,又生得高,從林子京的角度只能瞥見那姑娘發上的玉蝶一閃而過,仿若真的振翅飛走了一般,輕巧而靈動。

    許纖先前就從林玉京處得知了林知府與這林子京做下的那些事,待稍走遠一些,就震驚道,“他也真的好意思兩次三番地提!”

    跟他爹已經害死了府里的一個人不說,竟然還不知悔改。

    “別生氣,再氣壞了身子,”林玉京換了副柔軟的腔調,與先前判若兩人,“我們管好我們自己就成了,別理他!

    說罷,又叮囑道,“往后你見到他避著點走,那是個欺軟怕硬的,別跟他多說話!

    許纖只是氣,但確實自己對他也無可奈何。

    道士做的法事,準確來說應該是叫做齋醮,這次擺的齋醮既然是為怨女擺的,當屬幽事,主為化幽解冤,赦罪解厄。

    許纖聽完這一截,原本還松了口氣來著,心想這里的道士應該就像是法官,只是裁決的是橫跨陰陽兩界的事務。

    只是林玉京卻冷笑,道,“你以為是化解的怨女的冤仇,有罪的是那兩個礙眼的東西是不是?”

    恰恰相反。

    這場齋醮之中,被判有罪的是怨女。

    許纖駭然,仰頭看著林玉京,不知該說些什么。

    林玉京掩在衣袖下的手握住她的,在壓低聲音道,“這世間共識便是活人才算得上人,怨魂再怎么冤屈也是鬼怪之流,舉世之上,如你一般想法的人實在是少!

    言罷,便帶著她到后院去了。

    齋醮在后院枯井處舉行,要維持一旦一夕,許纖跟林玉京過去的時候,已經開壇過了。

    院內沒太多閑人,只有林知府與夫人在,說起來,許纖其實是見過這位夫人的,只是那時并未仔細看,如今再見,便覺她面色實在蒼白,身段瘦弱,臉上都沒多少肉。

    據說那怨女一直糾纏著她,纏綿病榻好些日子了。

    只是許纖朝著她那邊看了又看,總覺得這位夫人的神色好似并無惶恐與怨恨,反而是……擔憂?

    只是還沒等她細想,齋醮已經進行到下一個階段了,小花小草跪坐在那口井兩端,站在中間那個姓李的道長取了法水,開始蕩穢。

    清掃壇場,蕩清穢氣。

    而后揚幡掛榜,請天上諸神降下道力。

    這個過程其實有些枯燥,主要許纖也看不見他們蕩清的那些穢氣,多少有些不明所以。

    她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又借著林玉京身體的遮掩,偷偷去看那位夫人,這一看不要緊,倒是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那位夫人的肩膀上正聚集了一團灰色的,粘稠的,好像水又好像霧一樣的東西,而她與身邊的林知府卻恍然未覺一般。

    許纖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看,還是在,并且隨著蕩清穢氣的過程,這個院子內的那些清淡的霧氣仍舊朝著她肩上聚集。

    而李道長好似也沒注意到,仍舊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下一個步驟。

    林玉京注意到了許纖的反常,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心下了然,彎腰在她耳邊提醒道,“別看了!

    頓了頓,補了句,“實在想看,你也好歹收斂些。”

    那么明目張膽的,教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藏著事。

    許纖敏銳地從林玉京語氣里覺察出些什么來,她的直覺向來準,于是開口問道,“你也看得到嗎?”

    “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林玉京道,“自生下來,我便看得到!

    許纖低聲為自己辯解,“你當時只說能看到鬼怪而已!

    她還以為是自己精神出問題了呢,分明李道長也沒看到。

    似是察覺到許纖的疑問,林玉京輕聲嗤笑,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那些道士道行不深,只能瞧見怨女,瞧不見怨氣流動!

    只是隨著夫人肩上的怨氣凝聚得越來越多,李道長似乎也看了過去,只是他精力大部分集中在法會上,正進行到了發牒的步驟,也未細看。

    而孤魂壇上,一個女子的剪影逐漸顯現了出來,隨著凝實,竟然是水做的形體,只沒化出五官,瞧著滲人。

    她柔聲細語的,“你這道士,怎地無端來擾我?”

    李道長閉目不言。

    小花倒是脆生生應了,“我們這是為姑娘超度,澄清怨氣,不然姑娘不得投胎呢。”

    那女子的影子幽幽嘆了一聲,她聲音好聽,滿腹幽怨,每一個字都好像是一句嘆息,“說得好聽,只是超度我,澄清我的怨氣,總也得問過我一句愿不愿意!

    隨著最后一聲嘆息落下,夫人肩上那團怨氣忽地暴漲,法壇之上幾人連忙制止,掐起法決,立時便生禁錮,護住了夫人。

    只那怨氣卻是繞過了夫人沖著旁邊的林知府去了,幻化作一條黑色的綢緞繞上了林知府的脖頸。

    這一下,所有人都能看見那黑色的怨氣了,只細看去,就能發現實際上并非黑色,而是紅到發黑,就像是鮮血經歷過幾天之后呈現出的那種顏色。

    綢緞一端繞上林知府的脖頸,而另外一端,則是握在夫人手中。

    她面色平靜,一絲一毫的驚慌都沒有,只攤開左手,掌心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是用自己的血肉供養著這團怨氣的。

    場上之人,除卻林玉京與許纖之外俱都大驚。

    林玉京是一早就知道,只是許纖能毫無波瀾地面對這件事,倒是讓他有些訝異。

    許纖一早就有些猜測,林玉京講述故事毫無偏頗,不帶一絲一毫的個人感情——除了在最后感嘆一句為什么林知府跟林子京不早點死——但除此之外,他講事情就非常像是紀錄片了,雖然枯燥,但好在并不誤導人。

    他提到一點,那怨女對旁人并無殺害之意,只為何李道長跟林知府都說那怨女害的是夫人呢?

    再加上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

    許纖覺得怨女報仇還是挺專注的,不遷怒旁*人,只一心盯著害死自己的人,沒道理對自己的玩伴下手,何況,林玉京之前就提過,讓她少跟林知府的夫人來往,因為那夫人手上已經有了幾條人命。

    眾所周知,殺人是很需要力氣或者技巧的,毀尸滅跡更是比殺人更難。

    一個后院里深居簡出的女人,府里沒有心腹,又如何能做到這一點而不被人察覺呢?

    第30章

    ◎白蛇◎

    李道長出手快,那綢緞似的東西只繞著林知府的脖頸稍一停留便消散了,只是許纖看的分明,林知府脖頸上的皮膚殘存下了一圈黑紅色的痕跡。

    許纖扭過頭, 看向怨女,她分明沒有五官,許纖卻覺得怨女正在與自己對視。

    僅僅一息之間,許纖便已置身另外一個地方,面前景象換了一個樣,原本是在后院,如今卻是在一處室內,與林玉京牽著的手也已經分開。

    這就是妖鬼的世界?這是幻術?許纖第一次接觸到,但不知為什么她心中卻是新奇大于懼怕。

    歡悅震耳的鑼鼓聲自外面傳來。

    許纖所在的顯然是一處女子的閨房,梳妝臺前坐著紅衣的新嫁娘,許纖自銅鏡之中與那女子對視,正是盛裝打扮的林夫人。

    她年輕時的模樣與現在其實差不多, 只是氣色精神要好許多, 聲音也歡快, “婉婉快來,幫我選一選哪支釵更好看?”

    直到身后傳來一句溫婉的“是”,許纖才驚覺原來對方并非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她轉身, 恰好與那被喚作婉婉的女子擦肩而過, 經過許纖的瞬間,婉婉眼珠往許纖那邊轉了一下。

    這就是怨女了,許纖心中一股沒來由的肯定。

    那名字也起得極妙, 雖五官算不上大美女, 但氣質很好, 人如其名,溫婉柔情。

    場景再次變換。

    這一次,是林夫人出嫁之后為人婦的時期。

    先前還光鮮靈動的新嫁娘如今已是一副憔悴的光景,聲聲哀切,“婉婉已與人定下婚約,過不兩月便要出嫁,怎能做夫君的妾?”

    林知府不語,轉身走向婉婉的房間。

    許纖頭一次知道,原來人的一生可以被這么短短幾個片段與瞬間概括。

    再下一個畫面,便是被納為妾室的婉婉,在一次宴席上被喊出去撫琴助興。

    一去未曾歸,霜打梨花去。

    旁人都說,婉婉不堪屈辱,投井去了,“可她怎么會投井呢?”

    “她說過,她無論如何都要活著的,她怎么會自己去投井呢?”

    夫人坐在堂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

    因為林知府還是不出聲。

    府里的下人跟外頭的那些人都清楚婉婉是怎么死的,但林知府沉默,他們也就跟著不作聲。

    直到參加宴會的那些人慢慢的,一個接一個死去。

    “纖纖?”許纖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纖纖?”

    她猛然回頭,入目的便是林玉京那張俊秀好看的臉。

    他握著許纖的手,緊緊盯著她問,“你去了哪里?”

    不是“你在想什么!倍恰澳闳チ四睦。”

    她去旁觀了兩個女人的半生,許纖想,只是她現在精神有些恍惚,而且周圍也不好說話,也只沖著林玉京搖了搖頭暫作安撫。

    周圍吵吵嚷嚷的,許纖不知發生了什么,只聽到清楚些的三個字,“燒死她!”

    林玉京起身,給許纖讓出視野。

    林夫人被捆了起來,周圍的人看她的神情好像在看一個妖怪。

    林知府站在人群后,神色驚恐,李道長站在他身邊,為他診脈后道,“無事,只要除了那怨女,便不用擔憂。”

    又沖著群情激奮的眾人道,“林夫人與怨女勾結,是燒不死的,須得選好時辰,請來神火,方才有用。”

    許纖瞧著這一幕,總覺得荒謬可笑。

    她回頭看向林玉京,他面上波瀾不驚,好像早就知曉這件事情會如此發展似的,臉上的神情也好像在說,“瞧,人就是這樣的!

    他蹙了蹙眉,不大高興的樣子,“我們走吧,在這里被吵得頭痛!

    林玉京擁著許纖往外走去,許纖忽然問,“為什么你忽然同意來參加這場法事呢?”

    分明昨日反對的那么激烈,就差陳述參加這場法事的八百條理由了。雖然許纖堅持,林玉京也都會妥協,但是他妥協的同時一般都會帶著全世界每個人都欠自己錢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跟著來,期間也少不了見縫插針踩幾腳這場法會有多不值得來。

    而今日,林玉京卻過分安靜。

    許纖想了又想,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里頭肯定有鬼。

    林玉京輕輕笑了一下,他笑起來眉目舒展,越發顯得俊秀,“我只是想讓你親眼看一看,跟妖怪混在一起后的下場!

    她不清楚這個時代,但林玉京清楚。

    但凡與妖怪牽扯上,就是這么人人喊打的,昨日許纖流露出的對妖怪的同情是非常不對的,只是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既然如此,也只有讓她親眼看一看,方才能記得清楚。

    他柔聲道,“往后,便是一個妖怪再可憐,落再多淚,你都不要理它,不要可憐它。”

    “若不然,先不提那妖怪如何,你的同類會先將你殺死。”

    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許纖并未作聲,林玉京以為她被嚇著了,倒是讓他開始反思自己的做法有些激進,不免有些后悔,心想有他看著,慢慢教她,耳提面命地說著,總也不會出什么岔子,何必要她親眼看這一幕呢?

    他想到這里,不免又低聲下氣幾分,“別怕,只是一個小精怪而已,甚至還稱不上妖怪,就連妖氣都……”沒凝聚起來。

    話音未落,便見許纖張開了手,手中一支染血的玉簪,玉簪尖處,一道傷口正在滲血。

    幾道水流自她衣袖中蜿蜒流出,從她手中席卷而過,卷走了那些血跡,而后便凝結成了一個比先前凝實得多的人形,那人影對著許纖點了點頭,周身妖氣蔓延,隨即裹挾著水流自許纖身邊迅疾而去。

    卷起一陣妖風,帶的許纖的發絲與衣袖浮空。

    這一系列的變故只在瞬間便發生了。

    而那一陣潮濕的水流裹挾著一點淡淡的紅色穿過了重重游廊,自垂花門后往后院去了。

    目的不言而喻。

    林玉京甚至都維持不住往常那副假象,俊秀的面容底下那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仿佛撕裂而出,眼神里陰冷滿溢而出,回頭看向那怨女時幾近目眥欲裂,“她竟敢……”

    怒意蔓延,眼睛泛紅,神智瞬間就被怒火覆滅。

    許纖拉了拉他的衣袖,她聽著后院處遠遠傳來的驚懼的尖叫與咒罵,非常心平氣和地拉回林玉京的注意力。

    林玉京的動作與情緒都因著這輕輕的拉扯停頓了一下。

    許纖見他神智回復過來一點,抬起手,軟聲道,“幫我包扎一下吧!

    她剛才用玉簪劃的時候沒收住,深了一點,現在血又開始流了。

    林玉京不言不語地從許纖手心里取過染血的玉簪,握著玉簪的指節泛白,幾乎要將那玉簪折斷。

    他瞧了片刻那傷口,道,“去醫館!

    *

    幾乎是在瞬間,白涉的妖氣便籠罩了整個杭州,妖氣攫取風中的血腥味,將其阻斷。

    如果有人正在自云頭往下看的話,就只能看到杭州上空厚厚的云層。

    他撫上自己的心口,青蛇神色緊張地看過去,“怎么了?”

    別又是那朵冰蓮出了什么岔子。

    “是林玉京的感受。”白涉又細細感受了一遍,重復了一遍,“是他的心的感受!

    好像是在跟青蛇強調,又像是在對自己說的一樣。

    青蛇聽著,總覺得不大對,但白涉都這么說了,也只能按下不表,道,“你把血腥氣掩蓋完了么?”

    又嘆一聲,“這幾天便盯緊些吧。”

    白涉起身。

    “你做什么去?”

    “尋草藥,”白涉道,“她手傷了!

    *

    林玉京在生悶氣。

    非常明顯的悶氣。

    從醫館上了馬車之后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只是用一只手撐著側臉,扭頭看向車窗那邊,好像非常沉迷于窗外的景色似的,唯獨一點——馬車的車簾還沒升上去。

    所以現在就成了他對著那道細密的竹簾非常入神地盯著,好像那是什么巧奪天工的藝術品一般。

    許纖中間試圖找個話題打破這不同尋常的寂靜,誰知林玉京就只是在她說話的時候回頭看她,能用一個字回答的就絕不多說第二個字,回答完就立馬回過頭去,繼續盯著快被看出窟窿的竹簾。

    一時間只有車輪轱轆的聲音響起。

    “你生什么氣呀!

    林玉京“呵”了一聲。

    “我就是瞧著她可憐,她討要我一點血而已,我尋思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玉京:“嗯?”

    音調先上揚再下沉又上揚成一個疑問,曲里八拐的,只用一個音節就表達出來了自己對這個說法的極度不贊同。

    許纖:……

    她低下頭盯著林玉京給自己包扎的嚴絲合縫的手,幽幽嘆了口氣。

    許纖這一次一句話未講,林玉京反倒回過頭來了,他垂眸瞧她的手,問道,“疼了么?”

    許纖乖巧地把手捧到他面前,可憐巴巴地夸張道,“是有點!

    大約是故意裝痛的神情太做作了,被林玉京瞧了出來,他冷哼一聲,“知道疼,你還給那個妖怪血,依我看不如再疼些的好,也讓你長長記性。”

    一提起來這事,林玉京就恨得咬牙切齒,“我前腳剛跟你說過什么?嗯?我的話是不是就跟那耳旁風一樣,刮過就算完?”

    剛跟她說完別可憐妖怪,后腳她立馬給了人家自己的血。

    “要是那妖怪拿了你的血害你怎么辦?”

    “可是,”許纖說,“她又不會害我,她沒害過任何人,是別人害得她這么苦!

    林玉京才不管旁人可不可憐,他只覺得現在傷了手的許纖全天下第一可憐,他為此耿耿于懷,“橫豎又不是你害的,干嘛要你割手放血?”

    許纖訕訕道,“我不是想著反正也是舉手之勞嘛!

    看著怨女跟夫人被那些人害成這樣,還得被道士追著超度,許纖想想就來氣,怨女問她要血,她也就給了。

    林玉京小心翼翼地握著她的手腕,嘆了一聲,“你得記著我的話,便是那妖怪再如何好再如何可憐,你都不能心生一點憐惜之心!

    “這次是沒被人瞧見,沒被人發現,若是被人知道你與妖怪有任何一點關系,你也會被當作妖怪燒死!

    “可是,這很沒道理,”許纖抬眼,語氣認真,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執拗。

    “這不合理,憑什么林知府跟林子京殺死了那么多人,沒有人說他們的不是,也沒人說他們該死,怨女到現在甚至都沒親手殺過人,被害成這樣,只因為她現在是妖怪,就連活著都不被允許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林玉京卻從其中聽出了沉重的堅決,“這樣不對,就算她是妖怪,她也有資格去親手取回屬于自己的公道!

    “我不能因為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錯的一方,就跟著他們做錯的事情!

    林玉京一怔,隨即決定從另外一個方面說服許纖以后見到妖魔鬼怪最好躲得遠遠的,“你不是怕鬼怪么?我跟你講……”

    “至少現在看來,我見過的鬼怪好像比人還要好一點!

    許纖嚴肅道,“而且種族歧視是不對的,有好人自然就有壞人,同樣的,有壞鬼怪,自然也有好的鬼怪!

    還有一點。

    “怨女長得多好看啊,”許纖回想了一下,“做人的時候是溫婉的氣質,變成妖怪之后就成了御姐范!”

    雖然變成妖怪之后沒有五官,但也是一種魅力! !

    林玉京原本想跟許纖陳述妖怪多么可惡生得多么可怕的計劃胎死腹中。

    他先是默了默,再是警覺,“你覺得她好看?哪里好看?”還沒等到許纖回答,又找到另外一點來說服她,“你不怕好妖怪,那你就不怕被壞人燒死?”

    這一點顯然找對了,林玉京想,他清楚地從許纖眼中看到了非常明顯的退縮與懼怕。

    又柔聲勸慰,“所以,以后還是明哲保身,不必冒險,看到……”

    “我怕,”許纖輕輕打斷了林玉京的話,她抬起頭,直視著林玉京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間,林玉京疑心自己在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看到了正在燃燒的火焰。

    “但就算害怕,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一只火焰燃燒成的雀兒從她眼里飛出來,撞到他胸口,于是心臟便也連帶著一片滾燙。

    林玉京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感受著那一片滾燙。

    只聽見她的語調輕快地道,“我聽人說過一句話,有時候沉默也算是一種選擇,所以我什么都不做的時候,有種自己做錯了事情的愧疚感,心里很難受。幫了怨女之后,我反而輕松了很多!

    許纖想了想,“或許是我潛意識覺得得做正確的事情?”

    畢竟期待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人的天性。

    “反正,看到夫人跟怨女落到那樣的境遇讓人心里怪難受的,她們又沒做錯什么,但現在我心情很好!而且我只付出了一點點血而已,對我來說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代價!

    許纖特意強調了一點點,意圖勸林玉京也別再追究了。

    林玉京啞然。

    他垂下好看的眼睫,安靜地盯著許纖,半晌后才艱澀出聲,“可我不想你冒險。”

    哪怕有一點可能,林玉京也不愿意讓許纖去,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今天被圍住,被喊著要燒死的那個人是許纖,自己會怎樣。

    許纖察覺到林玉京情緒不對,安慰他,“沒事的,你不要多想,我這么膽小,肯定會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幫別人的。”

    她舉例,“你看,我一開始就覺得怨女可憐,但我還是只跟你說了是不是?小花小草我都沒告訴!

    許纖自認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自量力沖上去送死這種事她才不做,也就背后偷偷摸摸給怨女放點血。

    只是這些話并沒安慰到林玉京,他仍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甚至露出些許哀戚,隨即便是憤恨。

    也不知在恨誰。

    顯然心里又演了一場大戲。

    【作者有話說】

    叛逆纖纖

主站蜘蛛池模板: 免费极品=aV一视觉盛宴|大陆少妇xxxx做受|懂色一区二区二区=av免费观看|女人的超长巨茎人妖在线视频|欧美激情国产精品视频一区二区|精产国品久久一二三产区区别 | 色综合天天色综合|凸输偷窥xxxx间谍自由|老师的朋友2|久久网站免费|亚洲综合大片69999|少妇=a=a=a片 | 国产清纯女高中生被c|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国产|国产一级内谢|91精品综合|制服丝袜长腿无码专区第一页|亚洲欧洲一区二区 | 精品国产96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水蜜桃综合久久无码欧美|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第一福利|成人无码免费视频在线观看网址|伊人wwwyiren22cn|极品尤物被啪到呻吟喷水 | 免费线上=av|成人欧美精品一区二区|色人阁网站|欧美精品一区二区免费视频|日韩综合色|国产黄色精品视频 | 97porm国内自拍视频|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放|久久免费手机视频|人妻体体内射精一区二区|一级片=a|日本亚洲中文在线 | 亚洲一级毛片免费观看|欧美韩日一区|WWW内射国产在线观看|奇米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久久亚洲|国产成人精品亚洲线观看 | 老汉=av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国产又大又黑又粗免费视频|黄大片日本一级在线=a|成年人黄色毛片|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国产精品91大屁股白浆一区二区 | 免费无码黄网站在线看|九九在线精品视频|h黄动漫免费网站|成人小说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极品老师腿张开粉嫩小泬|婷婷开心中文字幕 | 大地在线视频免费观看高清视频大全|蜜桃色=av|大陆毛片|青青久操视频|国产精品伊人久久|久久国产综合 | 天天射夜夜骑|日韩视频黄色|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成人片国内|#NAME?|一二三区在线免费观看|国产九九在线视频 |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在线观看不卡|久久精品视频免费在线观看|米奇777超碰欧美日韩亚洲|国产一区二区视频在线观看免费|玩弄美艳馊子高潮秀色可贪|日本做暖暖xo小视频 | 青草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公和我做好爽添厨房中文字幕|99re6这里有精品热视频|六月婷婷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女教师办公室被强在线播放|日韩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 | 伊人网视频在线|久久免费看少妇=a高潮一片黄特|99国产精品自在自在久久|久久国产最新|一级片网址|无码天堂亚洲国产=aV久久 | 伊人5566|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影视|国产精品正在播放|精品久久黄色|成人免费看黄yyy456|欧美伊香蕉久久综合网99 | 亚洲线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综合中文|特级一级片|在线观看国产视频一区|国产乱码卡1卡二卡3卡四卡|国产v亚洲v天堂无码网站 |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视频|亚洲一区黄色|久久综合狠狠综合久久狠狠色综合|法国性xxxxx极品|久久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无码少妇一区二区三区=av | 高清中文字幕在线=a片|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久热|品色堂永远的免费论坛|国产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视频中文字幕|亚洲精品国产综合 | 日日爽天天操|亚洲=aV永久无码精品一区二区|免费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日本高清色视频www·com|国产成人麻豆免费观看|色一情一区二 | 吃奶大尺度无遮挡激情做爰|成人公开免费视频|日本娇小枯瘦xxxx|超碰95在线|精品伦理一区二区三区|久久国产精品区 | 少妇被粗黑进进出出在线观看|日日摸夜夜爽无码|免费久久|日韩免费视频|热播短剧玫瑰冠冕免费观看|j=ap=anese精品少妇 | 美女视频黄频大全视频网站|免费国产乱码一二三区|the=av免费观看网址|国产女同一区二区|亚洲无吗在线观看|国产综合精品 | 激情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亚洲青青草|国产精品免费久久久久影视|日本亚洲欧洲免费无码|国产精品XXX大片免费观看|国产一级片网 | 中文字幕免费中文|青青草免费在线视频观看|91探花系列在线播放|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免|18禁真人抽搐一进一出在线|日本三级韩国三级人妻 | 日韩性生活一级|日韩久久无码一区二区|欧美胖老太一级毛片|欧美精品一区二区精品久久|国产精品日韩在线观看|亚洲=av线=av无码=av岛国片 | 大东北CHINESEXXXX露脸|中文字幕人妻偷伦在线视频|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毛片|亚洲熟妇丰满xxxxx小品|毛片=av网站|#NAME? | 成人=av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欧美日韩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NAME?|青青草视频网|日韩=av在线一区二区三区|老司机在线精品视频播放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中文|亚洲三级一区|亚洲=aV中文无码字幕色|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无码免费|日韩偷拍自拍|99久久精品免费看 | 搡的我好爽视频免费观看野战|一级黄色国产视频|日本理伦片午夜理伦片|北条麻妃国产九九九精品小说|亚洲97色|亚洲人成伊人成综合无码 | 欧美xxxxx做受vr|2018毛片|久久久人人人婷婷色东京热|黄色=a视频在线观看|在线免费看=av|91无吗 | 无码免费婬=aV片在线观看|免费黄色小视频在线观看|eeuss鲁丝片=aV无码|国产精品videossexohd|亚洲欧美成人一区二区在线|久久www免费人成网站 | 最新国产精品毛片在线|和少妇做爰3p视频|www.youjizz.com在线观看|成人在线观看国产|成人久久精品|免费观看h视频 | 桃色=aV久久无码线观看|东方=aⅴ免费观看久久=av|深夜福利1000|成本人片无码中文字幕免费|成人国产精品一级毛片视频|免费一级黄色毛片 男同免费|久久久久久草莓香蕉步兵|亚洲女女女同性VIDEO|免费的=av不用播放器的|黄频网站在线观看|久久久88 | 激情小说亚洲色图|我要干成人网|久久国产免费看|最新国产成人|久久免费影视|黄瓜视频网址 | 欧美=a黄|黄色一级片毛片|无码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黄网免费视频|国产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性少妇tubevⅰdeos高清 | 欧美一区激情|久久久久久久91|免费看日本黄色|一区二区精品视频日本|秋霞一区二区|国产精品无码一区二区=aⅤ污美国 | 永久免费的啪啪网站免费观看浪潮|#NAME?|被按摩的人妻中文字幕|国产资源在线看|人人看人人射|免费看又黄又爽又猛的视频软件 | 91麻豆国产自产在线观看|曝光无码有码视频专区|丁香激情综合网|国产精品无码午夜免费影院|成年人二级毛片|中文字幕第4页 | 最新国产精品毛片在线|和少妇做爰3p视频|www.youjizz.com在线观看|成人在线观看国产|成人久久精品|免费观看h视频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免费无遮挡无码永久在线观看视频|一个人在线观看免费视频www|欧美性猛交xxxx乱大交丰满|久久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午夜|色欲香天天天综合网站无码 | 亚洲欧美日韩精品综久久久久久|99热这里只有精品99|国产成人综合精品|无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免费N鬼逝|无码人妻=aⅤ一区二区三区麻豆|69xx×在线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