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真心話與大冒險
另一頭, 被星云漩渦吞下的四個人剛剛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還出現在甜品店。
如果不是五條光弘不在,甜品店完全變了樣, 星云漩渦也不見蹤影,他們還以為被漩渦吞進去這件事沒有發生。
五條彥睜開眼睛,掃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突然如雷擊頂似的呆立在原地, 他的臉色隱隱發白,一雙矢車菊色眸子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人。
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心里卻如同明鏡一般。
那個時候, 他模糊地感覺自己的衣角上多了什么東西,難道是五條輝的想法瞬間俘虜了他的大腦,又立刻被五條輝不會這么沖動的想法打敗。
瞬息之間,兩種相反的想法在他的腦海里反復盤旋。
直到此刻, 沒看見五條光弘,卻看見了五條輝,這種自我矛盾的折磨才算是塵埃落定。
旋即, 五條彥的眼神里燃起一束小火苗, 他一把沖到五條輝面前, 劈里啪啦的就是一頓炮轟,語氣是近幾年里難得地激烈:
“輝你這個笨蛋,你怎么這么莽撞?你是這次任務的隊長, 要對任務負責, 就算不談任務你也要對你自己負責,就這樣跟著我跳進來, 要是出不去了怎么辦?”
他緊緊地攥著五條輝的領子,這個唐突的動作像是橫沖直撞的五條光弘才會做出來, 而不像一個對周圍所有人保持親和態度的五條彥會做出來的。
“要是出不去了”說著說著五條彥低下頭,語氣越發低沉,他緊咬著嘴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手指骨更是被他自己纂得發白。
出不去了又有什么關系?總比留下我一個人好,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一個陌生而危險的地方。
五條輝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他現在的心情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點不合時宜的、劫后余生的高興。
他高興他趕上了,他高興他們可以一起面對接下來的困境,而不是一個人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等待報信鳥的到來。
烏鴉抑或是喜鵲,他都不稀罕,他要把命運握在手里。
那個時候,他只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要當著他的面消失了,所有的利弊和權衡都沒有他重要,所有的理智和感情,仿佛都要灼燒殆盡,只剩下一地灰燼
被忽略了個徹底的五條悟:啊?我就不重要了嗎?
任由五條彥對著自己發泄情緒,等他說完后,五條輝慢慢地抬起手,然后把手放在五條彥的腦袋上,安撫地拍了拍:“為了找悟那小子,反正要進來走一遭的,提前進來也沒關系啦。”
“不是這樣的,你分明……”五條彥眼圈泛紅,說話的聲音帶上了微弱的哭腔:“怎么可以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
五條輝頓時為難起來,他苦惱地皺起眉頭——阿彥更難過了,安慰的話該怎么說啊?
太宰治和夏油杰兩個人悄悄地從甜品店離開,把環境留給看起來有很多話要說的五條兄弟倆。
走出甜品店,兩人抬眼便看見了屹立在市中心高聳的五棟大樓,這次是真真切切的實物,而不是一閃而逝的幻影。
夏油杰一臉疑惑:“難道當時我們看到的就是這里的大樓?”
“可能是哦,”太宰治凝視著港口黑手黨本部大樓:“如果悟君也來了這里的話,那么他肯定是去那了。”
在這詭異的情況下,字幕君也來湊熱鬧了。
【太宰,這里地方特殊,和你的同位體當上了黑手黨首領的那個橫濱有聯系,正好上次收集到一些能量,我可以給你召喚一些那里的幫手,不過他們呆不久。】
‘召喚呀,隨機還是指定?’
想起原來在那個空間召喚過來的一些可謂是千奇百怪的‘幫手’,太宰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沒有指定功能】字幕君干巴巴地說道。
那就是隨機了,這也太坑了吧,如果在他需要一個能打的小矮人的時候,卻把他的同位體召喚出來
也不知道這個隨機是按照什么規律來隨機的,還是需要測試一下。這可能成為一張合格的底牌,但絕不能把它交給老天來決定。
‘每次召喚一個人?具體能呆多長時間?’
【對,時間……大概10分鐘左右?】
大概?為什么你的語氣這么不確定啊?哦,對了,它的召喚功能從一開始就是亂七八糟的。
‘有什么其他的限制嗎?’
【不知道】
問了幾個問題之后,一系列不知道,不清楚,不確定讓太宰放棄了從字幕君這里得到更多情報。
字幕君這不靠譜的家伙,還不如他自己實際測試幾遍之后總結經驗更好一點。
兩人在四周隨便逛了逛,周圍的店鋪和甜品店一樣破敗,沒有給他們更多的信息。
他們過來這里前所在的橫濱是下午三點左右,這個古怪的橫濱卻像是到了晚上一樣。
天色昏沉暗淡,灰白色的低云層均勻地分布,層層疊疊地遮住了整個天空,大街上又盡是破敗的店鋪,倒塌的大樓,廢棄的車輛,整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樣。
回去的路上,恰好從天邊刮起一陣狂風,吹散了遮住月亮的云朵,太宰一眼便看到了天上的月亮,他略帶吃驚地說道:“哎呀夏油君你看,天上的月亮是紫色的誒!”
夏油杰緊緊盯著月亮,越看越覺得驚悚,仿佛是在同一個巨人對視:“不僅顏色古怪,而且這輪月亮是不是有點離得太近了?”
頭頂的那輪圓月,大得嚇人,與正常的月亮相去甚遠。
“確實有點呢。”太宰瞇起鳶色的眸子,點點頭。
*
一家室外咖啡館,紫月正站在這里,她靠著欄桿,一陣風吹過,帶褶皺的裙擺飄飄搖搖。遙望著斜對面甜品店里小小的人影,她挑起眉毛:“人多出了幾個,不過沒關系,主菜配上小點心一起吃也別有一番風味。”
突然,紫月皺了皺眉頭,她感知到五條悟那邊掙脫了八號游戲或者說八號能力他日夢死的力量。
他日夢死的發動無聲無息,會讓人沉浸在似真似假的未來中,如果沒有外力喚醒,也不能靠自己掙脫的話,精神就會一直一直地沉浸其中,直到身體死亡為止。
那些影像截取自無數個未來中最接近現在的一個,真實率不說百分百,也得有百分之八九十了。
哪個人不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呢?知道一點之后還會想著知道更多,更多更多,世人的貪婪永無止境,所以掙脫這個游戲的概率極低。
沒想到五條悟就是一個。
這樣才有趣嘛~
如果連第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那你們的謀劃不是極為可笑的無用功嗎?想要逆天改命,且沒那么容易呢!
嘴角揚起一絲鋒利的弧度,紫月伸出手,十二面骰子在她的手里緩慢地旋轉:“骰骰,給他們來一點小小的驚喜吧,就當作是給玩家的見面禮了。”
十二面骰子停止旋轉,從里面傳出一道稚嫩的聲音,偏偏不帶一點孩童的純真,聽起來古里古怪:“桀桀桀桀,我邪惡的主人,您想要給他們來一點什么樣的招待?”
“骰骰,你笑得怪難聽的,從哪學來的?”紫月的眼里滿是不贊同。
“漫畫里的大反派都是這么笑的。”
“那你知不知道小說里這么笑的大反派最后都被正義的主角碾死了!我們又不是大反派,還有,我一點都不邪惡知·道·嗎?”
我們不是大反派嗎?十二面骰子被這話干得大腦停止運轉,隨后它靈活轉變立場:“對,我世界第一善良的主人,請問您要招待他們什么游戲呢?需不需要我給他們一點小小的照顧?”
紫月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我的游戲怎么能開掛?GM給玩家開掛就更加不可取了!按照規定來,十二面游戲,有簡單的類型也有難的類型,看他們能隨機到什么游戲吧。”
“好嘞我親愛的主人!”
她把十二面骰子往天空一拋,伴隨著“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的大笑,十二面骰子向著高空升起,此時此刻,掛在天邊的紫月亮也同時閃耀了那么一剎。
“這個聲音聽起來也不怎么樣。”紫月輕輕地按了兩下太陽穴,低聲自語:“看來得過濾一下它平時看的內容,毒害青少年健康的東西被家長禁止不得不說還是有那么一點道理的。”
骰骰還不知道它親愛的主人打算禁止它的某些小小的娛樂。
晶瑩剔透的十二面骰子在上升,一直在上升,仿佛要升到和月亮一般高的地方,但它當然不會飛得那么高。
一分鐘之后,十二面骰子旋轉著勻速降落,在紫月面前懸停,骰子頂端的數字映入她的眼簾,那是一個六字。
“六啊,這個游戲算是中等難度,不過在所有游戲里我最喜歡這個游戲。”
“那么開始吧,”紫月瞥了一眼月亮,輕聲念道:“真心話與大冒險。”
“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若隱若現的笑聲回蕩在一地廢墟之間。
他們愉快不愉快不知道,但是骰骰知道它親愛的主人是真的很愉快。
第052章 游戲開始
剛走回甜品店, 太宰治和夏油杰兩人似乎本能地察覺到有異常情況出現,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立刻, 天上的紫色月亮奪走了他們的注意力。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那輪月亮正在發生異動,在月亮的正中心,他們看到, 一道道深刻的痕跡緩緩浮現。
仿佛有人用刀子在上面刻字,一點一橫, 一撇一捺, 刻完了一看,那是一個碩大的六字。
字體豐潤,筆劃搭配勻稱,刻得還挺好看, 只不過如果是刻在竹片上之類的就好了。
很顯然,這不正常,當然了, 紫色月亮本來就挺不正常的。
也看到了這一幕的字幕君似乎想起了什么, 上躥下跳著, 急急忙忙地通風報信:【太宰,這是紫月亮的游戲,小心, 你們已經進入六號游戲, 一定一定要遵守規則,違反規則的懲罰真的很恐怖!】
驟然得知這一消息的太宰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四個人所在的甜品店就被一層金色的半球形結界罩住。
形狀和五條家的結界差不多,但顏色大有不同, 而且似乎有一層像是小精靈一樣的金色光輝到處亂串,給人一種生動活潑的感覺。
和字幕君所在的耳釘是類似的風格。
爾后,四個人面前的空氣中憑空生成了一行行由火焰構成的字體,每個字都在不斷地燃燒著。
[真心話與大冒險]
[規則一,游戲總共五個問題,回答問題的時間為一分鐘,一旦你們中的某一個人說出‘答案是’則視為回答問題。]
[規則二,一分鐘內沒有答出來或者答案錯誤,參與游戲的全體人員進入大冒險,大冒險的內容同樣由游戲制定,大冒險失敗的人將會得到懲罰!]
[規則三,回答完五個問題后視為通關游戲,通關游戲的獎勵會在完成游戲之后發放。]
[本游戲的一切解釋權都歸我偉大的主人所有!]
五分鐘后,火焰字體如同燒完了之后的灰燼,慢慢地隨風飛散,緊接著在原地出現一行新的火焰字體。
[游戲開始!]
遇到這么詭異的情況,五條輝和五條彥也從甜品店走出來,和太宰他們會和。
“不好意思,太宰君,夏油君。”五條彥走過來后客氣地道,他的臉色平靜,沒有一刻鐘之前那么激動。
太宰治看看他和他后面跟著的五條輝,笑了笑:“哎呀既然一起進來了,又目的一致,那接下來我們就是一個團隊,沒什么好抱歉的。”
也許太宰能消除這層金色結界?抱著這個想法夏油杰說道:“談談這個突然出現的游戲吧,它并沒有限制我們的身體動作,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管這個游戲,直接去找五條悟?”
心領神會的太宰治徑直走到金色結界面前,纖細的食指戳了一下結界,像是觸摸到了一層堅固的壁壘一樣,金色結界毫無變化。
他回過頭:“沒有效果呢。”
五條輝臉色不太好看:“這樣就沒辦法了,我剛剛試過,咒術攻擊也對這層金色結界沒有作用。”
他提腳離開原來的位置,然后示意眾人看向他的身后,只見在他過來的路上,從某一點開始,地面上出現了幾道長長的劍痕,一直延伸到金色結界外面。
看著他行動的五條彥并沒有扭頭,他提出一個建議:“不知道游戲失敗的懲罰是什么,也許我們可以先行試探一番。”
太宰治搖了搖頭:“我們最好盡量按照游戲規則來,不到萬不得已別輕易試探游戲的底線。”
過了10分鐘,游戲開始的字樣燃燒殆盡,空中出現了新的字體——
[第一題:你們之中誰對五條悟抱有殺意?]
*
室外咖啡館一片狼藉,兩排數十個座位全部碎裂成一地不可回收垃圾,紫月掃視了整整一圈,才勉強找出一把保存較好的座椅。
至少四條腿還是健在,只是椅背斷成兩截,雖然不夠美觀,但是起碼能坐,咱也不能有更高的要求了不是。
再把兩張各碎掉一部分的桌子拼合在一起,她把椅子拖到桌子邊,兩膝并攏,上身前傾,壓著裙擺向下落座。
如果把她身后的背景換成花好月圓,再把破破爛爛的桌椅換成完好無缺的高檔桌椅,那這看起來就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在悠閑的品茶看戲了。
坐下后,紫月把十二面骰子一扔,骰子在她的對面歡快地轉了一圈,無所依憑地漂浮在空中。
“骰骰,播放游戲畫面,我很久沒看到六號游戲啟動了,這可比八號游戲有意思多了。”一只手揪著垂下的黑發打轉,紫月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得令,我親愛的紫月大人!”
十二面骰子自動旋轉,把標著六的那面對準紫月面前的桌子,然后投放出一個四四方方的虛擬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太宰他們四人答題的場景。
這個時候游戲開始之前的規則提示已經播放完畢,紫月正好看到游戲對他們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單手撐著頭,她的嘴角咧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第一個問題就這么勁爆嗎?讓我看看你們會怎么回答。
這個游戲會針對答題的人自動篩選出一些有趣的問題,它要的答案也往往不同尋常。
說假話不會得到好結果哦,你們會不會注意到這點呢?
*
清冷的大街上,四個人中間圍著空氣中燃燒著的字樣,神色各異。
夏油杰第一個回答:“不是我。”
他這話說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說到底這個人他認都不認識,絕不會莫名對他抱有殺意。
他疑惑道:“這游戲提出的是什么怪問題啊?我們都是來找他的,怎么可能會有人對他抱有殺意?”
太宰治思考了幾秒:“也不是我。”
大家都是一個團隊了,游戲懲罰是一起懲罰,最好把對游戲的考慮和分析都說出來,秉持著這個想法他接著說道:“這個問題里沒有提到時間,也就是說可能以前抱有殺意也算。”
“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游戲的名稱叫做真心話與大冒險,但游戲規則并沒有要求我們說真心話。”
夏油杰:“這說明什么?可以說假話?”
“不是哦,如果回答的不是真心話,那這個游戲就失去了意義,設計游戲的人不可能會出現這樣大的紕漏,這里面應該藏著一條必須說真心話的隱性規則,而且游戲應該能夠判斷是否說的是真心話。”
“我贊同太宰君的意見。”五條彥點點頭,然后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五條輝:“雖然神子大人臭屁又自大,性格也很討人厭,但是對他抱有殺意怎么說還是太過了,是吧輝?”
空中由火焰構成的沙漏里,沙子在一點點往下漏,看剩下的沙子量,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分鐘了。
五條輝神色掙扎,嘴唇幾乎被他抿成一條直線,他抬眼看了一眼五條彥,再看了一眼快要漏盡的沙漏,嘆了口氣,輕輕地開口道:“是我。”
太宰治看了看這話說出來后突然陷入沉寂的兩人,先提交答案:“答案是五條輝。”
沙漏里的沙子驟然漏光,火焰文字爆開,在空中放了一個火紅色的煙花,燦爛的火星灑落在眾人頭頂,虛幻又縹緲。
然后一行新的火焰文字燃燒著徐徐出現。
[第一題答對啦!恭喜各位!10分鐘后回答下一題。]
雖然在看到五條輝的臉色之后就意識到了那個恐怖的真相,但是他真的說出口還是讓五條彥臉色發白。
靜止了片刻,矢車菊色眼睛里溢滿難過的五條彥難以置信地問道:“輝,為什么?”
“”
五條彥上前一步逼近沉默不語的五條輝:“你說啊?”
“”
夏油杰兩眼懵逼,大家族的事情真是復雜。
第一個問題就讓團隊內部起內訌,這個游戲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太宰治上前一步,打破逐漸僵硬的氣氛:“恐怕是和上一輩的事情有關吧,彥先生這么驚訝說明輝先生從來沒有針對過悟君,但是輝先生又承認自己對悟君抱有殺意。”
“你們五條家的人眼睛顏色都是藍色,唯獨輝先生的眼睛是紅色,我猜輝先生的母親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厲害到能夠壓下父系基因。”
聽到太宰的話,五條彥冷靜了一點:“是這樣嗎?”
“確實和太宰君說的一樣,”五條輝的神色是難以辨明的復雜,他又嘆了口氣,赤紅色眼眸對上五條彥的眼睛,誠懇地說道:“這件事很復雜,一時半刻說不清,但我發誓不會真的對悟下死手。”
五條彥沒有要求更多的解釋,他走到太宰治另外一邊,離五條輝遠遠的。
一時半會兒還消化不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他的喉嚨仿佛梗了一塊異物,吞吞不下,咽咽不了。
雖然一口一個神子大人的叫,但是他并不討厭五條悟,出任務回來后他會給家里的小輩帶禮物,五條悟雖然地位特殊了一點兒,但也不妨礙他把他當成小一輩的家人看待,那張偷拍的照片就是出自他手。
五條輝更是他不能舍棄的人,他倆年紀相仿,一起長大,交情也遠比其他人更加深厚。
在一片死寂中,游戲的第二個問題如約而至——
[第二題:你們之中有人未來會死于五條悟,死的人是誰?]
第053章 失敗的第二題
第一個問題沒有難到他們, 只給他們造成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這還在她的意料之中。
除了一些連她也看不過眼的蠢貨之外,以往參加這個游戲的多數人大都不是倒在第一步, 而是死在游戲的層層加碼中。
溫水煮青蛙,死而不自知。
聽著虛擬屏幕里傳出來的吵架聲,紫月稍微有點走神,她突然想念起來這之前最后吃到的甜品。
次元管理局的生活還不錯, 作為聲名在外的幾個高級執行者之一,忙的時候可以忙到腳不沾地, 人影都不見一個, 不忙的時候會有幾天甚至幾個月的假期。
放假期間她通常會回到自己在次元管理局的別墅,品從各個世界撈來的名茶,看次元電影——高級執行者之中有一個家伙對制作電影很感興趣,管理局里現存的上百部次元電影全部由他出品。
這家伙親自擔綱導演, 劇本是改編而來,改編自他和其他人執行任務期間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真實事件,演員選自自愿報名的執行者。
為了和他拉上一點關系, 或者至少混個臉熟, 大部分低級執行者對此都很熱衷。
執行者各個能力非凡(指用不同尋常的能力演出, 非常不科學),戰斗場面也無需特效加持,戰斗系執行者親身上場, 做出來的效果保證華麗且真實。
但是這些演員之間總有幾個存在著矛盾, 不是很和諧,常常借著劇情發展上演真人快打, 用力過猛打破幾個小鎮大小的布景板之類的小事層出不窮。
不過,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個高級執行者喜歡把這些做成彩蛋藏在電影末尾, 既能博人一笑,又能幫助這些默默無名的執行者于整個管理局內部揚名,真是熱心腸的好人一枚呀!
電影看膩了還可以看看各地的風景,世界之數無窮無盡,總有幾個世界會讓見慣了世面的執行者震驚到失語。
你永遠都不知道在宇宙的邊邊角角,會冒出什么樣的世界來。
也永遠不知道,你天真可愛的弟弟會給你鬧出什么樣的蠢事來。
雖然弟弟天真了點,可愛了點,冒失了點,年紀小了點,不經事了點
算了,就原諒他好了。
那件事發生的當天她正在自己家里吃下午茶,在三樓的露天陽臺上,一把花形的戶外遮陽傘下,有一張黑色小圓桌,一把天藍色的天鵝椅。
陽臺對面是接天連地的大瀑布,瀑布里有調皮的飛魚跳來跳去,天空偶爾有海藍色的鯨魚搖擺著尾鰭飛過。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鯨魚底下白色的肚皮和背部一抹藍,兩岸鳥語花香,她就悠閑地坐在那里,一邊賞景一邊喝茶吃甜點。
心情正好的時候,突然自骰骰那收到弟弟闖大禍了的消息,一言難盡的她盡管有一萬句話想說,但還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給弟弟收拾爛攤子了,以至于很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帶上。
啊啊,早知道要呆這么久,這事處理起來還這么麻煩,就不該匆匆忙忙地出發,至少應該帶上出門必備的三件套。
這鬼地方根本沒有能吃的東西,不然現在來上一杯又香又醇的手磨咖啡,再配上一份美味的提拉米蘇和一碗可口的焦糖布丁,就算是這糟糕的環境不甚入眼,她也能勉強忍受一下。
可是現實是這里什么都沒有,坐的是破椅子爛桌子,賞的是末日般的景色,喝的是西北風,唯一欣賞的貓還不愿意跟她回去。
真是糟糕透了。
而且好不容易見到已經許久都未見過的好游戲,卻不能配上美麗的下午茶,這就更加讓人難過了。
自由散漫的發散思維時,紫月被游戲提出的第二個問題喚回了些許注意力。
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眼神一一看過屏幕里的幾個人,紫月嘖嘖舌,笑著說道:
“猜誰都很有趣啊!猜五條輝的話就說明你們察覺不到游戲暗地里的誘導。”
“猜五條彥的話說明你們只是單純地排除游戲提供的誘導性答案。”
“猜夏油杰的話那就是排除兩個干擾項,在按照做題的思路破解游戲,思維過于僵硬。”
“猜太宰君的話,那就真是突發奇想了。”
骰骰不甘寂寞地湊上去接話:“紫月大人,答案不是夏油杰嗎?我看到的大部分未來線里五條悟殺死的人都是夏油杰啊!”
“答案是四個人全部,他們絕對想不到。”紫月的眼眸里閃爍著無窮的光輝,仿若星云齊聚。
請注意,她的一雙紫寶石般的眼眸是真的在發光,不是比喻。
“因為,游戲所指的未來不是最有可能的未來,而是無數個有可能的未來,只要人類產生交集,那么他們的未來就是變幻無窮的。”
“更何況,死于五條悟,并不單純的指五條悟直接殺死誰,還指因為五條悟而死。”
下一刻,仿佛翻閱了一本寫定結局的小說一般,她篤定的說道:
“未來有這樣一條世界線,因為這次任務沒找到五條悟,五條彥和五條輝一并受到責罰,這件事導致五條輝叛出五條家,五條彥也跟著一并叛逃,最終二人皆死。”
“至于太宰君,”最后,她眉頭輕蹙,輕描淡寫地說道:“他會死在這里。”
這個語氣!骰骰停頓了一會兒,踟躕著小聲問道:“是因為藍月大人嗎?”
“嚇到了嗎?”紫月噗嗤一聲笑出來:“不是哦,我只是開個玩笑啦~”
*
游戲的第二個問題問得有點誅心,四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陣后,眼看時間過半,同樣是根本不認識五條悟所以最沒有負擔的夏油杰最先開口:“難道是輝先生?”
這個稱呼他是跟著太宰治學的。
“不可能!”五條彥立刻激動地大聲反駁。
不管是五條輝殺了五條悟,還是五條悟殺了五條輝,這兩種堪稱殘酷的未來他都不想看到,光是想象這樣的未來就讓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太陽穴一跳一跳地仿佛要爆開。
手握成拳,又強迫自己松開五指,如是再□□復,五條彥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在在這兒著急擔憂,胡亂臆測也是于事無補。
見他這么激動,夏油杰頓時放棄了原先的猜想,一會兒之后他忍不住道:“總不可能是彥先生吧?”
“絕對不可能!”這次是五條輝出聲反駁了。
你們兩個!夏油杰看看太宰治左邊的五條彥,再看看他右邊的五條輝,明明在鬧別扭似的互相離很遠,卻在反駁他這件事情上不謀而合。
丸子頭少年深覺自己是在自討沒趣,于是悻悻然地閉上嘴。
他一絲一毫都沒有想過答案可能是他自己或者太宰治。
聽著耳邊的爭吵,看著面前火紅色的字體,太宰治很想學著安吾推推眼鏡,遮住自己無語的表情。
游戲第一個問題問的是誰想殺五條悟,第二個問題就是有人未來會死在五條悟手上,他們最初的目的還是來找失蹤的五條悟,話說這游戲難道是專門來和五條悟過不去的嗎?
而且問題里只說有人,沒有說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這更加增加了答錯問題的可能性,簡直是難度倍增。
未來的事情現在要如何推測?他和這些人只不過相處了半天,缺少的情報太多太多了。
推理也要遵照基本法,他又沒有一眼看出真相并推斷未來這樣不講邏輯也不講道理的異能力。
雖然游戲暗示這個人是五條輝,但是這個游戲處處都是陷阱,明面上的答案極有可能是最不靠譜的那個。
他本人自不必說,世界上還沒有哪個人能讓他死,除非他自己也想死。
況且,他才不要死于毫無美感的他殺呢,這種死法可不符合他的死亡美學。
太宰治的人生座右銘——不給別人添麻煩,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地自殺,這里面無論是哪一個條件都必不可少。①
剩下的三個人里,夏油君現在還同悟君毫無聯系,不好推測未來會怎樣,兩位五條先生至少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傾向于救而不是殺,沒有足夠的信息,答案是誰就很難推測了。
而且猜誰未來會死在悟君手上這件事風險太大,收益太小,實在沒有必要為此擾亂大家的心思。
于是,太宰治提議:“游戲提供的信息不能盡信,不如我們體驗一下大冒險吧。”
雖然游戲開始之前他就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別去大冒險,但是看現在這情況,讓他們互相猜忌下去,只怕是還沒開始真正的任務,隊伍就要分崩離析了。
夏油杰很有眼色地附和道:“好啊。”
達成一致意見的兩人把視線投向隔著太宰治站立的兩位五條先生。
不想現在就確認那個對他來說非常殘酷的未來,五條彥想也不想,立刻同意。
見三人都同意,五條輝也點頭表示同意。
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等待著剩下的時間慢慢流逝。
終于,太宰看到沙漏里的沙子漏光,緊接著火焰文字爆開,在空中畫出一個火紅色的骷髏頭,骷髏頭咧開一張大嘴,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恭喜,然后是一行新的火焰文字燃燒著徐徐出現。
[第二題答錯啦!恭喜各位!接下來是你們要完成的大冒險——請在后續的半小時里活下來哦~]
第054章 第一次召喚
“啊啊, 好可惜,太宰君未免也太機靈了點。”紫月伸出一根手指頭虛空戳了戳屏幕里的太宰治,扁扁嘴:“我還挺想看看你們信心滿滿的自以為答對的時候, 結果卻聽到答案錯誤的表情呢~”
“到時候太宰君會不會在心里哭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把扇面上畫著湖光水色的鳳眼竹折扇,啪的一下打開,遮住下半張臉, 習慣性藏住臉上不想給人看見的表情,只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但是只露在外面的那雙彎彎的眼睛以及愉悅至極的聲音出賣了她的心情。
話音剛落, 她對面一向致力于為主人捧哏的骰骰就耿直的接道:“應該不會吧?”
“我們上次在那種情況下見到太宰君的時候他都沒有哭。”
雖然是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 但是周身的氣勢卻跟要去給好朋友上墳一樣沉重。
“……骰骰,不會說話可以少說。”她并沒有想要聽真話的意思呢,在心里幻想一下還不行嗎?
骰骰的聲音一下子低下來,它有氣無力地保證:“好的, 我親愛的主人,我這就閉嘴。”
……
不一會兒,屏幕播放到游戲提出的第一次大冒險。
“活下來?這里只有咒靈可以當他們的對手呀, ”合攏手上的鳳眼竹折扇, 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裂痕遍布的玻璃桌面上敲擊著, 紫月皺著眉頭,嘴角也往下撇了一丟丟,顯得頗為不滿意的樣子:“有點中規中矩了, 沒意思。”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轉眼她表情陶醉地說道:“我在別的地方見過的**還有****,那個有意思多了, 肯定可以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還有****,這不能播的都是些啥啊?
“紫月大人, 已經開始運行的游戲無法更改,”記吃不記打的骰骰語氣高亢,又湊上來了:“但是下次大冒險絕對不會是這種讓您覺得無趣的類型。”
六號游戲是一個提前設計好內容,開始后自動運轉的游戲,提出的問題和大冒險帶有一定的規律和一點點隨機性,骰骰相當于游戲主管,不能干涉已經上線的部分,只能提前更改未上線的部分。
過了那一茬,紫月也沒有讓骰骰繼續閉嘴的意思,不然一個人說話還是有點寂寞的。
她又產生了一個新想法:“嗯,我記得庫里有一種很有趣的大冒險,不讓太宰君試試的話,豈不辜負了這么好的游戲?”
很有趣的大冒險?是指昨日重現嗎?紫月大人只對這個大冒險有過這么高的評價,骰骰心領神會地悄悄調高了昨日重現的概率,確保下次它一定會被游戲選中。
*
被紫月稱之為沒意思的打咒靈活動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中。
四個人所在的甜品店外面,本來安靜無比,一絲聲音都沒有,一個人影都不見。
但是在游戲宣布大冒險開始之后,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漸漸變得越來越大,他們聽到了輕重不一的物體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此起彼伏的怪異嚎叫聲等等,這些各式各樣的聲音包圍了他們所在的甜品店。
四周家具上的灰塵微微跳動,那一瞬間之后,這個死寂的城市似乎蘇醒過來了,變得熱鬧非凡。
他們看到,從各個方向趕來了一些長得恐怖兼具丑陋的咒靈,有的如同一座龐大的肉山,有的如同一只被夾扁的異形,還有的人形大小,卻從上到下填充了不同的色彩,琳瑯滿目,五彩繽紛,像是把七八個不同顏色的顏料桶都倒在身體上一樣。
看這威壓,三級的有十來只,二級的也有三四只,這些咒靈大約一分鐘后便會陸續抵達這個被金色罩子圈住的甜品店。
更遠處,還有一級咒靈的身影慢慢顯現。
在第一只咒靈冒出影子的時候,五條輝就已經把劍拔出來握在手里,沒有在原地等待咒靈過來的意思,他一個箭步沖到最前面,緊挨著金色罩子站好。
四個人里他年紀最大,對付咒靈的經驗最豐富,只計算武力值的話,作為五條家的侍衛頭領兼教官也當得上自夸一句第一,當然,是這里的四個人里面的第一,主攻的責任當仁不讓。
如果不是這層金色罩子擋住了他的去路,他肯定要先下手為強,沖出去直接消滅掉一個個過來的咒靈,而不是等著它們集群。
雙拳難敵四手,蟻多咬死象。
被困在這里,只能被動防守最是不利,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戴著鐐銬跳舞了,還得盡量跳出一只好舞。
做好準備后,他側過頭,神色略帶點緊張地看向五條彥:“阿彥,到我背后來。”
知道不是扭捏的時候,五條彥按下心中的復雜情緒,冷靜地走到五條輝后面,離他大概一兩步的距離。
他的武力值相對不太高,以前大都是和五條輝搭檔出任務,兩個人早已形成了一套適用于大部分情形的作戰方法。
剩下的兩個人也沒閑著。
夏油杰正在放出受自己操控的數只咒靈,天上飛的,藏在地底的,前排充當肉盾的,以及主要用作攻擊的,雖然大多數等級沒高到哪里去,最高的是一只在橫濱醫院收集到的一級咒靈。
太宰治退到最后面,這種情況下他不打算湊上去添亂,嚴格來說他的異能力更適合針對敵方單體打輔助,相當于給對方上了一個debuff,之后還是需要隊友來收人頭的。
趁著形勢沒那么嚴重,他打算實驗一下召喚能力。
‘字幕君,試試召喚。’
【好哦。】
等待了差不多十秒鐘,他面前的地板上驟然出現一個絢麗的魔法陣,和他在那個奇怪房間里看過的一模一樣,緊接著一道矮小的身影從魔法陣里面慢慢顯現。
手里抱著丑萌丑萌的娃娃,穿著藍色外套和米黃色短褲,頭發半黑半白,長得和女孩子一樣可愛的男孩子,夢野久作是也!
“……”太宰深深的失語了,這見鬼的隨機召喚果然不靠譜!
‘能不能二次召喚?’
【不行,等被召喚人回去后才可以再次召喚。】
‘那讓他立刻回去,換別人過來?’
【也不行,召喚功能已經進入冷卻期,被召喚人需要在這呆到冷卻期結束。】
‘……’
魔法陣的光影消失,夢野久作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太宰治。
他揚起嘴角,啪嗒啪嗒地朝著太宰治跑去,靠近后一把攥住他的衣角:“太宰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哦!”
他搖頭晃腦,左看右看,臉上滿是新奇,太宰是他原來必須仰視的人,現在稍微低下頭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兩個人現在差不多高,但仔細對比的話現在的太宰治其實比夢野久作還要矮一點。
新奇過后,他嘴里嘚吧嘚吧的,一連串問題朝著太宰撲面而來:“太宰先生,你從醫院出來了?這里是哪里?你怎么變得這么小了?”
看來久作還不知道他從醫院突然消失的事情,說明那邊的時間并沒有過去太久。
“……很難和你解釋清楚呢,你是被我召喚到這里來的,這里也許是另外一個橫濱,至于變小的問題,”太宰治鼓起臉,“你就當做是我中了一種人間失格不起作用的異能力吧。”
“哦,我知道了,太宰先生。”夢野久作似懂非懂地回答。
“小久作,你是怎么過來的?”
夢野久作昂起腦袋,興高采烈地回答:“剛才正在做國木田老師布置的作業,好難哦,然后有一個聲音問我要不要見到太宰先生,然后我就很高興地同意了,然后我就失去意識了,一睜開眼真的見到太宰先生你了,太好了誒!”
“那個聲音是太宰先生變出來的嗎?好厲害!對了,我的作業可以不用做了嗎?”說到這里,他一臉期待,眼睛里都在往外冒星星。
太宰治彎起嘴角,冷酷無情地駁回:“不哦,你只會在這里呆十幾分鐘,然后就得回去繼續做作業了。”
夢野久作嘟起嘴:“太宰先生真討厭!”
“小久作,六一兒童節當天可以不用做作業哦~”
“六一……現在才五月一號,”夢野久作伸出手,點著手指算了算:“還有一個月啊,太久了!”
五月一號,那就說明那邊的時間和這邊的時間是同步的,都只過去了一天。
在他們兩敘舊的當兒,前排五條輝已經和咒靈們短兵相接。
乘著咒靈離得比較遠的時候,五條輝提前蓄力使出一個大招,劍光飛躍間,直接清空了中間一塊,讓咒靈群變得稀稀落落。
接著夏油杰操控的咒靈也撲上來了,直接沖進剩下的咒靈群里,一對一廝殺。
這讓沖過來的咒靈群又少了很大一部分,只剩幾只漏網之魚得以沖進金色罩子,這個罩子似乎是對咒靈無效,它們很輕易地越過罩子。
然后被守在旁邊的五條彥拿下。
前面十幾分鐘,雖然三個人的配合很生硬,但是和雜魚咒靈群相比算是壓倒性的武力值還是讓他們無往不勝。
只是二十幾分鐘之后,敵對方的咒靈越來越多,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樣,而且其中的高等級咒靈的比例也開始慢慢增加,再加上他們這邊體力、咒力開始下降,此消彼長之下,情勢變得不容樂觀起來。
第055章 生還是死?
一大群咒靈烏泱泱地堵在他們面前, 消滅一只來兩只,消滅兩只來三只,盡管都是些二三級的貨色, 但是攻擊了這么久眼見圍過來的數量不但不見少,還越來越多,不由得讓人產生一種他們盡在做些無用功的感覺。
“簡直是一群討人厭的蝗蟲!”低聲痛罵了一句的夏油杰緩緩眨了眨自己干澀無比的眼睛。
雖然他只是呆在較為安全的后排打輔助,但是前所未有的長時間操縱術式讓經歷甚少的少年人疲憊不堪。
而且涌過來的咒靈太多讓他只顧得上操縱咒靈對抗, 沒有空當收服新的咒靈,這導致他手里的可操縱咒靈越來越少, 于是頂在前排的五條輝他們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前方幾步距離之外, 五條輝握著劍的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著,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抖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途經赤紅色的眼睛,滑到高挺的鼻梁上, 導致眼前模糊一片,鼻子也癢癢的,難受得很。
但是他根本顧不上擦, 只是一劍一劍又一劍, 片刻不停。
但凡停下片刻, 潮水般的咒靈群就要淹沒小小的甜品店。
趁著剛打退一波咒靈,下一波咒靈還沒有過來的空當,他呼出一口氣, 輕柔地轉動自己的手腕, 以緩解綿延不休的酸痛,頭也沒回地說道:“阿彥, 你退后一點。”
“輝,你別說話, 省著點力氣。要不是我用無下限保護你,你的身上肯定得多幾個洞,讓我退后,誰來保護你?”五條彥的臉色慘白,汗流如注,身體也在微微地顫抖。
無下限不好控制,不僅要集中全部精力還要不錯眼的盯著攻擊五條輝的咒靈,及時開啟無下限,以身為盾防止他受到傷害。
短時間內還好,但是隨著時間的延長,體力和精力雙雙下降,變相地提高了術式的控制難度,讓五條彥如同一個跑了五千米越過自己的身體極限卻還要繼續跑的普通人。
手軟腳軟,身體已經受不了了卻還是在憑借意志強撐著邁腿。
才說了兩句話的功夫,一大群咒靈又涌上來了,五條輝立刻又往前揮出一劍,劍氣跳躍著出現在最前面的咒靈身上,劈出一個大洞:“聽話,也沒多少時間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對此他深有體會,這種戰斗強度連他都有點撐不住,更何況是體能遠不如他的五條彥呢。
“……我撐得住。”五條彥抿著干裂的嘴唇說。
撐不住也要硬撐下去,他不會放任五條輝一個人擋在危險前面。
“你總是在這種時候這么倔!”攥著劍柄的手一緊,五條輝的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焦躁,眼神里似乎藏著深重的陰霾,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里透著掩飾不住的怒火。
但這一生起氣來,沒能起到什么好效果,反而激發了五條彥的逆反心理,更準確點說是點爆了他這一路來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
“更喜歡逞強的才是你吧!心里藏著什么事都不和我說,和神子大人的事情也好,父母的事情也好,你這家伙……”先前的事本來就讓五條彥如鯁在喉,這會兒更是借著高漲的怒意逐一吐露。
自覺理虧的五條輝被懟得無話可說,只得沉默以對。
那邊五條彥轉過頭,一撮撮火苗在旺盛的矢車菊色里燃燒,不知不覺的他擋在了五條輝前面,離他不過一步之遙。
像一挺火力十足的機關槍一樣,和紅寶石般的眸子對視的五條彥繼續噴射子彈:“什么事都瞞著我,虧我還以為我們關系很好呢,你這混蛋!”
“阿彥,小心!”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東西,五條輝一雙赤紅色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大喊一聲之后迅速地撲到了前方五條彥的身上。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道銀色的光芒劃過五條彥所在的地方,一只揚起了兩只利爪的小型咒靈驟然出現,那爪子上的三根爪尖鋒利得如同鐮刀一般,唰地一下砍下來了,砍到五條輝身上像是切割黃油一樣順滑。
時間好像在那一秒里無限拉長,被撲倒在地上的五條彥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幾滴鮮血飛濺到他的臉上,灼熱得仿佛在燃燒。
下一刻他聽到了五條輝痛苦的悶哼聲,手心觸摸到了汨汨而下的液體,既溫熱又粘稠。
“輝!”
他反手抱住身上的人,仔細一看,三道長長的抓痕刻在他的背上,從左邊肩胛骨開始,一直延伸到右邊腰部,皮肉外翻,肌理撕裂,傷勢入骨三分,鮮血像是打開的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
若不及時處理,即使這傷勢不會致命,大量流失的血液也足以導致失血性休克,下一步就是死亡。
但是這是在戰場上,隨時有危險來臨的地方,沒有時間也沒有醫療物資給他治療。
五條彥無措地用左手緊緊地按著碩大的傷口,指望這樣能讓他少流點血。
剛剛五條彥情緒激動之下,沒有注意到他的背后某個角落有一只躲在暗處偷襲的咒靈,這被正對著他的五條輝眼尖的發現了,但那個時候咒靈的攻擊已經臨近。
僅剩的時間來不及做更多,注定有一個人受傷,那一秒,他只能選擇消滅咒靈或者……
沒有思考太多,他本能地選擇以身相護。
如果從大局考慮,作為隊伍里的主攻手,擔任著最重要責任的那個人,五條輝不應該代替五條彥受傷,這樣會降低整個團隊的生存率。
冷酷點說,五條彥的價值在五條輝之下,他這樣做不是最優解。
但是,人類之所以為人類,就是因為他們有感情,偶爾會以情感為驅動力,不時時刻刻為利益所驅使。
可是現實情況卻非常不理想,五條輝受傷之后,就像建在堤壩上的水匣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被攔住的洪水仿佛找到了可乘之機,蠢蠢欲動地要沖垮這道堤壩。
在洪水的壓力之下,裂縫越來越大,眼見著要不了多久,滅頂之災就要降臨在四人身上。
一擊得逞的咒靈咧開鯊魚般的大嘴,密密麻麻的尖牙遍布其中,它興奮地嚎叫著,像是在慶祝自己取得勝利。
緊接著,它又揚起了自己的前肢,一把鋒利的鐮刀正要繼續割在面前兩人身上。
回過神來的五條彥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的臉色鐵青,死死地咬著牙,浸染了咒力的右手緊握成拳,重重地打在那只偷襲的咒靈身上。
只是一擊就消滅了小型咒靈,這一發簡直突破了他的攻擊力上限。
但是,僅僅消滅一只咒靈可不夠看,沒有了五條輝的攻擊,剩下一群咒靈都涌過來了。
五條彥眉頭緊縮,心跳快得如同幾只兔子在蹦跶,他深知就憑自己那點無下限,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攻勢下保護好兩個人。
這個時候,躺在五條彥懷里的男人輕微地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剛剛受傷的時候他眼前一黑,差點直接昏迷過去,現在也是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
可是當前的情況危急,實在沒有讓人安穩睡覺的余地,憑借著足夠強悍的意志力,五條輝硬生生地清醒過來。
他的右手始終握著自己的劍,把左手撐在地上,腰部使力,但是他的身體只是晃了晃,沒能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
力氣好像隨著血液一同流失了,不得已之下,五條輝揚起左手,搭在五條彥的肩上,想要借助他的力量站起來。
只是背部撕裂的三道傷口實在太大太長,他的身體剛動彈一下,鮮血就從五條彥的指縫之間大量溢出。
“別動。” 五條彥加大左手按著他的力道,臉色難看地說道。
失血過多讓五條輝臉色蒼白,體力又在先前的鏖戰中流失太多,一時之間竟然真的被五條彥按住動彈不得。
五條輝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安撫般的笑容:“這點小傷不要緊,以前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都沒怎么樣呢。”
可是這地方既沒有醫生,也不能及時治療,跟那個時候怎么比?
但是五條彥不想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和一個病重的傷患爭吵,只是固執地按著他。
他們周圍,一只只咒靈慢慢地涌過來,大部分被夏油杰的咒靈吸引到另一邊。
剩下的部分里一些勉強被五條彥的無下限隔開,小部分等級低的貨色被他見縫插針的消滅,但是,還有一部分一擊也消滅不了的二級咒靈以及一級咒靈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倆。
讓五條輝頂著這么重的傷勢繼續戰斗只會讓他向著死亡的一端加速沖刺,但是只靠他一個人也無法擋下那么多的咒靈,這是兩難之境。
“讓我起來,我的劍還沒有生銹。”五條輝望著黯淡的矢車菊:“你扶著我一點,我們還可以并肩戰斗。”
“你的傷……”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出任務的時候說過的話嗎?”沒等他把話說完,五條輝微笑著截斷了他的話,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輝。
第一次一起出任務時說過的話?皺著眉頭的五條彥猛然想起那個時候,神情微動,低聲呢喃:“劍與盾的組合——”
“完美的搭檔。”
“我們是搭檔。”五條輝的聲音同時響起,和他完美重合。
搭檔,不就是要一起面對戰場?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種情況。
一級咒靈的威壓越來越近,五條彥顫抖著手扶起五條輝,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絕望之色,腳步卻像是被鋼釘釘住一樣,穩穩地站在原地。
五條輝的左手搭在五條彥的肩膀上,右手始終握著劍,劍鋒對準了沖過來的咒靈。
兩個人互相扶持著,腰背挺得筆直,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那會致人死地的巨浪席卷、淹沒,然后沉到海底。
——現實卻給了他們一個奇跡。
“哎呀,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哦~”太宰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面帶笑意,轉頭望向身后:“中也,上吧。”
踏,踏,踏,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是一個穿著高檔黑西裝的男人,他頭戴一頂帶帽檐的黑色禮帽,一頭赭色頭發束成精致的單馬尾,身高嘛,至少比現在的太宰高。
“不要像是使喚牧羊犬一樣叫我。”周身環繞著一圈泛著紅光的小石子,港口黑手黨的最高干部大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抬起眼,視線越過站著的幾個人,他毫無恐懼地睥睨前方不遠處,那里有一群向著他們沖過來的長得奇形怪狀的怪物。
臉上浮現出一個食肉猛獸一般的笑容,中也伸出手:“——重力操作。”
第056章 該死的帽子架!
像是得到了最終指令一樣, 懸浮在空中的上百顆小石子同時飛快地出擊,蔚為壯觀。
石子的重力被人為操控,加速, 加速,再加速,空中響起了一連串響亮的音爆聲。
傳到眾人耳朵里的聲音還未停止,石子們已經精準地打擊到每一只沖過來的咒靈身上。
那一瞬間, 滿目都是紅光,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半個黯淡的天空和灰色的大地, 如同一場流星雨呼嘯著墜落大地, 美不勝收。
剎那間,仿佛是受到了如同實體鉛球一般沉甸甸的飛彈攻擊,咒靈群里大個的被擊退十來米,小點的被擊飛上百米, 有的缺胳膊斷腿,有的連半邊身體都沒有了。
“喂,該死的帽子架, 你是故意的吧。”太宰治抱著臂, 猶豫了一會兒之后才抬起頭望向中原中也, 態度極其囂張,神色尤其不滿。
是的,以他現在的身高, 想要看到中也的眼睛還需要抬頭, 所以此刻非常不爽。
正對著中也的臉上,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
旁邊的三個人看了全場,倒也很理解太宰治的態度。
閃爍著紅光的小石子, 小半擦著太宰治的身側飛過,一大半都緊挨著太宰治的頭頂高速飛過,但所有的小石子又都沒有真的碰到他。
太宰整個人像是被咆哮的狂風席卷過,不僅一頭蓬松的卷發變得亂七八糟,而且一張小臉也被吹得兩腮泛起微紅。
很難說不是故意的。
像是在炫技似的,中原中也玩了一出高難度操作,如果他們是當事人,恐怕得嚇得心驚膽戰。
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就得千瘡百孔,死無全尸,超音速攻擊可不是蓋的。
下一刻,他們看見太宰治飛快地甩了甩腦袋,停下后抬起手捋捋頭發,只是這樣稍作整理就又恢復了美少年該有的清爽發型。
一套有條不紊的動作之后是一道不爽的聲音:“我現在的身高用不著你來提醒。”
啊?重點是這個嗎?!!
五條彥:“……”
五條輝:“……”
夏油杰:“……”
丸子頭少年也走到了前排,他的對手也被中原中也一手包辦了,突然空閑下來,正好成為吃瓜群眾的一員。
“青花魚死小鬼,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中也根本不理會太宰對他的控訴,留下讓人浮想聯翩的一句話后,微微屈起左腿,用力蹬地,直沖天空,如同一把鐮刀一樣在咒靈群里橫沖直撞。
所過之處,咒靈們如同被收割的麥田一樣,刷刷刷地,由近及遠,一片片倒伏。
“你要付什么代價?”聽聞此言,夏油杰心里一緊,眉頭皺成一個疙瘩,一臉擔心地問道。
雖然這個人救了他們,但是如果要太宰付出很嚴重的代價的話……
太宰治神情凝重:“代價很嚴重。”
難道是付出生命?付出靈魂?他以前看過的神話里都說一命換一命,等價交換,這個莫名出現的陌生人幫手明顯是和太宰治有關,看起來足夠強大,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找來的,這種程度可能要不了一條命,但得付出十年壽命之類的?
夏油杰胡思亂想中……
沒有繼續說明代價是什么,太宰治走到坐下的五條兄弟倆面前,神情嚴肅地在衣服內襯里摸索。
確認情況不危險,不再需要他們出力后,五條彥扶著五條輝慢慢地在原地坐下,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地上的灰塵是不是會弄臟衣服了,反正現在又是血又是汗的,已經夠臟了。
坐下來不僅能省點力氣,也能讓五條輝背上的傷口不再受壓迫,防止撕裂。
五條彥一直按著他的傷口,從開始到現在沒有半刻松開過。
意外來到這個地方,他們根本沒做好準備,什么都沒有帶,五條彥的目光在自己的上衣上四處游移。
襯衫的材質不適合當做繃帶使用,只是眼下沒有更合適的材料。
他的目光定格在上衣左邊下擺,剛剛抬起空著的那只手,就見一卷繃帶被遞到了眼前。
視線隨著繃帶向上延伸,是太宰依依不舍的臉,他的嘴角下拉著:“我最后一卷備用的繃帶,小心著點用哦!”
嗯,繃帶精隨身帶著自己的本體,非常合理。
“謝謝!太宰君。”五條彥如蒙大赦,有繃帶用那當然再好不過了,他一臉欣喜地伸手接過……接不過來?
太宰捏著裝有繃帶卷的透明塑料包裝袋一角不放,滿目憂傷。
對他來說,沒有繃帶在身上就仿佛不穿衣服在大街上裸奔,極其沒有安全感。
這一卷備用繃帶就是他的安心感來源,現在也即將消失了。
真的很舍不得啊。
“太宰君?”五條彥捏著另外一角,使勁抽了抽,沒抽出來,不得不提醒似的問了一句。
一咬牙,太宰強迫自己放手,然后立刻轉身離開。
接過繃帶卷的五條彥開始給五條輝包扎,包扎的外科醫療知識他很熟悉,出任務,鍛煉,對戰,哪一項都容易受傷,看也看會了。
他們不是溫室里的花朵,經不得風吹雨打,能包扎止血的話,至少保住了性命,靠著咒術師強悍的體質,接下來能慢慢地自己恢復過來。
此時沖進金色結界里的咒靈已然被一掃而空,中原中也站在結界邊緣處,他已經知道了人出不去這道結界。
人出不去,但是物體可以出去。
在他的正前方,一塊塊裹挾著紅光的小石子、破碎的磚塊仿若一列列士兵一樣嚴謹地排成若干層的方陣,氣勢洶洶的嚴陣以待。
甜品店外面是一段用水泥磚和碎石做的人行道,人行道外面是一段由混凝土構成的車行道,球形的金色結界比甜品店大兩倍左右,剛好囊括了全部人行道和部分車行道。
地面坑坑洼洼的,不少地方露出了黃色的泥土地,破碎的水泥磚塊和小石子到處都是,給他提供了適合的材料。
在這個灰色的城市里,似乎不管哪里都不能保持完好的狀態。
源源不斷冒出來的咒靈群在這一波掃蕩之下顯得稀稀落落,三三兩兩過來的咒靈還沒接近,就被出列的小石子或者磚塊擊飛。
之后,那些被操控的物體在天空劃過一道道歡快地曲線,乳燕歸巢般徑直飛回方陣。
如此周而復始、循環交替。
很顯然中也已經控制了局勢,在余下的兩分鐘里,只要沒有意外發生,他們會過得非常輕松。
離開的太宰磨磨蹭蹭地走到中原中也面前,有些擔心的夏油杰跟在他的背后。
他低著頭,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整張臉皺成一團,像是吃了一個酸得不行的橘子一樣。
但是瞬息后他臉色一變,像盛開一朵花似的在臉上盛開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仰著頭,背著手,沖著中原中也甜呼呼地喊道:“中~也~哥~哥~”
可愛度百分百,甜蜜度也百分百,但聽在中也耳朵里,無異于從地獄傳過來的,魔鬼的聲音。
嘔!
中也面容扭曲,彎著腰要吐不吐,連前面排列整齊的方陣都齊刷刷地下降了整整10厘米。
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樣?
讓這個太宰治對他服軟怎么感覺這么惡心?!!
果然是因為這個太宰變異了吧!臉皮太厚了!一點都沒有勝利的快樂!
旁邊夏油杰的臉上一臉困惑,會提出付代價什么的,難道是感情不太好的兄弟?但聽太宰這叫法,又不像是感情不好的樣子。
豁出臉皮突破底線(指對中也的下限)后,太宰越發如魚得水,圍著最高干部一口一個‘中~也~哥~哥~’地喊。
簡直是魔音貫耳!中也崩潰地大喊:“夠了夠了,你的代價付夠了!”
夏油杰:“”這就是你們說的代價嗎?簡直是什么羞恥play!
太宰這才停止制造噪音,他背過身,收起笑容,捂著胸口——啊啊,容我吐一會兒!
雖然他可以像個神經病一樣邀請陌生的美女殉情,但是陌生美女通常會看在他的一張帥臉上原諒他最多給他一巴掌。
雖然他可以在國木田君和前臺小姐面前像個熊孩子一樣打滾撒賴,但是那只是一些破案所需的權宜之計不乏一些想看國木田君頭痛的惡趣味。
雖然他可以躲在臭烘烘的垃圾桶里翻滾,但是用這種移動方式也是沒辦法嘛下次他絕對會把垃圾桶洗干凈的。
——以上事跡全部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
可所有的事情里絕對,絕對不包括用這種矯揉造作的聲音惡心自己!對象還是中原中也!!!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了屬于是。
不過自從成年之后,太宰的臉皮也同年齡一樣逐年增長,很快,他回轉身,仿佛沒事人一樣,帶著一臉從容淡定的微笑說:“中也,怎么樣?我在交易方面向來守信用。”
中也嘴角一抽,感覺只要是和太宰做交易,不管是哪一次,不管怎么做,都是自己吃虧。
但又不能說他沒守信用。
可惡,下次絕不會再讓你這么惡心我了!中也氣呼呼地暗自下定決心。
至于他是怎么及時救場的?呃,難道是太宰的運氣爆棚?隨機召喚也能召喚出指定的人選?
當然不是啦!
搞笑般的漫才表演暫停一會兒,讓我們把時間倒退到二十幾分鐘之前,揭開這個謎底。
第057章 召喚久作和中也
28分鐘前, 太宰治開始第一次召喚,召喚到的是夢野久作。
當時另外幾個人應付咒靈還算順利,無事可做的兩人在甜品店門前找了個較為平整的地方坐下, 他們的頭頂是只剩下陽光兩個字的咖啡色牌匾,前面沒有任何遮擋物,視野良好。
一番稱作敘舊,寫作套話的聊天之后, 太宰提出要他執行一個簡單的計劃。
“你回去后,去找首領先生, 告訴他三句話——”
“我要召喚中也。”
“召喚”說到這里, 太宰治稍作停頓,眉頭不經意地輕微皺起,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后語速飛快地說道:“只能召喚來和我有過接觸的人, 而且必須不是毫無好感。”
“如果在腦海里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問想不想見到太宰治,除了中原中也,其他人通通拒絕掉。”
他相信首領太宰治會明白他的意思, 也會知道要通知哪些人, 他在港口黑手黨待的時間不算長, 接觸的人也就那么幾個,能夠滿足被召喚好感度的人就更少了。
按照他在那個奇怪房間召喚得來的經驗,召喚的本質大概是召喚和他有關系的人, 那個時候甚至連其他世界的人都能召喚。
這其中應該和字幕君說過的召喚池有關, 上次字幕君說它的召喚池被清空了所以無法召喚,剛才它又說可以召喚橫濱的人, 除了這個地方比較特殊之外,也說明通過他在橫濱的活動, 字幕君重新建立了相當于召喚池的東西。
被召喚的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同伴,可以是戀人,怎么稱呼都可以,總之是對他有好感的人,不會是好感為0的陌生人。
至于第四次召喚出的為什么會是首領太宰治,對此他有了一個不太成熟的猜測,這個猜測被藏在他的心里,此時暫且不提。
所以只需要通知少數人即可,例如中島敦、首領太宰治、泉鏡花、中原中也、芥川銀、坂口安吾等等。
以此試探字幕君的召喚程序是否可以鉆空子,控制隨機概率,變相地完成指定召喚。
坐在他旁邊的夢野久作低著頭,身前是被一只手抱著的、始終不離身的玩偶,玩偶擋住了他半個腦袋,垂下的另一只手暗暗地攥著上衣一角,纂出了一團麻花。
“太宰先生,我不能隨意出門。”他的聲音從玩偶后面傳出來,不太清晰,聽起來怯生生的。
如果是一個不知情的人在這里,可能會被他小可憐般的姿態和語氣勾起一絲同情心。
只可惜太宰治不是一個容易糊弄的人,他勾起一個玩味的微笑:“我知道你身上藏著一個可以和首領先生通話的耳麥哦~”
“你怎么知道?”放棄繼續蹂躪他那可憐的衣角,夢野久作移開玩偶,側頭望向太宰,聲音里帶著一點泄氣,但總算是恢復正常,沒有剛剛那么細聲細氣了。
這又是一次失敗,但也許是在太宰這里失敗過太多次,夢野久作沒有感覺很失望,他堅信只要繼續努力嘗試,總有成功的那一天。
太宰治雙手反撐在地上,背部挺直,仰著頭,一雙鳶色的眼眸望向遠方的天空,像是在望著遙遠的某處。
天上層云堆積,光線昏暗無比,像是要下雨一樣,卻始終沒有下雨,給人的感覺沉悶至極,實在不適合欣賞。
待在這里就像是被蒙在一個不透氣的罩子里,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全力。
他眨了眨眼,輕松說道:“上次和你一起去游樂園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首領先生要指揮你,必然需要和你直接溝通的工具。”
“你連這個都猜到了啊!”夢野久作撇撇嘴,不服氣地說道:“那個耳麥我一次也沒有用過,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太宰先生怎么知道還有效?”
“首領先生沒有提出過要收回你手里的耳麥吧。”太宰治語氣淡淡,把一句疑問說得像是確鑿無疑的陳述。
“沒有。”夢野久作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頓了一會兒之后才說。
可以和首領太宰直接通話的耳麥,至今只有兩個人持有。
“既然沒有,那么這就是默認你可以直接聯系他的意思。”
“”
首領太宰畢竟是偌大一個快要在橫濱一家獨大的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內部除了幾個干部之外,組織里可以直接聯系他的人屈指可數。
一般人想找他,必須先向他的秘書芥川銀請示,再等上一段時間,直到收到秘書的通知——‘于某某天某某時見面,過時不候’之后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見上一面。
但是通常來說,首領太宰一般不會允許這種見面的請求,他常年呆在首領辦公室里,幾乎一步都不出去,只有和政府的大人物比如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山頭火會談才會屈尊出去一趟。
一些小組織的加入申請,合作商談,都是派底下一些專門負責這些事的專業人員前去。
港口黑手黨雖然大半都是武斗部門,但也有一部分是精通各種職業技能的文職部門。
自從太宰來了之后,短短時間內他出去了兩趟,叫港口黑手黨里知道這個規矩的人側目不已,私底下關于太宰這個首領竟然會為之破例的人的流言在內部傳得沸沸揚揚。
此后的一些其他聊天內容不再贅述。
13分鐘前,夢野久作坐著的地板上突然出現一個魔法陣,魔法陣像是在他身上安裝了一個gps一樣精準地定位在他的腳下。
同時,夢野久作產生了一種他就要回去了的預感,或者說不是預感,是突然被告知的規則。
趁著還沒消失,他歪著頭笑了一下:“太宰先生,我回去后立刻去找首領。”
那之后夢野久作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太宰也沒有多說什么,他此刻的話才算是給了太宰一個明確的答復。
“給你們十分鐘。”太宰比劃了一個十的手勢。
夢野久作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揮著手道:“太宰先生再見,要早點回來哦!”
說得像是太宰只是出門隨便玩了一趟,再之后他整個人連同魔法陣一起消失,甜品店大門邊只剩下太宰一個人。
夢野久作在這里呆了大概十五分鐘,比預計的時間要長得多。
他回去后,太宰治等待了十分鐘才重新開始召喚,這是他給出的計劃執行時間。
3分鐘前,太宰治重新開始召喚,好幾次的結果都以失敗告終,幸好字幕君的召喚程序只要不成功耗費的能量就比較少,能夠支持他的多次測試。
時間過去了一分鐘之后,眼見著五條輝身受重傷,局勢危如累卵,太宰治的召喚才得以成功。
鉆空子的計劃也成功了,召喚出來的是中原中也。
2分鐘前,從魔法陣里冒出來一個戴黑帽子的男人,他一只腳剛踏出魔法陣,就興匆匆地對著面前的太宰說道:“你也有要求我的一天啊!”
太宰:“中也很得意嘛~”
這個輕佻的語氣成功挑起了中也的怒火,也或許太宰整個人都長在中也的雷點上吧,他眉毛一豎,大聲地嚷嚷道:“是你要召喚我來幫你吧?!”
太宰撇著嘴道:“啊啊,算是吧!”
“喂,你這個態度是怎么回事啊?”
“一想到要召喚中也我就恨不得去死呢!”
“真是令人火大!”
“中也,你會過來就是說你同意了,總之現在不是我們吵架的時候。”太宰努努嘴,示意他看向前方。
“我過來可不說明我會平白無故地幫你。”話雖是這樣說,中也卻照著太宰的意思往前方瞟了一眼,然后立刻明白了太宰要他來干什么。
他大步向前,一邊走一邊給地上隨處可見的一些小石子施加異能:“你要付出一點代價!”
“什么代價?”太宰說完剛剛那句后就干脆利落地往前走了,根本沒有回頭去看中也有沒有跟上來。
“……我要你承認你對我服軟了。”
中也的聲音不遠不近,和他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
“可以哦~”
“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中也提醒似地說道。
“當然,我在交易方面從不撒謊。”
兩分鐘后太宰就實打實地付出了代價,可這代價付得嘛,只能說中也現在屬實是有點后悔了。
時間回到眼前,中也以一己之力擋下了所有攻擊過來的咒靈。
生存大冒險的剩下幾分鐘本該越來越危險,越來越致命,但是在強有力的外援支持下,他們就如同是在悠閑地出來逛游樂園,輕輕松松。
讓人頓生不真實感。
游戲所說的時間結束后,不斷冒出來的咒靈在一瞬間突兀地消失,整個城市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滿地交戰的痕跡以及疲憊不堪的身體提醒著他們剛剛發生了什么。
不斷燃燒著的火紅文字于時間結束時同時出現,不差一分一秒。
四個人下意識地看向自己面前的空氣。
[看到各位竟然都活著,本游戲深感欣慰,素質真不錯哇!既然這樣,那么讓我們立刻進入下一題吧!]
陰陽怪氣的結語仿佛是對這群狼狽不堪的人的嘲笑,沒等他們對此作出反應,新出現的問題奪走了他們的全部注意力——
[第三題:太宰治,你愛這個世界嗎?]
第058章 矛盾和為難
“紫月大人, 為什么游戲會提出一個這么容易回答的問題呢?”看到第三題,骰骰不理解。
它喜歡自己,喜歡它的主人, 喜歡這個世界,所以完全不覺得這個問題難以回答。
紫月單手撐著下巴,耐心地解釋道:“6號游戲喜歡,哦不, 會提出讓人不想回答或者難以回答的問題,這是我在設計游戲時寫在程序里的核心規則。”
話鋒一轉, 她突然道:“說起來, 我這個游戲很適合在婚禮上玩呢,我看那個宣誓環節就沒什么用處,口頭上說說誰不會?實際上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誓言的程度,正好用我的游戲代替。”
骰骰:專門去砸場子嗎?
就算是它這種造物也知道, 人性的最底層禁不住靈魂拷問。
真要實現這個想法的話,主人您可就人見人憎了,在人家歡歡喜喜結婚的時候邀請他們來玩一場全自動勸分游戲, 主人您不愧是情侶燒燒燒的資深隊員呢。
轉念一想, 骰骰又覺得它親愛的主人這個想法非常不錯, 沒有經歷過挫折的洗禮哪里配得上至死不渝的愛情呢?
至于會因此成不了婚,暗地里怨憎它家主人的人——這些人的分量不值一提,它家主人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里。
好, 那么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支持, 必須強烈支持!
——不管它家主人說什么,骰骰總是能找到支持的理由。
自我說服成功, 骰骰還沒來得及開始喊666,吹捧, 表功一條龍服務,紫月就拋開了這個話題,繼續解釋:
“6號游戲提出這個問題就說明這個問題對于太宰君來說不容易回答。”
顯然她剛剛只是隨口說說,并沒有要當真去管別人的閑事的意思。
嫌執行部的工作不夠累啊?閑散時間用來看看次元電影,設計新游戲不好嗎?
見她家主人沒有繼續剛剛那個話題的意思,骰骰干脆利落地舍棄自己想說的彩虹屁,爭做主人最貼心的小寵物。
它絲滑地接過話題:“再怎么不容易回答,在當下這種情況下還是能回答出來吧?”
“不好說呢,像太宰君這樣的人,心思實在難猜。”
紫月想起他看到的一些太宰君的人生軌跡,人們常說看一個人不要看他說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但是太宰君這個人,實在矛盾得很。
言語矛盾,行為也矛盾。
自始自終貫徹自殺主義的人會愛這個世界嗎?如果不愛,他為什么要一次次拯救橫濱?如果愛,他為什么會想要自殺?
自殺,是和世界做出訣別,是和所愛之人的永別,是再也沒有知覺、再也沒有自由意志,再也影響不了世界。
他自殺,卻又不像是要單純地以死來逃避這個世界,他像是要在生死關頭尋找著什么,尋找著某種……某種能讓自己安心的東西。
這行為,如同要在一片虛無中找到一朵開得燦爛的鮮花、一場從天而降的細雨、一顆閃閃發光的星星。
徒勞而無功。
對他說的話,紫月印象最深刻的是兩句。
15歲尚且幼稚時他問的“活下去這一行為會有什么價值,是認真這么覺得的嗎?”①
22歲成年時他說的“人類罪孽深重且愚蠢至極,但是人類也并非你想像中那般沒有價值。”②
也許15歲的他回答這個問題會豪不猶豫,但是22歲的他,經歷了很多事的他會怎么想?會對這個問題做出和自己年少時不同的回復嗎?
*
五條彥在甜品店內找到幾條斷裂了小部分的沙發,拼成一長條,讓包扎好傷口的五條輝趴在上面。
包扎用光了太宰給的一整卷繃帶,之后他們就轉移到了甜品店內,店里面雖然破敗不堪,但至少比外面好一點。
意外過來,身上沒帶藥物,受了傷也只能靠著自身體質硬挺過這一關。
幸好咒術師的體質都很不錯,個個健壯得堪比進化后的大猩猩。
在旁邊坐下,五條彥暫時性地松了一口氣,只要接下來不亂動,五條輝有很大概率存活下來,如果能及時回去,咒術界有的是辦法醫治,一點后遺癥都不會留下。
但是這才只是第二個問題,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會是怎樣的命運?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直到看到這次的問題,他才松了一口氣,如果讓他來回答,答案毫無疑問,輕輕松松。
想必太宰君也沒問題吧?
轉而他思考起為什么游戲會問這樣的問題,以游戲的尿性,不可能這么輕易地放過他們才對。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太宰治。
甜品店前排一張斷了一條腿的淺灰色高腳椅上,那個機靈的孩子坐在那里,背影搖搖欲墜。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太宰,這個問題對于你來說,應該很容易吧!”瞟了一眼空中漂浮著的火紅字體,中也出聲道。
咒靈消失之后他站到了太宰的旁邊,召喚的時間還未消耗完,他仍然滯留在這里。
“中也想說什么?”太宰的眼睛垂著,下半張臉被陰影擋住,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我還記得你15歲時候的蠢樣,整天嚷嚷著自殺,真是叫人看不過眼,像一條漂浮在空中的青花魚,空氣都令你窒息。”
伸出一根食指頂了頂帽子,中也繼續說道:“首領和我說你們15歲的時候經歷是一樣的,我看你現在這副差勁到要死的樣子和那個時候也沒多大區別。”
“但我很想知道首領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聲音很平靜,異樣的平靜。
“我們的答案是一致的,”太宰治抬起臉,臉上殊無笑容,淡淡的聲音沒有表露一絲感情:“讓我從這腐朽世界的夢中清醒過來吧。”③
中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存在的問題:“如果真的這么堅定,那為什么你還不做出回答?”
“我……”太宰說不出話來,第一次在中也面前落下風。
愛這個字想想他都覺得惡心,可是想說不愛,好像也難以張開嘴。
他喜歡為了正義動用頭腦,欣賞國木田高潔的理想,欽佩亂步先生的智慧,還有敦他們。
世界可以以任何形式降諸災難于己身,降諸于偵探社卻不行
但是那些熟悉的人不能代表整個世界。
從搖搖晃晃的椅子上下來,太宰面無表情地開口:“答案是不愛。”
夏油杰:“……”
五條彥:“……”
又累又痛的五條輝因為身體自發的保護機制昏睡了過去,沒有聽見太宰的回答。
似乎是對答案的判定出了一點問題,火紅色的字體沒有立時給出結論,卡殼了一會兒之后才同代表正確的煙花一起姍姍來遲。
[第三題答對啦!恭喜各位!10分鐘后回答下一題。]
也許有人生來就會熱愛世界,不管經歷什么打擊都不改其志,可大部分普通人都是世界對他何種態度,他就會返還給世界何種態度。
“你……”夏油杰躊躇著想要問點什么,卻又覺得問出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如果自己的過去很痛苦,他不希望任何人來揭開他的傷疤,想來別人也一樣吧,所以到最后他也沒問出口。
“太宰,你這家伙的答案還真是不出我的意料啊!”中也哼笑著,不覺得這家伙會對這種話傷心。
“中也,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過河拆橋也沒你這么快!”
“哎呀,只是臨時用用的木板橋不應該有點自己會被利用的自覺嗎?”
按照夢野久作在這里呆的時長來計算,中也等不到游戲問下一題就得回去了。
時間過去幾分鐘后,中也不再和太宰吵嘴,眼神示意太宰跟他出去。
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關系到首領,首領的一切都算得上是機密,不能隨便給陌生人聽到。
兩人來到甜品店外面,中也摘下帽子,撓了撓頭,臉上帶著一點困惑:“首領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太宰:“中也這種腦子也能看出來的麻煩想必很棘手,首領先生出了什么問題?”
“別小看我啊混蛋!你消失后的第一天,首領還沒問題,正常處理黑手黨的工作,唯獨不正常的是他執意要和坂口安吾談話,談完了之后很快把他放出來了。”
“這點在我的意料之中。”
“到此為止只能算不正常的正常,對于你們這些腦袋有洞的家伙來說。”
“帽子架哪有資格說別人。”
“真正讓我覺得不正常的是,今天他處理事務時突然有點精力不濟,竟然會在大白天打瞌睡,要知道自從當上首領,這家伙就像個永不疲倦的機器人一樣,一直保持高效的運作模式。”
“還有,上一刻和我說一些工作上的事,下一刻就像是失去了這段記憶一樣重新叮囑我一遍。”
“我問過小銀她們,她們說首領很正常,我想讓醫生來看看,但是首領拒絕了。”
“和你說是為了讓你去勸他接受醫生的檢查,哦現在可能不行,所以你搞定這里的問題后盡快回來。”
“我可不能讓首領變成老年癡呆。”
太宰以一種欣慰的語氣感嘆:“中也你也到了老媽子的年紀啊!”
中也額角青筋暴起,一拳錘在太宰的腦袋上:“青花魚死小鬼!”
早有預料的太宰提前下蹲,躲過中也的拳頭,爾后他站起來一臉嚴肅地保證:“我會盡快回去的。”
中也捏著拳頭揮了個空,聽聞此言又不好繼續發作,直把拳頭攥得嘎吱作響。
10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中也已經回去了,火紅色的字體如同每個人藏在心底深處無法抵抗的夢魘一樣準時出現——
[第四題:太宰治,你愿意為了這個世界舍棄自己的生命嗎?]
第059章 為了世界舍棄生命?
“沒想到真的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了。”紫月又一次打開鳳眼竹折扇, 遮住自己下半張臉,紫寶石般的眼瞳里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骰骰:“這個問題在主人您漫長的游戲史里都沒出現過幾次,這次卻出現了, 真是不得了。”
紫月擺擺手,一臉嫌棄:“沒出現是因為他們不值得游戲提出這個問題。”
“只有游戲十分確定答案是愿意,且答題人是一個很有價值的人,值得游戲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 游戲才會提出這個問題。”
“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游戲根本不會提出這個問題。”
紫月眉眼彎彎, 夸獎道:“太宰君上一題的答案分明是不愛這個世界, 但是游戲仍然提出了這個問題,看來他這個人很有意思啊。”
十二面骰子表面一陣亂碼般的數據流一閃而過,而后一陣機械的聲音傳來:“星歷120年,答題者**, 回答愿意,最后死亡。”
“星歷150年,答題者***, 回答不愿意, 最后死亡。”
“**世界, 答題者***,回答愿意,最后死亡。”
“我查詢到的游戲歷史記載里, 只有三個人被問到這個問題, 最后他們都死了。”
萬中無一的問題,他們的結局竟然巧合般的相同?骰骰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少女。
紫月狀似害羞般地抿住嘴角,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爾后她的聲音陡然興奮起來:“如果答題者回答不愿意, 那么他就觸犯了游戲規則,游戲懲罰骰骰你是知道的。”
“嘎嘎嘎嘎,是的,總有一些無知的蠢貨心存僥幸,自以為可以隨便糊弄我,但是主人您給我設計的第一條核心規則便是不能說謊。”
“說~謊~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針~哦~”它的嗓音稚嫩,語調卻很怪異,像是在唱恐怖童謠一般。
忽略骰骰不太順耳的笑聲,紫月繼續道:“如果答題者回答愿意,那么他就會掉入我設下的陷阱。”
“在他回答愿意的時候,他會自動和游戲訂立一重契約。”
“在合適的時候,訂立者會自動履行我們的約定——為了世界獻出自己的生命。”
“換句話說——這個問題就是一個預告,對答題者命運的預告!”
隨著一句句話語說出口,她的態度變得越來越狂熱,最后一句話說得就像是神父在對著信徒宣判神明所下達的、誰也不能違逆的神諭。
“哇!紫月大人的設計真厲害,紫月大人的游戲完美無缺,紫月大人……”
一連串冒出的彩虹屁打斷了由她一個人營造出來的狂熱氣氛,十二面骰子像個正在采蜜的小蜜蜂一樣上下飛舞,高興的情緒藏都藏不住,也或許它根本就沒有想藏。
上次沒來得及,這次總算是被它抓到了吹彩虹屁的機會,那不得竭盡全力,好好說道一番!
“停!”紫月本來還打算說些什么的,突然間就興致全無了,她翻了個白眼。
雖然這個動作做得很不甚優雅,但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反而沒有剛剛那么可怕了,剛剛簡直就像個亢奮過頭的偏執狂。
交疊雙腿,紫月伸了個懶腰:“骰骰,你這番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下次想點有新意的詞。”
晴天霹靂!
如同被單方面追求的女神發了好人卡的舔狗一樣,骰骰石化住了,然后咔嚓一聲,它整個身體從中間裂開了。
片刻后從空中飄過來一句干巴巴的話,帶著幽幽怨怨的語氣:“好的吧,紫月大人。”
骰骰,第n、n、n次完敗。
*
甜品店里無人說話,這個問題又是在針對太宰,夏油杰和五條彥紛紛把目光投向剛剛走進來的黑發男孩。
上個問題的答案竟然是不愛,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在心里微微吃了一驚。
這一次游戲提出的問題又實在很奇怪,一個不愛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會為了世界舍棄生命?
這不符合常識。
但很符合太宰的自殺美學。
“……”
太宰治已經沉默了半分鐘,他不是沒看到另外兩個人的眼神,但他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
前面連續三個問題都不好回答,到了第四個問題,竟然變得好回答起來。
自己的生命什么的,在他心里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可以為了這個,也可以為了那個干干脆脆地舍棄掉。
只要這條命是有價值的,或者說只要是值得他這么做的。
為了世界舍棄生命,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不是說他有多么崇高或者多么善良,他沒有那種圣人般的為誰奉獻或者為了公眾的利益犧牲自己的精神。
他只是,竭盡全力掙扎地活著,但是死了也沒什么關系罷了。
太宰的內心藏著一個哭泣著的小孩子,那個孩子在滿目黑暗里辨不清前行的方向,一直迷茫地、跌跌撞撞地尋找,尋找活下去的動力。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他一直沒有找到,反而是對世界的倦怠感,時不時地主宰他的腦海。
如同海面下潛藏著一頭白鯨,為了呼吸新鮮空氣,白鯨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便浮到海面上來。
但這一路上遇到的許多人,叫他不能隨隨便便放棄。
于是他便只能,抱著比米粒還微小的希望,一邊厭棄不已,一邊蹣跚前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宰治決不相信這個游戲會這么簡單就放過他們。
若回答愿意,很可能這里面藏著一個觸發式的陷阱;若回答不愿意,那就違反了游戲的隱藏規則——必須說真心話。
字幕君提示過最好不要違反游戲規則,它的懲罰很恐怖,也許回答不愿意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那么還有一個方法——不回答,進入大冒險環節。
但是這個方法可行嗎?
太宰看了看他的三位隊友,五條輝身受重傷,趴著昏睡過去了,五條彥就坐在他旁邊,時不時把手背貼到他的額頭上,看樣子是在試探傷患是否有發燒。
夏油杰坐在離他們稍遠一些的沙發上,臉色蒼白,狀態和剛來的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
看這幾個人的樣子,怕是經不起再來一場和上次一樣的大冒險了。
到底該怎么回答呢?
時間一秒一秒向前走,不為任何人停留,沙漏里的沙子快要漏光了,太宰治還是沒有說話。
他站在一片斷裂開的墻壁旁邊,一束紫色的月光透過墻上破開的大洞,斜照在他的身上,給他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的身影也模糊不清。
終于,他開口道:“答案是……”
*
游戲開始的時候,五條悟正站在正中間大樓一樓的樓梯口處,手上拎著一只黑貓。
黑貓的兩只前爪被繃帶綁成了一個粽子,貓腦袋低落地耷拉著,四條腿松散地垂下。
“喵。”
五條悟聞聲望向黑貓,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黑貓的叫聲,他本以為黑貓是一只啞巴貓,爪子受傷了不叫,氣急敗壞地抓撓他時也不叫,這會兒竟然叫出聲了。
黑貓這會兒抬起了頭,它錚亮的鳶色眼眸里倒映出一輪帶著六字的月亮。
一樓墻壁多有破損,側面墻壁上的一個不規則形狀洞口上方,外邊天空上的月亮隱約可見。
跟著它的視線張望,五條悟也看見了這一輪奇怪的月亮。
六眼自動分辨出那不是幻象,五條悟挑起一邊眉毛:“不僅是紫色月亮,月亮上還出現了一個六字,真奇怪。”
黑貓低下頭,沒再看月亮,它的四肢胡亂撲騰,后爪一下下地抓著五條悟的手臂,一張貓臉上明顯能看出焦急的神色。
“你要下去?”被黑貓吸引了注意力,五條悟試探地問道。
黑貓點點頭。
“你真的能聽懂我說的話?”五條悟半信半疑,眼珠一轉,嘴角微微向上揚起:“能聽懂的話你叫一聲給我聽。”
黑貓果然沖著五條悟又叫了一聲。
“嗯?好像沒聽見?再叫一聲來聽聽。”
這話讓黑貓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一雙圓圓的鳶色大眼睛里開始閃爍危險的光芒。
膨脹成一團黑毛球后,貓咪嗖地抬起后爪,粉紅色的肉墊上露出五根閃著寒光的爪尖。
唰地一下,又給他的胳膊來了一爪子。
這下動作快得普通人看不清,但它還是沒有抓到目標
因為五條悟又開了無下限,不過他至少老實了。
“開個玩笑,哈哈,我這就放你下來。”說著五條悟彎下腰把黑貓放在地上。
四爪一落地,黑貓徑直向著它剛剛搭乘過的電梯小步跑去,竟然沒計較他這番只能騙騙小孩子的話術。
它在電梯門口處停下,蹲坐著回望站在原地不動的五條悟。
互相對視了一會兒,五條悟終于領悟了黑貓的意思:“你要我用這個電梯上去?”
摸著下巴思考了沒幾分鐘,他就決定跟著黑貓去看看。
他們兩一起走進電梯后,黑貓人立而起,裹著厚厚繃帶的前爪費力地按了一下到達頂樓的按鈕。
銀灰色的電梯正常運行,載著里面的顧客向上前行。
沒多久,叮地一聲后,電梯門向著兩邊徐徐開啟,一人一貓出了電梯門。
長廊的地面上鋪了一層紅地毯,黑貓走在上面落地無聲,它仿佛目的明確般,一直朝著前方走,五條悟頗為好奇地跟在它后面。
黑貓到底想帶他去哪呢?
第060章 我們來擊掌吧
說來這一路上沒有再次遇到和那個幻境一樣的奇怪的東西。
是運氣好?還是因為黑貓帶他走的這條路是一條安全的通道?
五條悟跟在黑貓后面, 浮想聯翩。
頂層和底層以及大樓外面完全不同,大部分地方沒有破損坍塌,保持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完整。
一人一貓在走廊上走了沒兩分鐘, 黑貓就停下了腳步,它停在了一間房間面前。
深紅色木質房門緊閉,門上掛著寫有秘書處三個大字的木牌。
“你要我進去?”說著五條悟不待黑貓做出反應便伸出手去推開房門。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 這看起來很高級的房間竟然沒有上鎖。
里面等待著他的會是什么呢?有關這只黑貓的謎底終于要揭開了嗎?
五條悟望著大開的房門和黑洞洞的內部,臉上竟然帶上了一點興奮。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大步走進房內, 他掃視了一圈, 屋子內部裝修精致,風格優雅又沉靜。
這個房間難得的算得上是完好無缺,和他一路上看到的倒塌房屋或者建筑廢墟完全不同。
東側墻邊有一個草綠色的三層置物架,最頂層放了一些黑色陶瓷小貓、耳朵末尾帶了一點白色的毛絨小黑兔子之類的可愛擺件。
中間擺著一張暖白色辦公桌, 桌子上放著一臺呈135°打開的黑色筆記本電腦,屏幕全黑,電腦旁邊有一個裝了半杯冷水的陶瓷茶杯。
一張單人座椅在離桌子稍遠的位置, 看起來這間辦公室的主人離開之后就沒再回來。
外面都是一些普通的東西, 沒什么特別的, 五條悟不感興趣地從電腦桌旁邊走過,往里面走了幾步。
房間最里面放了一張低矮的日式茶桌,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被擺在桌子的斜上方, 和它旁邊的幾個黑色茶杯面面相覷。
這顆水晶球看起來和整體的裝飾風格格格不入, 就像是被某個人隨手擱置在這里的。
但是在注意到這顆水晶球之后,五條悟的神情突然一下子迷惘起來, 他一步步慢慢地向著它移動,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水晶球的面前。
這是我的……
很重要很重要, 不能失去的東西。
腦海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他望著水晶球,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眼見著離水晶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終于,一根白皙的食指率先觸碰到水晶球光滑的表面,這個水晶球竟然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水晶或者玻璃的質感。
手指似乎被一團清涼包裹住了,仿佛是摸到了一捧水,柔軟又濕潤的觸感從指尖一路向上沖,直沖到了他的腦海,喚醒了五條悟像是被什么東西迷惑住了的腦袋。
這種不知底細的奇怪東西怎么能亂碰?而且為什么他會忘記開啟無下限啊?
腦子里轉著這兩個念頭,清醒過來的他迅速地把手往回抽。
只可惜,這個時候再撤離為時已晚,水晶球上爆發出一陣耀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屋子。
同時,從和五條悟的手指接觸的部分開始,水晶球如同潮水一般向著他涌過來,最后被他的手指全部吸收掉了。
日式茶桌上只剩下幾個寂寞的黑色茶杯,再無鄰居水晶球的影子。
整個過程快得如同天邊劃過的一道閃電,看起來這個東西是直接觸碰就能起效的機制。
白色的光芒消失之后,五條悟靜止在原地,天空一般的藍色眼睛里,他的眼神明滅不定,如同翻涌的海浪,一重又一重,層疊不息。
一分鐘之后,他轉過身,對著蹲在自己身后的黑貓打招呼:“嗨~老朋友,你好啊!”
和年輕的五條悟相同的聲音,卻是完全不同的語調,轉過來的五條悟明明還是一副少年長相,眼神卻像是歷經風雨,比之前成熟得多。
黑貓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頗為威嚴地喵了一聲,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拒絕。
先前五條悟進入這間屋子的時候,黑貓也跟著進來了。
他在屋子里閑逛,黑貓卻一直蹲在置物架面前,昂著頭,視線似乎是落在那些擺件上,不知道它是在看小貓咪還是在看小兔子。
等他逛夠了,被角落里的水晶球吸引注意力,筆直走向它的時候,黑貓卻如同早就知道他的動向一般,默默地離開置物架的位置,一路悄無聲息地跟在他的后面。
安靜地看著他伸手觸碰那個奇怪的水晶球,然后和像是換了一個人的五條悟面對面交流。
那個用著五條悟身體的人明顯不是少年五條悟,之后暫且稱呼他為【五條悟】。
【五條悟】的嘴角微微揚起:“變成這個樣子的你還真是叫我大吃了一驚!”
黑貓沒有出聲,只是給了他一個鄙視的小眼神——你哪里表現得像是吃驚了?
【五條悟】不以為意地笑笑,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是要去摸摸黑貓的頭。
同樣也被黑貓一點面子也不給地躲開。
他嬉皮笑臉地說道:“不要這么小氣嘛,我還沒摸過像你這樣全身都是黑色的小貓咪呢!”
黑貓干脆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好啦,別生氣了。”【五條悟】軟下語氣道歉,爾后小聲嘟囔道:“你怎么這么容易生氣啊?”
黑貓回轉身,平靜地看著他,視線帶上了一點譴責。
“啊哈哈哈,開個玩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們去賞景吧!”
走了幾步,【五條悟】一拍腦袋:“沒有蒙著眼睛的特制眼罩還真不習慣。”
他目的明確地走向置物架,在置物架的最底層掏出一個醫療箱,打開,把放在里面的一卷繃帶拿出來。
一圈一圈地把繃帶蒙在眼睛上,纏了三圈之后,扯斷繃帶,然后他把剩下的繃帶扔回醫療箱。
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在這番動作之后,他腦后垂下的柔軟白色頭發朝著天空根根豎起,簡直像個羽毛球一樣。
“哎,這款繃帶只是普通繃帶,作用僅僅是聊勝于無。”【五條悟】神色懨懨地低嘆一聲,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一切做完后,他信步走出秘書室,黑貓跟在他的身后,他們行走在長廊上,偌大的大樓里,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沙沙作響。
不過他才走了幾步就停住不動了,黑貓也停在他的腳邊。
長廊一側底部由一排排欄桿組成,上方每隔一段距離都有著不大不小的圓拱形空洞,紫色的月光灑滿了整條長廊,也灑在了一人一貓身上,給他們平添幾分寂寥。
少年般的眼神瞬間浮上來又瞬間被壓回去,【五條悟】站定不動,仰著頭望向掛在天邊的圓月。
看到月亮中心的六字,他掉轉頭,對著黑貓說道:“這一輪月亮大得有點過分了啊,初步計劃看起來進行得很順利哦。”
“喵~”黑貓昂起腦袋,高興地叫了一聲,聲線是小貓咪撒嬌那種又嗲又可愛的類型。
“……你以前可不會這樣說話。”【五條悟】藏在繃帶下面的眼睛略微睜大了一點。
“喵!”黑貓把高高昂起來的腦袋微低下來,壓低嗓音,恢復了一開始的威嚴和冷峻。
【五條悟】摸了一下鼻子,頗為無語地呢喃:“……再怎么裝模作樣也沒什么用了吧。”
“不過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這個時候的我比我想的要更強一點呢~”【五條悟】臉上帶著一絲明朗的微笑,語氣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自豪。
“嘛,本來還想再留下一段時間,看來也不可能了啊。”說話間他的神色又變換了幾次,雖然次次都成功地壓下了體內那個更年輕的意識,但是頻繁的沖擊還是讓【五條悟】意識到了什么。
黑貓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不悲也不喜,像是一個什么都只會往里吸收的黑洞。
【五條悟】自然也看見了黑貓的神色,他煩躁地摸著頭發道:“你這個人總是這樣,真麻煩,誰都看不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算了,”隨后他放下手,一臉嚴肅地說道:“還是開始辦正事吧。”
兩只手平舉,快速地打出一連串復雜的手勢,同時他大聲喊道:“世界石之契,解除!”
只見一塊散發著藍瑩瑩光芒的不規則晶體從他身體里慢慢地析出來,晶體大致呈半圓形,一邊是正圓,另一邊切線彎彎曲曲。
這塊晶瑩剔透的晶體漂浮在空中,隨著時間推移,它散發的光芒漸漸地變得越來越小,在幾不可見之后直往地面掉落,落在【五條悟】伸出的手掌上。
“計劃完成。”合攏手掌,【五條悟】捏著這塊晶體,眼神自上而下逐一劃過,狀似贊美道:“真漂亮。”
“可也真危險!”攥著這塊晶體,他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陰沉起來,手臂青筋暴起,少頃后才平復。
“老朋友,接下來的計劃還能成功嗎?”恢復一臉笑容的【五條悟】態度輕松地問道,可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線里卻隱約帶著一點不確定。
“喵。”
“聽不懂啦——哎,你變成這個樣子也不能和我解釋清楚。”
那你還問?黑貓翻了個白眼。
“我也只能幫到這里了,接下來,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突然,站不穩似的,他的身體晃了晃,他伸出一只手扶著欄桿,似乎這樣才能保持自身穩定站立。
“這半塊世界石被取出來,支撐我的能量已經沒有了,我的時間真的快到了。”
“嗯,其實我也沒什么想說的了。”【五條悟】神色淡淡,低下頭看了一眼黑貓,忽然蹲下,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帶著青春期少年想要惡作劇一般的笑容說道:“我們來擊掌吧,以此提前慶祝我們偉大的計劃獲得成功!”
黑貓眼神踟躕,身體隱隱往后縮。
“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啊,辛苦你了。
【五條悟】把剩下的半截話含在嘴里,只是固執地伸著手。
片刻后,一只裹著繃帶的貓爪子輕輕地搭在了他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