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她至上。◎
哪怕圈子里沒什么秘密, 明家的事情也早已經擺在明面上,但這并不意味著,可以拿到網上供所有人審判取樂。
明荔的情緒在經歷最初的起伏后, 逐漸冷靜下來,開始考慮宋瑾硯的處境。
她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嫁他。
不談背景家世,單憑個人硬性條件,宋瑾硯也是炙手可熱的。
一家合適的姻親,對于他來說,必能帶來不可復制的好處。這一點, 明荔當初莽撞求婚的時候,也考慮到了。
后來沒有再去深想。
如今再看,相比阮家,宋瑾硯娶她, 所能帶來的資源利益可少太多了。
畢竟兩家合作了這么多年, 明嵩和宋紹章那一脈的關系始終很是穩固。宋瑾硯想要從其間獲利并不容易。
從一開始, 他娶她便從不是利弊權衡下的選擇。而現在, 他則更將明嵩得罪死了。
明荔手撫在胸口。
心尖像是蒙蒙撒上一層雨,微酸酥麻。
她一直在等明嵩質問的電話,但一直也沒有收到。
直到下午去上課前,明荔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來自蔣蔓。
“媽?”明荔喊出這個于她而言最是陌生的稱呼。
“是我!笔Y蔓說。
這位在她印象中始終足夠冷靜的婆婆,至今明荔相處起來,依舊感覺沉沉的壓力。
尤其是在此時這個時間。
和宋瑾硯不同, 蔣蔓其實不是一個善于和人寒暄交際的長輩, 打電話過來也是有事說事。
她詢問明荔何時有空, 單獨出來聊一聊天。
明荔聽出她話中“單獨”兩字的含義, 這便是不要讓宋瑾硯知道了。
“我明天下午就有空!彪m是心不在焉,但她還是自然地應答。
“好,那就明天下午。”蔣蔓說,“到時候我會過來接你!
明荔無法不猜想蔣蔓找她的用意。
能培養出這樣一個各方面都優越的兒子,蔣蔓也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性。
這位敢只身過來嫁大自己二十歲男人的女性,骨子里一定比外表更為堅韌理智。
對于這場婚姻。
明荔一開始帶著莽撞的報復欲,天降餡餅一般的驚喜,甚至是玩笑一般的嘗試。
遇到事情,便天經地義地讓宋瑾硯去處理善后,她則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庇護,從不考慮一些外在的壓力。
一整天,明荔都處于一種紛亂的情緒中。
傍晚下課前,她收到宋瑾硯發來的消息。
后者表示今天會來接她放學,若是她想,晚上會陪她在外邊吃飯。
講臺上,老教授正在絮絮叨叨地總結課程內容。
明荔則罕見出神地看著手機的消息,眉眼雖不顯,唇角卻已經高高地翹起。
她特別喜歡放學有人接的感覺。
尤其是中學時期。臨近下課時,明荔總會翹首以盼,在校門口簇擁的家長中找到來接自己的。
有時是外公,有時是外婆,外公還會偷偷給她買一串糖葫蘆。
但后來外婆去世,外公的身體也不如之前硬朗,更多時候她會自己回去。
上大學以后,校門口的車輛川流不息。
偶爾,宋成睿會來接她,大多時候還是司機。
這種隱秘的喜悅感,早就已經在經年的平靜中沖淡了。
明荔和宋瑾硯回了個表情包。
一旁摸魚的田夢瑤拿她取樂:“嘴巴都翹到天上了!
“就是,還讓不讓單身狗活。俊绷枘纫灿朴蒲a了一句。
明荔快速收起手機,微惱:“你們好好聽課!
幾人偷偷笑。
下課鈴一響,明荔便收了書,和幾人揮手告別,第一個便沖出了教室。
凌娜笑:“見老公比咱們跑飯堂的還快。”
秦蕊推了推眼鏡,“感情比我想象中還好呢!
“公開表白,殺瘋了好吧!”田夢瑤喟嘆,又低頭刷了刷手機,“你看看,這威力,現在還在熱搜掛著呢!
明荔一路小跑著沖出校門。
看到熟悉的轎車,她沖上前打開車門,跨步坐上車。
后車廂內,宋瑾硯只穿著襯衫馬甲,正在打電話,看見她輕輕揚了下眉,另只手輕蹭她被風刮得冰涼的臉頰。
而連大衣都等不及脫,明荔已經撲進他懷中,雙手環抱他腰,輕輕吸了一口氣。
宋瑾硯動作頓了頓,神色有瞬間的怔松,隨后轉為一聲輕嘆著的笑。
電話那頭一連喚了好幾聲。
宋瑾硯簡短回應后說:“就先到這里吧,之后再談!
掛斷電話,他手掌撫上女孩發頂,先示意司機開車,后低頭問明荔:“怎么了?”
明荔在他胸膛中拱了拱。
見到他的瞬間,酸澀和感動的情緒,便再次洶涌地將她吞沒。
“我好想你!彼y得說出想念。
宋瑾硯手指順著她烏黑的長發,說話時,胸腔輕輕的顫動,“嗯,我在這里!
“謝謝你!
明荔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宋瑾硯撫她臉頰,依舊是從容輕松的語氣,從不讓她感到壓力。
“為夫人分憂,分內之事。”
明荔將眼角快要掉出的眼淚蹭到了他胸膛。
再抬頭時,眼睛微微紅,卻也不再掉眼淚了。她的話題跳躍,盯著宋瑾硯說:“我的糖葫蘆呢?”
宋瑾硯難得停頓:“糖葫蘆?”
明荔:“接小孩放學,要買糖葫蘆的,你不知道嗎?”
宋瑾硯看著她,一時也沒法變出糖葫蘆,有些忍俊不禁地揉她腦袋:“一會給你買,可以嗎?”
明荔輕哼一聲,蔥白的手指向窗外,“現在就去!
轎車正停在一家老小學的門口。
正是放學時間,街邊全是接孩子放學的家長,還有買餐食的小販,餐車邊圍了一對嗷嗷待哺的小豆丁。
司機吳師傅腳抖了抖,“先生,要停車嗎?”
雖是這么問,他也沒法想象矜貴如此的先生,真的會下車去和這些小豆丁一起買東西。
下一秒,后頭傳來一聲:“我下車,你在前面停一下。”
吳師傅沉默一秒,聽從吩咐:“是!
明荔原本只是隨口一說,這會看到校門口熙熙攘攘的小攤和紅通通的糖葫蘆,是真饞了,不停推宋瑾硯:“我全都要吃,你給我買!”
小時候,外婆不許他吃垃圾食品,只有外公會偷偷買。
明荔嘴巴挑得很,但這些垃圾食品倒是吃得起勁,平時想不起來也就罷了,這會看到了,哪還能放過。
宋瑾硯剛剛穿上大衣,便被明荔推出了車門。
女孩坐在車中,歪著頭朝他揮揮手指:“糖炒栗子,糖葫蘆,還有,嗯,烤腸…”
“我和吳師傅在前面等你~”
勞斯萊斯上下來一個衣裝規整的英俊男人,已經夠惹人注目了。
尤其這個男人還混跡在一群小豆丁中,對著整街的小吃陷入沉思。
最后,邁著長腿,站在后面排隊。
一家家,往后排。直到手中掛滿了小吃袋。
小朋友推搡著,打鬧著,撞到他大腿。
宋瑾硯低頭扶住他們,口中提醒:“小心看路!
一旁圍著一群小女生,她們臉頰紅撲撲地朝著宋瑾硯看了又看,“叔叔,你是給你家小孩買的嗎?”
宋瑾硯愣了下,笑道:“小孩嗎?也算吧!
“那叔叔,你好年輕啊!
頭一回從小女孩口中聽到年輕兩字,宋瑾硯多拿了幾根糖葫蘆,彎腰送給她們。
明荔在車上坐不住,蹦下車要去找宋瑾硯。
一眼望見站在熙攘街道中,周身圍了一圈小女孩的男人。
明荔凝噎片刻——她還真是低估了宋瑾硯老少通吃的魔力。
腦中的弦被輕輕撥弄,她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對著街邊拍下來。
一瞬間,定格。
看著照片上的男人,她眸色變軟,決定將照片洗下來。
晚上的大餐,最終變成了街邊的零食小吃。
明荔一樣只吃一兩口,別的就遞給宋瑾硯,讓他解決。
可以說,這對口味清淡的宋瑾硯來說,絕不是一種享受。
“你不覺得這個糖葫蘆很好吃嗎?”明荔將棍子遞過去,“你再嘗一口試試。”
宋瑾硯無奈張唇,眉頭微蹙后,咽下。
明荔看笑了,噗嗤一聲道:“我也不是給你喂毒藥吧!
宋瑾硯看著她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是毒藥我也會吃下去!
明荔笑得更歡了,眼睛彎起,伸出手指戳他臉頰,“宋瑾硯,不是,你也太戀愛腦了吧!”
她以前曾就被寧茹指著鼻子說戀愛腦,以后被宋成睿賣了還在數鈔票。
現在可不能再說她了。
“戀愛腦?”宋瑾硯重復。
對于這些新奇的詞匯,他倒沒有過多的涉獵。
明荔轉了轉眼珠,故意引導他說:“意思就是你無理由只聽我的話,為我至上。”
“那你說的沒錯!彼舞幮α讼,空的一只手握住她的,往前走。
沒錯什么?明荔愣了下,隨后緩緩回味過來——言下之意,他為她至上。
吃下的糖葫蘆,糖炒栗子,在口中回甘起來。
明荔抿唇,壓下快要翹起的唇角,跟著宋瑾硯的腳步,轉身往車上走。
她轉身的一瞬。
一輛在路口停了許久的轎車才緩緩啟動。
司機低聲詢問:“宋總,剛剛您說要去哪?”
宋成睿長久沒有說話,厚重的車窗緩緩上移,擋住他如風霜般凜冽的眉眼。
漆黑的視線順著車前,轉到那兩個幾乎已經看不見的身影上。
他深吸口氣,閉上眼緩解翻滾的情緒。
記憶卻回溯到很久以前。
她撒嬌著央求他買的糖炒栗子上,那次他也如這般,下車給她買東西。
少女如月牙般彎起的眼,糖炒栗子的清香,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尤為清晰起來。
宋成睿喉結動了動,仿若凌遲般,接受著幾欲摧毀心肝般的痛苦。
良久。
他睜開眼,眸中狠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