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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襯衫

    于是這幾分理智又清清楚楚地讓他看見愛人臉上的害怕與驚慌。

    沈聲含膝蓋沒了著力點, 他害怕真把林澤冉給掐窒息了,手下慌忙地想要撐住,卻陷進軟乎的枕頭里, 很湊巧的, 停住的時候, 身下柔軟的縫隙被什么硬挺的東西抵住……是鼻子。

    林澤冉的鼻子。

    他甚至感覺那人偏了偏頭, 不慌不忙地張嘴咬了一下附近的軟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聲含啥也不管了跳起來就跑:媽媽有變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一切歸于平靜,林澤冉躺在枕頭里喘氣。

    最后, 摸了摸嘴唇:

    好香。

    怎么會這么香。

    ……

    沈聲含晚上都沒睡安穩, 做了個十分恐怖的噩夢。

    夢見林澤冉變成了一只體型十分大的狼, 毛發茂盛幾乎能把他整個覆蓋住。

    白狼肥大的舌頭在他身上舔來舔去, 倒刺從皮膚上刮過,留下一片濡濕和輕微的刺痛,給人一種要把他整個吞掉的恐慌感, 他想跑, 但被卷在懷里哪里也去不了, 最后, 似乎是將他舔夠了, 抬腰,他動彈不得,驚恐地看見毛發稀疏的肚皮下……

    沈聲含登時就嚇醒了。

    驚魂未定,麻溜地起床, 悄咪咪看一眼外面, 七點多,外面的林澤冉正在做早餐。

    “……”

    他又悄咪咪關上門, 縮進被窩里,睡吧睡吧小含, 夢里都是假的,加油小含。

    林澤冉本來是不準備自己做早餐的,他本來準備讓某人餓著,但是在廚房看了一會,手機公眾號又正好發了幾條關于健康的消息:

    “震驚,一男子長期不吃早餐竟得癌癥!

    “年輕人注意,不吃早餐會有這些危害:”

    “震驚,竟然有這么多病癥是因為不吃早餐。”

    林澤冉看得直皺眉頭,瀏覽完畢,他還是走進了廚房:不是擔心沈聲含,他才不會做出因為吵架就做出傷害伴侶這么幼稚的事情。

    沒關系。

    他永遠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每天都飽含著愛給簌簌做早餐了。

    林澤冉準備好早餐,因為昨晚嚇到了人,出于某種不肯承認的心理,他還用胡蘿卜雕了一朵小花放在盤子的角落。

    做完這些他又皺起眉頭:實在是太慣著簌簌了,才會讓他恃寵生嬌。

    糾結片刻,他眼不見心不煩地解下圍裙離開。

    沈聲含回籠覺沒有做夢,一覺睡醒中午十二點。

    悄咪咪開一個門縫往外看:沒有人。

    他這才放下心,洗漱完去廚房拿早餐吃,看見那朵紅色的胡蘿卜小花,他又感覺到不好意思:

    林澤冉明明還是很好的嘛,只是吃錯藥了而已。

    他還在夢里這樣編排人家,真是太不應該了。

    吃完早飯,沈聲含開啟了他一整天的手藝人工作。

    此次接的單是一條黑羽披風,是光明無影游戲里管家的新皮膚的配件,黑卻要做出五彩斑斕的黑,而且要有一種流動的如夜河的質感,羽毛也分層次,形狀不一,很有挑戰性。

    總之一個字,肝。

    來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管家愛好者,而且是個手頭十分寬裕的富哥。

    沈聲含努力奮斗一整天,等到下午六點多才停下來準備休息,長時間用眼用腦,加上熱熔膠的味道,讓人有點頭暈。

    他最近有點饞榴蓮視頻里面很火的毛巾卷,看一次饞一次,奈何實在懶得抽風,他決定自己在家搗鼓搗鼓。

    他動手能力如此強悍,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想著,他到廚房穿好自己的小貓圍裙,又對著教學視頻比劃半天,把找到原料,又一點一點地按照克數分好。

    牛奶、低筋面粉、糖、雞蛋,然后是芒果,滑溜溜的,被切成小塊。

    又仔仔細細看了三遍教學視頻,他終于開始了。

    先加熱牛奶,然后攪拌面粉,然后烙面皮……

    沈大廚嚴謹地按照教學視頻進行每一個步驟,結局要么是面糊沒配好,要么是烙糊了,烙餅厚薄不均都還是小瑕疵,好不容易搞出來一波勉強能看的,打奶油又是一項高精尖工作。

    不知道忙了多久,久到林澤冉回來,沈聲含還在廚房搗鼓,其實面皮包著芒果也還挺好吃的。

    發絲被隨意用發繩扎起來,碎發散落在耳側,因為做不來有點紅溫,臉頰紅紅的,廚房的暖光似流水一般落下,睫毛亮晶晶的,光線淌過精巧的鼻梁,在唇珠上方落下一點陰影,像是偷吃的小貓。

    白色衛衣,小貓睡褲,衣褲都有些長,衣袖,衣角,褲腳耷拉著,隨便一抬手就會露出白皙的手腕。

    幾個芒果倒是吃飽了,正在偷吃,沈聲含從手機屏幕的反光里看見廚房門口的一個人影,轉頭,還很詫異:“今天回來挺早啊!

    林澤冉今天破天荒穿了身黑色襯衫,架著一副銀框眼鏡,顯得沉穩又冷酷,眼神落在他的唇角,輕聲應了句:“嗯”

    沈聲含把裝著餅皮的小盤子舉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吃不吃,我親手做的……烙餅!

    林澤冉看他一眼,走進來,露出身后藏著的一個天藍色小盒子,他提起來放到料理臺上。

    是一對毛巾卷,黃色的芒果味和綠色的抹茶味。!

    沈聲含默默收回了手里的盤子:“哎,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饞嘴。”

    林澤冉將眼神偏到另一邊不看他,冷著臉開口:“別人送的,我不愛吃!

    輪廓深邃,頂光在眉骨,鼻側,唇下打出一些很有韻味的陰影,明明只差一歲,差別為什么這么大?

    感覺這人最近情緒不太對啊,公司業績不好嗎?還是林宴那個壞東西又找事了?

    沈聲含悄咪咪開始整理一團糟的料理臺。

    “嘴角!

    “?”沈聲含抬頭,眨巴眨巴眼睛,用舌頭舔了舔嘴角:“什么?”

    林澤冉嘆了口氣,伸手將唇邊那點奶油抹開,有些黏膩的觸感,粘在指尖。

    “哦”沈聲含伸手擦一擦,眼睛瞥到左手邊打發失敗的奶油,又瞥了眼旁邊的林澤冉,眼疾手快地蘸了點,然后蹭到林澤冉的臉上,對方閃得很快,奶油從鼻梁蹭到臉頰。

    破壞了剛剛的那份穩重高冷。

    “哈哈!魔法攻擊。”沈聲含開始嘲笑,眼睛彎彎的:“小小林澤冉,還不束手就擒。”

    林澤冉抬手摸了摸臉頰,看見手上的奶油,瞥了他一眼,似乎有點生氣,又無可奈何,最后伸手把奶油又抹回去,不看他了。

    兩個人收拾得很快,沈聲含又偷吃了一點芒果,開開心心拿著毛巾卷跑去餐廳,架起平板播放動漫,開始品嘗美味。

    很好吃,奶油甜而不膩,芒果酸酸甜甜,十分滿足。

    等到林澤冉收尾出來,沈聲含抬手:“要不要來一口。”

    那人像是在看什么世紀難題一樣,最終還是俯下身,吃掉那一勺奶油,很甜。

    “你怎么穿黑衣服了。”沈聲含隨口問道。

    “我應該穿什么顏色?”林澤冉面不改色地反問。

    他心里或許還是有期待的,只是在這些期待被自己所察覺的時候,他依舊感到了憤怒與恥辱。

    他想起那張照片上那個男人令人刺眼的白色校服,深邃漆黑的眸子描摹過面前這個弱小又自大的伴侶,幾乎要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時間愈久,那晚的情景就如尖刺般愈扎得人血肉模糊。

    沈聲含嚼嚼嚼,腮幫子鼓鼓的:“你平常不是愛穿白色來著!

    “我不喜歡白色!绷譂扇嚼渎曊f了句,十分高冷地轉身去書房,關門時忍不住抬頭看了眼。

    沈聲含被動漫情節吸引,看得正入迷。

    這一眼自然也就像是拋給了瞎子看。

    木門“啪”一下合上。

    沈聲含抬頭看過去:???

    林澤冉最近是不是有點上火。

    這人也真是的。

    沈聲含第二天網購了一罐菊花茶和一個保溫杯回來,決定督促林澤冉天天喝。

    于是最近王秘書發現總裁每天都拿著保溫杯上下班,還泡著菊花茶,菊花茶本來是有清熱敗火的功效,可總裁的臉色卻越發差了。

    ……

    自從上次在s市一別,沈聲含和霍雲又開始保持著良好的聯系。

    對方經常會跟他聊天,又不至于太熱絡。

    沈聲含宅隨宅,但網上也能聊很多,他啥都能說,比現實里說兩句話就要紅臉可好多了。

    霍雲好像也不是很忙,周末的時候約他去天文館看展。

    言小溪很喜歡天文,他之前一直以為言溪以后能成為一個很厲害的研究天體物理的科學家,之前玩笑著還說過以后要帶沈聲含去太空看看。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們說起了言溪的事情。

    “說起來,他還有一份筆記放在我小時候的住處。”

    沈聲含躺在沙發上,聞言來了興趣:“小時候的住處?”

    “嗯,我小時候和媽媽住在g市,長假的時候小姨便會帶著言溪去我們家一起生活,我們倆住在一個房間里。”

    “那現在還在嗎?”

    “在的……我媽媽去世之后,我將那房子買了下來,一切都沒變!

    沈聲含微愣,咬了咬嘴唇:“哦……”

    但對方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語氣依舊平靜:

    “要是閑下來,我帶你回去看看,言溪有一個大的木箱子,或許只有你能被允許打開。”

    “好!”

    他很高興,霍雲也很高興,但是林澤冉不太高興。

    好像更上火了。

    但是無人在意,沈聲含最討厭這種情緒不穩定還悶著啥也不說的人。

    臭著臉給誰看。

    第52章 質問

    林澤冉坐在頂樓的辦公室里, 聽秘書描述今日沈聲含和霍雲一齊出去玩的事情,諱莫如深。

    秘書眼觀鼻鼻關心,恨不得就這樣把自己埋進地板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 行人川流不息, 繁華都市的萬家燈火, 卻沒有一朵是落在這位年紀輕輕便手掌大權的林總身上。

    “……夫人……的雙手搭在霍先生的肩上, 兩人低頭說了什么,雪糕融化灑在夫人的衣角, 于是……兩人像是擁抱了一下……”

    林澤冉斂眸, 看著手里這份不甚重要的文件, 從秘書的嘴里拼湊出他們二人今日見面的情形:

    惡意蔓延在那雙黑漆漆的瞳孔中:霍雲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將人誆騙出去?這不難猜, 一定是借了那個死人的名頭,兩人在一起干什么?難不成是一起緬懷那個死人?

    霍雲也真是沒用,自己討不了簌簌的歡心, 便只能借別人的名頭, 上趕著去做這個替身, 當一個死人的影子去挽留簌簌。

    那簌簌會如何想?沉溺于舊事?理智告訴他, 那個死人不過是有幸能在少年時便遇見于是有了段幸運的時間, 簌簌的心里沒有愛,但他仍感到頭痛欲裂:

    或許,或許那個霍雲要會比他更像一些,畢竟他們是親表兄弟, 又有幼時那點情意在, 簌簌是最為戀舊的人了,霍雲自甘下賤, 也許會趁著簌簌傷神就這樣占了那個死人的地方。

    辦公室里的氣壓極低,秘書被這威壓壓得喘不過氣, 心臟狂跳不止,小心翼翼地抬頭,瞥見總裁那只拿筆的手青筋暴起,青色的血管像是沼澤深處的游蛇,讓人疑心那脆弱的鋼筆下一秒就會被折斷。

    他微不可聞地穿了口氣,卻還要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夫人……在結束后,與霍先生相伴去了十味軒,兩人在包廂內呆了兩個小時三十四分鐘……零八秒……夫人出來時衣冠端正,眼眶微紅,只是……”

    秘書壓低了身子:“只是那位霍先生卻衣領散亂……兩人相視一笑……”

    “夠了!狈氯魣詫嵉蔫F錘一錘敲碎了表面的和平。

    林澤冉將手里的文件扔上桌,沉聲打斷,坐在那象征著權利和財力的黑色辦公椅上,卻只是捏了捏眉心。

    耳畔的耳鳴猶如光線散開又忽然收束,如鋼筋一般扎進他的腦海,繼而旋轉,勢要將腦髓連同根筋一起絞爛。

    好半晌,林澤冉才找回一絲神智:“備車”

    “是!泵貢髿庖膊桓页,安靜地退出這間房間,關上門的那一瞬,腿腳一軟就這樣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渾身冷汗,心里給沈少爺點了根蠟。

    不過……還是擔心他自己吧。

    林總像是那種瘋了也只會當著沈少爺捅自己刀子的。

    至于沈聲含,他要是知道了這邊的事情可不知道要有多冤枉。

    他跟霍雲可就是清清白白去看了個展,剛好餓了,又約了頓飯而已。

    天文展里有機器販賣的聯名雪糕,29.9一個,還不到巴掌大,霍雲看他眼饞買了一個。

    但這雪糕顯然名不副實,化得賊快,沈聲含根本來不及,冰得牙齒都酸了,還是有汁液不慎落在了他的衣角,他側身讓霍雲去摸他褲兜里的衛生紙,這樣手忙腳亂半天,沈聲含才把雪糕給吞進肚子里。

    到了餐館,沈聲含又不死心地點了幾道辣菜,辣得眼淚直流,霍雲戴著手套給他剝蝦,忙活到頭自己卻像是沒吃幾口。

    沈聲含有點不好意思,拿起一只蝦要喂霍雲吃,一番推拒,霍雲的衣領上便沾上幾顆油點子,好心辦了壞事的沈聲含低著頭不敢動了。

    霍雲將衣領解開,講笑話來寬慰他。

    沈聲含笑著笑著,瞥見隱藏在衣領里的銀鏈子,霍雲問他怎么了。

    自己送出的禮物被好好戴著,沈聲含自然開心,擺手說沒什么。

    今日玩得很開心,其實都沒提起言溪那個人。

    晚上坐在回家的車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建筑物,沈聲含才又有點傷感:他其實也搞不清楚現在對言溪是個什么態度,不過……若是言溪沒有出意外,那表白的那天,沈聲含會答應嗎?

    這樣想了一路,他下車跟霍雲道別,拒絕了霍雲送他的好意,一個人迎著夜色往住處走,抬頭看見天上那輪水靈靈的月亮。

    他想:應該會的。

    他跟言溪那樣好,就算不喜歡,也會答應試試。

    多的便不要有了。

    他應該不會說話,也不點頭,只是默默地在言溪將那束玫瑰花遞上來的時候收下,這時候 言溪在一眾朋友的起哄聲中攬過他的肩膀。

    沈聲含依舊不會說話,只當自己是個啞巴是個聾子,任憑言溪怎樣跟親友道謝,又帶著他回家。

    誰能期待一只小蝸牛主動伸出觸須呢?

    別墅黑燈瞎火的,沈聲含裹緊外套,從包里摸了半天才將鑰匙找出來,插進鑰匙孔里,一串清脆的碰撞聲后,大門打開。

    客廳里靜悄悄的,往常這種時候小白會搖著尾巴來蹭他,然后繞著他的褲管轉個不停,難不成睡著了?

    看了下時間,九點。

    今天倒起得早。

    關上門,將鑰匙環掛在旁邊的掛鉤上,開燈,他習慣開中間那個主燈,燈光要暗一些。

    在手機里給霍雲報了平安。

    這樣轉過頭,卻看見林澤冉坐在沙發的一角,雙腿交疊,不知道看了多久,目光沉沉的,黑壓壓地像是烏云一樣看過來,燈光在那張原本溫潤清朗的面容上投下幾塊陰影,無言地增添了幾分壓力。

    他今日穿了身純黑的襯衫,扣子也扣上頂,肩很寬,端坐在那,那雙抬起落下便能定人生死的手,此刻在膝蓋上敲了敲,慢悠悠的,說不上來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對外界地危險的感知還是讓小蝸牛警惕地動了動觸角。

    應當是病還沒好,沈聲含將包掛上,將信將疑地靠近一點:“咋不開燈啊!

    房間里傳來一聲短促的笑,林澤冉仰了仰頭,燈光終于淹沒了陰影:“去哪玩了?”

    沈聲含在旁邊的沙發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抿了抿還在發麻的嘴唇,有些摸不著頭腦。

    “去天文館啊……不跟你說過嘛。

    “和霍雲?”

    “嗯”

    “聊了什么?”

    沈聲含想了想,好像沒什么好說的:“嗯……”

    這幅樣子,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有了秘密,,不必讓外人知曉。

    危險的目光落在那略微紅腫的唇瓣上,眸子微微瞇起:

    “和這位故人一起,思念你那位摯友么?”

    “?”沈聲含轉頭看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對方好以整暇地推測:“我猜猜看……簌簌一定是在意得不行,便也不管是不是哄騙,任憑人家拿捏著這樣一個身份,勾著你想念故人,正是心神不寧之際悄悄地親吻上來……”

    “簌簌認得自己吻的是誰嗎?”

    如此尖酸又刻薄的語氣。

    不像是在質問愛人與人茍且,倒像是……

    怨恨自己不如那個賤人更像那個死人一些。

    林澤冉笑著看他,若是忽略那幾乎掐進手指的指甲,倒好像真的是在思考。

    沈聲含理解了對方話里話外的意思,臉頰也火燒一樣地紅了,更多是氣的。

    “你說什么呢!”可惜沈聲含這人罵人還真沒什么天賦,氣得腦子都懵了,還只會跟人講道理:“我和朋友出去玩一趟……怎么到你嘴里就那么見不得人了?”

    一起懷念言溪?

    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他跟霍雲清清白白的,怎么就吻來吻去了?

    “當真沒有嗎?有這樣一個身形相似又懷著你們共同回憶的男人,簌簌真忍得住不晃神嗎?”那點笑意已經消失殆盡,余下的只有灰燼一般的灰暗與灼燒,這樣的每一句質問,都如帶著倒刺的匕首捅進他的心口,進去的鉆心的疼,想要拔出來,卻要牽連出一大塊血肉。

    他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只是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那個人,將兩人之間不堪的過去親手撕開,把淬了血的嫉妒、不安、惡毒、恥辱全部擺上明面。

    “你有病啊,有病就去治,找我發什么瘋!”沈聲含只想著跑。

    可怒火中燒的男人又哪里能讓他就這樣抽身。

    手腕被鐵鉗捆住,他沒來得及跑,就被人拉著手扯回來扔到沙發上,枕頭軟乎乎的,倒是不疼。

    男人就這樣要死要活地將他壓制著動彈不得。

    沈聲含懶得跟他瞎扯,用力卻掙脫不得,那人嘴里卻還咄咄逼人地抓著他和霍雲的事情不放。

    他終于忍無可忍,沖動之下掙出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人一耳光,扇過之后還覺得不解氣,連帶著這一段時間的憤怒都用上來,這人像有病一樣天天跟他甩臉子,他又不欠這人的。

    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著人還沒反應過來左右開弓“唰唰唰”地飛速又扇了三個耳光。

    打爽了。

    林澤冉終于住嘴,胸腔起伏,用舌頭抵了抵發麻的側臉。

    沉默之后。

    林澤冉怒極反笑,幾乎恨不得將身下這人咬出一塊血:“不然呢,簌簌找我,不就是想找個相似的玩意聊以慰藉嗎?”

    “日日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給你獻殷勤,卻只想著是不是跟你那死了的摯友更像了?”

    “現在有了更好的,可不就急忙要將我踢出局了?”

    那些原本屬于他的歡笑的落淚的真實的點點滴滴,卻被主人冷眼挑挑揀揀著,縫補到那個死人身上了是嗎?!

    這話終于落入了沈聲含的耳朵里。

    咬牙切齒的,如同一柄鈍刀子,終于將那道還沒有愈合完全的丑陋的疤痕撕開了。

    第53章 綁架

    林澤冉想要什么呢?

    他生平第一次想不清楚。

    可是, 他也說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不是他想要看見的,酸澀,憤恨, 不安。

    他被人貶低進了塵埃里, 他這么多年自以為是的愛像是一個笑話, 他的真心被人毫不留情地摔碎, 揉進不堪入目的腐土里。

    或許,他絞盡腦汁的好, 還不如在某一個時刻, 簌簌從他身上捕捉到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相似之處更有用。

    恨, 他怎么能不恨。

    他控訴, 嘶吼,悲戚像是滔天的洪水無處安放,可是……

    可是在真相戳破之后, 卻看見。

    沈聲含眨了眨眼, 眼里是全然的明悟, 原本因為憤怒而抿起的嘴角緩緩放平了。

    真相戳破之后, 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那雙讓他在無數個夜晚描摹親吻的眼睛, 也冷了下來,捂不熱,他用血也捂不熱。

    刺骨的寒意從心底漫上來,林澤冉幾乎冷得發抖, 幾乎要維持不住這幅質問的空殼。

    沈聲含在想什么?

    他只是……恍然大悟, 也許他天生就是這樣冷漠的人,心里能有太多人的足跡, 可是那鮮活的真實的一小塊,只有一個人走了進去。

    余下的其他人, 就都成了……慰藉。

    死的人死了,活著的人總是要活下去。

    沈聲含緩緩嘆了口氣,掙了掙手腕,沒有掙脫,他終于抬頭,正視近在咫尺的這一雙眼睛,聲音輕而單薄:“那又怎樣!

    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冷然而漂亮。

    一如四年前他站在空蕩蕩的醫院急救室里,耳畔是儀器的滴滴聲,摯友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臥著,手里是摯友溫熱的手掌。

    他也只是靜靜看著,任憑眼淚留下。

    醫生在旁邊勸他和摯友說最后幾句話。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

    那又怎樣。

    分明是他在林澤冉的身下。

    卻又好像,他在俯身看一條臥在腳邊的狗,高高在上,有恃無恐。

    林澤冉無言,有什么東西,最終化為一點溫熱,涌上了眼眶。

    四年,換來一句:那又怎樣。

    他自問冷心冷情,而今日,卻被他的太陽灼傷。

    明明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為何,為何會這么冷,他幾乎忍不住戰栗。

    無言的對峙中,林澤冉終究還是敗了。

    沈聲含推開他站起來,眼神盯著遠處的小狗玩具。

    林澤冉像是個空殼子,力氣沒有多大,便被推進一旁的沙發里,側臉被隱藏進黑色的陰影里,默然不動了。

    一秒,兩秒,三秒。

    “早點休息吧。”沈聲含這樣說了句,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等到他洗漱完,窩在自己的被窩里,打開手機把所有的軟件都點了一遍,最后無所事事地刷榴蓮短視頻。

    晚上十一點,沈聲含聽見大門開鎖的聲音,應當是林澤冉出門了。

    他放下手機,看見枕頭旁邊的小魚玩偶。

    其實還是有一點不好受,他把林澤冉當做好朋友,也不是假的。

    可是……沈聲含摸了摸右手的紅繩,不小心碰見那冰冰涼涼的玉鐲子。

    可是叫他怎么選呢?他選不出來的。

    算了。

    沈聲含翻了個身,慢慢地睡熟了。

    ……

    小白是在第三天被送回來的,沈聲含又自閉了好幾天,黑羽披風雛形已經出來。

    林澤冉一直沒回來,從那天晚上開始就看不見人影了,但也沒說讓他滾出去,更沒有什么打擊報復。

    就是單純地消失了。

    吃完晚飯,他換好衣服準備出門遛狗,背著自己的小書包準備出門找寓言他們玩會。

    a市的氣溫漸漸降低,他里面穿了身白色的聯名衛衣,外面套一件黑色沖鋒衣,踩著一雙藍白帆布鞋,戴上口罩和帽子,前幾天剛剪了頭發,微蜷的發絲蹭著耳朵,被帽子壓下來。

    小白今天穿了身針織小花馬甲,草綠色,小花是粉紅色,它也很長時間不出門,此刻咧著嘴笑,尾巴亂甩,在門口跳來跳去。

    這樣一人一狗出門,沈聲含這才看清院子里的梔子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鏟掉,換了別的認不得的花草,只剩下被打理好的綠色莖稈。

    梔子花都死了?

    沈聲含撓撓頭,小白不明所以地興奮,牽引繩都險些拉不住,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往前面狂奔。

    別墅區很大,人卻不多,路邊偶爾經過一輛都是看起來十分氣派的豪車,綠化也好,各種高低錯落的四季長青的樹木依舊茂密。

    偶爾能聽見幾聲鳥叫,小白有些興奮過頭,在花壇邊繞來繞去,沈聲含拿起手機記錄孩子的童年糗事,并發給孩他爸樂呵樂呵。

    林澤冉杳無音信。

    他其實知道一點,林爺爺身體越來越不好,幾個小輩像是正在爭家產,那場面,堪比九子奪嫡。

    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

    按理來說,一般小說進行到這個關頭,應都會有一個資本雄厚的世家來找林澤冉聯姻,然后他這個可憐的小金絲雀發現懷孕,被朋友們瞞著,卻在電視上看見了他們訂婚的事情,然后心如死灰帶球跑。

    幾年之后,一個美男和一個與林澤冉長相極為相似的小孩出現在機場,出差歸來的秘書在機場驚鴻一瞥,直接給早掌握全國經濟命脈的林澤冉打去電話:“總裁,我看見了一個縮小版的你!”

    什么神經。

    沈聲含揮揮手把腦子里的水排出去,看小白的神情變得很奇怪,小白不明所以地搖搖尾巴,又扯著繩子開跑。

    于是在靠近停在路邊的一個保姆車時,沈聲含并沒有注意。

    他把小白抱起來,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小白朝身后大叫,轉身過去,卻見幾個黑衣大漢拿著麻袋朝他撲過來。

    沈聲含下意識想躲,卻根本躲不掉,整個視線變成一片黑暗,小白從他手上掙扎了下去,應該是咬住了哪個狂徒的腿。

    那人的聲音很粗,用英語罵了句臟話。

    沈聲含被幾個大漢撞進麻袋里抗上車,粗暴地扔進后座,手肘一片火辣,摔得他全身疼。

    車門被粗暴地關上,狗叫聲小了,小白應當是沒上車。

    沈聲含倒是有點擔心起小白來,綁架他要不要死他不知道,但對于一只狗這些人絕對是沒什么憐惜之心的,只希望小白聰明點,先跑了再說。

    車輛給人的感覺跑得很快,在馬路上左右搖擺,幾個人用英語在說什么,只是似乎口音太重,沈聲含半蒙半聽地聽了個大概:

    “這人也真是能躲,蹲了半個月才蹲到人……”

    “大少真這么喜歡他?會不會是煙霧彈?”

    “爹的,那只瘋狗真是可怕,老子疼死了!

    “大少那樣黑心的人卻明晃晃把這小金絲雀擺在這,會不會是給我們下套?”

    “要是把他弄死,大少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

    “光是弄死有什么好玩的,長得倒是漂亮……”

    麻袋里十分悶熱,他整個人蜷縮著,手肘,小腿,甚至胸口都很疼,因為缺氧還頭暈,腦子里只是在后悔:早知道就不出門了。

    不是吧,當初他攀高枝的時候沒想過還有這么兇殘的事情啊。

    他暈乎乎的,感受到車子一個急轉彎,他整個人砸在車門上,翻過來又翻過去,因為有意識地保護要害,傷應該不重,但這樣仿佛生死時速一樣的車技,他有點想吐。

    嘴里直冒酸水,他苦中作樂的想著:這幾年真是太躺平了,這點小小的苦就讓他有點想哭。

    爹的,不能哭,我們是堅強小孩。

    吐在麻袋里他就不活了。

    電視里不一般都是綁手綁腳,最多頭上罩個黑色塑料袋,哪有真把人往麻袋里裝的!

    他努力想要記住車子的行駛路線,直行,左轉,一個,兩個,三個紅綠燈……

    突然一聲刺耳的輪胎劃過柏油路的聲響,又是一個猛撞,肩膀磕到車上的某個凸起,沈聲含頭昏眼花,車輛終于停了下來。

    混亂中他聽到綁架他的幾個大漢嘴里罵了句什么,車輛打開,一陣喧鬧之后,是死寂。

    沈聲含安安靜靜地蜷縮在車尾,聽見有人走了過來。

    麻袋被解開,他被人一下抱進懷里,嗅到熟悉的竹香,本來還在好好安慰自己的沈聲含終于忍不住鼻酸起來。

    好久不見的林澤冉將他抱下車,抱小孩一樣的姿勢,手掌慢慢撫摸他的頭頂,輕聲安慰他:“別怕……別怕。”

    沈聲含沒聽清他聲音底下隱藏的一點點顫抖,只是揪著人的衣領,一下子沒忍住,淚水沾濕了那人肩頭的衣料。

    他被抱著坐進另一輛車里,男人溫柔地拍拍他的背,沈聲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一會才緩過來,離開一點,眼前模糊地看見肩膀上顏色加深的衣料。

    手上被塞下幾張衛生紙,沈聲含小聲擤了個鼻涕,趴在男人肩頭不動了。

    好快,好戲劇,跟做夢似的,他以為他自己會被綁在未完工的大樓上,然后被拴住讓林澤冉來選救他還是救另一個。

    沒成想這樣就結束了。

    爹的這群人販子真沒用,差評。

    林澤冉的表情冷得嚇人,平靜的面容下似乎醞釀著風暴,小心地挽起少年的衣袖,看見手肘上血淋淋的擦傷,戾氣橫生,他抬手摘下眼鏡。

    身旁站著的秘書恭恭敬敬將眼鏡接過來。

    等到覺得懷里的人哭好了,將人小心地抬起臉,眼眶,鼻尖,臉頰都紅了,眼淚將睫毛刷的清亮,眼睛水潤潤的,蒙著一層霧,憋著嘴,滿臉淚痕。

    小花貓。

    好可憐。

    第54章 擦藥

    男人冰涼的指腹蹭過少年溫熱的臉頰, 然后將沾著水漬的拇指含進嘴里。

    沈聲含哭得有些缺氧,還一抽一抽的,沒反應過來。

    林澤冉嘆了口氣, 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然后抬起那小截尖尖的下巴, 俯身吻上懷里那人濕淋淋的眼下, 溫熱的吐息像是某種特殊的信號,嘴唇很冰, 流連在眼下, 然后是臉頰, 將那點溫熱的淚水仔細地舔去, 像是在品嘗什么極其美味的點心,最后咬了一口軟乎的臉頰肉。

    卻又像是雄獸對受驚的配偶的安慰。

    懷里那人已經被嚇懵了,可憐地打了個哭嗝。

    等到親夠了, 他的側臉貼著少年的臉, 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沈聲含的視線開闊起來, 這下, 他終于終于看清了面前的情況。

    不知道是哪個荒郊野嶺, 丞待開發的小區,遠處是還未完工的水泥架子。

    面前看著像是剛修好的柏油路,剛剛那輛保姆車面前,剛剛的幾個大漢被雙手捆在身后跪成一排, 臉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嘴里塞了東西,動彈不得。

    卻更像是兇殺案里背景, 突出正前方那個像蛆蟲一般被捆起來的西裝男。

    西裝破破爛爛的,滿身是傷, 被他熟悉的那位溫文爾雅的王秘書重重地踩著腦袋,像是踩著一灘爛泥,地叫著什么,眼鏡被踩碎了仍在旁邊,那雙跟林澤冉有三份相似的眼睛正惡狠狠看著他們,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俊美不足,刻薄有余,還很蠢。

    沈聲含選擇性忘記了剛剛那個吻,揪著男人的衣領,糾結片刻,還是窩在他懷里沒動——現在還有點腿軟,而且腿上的傷也很疼,怒氣沖沖地去瞪那個西裝男。

    “他叫林玟冉,我二伯的小兒子。”

    林澤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聽不出喜怒,像是平鋪直敘的介紹。

    “前陣子他掌管的子公司破產了,光明正大的玩不過我,所以鬼迷心竅,打起了你的主意!

    事實哪有這樣簡單,林澤冉受了氣,沒法跟沈聲含討,卻正好有人撞上槍口。

    那不把對方扒皮抽筋,碾碎了榨干了才消得了他那一點恨。

    不只是林家二房,林澤冉最近像是餓極了的狼,見人就咬,將人活生生撕下皮肉。

    林家二房,幾個蠢蠢欲動的遠親,霍家,隨家,李家,甚至是林宴。

    a市被他這不要命的咬法鬧得人人自危。

    可不就有人狗急跳墻。

    男人輕嘆,腰間的手臂牢牢地將他鎖在懷里。

    沈聲含清醒過來,被男人的動作搞得有點發毛:感覺這人不太對哎!那種若有若無的變態感盤旋在他的心尖,抓著男人衣領的手捏得死緊。

    “簌簌想怎么懲罰他?”

    沈聲含吞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開口:“報警!

    男人輕笑,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

    他感受到了身側胸腔的震顫,震得他有點手臂發麻。

    冰涼的唇移到耳邊,在耳廓游移,如一種冰冷的蛇,陰濕黏膩:“我們殺了他,好不好?”

    “?”

    “!”

    沈聲含覺得林澤冉多半是又犯病了腿有點麻,他動了動,又被一只遒勁有力的手臂撈著腿彎抱回去。

    接著,他看見一直安分地站在旁邊的那位眼生的秘書,揮起手里的鐵棍狠狠地砸在林玟冉的小腿上,男人發出一聲慘叫,青筋暴起,渾身顫抖,眼球似乎要凸出來。

    風聲從半空中呼呼地傳過來,接著仿佛能聽見骨頭斷開的聲音,沈聲含嚇得一顫,他想要轉頭埋進林澤冉的肩頭,下巴卻被捏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行刑現場。

    一下,兩下,三下。

    極其有規律,間隔會有個五六秒,時間卻被無限拉長,痛苦的到來就會被無限地加深,對心理的折磨更甚。

    林玟冉渾身充血,皮開肉綻,左腿呈現出一個反常的角度,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起來,竟然硬生生疼暈了過去,然后被爛泥一樣扔在地上。

    眼看著秘書還要繼續,沈聲含終于遮住男人的眼睛,小聲勸道:“林澤冉!

    總不能真殺人吧。

    沈聲含覺得自己絕對會留下陰影。

    現在提分手還來得及嗎,他覺得林澤冉是個隱藏的變態!從前的溫柔良善都是裝出來的!

    雖然這個林玟冉確實可恨,林澤冉也是為他報仇……

    “抱歉。”林澤冉拉下他的手握緊自己的手里,看了他一會,又貼上來親一親沈聲含的鼻尖……

    死還是太便宜林玟冉了。

    不知道是在為這場綁架而道歉,還是為剛剛的行刑。

    “消氣了嗎?”

    這不過只是林玟冉痛苦余生的一點開頭。

    車門關上,窗簾垂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動靜,后座很寬敞,幾乎可以讓沈聲含快活地打幾個滾。

    林澤冉將他抱起來,神色溫柔了些,他雙腿分開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手沒地方放,豪車緩緩行駛。

    沈聲含為了自己的平衡,不得不扶住男人的側腰,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渾身都不敢動,感覺動一下就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低垂著頭,碎發七零八落地貼在額前和臉頰邊,眼尾一片紅色。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變態。

    其實這幾天沈聲含身邊風平浪靜的,他有點惴惴不安,今日一見果然是變態了。

    “嗯。”

    車里安靜得要命,甚至一點衣料擦過的聲音都清晰可見擋板也升起來,整個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連跳車逃跑的機會也沒有。

    他看見林澤冉從車里拿出棉簽和碘酒,然后親手將自己的外套剝下來,手肘的傷口血淋淋的,肩頭紫了一塊,他小聲“嘶”了一下。

    沈聲含看著都覺得疼,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被男人傾身來吻干凈。

    他本來是個很堅強的人來著,只是這樣一陣磋磨下來,見到林澤冉的第一時間,還是覺得很委屈。

    他撇開頭盯著車頂試圖忽悠自己,那人沒動,好半天,眼前的手機里放了一集喜羊羊與灰太狼,又是機甲又是穿梭時空的,還挺燃。

    這樣想著,傷口也沒那么痛,林澤冉湊近一點輕輕地吹,到肩頭的時候,沈聲含乖乖地趴在男人懷里,繼續看喜羊羊與灰太狼。

    粗糙溫熱的觸感略過肩頭完好的皮膚,沈聲含還在忍不住地發顫。

    這時候,林澤冉突然覺得:他放不下的,既然放不下,那也沒關系,把他當替身這事,用一輩子來還就夠了。

    騙了他這么久,那就拿自己來抵。

    那個死人做不到他這樣好,他甚至活著都做不到,只會平白無故讓簌簌傷心。

    肩頭處理完,然后是膝蓋,脫下鞋子,挽起褲腳,膝蓋只是破了點皮,但因為皮膚太白,傷口便顯得觸目驚心。

    沈聲含還是有點痛,想要從他身上爬下來方便擦藥,被人重新撈回去,然后圈起腳腕拉起來,腳就這樣踩在林澤冉的胸膛上。

    他的襪子圖案很幼稚,明明自己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了,被襯得跟個小孩似的,沈聲含咬了咬唇,有點不自在。

    沈聲含在林澤冉身邊這么多年,自己也對林家的奢侈有所耳聞,他腳下這西裝是私人訂制,不知道沈聲含要開多少單才能賺回來。

    他有點不自在地縮了縮,又牽扯到傷口,小聲抽氣。

    男人面無表情地攥住他的腳腕,語氣很淡:“別動!

    腳腕那一圈像是火燒似的,沈聲含后知后覺發現這個姿勢有些糟糕,想起一些好奇時看過的爆裂小辣椒老師的同人文,耳根有點發燙。

    男人湊近一點替他上藥,輕輕地吹,清涼的風驅散了膝蓋疼痛。

    好糟糕的姿勢,沈聲含渾身不對勁,他今天穿了雙小貓頭的襪子,還是大眼睛橘貓,踩在定制的高定西裝上,身價千億的男人低頭,憐惜地給他擦藥。

    好魔幻。

    沈聲含現在很想暈過去。

    就當他現在已經死了。

    第55章 洗澡

    林澤冉喜歡他?

    不然他親他干什么。

    可是他們不是合約關系嗎?

    先婚后愛?那就更奇怪了。

    沈聲含的四肢都被纏上厚厚的繃帶, 坐在病床上發呆。

    林澤冉像有那個大病,抱著他不撒手,從車上抱進醫院, 然后做了個全身檢查, 包扎好傷口, 醫生很年輕, 應該是林澤冉的朋友,看過來的眼神些許揶揄, 沈聲含紅著臉埋進男人的肩膀,

    好在私人醫院人不多, 不然沈聲含真是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病房很寬敞, 床鋪干凈又軟乎,床邊柜上還放著一瓶新鮮的黃色郁金香,窗口很大, 窗外樹木光禿禿的, 銀白色的月亮像是小船一樣掛在枯枝上。

    林澤冉走進來的時候, 沈聲含正看向窗外數樹枝上的枯葉。

    “吃飯!

    沈聲含回頭, 看見這人就有點不自在, 長而卷翹的睫毛垂下:“我不餓!

    “小米粥,剛剛熬的!

    林澤冉用小碗盛出來,慢慢吹涼一勺,喂到沈聲含嘴邊。

    沈聲含遲疑地看他一眼, 吃下一小口:香甜軟糯, 感覺胃里熱乎乎的。

    于是就這樣吃了小半碗,他搖搖頭, 林澤冉又沉默地將碗底剩下的一點吃完。

    “小白怎么樣了?”他擔心這小狗到處亂跑,要是被撞了, 或者被誰綁架,或者被狗販子抓走。

    “小白找到了寓言……現在在家里!

    寓言來了,但晚了一步。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沈聲含抱回來。

    他有名分,而寓言沒名沒分。

    “哦”

    小白平安就行,沈聲含狠狠松了口氣,食欲也好了點,又吃了小半碗。

    “說起來……他好歹也是你堂弟,你這樣……懲罰人家,不會有什么不好嗎”他們這種世家貴族不是最注重血緣關系來著,會不會請家法?

    媽呀他四舍五入也是當上紅顏禍水了?

    “本來……”林澤冉似乎是在斟酌,靜靜地看著他,半晌,解釋道:“林玟冉已經出局,沒什么利用價值了,二伯會正式退出,去非洲管理別的產業!

    事實遠比說出來的更殘酷,失敗方是連同二伯和林玟冉在內的一系人,弱肉強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林玟冉從今以后跟死了沒什么兩樣,就算真的死了,也不會驚起半分波瀾。

    “一個失敗者,簌簌關心他干什么!绷譂扇綘窟^他的手掌,將手指展開,然后從口袋里拿出原先的素戒,推進他的中指。

    素戒冰涼,沈聲含想收手,卻被牢牢地抓住。

    原來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時候,林澤冉在商戰,有點羞愧了。

    “哦”沈聲含暗搓搓地發力想要把手抽出來,抽不動。

    對方捏一捏他的指尖,像是在拉家常一樣,語氣很淡:“這戒指若是又丟了,我就把你關起來!

    “???”沈聲含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可置信似的側耳過去:“什么?”

    林澤冉不再說話說話,低頭在少年的中指指腹輕咬一口,留下一串小狗似的牙印,沈聲含下意識地撓了一爪子,指甲在男人臉上留下一道鮮紅的抓痕。

    從臉頰到嘴角,莫名給這人增添了幾分斯文敗類的感覺。

    “你有病啊!彼焯炜垂费嫻费≌f也沒犯病成這樣好吧,真搞上強取豪奪這一卦了?

    沈聲含抬手就要去取那個戒指,手被人緊緊捏住,男人的手掌輕而易舉地攥住他的手腕,林澤冉面沉如水,手掌青筋暴起,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沈聲含也來氣了:生活不如意找他撒什么火,他又不欠這人的。

    于是用力將手抽出來,怒氣一上頭,抬手就給人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地響在病房里。

    正要開門進來的王秘書微頓,又小心翼翼地收腳,關上門,當做什么都沒聽見。

    林澤冉的左臉的被指甲撓出來的血痕,右臉是一片明晃晃的紅。

    哪里還有剛剛下令打斷堂弟腿骨的威風樣。

    沈聲含打完又有點心虛,心里給自己加油鼓氣洗腦一番,大著膽子開口:“嘶……拽什么拽啊你!”

    “都把我傷口弄疼了!

    林澤冉依舊緊緊抓著沈聲含戴戒指的那只手,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垂下,看不清表情:“對不起!

    他將手指插進沈聲含的指縫,兩人十指相扣:“我擔心最近別的勢力反撲,戴上這個,你會安全些!

    “……哦”沈聲含的氣消完了,頗為心虛地看了眼他的臉,也就沒空去管什么戒指不戒指的了。

    “我……給你……擦擦藥?”

    林澤冉點點頭,起身去拿了藥膏來,沈聲含的手肘綁了紗布,有點像人機,用指尖小心地把藥膏涂上,涂了半天,巴掌印倒是越來越紅了。

    沈聲含木著臉涂完,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閉:“我要睡覺了!

    “不洗澡?”

    沈聲含悄悄睜開一個眼睛縫,思索片刻,畢竟今天又在麻袋里滾又劇烈運動的,身上確實不太舒服,但是傷口不能碰水,洗個澡不麻煩死。

    看著他有些糾結的模樣,林澤冉彎腰撈著他的腿彎把他抱起來往衛生間走。

    “?”

    沈聲含跟個木乃伊似的動也不敢動:“你又干嘛啊。”

    “我幫你洗!蹦腥吮е,打開衛生間門,衛生間很寬敞,還做了干濕分離。

    “?”沈聲含從鏡子里看見兩個人現在的姿勢,瞳孔地震:“那個其實我……”

    他被小心地放到一個小凳子上面,林澤冉打開花灑,調試一下水溫,等到水溫合適的時候,偏頭看過來。

    沈聲含的膝蓋上也包扎了幾層厚厚的紗布,此刻,衛衣因為剛剛的動作領口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眨巴著眼睛抬頭,臉頰也被憋紅了。

    關水,林澤冉站在他面前,伸手捏住沈聲含的衣擺。

    沈聲含憋著一股氣,手肘彎不了,就死命地將衣服往下扯:“我自己來,你出去!

    “傷口不能碰水!

    “……”沈聲含哽著一口氣:“我不,你滾出去。”

    光著身子總覺得會很奇怪,按照這人最近的精神狀態,說不定不知道為什么又要說一些奇怪的話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樂意的!

    林澤冉蹲下來,抬頭看他,眼鏡留在外面的床頭柜上,眉骨深邃,瞳孔深黑,頂光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鼻直唇薄,唇線微抿,似乎有些許不贊同。

    “……”沈聲含看了兩眼,垂下眼睛不動了,嘴唇微微撅起,還是有點不高興。

    脫下衣服,露出雪一樣的皮膚,因為從小學習舞蹈,他的每一寸皮肉和骨骼都符合人們對美的定義,手肘的紗布和肩膀的淤青,又增添了一絲單薄脆弱的凌虐美。

    林澤冉的視線在肩膀處停留了一會,去解手底下的褲腰帶。

    “!”沈聲含的腦袋現在幾乎可以冒煙,他急急忙忙地按住男人的手,語氣一急就帶了點哭腔:“這個就……”

    “打濕了會很難受。”林澤冉平靜地看著他,像是老師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不含半分別的情緒。

    沈聲含小小地深呼吸幾下,松開了手,膝蓋上有傷也不好彎曲,于是男人將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寸一寸地將褲子退下來,冰涼的指節不小心蹭過溫熱雪白的大腿肉,沈聲含不自覺地蜷縮腳趾。

    好糟糕的場面,他能不能暈過去。

    他看起來瘦,大腿根和腿肚也有點肉,男人的手指經過的時候,會像是好奇似的捏一捏,看著那小塊皮膚微微陷進去又恢復原狀。

    “可能是……長時間不運動,肌肉變成肥肉了。”沈聲含試圖挽尊。

    空曠的衛生間里傳出一聲男人低啞磁性的輕笑。

    沈聲含的臉紅透了:他以前也是有肌肉的,真的。

    他還有六塊腹肌。

    誰還沒有曾經輝煌過。

    就這樣,沈聲含被脫得渾身上下只剩一條天藍色小內褲,低著頭規規矩矩坐在小凳子上。

    林澤冉打開花灑,霧氣伴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升起。

    水珠從肩膀滑落,白色的泡沫劃過粉色的花朵,男人冰涼的指尖被熱水染上溫度,像是在細膩輕薄的宣紙上作畫。

    其實林澤冉的技術還行,沈聲含盯著天花板,感受到對方小心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是小腿。

    浴室里熱氣騰騰的,悶得沈聲含有點喘不過氣,等到一切結束,林澤冉的身上也打濕了一點,腰腹處的黑色襯衫緊緊貼合在皮膚上,隱隱露出腹肌的輪廓。

    他打開一個門縫出去,然后遞進來一條干凈的睡裙——好吧,也不挑,現在這情況穿睡褲是不太方便,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打開睡裙,露出里面一塊鵝黃色的小布料,還帶著白色小花邊。

    “……”沈聲含決定永遠忘記這一天。

    他想起剛剛不小心瞄到的某人的雄偉輪廓,又有些憤憤不平:林澤冉這廝絕對是在炫耀,真男人才不會穿嫩黃色帶花邊的內褲!

    艱難地換完,他木頭人一樣走出去,銀發貼在耳側和頸后,睡裙是很普通的款式,有點像長款的T恤,胸前是一只萌萌的大眼銀漸層,長度到膝蓋下面一點,露出筆直纖細的小腿,沈聲含整個人現在像是被洗干凈的白里透紅的水蜜桃。

    林澤冉在窗邊打電話,頭發略濕,被隨意抓了兩把,露出額頭和很有攻擊性的眉眼。

    與窗外的背景似乎融合成一副孤傲蕭索的畫。

    似乎聽到了幾個和林宴有關的字眼,沈聲含擦完腳就縮進被子里裝死:今晚的抓馬事情已經發生得夠多了,讓他安靜地去世吧。

    也許是今天累了,又受了驚嚇,這次入睡得十分快。

    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人坐在了床邊,慢慢地在給他擦頭發,動作很輕,他似乎能感受到手指穿過發絲間的一點拉扯感,像是在按摩。

    還挺舒服。

    在意識墜入黑暗之前,男人俯身下來,冰涼的軟意,貼上了自己的額頭。

    第56章 手機

    沈聲含出院了。

    其實這么大點傷實在沒必要住院, 回到小別墅,小白急急忙忙地貼上來,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尾巴也搖搖晃晃地, 嘴里急得嗷嗷叫。

    林澤冉在后面拿東西, 看著小白, 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客廳, 沈聲含坐著擼狗, 小白躺在沙發上對著紗布嗷嗚嗷嗚叫, 很是心疼的樣子。

    林澤冉把東西放下, 看他們重逢的溫馨模樣,開口就是潑冷水:

    “我們再生個二胎吧。”

    “?”沈聲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皺著眉看過去, 滿臉問號:這人又在抽什么風。

    “小白保護不了媽媽!彼纳袂閲烂C的像是在決定某個公司高層的去留:“我們再養只德牧怎么樣?”

    “……”

    小白似乎聽懂了, 可憐兮兮地蜷縮在沈聲含身側, 用腦袋輕輕去蹭他的手腕, 嗷嗚嗷嗚地叫。

    沈聲含直接捂住了小白的耳朵, 惡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揉揉小白的腦袋:“不聽不聽,你永遠是媽媽唯一的小乖!

    說完才發現自己被帶溝里了,氣呼呼地刀人:林澤冉最近就知道讓他生氣。

    “小白走了, 你也給我滾!

    “……”林澤冉臉色緩和了些, 有些無奈:“誰敢讓它滾吶,加一個不成嗎?”

    “不成。”

    “好吧”

    小白逃過一劫, 在背對沈聲含的地方朝另一個人齜牙。

    男人目光微沉。

    小白又搖搖尾巴找沈聲含嗷嗚嗷嗚撒嬌去了。

    晚上,沈聲含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某人的洗澡幫助, 坐姿端正地在床上打了兩場游戲。

    凌晨的時候,林澤冉突然開門,說公司臨時有點事,要出門一趟。

    偷摸玩手機被抓包的沈聲含,面不改色地將手機藏進被子里,嚴肅地點點頭。

    “早點睡!

    “哦哦”

    等到人走了一會,他下床開門,客廳里靜悄悄的,小白警惕地抬頭,看見是他之后甩甩尾巴,重新趴下。

    沈聲含在房間里逛了一會,去廚房倒杯水,捧著小貓杯子打開了林澤冉的臥室門。

    兩間房靠得很近。

    這間臥室是很傳統的性冷淡總裁風,深灰色的四件套、窗簾、地毯,冷白的嵌入式衣柜,打開窗戶能看見下面的院子,床鋪沒有一絲褶皺,沈聲含前幾年送的大灰狼玩偶也規規矩矩地坐在床頭,整個房間干凈整潔到沒有一點人味。

    唯一一個有色彩的裝飾是床頭的一幅畫,沈聲含認得,是著名國畫大師李國雙先生的《鴛鴦魚》,兩只紅鯉魚在落滿碎金的池水中嬉戲,鯉魚尾巴像是古典舞的水袖一樣飄逸,色彩極其絢麗。

    這樣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

    沈聲含將水杯放在床頭,爬上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他心里有個了不得的猜測,睡覺起來明天再說。

    床鋪一點也不暖和,只有一點淡淡的梔子香令人熟悉,縮在被窩里玩了半天手機,睡意襲來。

    深夜,林澤冉打開手機,看見屏幕里空蕩蕩的床鋪,眉頭微皺,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幾下,最終看見小貓鉆進了自己的房間。

    喉結微滾,面前的文件也有些看不見去了:是去他的房間睡了?

    在他的床上睡覺嗎?

    是……想他?

    他開始后悔看不見自己的房間,簌簌躺在他的床上,黑色的被褥貼緊每一塊皮膚,被他的氣息包圍著……一定很漂亮。

    在他的床上會夢見他嗎?

    林澤冉按一按額角,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

    ……

    第二天沈聲含一覺睡到自然醒,發現他被人攬在懷里。

    男人衣服都沒脫,隔著被子抱他,此刻睡得正沉,額頭與他的鼻尖平齊,垂眸就能看見男人長長的睫毛還有一點黑眼圈,唇色很淡。

    記憶里的那張臉也是,有點模糊不清了,像是一杯白開水融進每一個細胞里。

    這樣安靜睡著的時候,更加讓人感覺是一只黏糊溫順的大狗狗了。

    沈聲含不敢動,睜著眼睛漫無目的地發了會呆,然后輕輕翻了個身想要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中途被人撈回來,然后用一種更緊的力度抱進懷里,腦袋在頸側蹭了蹭。

    “……林澤冉?”沈聲含小聲叫到,又戳了戳這人的腰。

    沒應。

    “……”

    沈聲含嘆氣:果然有些錢就該別人賺。

    正準備擺爛睡個回籠覺,忽然有什么冰涼的東西從腿根一路爬上了他的腰——甚至是穿過他的內褲爬上去的。

    “!”爹的,這人是不是做春夢了!

    沈聲含的臉蛋又開始冒熱氣,伸手進被子里想要抓住那只作亂的手,梆硬,拽都拽不動。

    指尖從他的脊柱凹陷處劃過,嘴唇也沒閑著,親了親他的頸側,像是含著什么東西似的慢慢地舔。

    有點受不了了,沈聲含羞得冒煙,伸手捏住某人的鼻子。

    沒了控制的手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往下捏了捏屁股上的軟肉,氣得沈聲含用頭狠狠地撞了下面前這個腦瓜子。

    很清脆的一聲響,沈聲含痛呼。

    面前這個人也終于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另一只手下意識地給他揉額頭,又蹭近了一點,聲音帶著一點剛睡醒的啞意:“怎么了?”

    臭流氓!

    沈聲含一個用力想將人踹下床——沒成功。

    林澤冉又伸手把他抱。骸霸偎瘯偎瘯。”

    “……手機給我。”

    男人反手去夠床頭柜上的手機遞給他,兩人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林澤冉從后面抱住他,額頭蹭在耳側,不一會又睡著了。

    沈聲含逛了半天論壇,又在首頁刷到了那位爆裂辣椒老師:

    【可憐金絲雀x浪子回頭金主,林寒向、不逆不拆,ooc預警、僅娛樂、虐心、be】?

    沈聲含滿臉問號地點進去:

    【設定中林總是父母早亡奶奶重病身負18億債務的可憐娛樂圈小偶像,我寒寶是白手起家天涼王破壟斷全球經濟命脈的龍傲天總裁

    腦洞型梗概:家境貧寒的小林為了賺錢年紀輕輕就去了娛樂圈打拼,被黑心公司忽悠簽了黑心條約,被壓榨多年毫無出頭之路,被經紀人拉皮條準備送進大老板床上,卻憑借自己的意志力出逃,不小心摔倒了寒總的門口,情人無數的寒總陰溝里翻船被下藥,混亂中兩人滾了床單】

    【于是乖巧可憐的小林被迫成為了寒總的泄|欲工具,小林在愛欲之中掙扎,卻又被寒總絕美的容顏,優秀的能力和偶爾的溫柔俘獲……最后,小林在臨死前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寒總的臉頰,嗓音悲戚:“下輩子……你愛我好不好”從今以后,寒總流連花叢,但他知道,這輩子,心里只會有小林一個男人了!

    “寒總居高而下:小林,你只不過是我的泄|欲工具而已,不要妄想得不到的東西!

    沈聲含表情微妙地搖搖頭,又感覺不對,抬頭,發現林澤冉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手機屏幕。

    “!”他飛速扔掉手機,像是扔掉了什么燙手山芋。

    “小林心碎,他又何嘗不知道卑微如他,怎么可能得到寒總的垂憐!

    “……”沈聲含滿臉通紅地解釋:“別說了……意外,意外。”

    那人像是在回憶什么學術論文,眼睛微微瞇起:“小林流著淚,卻只是越撞越深……”

    沈聲含捂住他的嘴,瞪圓了眼睛,幾乎要羞憤而死。

    社死社死社死,他就此去世了!

    實在可愛,林澤冉刮了刮他的鼻子。

    卑微如他,若是得不到愛人的垂憐,便一起下地獄吧。

    ……

    第四天,沈聲含拆完紗布,趁熱打鐵完成了黑羽披風的收尾工作,

    換好衣服帶著小白去找寓言玩

    這次沒有意外,他們一人一狗十分警惕地到達目的地,沒有發現危險。

    Win不出意外在夏季賽中勝出,正在準備幾周之后的總決賽,隊里的氣氛還算輕松。

    下午的訓練剛剛結束,寓言還穿著紅色隊服,來門口接他進去。

    “你的傷還好嗎?”

    沈聲含抬頭,聞言將袖子卷起來向他展示自己的手肘,傷口已經結痂了,大片的暗紅色像是雪地里被巨人徒手掀開雪被,露出的干枯土壤,看著依舊可怖。

    “抱歉!痹⒀院苁抢⒕,那天還是教練發現的門外那只狂躁的薩摩耶,他跑出來,發現是沈聲含養的那一只,一人一狗溝通半天,他才得出來沈聲含遇險的結論。

    后來又花了些時間去找人,最后找到的時候,沈聲含已經被送往醫院了。

    他去醫院探望,卻被林澤冉不咸不淡地拒絕,他們是親密的未婚夫夫,沈聲含受驚,肯定是要好好安慰和陪伴的,他一個外人,確實沒有什么堅持留下來的必要,最后連面也沒見著 。

    沈聲含搖搖頭:“哪能怪你呀。”

    兩個人走進休息室,寓言給他倒了杯熱水,坐了一會,沈聲含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寓言微愣,看了一眼被沈聲含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機,沉默地將自己的那個解鎖之后遞過去。

    沈聲含接過來,用手指了外面:“我去打個電話!

    寓言點頭。

    沈聲含將自己的手機留在室內,然后走到空無一人的院子里,找了個角落蹲下來拔草,電話撥通,那邊傳來一個低沉冷漠的男音:

    “你好?”

    第57章 逃跑

    “霍哥!”

    那邊沉默片刻, 語氣柔和了些:“嗯……你把自己弄丟了?”

    “沒有呢,你現在在忙嗎?”

    “不忙,你說!

    沈聲含其實糾結很多天了, 他在a市認識的朋友大多都跟林澤冉有那么一星半點的關系, 找s市的朋友又鞭長莫及, 找家長更是不太方便了。

    思來想去, 他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找霍雲, 霍哥本身就是那種看起來很靠譜的人。

    “我有個事想跟你說說。”他的語氣里有些不易察覺的依賴, 手底下的小草被他摸了又摸, 表情也很糾結, 眉頭微皺,嘴唇也被咬得爛紅。

    “我有一個朋友……嗯,覺得最近總是有人在監視他, 但是沒什么證據……而且懷疑對象的關系還和他不錯!

    “嗯, 監視?”

    一根小草被他揪起來, 然后扔到一邊, 沈聲含的情緒有些失落, 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那位朋友應該需要尋求幫助?”

    “嗯……我那位朋友會不會想錯了!

    “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沈聲含深吸一口氣,開始掰手指:“很奇怪啊,比如我前兩天才跟別人聊天說想要聯名玩偶,過兩天就能收到他送的;才在手機視頻里評論我想吃什么什么菜, 第二天的飯桌上就會有;昨天才在浴室里摔倒, 第二天就發現門檻被磨平了……”

    “看起來他很在乎你。”男聲這樣回答。

    這樣說沈聲含就更愧疚了:“是這樣沒錯……但真的很恐怖啊,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監視著, 無時無刻都在被人觀察……我又不是動物園的猴子!

    “愛的前提不是尊重嗎?”

    霍雲那邊沉默了一會:“是不是有誤會?”

    莫名其妙那個朋友就變成他自己了,看起來霍哥接受良好, 沈聲含只好硬著頭皮接下去。

    林澤冉哪是一個能溝通的了的人吶,沈聲含可沒忘記被綁架那天這人的變態舉動,看起來就病得不輕,萬一被壞事戳破,惱羞成怒把他關起來揍一頓怎么辦。

    到時候才是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應,說不定還會發生一些更不好的事情。

    “不想溝通。”

    “好吧”霍雲放柔聲音,似乎剛剛的話只是作為一個好朋友的真心提醒:“那……到我家住幾天?”

    沈聲含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從小到大身邊人都挺正常的……除了一個言小溪。

    “好。”

    打完電話回去,寓言正在看比賽視頻,看見他進來,將視頻暫停:“剛剛有人來電話。”

    沈聲含把通話記錄刪除,然后將手機還給他,打開自己的手機看了下,是林澤冉。

    “我說你正在和朋友打游戲。”

    他應該是察覺到什么了。

    沈聲含不好意思地跟他道謝,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機又指了指外面:“那我再去一次!

    寓言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打開手機:果然沒有通話記錄。

    所以……是跟林澤冉吵架了?

    也許是受了委屈找人幫忙?

    為什么不找他呢?他也可以……來找他借電話,也算是將他放進可信任的那一欄了吧。

    沈聲含沒有去拔草,跟霍雲說完心里好受多了,隨便找了個沒人的窗戶邊。

    回撥的電話接得很快。

    “怎么了?”

    “沒什么,我今晚加班不回來,你早點睡覺,別熬夜。”

    沈聲含乖乖應聲,又關心了對方幾句,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

    又在基地待了一會,他們晚訓開始的時候,沈聲含牽著小白走了,臨走前寓言叫住他。

    俊朗陽光的眉眼此刻滿是關心:“要是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沈聲含點點頭:“自然自然”他揮揮手,小白也跟著搖搖尾巴。

    這次他學聰明了,跑路前還記得帶張銀行卡,收拾幾件衣服就可以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從林澤冉房間的窗戶翻下去,手機也沒帶——他嚴重懷疑手機里面有監控器,門口是他前兩天租的小電驢。

    這邊離市區并不遠,沈聲含將小電驢還了,又在不夜城逛了一圈,進公廁換了身衣服出來才往約定地點走,逃跑他有經驗,倒也不擔心。

    眼看六路耳聽八方,心里默念那個車牌號碼。

    等到和霍雲碰頭,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等到劇烈運動分泌的過量腎上腺素分解完,又開始有點惴惴不安。

    霍雲只是看向后視鏡里的影像,輕聲安慰道:“別怕!

    抵達目的地之后,本來還有幾分惆悵的沈聲含看著面前的市中心大平層陷入沉思:

    沒記錯的話,一年前這人還在跟自己擠頂天放下兩張床的破爛出租屋吧?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

    最近a市林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林大少爺成為板上釘釘的林氏集團繼承人,正式接手家族企業。

    但就公開場合來看,林大少爺似乎并沒有多少喜悅之意,無數媒體都在贊揚這位世家公子典范的林大少爺穩重成熟,處變不驚,林氏集團一定能在他的帶領下達到另一個高峰。

    不過同一個圈子里的人了解道:林家似乎在找什么人。

    沒有人知道是誰,有人猜測是商業間諜,有人猜測背后有什么豪門秘辛,二代們則猜測……莫不是那位被金屋藏嬌的林家少夫人又跑了。

    那位也真是個奇人,簡直是把林澤冉耍的團團轉,好手段。

    至于林澤冉本人,照;丶,照常上班,照常會借口陪愛人推掉無意義的酒局,甚至又豪擲千金拍下了一件價值八位數的珠寶,與平常無異。

    所以更多的人并不相信第三個猜測。

    在月中的慈善晚宴上,林澤冉在官宣繼承人身份之后第一次公開露面,表現得沒有一絲差錯。

    這場慈善晚會可謂是眾星云集,林家,顧家,隨家,夏家的年輕一輩幾乎都在場,算起來只有林家那位甚少露面的林三爺沒到。

    “你家那位怎么最近總找不著人?”

    席越應邀出席,穿了身深藍色禮服,很是扎眼,他的位置剛好在林澤冉旁邊。

    “有什么事嗎?”林澤冉問道。

    “光明無影淘汰賽官方想要邀請他做官方解說,找不到人,求到了我這來!

    他摸一摸耳釘,表面云淡風輕,甚至有種調侃的味道,心里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那句“你家那位”更多的有種陰陽怪氣的味道。

    “我會替你轉告他的!

    席越笑了下,促狹地看了眼旁邊的男人:“管這么嚴?”

    林澤冉搖頭:“他不怎么愛管這些。”沈聲含的生活一直很簡單,總而言之就是活著就行,吃飯,睡覺,做手工,剪視頻,再沒有別的東西。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主辦方將霍雲的位置安排在了林澤冉的另一邊。

    時隔一個月再見,兩人依舊陌生得很。

    兩人穿著相差不大的黑色西裝,氣質卻截然不同,一個溫潤疏離,一個冷漠強勢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當初那個霍雲已經爬到能跟林澤冉平起平坐的地位了。

    倒是席越往這邊看了一眼,對于霍雲,他了解的并不多,能和林宴合作,到現在還沒有被吃下去,絕對是個狠心的人物。

    慈善晚宴的流程都差不多,到了最后,拍賣會的一個陶瓷馬駒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陶瓷的色彩很是艷麗,小馬駒低著頭,背上的總角小童拿著風箏仰頭,風箏也活靈活現,仿佛正在隨風轉動,一直沒有開口的霍雲參與了這場拍賣,旁邊的林澤冉緊接著跟價。

    叫價到最后已然成為了兩人的比拼。

    “三十萬”

    “三十五萬”

    “四十萬”

    “五十萬。”

    拍賣員眼看著價格在心理價格的基礎上翻倍再翻倍,心里樂開了花。

    最后是林澤冉將這只馬駒收入囊中。

    霍雲拍下了后面的一條鉆石項鏈。

    晚宴結束之后,林澤冉身邊圍著不少人,有富太太們邀請他帶著未婚妻一起喝下午茶,林澤冉禮貌地推掉,等到人差不多走完了,他才提步朝陽臺走去。

    沈聲含逃跑的蹤跡被處理得太干凈了,他不信沒有別人的手筆。

    至于這個別人是誰,他不露痕跡地看向四周,他該覺得驕傲嗎?

    a市數得上名字的人,都有這個可能。

    霍雲正在跟席越說些什么,林澤冉走過來,兩人適時停止了話題

    “林大少爺應當是沒什么童心的……小含喜歡這個?”席越打趣。

    一句話,幾人的焦點就都落到了他這。

    只有夏橙芮的情緒沒有那么內斂,橫豎看他不順眼。

    林澤冉點頭,語氣平淡:“出門總要帶個禮物回去。”

    這話說得,百煉鋼成繞指柔,秀恩愛的意思百分百。

    “看起來……林總和小含的關系還是那么好!被綦叴丝滩潘闶歉譂扇秸J識了。

    還是?看來這位霍總也跟這兩口子有些淵源。

    席越雙手環胸,琢磨旁邊這兩人的關系:總不會也是情敵吧。

    不對,他為什么要用也。

    “自然,”林澤冉抬手看了下手表:“看來霍先生不日將接管云家了,若是到時候舉辦宴會,我自然會攜簌簌一起來捧場。”

    白手起家,沒有根基本來是霍雲身上致命的一環,但出乎了所有人的衣料,這位泥腿子竟然背后還有這樣的身世,云家那位小輩爛泥扶不上墻,倒給了他一個機會。

    說完,林澤冉冷淡地垂下眼睛:“家里還有人等,我先走了。”

    “嘖”

    “嘁,還沒結婚呢就拽的跟八百萬似的!毕某溶顷庩柟謿。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席越有些煩躁,看見旁邊的霍雲,像是找到了一個說話的人似的吐槽道:“有個老婆不得了了真是!

    真是看不得他那嘚瑟樣。

    但霍雲并沒有露出他設想的神情,只是平靜地看他們一眼:“我也先走了!

    席越納悶,眼里劃過一絲疑惑:難不成他想錯了?

    第58章 棄犬

    沈聲含開始幾天還有點睡不好, 做夢都是林澤冉把他捉回去,然后把他從頭舔到尾。

    這人什么都吃得下!

    他尋思著自己也沒干什么虧心事,過了幾天, 他依舊輕輕松松地待在霍雲家里, 似乎什么也沒發生, 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霍雲給他新買了手機, 他用霍雲的號重新注冊了光明無影,從一階開始打, 被各種奇葩操作氣得飯都吃不下。

    又美美過上了米蟲生活, 還沒有監視, 生活本就如此簡單!

    晚上, 霍雲回來。

    玄關的燈暗著,客廳寬闊,整面落地窗將遠處的江景框起來, 成為一副五顏六色的畫, 米白色沙發, 鵝黃色地毯, 零星有幾個可愛的枕頭落在地上, 中央有一盞落地燈,暖黃的燈光似乎柔和了一切。

    他心心念念的人躺在沙發上愜意地翹著腳,腳趾圓潤,銀色發絲似乎被涂上了一層發光的釉, 漂亮得令人心折。

    沈聲含一點也不愜意, 他累死累活打上了三階,被奇葩的路人隊友氣到紅溫, 你永遠不知道跟你一起玩游戲的屏幕對面究竟是什么生物!人怎么會打出這種操作!

    直到霍雲坐到某人旁邊的沙發上,他依舊沒有反應。

    男人也不惱,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與一年前并沒有什么變化,鼻尖的小痣精巧可愛,唇珠被咬得爛紅,臉頰也紅紅的,白里透粉。

    等到一局打完,沈聲含放下手機深呼吸,才跟頭頂的霍雲對視。

    眨眨眼睛,他一下子竄起來,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看一看門口,又看一看面前這個男人,拍拍胸脯:“嚇死我了!

    “你走路怎么沒聲的。”

    霍雲指了指手機:“怎么氣成這樣。”

    沈聲含將手機扔到一邊:“都怪蠢隊友!

    這樣說了句,還不夠解氣,他又跟人手舞足蹈地講起今天遇見的奇葩隊友,比如什么開局速溶,就一把椅子震懾兩個人,過半秒救,壓個一刀斬……

    一口氣說完,終于平靜下來了。

    霍雲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勾起里面那條鉆石項鏈。

    是比較少見的粉鉆,足足有成年男性指甲蓋那么大,桃花花瓣一樣的形狀,由一圈碎鉆組合而成,很是漂亮。

    “好看嗎?”

    沈聲含湊近一點仔細看了看,比了個大拇指:“像花瓣。”

    “帶上看看,”霍雲拿起來。

    沈聲含向后一朵,將背后的抱枕拿到前面來,狐疑道:“給我?”

    霍雲解開襯衫最上面那顆扣子,然后將里面的金屬項鏈拿出來,金屬中央的英文字母劃過一道亮光,依舊平滑,看得出來被悉心保存著:“回禮 !

    “這哪跟哪啊,”沈聲含擺擺手,他實在怕了這些隨便送禮物的男人了:他哪里來的那么多錢回禮!

    霍雲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落寞:“我沒有你那樣的好手藝,總不能草率了事。”

    “……”沈聲含被夸得有些臉紅,眼看著不答應有點收不了場,只能挪著屁股坐近一點。

    低頭,冰涼的項鏈與脖頸很是貼合,粉嫩的顏色也很襯他雪白的膚色。

    很漂亮。

    “好看!被綦叺闹父共溥^那塊細膩的皮膚:他想買很多漂亮的項鏈,讓沈聲含換著戴,每天不重樣。

    沈聲含低頭拿起來端詳了一會,被閃瞎了眼睛:肯定很貴。

    霍雲去做飯,他翻了個身又玩手機去了。

    ……

    半夜,沈聲含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著,打開手機,發現自己的榜一大哥在線。

    【小寒小寒:還沒睡呢哥】

    【風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怎么滴,日理萬機?(小魚吐泡泡jpg)】

    【風疏梧桐:心煩】

    【小寒小寒:?】

    【風疏梧桐:撿了只流浪狗,找不到它的主人!

    【小寒小寒:。恳灰獔缶。蛘呷チ裆徤厦鎿埔粨。(小魚驚嚇jpg)】

    【風疏梧桐:得看主人還想不想要!

    【小寒小寒:怎么會不要呢?小狗那么可愛,主人肯定是很喜歡的】

    【風疏梧桐:喜歡的話怎么會丟掉呢?】

    【小寒小寒:可能是不小心吧……也可能是小狗調皮不小心走丟了(小魚嘆氣jpg)】

    【風疏梧桐:嗯,那繼續找找。】

    【小寒小寒:好滴(小魚點頭jpg)】

    【風疏梧桐:最近怎么不直播了?】

    【小寒小寒:在旅游呢(小魚躺平jpg)】

    【風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是不是幾天不見,想念本大俠的英姿了?(小魚揮叉jpg)】

    對方停頓了一會:

    【風疏梧桐:嗯。】

    又無聊深夜騷擾了一遍他的網友們,沈聲含起床上廁所。

    他的房間門口有一塊毛茸茸的地毯,羊毛匍匐著,像是被經常踩過。

    大平層很安靜,落地窗旁的窗簾并不緊,隱隱約約透出一點五彩而模糊的光,將人的影子拉長,有點像某種史萊姆的怪物。

    沈聲含上完廁所,回房間的路上看見某個房間透出隱隱約約的光線,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了,霍雲還沒睡覺嗎?他好奇地靠進了一點。

    光腳才在門前的地毯上,從門縫里往里面看。

    光線很暗,房間里跟林澤冉的風格沒什么兩樣,不過要樸素多了,只有床和衣柜,旁邊的那面墻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畫?五顏六色的像是拼接起來的東西,在空曠的房間里,有種怪誕的美麗。

    幾乎像是生活在危險幽森的熱帶雨林里色彩鮮艷到近乎靡麗的蝶,平白令人心里發慌。

    他揉了揉眼角,定睛看過去,像是看見什么熟悉的東西,心臟咚咚咚地跳起來:

    那張白與紅同時出現的“畫”,怎么那么像他畢業晚會跳舞的樣子呢?

    不止這些,白色短袖的、黑色沖鋒衣的、藍色背帶褲的、甚至還有更加小巧的布料……

    不是畫,是照片,他的照片,各式各樣的,鋪滿了一整面墻,這僅僅只是看見的一點,房間那么大,誰知道還有多少呢?

    什么時候開始的?又持續了多久?

    好看的眼睛瞪圓了,淺灰色的瞳孔縮進,寒意從腳底竄起來,如同蔓延的荊棘延伸盤旋,最終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扶著門板的手掌微微顫抖,好一會才勉強找回呼吸,下意識地退后一步,想要在一切都還沒有敞開到陽光下之前縮回去,這樣他就能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就像是對付林澤冉那樣 。

    他慌亂地想要逃離,后背卻抵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

    深夜,霍雲不在房間里,他會在哪?

    或許……他剛剛靠近的時候,正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等待著,用一種憐憫又激動的心情,等待著獵物自己掉進陷阱。

    沈聲含閉了閉眼,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聲音:“霍哥……還沒睡呢。”

    “嗯”低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男人扶住他的肩膀,感受到手下蝴蝶煽動翅膀一樣的輕顫。

    “那我先……”沈聲含吞咽一下,笑了笑:“我好困,先睡了!

    他低著頭轉身想跑,身子轉到一半,另一邊肩膀也被大掌按住,動作很輕,很是珍惜的姿態。

    他知道男人在看他,應該是黑沉沉的,像是緊盯住獵人一樣的目光,仿佛能無視獵物的一切盔甲,直直地看見那柔軟可欺的皮肉。

    霍雲輕輕地將他轉回去,伸手打開房門,露出床頭的另一面墻。

    沈聲含閉眼:不看,不看就是沒有,大不了讓我去死。

    “好看嗎?像不像那天晚上,你在那個小出租屋貼上的畫!

    “很漂亮的畫,像是將一切荒蕪的,干涸的,破壞的都融化掉了!

    聞言,沈聲含睜開眼睛:那晚?小出租屋?

    想了一會他從記憶的海洋里將這塊小石頭扒拉出來,是暴雨的那天,他看見出租屋剝落的墻皮和斑駁的劃痕,拿了自己的畫將墻面遮住,本來就是覺得美觀而已。

    別強詞奪理了。

    他被困在胸膛與門框之間,肌膚相貼,火熱的溫度從身后傳來。

    “我太想你了……畢業晚會那天,你為什么不給我打招呼?”

    哪天?沈聲含想了想,畢業晚會那晚……不是你先裝不認識的嗎?

    “我從學校找到那家湘菜館去……你一直不見我!

    霍雲回憶起那一晚,下巴輕輕地靠在少年的耳邊,說得很慢,像是在控訴。

    又像是棄犬哀怮的痛哭。

    “那次在林氏公司也是……你一直想跑,也不和我說會話!

    “……”沈聲含張了張嘴,又覺得無從辯解:你不說誰知道?嘴長著出氣的真是。

    “言溪說你好會愛人,為什么不肯分一點給我?”

    這他爹的是你變態的理由嗎?都是變態!為什么這個世界上都是變態!

    他要告到中央,他要告到中央!心里這樣憤憤不平地想著,嘴上還是怕的:

    “你……要告訴我嘛,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霍雲用雙臂圈住他的腰肢,溫熱的皮膚蹭過他的頸側,明明是一種掌控的姿勢,卻給人依附的感覺。

    仿佛他是不能獨自生活的藤,而沈聲含才是那棵大樹。

    大樹從來不需要藤的存在,而樹藤蜿蜒盤旋,極盡討好,才能換來一點生存下去的機會。

    霍雲像是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似乎要把這近乎兩年的拋棄全部訴說出來,將心剖出來給他看:

    “我實在想你,被拋棄的感覺太不好了,這次不一樣,我現在很厲害,要不要試著為我留下來?”

    “。!”沈聲含但凡膽子再大一點他就要重拳出擊了,眼眶紅紅的,有溫熱的液體在眼眶里打轉: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

    霍雲蹭了蹭他的脖頸:“我長久地失眠,頭痛欲裂,你住過來的這幾天才好一點。”

    “我睡在你門口的地毯上……香的,我扒著門縫去聞,好香!

    第59章 抓痕

    那晚的記憶沈聲含不想多說。

    最后霍雲這個瘋子抱著他在那個滿是照片的房間睡了一晚, 沈聲含特別生氣,氣鼓鼓的,眼淚一直流。

    氣憤地在那張冷峻的臉上撓了好幾道紅痕。

    霍雲抱著他慢慢地擦眼淚:“小含哭得好漂亮, 想*”

    “?”沈聲含登時就不哭了, 水痕打濕了漂亮的小臉, 眼眶通紅, 像是染了胭脂。

    霍雲定定地看了一會,俯身去親吻他的淚痕。

    沈聲含嚇得打了個哭嗝, 動也不敢動, 最后然后在溫暖的被窩里暈暈乎乎睡著了。

    第二天自然醒起床, 索性霍雲已經走了, 整個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避免了窗戶紙捅破之后的尷尬境況。

    還怪貼心的,沈聲含苦中作樂地想著。

    他懵了一會, 仔細地想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先入虎穴再入狼窩。

    哈哈, 真是太幸運啦!

    還跑不跑?要不就這樣吧, 活著就行。

    嘆了口氣, 沈聲含苦兮兮地起床, 無視墻面上的照片,去衛生間洗漱,彎腰漱口,那顆鉆石項鏈從衣領里落下來, 閃閃的。

    他伸手去解, 解不開。

    沈聲含欲哭無淚:睡,就知道睡!真不知道為什么睡那么沉!

    恐怖。

    不行, 活不下去了,他還是跑吧。

    他又哄了自己很久, 才出門,將霍雲的臥室緊緊關上,去客廳的路上看見自己睡的房間門口的那個地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流氓。

    他窩在沙發上坐了一會,仔細思考一下目前的狀況:非常要命。

    大平層住著是舒服,可是這是18層,他咋跑,飛下去?

    就算跑出去了,又能怎樣,外面還有個林澤冉虎視眈眈,難道要先入虎穴再入狼窩又回虎穴?

    太蠢了。

    可是找人幫忙,還能找誰?

    倆室友人微言輕,顧宇夏橙芮風瀾他們似乎不太熟,寓言沒必要為了他得罪林家,席越更不用說了,指定站在林澤冉那邊。

    沒一個靠譜的,想要保護貞操真難。

    霍雲簡直是辜負了他的信任!枉他居然真的把他當做好朋友好兄弟,最后竟然想上他。

    沈聲含憤憤不平地錘了兩下抱枕:言小溪在就好了,言小溪永遠不會背叛他,而且什么問題都能解決。

    這樣想著倒是委屈起來,又在心里惡狠狠地把言小溪拉出來罵了八百次。

    冷靜下來,他忽然想起來一個人,打開手機,點開置頂的頭像,糾結了一會,向對方發了條消息:

    【小寒小寒:哥,在不!

    對方沒有立刻回,沈聲含又開始打退堂鼓:他其實一直把三次元和二次元分得很清,跟風疏梧桐大哥的關系是不錯,對方像是大哥哥一樣總是照顧他,又是他的房管兼法律顧問。

    是不是有點太麻煩人家了。

    【風疏梧桐:在】

    雖然糾結,他還是下定決心:試試嘛,大不了以后好好補償人家。

    【小寒小寒:哥,你之前說你是a市人?】

    【風疏梧桐:嗯】

    【小寒小寒:我最近遇見了點事情,你能幫幫我嗎?】

    【風疏梧桐:什么事?】

    【小寒小寒:我……被人關起來了,你能幫我逃跑嗎?】

    【風疏梧桐:被誰?】

    沈聲含有點羞恥,擔心對方以為他在開玩笑,背過身將T恤叼起來,拍了張后背的照片,因為姿勢有一些不太方便,他不得不盡力塌下腰。

    最后拍了好幾遍才成功,打開編輯功能給別的地方一陣馬賽克,最后看了看照片,確保沒有問題,才給對方發過去。

    他的脊背很薄,微微塌下一點弧度,皮膚有點過分的白,吻痕顯得觸目驚心,白得純粹,紅得鮮艷,就算被馬賽克糊成了2G畫質,也透著一股糜艷的色氣。

    【小寒小寒:我沒騙你,有變態把我關起來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

    【風疏梧桐:只親了這里嗎?】

    【小寒小寒:?】

    【風疏梧桐:怎么幫你!

    沈聲含仔細思考了一會,他從這里出去真是沒有什么好幫的,出去可以,離開a市,就萬事大吉了。

    【小寒小寒:幫我買張機票吧,再約一個車在樓下接我去機場好嗎?】

    【風疏梧桐:嗯,地址!

    沈聲含終于松了口氣:靠譜,不愧是他們二次元。

    【小寒小寒:太感謝你了哥!錢我出去之后發給你,以后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ㄐ◆~鞠躬jpg)】

    【風疏梧桐:嗯,別的呢?要不要報警!

    沈聲含剩下來的一點懷疑也消失了,哪有壞人會主動報警的,他這次絕對不會信錯人!

    兩人溝通好,他決定買三天后的機票。

    反正無論是撒潑還是賣乖,他走定了!

    直男的節操由自己守護。

    ……

    霍雲今日有個比較重要的會議。

    他對外的形象一直是一絲不茍,今日大家卻心思各異,畢竟這樣一位私生活干凈到讓人懷疑是不是不舉的頂頭上司之一,某一天穿西裝打領帶頂著一臉的抓痕來上班……著實詭異。

    大家都在心里好奇:boss終于談戀愛了?

    看起來脾氣很不好,被寵得無法無天了。

    真難想象霍總那張死人臉談戀愛的樣子,對方真是勇士。

    開完會,霍雲回到辦公室,林宴正在里面等他。

    云家在s市底蘊深厚,一直尋求機會想要拓寬a市的市場,霍雲的出現無疑是很好的一道捷徑,加上家里那位大少爺實在廢物,云家主幾乎不用思考,都該知道選誰。

    正因如此,霍雲和林宴的關系也發生了質變。

    霍雲已然有了和林宴抗衡的能力。

    林宴依舊是一身的黑西裝,膝蓋上搭著一條紅綠交織的薄毯,質感很好,流蘇安靜地垂下剛好遮住腳腕,手腕上掛著那串鮮紅的串子,正在翻書,手指在陽光下蒼白如紙,明顯的青色血管如同游蛇一般潛伏著。

    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姿態閑適,卻讓人覺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測。

    等到霍雲在辦公桌后坐下,他才關上書,將那本晦澀難懂的外國名著放到一邊。

    墨綠色的瞳孔在陽光下蒙上一層陰翳:“家里養人了?”

    “嗯”

    “你一個,小冉一個,怎么都這樣好脾氣。”他像是和藹的長輩一般打趣:“小冉也是,前幾天頂著小貓撓出來的抓痕就出去上班了,也不害臊!

    “林先生多慮!

    “不多慮,我只是覺得,無論怎樣喜歡,太嬌慣總是不好!彼焓职戳税搭~角,語速很慢:“換了我,指定是得規規矩矩的!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小霍你說是不是?”嗓子發癢,他咳嗽幾聲,

    “我覺得……喜歡便隨他去!彼届o地與人對視,臉頰的抓痕像是蔓延的毒素,臉頰的主人毫無遮擋地將它展示出來,倒像是炫耀。

    在林宴看來:像是犬類在炫耀他的項圈,好沒出息。

    小含的手段還是差了點,發生了什么受不了的事情才會急得撓人?

    下午,霍雲破天荒地準時下班。

    幾個員工看見了,小聲蛐蛐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著名冷血工作狂竟然準時下班了。

    他們沉浸式八卦,卻見討論對象投來了視線。

    “……”兩人瞬間立正,背后驚出一身冷汗,連笑容都僵硬了 :簡直堪比死亡視線。

    誰知冷血工作狂竟然對他們和藹——也沒什么更好的形容詞了——地點點頭。

    “boss今天下班很早啊”員工干笑著緩和氣氛。

    對方看了看手表:“嗯,家里管得嚴!

    “!!!”

    這樣和藹的態度,讓員工膽子大了點,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遲疑道:“老板娘?”

    霍雲沒有否認。

    直擊八卦的員工此刻異常興奮,他們對有老板娘的震驚成都無異于光明無影一上線送你25抽。

    任誰看之前的霍雲都是一副工作狂注孤生的模樣。

    天吶。

    誰這么大膽。

    目送霍雲離開公司,兩個人又開始小聲蛐蛐:

    “這么說boss臉上的抓痕真是情趣產物?”

    “我說什么,別看boss平日里那死板樣,絕對是床上玩得很花的那種!

    “老板娘不會是馴獸師出身吧,勇猛。”

    “看起來絕對是妖妃級別的,估計在家里纏得厲害,boss才會這么妻管嚴!

    “有道理有道理。”

    “還有,能說嗎?”那人湊近一點小聲說:“我覺得林總在床上玩得絕對也很花,絕對是抖s!

    “林總這么多年也一點緋聞也沒有哎!

    第60章 往事

    又窩在沙發上打了會游戲, 他聽見開門的聲音,眼睛依舊盯著面前的游戲,實際上心神都跑到門口去了。

    霍雲脫下西裝外套, 手里拎著買來的菜, 和一個小蛋糕。

    他把蛋糕放在沙發面前的茶幾上:“芋泥的, 聽說是新品!

    沈聲含不理他, 將怒氣撒到游戲里,爆錘幾個光明陣營的小伙子。

    霍雲在他的腳邊坐下, 靜靜地看著他, 主動給人捏腳。

    手法很不錯, 力度也夠, 似乎腳筋都被按順了,暖呼呼的。

    這樣做小伏低的模樣依舊沒有討到好臉色,沈聲含的臉色更臭了, 不讓人碰他, 還惡狠狠地踢了一腳過去。

    剛好踢重男人的小腹, 硬邦邦的像是踢到了一堵墻。

    聽到一聲悶哼, 沈聲含惡寒地收回腿, 但是半路被人圈住,然后放到懷里。

    “別碰我!

    “硬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變態給我滾。

    沈聲含很想扇他兩巴掌。

    “吃什么?”

    沈聲含不說話。

    “你沒吃早餐嗎?”

    “……”

    霍雲低頭親了親他的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忍住,沈聲含告訴自己要忍住,他現在應該做的就是麻痹對方, 讓他放松警惕, 然后就可以趁機跑出去天高任鳥飛。

    都是手段,演戲罷了。

    沈聲含克制著沒有踹人, 但是臉色依舊很臭,鋒利漂亮的眉眼微皺, 睫毛斂著,眼尾也像是一柄清亮的柳葉刀,無情又動人。

    霍雲的廚藝一直不錯,今天做了可樂雞翅,肉沫茄子,土豆片和一個腌黃瓜。

    沈聲含胃口不太好,心心念念都是他的游戲,小半碗飯都沒吃完,就眼神飄忽地準備開溜。

    霍雲慢條斯理地吃完自己那一碗,解下圍裙,過去把窩在沙發里面打游戲的某人撈出來放在臂彎上。

    襯衫包裹著他強壯的肌肉,衣擺扎進褲子里,料子很好的布料隱隱露出一點肌肉的輪廓,干練又莫名色氣,他幾乎可以單手把沈聲含撈起來,卻憐惜地用著抱小孩的姿勢。

    回到廚房坐好,拿起碗筷,看樣子是要給某人喂飯。

    “……”沈聲含動也不敢動,心里又很生氣:他為什么沒胃口?還不是因為這個變態。

    霍雲拌好,小口小口地喂他。

    沈聲含不張嘴,咬著嘴唇閉得緊緊的,淺灰色的眸子瞪著人家,兩人就這樣無聲對峙。

    某人試圖用惡狠狠的目光嚇退比他幾乎要大一倍的獵人。

    目光中卻是那張臉突然靠近,嘴唇相貼,對方親了他一下。

    “?”

    看見他懵懵的樣子,霍雲彎了彎嘴角,將人往里面又抱了一點:“再吃一點!

    “……”哼。

    沈聲含不情不愿地又吃了小半碗飯,解決掉四個雞翅,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又被人抱回沙發上。

    就這樣仰躺著,看霍雲風卷殘云一般收拾掉剩下的飯菜,然后重新系上圍裙收拾碗筷。

    身子微微下壓,越發凸顯出肩膀處肌肉輪廓的優越。

    吃飽就困了。

    沈聲含抬頭盯了會天花板,翻一個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下午睡覺總是暈乎乎的,應當是做了個夢,夢見他在一條泥濘的鄉間小路上狂奔,身后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追,他跑啊跑啊,跑到高中學校的第四層,從教室里拉出來一個穿白色校服的小伙子,又開始往樓下跑,一路跑進生長著參天古樹的原始森林,找到了一個亮著暖黃色橘子燈的小木屋。

    夢在這里戛然而止,他醒過來,模模糊糊看見沙發前面坐著一個男人。

    白襯衫,身子微微側著,偏過頭,下午的陽光映出他五官的輪廓,像是在看他,模糊的眉眼跟夢中那個有些相似。

    他無意識地伸了伸手,嘴里似乎喃喃著一個名字。

    力氣不是很大,似乎只是夠了一下,手就重新落回沙發上。

    男人伸手將他的手掌放進手心里,摸了摸圓潤漂亮的指甲,眉眼低垂。

    手心很溫暖,帶著一些繭子的粗糙。

    下午起床有種把靈魂從地底下拔起來的感覺,暈乎乎好一會,他才從夢里清醒過來。

    翻了個身,身體向下,臉頰抵在沙發上,微微鼓起一塊,他這才發現身上蓋了塊薄薄的毯子,有點熱。

    他準備將毯子掀開,發現手不受控制,順著觸感看過去,才發現霍雲牽著自己:

    這人果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占我便宜!

    他氣沖沖地將手收回來,蹭得一下縮到角落里,仿佛霍雲是什么超級大變態一樣。

    剛醒來,小臉紅撲撲的,銀色的發絲像是被揉亂的貓毛,錯落地耷拉在額前耳后。

    “你在叫言溪的名字!被綦呏皇鞘栈厥,平靜地看著他。

    “……”沈聲含目光游移,難不成他夢見言溪了?這樣想著,才覺得很羞恥,誤會人了。

    “哦,我可能,夢見他了!

    做了個奇奇怪怪的夢。

    “嗯”霍雲將那條小毯子疊好,陽光在眉骨處落下一片陰影。

    像是眼睜睜看著妻子又不敢抗爭的窩囊丈夫。

    又沉默了好一會。

    沈聲含試探地問:“我有點好奇……言溪的父親!

    言溪從轉學來開始,生活中就一直沒有父親這個角色,一點也沒有,既不會不經意間提起,也不會有什么關于那個男人的痕跡。

    霍女士對言溪一直很嚴格,幾乎到了嚴苛的地步,小學考99分都要遭受批評,中考沒考上區第一被罰跪在家一個晚上,高中一直忙于各種競賽,一刻也不能松懈,連最后高考的志愿專業都被霍女士牢牢地把控著。

    言溪似乎被固定在一個小小的方塊里,沈聲含不確定這個小方塊的形成是不是有那個父親的一部分原因。

    與其說對言溪父親的這一角色好奇,不如說是對言溪的過去,在他們還沒有遇見之前的過去。

    霍雲側過身子,伸手,敞開自己的懷抱。

    沈聲含微哽,最后忍辱負責地爬了過去,被人牢牢撈進懷里抱好。

    夕陽西下,遠處的云層被拉長成一片,像是上帝打翻了調色盤,紅色,橘色,黃色,黑色如顏料般潑灑在一起,映照著巨大的城市建筑物的黑影。

    霍雲想了想,緩緩說道:“言溪的父親,是海歸博士,一個很有能力的工程師,在某個公司任職,結識了同樣在公司工作的,隱姓埋名的總裁小女兒,也就是小姨,兩人相識相知,在不久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同一時間,總裁的長女霍清越在外結識了對家公司的總經理云謙,機緣巧合下相愛,最后促成了兩家公司的合作,并且結婚。”

    “如果事情只到這里,倒也算還是個不錯的結局!

    霍雲捏著懷里那人的手指,低垂的眉眼染上冷意。

    “但生活從來不是童話,對家公司開始就是抱著吞并的想法,言溪三歲時,霍清越與云謙撕破臉,但是利益摻雜在一起,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分割的了的。”

    “言溪五歲的時候,霍家已經岌岌可危,將最后的希望放在一批貨上,云謙派人在工廠做了手腳……最后言溪的父親親自去工廠檢查,卻發生了爆炸,連同工廠一起葬身火海!

    “霍家破產,小姨帶著言溪在各地奔波了幾年,最后又回到了s市!

    沈聲含聚精會神地聽完,沉默了半天,回頭看向霍雲:“所以這個霍清越,是你媽媽?”

    霍雲低頭看他,沉默地點點頭。

    這個云謙真是驚天大渣男吶。

    沈聲含這樣憤憤不平,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試探地問:“這個云謙是……現在s

    市那個云家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想起來之前去云家參加宴會時,林澤冉介紹那對云家夫婦時的表情。

    真愛?

    沈聲含嫌棄地皺眉,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所以……霍家最后破產了?”

    “嗯”

    他嘆了口氣,本想說兩句安慰的話,想了半天都沒有合適的,而且看起來霍雲并不需要憐憫這樣的情緒。

    所以,霍女士是因為言溪父親的原因才對言溪這么嚴格?

    沈聲含拍了拍霍雲的肩膀,對方抱緊了一點,下巴靠在他的頸邊,熱烘烘的氣息潑灑,發絲在頸邊徜徉,就像是……在展示脆弱。

    在祈求垂憐。

    沈聲含縮了縮脖子,沒有推開人家,學著霍雲之前的樣子,哄小孩一樣輕輕地拍他的背部。

    所以晚上霍雲抱著他一起睡覺的時候,沈聲含一心軟就答應了。

    他被抱在懷里親一親又舔一舔,咬著嘴唇試圖催眠自己,卻依舊會在逐漸有些過分的動作中忍不住輕哼出聲。

    濕熱的水痕從腳腕蔓延到腿根,引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怪異感。

    到了最后,他哭兮兮地攥著床單想要爬下床,又被人輕而易舉地圈住腳腕抱回來。

    一番忍辱負責,到頭來眼眶也紅了,嘴唇也腫了,好像全身上下都被舔了個遍。

    沒有關系,沈聲含咬著睡衣衣角這樣安慰自己:他是在迷惑敵人,他在韜光養晦,他在為逃跑做準備。

    衣角濡濕,他含著淚,連關節都染上薄薄的粉,最后的最后,難耐地挺了挺腰。

    眼里一片白色的星星。

    那人吞咽了下,又黏糊地想親上來,終于被他憤憤地一腳踹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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