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監督
入目是綾羅綢緞的紅, 刺眼,鮮亮。
鏡子里的身影穿著喜服,長發用蜀錦編織的紅帶系著, 薄唇點了胭脂,下顎線纖瘦清晰,簡直一副不可冒犯的美人像。
旁邊的侍女微微欠身:“林公子, 到時辰了。”
有人在竊竊私語,聽不真切。
“看他,一個堂堂正正的探花郎,竟然淪落到嫁為皇妃的地步。”
“真是慘, 林公子素來正直善良,怎么會遭受這樣的苦難。”
“林公子那么冰清玉潔一個人, 以后不知道過得有多艱難, 那可是陰晴不定的承宣王, 手下出過人命的啊。”
“噓,你不要命了, 敢擅自議論主子。”
“欸,身不由己,權力二字害人不淺。”
“誰說不是呢,這靖城的天就要變了。”
鑼鼓喧天,賓客盈門。
隨著鞭炮聲響,喜轎在承宣王府落地,喜婆揮著手帕,嬉笑著臉歡快道:“新人來了, 新人來了!快迎接新人吶。”
到處是賓客, 坐著的站著的,他們臉上帶著怪異的笑, 看見新人的那一刻睜大了眼睛,仿佛餓犬看見佳肴。
“來,小心點,跨火盆!”
“奉圣上之命,今喜迎林家之子林清鶴,與承宣王爺結為連理,愿二位同心同德,福澤綿長!”
眾人探頭觀望,舉止僵硬。
“哎喲,哈哈哈哈,王爺等不及了。”
同是一身喜服,承宣王身材高大,盡管皇家貴氣盡顯,卻也掩不了因常年脾氣不好而露出的暴戾與眼底的陰翳。
他邁開步子,終是如愿以償,心底一陣快意,和他作對的人沒有好下場。
受百姓愛戴,受眾多朝廷官員尊敬的探花郎今晚就會被打上承軒王妃的烙印,尊嚴,傲骨這些東西都將隨時隨地不復存在。
高堂位空著,不見人落座。
像是趕著去投胎似的,有人開始扯著嗓子喊:“一拜天地!”
承宣王一人下拜,看起來有點迫不及待。
喜婆臉色微變提示:“林公子,一拜天地啦。”
“一拜天地!”
她朝周圍一笑,笑成一朵花:“許是新人太高興,一時忘了禮數,林公子,該和王爺拜天地了。”
林公子沒有反應,眾人閉嘴不語面面相覷,如同被折成的蒼白紙人,一時只剩小孩啼哭的聲音,燭火搖曳似要熄滅。
承宣王開口:“既然王妃不會禮數,那就找兩個小差來幫忙。”
小差突然出現,一左一右按著林清鶴的肩膀,力氣大得不容反抗,天地拜完,下一步就該拜高堂。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燭火更加晃動,平添幾分詭異,林清鶴怎么都不肯彎腰,兩個小差猙獰的面孔暴露,張大嘴巴喚道。
“林公子,對拜啊。”
“林公子該夫妻對拜了。”
“林公子”
房間里只留了一盞小夜燈,燈光帶著明黃的暖暈,暖暈之下林清鶴眉頭緊蹙,睡得很不安穩。
蘇容把熱水和藥放到臺柜上,輕聲叫了句小鶴,大抵是察覺這樣沒用,于是她又放大嗓音:“小鶴,吃了藥再睡吧。”
“不”
“不”
林清鶴低聲呢喃,整個人在輕微顫抖。
蘇容拿不準林清鶴有沒有清醒,湊近聽他說話,以為他是在拒絕,有些犯難地看向岑寒。
“林清鶴。”
是誰在叫他
“林清鶴,起來吃藥。”
熟悉的聲音,夢里的林清鶴停止掙扎,按壓在肩上的力道瞬間沒了阻擋,對面的承宣王嘴角陰險揚起,此番情景讓人心中不適。
退無可退之際,排排燭火忽然被掐滅,周圍陷入暗淡,那些賓客消失蹤影,耳畔的勸告漸漸遠去。
再次睜開眼睛時,是溫馨舒適的臥室。
“做噩夢了”
低沉的嗓音將思緒拉回,林清鶴手背貼在額頭,目光凝聚,岑寒站在床邊姿態俯視,身后蘇姨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燒得有點遲鈍,頭發散亂,有幾縷被汗水浸濕,顯得那張臉溫柔繾綣。
這個夢讓人心有余悸,不管是夢境的走向還是里面的人都有些可怕。他沉悶嗯了一聲,想要坐起身來,被弄亂的睡衣領口下鎖骨纖瘦,模樣屬實狼狽,他何時這樣不整露過面,不太自然說道:“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噩夢,岑寒第一次在林清鶴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厭惡明顯。
不便多問,他把杯子遞給林清鶴,手掌攤開,掌心有幾粒藥,體貼地故意轉移話題:“李然夸你戰績斐然,在水里NG四十多次。”
林清鶴怔愣,有種被揭老底的無所遁形,手指攥緊杯壁,指腹被壓得蒼白:“嗯,那段我演得不過關,所以一直重復。”
沒辦法的事情,演員也不是每時每刻都那么光鮮亮麗,圈子里用替身的不是沒有,但能進李然的劇組,用替身就顯得不上臺面。
這還算好,如果是冬天進行拍攝,而且還在室外下水,那更考驗耐力。
岑寒極淺地彎了一下唇:“別自責,沒人怪你,只是問起發燒的原因。”
“給你請了假。”岑寒等林清鶴從他手里拿起藥,在床邊的小凳上坐下,黑色睡袍的衣袖半挽,一截小臂結實有力:“明天再養養。”
“謝謝。”林清鶴遲遲不肯把藥放進嘴里,倒不是怕苦,只是生病使然,嘴里無味:“但這樣好么?我擔心李然導演”
“你想帶病工作也不是不行。”岑寒靠著凳子挑眉打斷,淡聲提醒:“不過你需要弄清楚,要是更嚴重就不止吃藥這么簡單。”
林清鶴覺得岑寒的話有道理,還是先把身體養好:“麻煩你了岑先生。”
“不麻煩。”岑寒端端穩坐,說完這句不再開口,像是位監督學生完成作業的老師一樣守在那。
林清鶴后知后覺,這人在等他把藥吃了,囫圇喝口熱水吞下膠囊,他抹了抹唇角,垂下深長的睫毛。
岑寒視線落在他的眼尾,神色分辨不清。
“清鶴。”蘇姨出去一趟折回來,手里抱著保溫杯:“醫生說要多喝點水,有助于排汗,我給你放這,你記得補充水分。”
自柳娘去世之后,林清鶴再也沒有體驗過這種被人悉心照顧的感覺,一方面他的身份不允許在別人面前露出脆弱,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習慣忍耐,習慣成自然,好似生來就百折不摧。
對于蘇姨和岑寒的關照,他心中一暖。
蘇容說道:“你繼續睡吧,有什么直接叫我。”
林清鶴點點頭。
岑寒走之前看了他一眼,讓他安心道:“李然不會多想,好好休息。”
等兩人離開,林清鶴揉揉太陽穴,頭還是很疼,沒想到出師不利,才剛開始就遇見這樣的事,希望他能早點好起來,不然會耽擱拍攝進度.
燒是在快要到中午才退完全的,林清鶴昨晚半夢半醒沒睡好,眼底浮起淺淺的青色,滿身都是汗水味,他不堪忍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換上嶄新的衣服,清爽不少,自從Sherry上次來過之后,衣櫥就大變樣,復古元素偏多,寬大锃亮的鏡子里,林清鶴整理好衣領,將頭發束在身后。
微信列表有幾個人發來問候的消息,他逐條回復,對大家的關心表達謝意。
剛回復完席念,對方就顯示正在輸入。
念念沖鴨:清鶴哥,現在感覺怎么樣?
林清鶴:好很多。
念念沖鴨:一排小人慶賀,你猜我在哪?
沒等林清鶴開始猜測,席念又發過來一條:沒錯,我在廚房看蘇姨和陳叔做飯,中午我又有口福了。
林清鶴被她的元氣滿滿所感染,無奈笑笑:那你要多吃幾碗。
今天中午岑寒在家,加上席念這位客人,午飯就準備得豐盛了些,但再豐盛那也與林清鶴無關,因為他是被特殊照顧的那位,只能白粥配小菜,屬實悲慘。
席間氣氛還算不錯,席念和誰都能聊,一度逗得蘇姨合不攏嘴。
結束用餐沒過多久,岑寒去公司辦公,采購的家用送到香譚,蘇姨忙前忙后。
林清鶴和席念待在客廳,屏幕放映著沒什么營養的廣告。
“好撐,蘇姨和陳叔叔的手藝太妙了。”席念靠坐在沙發上,按了按肚子:“要是我天天吃他們做的飯,減肥大業絕對提上日程。”
林清鶴對她的減肥大業不發表任何看法,不過他深深贊同前半句話。
“清鶴哥。”席念抱著抱枕:“我其實很好奇,你跟岑寒哥是怎么認識的。”
這個問題早在她初次來香譚的時候就想問了,原本以為富有才華,氣質出眾的林清鶴是位藝術家,結果并不是,原本還以為林清鶴是來了興致,想要進娛樂圈玩玩的小少爺,結果也不是。
和岑寒打交道的人,大多數都有身份,以岑寒的性格,不會對她透露什么,所以她一直想不通,兩位的交集在哪里。
顯然林清鶴被為難住,他和岑寒是怎么認識的,這就說來話長,除了意外還是意外,他自動省略故事的前半部分,從一個雨夜開始講起:“當時走在半路上,荒無人影,我身體不舒服,恰巧遇見岑先生的車,是他送我去醫院。”
“后來章助理問我愿不愿意進娛樂圈,因為條件誘人,所以我答應了。”
席念拖著語調哦了一聲:“也算緣分。”
娛樂圈的八卦太多,她堂哥席宴和江年是愛人,這個圈子里同性愛人并不稀奇,光是她了解到的就有好幾對,先入為主,以至于她剛開始對林清鶴和岑寒的關系定義錯了位。
后來發現,是她想太多,兩人相處時沒有情侶之間的親密感,不能用朋友形容,那有點近,但也不能只用藝人和公司掌權人來形容,哪有正常藝人和老板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而且岑寒送名貴琵琶,擲千萬解圍,這些都過了那條界線,所以真是復雜啊。
“緣分”林清鶴心想也對,如果那晚他遇見的是別人,指不定還陷在哪個泥潭里:“是緣分吧。”
席念笑了兩聲,覺得他承認地十分坦然,換做其他人,誰會這么直接說跟岑寒有緣分,有巴結的嫌疑。
聊了一會兒,電視里的廣告結束,開始播放此前很火的仙俠劇。
“連玉閣閣主謝霖天,在此拜別諸位長老,天高水闊,來日再相聚!”
說話的人一襲白衣,提著七星伏薇劍,英姿颯爽,模樣俊俏,黑靴踏上樹葉,身影飛過亭臺樓榭。
那句臺詞在安靜的間隙中有些突兀,林清鶴目光落在上面。
“清鶴哥?”席念眸光微閃,神色忽然變得難以描述。
“嗯?”
席念瞧林清鶴不像不對勁的樣子,緩緩問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林清鶴看向席念,那一刻第六感靈驗:“是哪位演員?”
席念說道:“許安羽。”
不怪林清鶴不清楚,除了潘莉老師大概講述過星辰公司的藝人之外,身邊從來沒有誰主動告訴他許安羽的事情,為數不多的了解還是他從網上拼湊的,例如許安羽發展勢頭很大,知名度很高,即將出演《夢藍月夜》里的塞林,又例如許安羽酒駕撞傷一對母子,給星辰造成嚴重損失,會被拘留一段時間,粉絲都在等他回歸。
岑寒不提是因為沒必要,蘇姨和席念不提是因為顧及林清鶴的心情,林清鶴自己也沒有刻意去搜索,可以說他的想法和岑寒一模一樣。
林清鶴表情如常應答:“嗯,原來是他。”
席念本來還覺得有什么,主要是林清鶴被許安羽的粉絲罵下直播,之后又在書博挑起話題拱火,讓影帝影后的粉絲也跟著罵,如果換做自己,難免對許安羽有芥蒂,但林清鶴態度平淡,她倒是敞開心扉了:“許安羽這部劇拿了最佳男主角獎,當時書博弄了個什么最受歡迎的電視劇男神投票,他的票數是第二位的兩倍。”
“聽著他確實厲害。”席念把在星辰茶水間和姐妹們的探討說了出來:“不過他人品有問題,表面是個陽光男孩,背地整人可不手軟。”
“鐘雨你知道吧?曾經被他針對,淋了一場大雨住進醫院,還有一位女演員,只是在拍戲的時候狀態不好,連累他NG了十幾次,就被設計拍了和他的近距離照,網友罵那位女演員人糊愛蹭,憑口造謠,最后她退圈了。”
席念講到興頭上:“還有還有,去年公司年會,許安羽單獨給岑哥敬酒,別人都是簡短兩句,就他搞特殊,想博個好印象,哪知岑寒哥毫無波瀾,酒也沒喝。”
“他撞見有人暗地嘲笑,要不是陳冬攔著,差點就起沖突。”
“反正要離他遠點,清鶴哥,塞林的角色是你正大光明得到的,但保不齊許安羽的腦回路會不正常。”
從席念的敘述,林清鶴抓住幾個點,許安羽人品和實力不搭,會偽裝,容易記仇,心狠,到目前為止他接觸的人都善良可愛,而所處的朝堂之上并不缺許安羽這類人,他抿嘴一笑:“我知道了,你的提醒很有用。”
“嗯嗯。”等許安羽回歸,說不定會搞出什么幺蛾子,席念覺得得提前打個預防針。
林清鶴還是沒能在家修養一整天,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下午臨時決定要去拍攝場地,別看他平時性情溫和,可一旦認定的事誰也沒法動搖。
蘇姨送走工人,得空拿出手機才知道他去工作了,頗為無奈道了一句這孩子。
沒過一會兒岑寒打電話回來,助理會到別墅取文件,讓她去書房跑一趟。
“是紅褐色紙袋嗎?”
岑寒翻著紙張簽上自己的名字應道:“嗯。”
“好的,等助理過來我親自交給他。”
或許是隨口一問,岑寒開口:“林清鶴呢?”
蘇姨嘆口氣:“嗨呀,小鶴去拍戲了,我忙碌的功夫他就走了。”
筆尖停頓,下一秒岑寒意味不明:“是他的作風。”
第22章 神明
場地有些雜亂, 影片剛結束上一段拍攝,有人問李然接下來的安排。
事實上李然收到林清鶴想過來拍攝的消息時還生出幾分意外,不過他也沒多問, 答了個好字,然后提到塞林的劇情會按照劇本順序進行。
林清鶴十幾分鐘后到達片場,化妝師給他上妝, 待會兒的戲份比較長,而且和江年有肢體觸碰,他需要琢磨琢磨。
等一切就緒,導演帶著眾人去了單獨的空間, 這個空間非常大,面積和籃球場差不多, 能容下上千人, 空地搭建了幾只船, 船下甚至還有水。
“咱們先去那邊的船,辛苦大家搬下設備, 實在很重的找幾個人一起抬。”
靠船的一邊放了木梯,林清鶴走在中間,提著衣擺踏上臺階,他觀望四周,小說里的場景被還原得很深,雖然不至于百分百,卻也接近了。
“干活了干活了!”
大家分散開來各做各事,副導演去指導機器的布設, 飾演伊恩上校的演員在和李然商量劇本。
林清鶴朝圍欄走去, 這個高度剛好合適,他雙手搭在上面, 自在愜意,好似真的感受到了海風的吹拂。
察覺身旁有個身影也倚靠著圍欄,他打招呼道:“師哥。”
“聽李哥說你生病了,怎么不多休息兩天”江年開口隨意。
林清鶴轉過頭說道:“在家里閑不住,況且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江年笑了笑。
“哥,林老師。”助理禮貌問好,把手里的劇本帶給江年:“有事隨時叫我,我在船下和他們嘮嗑。”
林清鶴看見這一幕,助理離開后輕輕晃動自己的劇本開口示意:“要對戲嗎師哥?”
江年頷首:“來。”
“就對那段手寫名字怎么樣,在劇本第三章。”
這個部分也是江年思索良久的地方,說實話有關戴文德的情節他能完美駕馭,但感情線要營造若即若離的曖昧,上次感情戲比較多還是在《破曉》里,他和席宴分別飾演兩位主角。
現在和除男朋友之外的人合作,難免不習慣,要想拍好勢必要習慣,所以對此他沒有異議。
林清鶴:“塞林有意告訴戴文德他的名字,用食指在戴文德手心比劃,我想此時塞林的心情應該比較愉悅,還對戴文德有些感興趣。”
“靠近戴文德能讓他的靈力恢復些許,戴文德本身是個危險的人物,他發現讓這個危險的人物情緒產生波動,嗯 ,怎么形容,大概是很有意思”
“所以我還猜測,這里塞林選擇手寫名字,帶了點捉弄的成分,不過捉弄這樣的詞安在神明身上會顯得違和,因此作者換了種表達形式,用橙紅的夕陽,成群的海鷗,光束和相交的視線來代替。”
林清鶴分析得很詳細,江年自拿到劇本時起就讀了很多遍,有句話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或許不太貼切,但還是有那么兩分符合。
江年會在他的角色里下功夫,卻不會只在他的角色里下功夫,凡是戴文德跟其他角色有關的部分,其他角色的心理,動作和神情他也會盡力掌握。
從某方面而言,有助于更加形象地刻畫戴文德,當然,從另一方面而言,他能知道林清鶴說的是對的。
“理解透徹,那我們試著演一下”
林清鶴應道:“嗯,我開始了。”.
火光依舊雄烈,照亮了大海一角,海盜寡不敵眾,再加上救援兵來的突然,自然是節節敗退,當海盜的首領被抓住槍決時,這場交戰已經臨近尾聲。
所有幸存的人都被救助到另一艘船上,下手們向伊恩上校匯報情況。
“上校,住房檢查過了,倉庫也檢查過了,有地方火勢太大燒成灰燼,我們只好原地返回。”
“上校,幾個兄弟在和海盜對峙的時候受傷了,傷口很深,需要請醫生處理。”
“上校”
伊恩上校站在甲板上,行動有素指揮下屬們,他穿著深色的衣服,胸前佩戴了一枚勛章,無比耀眼,這是新德里的女皇賦予他的無上榮耀。
他此次出海是為了接應戴文德公爵,前段日子富安普士經歷了一場□□,莊園主們聯合欺壓平民,扣押他們的賣身契,無盡頭榨取勞動力,最過分的莫過于直到去世之前,平民手里還拿著鐮刀,身上全是鞭痕,閉氣的那一刻監工以為是在偷懶,無情揮下最后一鞭。
富安普士離新德里太遙遠,在那里的官員受管束力度不大,莊園主和官員為了獲得暴利相互勾結,平民們被逼得退無可退,一朝有機會反抗,那么就會死死咬住活著的希望。
蟄伏三年,只為一時,平民為了擺脫壓榨,選擇聯合舉行暴動,可惜他們沒有槍械,也沒有救治藥物,不少人在暴動中喪命,有一對兄弟連夜逃走,登上開往新德里的船只,在艱難險阻后終于將這件事告訴女皇,女皇大怒,和大臣商討決定讓戴文德公爵去平復亂象。
戴文德是新德里的第二位皇子,出生那天夜晚大雪紛飛,極其寒冷,女皇歷經三個小時的折磨他才降世。
這樣的怪事似乎征兆著二皇子的與眾不同,他聰慧,城府深,從小就懂得許多深刻的道理,他不愛規矩,睚眥必報,整個宮廷也就女皇能勸他一二,比起紳士善解人意的大皇子,他的存在容易讓人害怕。
就連伊恩對戴文德的尊敬也含了道不明的抵觸,在他看來只有彼得女皇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上校,公爵救了一位客人,需要安排房間。”
伊恩沒當回事:“就和剛才那幾個傷員住在二層中間。”
西蒙被徹底洗腦,繼續說道:“公爵要讓他住在旁邊的房間。”
“誰的旁邊”伊恩反應過來:“公爵的旁邊”
“是的。”
伊恩皺起眉,很快又回應:“你去安排,公爵人呢?”
“中層走廊,馬上就上來。”
伊恩點點頭,朝西蒙揮了揮手,然后大聲開口:“現在統計人數,分成六個小隊,等公爵上來后依次乘船返回!”
燒斷的木桿掉落砸到甲板上,預示著這艘船的命運就要到此為止了。
等待不到兩分鐘,戴文德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跟著他的還有西蒙口中的客人。
隔著六七米遠的距離,戴文德步伐隨意,顯得泰然自若:“伊恩上校,辛苦了。”
或許是因為偏見,伊恩總覺得這番話的語氣高高在上,他心中不快,面上卻不顯,微微低下頭:“公爵,一切都已結束,您先上船。”
戴文德似乎知道伊恩對他的偏見,無聲輕哂,對塞林說道:“走了。”
這個人類討厭戴文德,塞林偏頭瞥了伊恩一眼,隨后不感興趣收回視線,他依然赤著腳,仿佛不受地面灰塵的沾染,腳踝白皙,走路時有清脆的聲音作響,聽得人心癢。
伊恩稍抬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精致繁復的銀鈴,刻著古老的花紋,形狀似蝴蝶又似鈴蘭,圈在一截纖瘦的腳踝上,隨著藍色衣擺而動,栩栩如生。
很奇怪的裝束,他不禁探尋全貌,呼吸停滯一瞬,月光下那張側臉昳麗無雙,令人永生難忘。
身后方響起騷動,顯然也驚訝于幸存者的長相。
“好好美。”
“就像傳說里的神明一般。”
“天哪,我感覺我陷進去了,不可自拔。”
“太完美了,他一定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
“杰尼,上帝可不會創造出這樣的人,我更愿意相信那是東方女媧創造的。”
“女媧瑞德,那是什么?”
瑞德癡迷道:“是的,女媧,東方神明。”
戴文德算是發現,塞林不會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使用法力,因為剛才下階梯的時候,還需要他扶著,好像之前的強大都是錯覺,這樣的反差讓他屈尊降貴當了一回紳士。
但那條人魚生動形象上演了一番什么叫做過河拆橋,扶完之后就背對他朝向大海,再無下文。
塞林不管戴文德內心的想法,他低下頭,預感襲來,透過海面正思索著什么.
整艘郵輪幾乎都傳遍了,戴文德救下一位長相絕世的客人,還讓那位客人住在隔間,大家對此紛紛好奇,究竟有多么出色,才能讓不近男/女色的公爵動了惻隱之心。
這件事逐漸成為飯后談資,在救援的第二天被人講述得繪聲繪色。
“他穿著藍色衣服,東方人的面孔,長發及腰,身姿欣長。”
“皮膚白,眉眼精致如寶石,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只想臣服于他的裙擺之下。”
“哎喲。”有人起哄,吹了幾聲口哨下流道:“你肯定最想撩起他的裙擺。”
“哦哦哦!”紅酒溢出玻璃杯,酒香彌漫,增添了曖昧的氣息:“戴文德公爵好福氣,救命之恩不得以身相許。”
描述還在繼續,在場的氣氛炒到火熱,大亨們停下賭局,夫人們聚精會神聽得認真。
“腰細,額間有一朵淺藍色花紋,不清楚是什么印記,但看著十分高貴。”
“赤著腳,圓潤如珠玉,踩在甲板上的時候我的心都酥了半邊。”
“哈哈哈哈,我的心也酥了。”
長桌前坐著幾個穿著軍服的男人,他們神色興奮,正在興頭上,討論得忘乎所以,以至于沒注意伊恩的到來。
伊恩步伐沉悶,直接打斷毫無營養的言辭,一臉嚴肅說道:“活都干完了這么閑不如去下層幫忙塞燃料。”
幾個男人頓時閉了嘴,訕訕叫了一聲伊恩上校,隨后起身你推我我推你離開這里。
話題被迫停止,生出幾分尷尬,夫人先生們也不好繼續,都說起其他來。
伊恩解開兩顆扣子,下一秒神色沉沉轉身去了其他地方。
房間里,被人談論的塞林正在和侍女無聲對視。
起因是這樣的,塞林養精蓄銳結束去找戴文德,后者看他一直赤著腳,于是下令讓人去找一雙鞋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雙尺碼合適的,但塞林不會穿,或者也可以說他不喜歡,明晃晃的拒絕寫在臉上,侍女非常害怕,咬起唇角哆嗦,深怕戴文德為難。
真難伺候,素來被下人稱難伺候的戴文德朝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感激涕零松了口氣,逃過一劫。
“不穿”
塞林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那雙鞋就跟長了腳一樣,自己就跑到遠處去了。
戴文德笑了,看不出心情是不是真的愉悅,可吐出的話卻是不留情面:“不穿也行,你自己上大陸。”
塞林認真想了想,兩秒過后,鞋子又回到原地。
他彎腰拾起一只,左右擺弄,接著把腳放進去,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動作有些笨拙,險些拽壞。
雙腿由魚尾所化,套上兩只鞋太不自在了,他有點不高興,而且顏色很丑,不符合蘭蒂斯神明的審美。
他那點不高興沒逃過戴文德的眼睛,不知怎的今天戴文德很有耐心,還頗為慈悲安慰:“耍起脾氣來了”
“忍忍,到大陸給你換雙好看的。”
塞林立馬就不介意了,還走了兩步路,雖然仍舊丑,但不妨礙他看順眼。
只要提及大陸塞林的反應就很大,戴文德眸光微斂,不知道大陸上是有什么東西在吸引他,使得他不惜這么聽話。
晚宴照常在下午六點舉行,侍男侍女來回穿梭在浮華之中,璀璨的燈光,秀麗的蠟燭,精美的甜點。
夫人們身穿華貴的長裙,手拿一把蕾絲扇,佩戴的珠寶閃著光華,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
當戴文德的身影出現在晚宴的時候,大部分視線都投向他,結果發現他是一個人,好奇不免變成失望,其中伊恩更是失落,像被偷走了魂似的。
塞林不需要進食,從誕生起就靠天地和海洋的靈氣養著,他對人類的宴會興致缺缺,戴文德也不管他,自己總是要吃飯的。
開宴二十分鐘后,突然一陣喧鬧,隱約能聽見幾句“有人想不開”“坐在圍欄上”“太危險了”
過了一會兒又歸于沉寂。
戴文德放下刀叉,喝了一口醇香的紅酒,飽餐一頓后一個卷發中年男人湊到他跟前猶豫說道:“公爵您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像是您救下的那位客人,坐在圍欄上挺危險的,我們勸不動,這”
可以的,一頓飯的時間就造成這么大轟動,戴文德轉了轉拇指上的紅寶石:“沒關系,掉不下去,隨他。”
嗯?
嗯???
中年男人不懂公爵為什么這么淡定,艾德夫人沒什么胃口,和她的侍女去外面散步,誤以為是誰想不開,坐在細長的靠欄上面,有風吹來的時候那背影搖搖欲墜,她當即白了臉色,開始喊救命。
說實話塞林的長相很有辨識度,不難猜測他就是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提及的主人公,人們輪流好心勸告,好不容易塞林轉過頭賞了他們一眼,然后又嫌棄聒噪一般地轉了回去
看來并不是想不開。
這種情況下只好找戴文德出面,哪里料到戴文德公爵竟然如此平淡,不過他都覺得沒什么大不了,那應該確實沒問題吧。
中年男人忽然生出無力感,是他們大驚小怪了。
這個插曲按道理就此揭過,但戴文德慢條斯理整理一下衣襟,接著人朝中心大廳外面走,步伐不急促也不緩慢。
索性沒事,不如欣賞一下這條人魚是如何引起眾人關注的。
落日墜在世界盡頭處,染紅了整片天,連海面都泛著金閃閃的波光,結隊的海鷗盤旋于半空中,有種恢宏的悲涼,又有種超越時光的浪漫,場景美得讓人嘆為觀止。
靠欄一角,珍妮弗將吹亂的頭發別在耳后:“我第一次出海,這簡直不可置信,真的很美。”
“我也這樣覺得,欸”艾德倒吸一口氣:“珍妮弗你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海豚,一只,兩只五只,天哪!好多,我數不清了。”
成百上千只海豚跟著輪船,十分壯觀,仿佛受到了誰的召喚,它們先后躍出水面,露出光滑的外表,不到兩秒又鉆進水里,等待下一次機會。
塞林迎著夕陽,一只海鷗在他右肩落腳,親昵地蹭蹭他的下顎,隨后不舍飛走。
自沉睡以來很久沒有見到過晚霞,他有些意動,大抵是受他心情的影響,生靈萬物也來追崇。
周圍喧囂聲變大,都在贊嘆大海的奇妙,塞林辨別出戴文德的腳步,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夕陽沉落半邊之際,他唇角微張:“戴文德。”
別人都是這樣叫的,只不過后面還加了公爵兩個字,他手撐著桿,視線轉向身后的人,等待回應。
“知道上次連名帶姓稱呼我的人去哪了么?”戴文德靠近塞林,語氣平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晴朗:“躺在冰冷的墳墓里。”
塞林根本不會怕,他略低下眉眼,風撩起衣擺和長發:“塞林。”
“嗯?”
戴文德右手被抬起,帶著涼意的指尖在手掌上輕輕滑過,一筆一劃,撩動心弦。
塞林。
目光相交,浮光映照在兩人之間,海鷗和海豚不知疲倦跟隨,似乎叫得更加歡樂,橙紅余暉無邊無盡,郵輪穩穩向遠方行去,橫渡千里。
——《夢藍月夜》
“卡。”
這是第六次被要求重來,李然說完卡之后就沉默坐在攝影機后面,演員們保持原位不動,直到他沉聲開口:“過!”
大家無聲松口氣,終于過了。
林清鶴的位置有點危險,導演怕他摔到淺水坑里所以身上綁了安全繩,他扶住江年伸出的手臂,腳踏到地板上的那一刻安下心,不得不承認這個高度還是有點膽顫的。
由于對過戲,林清鶴和江年最后一幕戲只吃了兩次NG。
江年收回手說道:“師弟演得很好,有進步。”
工作人員過來幫林清鶴脫下安全繩,對江年的話打心底愉悅:“林老師進步很大。”
“江年,小鶴。”李然忽然問:“你們兩是不是提前熟悉過”
江年玩笑道:“瞞不過李哥的火眼金睛。”
李然看起來有些欣然:“挺好的嘛,以后多商量,小鶴的進步肉眼可見啊,是吧老范”
范文波抬起頭笑笑:“是的。”
林清鶴受到鼓舞,開口說道:“多虧了師哥。”
“哈哈哈哈。”李然后仰,鴨舌帽往上翹,露出帶著白發的鬢角,緩了一會兒,他表情認真:“接下來的劇情是動作片,要吊威亞,清鶴,克服一下困難。”
書中郵輪遇到海上風暴,塞林幾近使出全身法力才平息災難,讓郵輪免受席卷翻沉,在那之后他直接掉進海中,戴文德毫不猶豫跳進海里撈他,這是一個感情升溫的轉折點。
道具船離地面的高度林清鶴已是不適應,再高他肯定會受不了,但硬著頭皮也要上。
“我盡量克服恐懼。”
李然點點頭,從過來人的角度安慰:“只要邁出第一步,后面就沒那么可怕了,影片中你至少要吊四次威亞。”
林清鶴恰到好處悲嘆:“至少四次。”
幾個人都被逗笑。
范文波接著道:“沒事,除了勒得疼之外,吊威亞的時候就像在天空上翱翔,很自由,如果你喜歡不被束縛的感覺,那種疼痛引起的不舒服會被刺激掩蓋。”
“曾經有幸體驗過,范導說的在理。”江年附和一句:“總之師弟你不必擔心安全性。”
一經大家科普,林清鶴倒也沒有那么抵觸了。
“就這樣吧,收工。明天要拍宮廷的戲份,劇組要添新成員,清鶴也可以過來玩,之前開機你們也沒交流過,他們匆匆上個香就離開了,大家一起認識認識,到后面氣氛就熱鬧起來了。”
李然嚴格歸嚴格,但人很不錯,他希望劇組能有個很好的氛圍,好的氛圍才能讓演員們盡情投入,他見不得亂七八糟的事情,換下許安羽也有這個原因。
林清鶴近期沒有別的安排,對于李然的邀請他沒做多少思考就應答下來。
第23章 仙品[捉蟲]
今天上午的片場比往常要熱鬧。
林清鶴剛到不久, 飾演大皇子的鐘雨也來了,兩人之前在公司打過照面,相處的時候不算拘束。
鐘雨很珍惜這次機會, 據他所述大皇子這個角色是他在娛樂圈生涯中得到的最好的資源,如果能演得讓觀眾記憶深刻,小火一把, 他就心滿意足。
林清鶴覺得鐘雨這個人很直接,有什么說什么,并不復雜。
“待會兒蘇子菡影后也會來,我很喜歡她, 敬佩的那種,當時得知蘇子菡影后扮演大皇子的未婚妻, 我連著三天晚上失眠。”
“不敢想象, 我也能和影后有對手戲。”
林清鶴若有所思問道:“你現在緊張嗎?”
鐘雨摸摸鼻子, 臉有點紅:“實不相瞞,緊張。”
蘇子菡和席宴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席宴出道即出名,從不缺資源,甚至有人為了巴結席宴他哥哥親自送資源,各種獎項拿到手軟,年紀輕輕成就讓人望塵莫及。
而蘇子菡沒有背景,沒有關系,全靠自己打拼,剛進娛樂圈只是個毫不起眼的甲乙丙, 誰都可以踩她一腳, 早年有個綜藝節目,她輸掉比賽被要求真心話, 爆出她以前不紅,做游戲被惡意推下游泳池,嗆了好幾口水,等她掙扎到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負責救生的人員才慢慢過來撈起她。
從無名到小火到人盡皆知,一路都很辛苦,也走得艱難。
“她很厲害,不只是演技方面吧。”鐘雨講道:“性格非常有魅力,等你和她交流就知道我的感受了。”
蘇子菡的身影在十幾分鐘之后出現,一身米色連衣裙搭風衣,帶著黑墨鏡,頭發自然卷,腳踩著細高跟,強大的氣場摻雜了幾分隨性。
大家紛紛朝她打招呼,她揚起笑臉回應:“辛苦了,我給大家帶了咖啡,小楊一會兒分給大家。”
立馬有人感謝。
“謝謝菡姐!”
“菡姐太客氣了。”
助理將咖啡遞給林清鶴,他接過禮貌道謝,咖啡太苦,他不是很能欣賞,所以只好先放在一旁。
“你是林清鶴。”蘇子菡和導演們問候完,朝這邊走過來:“鐘雨,你好。”
鐘雨像是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他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菡姐你好。”
“不喜歡喝咖啡?”蘇子菡看見未動過的咖啡包裝,了然對林清鶴開口:“是我想的不周到,清鶴喜歡喝什么,下次我請客。”
蘇子菡的笑容給人很舒服的感覺,說話語速也不緊不慢,表現出來的那種親近并不刻意,這樣的距離剛好,林清鶴溫聲開口:“是我不會品嘗,比起咖啡,我更喜歡熱茶或者果汁。”
“你的愛好真特別。”蘇子菡感嘆一句,撩過一縷頭發笑笑:“熱茶實現不了,果汁還是可以的。”
鐘雨主動加入話題調侃道:“清鶴哪里都特別,琵琶古箏樣樣在行,品茶聽雨是他的雅興,可見他已經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氣氛變得和諧起來。
“琵琶我見你彈奏過,我的另外一位助理還是你的粉絲,她最近在醫院照顧家人,不知道能不能替她要一張簽名。”蘇子菡眨眨眼,那張臉明艷動人。
“當然可以。”林清鶴第一次被要簽名,他問道:“需要寫什么祝福?”
“就寫,祝家人健康,萬事順心吧。”
“沒問題。”
宮廷里的這幕戲是為后面的情節做鋪墊,戴文德平復□□有功,女皇收到來信非常高興,準備辦一場宴會為此事而慶祝。
金碧輝煌的殿堂里,女皇坐在上方,頭戴著鑲滿寶石和鉆石的皇冠,手持令牌,刺繡長裙瑰麗而不失大氣。她已年過五十,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
彼得女皇以德治國而聞名,她長得不算多好看,可常年的沉淀為她增添了成熟的貴氣,勝過嬌艷的花朵。
“戴文德是央厘國的勇士,我要在月圓那天設宴,邀請眾臣品嘗美食與紅酒。”
“女皇說的極是,各位戰士們也需要被嘉獎,這樣才能安撫軍心。”
女皇點頭認同:“力夫侯爵考慮全面,戰士們也該受到禮待,那么這件事就請你去辦吧。”
被稱為力夫侯爵的大臣微微欠身:“我的榮幸,尊貴的女皇。”
經此一談,戴文德勝利凱旋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行宮。
“聽說了嗎?戴文德公爵在回新德理的路上。”
“公爵英勇無敵,我就知道他會勝利的。”
“算算也是時候回來了,前后兩個月呢。”
“原來已經過去兩個月,時間流走得真快啊,上次為公爵送行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戴文德公爵就要回到新德理,我又要開始膽戰心驚的生活了。”
“誰說不是呢,雖然如此,但也希望公爵能夠平安歸來吧。”
皇家花園里,綠樹如茵,百花盛開,清幽的涼亭中,坐著一位矜貴漂亮的女孩,珍珠耳飾,頭發被挽起,脖頸戴著米白絲帶,淺藍色衣裙,五官精致。
她眸中含笑,似翹首以盼藍顏的佳人。
“魯思,你覺得我今天好看嗎?”
“薇邇公主,您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沒有一點瑕疵。”魯思語氣鼓勵道:“大皇子肯定會被您的真心打動的。”
薇邇視線落在她親手做的糕點上,嗓音宛若清泉:“弗蘭朗很紳士也很溫柔,可是相處這么久以來感覺他對我并沒有生出情意,我有時候會因此觸動,心愛的人去世半年,他卻初心依舊,用情至深,有時候又會惆悵,或許我們之間永遠沒有可能。”
“薇邇公主,您不要胡思亂想,女皇那么喜歡您,大皇子又十分尊敬女皇,除了您還有誰能成為他的未婚妻呢?”
薇邇淡笑:“但愿不是一場空。”
大約在半年前,弗蘭朗的心上人病逝了,女皇不忍看他難過,于是舉辦了一場舞會,希望找到能讓弗蘭朗解開心扉的女孩。
薇邇是近臣之后,她受邀參加舞會,僅兩面之緣就徹底陷入弗蘭朗的人格魅力中,弗蘭朗不同于戰場上揮灑汗水的兵將,也不同于傲慢無禮的貴族子弟,薇邇喜歡他的溫柔與紳士。
只可惜弗蘭朗沒那意思。
說話間,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薇邇站起身,滿心喜悅:“弗蘭朗,你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快嘗嘗我做的糕點。”
弗蘭朗的英俊不帶棱角,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
他總是不吝微笑:“謝謝你薇邇公主,我沒想到能吃到你親自做的糕點。”
薇邇將瓷碟往前推了推,大方說道:“如果你喜歡,我以后可以常做,母親教了我很多手藝,我還會釀果酒。”
“真厲害。”弗蘭朗咬下一塊糕點,細嚼慢咽,清香在嘴里散開,他贊美道:“比宮廷廚師做的味道還要好。”
“真的嗎?”薇邇彎起眼睛:“我給你倒杯水。”
她說著就拿過水杯往里倒水,大抵是激動過了頭,沒注意分寸,熱水澆在她蔥白的手上面。
“嘶”灼痛襲來,薇邇手指蜷縮,慌忙丟下杯子。
“薇邇!”弗蘭朗急切拉過她的手,什么也顧不上了:“讓我看看。”
被燙傷的部分有些紅,弗蘭朗頭也不回吩咐跟他身后的侍者:“去取藥膏,動作快點。”
薇邇眼眶充盈著淚水,卻并不流下,這樣凝視別人的時候,像是一潭蕩起漣漪的秋水,弗蘭朗的舉動讓她耳尖發熱,一時間失去言語。
察覺到微妙的氛圍,弗蘭朗收回握住薇邇的手,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剛才失禮了。”
薇邇搖搖頭:“沒關系,你也是怕我受傷。”
沒過一會兒侍者就將藥膏取來,魯思小心翼翼給薇邇上藥,弗蘭朗站在旁邊等候,神色擔憂。
薇邇善解人意:“沒事的,疼痛感就是那一瞬,現在涼絲絲的。”
這句話并沒有讓弗蘭朗的表情好多少:“你先別做什么糕點果酒了,那樣傷會變得嚴重。”
“嗯。”薇邇臉上閃過羞澀,隨后又問:“那我明天還能來花園找你嗎?想和你一起逛逛。”
少女此刻展現出最美好,最純潔的姿態。
等了兩秒,弗蘭朗點頭:“當然可以,我明天下午有時間。”
弗蘭朗給出正面答案,薇邇也響應:“我下午來這里。”
兩人做好約定后,弗蘭朗叮囑完薇邇一些需要避免的事就準備告別。
他走到轉角處,感受到背后期望的目光,嘴角緩緩揚起。
等弗蘭朗消失不見,魯思真切開口:“大皇子剛才著急得直接稱呼您的名字,可見他有多么擔心。”
她雙手合上:“而且他還答應您明天一起逛花園,一起逛花園,真是浪漫啊,薇邇公主,說不定大皇子也在逐漸喜歡您。”
“明天穿什么好呢要讓大皇子被您迷住才行。”
薇邇不見之前羞澀的表情,她把玩著藥膏啟唇:“就穿那件鵝黃色的裙子。”
半天的時間悄然流逝,蘇子菡和鐘雨剛開始搭戲的時候一直NG,鐘雨沒能調整好狀態,導致蘇子菡一個人在演獨角戲,李然眉頭皺得讓人害怕,他看過鐘雨的演技,雖然不比老戲骨,可也不會差到這這種地步。
批評可能會使鐘雨心態更加不好,他只好調侃一句是不是和國民女神演戲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笑聲使鐘雨那根緊繃的弦緩解,他意識到自己因為對蘇子菡的敬佩而把位置放得有點低,這樣非常不利于詮釋角色的特點,朝各位老師道歉后他重新努力找回弗蘭朗的人設。
看別人演戲是一種學習 ,既可以避免犯同樣的錯誤,又可以將收獲的東西與自己的認知結合。林清鶴坐在角落處,直到副導演喊大家來分飯才離坐。
午飯多加了一盒水果撈,在溫度稍微上升的天氣里,水果驅散了幾分熱意。
“從喊Action起你就待在那邊,等電影拍完李哥高低給你包個大紅包。”鐘雨比較怕熱,助理帶了手持小電風扇,風吹在臉上,他表情愜意。
“我起步晚,需要付出多倍的努力才能站穩腳跟。”林清鶴坦然開口,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鐘雨聞言側頭多看了林清鶴幾眼,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淡,嗓音如往常那樣謙和,可鐘雨卻莫名覺得有種堅毅與不折。
鐘雨嘴角微揚:“就沖你這勁頭我也要提前跟你說一聲,茍富貴勿相忘啊。”
天氣一熱就容易犯困,李然給了大家一個小時的午睡時間,躺椅上,平地上,墻角下,隨處可見工作人員和演員的身影。
也有睡不著的,林清鶴找了個空曠的地方翻閱劇本,看得正入迷,忽然聽見交流的聲音。
“一會兒就能見到蘇蘇了,我的心跳在加速。”
“希望待會兒我不會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很有可能,我已經在腦海里預想了千萬遍和蘇蘇對話的場景,但說不定我一站在她面前就什么都記不得了。”
他抬起頭,兩位穿著連衣裙的女生朝這邊走,她們在小聲討論,這樣的打扮肯定不是拍攝場地里的人,正思索著,他和那兩位小姑娘對上眼。
“你你好?”
林清鶴回應道:“你們好。”
高一點的姑娘要大膽些,她開口表明來意:“請問你知道蘇子菡影后在哪里嗎?我和寧寧來之前已經跟劇組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了,我們是探班的粉絲。”
通常而言劇組是不允許探班的,但如果你是投資方,或者跟導演有關系,那么這項規定就是個擺設,顯然這兩位是前者。
席念搭話:“你們找菡姐呀,她剛才在和人對劇本,前面直走拐個彎,有個小隔間。”
“好的,謝謝,我們知道了。”
“不用客氣。”
兩人走了幾步,又轉過頭看著林清鶴,難掩興奮:“你是扮演塞林的林清鶴吧?”
林清鶴沒想到她們會問自己,翻頁的手停頓,隨著淺淺一笑:“嗯。”
真的是林清鶴,沒有上妝,衣服也沒換,頂著素顏在那看劇本,素顏都如此引人注目,要是換成塞林的妝容不知道有多耀眼.
【蘇蘇是仙女:圖片,圖片。】
【蘇蘇是仙女:去片場看蘇蘇,蘇蘇又變美了,嗚嗚嗚,她還給了我幾顆草莓,我已經把草莓供起來放到保鮮柜里了。另外猜猜我還遇見了誰?】
【蘇蘇本蘇:本人留下羨慕的淚水,我也想去看蘇蘇。】
【年糕:天哪,近距離的蘇蘇,我無憾了,她笑起來好有氣質。】
【路遙知馬力:最后兩張照片像怎么像是偷拍的,雖然比較敷衍,但能看出人長得不錯。】
【不愛吃香菜:我有種預感,不會是那個飾演塞林的演員吧?】
【蘇蘇是仙女:是的,就是他,救命,我當時和姐妹看見他的時候心跳都停滯了一下,他本人是素顏,顏值非常頂。】
【西辣蛋:這是他素顏的狀態?有一說一確實吊打娛樂圈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明星。】
【快樂科研:媽媽咪呀,不能是花瓶吧?】
【菠蘿荔枝肉:啊啊啊啊啊,這不是我家清鶴嗎?上次見到他還是在上次!快來看!@塞林是我老婆】
【塞林是我老婆:天哪,是鶴鶴欸!!!!誰懂哇,博主竟然拍了鶴鶴的照片。】
【陳皮:之前的事情搞得鶴鶴書博也不發了,直播也退了,難過。】
【菠蘿荔枝肉:摸摸,鶴鶴不上網挺好的,這樣就不會面對那些惡意的評論啦。】
【陳皮:雖然但是,很想聽鶴鶴彈琵琶。】
【橘子洲頭:想看他換完裝之后的樣子,應該會很驚艷。】
【仙家鶴鶴:官方有定妝照哦,很絕,不談什么新人不新人,也不談演技,完全戳中我的心巴。】
【超人果凍:實話實說之前我被評論帶跑偏,還跟著去直播間罵了幾句,這里我鄭重道歉,因為我無法昧著良心說他不好看,是的,姐就是這么庸俗。】
【晚安瑪卡巴卡:哈哈哈哈哈,同樓上,娛樂圈就沒有林清鶴這款調調的明星,我可太愛他了,現在已經混成超話老粉。】
【起司貓:笑死,你們是懂真香定理的。】
【每天工作三小時:定妝照還行叭,只是比不上我手機里收藏的~】
【初夏:我不信,除非你發出來看看。】
【牛奶波波:我也不信,除非你發出來看看。】
【參商:姐姐,別逼我鉆進你的手機內存。】
【草莓奶昔:我趕上現場了?】
【每天工作三小時:發之前請大家關好門窗,找個沒人的地方,記得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周圍的障礙物。】
【牛奶波波:我聽勸姐姐,你快發!】
【晚安瑪卡巴拉:捂住了謝謝,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每天工作三小時:來咯。】
【每天工作三小時:動態圖片。】
加載不過四秒,動態圖片中出現一幕畫面。
鏡頭拉近。
高臺上陳列的玻璃水缸里伏著藍色的身影,他長發如墨遮擋在身前,五官白皙精致,眉目生得極好,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像是含了山雪,微波蕩漾,那條魚尾似有光華在閃爍,讓人感受到了與世隔絕的神性。
清冷又高貴。
此時低沉的嗓音響起:“要帶你離開么?”
【走睡:我靠!仙品!!!!】
【天靈玉珠:救命,有一說一林清鶴的形象真的很還原塞林啊,不管是氣質還是長相,簡直天選。】
【蘭蒂斯大使:迅速收藏,李然導演看人果然準啊,嗚嗚嗚,不要求太多,祈禱演技不要特別拉胯就行,林清鶴你別讓我失望!】
【湯姆和杰瑞:啊啊啊啊啊,要帶你離開嗎?要帶你離開嗎?讓我來!!!我可以!!!】
【塞林我老婆: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我激動得團團轉,怎么辦啊,受不了了!!!】
【配伍:旋轉跳躍我不停歇,星星眼。】
【執著:誰能懂啊,那種心臟都要呼之欲出,小臉通紅只想仰天狂嘯的感覺!!!】
【再生執念:你為什么能發語音!?】
【年年有余:不行了,心跳得飛快,一見鐘情原來是這種感覺嗎?請幫我呼叫110謝謝。】
【晚安瑪卡巴卡:我靠了,激動得手機膜都給我摔裂了,作為補償今晚哥哥能來我夢里么?】
【一只豬精:說真的,路人轉粉,這顏值我跪舔啊啊啊。】
【能吃是福:收回我之前的話,這么好看我實在黑不下去手,表示是真的會陷進去的程度,原著黨狂喜,如果能保持演技就好了,林清鶴你振作一點啊!】
【仙氣鶴鶴:感謝姐妹提醒,不然我就要當眾表演什么叫土撥鼠與猴子。】
【折耳根加滿:我決定再把鶴鶴的視頻翻來看一遍,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歸鴨。】
【靚靚:可能會等拍完電影之后?反正他總會回歸的。】
【考究:啊啊啊啊啊,求求了求求了,嗚嗚嗚,早點回來吧,我需要精神糧食!!!!】
幾十層高的寫字樓里,章華正在向岑寒匯報近日行程。
“明天要去臨市考察,晚上那邊的領導想請您吃飯,后續可能還有活動。”
岑寒聞言開口:“飯局推了。”
章華:“好的岑總,后天有場會議,西京各公司的主要負責人會出席,去年這場會議持續到下午五點,我認為可以結束后聚個餐。”
“嗯,你安排。”岑寒向來大方:“跟藍山酒店的老板聯系,辛苦這么久,讓大家好好放松。”
藍山酒店的特點在于酒店和莊園是一體,五星級服務,娛樂場所多樣,戶內和戶外活動豐富,既可以體驗都市的精致,又可以體驗田園的悠閑。
章華笑笑,不怕死地問一句:“那您去嗎?”
岑寒抬手,隔空點了點章華:“越來越行了。”
“我也是沒辦法,手機上已經收到十幾條微信問候。”章華無奈道:“都在問您去不去。”
打工人現狀,幾乎沒有誰希望自己放松的時候老板在場,就算老板不端架子,你也不能太過隨性,萬一他表里不一,以后會給你小鞋穿也說不定。
章華敢這么問,是因為他清楚岑寒的性情,年紀輕輕成為岑家的掌權人,胸襟必然寬闊,這點小事不足以讓他生氣。
果然岑寒不介意說道:“我就不參與了,你代替我去。”
章華點點頭:“欸,好的,周日是席昀先生母親的生日,宴會定在浮緣酒店,也是巧,離林先生的劇組很近,邀請函已經送過來了,時間是下午三點到次日凌晨一點。”
席昀是岑寒的好友,他母親生日必然會到場,如果關系不算特別親近的人,章華會自己處理送禮的事情,但現在需要問岑寒的意思。
“我隱約記得上次春華出了一套珠寶系列?”
“我的女朋友看了那場展覽,非常華美。”章華說道:“我覺得楊夫人會喜歡,沒問題的話那就送這套禮物?”
岑寒:“嗯。”
第24章 纏繞
今天主要是林清鶴的戲份, 他得趕早,洗漱結束后他換了衣服去大廳,恰好撞見準備出門的岑寒。
說起來他好像有兩天沒有跟岑寒交流過, 溫聲說了句早上好。
“早上好。”岑寒站在不遠處,衣襟平整,領帶合貼, 是最得體與矜貴的樣子,他頷首應和:“在片場待的習慣么?”
林清鶴開口說道:“挺好的,一切都好。”
“嗯。”往常林清鶴不會這個時間點就出來,岑寒多問了一句:“今天戲份很多?”
“有點。”林清鶴微微一笑, 像是在對上司報備:“比平時要多費時間。”
演戲嘛,有時候空余時間充足, 有時候整天都要面對鏡頭, 如果遇見導演較真, 熬到凌晨兩三點都有可能。
沒過一會兒司機小李開著車在花壇外面等候,岑寒拿起文件, 稍稍偏頭看向林清鶴,眉眼深邃:“走了,晚歸記得發信息,蘇姨和我都可以。”
林清鶴點頭:“好,岑先生慢走。”
岑寒的車前腳剛離開,席念就到了香譚,天氣突然熱起來,溫度比昨天高不少, 她穿著淺紫色吊帶裙, 頭發扎個了丸子,精神又漂亮。
“東西都帶齊了, 出發吧哥。”
保姆車行使在大道上,席念看起來心情不錯:“昨天那兩個探班的粉絲拍了你的照片,評論區很好玩,路轉粉的,黑轉粉的。”
“還有個網名叫每天工作三小時的網友,就是第一次直播的時候給你刷了法拉利的小姐姐,估計有點背景,竟然收藏了你剛出鏡的動態圖。”
“然后原本就熱鬧的評論區更熱鬧了。”
“也有很想念你的粉絲,在問你什么時候回歸呢。”
林清鶴近來倒是沒再關注過網上的言論,光是鉆研怎么演好戲就已經占據他大把精力,所以沒空再想其他,知道的都是席念告訴他的。
至于什么時候回歸,他問道:“現在有動靜是不是太惹眼?”
席念撫了撫裙擺:“確實,不過因為你最近的名氣,琳姐說已經有人來找她談代言的事,她沒松口,想再緩緩,現在都是小公司,后期水漲船高,代言費也會跟著漲。”
孫琳在事業上的那股勁很足,用一句話形容大概就是靠自己就能買得起鉆石珠寶的女王,她能力強,有手腕,對待自己的工作毫不含糊,一身颯氣。
除了拍戲,別的讓孫琳和席念負責林清鶴很放心。
他話鋒一轉:“嗯,回歸不太合適,低調直播可以嗎幾分鐘的時間,不轉書博,只和粉絲們聊聊天。”
席念想了想:“我覺得應該可以,我待會兒去問問陳哥他們。”
站什么立場謀什么路,林清鶴之前能曝光三分之一靠自己的實力,三分之一靠粉絲的支持,還有三分之一靠運氣,如果光有實力和運氣,沒有粉絲推波助瀾,這條路也不好走,三者缺一不可。
他看得分明。
高臺之上,有人鼓掌喝彩才算熱烈.
這次拍攝比較復雜,工作人員在李然的指揮下布置了多個機位,甚至還有吊在懸梁上通過繩索拉動的。
還是在那個道具船上,群眾演員上好妝,女士穿著復古長裙,男士穿著靴子和外褂,有的也搭長袍,光看外表像是扮演的古樸商販。
“男主,男主,呼叫兩位男主。”聲音透過喇叭被放大。
林清鶴和江年已經混得比較熟悉,偶爾也會開一兩句無傷大雅的玩笑,他兩經常湊一起對詞,對得津津有味,達到忘我的境界,各自的助理在表示無奈的同時還加了聯系方式,成為互相八卦的好姐妹。
“李哥在叫人了,先過去吧師哥。”林清鶴等江年對完最后一句臺詞開口說道。
江年應聲:“走吧。”
“你們兩準備好了嗎?”李然看見兩人詢問。
江年放下劇本:“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李然朝場務人員比了個手勢。
“Action!”
這場戲需要群演們演出雜亂喧鬧與驚慌的畫面,滄瀾號遇見了海上風暴,船上的人們陷入絕境,你拽我我拽你,全都磕磕絆絆躲去中層,而船長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挽救災難,但由于五條水龍卷的破壞力實在太強,只能眼睜睜看著眾人赴死。
這時候塞林拯救了陷入困境的船只,可付出的代價是耗盡所有靈力。
天空暗沉,風吹得海面蕩起波浪,雪白的泡沫下是深不見底的幽藍,仿佛有猛獸張著獠牙蟄伏。烏云聚集,傾盆的大雨砸在水里,龍卷緩慢移動,周圍波濤洶涌,掀起數丈高的狂瀾。
行船艙里,船長力挽狂瀾,聚精會神不敢有分毫大意,汗水浸濕了他的后背。
他生出巨大的無力感,不是發現的太遲,是風暴降臨的太快,人類根本無法與自然抗衡,他們或許會和郵輪一起葬身于大海。
“快去告訴伊恩上校,可能頂不住了,沒辦法了,真的”他哽咽兩聲,脫下帽子抹了一把眼淚:“真的沒辦法了,對不起。”
“上校!上校!”報信的人連滾帶爬來到伊恩上校面前,面對這么多雙眼睛,他不敢當眾講出船長的原話,壓低聲音湊到伊恩的耳朵開口:“船長說,說沒辦法了,他控制不了郵輪了,讓做好最最差的打算。”
伊恩的臉色驀然變差,心情灌了鉛般沉重,他深呼吸一口氣,問道:“戴文德公爵在哪?”
海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方圓十幾里都受到波及,五條水龍卷所過之處電閃雷鳴,翻江倒海,郵輪驅動失靈,無法擺脫陷入旋渦中的結局。
戴文德來到上層,風雨毫不留情將圍欄折斷掀翻,甲板積水嚴重,讓人寸步難行,他緊緊抓住一塊可以避免被卷走的東西,舉起匕首插進縫隙,這才得以站穩。
雨幕中,一層淡藍色結界圍著塞林,他立在一處空地,雙手放在身前,掐訣低聲念了句神靈咒,霎時黑發揚起,額角上的藍色印紋閃過光華,咒語的靈力傳向四面八方。
風暴有那么一瞬停滯,但壓制的力量卻遠遠不夠,郵輪已經在朝旋渦中心靠近,一旦越過臨界點,會直接被吸進去,尸骨無存,而雪上加霜的是,有兩條龍卷將郵輪夾在了中間。
塞林仰頭看了一會兒,身影消失在原地。
神靈咒失去效用,只得換更強大的靈力來阻止,他懸在半空揚起手劃了道弧,以雷霆之勢瞬間往下壓,兩股力量相抗衡,難分仲伯。
郵輪晃蕩得厲害,載的事物翻倒傾覆,暴風驟雨宛如世界末日,似乎只有結界內是安全的,塞林神色平淡,手上的力道只增不減。
下一刻,巨大的靈陣從天而降,光華照人,那靈陣由復雜的圖案組成,中間是九個相連的圓環,每個圓環與星鏈相接,外面是帶著神力的文字,與漩渦相對的整片海域頃刻間被籠罩住,衣擺拂動得厲害,塞林幾乎是憑著意念在堅持,靈陣在逐漸加速往下落。
生死攸關之際,風雨有減緩的趨勢,漩渦轉動的速度也變小了,察覺時機到來,塞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左手也覆蓋,直直逼得龍卷頃刻間消失蹤影。
漩渦下方被截斷,水流回溯,烏云散開,雷聲不見,萬籟俱靜,唯剩靈陣盤旋隱去。
不可阻擋的推力以塞林為中心往四周迅速橫掃,波浪起伏。
雙重擊打之下,沉重的聲響爆炸開來,郵輪直直退了十幾米,差點翻倒。
一個身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墜落到海里,水花四濺。
戴文德神色微變,丟下手中的匕首,從郵輪上沖跳下去,他水性不錯,毫無阻礙游向下沉的塞林。
塞林耗散太多靈力,不得已進入暫時的沉睡,他閉著眼睛,睡顏平靜,雙腿化作魚尾,水流拂起他的衣袖,仿佛在輕輕撫慰。
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絕將他拉過身前。
戴文德摟住塞林的腰,帶著他浮出水面,鏡頭特寫,配色與場景構造出的畫面唯美。
“停!”
林清鶴幾乎是狼狽地被安全員帶上游泳池岸邊,他全身虛脫無力,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要不是顧及著周圍有人,他都想直接躺在地面。
就這一段戲拍了一整天,還沒成功。
拍群像的時候他一直在練習吊威亞,好不容易才能夠在半空中做動作,其實疼痛和淤青都不算什么,之后讓他下水才是最抵觸的,他不會游泳,忘不了當初掉入蓮花池臨近死亡的恐懼,所以費了很長時間學習閉氣和適應。
可一旦沉入水中,他就會劇烈掙扎。
李然開口說道:“清鶴,你先緩緩。”
席念將熱水遞給林清鶴,發現他在顫抖。
“清鶴哥,你冷嗎?”
林清鶴緩了口氣,搖搖頭,下水這么多次,已經感受不到冷不冷了,他是害怕心理在作祟。
晚上九點,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在等著他,只差最后一個鏡頭大家就可以下班回家。
幾分鐘后,他神色鎮定說道:“李哥,開始吧。”
周圍的水漫過口鼻,林清鶴屏著呼吸,強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放空思緒。
快要到極限了。
不能放棄。
不能放棄。
不能放棄。
江年終于游過來了,抓住他的手帶他離開。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他聽見李然高聲喊道。
“好,過了,過了!”
“你現在是表情就像是,就像是,醫生告訴你家人平安。”
林清鶴和江年沉默對視一秒,然后雙雙破功笑出聲。
收拾完從拍攝場地走的時候就很晚了。
林清鶴回到香潭已經過十一點。
蘇姨聽見動靜下樓:“清鶴。”
林清鶴緩緩坐到沙發上,朝蘇姨問道:“蘇姨,有跌打損傷藥嗎?”
“有的,你怎么啦?”
他撩起一截褲腿,露出幾處淤青:“吊威亞弄了點痕跡。”
蘇姨哎喲一聲:“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
林清鶴估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傷,他想洗個澡再上藥,蘇姨把噴霧放到茶幾上就回房間了,電視劇播放著,他靜靜待了一會兒,意識不受控制,逐漸模糊。
再晚點,岑寒踏進大廳,看見靠在沙發上睡著的林清鶴。
對方呼吸平穩,神色有些疲倦,整個人看起來比較憔悴。
他叫了一聲林清鶴。
沒有回應,睡得很沉。
緩步走過去,正要第二次開口,哪料林清鶴上半身慢慢往側邊滑,就要倒下去之際,他伸出手,接著小臂枕了一股重量,有墨香縈繞在周圍。
這么大動靜依舊沒醒,應該累得不輕。
跌打損傷噴霧落進岑寒眼里,他心中了然。
將人平放到沙發,抽出手,動作中帶了不易察覺的輕,抽到一半時他發現一個問題,林清鶴的發絲纏繞在了他的袖扣上。
還真是棘手。
他低著頭去解,身前的人睫毛深長,眉目清秀,唇妝沒卸完全,沾了點紅潤,沒有半分戒備的模樣。
解了好一會兒才解開,他站起身拿過旁邊的小毛毯,展開搭在林清鶴身上。
電話鈴忽然響起,不到兩秒就被掛斷,那邊又孜孜不倦打過來,岑寒看也不看掐斷來電。
視線再次轉向林清鶴時,他對上一雙目光清澈的眼睛。
第25章 夢境
“醒了。”岑寒陳述道。
岑寒大概不知道, 他解頭發的時候不止一次扯疼林清鶴,于是乎在疼痛和鈴聲的累積效應下,林清鶴終于醒了過來。
“嗯。”林清鶴聲音悶悶的, 伸手去摸刺痛的地方:“不小心睡著了。”
岑寒見他手放在頭上神色疑惑,目光停頓,心底琢磨出罪魁禍首可能是自己, 轉移話題道:“夜晚天涼,回房間睡。”
林清鶴點點頭,他還沒洗漱,明早又要早起, 可以休息的時間不多,拿過噴霧準備離開:“那我先回房間了。”
等林清鶴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岑寒收回視線。
衣帽間的鏡子前, 林清鶴幾乎全身赤||裸, 一雙白皙修長的腿上布了幾處淤痕,他挨個用噴霧噴灑, 感受到一抹涼意。
噴完后他轉過身,鏡子里映出他纖瘦的背和肩。
“噗呲。”
“噗呲。”
還有幾處地方屬實不好下手,原本他的手臂就不容易夠到,又因為拍戲的原因,抬起手都困難,酸痛無比,更別說背著手,林清鶴拿著噴霧皺眉, 靠著意念嘗試幾下, 全部以失敗告終,把自己弄得夠嗆。
還是算了吧。
晾干一會兒, 他穿上睡衣睡褲,躺到舒服柔軟的大床上。
手機震動兩下,有消息進來。
岑寒:來回跑費時。
岑寒:不如住酒店方便。
如果住酒店,林清鶴不用起早貪黑,也不用路途奔波,而且近期戲份多,壓得他喘不過氣,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好好休息,這其實是個很不錯的提議。
林清鶴認真想了想回復:好的,我找個空收拾行李。
岑寒:缺什么東西可以告訴蘇姨,讓人給你送到酒店。
林清鶴:謝謝。
岑寒:不用客氣。
對話到這里就應該結束了,可是林清鶴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得請岑寒幫個忙才行。
林清鶴:能請你幫個忙嗎?
林清鶴:后背的傷我夠不到。
那邊過了好半晌發過來一條信息,林清鶴以為會被拒絕的。
岑寒:嗯。
林清鶴放下手機翻身而起,當慢而沉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開口說道:“請進。”
岑寒推門進了房間,睡袍系得有些緊,勾勒出他力感十足的腰線,他問道:“傷在哪?”
“好幾處。”林清鶴說著背對岑寒解開睡衣的扣子,舉止十分自然,直到全部解完,他將床頭柜的藥遞給岑寒,等對方接過后他攏過黑發到身前,緩緩褪下衣服,露出肩背:“麻煩你了。”
那肩背瑩潤圓滑,白皙細膩,蝴蝶骨微微凸起,曲線優雅流暢,有種難以言說的美,林清鶴半側過頭,燈光照出他眼瞼下方的陰影,睫毛如蝶翼。
岑寒垂下眼,睡衣褪到手肘,背上的痕跡有些明顯。哪能不明顯,細皮嫩肉的,稍稍下一點力道就能起印。
他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舉著噴霧往下按。
“唔。”
藥水突然與皮膚接觸,林清鶴猝不及防,應激使他直起身,肩背脖頸緊繃,像是某種不合時宜的反應。
“痛?”岑寒停下動作,揚起語調。
林清鶴否認:“不是,只是有點忽然。”
原來是嚇到了,岑寒說道:“繼續。”
有了這聲提醒,之后林清鶴表現得都很平靜,默默等待岑寒幫他上完藥。
“怎么弄得這么嚴重?”岑寒退開幾步,示意林清鶴把衣服穿上。
林清鶴邊穿衣服邊回應,背后的風光被遮擋:“沒吊過威亞,在上面多熟悉了幾次,下來的時候就成這樣。”
岑寒點點下顎,噴霧被擱在柜上,發出沉響。
“下次再讓人上藥,別直接褪衣服。”
不明不白的一句話,林清鶴轉過身,逆著光線,岑寒眉眼英俊,神色泰然自若。他眸光閃過來不及捕捉的情緒,剛要開口,平淡的話語落入耳畔。
“至少有點戒備心。”
岑寒的話點醒林清鶴,他本身并不是隨意,和任何人都能親近的性格,只不過因為岑寒知道他的來處,又太多次將他從困境中解救出來,所以心底的那根界線下意識對岑寒免疫,認為岑寒是可以信任的人。
壓下心思,他說道:“不會,和別人不熟。”
不會讓別人上藥,還是不會直接褪衣服,模糊不清的表述,但后面那句意思分明,岑寒心情變得不同于剛才,語氣悠然:“別忘記確定酒店的名字,地址,具體門牌號。”
林清鶴回憶:“名字好像是浮緣酒店,剩下的等只有入住才清楚。”
之前鐘雨和他聊天的時候提過,住的地方離拍攝場地也就幾千米。
岑寒若有所思:“到時候再說。”
房間里地上落了好幾件衣物。
床上有一個長發披肩的青年,渾身透出光澤的白,晃人眼。
一只手掌撫摸過那漂亮的蝴蝶骨,順著脊背線往下輕輕滑動,青年呼吸急||促幾聲,晶瑩的汗水從鬢邊滴落,在床||單上暈染開。
姿||勢讓人不易穩住身形,枕頭陷進去半邊,顏色已經深了很大一部分,浮起嫣紅的手指攥得力道有些緊,被人尋著掰開。
“別攥那么緊。”
青年聽話地放開手,哪里料到被欺騙,下一瞬間強勁的力道讓他不禁悶哼,太過了,不知道是何種感受的淚水瞬間充滿眼眶。
話語碎不成調:“岑先生。”
低沉的笑聲響起:“怎么回事?那么不禁逗。”
沒有半分想要停止欺負人的意思,動靜越來越強烈,溫度迅速攀升,撩開散亂的發絲,光潔的后背令人愛不釋手,在達到頂||峰之前,他低頭落下一個溫柔繾綣的吻。
規律的生物鬧鐘讓人準時睜眼,外面天已經亮了,光線透過窗簾照進地板,岑寒就那樣躺了幾秒,然后掀開被子赤腳進了浴室。
不該做這樣的夢。
今早廳堂餐桌上的早飯幾乎沒人動,林清鶴帶在路上吃,岑寒沒什么胃口。
蘇姨追著將早飯遞給林清鶴,轉過身遇上岑寒,瞧著他心情不太美好。
“中午要回來用飯嗎?”
“不了。”岑寒薄唇緊閉,隔著一段距離,林清鶴正跟他揮手再見,眼尾帶著笑意。
作為心思敏感的助理,章華幾乎是在向岑寒問好的那一刻就確定上司心情不好,但這種不好又和下屬犯錯,項目進度慢有區別,反正很奇怪,令人費解,他第一次見。
為了防止員工們被殃及,章華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座的岑寒,對方側臉線條冷硬,眉頭微蹙,捏了捏眼角。
他趕在啟動引擎之前往群里發了條提醒。
豐瑞領頭羊大使:待會兒有要去簽字的,匯報項目進度的等等,建議別呼吸。
豐瑞建設工程師:我就是那個大冤種,那個大冤種就是我。
豐瑞小王八羔子:哈哈哈哈哈,吃瓜,是誰惹大老板不高興了,拉出去砍了!
我是豐瑞的小花朵:我得去岑總辦公室找他簽字啊啊啊啊啊,不能吧,是哪位大哥做的孽,竟然要讓我來背負,去他的小杰瑞。
豐瑞是我家:大早上的得知這個令人悲傷的消息,嚇得我剛買的早飯掉到地上,配圖,成年人了,笑一下蒜了吧。
我在豐瑞開拖拉機:好慘,驚起慘聲一片。樓上的姐妹雞蛋灌餅吃不,給你帶個。
豐瑞是我家:謝謝好心人,哭泣。
那些年我待過的豐瑞:據我所知,岑總近來心情一直都比較穩定,之前星辰藝人出事大家膽戰心驚,結果無事發生。
豐瑞小王八羔子:最近公司長勢還行啊,好像也沒有什么差錯,昨天還聽我們部長說簽了個大項目,幾百個億呢。
我想當豐瑞掃地阿姨:綜上,既然不是公司的事,那么就是家事,鑒定完畢。
我為豐瑞搖旗吶喊:哦?家事,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豐瑞是我家:瞳孔震驚,快要有夫人了?
豐瑞建設工程師:瞳孔震驚,眾所周知這是不可能的。
豐瑞小王八羔子:瞳孔震驚,那不一定
拍攝場地。
考驗江年臂力的時候到了,在原著中,戴文德撈起塞林,背著他爬上鐵梯架,然后一路抱著他回房間。
李然對著江年笑了笑:“你可得小心啊,要是磕碰到哪里了,一會兒清鶴不理你。”
林清鶴扯平衣服上的褶皺,聞言抬頭回了一句:“沒關系,我相信師哥。”
江年身高比林清鶴高出幾厘米,骨架也要寬些,他問清楚林清鶴的體重,目測問題應該不大,這樣想著,他猶豫一瞬開口說道:“要不先嘗試一下?”
“嗯,這里有特定的姿勢嗎?”林清鶴已經從最初的全靠李然指示到主動思考,有時候甚至會將自己的理解和李然討論,漸漸將自己放到主導的位置上,對于李然來說這是個好兆頭。
李然說道:“水中那段沒有特定的姿勢,至于橫抱,我認為隨意搭在江年臂膀上就行。”
林清鶴頷首,看向江年:“師哥。”
江年微微彎下腰,一只手放到林清鶴的腰際偏上,一只手攬著雙腿,他施力直起身,林清鶴的腳離開地面。
范文波開口:“江年覺得怎么樣?小鶴重嗎?”
“看這架勢就不重,小鶴比較纖瘦。”李然靠著凳子:“江年你走幾步試試。”
江年按李然的要求繞著場地走了十幾步,他把人放下輕松說道:“沒問題的,師弟很輕。”
“行,那就開工吧!”
戴文德伸手觸碰塞林的心臟,跳動正常,原本貼著他的魚尾收了回去,又變成人類的雙腿。
游了一段距離,戴文德調整位置,讓塞林趴在他寬闊的后輩,單手爬上梯架,力量的迸發使得他無比性感。
長長的梯架像是走不到頭,微卷的頭發貼在耳側,汗水混著海水從臉上滑落,戴文德下顎線緊繃,每上一個階梯力氣就消耗一部分。
在他看不見的身后,塞林睜開了眼睛,沒過多久又合上,像是錯覺。
只是圈在戴文德脖頸上的力氣緊了緊。
“你最好別松手,掉下去不會再救你第二次。”話是這樣說,但戴文德動作卻明顯相反。
后面的人不再有反應,他收了心思專心致志往郵輪上方爬。
“沒事了!我們獲救了!”
“風暴已經過去,現在一片平靜!上帝保佑,平安度過一劫。”
“甲板上好多魚啊,是被龍卷卷上來的吧。”
“告訴廚師,今天能做烤魚大餐嗎?”
當戴文德橫抱著塞林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那一刻,不可避免引起一陣喧囂。
“戴文德公爵你還好嗎?”
“全身都濕了。”
“怎么回事,這副樣子像是掉進了海里。”
有人小聲說道:“他暈過去了。”
“公爵。”伊恩穿過重重人群,看著戴文德懷里的人說道:“他怎么了?”
戴文德簡短一句:“如他們所說,掉進了海里。”
“需要讓醫生看看。”伊恩目光一直落在塞林身上,語氣斬釘截鐵:“他看起來不太好。”
“不用。”
“杰西醫生就在這里,掉進海里他可能會發燒,會頭暈,甚至”
“我說,不用。”拒絕的態度強硬,戴文德似乎察覺到什么,他盯著伊恩,眼神有些犀利。
剩余的話哽在喉頭,伊恩難以理解戴文德的做法,生病看醫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為什么戴文德一點都不擔心,還理直氣壯拒絕,他根本沒有權利替病人做主,果然,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無比惡劣的自私鬼,或許救下那個人也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趣味。
“可是”
“可是什么”戴文德尾音上挑。
宮廷里伺候他的人都知曉,此時的他心里已經開始不耐了。
不論是戴文德的反問還是對方的神情,都在告訴伊恩一件事,他沒有資格和立場。
伊恩臉色難看:“沒有,沒什么,您自便。”
“伊恩上校,搞清楚你的位置。”戴文德邁開腳步,目不斜視經過伊恩。
后者握緊拳頭,將不甘與不屑壓下去
塞林在戴文德的房間睡了整整三天,門外有人守著,除了戴文德之外,誰都進不去。
第三天傍晚,平躺在床上的人終于生出了點動靜。
塞林緩緩坐起身,伸出右手,看了半晌又垂放下去,靈力少得可憐。
“再過幾個小時,郵輪就要登上大陸。”
月光灑進窗戶,戴文德曲起一條腿靠在墻面,塞林抬頭看他,眸光一閃而過。
——《夢藍月夜》上卷·終
聽說林清鶴要住酒店,李然找了個工作人員帶他去領房卡。劇組之前在浮緣酒店包了小半層樓,除去離家近想回家的或者不是正式演員的,都有自己的房間,好歹是著名大導演,刷卡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酒店環境很好,什么都不缺,林清鶴只需要帶一些日常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之類。
他和席念上了二樓,帶路的小哥停在226,開口說道:“林老師,這是您的房間,后續有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叫我,沒事的話我就先下去了。”
“謝謝。”林清鶴接過房卡道謝。
“不用客氣,再見。”
林清鶴正要刷卡進門,忽然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清鶴”
是鐘雨的聲音,他轉過身,看見鐘雨開了條門縫,穿著很別致,一條大褲衩配白背心,兩戳頭發高高翹起,下巴胡子有點長,黑眼圈掛在眼睛下方。
鐘雨也知道自己形象感人,摸了摸鼻子笑道:“昨晚通宵打游戲,是放縱了點。”
說完他問:“你也要住酒店嗎?”
林清鶴點頭回應:“酒店更方便些。”
“那太好了,我們兩是對門,以后有個照應了。”
住酒店很新鮮,和劇組的人一起住酒店新鮮加倍。
林清鶴笑笑:“挺巧的。”
“你的行李呢?我看你什么都沒拿啊?”鐘雨見林清鶴和席念兩手空空,不由說道。
“嗯,行李還沒收拾,得回去一趟。”
“哦哦,這樣。”
鐘雨隨意揮了兩下手:“那你先忙,我回頭把一些必備的東西列個單子發給你,我再補補覺,回頭見。”
“回頭見。”
林清鶴的行李不算多,蘇姨給他找了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自她得知林清鶴要去酒店住的消息之后興致就不怎么高,這段時間習慣家里多個人說話。
“要住多久啊?一直到拍戲結束嗎?”
林清鶴折好衣服不確定道:“不一定,可能是這樣。”
蘇容:“欸,也是辛苦,如果哪天有空余時間,可以回家休息,蘇姨給你做好吃的。”
林清鶴嗓音溫和:“我會的。”
“好了,差不多了,應該沒有什么落下的了。”
不到一會兒整理完成,蘇容主動提起:“岑寒估計今晚很晚才回來,你們也見不上面,你跟他說一聲吧。”
是該說一聲。
行李箱被搬到車上,林清鶴跟蘇姨告完別,拿出手機找到置頂的對話框。
林清鶴:岑先生,我去酒店住了,再見。
岑寒有多忙林清鶴十分清楚,所以他沒有立刻收到回信也并不奇怪。
消息是等他快要到酒店時才發過來的。
岑寒:嗯。
岑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26章 矛盾
忘了什么?
林清鶴拿著手機回想了大概有十幾秒鐘, 猛然反應過來岑寒所說的忘記是指酒店具體信息。
他帶了點歉意。
林清鶴:浮緣酒店226號,抱歉,我確實是忘記了。
如果換做其他人, 岑寒最多就回復一個恩字表示知曉,不記得就不記得,他也不會繼續多說, 但大抵是受到那個夢境的影響,他本可以選擇通過助理來掌握林清鶴的動向,現在他選擇直接問。
林清鶴招惹了他一無所知,不僅一無所知, 還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岑寒剛才幾乎是刻意添了最后那句。
岑寒:注意安全。
岑寒:遇見麻煩找章華。
林清鶴:好的。
林清鶴覺得回復的內容有點單調生硬, 于是又加了個比OK手勢的可愛表情包。
卡通人物揚起笑臉, 腦袋俏皮地往一邊偏, 朝岑寒眨眨眼睛,動作來回重復, 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岑寒面前使用這種表情包,他微不可見單眼挑眉,手機被放在桌上,周圍領導層微妙的目光隱約落在他那,然后又心照不宣地移開。
“岑總,我的匯報就到這里了。”
岑寒抬手示意繼續,眾人開始挨個發言。
送林清鶴的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司機幫忙把行李搬上樓, 電梯上升到一樓的時候停留幾秒, 有幾個穿戴整齊的服務員推著餐車抱著鮮花等待在門口。
空間變得狹窄,席念和林清鶴往后退幾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短短時間里,林清鶴總覺得斜對面的人盯了他好幾眼,表情也很怪異。
出了電梯,他在門合上之前迎上那人的視線,對方卻做賊心虛似的低下頭,并不敢和他對視。
“清鶴哥,怎么了?”席念察覺林清鶴的不對勁。
“沒事。”林清鶴放松緊蹙的眉,可能只是因為對他好奇才舉止奇怪也說不定。
“欸欸欸,剛才那個人也是個明星吧”
“我看像,雖然戴著口罩,但那雙眼睛和氣質很吸引人的視線。”
“他的房間在二樓,二樓小半層都被劇組包下來了。”
“就是認不出是誰,我知道的大明星里沒有長這樣的,估計是新人吧。”
“有可能。”
【天使羽翼群聊200人】
【佳期許羽:最新消息,有浮緣酒店的朋友看見林清鶴入住了。】
【羽絨心:真的嗎?】
【佳期許羽:是的,那朋友不好拍照,但外型和林清鶴一模一樣,加上夢藍月夜拍攝場地本身就離酒店很近,可以確定就是他。】
【吹安羽一輩子的彩虹屁:好吧,不太care他,我只care安羽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和大家見面。】
【十樓:樓上的,當然要關注他,搞不好以后就是對家,微笑臉。】
【涼皮兒:他現在和哥哥一個公司,還是個新人就進李然導演的劇組,要是夢藍月夜爆了,公司的資源肯定會往他身上傾斜,哥哥的發展絕對會受到阻礙。】
【提羊頭賣狗肉:我是真想不通,李然腦子被狗啃過吧?既不是科班出身,又沒拿得出手的作品,也就一張不知道動了多少刀子的臉,我敢肯定這部電影會糊得徹底。】
【菠菜菠菜:我覺得是公司的問題,哥哥才出事公司就捧新人,簡直不要太寒心,想想這幾年哥哥為公司掙了多少錢,星辰娛樂就是吸血蟲。】
【黑色大衣:@菠菜菠菜,實話實說應該不是公司的問題,早些年為了捧哥哥星辰娛樂還是給了很多好資源的。】
【林和公元:欸,哥哥不該在關鍵時刻去酒吧喝酒,就算沒有林清鶴也有張清鶴李清鶴,畢竟藝人是公眾人物,原則性錯誤很致命。】
【連連看: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吧,他都已經道歉了還要怎么樣你這些話就是在指責哥哥。】
【林和公元:道歉是道歉了,但形象也受損了啊,以后會一直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的,還有錯了就是錯了,不批評改正永遠沒進步。】
【連連看:就你清高,就你知道大道理,你要是這么理智還追哥哥干什么,笑死,站在道德的最高處累不累啊?】
【林和公元:我當然希望哥哥更好,不想和你爭論,各自觀點不同,就這樣吧。】
【守護安羽寶貝:確定在浮緣酒店看見林清鶴了】
【佳期許羽:嗯嗯,應該就是他。】
【守護安羽寶貝:OK,知道了。】
【守護安羽寶貝:他完了。】.
原本助理是沒有房間的,如果實在要住可以跟那些工作人員一起住在普通賓館里,但奈何席念家里有錢,浮緣酒店有她的私人套房,這待遇也是獨她一份。
“早餐不用擔心,我對這邊很熟悉,想吃什么直接跟我說,我去買,或者去酒店的餐廳也行。”席念將東西放好,理了一番頭發說道:“我的房間在六樓,有什么事電話聯系。”
“嗯。”林清鶴點進七音直播,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對席念開口:“我進直播間了?”
席念靠近看了看:“我有點緊張,怕有人又罵你。”
這次不在書博分享直播間,七音上關注林清鶴賬號的幾乎都是他的粉絲,開啟直播會有消息提示,怕就怕有些網友為了守著林清鶴罵,專門點了關注。
“沒事,我可以忽略。”林清鶴不甚在意笑笑:“趁現在還有時間,播完就去拍攝場地。”
【叮~七音提示您,您關注的林清鶴開啟了直播哦~】
【每天工作三小時:看見提示跑得飛快,搶坐沙發!!!】
【每天工作三小時:鶴鶴,看我!我是你的超級鐵粉!】
【塞林我老婆進入直播間。】
【塞林我老婆:嗚嗚嗚,我狂喜,鶴鶴你終于露面了。】
【百慕大三角:這是什么運氣,昨晚做夢夢見鶴鶴回來直播了,我靠,今天鶴鶴真的回來了!】
【菠蘿荔枝肉:趕上了趕上了!收到消息提示的那一刻我好激動!】
【想念櫻花:啊啊啊啊啊啊啊,鶴鶴,第一次見到鶴鶴本人直播。】
直播間人數只有一百多個,非常稀少,林清鶴將手機拿遠些溫聲說道:“今天沒有才藝展示,只和大家聊聊天,大概有十幾分鐘的樣子,就別外傳了好嗎?”
【每天工作三小時:好呢=.=】
【每天工作三小時:鶴鶴的妝造真的好仙,太愛了,拍戲要注意身體鴨~】
【陳皮:我來遼~差點就錯過了!】
【陳皮:不管別人怎么說鶴鶴,鶴鶴在我心中就是最棒的,狗頭叼花。】
“謝謝。”林清鶴唇角微微上揚:“等忙完這一陣,給大家彈琵琶。”
【百慕大三角:好耶!轉圈圈。】
【百慕大三角:期待鶴鶴拍的電影上映,我會拉著我對象一起去看的!】
【每天工作三小時:拍戲的過程會感覺有困難嗎?】
【每天工作三小時:什么時候殺青,哈哈哈哈,我就在西京,已經準備好去探班了。】
【參商:就是說,太羨慕在西京的姐妹了。】
【想念櫻花:我也羨慕!】
林清鶴滑看屏幕邊回應:“會有一些困難,不過劇組里的人都很好,給了我不少幫助,殺青應該還早。”
“探班的話需要問問我的助理,后面會安排。”
【湯姆和杰瑞:鶴鶴的形象好符合我心中的塞林,加油鴨。】
【塞林我老婆:同意樓上的姐妹,定妝照出來我都驚艷了。】
【牛奶波波:在我心中封神的程度,希望鶴鶴演技也封神!】
【參商:鶴鶴不要看書博上那些議論,可以多刷刷“仙鶴超話”,我們每天都在哦。】
【仙氣鶴鶴:我們都在哦。】
【折耳根加滿:我們都在哦。】
【晚安瑪卡巴卡:我們都在!】
林清鶴把在互聯網上學會的比心送給大家:“嗯,我會繼續努力。”
仙鶴超話忽然熱鬧起來,活躍度莫名提升,很多粉絲在狂歡。
錯過直播的粉絲表示非常可惜,但看見有人發的林清鶴高清直播圖,瞬間尖叫舔屏。
【每天工作三小時:敏感時期還是不要那么高調,上次直播事件太惡劣,怕鶴鶴會被罵所以就沒在群里聲張,我們一起守護鶴鶴~】
每天工作三小時已經成為了超話里的元老,粉絲們都知道她很有錢,時間也充足,有消息渠道,這三大條件幾乎是決定性地使得大家十分尊重她的意見。
【茶酒香:時姐姐,哥哥還好吧?】
【每天工作三小時:鶴鶴很好哦,狀態可佳,在努力拍戲中。】
【每天工作三小時:跟大家說一下,近期凡是遇到黑鶴鶴的,不要去和他們爭吵,越爭吵他們越來勁,我們也和鶴鶴一樣低調,靜靜等他工作有了成績再歡呼。】
【晚安瑪卡巴卡:好滴。】
【初夏:沒問題。】
【牛奶波波:收到。】.
今天這場戲份的群演格外多,需要構造聲勢浩大的場景,分為兩個段來拍,上段還是在船上,下段則去另外的場地。
手持電風扇吹起林清鶴的頭發,他一手拿劇本,站在指定的位置等導演說開始。因為是江年的主場,所以他只出現在鏡頭中,并沒有臺詞,全靠肢體語言。
“咱拍完這里就可以和大部隊匯合了啊,大家給力點。”李然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要知道匯合可是你們幾個重要人物的高光時刻,堪稱史詩級名場面。”
幾聲哄笑傳開。
“哈哈哈哈,每個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子,可不就是史詩級名場面嗎?”
“哈哈哈哈,說的有道理。”
工作人員各自就位,燈光,鏡頭,演員全部準備好后,李然示意道:“開始了啊,Action!”
皇家仗隊站滿了整個連歡港,在視野寬闊的位置,彼得女皇和她的大臣們眺望著海面,時不時聊上幾句。
一望無際的大海承載著氣派的滄瀾號,隔著遙遠的距離,岸邊的人們朝郵輪招手呼喊。
號角吹響,郵輪停駐,長長的木梯搭建,客人們走下木梯,侍從提著箱子抱著寵物跟在后面,風吹起夫人們帽子上的絲帶,天空碧藍如洗。
“戴文德公爵在哪”
“是不是那個,后面那個”
“不像,那個人沒有公爵那么英俊。”
“是那個吧?快看,是不是那個”
戴文德和塞林并肩而立,兩人氣質突出,仿佛與嘈雜紛亂的人流隔絕。
圍守的兵隊恭敬敬禮放行,一路順暢。
彼得女皇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抬手說道:“戴文德,你是央厘國的守護者,上帝保佑你平安歸來。”
“母親。”戴文德和女皇做了個簡單的擁抱。
按道理講戴文德和自己的生母是親近的,可這份親近似乎浮于表面,至于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沒人清楚,不過他向來為人如此,倒也掩蓋了這種怪異。
在戴文德和彼得問好之際,塞林的目光從彼得身上轉移到弗蘭朗身上,接著又轉移到弗蘭朗旁邊的女孩身上,審視一閃而過,來不及看清。
“尊貴的女皇,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伊恩抱肩鞠躬,向女皇俯首。
“伊恩上校,你也辛苦了。”彼得女皇看起來很是欣慰:“一路上順利嗎?”
“說起這個,我們先是在海上遇到海盜襲擊貨船,然后又遇見風暴,差點就被卷進海底,但不幸中的萬幸,風暴沒有持續太久。”
“天哪,真是可怕,海盜和風暴。”薇邇公主感嘆一句。
周圍附和:“聽著都讓人瑟瑟發抖。”
“還好沒事。”
女皇聞言變了臉色:“確實是不幸中的萬幸。”
寒暄幾句,彼得視線終于落在那張陌生的面孔,直覺在作祟,有種無法看穿的未知使她感受到了幾分威脅。
戴文德察覺她的視線,慢條斯理開口:“從海盜手里救出來的,我想留下他。”
塞林理所當然忽視人類的禮儀,往戴文德靠近一步。
二皇子行事詭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眾人習慣了他的難以揣摩,不過不得不承認,二皇子眼光很不錯,如果床榻上有這么一位佳人陪伴,那么美酒和權力都將黯然失色。
就是那人額頭上的藍色印紋有點邪乎。
“戴文德,你想留下他,有問過他的想法嗎?”弗蘭朗像是對戴文德的霸道有些無奈:“還有他的來歷不清楚,萬一心術不正怎么辦?”
彼得女皇還未來得及贊同。
“他很樂意。”戴文德語調平淡卻說一不二:“至于來歷,他的父母死于海盜槍下,沒什么來歷。”
伊恩補充道:“是的女皇,他的父母是珠寶商人,本想去北鱗灣做珠寶生意,但是遭遇海盜侵襲雙雙去世,也有些可憐。”
側后方的聲音帶了點急促,戴文德輕嗤,可真是一片癡情。
“母親,勞頓太久,不如就此返回行宮?”
這是在不耐煩的意思了,彼得壓下思緒端莊道:“嗯,我已讓人籌備宴席,為此次平亂慶祝,二來。”她笑了笑:“你哥哥和薇邇公主情投意合,我想昭告眾人,薇邇公主是央厘國皇子的未婚妻。”
薇邇羞澀又幸福地和弗蘭朗對視,她說道:“謝謝女皇殿下。”
看著陷入愛戀的兩人,彼得神色滿意。
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戴文德眸光掠過薇邇,仿佛半年前弗蘭朗的深情都是錯覺。
微薄的靈力盤旋指間,塞林藏在長袖里的手微動。
鏡頭特寫,幾人心思各異。
弗蘭朗和薇邇告別,徑直回到黎西宮,讓人立即去叫格威男爵,他背著手等待,看似鎮靜,眉眼卻緊皺。
“大皇子。”格威男爵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量不算高,長得也不英俊,最嚇人的是他臉上有一道疤痕,從左鬢貫穿右下巴,丑陋中帶著兇狠。
“設宴那天母親會宣告薇邇是我的未婚妻。”
“恭喜大皇子。”格威替弗蘭朗感到高興:“再等不久您就能實現愿望了。”
弗蘭朗沒有因為格威的話而竊喜,他盯著格威說道:“我總覺得太漫長,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薇邇成為我的妻子,戴文德回歸,他威脅著我的位置。”
格威安撫道:“您不要著急,薇邇公主的心在您這,婚禮是遲早的事情,至于戴文德公爵,只要您得到薇邇公主父親的勢力支持,就不必再懼怕他,到時候組織軍隊出海,您會擁有無盡的財富。”
對,無盡的財富,無盡的財富。
弗蘭朗心情平復下來,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戴文德從海盜手里救下一個人,那個人很奇怪,黑發藍衣,五官精致,光看外形有點像有點像她的同伴。”
格威沉默一秒:“或許也是條人魚,沒關系大皇子,如果他阻礙您的路,把他除掉就是。”
蠟燭的幽光照得弗蘭朗表情滲人:“嗯,再等等看,當下最重要的是穩住薇邇。”
“好,不錯!”
“呼。”鐘雨神情放松,從角色中脫離出來,他和飾演格威的演員相視一笑,剛才那段兩人都很有默契。
“收工了收工了。”今天拍戲比較順利,李然揮揮手,語調輕快:“收拾工具,準備下班了大家。”
下班這兩個字魔力很大,不僅對于工作人員來說是如此,對于演員來說更是如此,鐘雨興奮地對林清鶴說道:“清鶴,等我卸完妝一起走。”
林清鶴拍完自己的戲份沒有回酒店休息,一直待在場地。
“嗯。”他點點頭答應。
中間那段路打了個出租車,不到五分鐘就到達目的地,兩人一同走進酒店,撞見幾十個服務員站在大廳里,烏泱泱一片,這架勢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明天要打起精神,拿出百分百的機靈和注意力,千萬別闖禍。”
“來的都是西京的重要人物,不能得罪,有什么突發情況立即和負責人溝通。”
“據說能見到宋家的長子宋連祁。”
“何止呢,豐瑞集團的那位也會出席。”
“豐瑞集團的哪位?”
“你不知道嗎?他確實很低調,很厲害的那位,年紀輕輕就身家值千億,岑寒。”
“我在一則媒體報道上見過他,年輕多金,談吐不凡,最重要的是外表非常優秀,太完美了,而且他還沒有夫人。”
“這么優秀還沒有夫人?他們那個圈子都玩得很開,說不定他私生活混亂。”
“恰恰相反,媒體捕捉不到他的任何一絲花邊新聞。”
“我去,絕對的高質量伴侶。”
“是啊,人類高質量伴侶。”
“說起私生活混亂,我聽別人講宋連祁才是真正的混亂。”
“為什么?”
“他”
林清鶴和鐘雨穿過大堂,聽見幾句談論,話題里的其中人物之一是他們老板的上級,鐘雨微微搖頭壓低聲音開口:“岑總在別人心中的形象挺高大的。”
“岑先生為人很好。”林清鶴自然應聲,他只聽見岑寒明天會來酒店,但沒聽見原因,按照他的為人處世,明天應該和岑寒見一面才是,但碰不碰得上先不說,這里不是靖城,或許這樣不大合適。
林清鶴由岑寒親自帶進星辰,和別的藝人有差別,鐘雨很明白這一點,他莞爾一笑:“有朋友告訴我明天是席昀先生母親的生日,西京大部分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要出席。”
林清鶴等鐘雨把話講完。
“你才進星辰,可能不知道一些事情,剛剛他們提到的宋連祁,和星辰有點矛盾。”
“矛盾”林清鶴問:“競爭?”
“不是競爭。”鐘雨按了電梯:“他那個人道德敗壞,之前星辰旗下的某位藝人拒絕他的潛規則,然后他耍手段讓那位藝人屈服,但沒成功,后來變本加厲,那位藝人被嚴重針對,這件事差點鬧出性命,陳哥不想放棄自己公司的藝人,出面和宋連祁交談。”
他語氣有點嘲諷:“結果酒局上陳哥被潑酒,還被宋連祁罵什么玩意,也配和他談條件。”
林清鶴皺了皺眉,想象不到陳哥會被這樣為難。
“沒有人能管”
“有錢有勢,管不了的。”鐘雨嘆息:“好在上面還有岑總,那個時候星辰剛做起來,陳哥不想讓岑總覺得他沒能力,而且他以為宋連祁不會緊咬不放,所以選擇自己擔著,只不過局面已經超出他的控制范圍,權衡下最終告訴了岑總。”
“岑總一個電話,問題被迅速解決,但很可惜的是那個藝人決定退圈,陳哥惋惜好一陣,一直自責。”
“其實也好,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擔心受怕的還不如退了。”
“嗯。”人為魚肉我為刀俎,林清鶴體會到其中無奈。
“宋連祁這種人只是極端少部分,一般來說大家還是講究你情我愿,我出資,你陪我,好聚好散,不愿意的可能少個快捷方式,但也能通過努力獲得成功,就是需要時間。”
林清鶴若有所思,仔細想想,他也應該算作走快捷方式,不過與其他人做交換不同的是,他和岑寒是利益交換。
他為星辰挽救經濟損失,岑寒為他提供庇護之處。
第27章 關心
下午五點左右, 浮緣酒店外名車匯集,受邀的賓客無不穿戴光鮮亮麗,一律是私人訂制的西裝與晚禮服。
落日余暉, 大片玻璃幕墻被橙紅印染,精致的裝飾品玲瓏剔透,噴泉沿著曲線勾勒出蜿蜒的水柱, 人體雕像舉著一顆明珠,璀璨如華。
繁華忙碌的白天即將轉入紙醉金迷的黑夜。
泊車員們上前為需要服務的客人提供幫助,東道主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與來客寒暄,禮物堆積成小山, 琳瑯滿目,數不勝數。
喧囂之中, 一輛車牌號是一串相同數字的勞斯萊斯緩緩進入眾人視線, 對于名流圈來說, 車的類型或許不是僅有,但那獨特的牌章卻是西京僅有, 周圍的車主都心照不宣避讓,這樣的排場讓不少目光都聚在那輛勞斯萊斯上,隱約猜測出里面坐著的人是誰。
沒過一會兒,司機下車打開后座門,嶄新锃亮的皮鞋落了地,一雙修長的腿被高級的西裝布料包裹,外套紐扣如黑曜石般耀眼,領帶色調沉穩禁欲, 就像岑寒本人一樣, 低調卻又如此吸引注意力。
瞬間他就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不管是因為身份背景還是因為長相, 都是其中佼佼。
有新貴久仰大名,卻從未找到機會合作,滿腹疑問。
“是岑立勛的兒子,岑立勛和他夫人轉海外開拓市場,他五年前接手豐瑞,鋒芒壓人,手段強勁,領導層沒有一個不服的,家族企業在他的帶領下更上一層樓。”
“有膽識有魄力,看人極準,星辰娛樂的執行總裁當年破產走投無路,差點就帶著老婆跳樓了之,整個西京也就他給了陳冬一個機會,現在星辰娛樂是資本眼中的香餑餑。”
“還有最近在女性服務產業里闖出一片天的副經理,她可是厲害得很,為豐瑞集團的財政收入再添幾筆輝煌歷史,早期她被上級打壓,項目書策劃案的功勞被搶,后來有次會議出了點麻煩,岑寒發覺不對,直接解雇那上級,抬了她做負責人。”
“事跡太多了,等你以后在這個圈子久待,就知道那可是生來就受矚目的紫微星。”
岑寒習慣了那些仰望,邁著從容的步伐走在紅毯上,見到這場生日宴會的主人公的那一刻,他微微勾起唇角,將禮物遞給侍者,大方和孟卿做了個擁抱禮節。
“伯母,生日快樂。”
“謝謝。”孟卿聲音柔和,聽得出對于岑寒的祝福她感到很開心,今天她滿四十七歲,年齡只是一個數字這句話用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米色吊帶長裙配珍珠首飾,頭發后挽,露出纖瘦如天鵝的脖頸,氣質卓然。
“讓我想想你送的什么。”孟卿和岑寒的母親關系親密,形同姐妹,她開了個玩笑:“不會又是珠寶吧?”
看著岑寒的神情,孟卿就知道她想對了,她樂得開懷:“你和你母親簡直一個樣,是不是她和你聊過我的喜好。”
岑寒點了點下顎,紳士解釋:“是提過,讓我代替她祝您青春永駐,芳華長存。”
孟卿彎起眼睛:“哪天她有時間回西京,我們兩家人聚一聚。”
“沒問題。”
宴會在一樓西角的經久堂舉行,到來的身影逐漸變多,原本住在酒店里的有些客人避開人流,從側門離開。
“去拍攝場地也沒什么事,如果你想,可以留在酒店參加宴會。”電梯附近,林清鶴帶著口罩,手里拿著每天必翻的劇本,他從鐘雨那里得知這是席昀母親的生日宴會,而席念又是席昀的堂兄妹,于情于理應該出席。
“我已經把禮物帶給嬸嬸,也和她說過我要工作,所以晚上就不去了。”席念不僅戴著口罩,還帶著眼鏡,防護地比林清鶴更加嚴實,她怕一會兒被認出來,然后那些認識她的人圍著她問東問西。
“而且我不想參與,像這種不止邀請本家的宴會,都是為了維系合作利益關系,對于我來說非常枯燥無聊。”
既然席念這樣拒絕,林清鶴也不再提。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我愛工作。”席念表情可愛,用手機屏幕照自己的臉:“清鶴哥,你有沒有發現我是個非常敬業的助理。”
“嗯,非常敬業。”林清鶴毫不猶豫捧場,所有席念的自夸他都能接住,并且神色自然,不似調侃勝似調侃。
席念笑了幾聲,和他男神交流簡直不要太快樂,永遠的正向反饋,她心底再默念一遍,真的超級愛這份工作。
寬闊的走廊燈光明亮,兩人邊說邊靠近大廳,喧鬧迎面傳來,經過轉角,人聲鼎沸。
林清鶴抬眼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和幾位年輕男性正在聊天,氣氛和諧,應該是朋友關系。
“我去,那是我哥吧。”席念扶了扶黑色鏡框:“岑寒哥也在,大家都在啊。”
林清鶴正想問她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之前在醫院里有過幾次交流的顧醫生往這邊望一眼,然后說了些什么,緊接著岑寒和他的朋友也看過來,前者似乎是應和顧醫生的話,后者們則是有些驚訝。
這下不得不問個好了。
他思索兩秒,還是選擇上前幾步。
“他怎么戴著口罩,是不是明星?”
“可能吧,附近好像有個拍攝場地。”
“星辰的藝人吧估計。”
“岑先生,顧醫生。”
“你好。”這才多久,林清鶴已經小有名氣,顧硯笑著響應:“手里拿的是劇本吧,要去拍戲嗎?”
林清鶴嗓音如沐春風,說話的時候目光會分給每一個人,很有分寸感:“是劇本,下午在拍別人的戲份,現在差不多結束,我得過去。”
時間還不到五點半,岑寒問道:“吃過晚飯了么?”
“還沒有。”林清鶴緩緩說道:“不過劇組應該會安排。”
“嗯。”岑寒看著林清鶴,像是不經意間提起,又像是刻意關心:“傷有沒有好些”
傅黎嗅到一絲不同尋常,將手搭在席昀的肩膀上,朝顧硯挑眉,這就是那個琵琶家那個岑寒讓我跟我弟說別打他藝人主意的琵琶家
顧硯聳聳肩膀失笑,就是他。的確奇怪,林清鶴跟岑寒之間的交流好像能屏蔽他們幾個人,融入不進去話題,他只好保持安靜。
“稍微好些了。”林清鶴沒告訴岑寒的是,那些盡力也無法上藥的傷他最后沒有再管,晚上不好讓席念再跑一趟,畢竟男女有別,鐘雨就更不方便,因為還沒有特別熟悉。
“哦對,清鶴哥吊威亞的傷,這才過去幾天,你有堅持擦藥吧?”席念提醒過這件事,岑寒的話讓她又再次向林清鶴確認。
她將席昀等人通通問候了個遍,問候完站在一旁,親眼目睹了林清鶴一言難盡的眼神。
岑寒開口:“請誰幫的忙”
這回不止是一言難盡
別人可能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岑寒清楚怎么回事,林清鶴只好實話實說:“不好請人幫忙。”
一句話解釋得十分清晰。
“沒關系,不是很嚴重。”林清鶴淺笑,禮貌示意:“我該去拍攝場地了,岑先生。”
明顯的轉移話題。
岑寒不再留人:“去吧,別晚到。”
“嗯,再見。”
林清鶴轉過身,頂著周圍探究的視線離開大廳,跟隨在他背后有一道炙熱黏膩的目光。
“能跟岑寒說上話,還不在公眾面前露面的,就只有星辰旗下的藝人,光是看背影都會覺得心癢的程度,那身段和腰線,圈子里的極品。”
宋連祁聞言斜了一眼身邊的人,對方繼續說道:“許安羽出事之后星辰就迫不及待找了個替補,連李然的電影都能搭上線,這個林清鶴有點東西,不知道他背后的金主是誰。”
金主是誰。
直播間里砸千萬讓宋連祁失面子的人,提起西京沒有半分畏懼,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除了岑寒宋連祁聯想不到第二個,他語調平淡:“你認為會是岑寒么?”
“哈哈哈哈,不會吧,他是出名的不沾男女之情,而且剛才看他們交流,界線分明,可能性不大。”
半晌。
“也是。”宋連祁勾起嘴角,又恢復散漫的模樣:“走了,去經久堂。”.
按照進度,接下來要拍塞林和戴文德在行宮里的戲份,一共兩場。
行宮的布局還原了小說場景,裝飾陳列之類的道具都是良心制作,黃金寶石瑪瑙這些元素組合,將戴文德的宮殿打造得富麗堂皇。
戴文德在成年之后就搬出了少時的居所,他不像大皇子那樣住在離女皇很近的地方,他有自己的地盤,需要乘坐馬車半個多小時才能抵達皇族宮門。
林清鶴換好裝束,聽李然給他講戲,最近他NG的次數對比以前好太多,也能迅速進入狀態,找到那個平衡點,他感覺自己有點喜歡上了這樣的節奏。
當鏡頭對著林清鶴的那一秒時,他就是塞林。
塞林靜靜看著身前那幾個侍女,她們手里端著鑲嵌了花紋的托盤,衣物,鞋子,珍珠翡翠,長相乖巧的侍女微微屈膝:“管家讓我們給您送過來。”
這其實是個美麗的誤會,艾倫是戴文德的管家,聽說自家公爵帶了個人回來,于是擅作主張負責塞林的起居。
但他不知道的是塞林根本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其他東西,正因為如此,戴文德才什么都沒交代。
侍女們察覺塞林性格比較沉悶,不怎么喜歡說話,互相對視,然后放下托盤:“管家說以后您有不便可以找我們。”
過了一會兒,房間變得安靜。
塞林側躺在貴族躺椅上,雖然他已經兩天沒有見到戴文德,但能感應對方的存在。
復古圓桌距離不遠,一顆石子大小的翡翠浮在半空中,塞林凝聚心神,翡翠石左右晃動,不管是衣物還是別的什么,都讓人不滿意,尤其是鞋子最不滿意。
數顆形狀種類不一的寶石就跟生氣似的到處亂竄,場面十分滑稽,塞林玩了大概有三四分鐘,低不可聞的動靜響起,他仍不收手,甚至變本加厲,其中一顆光滑的寶石簌地飛向門口。
被戴文德一舉抓住。
“想謀殺我?”戴文德緩步走進來,那些半空中的東西瞬間全部掉落在地毯,發出悶響。
塞林撩起眼不作聲,藍色印紋有種不可染指的高貴。
戴文德彎腰從托盤里挑起一截衣袖,語氣聽著讓人心里沒底:“衣裙太俗氣,鞋子不好看,配飾不襯你,管家越發不上心了。”
不是戴文德下的命令,塞林揚起下顎動了動手指,一切恢復原位。
這番舉動使人莫名發笑,戴文德任由衣袖滑落,頭也不回道:“艾倫。”
“欸,公爵大人。”艾倫急走幾步等候在門口:“您有什么吩咐。”
“過來。”
艾倫戰戰兢兢的,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他本來是想替公爵分憂解難,挑選的物品都是上乘,哪知好心辦壞事,會惹得戴文德不快。
“都拿去換了。”
“是,公爵大人。”艾倫請示道:“那那換成什么樣的呢?”
“照他那樣的。”戴文德簡短開口:“素藍色,找個手巧的工匠,鞋和衣物相配。”
艾倫一一記下,暗自腹誹,公爵帶回來的人很奇怪,到現在他都不清楚對方的名字,也不清楚對方究竟會不會說話,沒法正常交流。
他悄悄抬頭瞥一眼又低頭,也就是長相好看點。
好吧,不止一點。
“滿意么?”
塞林抬起下顎。
戴文德揮退艾倫。
艾倫喚侍女撤下圓桌上的物品,跟著退了出去。
等周圍沒人了,戴文德說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不提什么地方,塞林也沒問。
馬車行進在道路上,兩旁是高大的松樹,夕陽下沉,樹影映在灌木叢中,塞林透過小窗往外望,路面越來越窄,隱約可見一些墓碑。
顛簸一會兒,有人說道:“公爵大人,我們到了。”
這是一個墓園,與普通墓園相比不同的是,里面每一尊墓碑的主人生前都有一定身份,白磚堆砌,十字架捆綁,玫瑰盛放。
【愛麗公主,千遜侯爵之女,享年23歲。】
塞林走在戴文德身后,這座墓碑應該有些歷史,綠色藤蔓四處攀爬。
【芙蓮公主,尼丘公爵之女,享年24歲。】
這座墓碑比剛才那座尚新。
【蒙可公主,扶塬侯爵之女,享年25歲。】
最后一座墓碑比之前的都要新,還有蠟燭燃燒的痕跡,在人魚一族,死亡意味著消散于世間,因為人魚長壽,如果死去,七天之后就會化作深海里的一滴水,了無痕跡。
人類的生命比人魚脆弱得多,二十幾歲須臾一瞬。
央厘國傳聞二皇子克妻,三年內三個未婚妻都不幸去世,第一任去世后不久,女皇替戴文德尋找了第二任未婚妻,誰知不到五個月就得了風寒,在冬季消香玉損。
女皇對這件事情似乎有些執著,她可以答應戴文德所有要求,但婚事由她來做主。
第三任未婚妻小戴文德一歲,登上滄瀾號前戴文德收到書信,蒙可因意外掉入湖中。
至此克妻謠言盛行,再也沒有誰敢為追求榮耀而把女兒送進皇宮。
每一位未婚妻都是彼得女皇精挑細選,說來好笑,她從未問過戴文德的意見,戴文德永遠是被通知的那個,也是最后被通知的那個。
戴文德雖然對她們沒有感情,也沒見過幾次面,但未免事情湊巧,背后推波助瀾的人是誰,目的又是什么,他總要弄清楚。
“看見了么?死亡。”
塞林盯著刻字良久,語出驚人。
“沒有死亡氣息。”
他沒有感受到墓碑里有任何死亡氣息,就算是腐爛的軀體不再,只有骸骨,他也能分辨出生靈是否枯竭。
這說明逝者不在這,或者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逝者。
“沒有死亡氣息。”戴文德重復一遍這句話。
烏鴉嘶啞難聽,忽然拍打著翅膀飛向空中,樹枝擺動,驚得馬兒浮躁地蹬了蹬地。
“確定”
塞林:“確定,除了那座。”
愛麗的墓碑。
戴文德這三年間都會來墓地,要不是塞林,他可能會一直被蒙在鼓里。
有些戲劇,如果死亡可以作假,那么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利用愛麗的去世做引子,聯合其他兩位未婚妻,制造有關他的謠傳。
可是有一點,好處在哪里?
單純地只是違抗女皇的命令,不想讓任何人成為他的王妃而大費周章,還是棋局中的一環,等待時機成熟最后收網。
會是誰?
彼得女皇,弗蘭朗,或者某位大臣。
藍色蝴蝶落在塞林手背上,他輕輕撫摸那雙展合的翅膀:“她們是誰?”
“女皇選的未來王妃。”
塞林側頭問:“像薇邇那樣?”
“不一樣。”戴文德說道:“弗蘭朗和薇邇兩廂情愿。”
人類的世界復雜,既不是真心喜歡為什么還要強迫在一起,塞林不明白,他放開蝴蝶:“你會有第四位未來王妃?”
殘陽晚照,玫瑰絢爛,深紅得禁忌與艷麗。
戴文德緩緩開口:“不會。”
——《夢藍月夜》中卷·上
“完美。”李然重新放映一遍內容,找不到一處瑕疵,他朝范文波笑道:“江年和清鶴配合得越來越好了。”
范文波是看著林清鶴進步的,和最初差別很大,認同李然道:“林清鶴就是個寶藏,可塑性很強。”
李然喝口茶水:“嗯,想起以前為了這部影片整宿睡不著覺,就怕把劇本給搞砸,現在回賓館,躺床上幾十秒就呼呼大睡,心里特踏實。”
范文波哈哈大笑:“這才到哪里,還早著呢。”
李然:“也是,革命尚未成功,還得繼續努力啊。”
林清鶴卸下妝容,換回之前的衣服,準備和席念一起回酒店。
“大家辛苦了,明天見。”
“林老師明天見。”
“林老師再見。”
“明天見。”
林清鶴在劇組的人緣不錯,他性情低調,謙虛有禮,從來不耍大牌,待人溫和,再加上他長得好看,試問長得好看又容易接近的人誰不喜歡打交道,因此大家都紛紛響應。
“這才九點多,我估計宴會還沒散呢。”席念和林清鶴下了車。
一到夜晚這座城市就會變得浪漫,燈紅酒綠,醉生夢死。
觀賞性噴泉發出清脆的簌簌聲,林清鶴聽著漸漸放松工作的疲憊。
“他們一般會做什么?”
“牌局,唱歌,臺球。”席念數道:“聊八卦,也有喝酒談合作談公事的,嗯差不多就這些。”
也有不太正經的娛樂,她不想在男神面前提起。
酒是個好東西,林清鶴也喜歡,飲酒作樂,安閑愜意。
隱秘的角落,有十幾個人影鬼鬼祟祟蹲守,他們舉著攝影機,拿著話筒,像是要去做采訪。
穿著黑色短袖的男人眼尖地看見一男一女,轉頭激動提醒道:“來了來了,就是他,長頭發,高個子,纖瘦。”
“走,過去。”
“走走走,干活了。”
林清鶴和席念走近酒店前的那座噴泉,看見十幾個高大的人舉著采訪工具沖過來,事發突然,他們猝不及防被圍堵。
席念反應迅速攔在林清鶴身前,氣勢很兇,咄咄質問:“你們想干什么?”
那些人沒把席念放在眼里,鏡頭和話筒直直懟到林清鶴臉上,不懷好意的問題砸來:“林清鶴老師,請問你對于沒作品沒演技,光靠關系上位有什么看法?”
“林老師,你認識的大佬一定特別多吧,夢藍月夜塞林這個角色你陪了多少金主才拿到手的呢?”
閃光燈咔嚓咔嚓。
“林清鶴,能不能給我們推薦一下你在哪家整容醫院做的臉,效果這么好,改天我也推薦給別人。”
“是不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爬上內娛頂流了,踩著前輩上臺是什么感受”
“回答一下嘛,怎么了?在金主面前笑嘻嘻,在我們面前就裝清高啦。”
人潮擁擠,林清鶴被推搡得身形不穩,他顧及著席念,不管那些堅硬的工具,伸出手拉住她,另一只手費力推開她身旁的攝影機和話筒,把人護在懷里,語氣嚴肅:“讓開。”
記者嬉皮笑臉道:“看這里看這里,林清鶴老師生氣了,惱羞成怒了。”
林清鶴被話筒磕到下巴,有點痛,他盡力不讓席念受到傷害,但人太多,他難免有防不住的地方。
“我再說一次,讓開。”
“不讓你能怎么樣林清鶴老師,在金主的床上打滾的時候肯定很爽吧”
席念快要瘋了,心情介于委屈和生氣之間,她現在想和那幫人對戰三天三夜,奈何力氣不夠,只能靠大聲喊:“你們完了!!!我告訴你們絕對完了!!!!”
“哈哈哈,怎么了?要去告給金主聽啊?聽見了沒,林清鶴要去告訴金主,晚上熱搜就寫林清鶴被問及靠潛規則上位惱羞成怒,準備給金主告狀讓記者失業”
“啊!啊!”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說話的那個男人音調變得恐慌尖細,懟在林清鶴眼前的東西消失,他小臂觸碰到手掌的溫熱,后背抵上硬朗有力的胸膛,身后傳來寒冰般的聲音:“滾。”
第28章 擋刀
那聲滾氣勢逼人, 直直敲打在心上,以林清鶴為中心圍成的圈子立即往外擴散,留出一片空地。
“放開, 放開!嘶!”罵林清鶴最狠的男人手腕被翻轉側擰,相機掉落到地上砸了個粉碎,他努力掙脫那股強勁的力道, 可惜不能撼動半分,他喘著氣急道:“你你他媽誰啊?別多管閑事。”
這句話剛說完,他的手腕被擰的程度更兇了,隱約能聽見骨頭嘎嘎作響。
“我操”
林清鶴松開席念, 微微仰起頭,視線中岑寒下顎線條冷硬, 劍眉如刀鋒, 居高臨下擒住生事者, 那只手修長分明,拇指背面有顆薄痣, 搭上西裝有種深沉的禁欲感。
溫熱消散,仿佛錯覺,他移開眼問席念有沒有事。
席念搖頭,整個人湊近擔心道:“我倒是沒什么,清鶴哥你哪被磕到了”
林清鶴輕輕捂著下巴:“可能有點破皮。”
不知道是不是被岑寒聽到,哀叫聲更加慘烈了。
“哎哎,嘶!”
實在太疼了,冷汗從男人的額頭冒出, 面對這種情況反應會變得遲鈍, 等他想到用腳和另一只手反擊的時候,他已經結結實實承受了一個拳頭。
“咳咳咳咳”蹣跚幾步被同伙扶住, 何良彎著腰輕抹嘴角,借著路燈可以看見些許血跡,他抬起頭,眼神兇狠。
方才痛感強烈,注意力被分散,現在仔細觀察,他才看清站在林清鶴身旁的人長什么樣,有點來頭,從穿戴就可以判斷出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他小心翼翼揉揉手腕,語氣卻是高調:“怎么著我們這幾個兄弟們就見不慣那些靠不正當手段搶人家東西的,不過是罵罵他,又沒真正動手,你差點擰斷我的骨頭還給我一拳,嘶,有點太激動了吧?”
和他一起的同伴神情警戒,顯然料到事情可能會變得復雜,他們本來打算為難一下林清鶴,問點勁爆的問題,再留幾張照片和視頻就拍屁股走人,后面把東西交給雇主,金錢進衣兜。
但是誰知道中途會殺出個來幫忙的。
岑寒緩慢理了理衣襟,那番動作透露出泰然自若與恰到好處的傲慢,他目光銳利:“哪個媒體的”
“什么哪個媒體。”何良扯了扯嘴角:“我們就是想嚇唬嚇唬林清鶴,你還當真了”
他繼續無賴開口:“罵也罵了,你也還手了,咱們兩清,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你敢走!”席念拿著手機錄視頻,從頭到尾將所有人的面孔都錄進去,她這會兒毀滅地球的情緒達到頂點:“誰敢走!我告到他一條褲衩都不剩,好啊,這么欺負人,今天我不開心了你們就都別想開心!”
“喂!誰告誰啊,你侵犯我肖像權了!”何良用手遮擋住臉往后退,作勢逃跑。
“你跑吧。”席念搖晃幾下手機放話警告:“跑了明天你就知道什么叫悔不當初。”
何良低聲罵了個臟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該我來問你。”席念雙手環抱胸前,作為一位合格的助理,她舉止沉穩,有條不紊為自家藝人處理麻煩:“是誰指使你們守在酒店門口”
“沒有誰,我說了,就是看不過眼,找幾個兄弟膈應一下。”何良動作太大,扯到挨打的皮肉,表情猙獰。
“我不信就那么湊巧。”席念嘲諷一聲,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問的問題針對性很強,完全是故意抹黑林清鶴,僅僅只是因為私人恩怨大費周章搞這么一出,根本就不值得,也沒必要,找個想通過惡意采訪賺取噱頭博得網友眼球的借口都比看不過眼更有說服力,說明他們在說謊。
而且從剛開始到現在,他們好像很在意手里拿到的視頻。
她態度堅決說道:“把你們拍到的東西都刪了,全部。”
“拜托,大姐,一會兒的時間能拍到啥?”另一個叫張明的男人做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暗自將照相機往身后藏,眼神飄忽的舉動暴露了他在緊張。
“就是啊,什么也沒拍到。”
“就是就是,能拍到啥?”
席念要被氣笑了,明明干壞事的是他們,結果還敢理直氣壯地指責別人,簡直太可恨。
“兩個選擇,第一,我挨個看著你們刪,第二,你們爭著求著刪。”
好大的口氣,何良和張明面面相覷,不過是個小小的助理而已,竟然狂言至此。
事情已經走到這步,肯定脫不開身了,如果有爆料,就算淪落到吃點苦頭的下場也無所謂,畢竟雇主提出的報酬足夠衣食無憂一輩子,可事實是不僅沒拿到完整的視頻證明林清鶴背后有金主,可能還會被追究責任。
他們不確定憑借不完整的視頻能否讓雇主滿意,但雇主的原話把侮辱攻擊林清鶴算在任務里。
“帶幾個人過來,酒店門口。”在席念和那幫人對峙的時候,岑寒撥通了章華的電話,他淡聲交代兩句,隨后掛斷朝席念開口:“錄的視頻發我,我讓人去調查。”
“喂,喂喂喂,咱們可以再商量商量嘛。”一聽調查兩個字,張明忍不住說道:“真的沒有拍到什么,林清鶴全程都沒說話啊,爆也爆不出料,不知道的會認為我們為難他,我們討不了好處的。”
岑寒撩起眼看向張明,半句話沒說,但直接讓后者被扼住喉嚨似的消音。
這種事報警的意義不大,林清鶴再不火也是公眾人物,最近他本就引起爭議,要是鬧得人盡皆知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所以私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過怎么私了,通過什么手段私了,那就不一定了。
林清鶴沉思良久,回想起之前在電梯遇見的奇怪服務員,和今天的事聯系起來,好像找到幾分苗頭。
“岑先生,或許有種可能,我在酒店碰見過一個奇怪的服務員。”
何良他們霎時臉色微變.
“嚴先生,出了點意外。”角落里,酒店經理悄聲告告知老板原委:“星辰娛樂旗下的藝人被人故意圍堵,磕碰了幾處,他們懷疑和酒店內部人員有關。”
嚴岳接到消息的時候還坐在歌廳的沙發上左擁右抱,行頭正濃,有人為了討好他開了珍藏紅酒,幾杯下肚已是醉醺醺,經理的三個來電直接被忽視。
直到身旁的美人提醒打了這么多次肯定有急事,他才出包間接起,經理提及岑寒的名字那刻,他瞬間酒醒了大半,那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中途匆忙退場,趕到酒店一樓,經理擅長交際,把人請到貴賓待客間小等片刻,茶果點心樣樣上齊。
“內部人員內部人員怎么會和藝人扯上關系”嚴岳一時短路,浮緣酒店入住的明星很多,但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
一來有嚴格規定,工作人員禁止對外透露明星信息,二來正常人也不會那么沒有分寸,磕傷藝人四個字聽著就很扯淡。
偏偏扯淡的是它真實存在。
經理也很懵逼,要知道當時那些長相看起來就不好惹,肌肉發達,每個人感覺至少背負幾條人命的保鏢們站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連手機瀏覽器的歷史記錄都想好怎么背出來了。
“岑先生的意思是要調監控,他家藝人好像知道是誰。”
嚴岳摸摸下巴:“你覺得他心情怎么樣”
這個他肯定指的是岑寒。
經理心中默默點根蠟燭:“嗯大概不太美好。”
要完。
嚴岳進了待客間,將身上玩樂不恭的氣息收斂徹底。
人有些多,光是保鏢就占了四五個,高大的身軀讓空間變得窒息,他隔這么遠都心悸,更別提近距離接觸的何良和張明。
助理章華在聯系專業人士查找何良他們的身份,小桌擺放著計算機,看不清文件內容。
助理側邊,應該就是星辰的藝人。
他坐在軟凳上腦袋稍稍后仰,女孩子用棉簽沾了藥水涂抹破皮的地方,吊燈明亮,那張臉清晰可見,沒有一點瑕疵。
“清鶴哥,要是弄疼了就跟我說。”
“沒事。”
嚴岳心中一顫,也不怪乎要弄這么大陣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都不例外。
要是換做他,可能會比岑寒心情還不好。
“岑先生。”他朝岑寒打了個招呼:“我是酒店老板嚴岳,需要效勞請盡管開口。”
岑寒西裝工整,單排一粒扣被解開,聞言看向嚴岳,簡言意賅:“林清鶴入住那天下午在電梯里的監控,需要找個人。”
酒店大門,前臺,走廊,電梯和樓梯都安裝了攝像頭,目的是防止客人和服務人員之間產生糾紛無法處理,也能防止一些無法預料的事故,比如電梯故障,火災。
嚴岳點點頭問道:“酒店有好幾個電梯口,每個電梯里都有監控,林先生住在幾樓幾室?”
岑寒:“二樓226。”
“好的,我這就讓監控管理人查。”嚴岳動作也迅速,通知監控室的負責人找監控記錄,然后叫來經理:“李開在哪?”
“應該在經久堂,我去把他叫過來。”
“嗯,去吧,別驚動經久堂的賓客。”嚴岳說完給岑寒解釋:“李開負責人員調動,他清楚工作人員的排班時間,或許可以更容易認出林先生所指的人是誰。”
岑寒語調平平應一聲。
這下真的完蛋,超出控制范圍了,何良和張明慘白著臉,但凡誰見到十幾個配備鐵器,身高貼近兩米的保鏢都會不由自主發怵,他倆不幸被挑中做證據,被挾持著帶到這里,其余兄弟也不好受,估計正被圍堵,飽受心驚膽跳的折磨。
酒店經理恭恭敬敬接待岑寒的時候他倆才知道招惹了誰,連酒店老板都親自過來,就不只要個真相那么簡單,是要牽出始作俑者。
怪倒霉的,怎么會撞上星辰娛樂的高層。
“林先生,您大概什么時間入住”嚴岳和章華溝通一會兒,截取的監控被發送到筆記本計算機上。
“沒記錯是下午三點左右。”
藥酒和皮膚接觸,一陣刺痛感過后,林清鶴撩開衣袖,手臂還有被磕到的痕跡,他膚色白,顯得那些痕跡很重。
席念倒抽一口氣,狠狠皺眉。
章華拉動進度條切到三點,開始慢慢尋找林清鶴的身影,過了一會兒看見他和席念走出電梯。
往前倒十幾秒,是他和席念剛進電梯,后面跟了推著推車拿著鮮花的服務員。
“在這里,林先生,您說的人是哪個?”
林清鶴仔細辨認,緊接著抬手指著其中一位服務員說道:“是他。”
被指任的服務員成為重點關注對象,眾人視野之下,他時不時往林清鶴的方向瞄一眼,有點偷偷摸摸的感覺,確實不太對勁,到了二樓,他直直盯著林清鶴出電梯的背影,好像被發現了,趕緊轉移視線。
等電梯門合上,他從衣服里拿出手機,低著頭打字。
嚴岳立即轉頭對李開說道:“哪個服務員”
李開猶豫道:“我有點印象,名字叫高高園。”
高園,酒店才招聘不久的員工,李開覺得他老實肯干,不愛貪小便宜,也沒有不良嗜好,所以試用不到兩天就讓他正式上崗。
很安靜的一個小伙子,想不通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但接下來的畫面讓他大跌眼界。
高園被帶進來,目光和林清鶴對上,他眼底帶了毫不掩飾的恨與厭惡。
林清鶴平靜接受高園的瞪視,他跟高園素不相識,自然不存在恩怨,有些不解恨意從哪來。
他開口道:“你認識那兩個人么?”
何良和張明局促地摸耳背,捏手,小動作頻繁。
不怪他兩膽小,實在是旁邊的保鏢太滲人,他們怕高園脫口而出認識這個詞,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高園抬起下顎,略顯高傲,不搭理問話。
林清鶴陳述:“看來是認識了。”
高園依舊不答話。
“我不太懂你對我的敵意,不過這也無妨,不是要緊事,我不會放在心上。”林清鶴淡然一笑,藥酒風干,他放下袖口。
“讓我想想,一個酒店服務員肯定沒有組織人員的能力,所以你的作用是告知我的行程,方便他們蹲守。”
“真正能夠驅使他們為難我的人,應該看到了你手機里散布的消息,然后來聯系你。”
“我猜報酬很豐厚。”林清鶴繼續道:“不然怎么會在網傳我有金主的情況下仍然選擇冒險。”
他說金主的時候輕飄飄帶過,好似那些攻擊根本不會讓他蹙眉。
林清鶴猜測得八九不離十,高園自感受到林清鶴云淡風輕,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時起就忍受不住了,仿佛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個笑話。
他笑了好幾聲,像條瘋狗:“你以為自己很聰明我實話告訴你,討厭你的人太多了,誰都想看你變成落水狗,隨便找幾個就行。”
“你不會覺得只靠一副皮囊就能走多遠了吧?小心染上病毒。”
他吐字清晰,狠毒詛咒道:“你看網上都在罵你,知道你多么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了吧?”
何良閉了閉眼,沒救了,他沒想到豬隊友這么極端,這不是變相自尋死路嘛?他是愛錢,但更愛命啊。
“喂,別說了,你清醒點!”
林清鶴聞言心態平和,眉眼溫和如清風玉雪:“你信不信,如果我靠皮囊,會混得更風生水起。”
高園呆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變得情緒不穩,竟然差點信了林清鶴的話。許安羽才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善良陽光,是他的信仰。
不該這樣的,他這樣簡直對不起許安羽,這是不對的,林清鶴太囂張了,在得意什么,既然這樣讓他消失掉就好了,一切回到正軌。
“哈,你也配”不知道哪根筋錯亂,他突然激動起來:“反正都到這地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全都是我自己的陰謀,和別人沒關系!”
褲兜里的折迭刀被掏出來,他奮力朝林清鶴奔去,筆記本計算機被帶得摔到地上,章華急急拖住高園的腰,奈何角度跟力量受限,還是讓高園的刀越過去。
“清鶴哥!”
林清鶴往后退,躲無可躲,瞳孔映出刀鋒的尖銳,下意識伸手去擋,有人比他更先一步,熟悉的木質暖香襲來,他被環抱住了。
呲。
是衣物撕裂聲。
“唔,呵呵”
保鏢及時抓住高園把他拖到空地,緊緊按住他的頭,刀落下,他側臉貼到地毯,雙手被反剪,后腰被踩住,只能不停呵呵喘氣掙扎。
在場的人都被這一幕嚇到,哪有人一言不合就掏刀子的啊,這人性格太危險太極端了,李開更是后悔不已,不該招高園進來的。
林清鶴回過神,立馬拉過岑寒的手臂,只見一處西裝布料被劃壞,白色襯衣裂開,紅色的血跡往周圍印染。
那雙好看的眼眸里全是擔憂,他眼神復雜:“岑先生。”
章華急切道:“岑先生,您還好吧”
“傷口不深。”岑寒神色冷靜,只是流的血有點多而已,不到需要縫針的地步。
嚴岳晚上肯定睡不著了,短短時間內發生這么多糟心事,他煎熬得發慌。
“我趕緊叫醫生過來看看。”
察覺林清鶴看著傷口糾結,岑寒不動聲色用另一只手遮擋,隨后啟唇:“不嚴重。”
“抱歉。”林清鶴只說了兩個字,所有的話都包含在這兩個字里了。
他是受害者,可他也間接造成了岑寒受傷,心底會自責,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因為他沒想過岑寒會替他擋刀。
岑寒懂林清鶴的意思,當時接到家人的電話,經久堂太吵鬧,他去了酒店外閑聊,誰知過不久聽見席念氣憤的叫喊聲。
那群人言語鄙陋,把林清鶴圍堵逼問,林清鶴是星辰的藝人,有任何不好的影響都會對星辰不利,于是他上前解救。
此前這樣認為好說,可經過面對刀具毫不猶豫護在林清鶴身前這個插曲后,他第一次產生了動搖,或許從哪個時候起就出現了偏差,當真理由是清一色的為了星辰么?
岑寒接過章華遞來的手絹搭在小臂上,緩慢的語氣帶了點安慰:“沒關系。”
岑寒向來體貼,林清鶴抿起唇角。
章華人已經麻木了,小場面,沒事的,呼吸驟停這種事習慣就好,天知道他那會兒害怕成什么樣,跟著岑寒這么多年,沒有哪天能像今晚一樣心情跌宕起伏,不過有一說一,他老板護住林清鶴的那瞬間還真有些蘇。
和他同樣麻木的還有席念,席念更是覺得離譜,從惡意采訪到舉刀傷人,樁樁件件都很令她無語,得什么樣的深仇大恨才做的出來。
空氣安靜小會兒,大家就跟約定般保持沉默,唯有高園在罵罵咧咧。
林清鶴視線停留,似乎想到什么。
隔著一米遠的距離俯視高園,否認道:“你說的不對。”
高園死死盯著林清鶴。
“我不僅走更得遠,還會站得更高,雖然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有作品,但總有大堆金主搶著給我資源,你看夢藍月夜不就是這樣么。”
“你喜歡許安羽”高園眼睛睜大,林清鶴了然:“他也會看著我一步一步成為頂流,追捧我的人越來越多,誰也阻止不了我,你說會不會某天你喜歡的人也要在我面前低頭”
“林清鶴!你做夢!”
“你做夢!”
這些話句句踩在雷點上,能氣死人不償命的程度。高園被壓得十分難受,他動彈不了,只能張嘴罵人,可他一罵就會受到毆打,三番兩次下來,他便再也沒有力氣開口,茍延殘喘地趴在地毯上。
還能這樣
嚴岳張大嘴巴。
章華和席念也表示很震驚。
達到滿意的效果,林清鶴用口型朝岑寒說道:我故意氣他的。
岑寒目睹全程,林清鶴的舉動讓他有些意外,何曾見過對方這么伶牙俐齒,生動形象的樣子。
因為心生愧疚,所以替他報復么。
半晌,他輕輕笑:演技不錯。
第29章 逗弄
醫護人員替岑寒處理傷口, 帶血的襯衣和西裝被剪開,岑寒薄唇色澤淺淡,沾了點病理性的白。
他的忍耐力非常人能比, 即使清晰感受到疼痛也可以不蹙半分眉頭,一聲不吭。
放在案幾上的手機振動兩下,屏幕亮起。
顧硯:去哪了?
顧硯:接個電話需要接這么久?
顧硯:三缺一, 岑總。
林清鶴見岑寒目光落在手機那,距離不太方便,于是幫忙遞了一把。
岑寒左手滑動屏幕,單手輸入密碼, 奈何指間全是冷汗,輸了兩遍都沒成功, 第三次直接滑到卡屏, 索性放棄。
抬起頭, 林清鶴正望著他。
氣氛微窒。
“899090。”岑寒挑眉說道,揚起下顎示意林清鶴, 目的明顯。
林清鶴剛接過手機,顧硯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顧硯:是哪位佳人把你給絆住了?
他有種不小心窺探到別人隱私的尷尬,裝作無事發生繼續解開鎖。
“岑先生,可以了。”
岑寒沒有要親自回復消息的意思,或許是因為剛才林清鶴看他的眼神有種道不明的微妙,讓他覺得自己是被嘲笑了。
“過來點,我看不見。”
林清鶴躊躇兩秒,然后靠近岑寒:“會不會不太好。”
岑寒:“不好什么?”
“秘密。”
林清鶴的表情像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 但顧硯問的問題很正常, 除非第二次振動的時候,有讓人誤會的言語。
岑寒意味不明說道:“放心, 不滅口。”
席念&醫護人員:???
林清鶴權當做是玩笑話,刻意忽略顧硯最后一個問題:“顧醫生的消息,問你去哪了,好像三個人還缺一個人。”
“就說遇到了點麻煩,在貴賓待客間。”岑寒偏過頭,鼻梁高挺,英俊得有些失真:“今晚失約,下次再聚。”
林清鶴遮遮掩掩打字,其實遮擋效果甚微,岑寒將那句“是哪位佳人把你給絆住了”盡收眼底,這才明白林清鶴不自在的緣由,他感到幾分好笑。
岑寒:遇到了點麻煩,現在在一樓待客間,今晚失約,下次再聚。
顧硯:怎么了?你遇見什么麻煩了?
林清鶴和岑寒離得有點近,他正想問要怎么回復,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他停頓片刻才開口:“怎么回復顧醫生”
岑寒肯定知道顧硯那句話了。
屏幕上的陰影退開些許,包扎的時候傷口處的疼痛比之前更甚,岑寒注意力被分散兩秒。
“實話實說。”
林清鶴點頭,刪刪減減,認真組織語言。
岑寒:酒店服務員向媒體透露藝人行程,被發現后掏出折迭刀,手被劃傷了。
顧硯:誰的手被劃傷了?
岑寒:岑先生的。
岑寒:不是,是我的。
林清鶴忘記了以岑寒的口吻回消息,彌補讓對話變得更加奇怪,他撤回也不是,不撤回也不是。
“這肯定不是岑寒。”人影來回穿梭,觥籌交錯里,傅黎手肘靠在顧硯肩膀上看他打字:“我說,稀罕吶,手機這么私密的物品岑寒竟然讓別人替他保管。”
顧硯慵懶靠在桌臺上,未置可否:“你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岑寒受傷了么?可能是章助理。”
顧硯:岑寒他傷的嚴不嚴重?
“還能指導人怎么回復,說明沒到進醫院的地步,前面完全是岑寒的口吻,至于后面。”傅黎笑著搖搖頭:“不像章助理的作風。”
林清鶴見顧硯已經察覺到不是本人,干脆不再隱瞞。
岑寒:醫生正在給岑先生包扎,說是不嚴重,但也不輕。
顧硯:嗯,我們過去看看。
包扎接近尾聲,林清鶴告知岑寒道:“顧醫生和你的朋友準備過來。”
“隨他們。”
岑寒:好的。
“走了,去看看吧。”顧硯收了手機站直身體:“持刀傷人,也算少見。”
高園是個硬骨頭,怎么都撬不開嘴,反觀何良,能屈能伸,為了保命一股腦全都透露出來,事情本不復雜,但因為岑寒受傷,章華不得不過于重視。
“岑先生。”章華推門而入:“問的差不多了。”
“何良某天突然接到一條陌生人的消息,讓他幫忙采訪林先生,如果成功拍到詆毀林先生的視頻,承諾給他一筆不菲的報酬,何良最開始不相信,但那邊直接先給他匯了二十萬元的款,他心動了,我認為那邊應該調查過何良,知道何良的為人,不然不會這么爽快。”
“何良找了他的朋友張明商量,湊齊一些人,準備就緒后聯系雇主,雇主發了高園的電話號碼,并且告訴他林先生的住址以及采訪中需要問的問題,恰好今天下午林先生有戲份,出入被高園撞見,于是就通知何良他們蹲守在酒店附近。”
“按道理來說,林先生再受爭議,網友一般隔著網線罵幾句,不會到這種程度,根據何良所述,高園這個人似乎有點偏執,我使了點手段,真相和林先生的想法一致,高園和雇主是許安羽的粉絲。”
“所以,事情的起因是高園告訴他朋友林先生入住酒店,他朋友把消息發送到一個粉絲群,雇主看見后問起高園的聯系方式,高園和雇主一拍即合,兩人決定讓林先生吃點苦頭。”
章華敘述得很清楚,簡略版本無非就是許安羽的粉絲看不慣林清鶴,逮住機會想掐斷林清鶴的演藝之路。
奇怪又不奇怪,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雙方立場不同,站在粉絲的角度,林清鶴威脅到了許安羽的存在,但站在林清鶴的角度,既沒有偷又沒有搶,憑自身得到李然的認可,問心無愧。
況且能者居上,許安羽犯了錯就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岑先生,接下來要怎么處理?”章華問道。
岑寒靜靜聽完,并沒有說怎么處理:“雇主是誰?”
“不在西京,是一家公司老總的女兒,姓葉。”
“姓葉?”
“是的,葉文兵,和西京葉家是親戚關系。”
葉家,在整個西京上層階級內排號還算靠前。
岑寒漫不經心道:“聯系他。”
章華琢磨出岑寒的意思,查到葉文兵的手機號撥過去,開了免提。
“喂?你是?”
“葉先生,你好,我是豐瑞公司總裁的助理章華。”
“豐瑞?啊,章助理你好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
“葉蘭小姐是你的女兒吧?”
葉文兵有些猶豫,心生警惕:“額怎么了,有什么就直說吧。”
章華聽出葉文兵怕被騙,開口解釋:“我看葉小姐似乎很喜歡某位明星,但喜歡歸喜歡,總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情,葉先生你覺得呢?”
葉蘭追星葉文兵是清楚的,他對女兒的興趣愛好不做過多干涉:“什么意思,我的女兒傷害誰了?”
章華禮貌笑笑:“別激動,大家都很講理,葉小姐用金錢做交易,串通酒店服務員,買通媒體,欲圖惡意抹黑星辰旗下的藝人,幸好岑先生及時發現,證據充足,不然是星辰的損失,也是豐瑞的損失。”
“唯一不好的就是藝人受傷不說,岑先生還被劃了一刀。”
葉文兵心中一驚,涼意從腳底蔓延到天靈蓋:“這這實在抱歉。”
他抹了一把虛汗:“您看我女兒年輕不懂事,您說,需要怎么賠償,我這邊出,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別為難我的女兒。”
章華等的就是這句話:“葉先生是一位好父親,岑先生想和你聊幾句。”
“欸,應該的,應該的,岑先生您好。”
葉文兵等了一會兒。
“葉文兵?”
那聲音緩而沉,叫人捉摸不透,瞬間大氣不敢出。
葉文兵連忙道歉:“是我,岑先生,真是對不起,是我沒管教好,我沒想到我女兒會做出這樣的事,您在哪個醫院,我這就買票飛來西京。”
章華將手機舉到岑寒身前。
“來就不必了。”岑寒開了口:“葉小姐年輕不懂事,這是你的家事,我不插手。”
“是是,我會好好勸她。”葉文兵拿不準岑寒的心思,岑寒既不提自己的傷,也不提他女兒,他試探性問:“那位藝人還好嗎?”
岑寒看一眼林清鶴:“不太好,嚇得不輕。”
被迫嚇得不輕的林清鶴神色疑惑:?
岑家要是想讓葉蘭下場慘烈絕對可以辦到,葉文兵摸爬滾打,早就練成人精,非常上道:“我帶我女兒向那位藝人道歉,這樣,雖然本公司能提供的資源人脈不及星辰,但以后凡是和那位藝人相關的活動,電視劇,影片,本公司都會大力支持,并且努力控制黑他的輿論,合作代言什么的也好說,我表哥在西京,我可以找他斡旋。”
結局已然不可挽回,互相傷害也不是什么好的選擇,商人重利益,既能夠讓葉文兵帶著感恩的心讓步,又能讓林清鶴的發展更上一層樓,多好的一步棋,章華心想。
葉文兵覺得自己的回答挺讓人滿意,正吊著那口氣,下一秒岑寒說道:“嗯,名字叫林清鶴,別弄錯了。”
他立馬回應:“好的,絕對不會弄錯,岑先生請相信我。”
罪魁禍首已解決,還差高園和何良那幫人,章華有了打算:“岑總,高園性質嚴重,交給付警官是最好的選擇,至于何良他們,見錢眼開,我已經讓人好好幫他們洗過嘴了。”
不出意外,高園會經歷一場全面的改造。
岑寒頷首:“可以。”
今晚這場鬧劇以此收場,席念在微信上跟好友一頓輸出,兩位達成共識,連續瘋狂按鍵吐槽了十分鐘才小作休息。
她喝了口果汁,發表自己的看法:“清鶴哥只有我一個助理,像這種事我可能沒辦法阻止,以后清鶴哥通告會越來越多,確實分身乏術。”
主要還是安全問題,高園那把刀要是真落在林清鶴身上,后果不堪設想,岑寒舉動讓她意識到,這個要求合理且不過分。
“岑寒哥,你看你的保鏢那么多,借一兩個不算困難吧?”席念向岑寒要人,算盤打得精細:“任務輕松,跟著跑跑路,其余時間就刷刷手機,免費吃喝,多好的條件。”
“席念,也就你想得出來啊。”傅黎單手插在褲兜,他和顧硯一前一后進來,眼尾往上揚。
身居高位的人,保鏢都是層層選拔,擇優雇用,因為工資不菲,競爭特別激烈,能脫穎而出的必定是卓爾不群,讓他們去做助理,簡直大材小用。
下午才見過一面的人又相遇,傅黎朝林清鶴說道:“林老師,又見面了。”
或許是錯覺,林清鶴覺得這聲林老師里帶了幾分調侃,但他和傅黎不熟悉,也沒有說過幾句話。
他哪里知道,被傅黎問及整個經過的酒店老板告知了所有,單是岑寒替他興師問罪就足夠讓人興味,更別提其余細枝末節。
顧硯沒傅黎那么顯眼包,神色如常和林清鶴打完招呼,然后看向岑寒:“我早說,你和許安羽八字相沖,跟他沾上邊,出問題的不是他就是你。”
案幾上的甜點賣相可愛精致,林清鶴嘗了一口,軟糯香甜,席念問他口感怎么樣,他悄聲說好,然后給她拿了一個。
清楚許安羽感情方面的人在少數,顧硯算其中之一,岑寒不怎么走心:“他還影響不了我。”
顧硯聞言哂笑:“也對,誰要是影響你,那就是曠世奇聞,鐵樹開花,極為罕見。”
岑寒抬眼:“難為你特意跑一趟組幾個詞語。”
“不用感謝,咱們兩的交情。”顧硯被懟了也全然不在意,轉過話題:“席念越來越行了,以前跟在你哥屁股后面跑,現在事業心強烈,一心撲在工作上。”
“那當然。”席念自信道:“我很厲害的。”
話了她又道:“所以,我的提議能不能通過?”
這句話逗笑眾人。
傅黎秉著看熱鬧的心思:“這要問你岑寒哥同不同意了。”
林清鶴瞄準身前的水果盤時,察覺一道視線,聽見岑寒開口:“提議不錯,準備拿什么來換?”
席念腦袋轉得超級快:“清鶴哥掙錢不就是星辰掙錢,星辰掙錢不就是豐瑞掙錢,最后不就是你掙錢,還換什么換,都是你的。”
“哈哈哈,席念,你這張嘴啊。”傅黎豎起拇指:“絕。”
顧硯捧場:“有幾分道理。”
被點名的林清鶴忽然成為關注中心,他收回手正襟危坐,借不借人什么的無所謂,就是席念難免會有顧不上的時候,他可以跟琳姐提再招個助理,薪水從他這里扣。
岑寒笑意未散,更像是在回復林清鶴:“選兩個,明天讓他們過來。”
“岑寒哥大方。”席念開心喝彩。
“瞧把她給樂的。”
“還是你舍得。”
因為岑寒受傷,后面的宴會他沒再參與,在待客間待到晚上十一點就起身離開,林清鶴送他到大廳,簡短幾句告別,之后回酒店洗漱睡覺,明天還要繼續工作.
岑寒說話算數,第二天果真指了兩個保鏢給林清鶴當助理,穿的是便衣,不像昨晚那樣看著就很兇猛,不過即使是便衣,常人還是會覺得他們身上有股匪氣,不敢輕易招惹。
依舊是林清鶴和江年的戲份,描述的是塞林與戴文德在云浮宮的日常,算作宴會舉辦前的轉場,但和之前有些不同,這段后半場李然導演要求拍攝演員的演戲過程,俗稱拍攝花絮。
之前的定妝照吸引了一批觀眾,為了讓熱度延續,也為了讓大家的期待不被辜負,劇組打算再冒個泡,剪輯一段戲份在書博和歸屬平臺公開。
林清鶴手里拿著八音盒,等待工作人員給他整理衣服和發飾。
“副導演說這個八音盒下了血本,挑的最貴也是最好看的那個。”江年披著暗色長袍,身材高大,手指上的寶石光澤閃耀,一派典型的貴族形象。
“看起來很精美。”林清鶴稍微抬手,試著撥弄開關,音律響起,悅耳動聽。
江年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我見你之前好像對深水有恐懼感,后面還要下水,沒問題嗎?”
“有過落水的陰影,不過我覺得應該已經克服了。”沒想到江年會這么細心,林清鶴關掉音樂說道:“那次是真的在挑戰極限,水漫過口鼻的時候覺得自己會被淹死。”
“嗯,也算是翻過一座大山。”江年說道:“你很堅強,一直忍著不提。”
江年在劇組給予了林清鶴很多鼓勵,給他的感覺是一位能夠指引方向的前輩,他心懷有感激。
“提了沒什么意義,除了讓大家陪著擔心,一遍又一遍重復,不起任何作用。”
“你說的對。”江年認可他的說法,進演藝圈這么多年,嘗盡萬般滋味,竟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感慨:“怎么才入行,就有歷經千帆的老成。”
“明顯嗎?”林清鶴尾音上揚,替自己找了個借口:“可能我性格是這樣。”
林清鶴很有故事,江年笑笑,看不出信沒信。
近來央厘國的公爵有些奇怪,先是請人大肆修建溪潭,后又引厘河的水入宮殿,揮金如土,好不奢侈。
工匠們夜以繼日地趕工,終于在某個傍晚修建完成。
清風徐徐,窗邊玫瑰搖曳,淺香縈繞。
塞林倚在窗角,月光傾灑到地毯上,他抱著八音盒,低下頭靜靜聆聽,小金人牽起裙擺緩慢移動,在黑夜中演奏出清脆的樂曲。
“今晚不夜襲了?”
高潮被打斷,塞林重新撥弄開關,像是個富有好奇心的探索家,看著小金人旋轉舞蹈。
掩耳盜鈴。
戴文德陪著他到一曲結束。
前段時間云浮宮里傳聞洶洶,花園的涼池是主要事發地點,據好幾個侍者敘述,夜晚他們經過涼池邊的時候總能聽見一陣水聲,然后有道影子掠過,涼池雖然是活水,可卻不是流水,從沒有過這么大動靜。
有人猜測里面有條大魚,但為何白天不出沒,偏偏傍晚出沒,也有人猜測池子里有不干凈的東西,專挑晚上嚇人,說不定正找機會把人拖下水,總之是眾說紛紜。
膽大的侍者不信邪,非要弄清楚怎么回事,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傳聞傳多了就到戴文德耳里,管家說的繪聲繪色,聲情并茂,就跟真的撞邪了似的,戴文德卻不以為意一笑,可不是大魚么,一條藍色人魚。
涼池的水大部分都不深,只有侍者經過的那段能到四五米,塞林活動地點有限,只能在那里游玩,戴文德都能想象塞林的心理,估計會嫌棄地方小。
金玲般的聲音消散,塞林才開口:“太吵。”
為了這個家,管家艾倫操心太多,還特意找人白天晚上蹲守在涼池,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尋找出真相,于是塞林再也沒有去過。
“嚇跑了我宮里好幾個侍者。”戴文德挑眉:“還嫌吵。”
塞林木著臉堅定認為:“是他們膽小。”
顯然和塞林講道理是無效的事情,戴文德不再為難自己:“碎金潭,比涼池大好幾倍,想去看看么?”
塞林終于感興趣了些,但他沒表露出來高興的樣子:“會有人。”
塞林當然不怕有人,這樣的說辭只不過是對戴文德那句嚇跑了他宮里好幾個侍者的故意回應而已。
“不會,宮中禁地,沒有誰可以踏足。”戴文德否認,又問一次:“要去么?”
塞林放下八音盒,過了一會兒屈尊降貴點點下顎,等戴文德帶路。
碎金潭,顧名思義,潭中的水清澈明凈,在稀疏的光影之下泛著盈盈漣漪,燭燈殘照,那些漣漪仿佛鍍了層碎金,如煙火般絢爛。
山石錯落,芳草芊芊,岸邊鵝卵石密布,被洗耀得不染鉛華。
塞林站在木橋上,橋下是他的倒影,身姿飄渺,朦朧易逝。
戴文德落后幾步,料想某人心里是歡喜的,他閑散地撐著憑欄,覽盡這片景色:“斥重金打造,請了數位工匠。”
夜晚出沒的螢火蟲打著燈籠巡游,叢林暗綠。
塞林望著水面,轉頭看了戴文德一眼,然后雙腿一躍,那條仙藍色魚尾展開,美得夢幻,隨著水花四濺隱匿在潭中,轉瞬消失蹤影。
幾聲不知名的鳴叫襯得周圍有些安靜,碎金潭唯有波瀾起伏。
半晌后。
戴文德抹去唇角沾的水珠,陰影中眉眼深不可測:“不僅喜歡過河拆橋,還喜歡恩將仇報。”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下一刻,深潭中冒出氣泡,緊接著塞林浮出水面,青絲濕透,遮擋白皙的鎖骨,他眼眸清透如琉璃,唇色似淺絳,注視人的時候有種時間停擺的錯覺。
戴文德來到橋邊,食指拂了拂那潭涼水:“惹惱你了。”
塞林緩緩靠近戴文德,不著衣衫的手帶著未干的水跡伸向岸上,風光旖旎。
若不是相處數日,都會以為這條人魚是在蠱惑人心,拉人下水好吸□□氣。
戴文德拿過槍,揮過匕首,手掌寬厚帶著薄繭,指間感受到微涼的觸碰,塞林那張臉著實昳麗,令他不由恍神。
一個吻輕輕落在手背,這是人魚表示感謝的禮儀,塞林仰起頭,觀察剛才抱有怨言的人是否被成功安撫。
夜幕里,小橋自成一隅天地。
戴文德施了點力氣,塞林便順著力道破水而出。
幽光從他身上散發,腰帶束收,衣擺下赤|裸的腳輕點潭面,螢火蟲驚得往四周亂竄,他收斂神息和戴文德對視。
月與花嬋娟,曉夢春色在人間。
第30章 觸碰[捉蟲]
導演說卡的那秒, 林清鶴收回動作,這個畫面好不容易才完成,前期不是威亞位置不對就是林清鶴和江年的神情不對, 斷斷續續拍了二十多次。
不過也不都是壞處,只要稍微加工,配些文字和有趣的音樂, 花絮就有了看點和笑點。
因為之后要布設別的場景,再加上有的演員戲份不多且檔期沖突,于是李然決定調休,林清鶴意外收獲三天小假期。
席念問他有什么安排, 他說想回香潭看蘇姨。
就在林清鶴回香潭,睡到第二天早晨陽光明媚的時候, 書博和橙子同時發布一條剪輯視頻, 封面空境十分唯美。
【#夢藍月夜花絮#塞林/戴文德, 論神明美人和公爵是如何戲里一套戲外一套的】
夢藍月夜這個話題本就自帶流量,時隔多天的第一個花絮, 標題又是幽默中摻了八卦的風格,沒過多久就有網友觀看留言。
【榴蓮流年:求求了,能不能再多出點花絮!我愛看啊!】
【風遇見你:我去!竟然等到了夢藍月夜的花絮!占個評論先!】
【臺風過境:點了,覺得林清鶴還是有點演技在身上的。】
【魔化:啊啊啊啊啊,我人沒了,看到前半部分,江年好帥,林清鶴好好看, 兩人好搞笑, 看到后面半部分,這是什么絕美畫面, 在我心中封神了好嘛!!!!!轉載@】
【不要折耳根:哈哈哈哈哈,我也是,江年真的演出了戴文德的那種感覺,天哪,我好期待這部電影上映啊,構圖和色調太符合我的菜啦!】
【第三種絕色:石化石化,救命,林清鶴氣質簡直絕了,他像是本色出演,誰懂啊,他向戴文德伸手的那一刻,我恨不得站著的是我。】
【云上草:不說別的,最后那幅畫面,內娛不是誰都能演出來,哭死,我承認我之前對林清鶴的說話聲大了點,他真的有那種神性。】
【每天工作三小時:好米好米@參商,來看鶴鶴。】
【風馬牛不相及:李然導演的審美還是在線的,他對演員和自己的作品比較嚴格,會親自示范指導,所以演技這塊就算林清鶴以前沒有拍過戲,但也不會差到哪去。】
【trend:拍攝進度到這里了嗎?搓搓小手,今年應該能上映吧。】
【塞林我老婆:鶴鶴笑得好開心,我也好開心啊。】
【水中月:哈哈哈哈哈,他們兩怎么那么搞笑,要么撞到鼻子,要么林清鶴直接竄到半空,就是說默契不了一點,而且哈哈哈哈,江年想穩住林清鶴,但他倆的信任度估計為零,林清鶴還差點掉水里。】
【浮城:不得不說兩人笑起來還挺有cp感,誰不愛這么有感染力的笑呢?】
【福林:等不及了,真的趕緊拍完吧,原著情節還原度百分百,我愛了愛了。】
原來出處的視頻被許多網友再次剪輯,配上各種標題轉載,其中有幾個視頻的點贊量,評論量和轉載量都很可觀。
#《夢藍月夜》神明美人終于有原型了#
#《夢藍月夜》林清鶴和江年的搞笑日常#
#《夢藍月夜》內娛高顏值CP#
那條神明美人終于有原型了引起眾多評論,網友們直接把這個詞條送上熱搜,從熱搜倒數跳到熱搜第十,然后又殺到熱搜第三,林清鶴的書博漲粉速度很快,近達到兩百萬。
【華夏萬家:挖到寶藏了,好喜歡這個小哥哥,有顏值有演技,未來可期。】
【奉新紫:我以前都不關注娛樂圈,但是他真的好好看啊,我一下就被吸引,掉坑里出不來了。】
【參商:收獲一顆才藝滿滿,顏值在線,性格還超級好的星星不虧哦~】
【連城:有群嗎家人們,我想加入,我可以給鶴鶴剪輯視頻,有需要我也可以幫忙做別的事情,時間非常充裕。】
【陳皮:姐妹看私聊~可以找每天工作三小時,她是大粉,會問你一些問題,正常回答就可以啦~】
【連城:好滴,3q。】
【五蓮臺:媽媽咪呀,被老板罵了心情很不愉快,上網摸魚看到這個瞬間活了過來,我愛世界,世界愛我。】
【扶弟魔:從以前的直播視頻考古回來,怎么會有這么長在我審美點上的人啊,東方美學永遠的神。】
【煙雨朦朧:禮貌求問,他到底是誰鴨,好仙,驚艷到我了。】
【紅茶綠茶:星辰簽約藝人,林清鶴,擅長琵琶古箏,雖然是新人但被李然導演挑中飾演影片里的男主。】
【煙雨朦朧:感覺他好厲害。】
【紅白機:捂嘴偷笑,那可不,剛拍戲資源就這么好,還和影帝影后搭戲,確實厲害,整個娛樂圈都得給他讓道,我宣布,他就是下一屆頂流!】
【羽化登仙:大膽!你不要命啦,這都敢說,小心被人盯上號沒了,噓。】
【執迷不悟:這種絕對是有金主捧的,估計拍戲之余還得哄金主,捂嘴偷笑。】
【陳皮:@紅白機,請別空口造謠,林清鶴謙虛低調,作為藝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什么讓不讓道,不存在哈,他很尊重前輩。】
【紅白機:別污蔑我呀,我造什么謠了,我不是夸獎他厲害么?偷笑。】
【馥郁:就這一段視頻能說明啥?我看還有人說林清鶴有演技,現在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演戲了,一個彈琵琶的主播】
【逐浪:看完了整個視頻,毫無波瀾,我只能說這很難評,祝那些夸贊的人成功吧。】
【一只小豹:我覺得演技挺好的鴨,雖然沒有臺詞,但肢體語言表達得還不錯。】
【豬豬租戶:有沒有可能,就是因為演技差,所以李然只敢放這么一截不需要功底,只用當花瓶的花絮博得眼球。】
【空山:他根本就接不住江年的戲,整個過程跟個假人似的,還演技,笑得我滿地打滾,等著吧,這部電影不撲才怪,要是能爆我直播倒立吃屎。】
【花生米:那你就等著倒立吃屎吧。】
【夢藍月夜宣傳者:雖然但是,塞林的性格本來就是清冷隔云端,這段戲很符合小說里的文字敘述,沒看過原著的就不要評價了吧,你們破防的樣子真的怪搞笑的。】
【遲霧:看到這段花絮,我又燃起希望了!!!林清鶴真的很合適飾演塞林,恨不得趕緊拍完。】
【無量:喜歡原著,也喜歡林清鶴,演得很棒!期待上映!】
不管怎么說,大部分網友對夢藍月夜以及林清鶴都抱有正向期待,這段花絮成功打響了票房大賣的第一槍,也讓林清鶴得到了更多曝光.
這段時間的覺都補了回來,林清鶴整個人神清氣爽,他看了會兒劇本,眼睛有些干澀,去花園閑轉了半個多小時。
“蘇姨在做什么?”
蘇容穿著圍裙,手上全是面粉,她津津有味站在電視屏幕前,恰巧遇見女主高光情節,女主拯救了男主,男主失憶誤把恩人錯認,以為女主是個騙子,處處維護女二,女主母親前腳被害死,后腳她就被趕出門派,心灰意冷下選擇黑化,男主指責女主沒有良心,女主毫不在意提著劍殺上門派,為母親報仇。
“打得好。”蘇容看到女主逼退男主的時候激動不已,轉頭響應道:“包餃子的時候阿姨過來送菜,聊了幾句,等她走了我回來正好是劇集里的高潮。”
反正也閑得沒事,林清鶴加入蘇姨包餃子的隊伍,兩人在廚房旁邊的小廳里有說有笑。
“用筷子在面皮邊輪一遍肉末,這樣不會散開。”
林清鶴按蘇姨的話照做,圓滿包好一個,肉嘟嘟的,怪討喜。
“下次可以少放點肉,適量就行。”
“這樣嗎蘇姨?”
“欸,是的。”
本身不是個難活,林清鶴包幾個手就熟練了,他和蘇容包的餃子裝滿一迭金屬盤,蘇容換了個空盤子,然后端起那迭裝滿的朝廚房走:“你先包著,我去準備蒸具。”
林清鶴手指纖細修長,垂下眼挑起少許肉餡,合上面皮,折上褶皺。
大約過了六七分鐘,岑寒的身影出現在小廳。
“岑先生。”
岑寒的樣子像是要出門,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著裝嶄新,形象無可挑剔,就是西裝只能外搭,因為左臂綁了紗布。
“蘇姨在哪?”
“廚房。”林清鶴指了指,燈光下那張臉清晰暴露。
岑寒踏出去的腳步停頓,淡聲提醒:“林清鶴,你的臉上沾了面粉。”
大抵是剛才不小心碰上的,雙手不便,林清鶴只好在衣袖上蹭蹭,他看著岑寒問:“還有么?”
原本只是一小塊地方,擦拭完直接擴大一倍,岑寒耐著性子應聲道:“嗯,臉頰處。”
林清鶴又蹭了蹭,結果還是沒弄干凈,他長發用細帶束起,幾縷微亂,散在水色衣扣上,一副明眸皓齒像。
岑寒就那么沉穩站著,等待他無效掙扎,像是終于沒了耐心,走向他開口:“別動。”
林清鶴沒動,食指的溫熱在他臉上一寸一寸漫延,明黃的光線中,身前人下顎線幾近完美,喉結輕微凸起,有種曖昧意味的性感。
思緒飄散,他想岑寒應該在異性里很受歡迎。
氣氛有些安靜。
岑寒仔細抹掉面粉,林清鶴的皮膚如羊脂玉般細膩,觸感柔軟順滑,沒過多久他氣勢微斂退回紳士距離:“好了。”
“謝謝。”
“一會兒要去公司?”蘇姨這會兒忽然拿著碗碟進來,她神色如常,對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岑寒否認:“不是,有場會議要出席。”
蘇容點點頭追問:“那肯定不會在家里用午飯了,晚飯呢,晚飯要在家里用嗎?”
“外面用,晚上顧硯他們會來香潭,都是吃過飯之后來。”
席昀母親宴會上約定好的牌局沒能兌現,傅黎他們幾個提議擇日不如撞日,一致同意就在岑寒的別墅里切磋一把。
蘇容已經經歷過好幾次這樣的場面,一聽岑寒的朋友晚上要過來玩,那絕對就是夜場活動,沒個凌晨兩三點不會散,有次直接通宵達旦,她睡醒下樓,牌局竟然還在繼續。
為數不多的愛好,偶爾放松,倒也無傷大雅。
但今時不同往日,蘇姨溫和笑了笑,隱隱勸道:“手臂的傷沒問題嘛。”
才換過藥,傷口已經開始起痂,只要不碰就沒什么感覺,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左手不便可以用右手。
岑寒說道:“沒問題,顧硯也在。”
蘇姨見他堅持,也不再多勸:“嗯,別熬太晚,還是要注意身體。”
岑寒走后,蘇姨主動和林清鶴解釋:“岑寒的那幾個朋友平時事業比較忙,有時會小聚,打兩場牌放松一下。”
“原來如此。”難怪蘇姨有些擔憂。
“剩下的我來吧。”蘇容接過手說道:“你在劇組里感覺怎么樣?拍戲的時候是不是很有趣。”
拋開吃NG和長時間重復一個動作不提,總體來講是有趣的,導演也好,場務也好,演員也好,林清鶴喜歡劇組里大家為準備某場戲而共同努力時的熱鬧,他在其中會非常有參與感。
“劇組氛圍和諧,角色很有意思。”
“《夢藍月夜》我加入書架還沒來得及看,刷書博被推薦到的。”蘇姨年輕時候也是個愛好小說讀物的奇人,曾經可以藏在被子里把心愛的書本熬夜看完,還興奮得不行,想起某個情節又睜開眼復習一遍。
只是年齡大了,很多事都停留在了以前,現在講究養生之道:“等哪天我找個時間補完,然后拉著我的姐妹去電影院給你捧場。”
林清鶴笑了幾聲:“那我問他們要幾張邀請函,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首映禮。”
首映禮一票難求,通常情況下電影主演都會出席,還會與觀眾進行交流互動,對電影宣傳有助推效果,在這期間,媒體記者也會對主演進行一些采訪,以此達到制造話題和吸引眼球的目的。
蘇容眼尾笑起皺紋,開心得不行:“好啊,就這么說定了。”
第31章 默契
大概七點鐘, 花壇前停了好幾輛價值連城的車。
“蘇姨,我們幾個想你了,來看看你。”傅黎這位話不著調, 態度十分熱情的社牛綜合征人士剛進大門就給了蘇容一個夸張的擁抱。
蘇容佯裝嫌棄敲了敲他的手臂:“什么想我了,你是想念樂庭里的牌還差不多。”
她拉開傅黎,看向顧硯和席昀說道:“去客廳坐著聊。”
“害, 您還不信。”傅黎花言巧語,把人哄得高興:“早在微信群里約牌之前我就跟他們說,太久沒見蘇姨,有點想念了。”
蘇姨調侃回他:“勉為其難地相信你一次。”
傅黎朝里走, 話說個不停:“我給岑寒打電話,他還在路上, 估計得有十幾分鐘才能回香潭。”
“茶水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今晚要到幾點啊?”
“放心, 現在還早著呢,可以早點結束。”
林清鶴用完晚飯后在大廳看電視, 淘到一部講述朝堂皇權的古裝劇,興致勃勃不肯走了,守在沙發一角認真追劇。
傅黎的聲音實在熟悉,他轉過視線自然和他們打招呼,打完又繼續沉迷其中。
關于林清鶴住在岑寒別墅里這件事,沒有人因為疑惑而刻意提起,也沒有任何不合時宜的表現,作為岑寒的真心朋友, 大家都分寸感十足, 交流也帶著善意。
“林老師今天怎么沒去劇組?”出于教養,不能讓林清鶴感覺被隔閡在外, 顧硯主動開啟話題。
“這幾天沒我的戲份,所以導演給了我三天假期。”林清鶴尋了個簡單易懂的理由。
“三天小長假。”傅黎仰靠在抱枕上面,長長嘆噓:“欸,林老師打算怎么過?不能都待在家里吧?”
這個問題讓林清鶴有些難以回答,除了待在別墅他也不清楚能去哪,西京沒有可以探望的親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不能到處游玩,加上他本性使然,待在別墅還真就是最佳選擇。
“應該是這樣。”
“那你可太無聊了,我和顧硯明后兩天要去莊園,不算遠,那里娛樂項目眾多,你要是想去可以跟我們一起。”傅黎大大方方邀請,順帶開了個玩笑:“趁年輕有時間多在外面走走,等你將來爆紅了想去哪都不便利。”
席昀倒是很有一番心得,他的愛人是圈內人,林清鶴也認識,蘇子菡影后,消息被隱瞞得很嚴密:“運氣好點就是些笑料,差點就是緋聞黑料。”
“我說的對吧。”傅黎揚起下巴:“照你這發展鏡頭肯定火得人盡皆知,到時候全是狗仔。”
林清鶴覺得傅黎渾身上下都是戲,很有進娛樂圈的天賦,他笑得溫潤:“別捧殺我。”
“哈哈哈哈,林老師謙虛了。”傅黎大笑,每次和林清鶴接觸下來的印象相迭加,最后拼湊出個有趣的靈魂:“全憑自愿,怎么樣?明天要去嗎?”
第一次邀請或許是客氣,但連續兩次邀請那就是真心實意了,林清鶴想了想回應:“如果沒有別的行程,我是有意向的。”
傅黎點點頭:“好啊,那就問問你的經濟人吧,這次不行還有下次。”
顧硯拿了顆橘子,邊剝皮補充:“來得及,明天下午才出發。”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岑寒的為人尚且襟懷磊落,他的朋友也不會差,林清鶴切實體會到這句名言的真理。
聊了半晌,眾人等待的主人公終于露面。
岑寒被好幾雙眼睛注視,他從容開口:“怎么?我臉上有花?”
“重要人物都是壓軸出場,這不是在對你表達強烈的歡迎嘛。”傅黎從沙發上起來:“感受到了我們大家的熱情沒?”
岑寒給了他一個眼神,懶得搭理。
“傅黎,小心你待會兒被岑寒贏得連褲衩都不剩。”席昀失笑好心提醒。
“不可能,別的不說,褲衩還是會留著的。”傅黎搖搖食指:“我不要命,我要臉。”
席昀嗤笑:“話說反了吧。”
“林老師會麻將么?要不要玩幾局?”
林清鶴有些驚訝地看向顧硯:“我不太會這些,你們玩吧,我在這里看會兒電視。”
“入門挺簡單的。”顧硯說道:“教幾局就會。”
林清鶴正想拒絕,岑寒開口:“上手容易,你幫我摸牌,我教你怎么玩。”
這樣一番話把林清鶴的拒絕堵在了心底,他以為是岑寒的手不太便利,所以才請他一起,讓他幫忙摸牌。
“好的,岑先生。”
“走吧走吧,去樂庭。”傅黎笑得意味深長,他走在顧硯前面,聲音輕得只有顧硯能聽見:“學到了啊。”
牌已經被自動洗好,席昀幾個人落座,還剩一個位置,岑寒對林清鶴簡言道:“坐。”
他從別處單手提了個凳子,理所當然放到林清鶴旁邊。
傅黎揚起語調:“我先開啊,我做莊。”
桌面中央的篩子震動幾秒,露出點數。
“九,從我這里拿牌,最小點四。”
傅黎抓了兩尊牌,輪到席昀,然后輪到林清鶴。
岑寒提醒:“跟著席昀拿。”
席昀怎么拿,林清鶴就怎么拿,他略顯生疏,帶了點手忙腳亂,十三張牌立在跟前,誰也不認識誰,他看向岑寒,像是在求助。
沉冷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岑寒右手給他指牌,不緊不慢介紹規則:“三種花色,條,筒,萬,每種花色點數從一到九。”
林清鶴似懂非懂點點頭。
“看見這幾張牌了么?每張牌有四個。”那只手養尊處優,矜貴又有力:“數出幾個圓就是幾筒,條同樣適用,萬字牌會識字就行。”
稍微有點眉目了,林清鶴將自己理解到的復述一遍:“三種牌都是九個點數,每個點數四張,這是七筒,這是一萬。”
“嗯。”岑寒唇角微勾,還挺聰明。
林清鶴從左往右看,大部分都認出來了,當目光停到某處時,他遲疑問:“那這個是什么?”
長得像雞,但感覺又不是雞,紅色頭冠,綠色身體,尾巴有幾撮毛。
“一條。”岑寒告知。
林清鶴眉頭微蹙,似乎不理解為什么一條要用動物表示:“這樣,它是雞?”
不知道戳中哪個笑點,牌桌上的人都笑了幾聲。
“是麻雀。”岑寒解釋道:“也稱幺雞。”
“哎哎哎,牌都要被你們透露完了。”傅黎轉一圈手中的麻將叫囂:“岑總,快給林老師講講輸贏怎么算。”
林清鶴這才意識到他之前把自己摸到的牌都說出去了,相當于作戰時告訴敵人軍中機要,他帶著歉意轉向岑寒。
“不要緊。”岑寒輕輕笑,穩坐如山的氣勢讓林清鶴安定:“先打完一門花色,你隨意選。”
“二筒。”傅黎姿態松弛開始牌局。
席昀:“三條。”
岑寒:“摸一張,打一張。”
林清鶴運氣不錯,摸了一張二條,一二三四連在一起。
他這回學會隱藏了,偏頭捂著側臉悄聲問岑寒:“萬字最少,我是不是應該出萬字,二條有什么用么?”
岑寒靠近聽他講,淺淡的清香似有若無縈繞在鼻間,分不清是什么香,他回應道:“可以,三張牌相連成一組。”
所以二條的作用是連接。
林清鶴了然:“一萬。”
席昀擺出兩張相同的一萬:“碰,九條。”
林清鶴又陷入疑惑。
“到你摸牌。”岑寒給他解釋:“席昀那樣的,碰完可以出一張最開始選定的花色,如果沒有,可以出不想要的牌。”
原來如此。
林清鶴看著手里牌的點數,六條,現在有兩張六條,他眉間浮起喜色,和岑寒交換了個眼神,不言而喻:“?”
岑寒應聲:“嗯。”
“你們兩這么有默契,在打什么啞謎呢。”顧硯到現在還沒摸上一張牌,等得花都謝了。
傅黎嘲笑道:“開局就這么拉,顧硯你今晚不行啊。”
顧硯:“少說話。”
牌局繼續。
林清鶴:“六萬。”
顧硯:“八筒。”
傅黎:“五筒。”
林清鶴又摸到萬字:“七萬。”
無事發生,正常過了一圈,林清鶴手中拿了張六條,按照得來的一點點經驗,他留下六條,把唯一的萬字送走,他的牌只剩筒和條。
分別是一二三四條,三張六條,兩張九條,三筒,五筒,六筒和九筒。
“接下來打這個,再連一個組。”岑寒點了點九筒:“或者成對。”
林清鶴食指放到三筒和五筒中間:“意思是我要等它。”
岑寒:“也可以等后面那個。”
這個程度差不多快要聽牌,雖然是最簡單最沒有技巧的胡法,但路要一步一步走,贏已經足夠。
“等等。”顧硯忽然撿了張七條:“杠,對不住了席昀。”
“可以啊老顧。”
傅黎搖搖牌:“九條,有沒有人要的”
林清鶴抓住機會:“碰,九筒。”
席昀沉聲道:“胡牌。”
顧硯感嘆:“悶聲干大事,不簡單。”
席昀笑笑:“哪有你悶聲,又去湊清一色了吧?先走一步免得你們修羅場。”
見席昀胡牌,林清鶴視線尋找岑寒的身影,和他說著悄悄話。
“席先生胡牌是不是要算在我頭上,我剛才好像碰得有點快。”
“沒關系,算在我頭上,娛樂為主。”岑寒直起身,溫熱的氣息撲在林清鶴敏感的耳垂,有些癢,林清鶴不著痕跡往后躲了躲。
席昀胡了又該林清鶴抓牌,是他心心念念的七筒:“然后要怎么走?”
到聽牌這關鍵的一步,岑寒左手倚著林清鶴凳子的扶攔,越過牌桌劃分示意:“這三個為一組,這三個為一組。”
一二三條,五六七筒,四條,三張六條,三筒。
林清鶴直覺三筒是多余的,他伸手去拿,恰巧岑寒也作勢去拿,兩人的手觸碰到一起,猶如過電般的酥麻從心底升起,他神情微妙一瞬。
岑寒手往上抬,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低聲笑道:“不要著急。”
林清鶴可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回道:“我沒有著急。”
回完又覺得有爭執的嫌疑,后面添一句:“我們想到一處了。”
“嗯。”岑寒笑意更盛:“給你講怎么胡牌,一個對子,三組連牌,差的那張就是你胡的那張。”
三筒是多余的,四條,六條,兩張六條,所以差張五條。
林清鶴領悟到那個點,抽出三筒:“每局都這樣”
岑寒:“不是,普通情況是這樣。”
少了席昀,三個人轉起來的速度增加,五條先前出現過一次,按道理還有三張,可能在誰手里捏著,也可能是在剩下的牌里,此后一直沒出現。
林清鶴摸什么打什么,已經學到幾分模樣,可見岑寒是個合格的老師。
等傅黎打出一張二筒,林清鶴順手摸牌,攤開的那一秒他朝岑寒笑著說道:“是五條。”
岑寒帶著幾分表揚:“胡了,自摸。”
“我去,林老師厲害啊。”傅黎沒想到林清鶴能自摸:“才第一局就能胡牌。”
林清鶴一陣輕松,謙虛道:“是岑先生指揮得好。”
“岑總指揮得好。”顧硯散漫重復,他終于聽牌,這盤不要筒字卻老是得到筒字,能聽牌費了不少勁。
對于顧硯的刻意,岑寒接受得心安理得:“過獎。”
之后就是顧硯和傅黎的戰場,林清鶴暫時不再參與,他跟岑寒正經交流,問他其余情況是哪些情況。
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林清鶴又和顧硯他們玩了幾局才摸透大概。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林清鶴打了個哈欠,睡意朦朧。
“林老師困了。”
“困了就去睡覺吧,讓岑寒來。”
尋常人五六個小時都沒問題,林清鶴是初學,又沒有那么深的喜愛,自然會疲憊。
岑寒開口:“累了就回房間休息。”
林清鶴沒拒絕,他確實有些困,大家玩興正濃,繼續待在這也不好:“嗯,那我先回房間了。”
正要走到門口之際,傅黎突然說道:“林老師,別忘了明天的安排。”
林清鶴點點頭:“不會忘。”
“什么安排”岑寒換到林清鶴坐的位置,脫下西裝搭在椅子上,重開一局,他右手拿牌,整個人顯得落拓不羈。
“我和顧硯打算明后兩天去莊園玩,林老師剛好三天假期沒別的地方去,我就邀請他一起。”傅黎叼了一根巧克力棒,說起話來有些模糊不清。
“他答應了”岑寒出了一張萬字。
“還沒,說是如果沒有別的行程就去。”傅黎摸到一張好牌,停下來問:“怎么樣?你要不要加入”
岑寒回應:“明天有事。”
“行吧,你和席昀都是大忙人。”
顧硯卻看法不同:“大忙人,舍身作陪教別人玩牌。”
停頓兩秒,牌桌上不約而同響起笑聲。
有的事不用點破,大家懂得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