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回府的路上天色漸漸沉下, 西側天?際燒的火紅,似一股濃郁彩墨渲染開。
白絨在轎子里哼著曲兒,好不快活。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 遇到什么惹他生氣的事兒三?兩?個時辰就消散了。
甫一到了王府門前,見停著一輛緋色的小轎。馬夫將馬車駛到門前,趙旻下了轎子, 隨著白絨步行。
白絨是個好奇寶寶,沒下車的時候就嘟嘟噥噥問馬夫家里是不是又來客人了。馬夫是馮弘找來的, 自然認得馮弘的轎子,但是沒多嘴。
“你看看他剛才那?樣就知道是誰的!”白絨:“本仙人才不好奇不說就不說,哼。”
白絨朝著馬車進府的方?向喊了一句, “蕭忌人緣還不錯嘛,家里都沒有幾個使喚小廝了,還不斷有人過來拍他馬屁!”
趙旻:“……”
“莫要亂說, 都是夫君的好友。”
“……”白絨難以置信, 什?么人能做蕭忌的朋友, “算了算了,愛誰誰 , 反正?和本仙人沒有關系。”
趙旻:“……”
兩?人溜達進了院子,到了降雪閣前,云泉見他們回家迎面走了過來:“殿下,您回來啦!”
“云泉!你來的正?好!”白絨拎著藥材趕在趙旻前面,將東西塞給云泉:“下一個月的補藥都在這里了,晚上咱們倆再一起分一下,你先收起來吧。”
云泉:“……”
“知道了, ”要不是看在這是殿下要吃的,云泉簡直要忍不住和白絨吵吵兩?句, 也不知是哪里養出來的壞習慣,天?天?跟懶驢上磨一樣。
“殿下,熱水都燒好了,晚點?就能稍微泡一下,”云泉跟著白絨也學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比如?他們世子現?在這個狀態,不能泡太?熱的澡:“云泉先去把藥材收起來。”
白絨拿著一包梅干,“去吧去吧!”
“對了,今晚本仙人小吃紅糖雞蛋,小云泉你準備了沒啊!”
云泉的眼神要是能刀人,白絨現?在就被他殺了無數遍了,但奈何?白絨從來看不出來別人是在不滿他:“……”
但是云泉就嘴上說說,還是對白絨寵愛的。
趙旻一笑:“你們休息會兒吧,我先回房間了。”
這邊趙旻甫一到了臥房,便看到馮弘帶著一個男子從蕭忌的書房出來,兩?人見了他先是微微一愣,好像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有些心?虛地回了聲:“殿下回來了?”
“今兒在趙府,趙閣老送了回禮,奴才給王爺送過來了——”
趙旻:“嗯。”
趙旻其實大概能猜出來,蕭忌應該是在計劃怎么處理宣隆了。但是這件事不會成功,趙旻也不想去插手蕭忌的事情,便淡淡應了一句:“有勞馮公公了。”
“也就能為王爺做這么一點?小事了,”馮弘說罷,長長吁了口氣:“奴才沒用。”
馮弘話音剛落,蕭忌便推來了書房的們。見狀,馮弘立馬收拾好了情緒,帶著身邊的男子推了一步:“王爺殿下,奴才就不打?擾了。”
馮弘遠去,趙旻裝作?沒聽?方?才馮弘說什?么,直接拋出來一個話題:“哥哥,熱水燒好了,去洗漱吧。”
“嗯。”蕭忌應聲,順勢牽著趙旻的手:“走吧。”
……
回到臥房,云泉已將熱水弄好。趙旻去了內殿換衣服,沒想到蕭忌直接跟了上來。
“阿旻,為夫幫你換衣服。”蕭忌走進內殿,趙旻剛剛解開一顆扣子,蕭忌走到了他跟前站住,順勢接手了。
“阿旻,阿旻自己來就好,”趙旻嘴上說著,但是蕭忌的手已經在動了,他也不好直接推開,且蕭忌平時做多了幫換衣服的事。
“趙清民哪里已經上了折子,要下個月十五,讓太?子去一趟南山寺請宣隆出寺。”蕭忌解釋了一句:“方?才的人,是來傳信的。”
“哦。”趙旻知道。
“好了。”蕭忌將小孩兒的氅衣疊放好,語氣溫和親昵:“水溫差不多,去洗吧,為夫給阿旻洗。”
“嗯嗯。”趙旻應了聲,裹著浴布進了水,靠在桶壁上。蕭忌方?才說罷,便沒有再解釋什?么,就站在浴桶旁幫他澆水。
好久,蕭忌都沒再主動說話。
趙旻思忖少?頃。
“夫君,阿旻今日去看了城里的大夫,”趙旻想了想,抬眸,順勢扒拉著浴桶轉了個身,看著蕭忌:“大夫說阿旻之前身體不好的原因大部分還是因為得了郁癥,但是最?近好了不少?。”
趙旻舔了舔唇珠,他腦子亂亂的。
蕭忌方?才給他解釋馮弘,白天?又和他說了宣隆的事情,是不是在換一種方?式告訴自己,或者結局可以改變?
趙旻不好直接問蕭忌,若是問了,蕭忌答是不答?
若是蕭忌答是,那?蕭忌會不會擔心?自己誤會他在做危險的事情;若是答不是,又會不會又害怕打?擊到自己。趙旻覺得蕭忌一直在用行動說話,即便很小心?的再做‘改變’,他也是能感覺出來的。
不管是蕭忌想現?在殺了宣隆,事成,告訴自己結局可以改;還是想嘗試做這件事,是在暗中思量他說的‘夢魘’是否可據。
這都是蕭忌為他做的。
他是不是也應該試著改變一下?
也不讓蕭忌擔心?。
“阿旻或許可以安全生下這個孩子,”趙旻乖巧道:“阿旻盡力多吃些藥,把自己的身子養的好好的。”
趙旻與幽暗燭光下那?雙流光溢彩的金瞳對視,小心?翼翼的告訴蕭忌,不要擔心?他。
“夫君能明白阿旻的心?思嗎?”
蕭忌俯身,鴉羽微微垂著,眼仁中含著一絲心?疼又不敢表露的情緒。
他見過身世凄慘之人不在少?數,趙旻幼年的經歷,似乎算不得‘太?差’。
可轉念一想,若是一個一直以為自己生活的很‘幸福’的小孩兒,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的父母是披著人皮的豺狼,亦預知自己的‘結局’的那?種感覺?與肉體凡胎墜入深崖有何?區別?
他的阿旻靠著自己從深淵中爬了出來。反復多次看到希望,又被可笑的命運推下更深的深淵,精神折磨可見一斑。直至他輕飄飄的說出來,自己命不久矣,放棄掙扎。
“夫君自然明白,”蕭忌曲指,伸手多撫上小孩兒的發頂:“為夫相信阿旻,已經能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生下孩子,和為夫成婚。”
太?好了。
“嗯!”趙旻彎了彎眉眼,噙著水霧的長睫輕顫幾下,“泡的差不多了夫君,抱阿旻出來好不好。”
趙旻不好意思直接站起來,小手扒拉著浴桶,靈動的雙眸看著蕭忌,將下半張臉全藏了起來:“夫君抱,抱阿旻去床上……”
“嗯,”蕭忌應了聲,拿了快干凈的浴布。趙旻裹好自己,縮著腳尖從浴桶里出來,蕭忌扶著他的胳膊,還沒落地便覺得身子一輕。
蕭忌力氣好大啊,抱著他好像拎著小雞仔似得。
趙旻被蕭忌橫抱在懷里,與他緊緊隔著一層雪色的綢緞寢衣。趙旻用耳朵蹭了蹭蕭忌的胸口。
蕭忌的心?跳聲,好穩。
像悠揚的鐘聲。
趙旻闔眸,濃稠的睫下印著一圈月牙形的隱形,朱唇微微抿著,身子全都依靠在蕭忌身上。
好喜歡蕭忌——
寅時。
殿內氤氳漸生,昏暗的睡帳里,此起彼伏的影子像一只靈動的蝶。
趙旻手軟趴趴的撐在蕭忌的肩頭,“夫君……”
滿鼻腔都是濃郁的香氣,晶瑩露珠散了滿塌,沒一個能落腳的地方?。趙旻喘了好幾口氣,把臉都埋在蕭忌頸間,乖乖巧巧喊人:“夫君。”
甜。
蜜糖般。
蕭忌“嗯”了聲,道:“困不困?”
“還好。”趙旻休息了一會兒,身子微微抬了一下。黏膩的觸感燒的指腹滾燙。趙旻想起來一些事兒,腦子雖然昏昏沉沉,但不至于失去理智。
“阿旻——”
趙旻不知道該怎么說,索性不說了。
趙旻扶著腰,從蕭忌身邊爬到另一側,微微拱腰,回頭望著蕭忌,軟乎乎的喚了聲:“夫君——”
蕭忌靠在床頭,曲著一條腿,視線放過去,滑了滑喉:“乖?”
誰教小孩兒這些的?
水意夾都夾不住。
趙旻身上有些涼意,明明喊了蕭忌一聲啊,他怎么不過來呢?趙旻小手攥了攥身下的毯子,舔著唇珠,又回眸:“蕭郎?”
“蕭郎——”
蕭忌起身,伸手握住了小孩兒的腳踝,俯身過去,深陷進被褥的手臂青筋虬結,似乎五指都在用力:“乖。”
趙旻手倏地抓緊了被角,身子抖的不行。果然還是太?勉強了,他搖了搖頭,強壓著顫意,“夫君——”
毯子往前錯了了好多。
蕭忌握住小孩兒陷進毯子里的手,指尖似乎要將毯子抓破,可這樣依舊無法固定。
趙旻緩了緩,哭了,舒適的擠出來眼淚,小聲咕噥:“夫君,毯子,毯子要掉下去了。”
不能動,動了便又被推著走。
“唔……”
浴桶的水是府里的小廝又送來的。
粘稠感洗干凈,困意終于來了。
趙旻這會兒已經沒有了主動權,小手搭在蕭忌肩上,臉頰貼著他胸口,抿著發麻的唇。
蕭忌靠在桶壁上,蹙了蹙眉心?,同樣搭在壁沿上的手壁倏然握緊了拳頭。
趙旻感覺到蕭忌似乎沉吁了口氣,很長,很輕。但是他睜不開眼了,就輕輕用頭蹭了蹭:“夫君,怎么了?”
“……”蕭忌將手臂重新放回水里,打?濕了手,隨意撩了把頭發便仰頭又吁了口氣:“水。”
“多。”
“寶寶——”蕭忌仰頭靠著,趙旻像是一個布娃娃似得掛在他脖子里。男人喉結微微滑動,似乎在忍著什?么,少?頃雙臂又倏然從水里撈了出來。
趙旻好像睡著了,感覺到蕭忌了,但是又太?困:“阿旻不是寶寶。”
蕭忌:“……”
喘了口氣,俯身吻了吻小孩兒:“寶寶。”
說罷,又在小孩兒臉蛋上嘬了一口,“寶寶,喊一聲相公,相公就好——”
趙旻:“嗯?……”
“相……相公?”
趙旻就咕噥了聲,半沒意識,須臾卻一下子清醒了:“相公,阿旻,阿……”
沒說出口,又被蕭忌吻上了。
夜晚似乎永無休止。
一輪明月定在了夜幕,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一瞬間就天?亮了。
真的好像是突然就天?亮了,趙旻被窗外?的光線照醒的,醒來的時候蕭忌就在身邊,他甫一動身便聞聲,隨后溫熱的手臂環住了自己的腰:“乖,多休息一會兒。”
“……”趙旻推了推蕭忌,“夫君,好像都快午時了,不睡了吧?”
“嗯?”蕭忌攏了把烏發,俯身,瞇著眼看著身邊的小孩兒:“攏共沒睡幾個時辰,午時又如?何?,再睡會兒。”
“不了,”趙旻舔了舔唇,“大夫說,再有一個月阿旻的寶寶就會變大很多,需要多運動運動的。”
“夫君若是困便睡吧。”
蕭忌:“……”
“那?便起來吧,”蕭忌說罷,掀開被褥,握住了小孩兒的腳踝,輕輕揉了揉:“為夫還聽?說,婦人臨近生產腳會浮腫,夫君趁著阿旻的腳還沒浮腫給阿旻多揉揉。”
趙旻覺得有點?道理,“那?好——”
話音剛落,蕭忌的手碰到腳心?,他便癢癢的有些受不了,小手亂抓了幾下:“夫,夫君不能碰……哈哈哈……好癢啊……”
蕭忌放輕了力度,果然好了一些,但趙旻也就堅持了一刻鐘便受不了下床了。
蕭忌隨手抓了件寢衣,黏在趙旻身后似得。趙旻在妝奩前收拾,身后一雙大掌輕輕撫上他的肚子:“阿旻,還有兩?個月——”
趙旻輕輕靠在蕭忌懷里,乖乖靠著他的丈夫,享受片刻溫存,“還有兩?個月阿旻就要生寶寶了?”
蕭忌沉思片刻,含糊回應了一句:“差不多。”
……
一個半月后。
大宗,宣政殿。
人間盛春,百官齊聚。
王府的馬車辰時便匆匆朝著宮里出發。轎子內,趙旻有些緊張,小手出了些汗,“夫君。”
“乖,無事。”蕭忌攥著小孩兒的手,乘著一頂葛布轎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宣武門前。
云泉將馬車停好,將隨身攜帶的通行牌給看門的京衛軍看了一下。
“從這邊過。”京衛軍掃了眼碩王府的令牌,指引云泉從宣武門的側門進去:“原來是王爺到了,這邊請。”
云泉應了聲,收好令牌,這才駕著車進去。
幾天?前,南海軍與西北騎兵在南海大戰倭寇,海軍傷亡慘重,但幸得烏恩將軍指揮得當,騎兵接應及時,將南海一帶騷擾了十多年的倭寇擊潰。倭寇投降退出大宗海岸線數百余里。自平平慶年間便開始打?的海戰終于徹底打?贏了。
兩?路軍隊凱旋而歸,緊接著在內閣首輔趙清民的提議下,風盛一時的碩王擁護,太?子帶著前朝眾臣,趕往南山寺,將在寺廟靜養的宣隆帝接回京師。
一朝之間,將傾的大廈被注入一股生機。
過了宣武門大門,便要步行進宮。
趙旻被蕭忌攙扶著,從轎子上下來。
青年的身子已經比一個月前要重很多,即便穿著寬松的氅衣,依舊難遮。蕭忌將小孩兒抱下來,穩穩放在地面上,“乖,為夫扶著你。”
“不用……阿旻可以的。”趙旻下了轎子,呼吸了幾口清醒空氣,那?股緊張勁兒才消下去不少?:“走吧。”
這些天?,蕭忌的派去南海支援的騎兵立下汗馬功勞;京師自遼東地帶涌來的難民,也被安置在了由碩王府出資搭建的粥廠里。
苦難了數年的百姓得以小喘口氣。京師乃至整個大宗上下都對蕭忌改觀。
歌頌蕭忌的童謠都唱到了王府門前。
趙旻由衷提蕭忌高興。
但是今日,朝中賀宴。宣隆自回京后便沒有主動提及家宴的事,眼下烏恩的軍隊剛剛啟程回了西北,朝中就提議辦宴怎么看怎么像一場鴻門宴。
趙旻怎么能不擔心?蕭忌。
正?值青年的碩王扶著即將要臨盆的小妻子,一步一步朝著宣政殿的方?向走。
路上時不時遇到一兩?個前來赴宴的大臣,點?頭寒暄后,都徑直超越他們而去。
“夫君,”走到宣政殿門前,逼仄的宮道四下無人,趙旻停下腳步,倏然攥緊了蕭忌的手:“阿旻有話想說——”
蕭忌也隨著停下腳步,五指扣著趙旻的手,“阿旻且說。”
“就是,就是擔心?今日的宴會不單純,”趙旻不想自己揣度君子,但是他也擔心?自己眼下手無寸鐵的丈夫,“夫君,已經備好了接應回西北的人馬了嗎?”
蕭忌應了聲,“阿旻放心?,眼下朝中還算安穩,長寧侯和趙黨勢同水火,鷸蚌相爭,沒有精力處置為夫。”
趙旻舔了舔唇,沉思片刻,抬眸看看蕭忌:“……好…阿旻的心?里總是不安生。”
“乖,”蕭忌:“遼東還在打?仗,朝廷能用之人所剩無幾,今日賀宴大半是要為夫領兵出征遼東,無事。”
“嗯,”趙旻:“眼下阿旻就……沒多久要生寶寶了,那?些大人不會顧忌這個的。”
“如?此便好,若是真的要夫君去打?仗,夫君便可以此回絕。”
“不過,若阿旻產后不幸,夫君一定要帶著寶寶趕緊回西北。”
“嗯,放心?,”蕭忌在小妻子額上落下一個吻,“為夫自有安排。”
“那?走吧,”趙旻心?里踏實了一丟丟,牽著蕭忌的手,踏進宣武門最?后一道小門。
第72章 第 72 章
事實?果然如趙旻所擔心的那樣。
蕭忌即便是將自己培養的十多年的親軍全都支援南海打贏了這場仗;即便是掏空了家底將京師難民的事情?解決, 也不能抵他四年奪權后讓朝中舊臣產生的擔心、焦慮。
這場宮宴不是鴻門宴是各路朝臣要?扒蕭忌最后一層皮。好在如今他即將臨盆,蕭忌回絕了領兵出征遼東的擔子。
酉時前,宮宴結束, 趙旻隨著蕭忌與朝臣一起往宣武門的方向走。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流,三兩成群,偶時從他們身邊路過點頭寒暄兩句。
趙旻這場宴會下來便再也不想進宮了。
蕭忌與他同行, 臉上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好像沒有經歷方才在宴會上被點名刁難之事。
待走到一處僻靜的小道, 趙旻停下腳步,牽著蕭忌的手?,咕噥的句:“夫君, 往后這種宴會咱們便不來了。”
“嗯?”蕭忌聞言,腳步緩緩停下,抬唇輕笑的聲:“阿旻這是心疼夫君了?”
趙旻點頭:“嗯……”
“好, ”蕭忌順著小孩兒:“為夫都聽?阿旻的, 日后宮宴便不來了。”
……
回到王府后, 傍晚趙墨來了。
彼時趙旻正在院子里和云泉準備小兒的衣物。
白絨先看到趙墨的。這些日子過的無聊極了,白聿和卓倫都沒跟來, 王總管也不在,每天在王府就只能和云泉說話。白絨最是喜歡熱鬧的,見趙墨過來,探著腦袋,喊了聲:“你是趙旻的大?官哥哥吧?”
趙墨深夜造訪,一是過來看看趙旻,二是過來感謝蕭忌出資賑災。他甫一見到白絨, 微微蹙了蹙眉心,但還是壓下來了心里的怒意?, 只是淡淡應了聲:“在下過來找阿旻。”
白絨:“哦哦,趙旻!趙旻!你哥哥來了!”
趙旻就在不遠處,自然是聽?到聲音了。云泉見趙墨過來,清楚殿下喜歡趙墨,他們也有幾日沒見了,便主動收拾了桌子上的衣物:“殿下,云泉拿房間里收拾去。”
趙旻點了點頭,提著衣擺,下了臺階:“哥哥,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了。”
趙墨見趙旻起身,便走快了幾步,扶著青年的手?:“幾日宮宴結束,太子府上也沒什么事物處理,哥哥閑來無事便轉悠過來了,沒有打擾阿旻休息吧?”
“怎么會打擾,阿旻想見哥哥還來不及,”趙旻和趙墨在亭下落座,小廝上前送了清茶。
“那便好——”趙墨話音未落。
白絨沒事情?做,抱著他的蠱蟲過來:“你們聊什么呢,來看看我?的蠱蟲吧,都是新練好的,這個吃了可以讓人哈哈大?笑,這個,這個吃了讓人淚流不止——”
趙旻:“……”
“阿絨你研究的蠱蟲好像……”趙旻話軟,時常慣著白絨,白絨無聊了就喜歡貼著趙旻,但是蕭忌在府上的時候他就不敢,“你是不是想說沒什么用?”
白絨蔫吧了:“我?學?的就是蠱毒,毒哪里有好的,白聿那家伙學?——”
趙墨臉上方才已經有了怒色,不過他甚少放縱自己亂發脾氣?,眼下卻忍不住了,音色帶著怒氣?:“白先生今日我?兄弟二人有些體己話想說,勞煩給我?二人一些空間。”
趙旻有點意?外,“……阿絨,要?不你先去找云泉玩兒吧。”
“不聽?就不聽?嘛,你那么兇干什么,”白絨平時接觸最多的人就是云泉,云泉說話不好聽?,但是他知道云泉是喜歡他的。這個趙墨在寧德的時候說話就文縐縐地一股酸文兒:“本仙人不歡迎你!”
“走了!”
“你們聊!”
說罷,白絨就氣?呼呼的抱著自己的東西走了。
趙旻扶著桌子想喊他,被趙墨抓住了手?腕。趙墨承認自己是心里不舒服,長吁了口氣?:“阿旻,哥哥今日還有事想和你說呢。”
趙旻:“……好,好吧。”
說罷,趙旻又解釋了一句:“哥哥,白絨就是這樣的性子,沒有刻意?要?打攪哥哥。”
趙墨沉沉嗯了聲,不太想回應這個問題:“不聊他了。”
“哥哥這幾日差人去寺廟請了幾個字,都是找大?師算過的,”說罷趙墨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紙:“若阿旻有喜歡的,待小侄兒小侄女出生,便好取名字了。”
“是嗎,”趙旻正好近日有想去請字的心思,不過還沒動手?,說罷他打開信紙,看著鎏金墨寫下的幾個字。
“桁、念——”趙旻指腹停在那個念字上,濃稠的長睫一顫,抬眸看著趙墨:“哥哥,念字可好?”
“到時,還可以請個小字。”
“念。”趙墨心間一顫,淡淡道:“不錯,蕭念。”
“嗯,”趙旻也喜歡的緊,沒有注意?到趙墨的神?情?有些不對,“女孩男孩都可以用。阿旻先替孩兒謝謝哥哥。”
“謝什么哥哥作?甚,”趙墨吁了口氣?,抬眸看著面前身形有些臃腫的青年,心疼。
趙墨最近時常在想,若是自己當時在知道王宴接近趙旻的目的的時候,堅決一點,將趙旻好好的護起來,現在趙旻是不是就不用經歷這些了。
母親臨終前囑咐他的事情?,他一件都沒做好。
“吃杯茶吧,”趙旻將信紙疊好,收了起來,動手?給趙墨沏茶。趙墨順手?握住了趙旻的手?,“阿旻。”
趙旻:“嗯?”
趙墨抓著他的手?,好像是示意?他有話要?說。
趙旻收了手?,抬眸看著趙墨。
趙墨將手?輕輕放在趙旻隆起的腹部,輕輕感受他腹中?那個鮮活的生命,“哥哥讓阿旻吃了這么多苦。”
“阿旻去金陵的路上,一定?很害怕吧?”
“嗯?”趙旻有些不解,“哥哥突然說這些做什么?”
他確實?是去金陵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不過當時在金陵的時候已經和趙墨說過了。想來是這一個月,他身子太重了。
趙旻伸出手?,握住了趙墨放在他腹上的手?:“哥哥,阿旻現在很開心啊,這是阿旻和夫君的孩子,也是哥哥的侄兒。”
“嗯。”趙墨收了收思緒,覺得自己今夜有些太控制不住情?緒了,便調整了一下狀態,“阿旻說的是。”
“京師粥廠的事情?哥哥還沒好好謝謝王爺,王爺這個時辰應該還在處理西北的事務吧?”
“嗯,”趙旻:“西北內有匪患,卓倫一人在府衙頂著,有些處理不了的事務便還是由夫君來。”
“好,”趙墨:“近日遼東的戰火每況愈下,京衛軍統帥已經領兵去了前線,但作?戰經驗遠不及遼東的重甲騎兵,十?萬京衛軍去了恐怕也是杯水車薪。”
趙墨:“哥哥和兵部的李大?人多次來叨擾王爺,實?在不好意?思,但今夜哥哥還是要?打擾王爺。”
“那,那哥哥去吧,夫君就在書房,”趙旻今日在賀宴也聽?說遼東的戰況,若不是真的火燒眉毛,年過花甲的老臣也不會頂著被謾罵的風險提議讓蕭忌帶著京衛軍去前線。
趙墨應了聲,“嗯,哥哥今日已經和王爺交代了,阿旻休息會兒吧,哥哥自己去就好。”
“嗯,那阿旻就不打擾了。”
趙墨動身去了書房。
趙旻擔心白絨心里不舒服,便起身去了白絨房間。
今夜也不知怎么,趙墨好像對白絨帶著些敵意?。兩人曾經在寧德賑災的時候有些交情?,雖然算不得深,但按照趙墨素日里和氣?待人的態度,不該這樣的。
也可能是如今宣隆剛剛回京不久,長寧侯森*晚*整*理那里還握著王茂清不肯放,遼東的戰事吃緊,又找不到可用之材,才稍微急躁了些。
趙旻先去了趟小廚房,取了一些干梅子,才又去了白絨的房間。甫一到了門前,便聽?見白絨在房間里碎碎念什么。
趙旻敲了敲們:“阿絨,我?見小廚房有你愛吃的梅子干,便取來了,要?不要?吃。”
“不要?不要?不要?!”
“本仙人才不喜歡吃!”
“你走!趙旻你和趙墨是一伙的,你們都不喜歡本仙人。”
白絨說話間帶著哭腔,趙旻蹙了蹙眉心,便推門進去了。一進門便看見白絨抱著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手?里拿著一根小棍子戳著面前的蜈蚣。
見他進門,少年抬眸,撅著嘴巴,眼淚掉的更厲害了:“誰讓你進來的!本仙人不想見你!”
趙旻:“……”
“阿絨,哥哥近日公務繁忙,話才說的重了一些,他是什么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不生氣?了,吃梅子。”
說著,趙旻捏著一顆梅子干,放在少年唇前。
白絨眼淚吧嗒吧嗒止不住,無辜的煽動銀睫,“哼……阿絨又不是你叫的。”
說罷,一口咬住了趙旻的指尖,雖然沒有用力氣?,但白絨感覺還是能把趙旻氣?走的。
趙旻:“……”
“想吃肉了啊。”
白絨嚼了嚼嘴里酸溜溜的梅子,把地上的蜈蚣收了起來,拿著趙旻給他的梅干,與趙旻坐在地上的軟墊上,一邊吃一邊擦眼淚:“趙旻,你剛才都不能替我?說話。”
“明明我?比他陪你陪的時間長,你能做你哥哥,我?也能做你弟弟。”
趙旻輕笑了聲,白絨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以后站在你這里。”
“嗯,”白絨嗯了聲,又想起來不開心的事情?,嘴里的梅子都苦了。
一言不合又哭了,這次直接一把抱住了趙旻,眼淚都蹭在他衣襟上:“趙旻,我?,我?覺得趙墨是不是發現我?給你下毒的事情?了嗚嗚嗚……”
“他前兩天來的時候還問了我?一嘴生子藥的事情?,今日又說我?嗚嗚嗚我?已經知道錯了嗚嗚嗚。”
第73章 第 73 章
趙墨到了書房, 蕭忌早已經在等他了。
趙墨的心情此刻是復雜的。
這一年來先是從金陵到京師又從寧德到京師。兜兜轉轉終于走到了他離家?前最想坐到的位置。但?最初他想幫蕭景馳除去蕭忌這個獨權者,后?經歷了王宴和長孫氏的事情,讓他清楚蕭忌和長孫氏背后?的糾葛遠比他想象的要深, 也讓他讀懂了母親那句看人也不能浮于表象。
更重要的是,除了當年中榜后自己想要的仕途外,他意外的遇見了自己母親叨念了‘弟弟’又通過趙旻陰差陽錯對蕭忌更了解了一些。
但?越是了解蕭忌, 他越是摸不透蕭忌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個月前若他只是懷疑蕭忌有?篡位的想法,那日趙府斗花宴后?他更加確信自己蕭忌就是想要篡位。
如今, 他心不再似一年前浮躁。蕭景馳心太軟,回京后?沉溺在長孫氏死去的傷痛中任由長寧侯做空金陵,導致南海本?來快要結束的海戰又多打了半年。比起?蕭忌或許他更時?候做一個能為百姓出力的閑散王爺。
他也知道不管蕭忌現在才是大宗百姓最好的選擇, 他都沒辦法阻止蕭忌。
蕭忌從西北回京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局。趙清民被他耍的團團轉,擁護宣隆回京亦是他為了給突厥公主復仇做的局。如今遼東的戰事和京師的百姓的民心,所有?所有?都全握在他手里。幾乎是反手之間整個大宗百姓的命運就此便可改變。
蕭忌這個人太過可怕, 可怕到他好像能讀懂自己的命運, 一絲一毫都不肯差池。
“王爺, ”趙墨進了門,作揖給書案前的男人行了禮。
今日之約是蕭忌主動提起?的, 趙墨以為蕭忌是要與他商議宮變的具體時?間,盡量把民間浮動壓到最小。卻見蕭忌神?情平靜,只是示意他入坐。
“坐吧,”蕭忌拂袖,將身?側寫完的信紙拿起?,起?身?走到趙墨身?邊,將信拿給他:“西北三州地廣人稀, 大宗的邊防線有?三分?一都在此,退要守, 進可攻西戎打通去西域經商的路。”
“本?王四年沒有?回去,從金陵回去只短短待了數月,烏恩也打不了幾年了,這地方本?王要你帶著小景去。”
趙墨垂眸,目光放在中的信紙上。
“王爺什么時?候動手?”趙墨:“南海一戰,王茂清手下的海師軍雖然死傷大半,但?長寧侯這個時?候握著王茂清不放,分?明是篤定了王爺要篡位,遼東現在還?在打契丹若這時?候內外雙戰,對我大宗的百姓無疑致命之災。”
蕭忌怎么會這個時?候讓他和蕭景馳去西北?
蕭忌:“這也是本?王今日要你來的原因?。”
蕭忌回到書案前,“契丹不過遼東地區一個小小的游牧民族,朝廷半年沒有?拿下,是因?為缺少和騎兵作戰的經驗,若本?王去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蕭忌說著,微微蹙了蹙眉心,想起?昨夜小孩兒囑咐他的事情。
若不是身?在局中,誰又會相信,自己的命運可能早就注定?但?是蕭忌細細思索過小孩兒的‘夢魘’
一年前他就差人打聽過趙墨,也相信趙墨有?能力將蕭景馳輔佐成明主。
那,四年后?,他與蕭景馳對上,他的勝算又有?多少?
沒有?人知道。
若不是他的阿旻,他永遠讀不懂希吉爾,也讀不懂他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王爺要去遼東?”
趙墨難以置信:“阿旻的產期就在一個月內,王爺要這個時?候去打契丹?”
“自然不是現在,”蕭忌:“卓倫和烏恩先去,待阿旻產子,體內的蠱毒可能會發作一次,醒來需要十多日。本?王要再此之時?殺了宣隆。”
趙墨:“如此,便好。只不過王爺此去對上的不僅僅是契丹,長寧侯哪里不會沒有?動作。太子殿下這里,下官還?能勸住但?剩下的只能靠王爺自己了。”
蕭忌:“你照顧好太子便是。”
趙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自蕭忌和自己主動說要篡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愿,他們能挺過去。
……
這邊白?絨咿呀咿呀把前些日子趙墨向他打聽生?子藥的事情全說了。
白?絨本?來以為趙墨就是擔心趙旻,但?是他的態度在得知趙旻的生?子藥是自己下的之后?便生?氣了,白?眼看過他好多次。
他只是不太在乎別人的情緒,又不是傻子,尤其是趙墨這種對誰都提不起?來興趣的性格,單單對他一個人擺臉色,就更不對了。
趙旻聞言,心間也是一顫,確實,趙墨甚少對人發火。方才那兩?句話聽著還?算說的過去,但?是語調明顯是對白?絨不厭煩,甚至有?些厭惡。
所以方才他才會覺得奇怪。
但?是趙墨怎么可能知道生?子藥有?毒呢?
趙旻:“阿絨,莫要多想,哥哥可能就是心情不好。”
“再者說了白?聿和百草堂的大夫不都說過了,我身?身?體不好使因?為有?郁癥的原因?,下的蠱毒早就被你喂了七八個月的補藥給補回來了。”
“真的嗎?”白?絨聽完,揉了揉眼睛,撇著嘴看著趙旻:“趙旻你真的一點?點?都不生?我的氣嗎?”
“不會。”趙旻:“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最多,算個‘炮灰’送工具藥的‘炮灰’
與他和蕭忌差不多的角色。
既然是工具人,都是被命運操盤罷了,他又有?什么好記恨的。
而且,他真的很喜歡白?絨。
“趙旻你真好,”白?絨抹了把眼淚,毛茸茸的腦袋靠在趙旻肩膀上:“你放心吧!你的身?體白?聿已經給我交代——”!!!
好像說漏嘴了。
白?絨下意識將嘴里的梅干咽了下去,直接卡著了:“咳咳咳趙咳咳咳……完……”
“你沒事吧?”趙旻見白?絨話說一半,小臉被卡的通紅,急忙幫他拍了拍背:“好點?了嗎?”
白?絨就著口水順下去了,捂著嗓子咳了幾聲?,見趙旻好像沒有?注意他剛剛說了什么,這才吁了口氣。
白?聿說,趙旻的狀態也是因?為郁癥,蠱毒不會害他失去性命,產后?只要好好護理?就行。不過趙旻的郁癥就是他的‘心病’趙旻好像一直放不下,知道自己必死后?反而沒那么糾結了。
現在白?聿還?在西北,趙旻身?體的秘密他必須保密!
等趙旻生?下寶寶,生?子藥解了到時?候不用和他說,他自己也知道了。
“好,好多了。”白?絨敷衍了幾句:“白?聿,白?聿說你產后?就死了,這幾日心情就放寬一點?吧,想吃什么?我明天帶著云泉去街上買!”
趙旻:“……”
抿唇氣呼呼道:“吃你的梅子吧,我去被你倒杯茶。”
白?絨:“!”
“哇,趙旻你兇我,你兇我!你竟然也會兇人了哦~”白?絨像是看到什么稀罕事,隨著趙旻起?身?,跟這他:“沒想到趙旻你也有?兇人的時?候哦,本?仙人好害怕哦。”
趙旻:“……”
把水端給身?邊的少年,見他嬉皮笑臉沒心事了,便道:“我走了早點?休息。”
白?絨:“不嘛不嘛。”
“蕭忌不是在書房嗎,我跟你回去玩兒一會嘛。”
趙旻沒搭理?白?絨,從他的房間出來,正好見蕭忌和趙墨從降雪閣出來。
白?絨以為趙墨走了,方才還?笑嘻嘻牽著趙旻的手撒嬌,后?面看見趙墨臉色立馬就黑了。
“算了,本?仙人回去了,晦氣!”
趙旻:“……”
迎面走來的兩?人剛好看見他,趙旻便扶著腰走過去,“夫君,哥哥你們聊完了?”
趙墨幾乎和蕭忌同一時?間動身?上去,想去扶著趙旻,但?蕭忌的步子邁的更大一些,等蕭忌握住了趙旻的手,趙墨才覺得自己有?點?逾矩了,曲了曲指將還?沒抬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
趙墨淺笑道:“阿旻,哥哥今晚就先回去了。”
趙旻的身?子其實還?好,就是肚子一個月之內長大了好多,所以顯得身?子稍微有?些笨重。本?與尋常婦人要生?產的時?候沒什么區別,但?是蕭忌總小心翼翼的。
趙墨還?在面前呢,蕭忌便單手扶著他的腰,幾乎要與他貼著走。
“哥哥,那,那你路上慢些,”趙旻小聲?道。
說罷,親親推了推蕭忌,結果手又被他握住:“乖。”
趙旻:“……”放棄掙扎。
“嗯,”趙墨給蕭忌行了禮,便起?身?離開:“馬夫在外頭候著呢,不礙事,哥哥先走了,改日再來。”
趙旻:“好,阿旻就不送哥哥了,夫君。”
趙旻抬眸看著蕭忌,“夫君你送送哥哥吧。”
“不必了,”趙墨一笑:“阿旻趕緊回去休息吧,小廝送哥哥出門就好。”
說罷,趙墨也不多留了,生?怕趙旻又要送他,匆匆出了門。
趙旻目送著趙墨的背影遠去,直至看不到。
“乖,回去吧,”蕭忌牽著小孩兒的手:“為夫一會兒給阿旻捏捏腳。”
“好,”趙旻抿唇,手被蕭忌緊緊握著。就這么與蕭忌一起?并肩走著,時?時?刻刻在一起?,日子雖然平淡,但?他滿足極了。
“夫君,”趙旻想了想方才白?絨對自己說的話,覺得雖然有?些煞風景,可不說也不好。
趙旻:“按照阿旻的夢境,阿旻沒有?多少日子了,但?是夫君還?能活五年呢,到時?候一定要將我們的孩兒托付個好人家?。”
“自然,”蕭忌淡淡道:“京師內有?名?望的大家?族有?趙、孫、沈三家?金陵也有?歐陽氏。諸多有?聲?望的家?族都不錯,阿旻更喜歡哪一家??”
“阿旻喜歡?”趙旻沒想到蕭忌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他,他想了想,又覺得有?些遺憾,乖巧道:“阿旻又不能和咱們的孩兒生?活,在這說以后?的變數也說不準,還?是夫君屆時?再做決定吧。”
蕭忌:“好。”
又突然咬字道:“阿旻說的對,未來是什么樣的,確實是個未知數。”
“嗯?”趙旻停下腳步,靈動的雙眸透過庭院內的明亮的月光,單純的可愛。
他問蕭忌:“夫君,阿旻怎么覺得你話里有?話?”
第74章 第 74 章
“沒。”蕭忌輕咳了聲?, 牽著小孩的手,“夫君能有什么話瞞著阿旻。走吧,泡泡腳。”
趙旻抿唇, 手被蕭忌緊緊攥著,只?好跟著蕭忌走。
但是心里總覺得蕭忌方才那句話不對勁。
……
接下來的幾日里,京師發生了一件大事。
南山寺和同在一處山頭的尼姑庵有小和尚和小尼姑深夜幽會, 驚動了南山城的府衙。這?一徹查下去,竟發現不僅僅是一個小和尚和小個小尼姑幽會這?么?簡單。
整個南山寺竟然都是打著出家人名號的假和尚, 吃著皇糧,卻在寺廟做□□之事,就連那隔壁的尼姑庵里頭的尼姑, 也都是代發修行的揚州尼姑。
這?一樁驚天丑事出來,立馬鬧的沸沸揚揚。
原因只?有一個。
南山寺是宣隆一年新修建的寺廟,受了西域佛法的影響, 寺廟常年不對外開放。后來宣隆稱病到?寺廟靜修, 這?寺廟便變的越發神秘。
現如今出了這?樣的丑聞, 可見當年宣隆借體弱靜修的借口,在江南這?塊風水寶地上行魚水之樂, 召民?為妓,玩弄尼姑!
丟臉,丟了大臉!
眼?下大宗內外可謂是內憂外患,契丹人都快打到?京師外的涼州了,四?年前被冤枉成‘反賊’‘不肖子?孫’‘奸佞’的碩王掏空了家底給百姓放粥,而當年那個被‘逼走’的宣隆帝,竟然在佛祖面前做那等不看入目的□□之事。
京師流言霏霏, 有說要蕭忌直接奪權的,也又說讓宣隆御駕親征將功補過, 更有甚者連著當年平慶帝突然暴斃的事情說事。
一時間真假難辨,但宣隆帝的名聲?臭了,以后千秋萬世史書上都少不了這?一筆,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趙旻即將臨盆,這?幾日都在府里歇著,蕭忌更是片刻不離,白聿和王總管也從?西北回來了。
外頭的消息全憑白絨這?個百事通告訴他。
這?日正?午,趙旻在降雪閣的院子?里賞花,白絨拿著城里買來的小話本,講起來八卦是孜孜不倦樂此不疲:“還,還有這?本《風流皇帝俏尼姑》這?本最近可搶手了,我可是花了大價錢買到?的。”
趙旻:“……”
“一聽名字便知道是什么?了,不用講了,還是聽些健康的吧。”
“不要!”
白絨正?在興頭上,自然是不聽趙旻的話,這?一開嗓子?便是滿口不能入耳之言。正?當趙旻苦惱的時候,白聿從?藥房出來。
白聿是半個月前有一天突然出現的,蕭忌說他之身從?西北過來幫他生孩子?的,后來王總管也來了。
府里專門收拾出來一間房給白聿制藥。
“阿絨,”白聿走路輕飄飄的,但不全沒動靜,只?是白絨太專注了,被白聿倏地握住了手腕,才驚到?蹙著眉心看著他:“你要嚇死本仙人啊!”
趙旻:“……”
“白先生方才就在你面前走過來的。”
“哥哥不在學壞了不少,”白聿一把奪過來白絨手里的話本,掃了一眼?,面不改色:“殿下這?幾日要靜養,勿要打擾殿下休息,回去制藥。”
“不要不要不要,”白絨呲牙,瞪了白聿兩眼?,抱著趙旻的胳膊:“我要陪趙旻玩兒!”
白聿拿白絨沒轍,只?好吩咐小廝搬來了椅子?,就在廊下給趙旻診脈,順便看著白絨。
聊著聊著,便把話題又聊到?了京師中《風流皇帝俏尼姑》上了。
但白聿不似白絨,從?更宏觀的角度去分析。把這?件事又清清楚楚敘述了一番。
“白先生的意思是,這?件事并不是空穴來風?”趙旻大概能聽出來白聿話中的話。他方才說這?件事被壓了四?年,突然在這?個時候放出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被壓了四?年?
又是被誰壓了四?年。
毫無?疑問就是蕭忌。
白聿:“殿下自己明白就好。”
“好吧,”趙旻蹙了蹙眉心,心里消化了一下白聿的話。
恰好這?時候蕭忌雖馮弘和幾個趙旻不認識的大臣從?書房出來。
馮弘這?邊剛出來見到?了趙旻。
京師局勢變故在即,但是小殿下的產期就在近幾日,他們本不想?頻繁叨擾,但是又不得不來。
馮弘和趙旻接觸的最多,原先王爺還沒去金陵的時候,總喜歡讓宮里備一些糕點。后來小殿下也去過宣政殿幾次。
青年性子?靦腆,單純至極,恐怕王爺的計劃他現在還不知道呢。
馮弘給蕭忌行了禮,又攜帶眾人見過趙旻:“殿下。”
白聿見蕭過來,拉著白絨走了。
趙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想?起身回禮,但蕭忌走了過來,示意馮弘等人回去。
于是,趙旻這?次也沒能和馮弘說上話。
待人走遠,蕭忌便隨著他坐下,余光掃見了白聿留在桌子?前的話本。
趙旻好奇問:“夫君,近日馮公公怎么?總來府上?”
蕭忌若是想?動宣隆,那他的計劃應該成功了呀。
對于一個皇帝,面子?豈不是比性命更重要,流言越傳只?會越難聽。趙旻代入一下,就覺得窒息。不過也是他自作自受。
蕭忌想?羞辱宣隆,那他做到?了。
蕭忌將桌子?上的話本扣住,淡淡道:“阿旻知道這?件事是夫君做的?”
“嗯,”趙旻從?躺椅上起身,蕭忌順勢扶著他。
“夫君,阿旻是不是太笨了?”
趙旻舔了舔唇,十分認真地看著蕭忌:“夫君早就有動作了,阿旻只?是懷疑,但卻沒想?到?夫君如今都做成了,阿旻才猜到?一星半點。”
“是為夫沒和阿旻交代。”蕭忌也不推脫,承認自己做的事:“夫君當年在西北建府,京城便有謠言說為夫在府上養了數百小妾男寵,傳的沸沸揚揚,甚是難聽。”
趙旻:“……”
想?想?,他當時就在海平侯府的小院子?住著,平時很少能出門,能聽到?的消息都是家里的嬤嬤們說的閑話。
可見當時蕭忌的名聲?有多差。
且在他的夢魘里,蕭忌確實?有很多小妾。
“所?以夫君這?是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趙旻蹙了蹙眉心,又覺得不對,宣隆皇帝做的事情,是他真的做了的。但是蕭忌那數百小妾的事情都是假的,那蕭忌還是更虧一些——又或者等四?年后蕭忌真的又會找很多男寵?
‘夢魘’確實?這?么?說的。
若他死了,留蕭忌孤單一人在世……
“算是吧——”蕭忌垂眸,看著身邊神色單純清澈的小孩兒,一時不知道自己瞞著他做了這?么?多,今后要如何解釋。
他想?,若是他的阿旻猜到?了,他就認了。
可偏偏他的阿旻將他想?的太善良了。
“夫君,”趙旻沉思許久,小手突然抓住蕭忌的手,認真道:“等阿旻死后,夫君若是想?續弦一定要給對方一個名分,堂堂正?正?的,這?樣就沒人再說夫君的閑話了。”
蕭忌:“……”
蹙眉沉沉道:“阿旻說什么?呢?”
蕭忌俯身,在小孩兒臉蛋上嘬了一口:“為夫只?要阿旻一個,若阿旻真的去了,夫君便帶著你回西北。成婚。”
趙旻有些感?動。
他是真的有些感?動。
“夫君,”趙旻鼻子?一酸:“阿旻好喜歡你。”
“嗯,為夫也是——”蕭忌滑了滑喉,蹙著眉,心里的愧疚似乎更重了一些。若真如小孩兒的夢所?述,他四?年后殺了宣隆會死,那倒不如如今放手一搏。
盡管,現在萬事俱備。他甚至看不到?自己究竟會怎么?死。但也不是絕對。
兩人的腦回路此刻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趙旻覺得自己的擔心好笑又充滿了對蕭忌的不信任。但是和蕭忌相?處了這?么?久,他又怕今后蕭忌真的孤單一人。
依照蕭忌的性子?,房事多的時候要做一整夜。
蕭忌猶豫少傾:“阿旻。”
“夫君……”趙旻剛剛整理好要說的話,蕭忌便也同他一起開口了。
“阿旻先說。”蕭忌道。
“那,那好吧,”趙旻抿了抿唇,抬眸看著蕭忌,那雙素日里帶著生人勿近的妖異金瞳此刻卻十分溫和的看著他,盯的趙旻有些不自在了。
“夫君正?值壯年,若阿旻真的去了,夫君還是該……遇到?喜歡的,還是要認真對待,若是夫君——”
趙旻的話都沒說完,蕭忌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
蕭忌如何不知小孩兒的心思,似乎不知什么?叫自己想?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蕭忌于他保證過很多次,自己只?要他一人,又或者是最早欺負他欺負太多了。小孩心心念念,總覺得這?種事上虧了他了。
“夫君!夫君抱阿旻作甚……”趙旻身子?一輕,便被蕭忌穩穩抱了起來,他想?過蕭忌很多反應,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
蕭忌最近變的太穩重了,穩重到?趙旻都忘了蕭忌是最愛生氣的性子?了。
“阿旻真是喜歡挑為夫不喜歡的話說,”
蕭忌步子?走的很穩,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最早為何不告訴趙旻。
他不要四?年后,他要今年,他要現在就破局。
他要登基稱帝。
要與他的小孩兒共享萬世。
“沒有 ……”趙旻死死揪著蕭忌的衣襟:“阿旻才沒有,阿旻說的都是事實?,夫君快放阿旻下來。”
“阿旻,為夫不會死,阿旻也不會死,”蕭忌踹開房門,將小孩兒放在床上,俯身吻了上去:“還有半月,等阿旻生了我們的孩兒,夫君就——”
蕭忌話音未落,趙旻便覺得身下一股暖流,氣呼呼咬了蕭忌一口,哼了聲?:“夫君,阿旻好像要生了……”
事情來的太突然了。
趙旻扶著自己的腰,小口喘了口氣兒,死死揪著蕭忌的衣襟。這?種感?覺遠比他想?象的要更駭人。
方才明明還好好的,一下子?就……就要生了嗎?
他要死了!
趙旻眼?淚不聽使喚的掉,揪著蕭忌的衣襟,聲?音瞬間就顫抖了:“夫,夫君按照劇情阿旻就要死了,你…你還能再活五,五年,所?以請你務必要給我的給孩兒找個好人家!”
“夫君…你你答應阿旻……”
第75章 第 75 章
趙旻哭的?小臉通紅, 蕭忌只能先應下。好在這邊剛剛有了動靜,王總管就及時趕到,把白聿白絨兄弟二人以及早就準備好的?穩婆請了過來。
趙旻的?手死死抓著蕭忌的衣擺不肯松手。
雖然趙旻已經做好了隨時生產的?準備, 可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還是慌得不?行,唯一的?慰藉就是蕭忌。
趙旻:“夫君, 夫君陪著阿旻……不走。”
“乖,夫君不?走。”
蕭忌這幾日?幾乎對?趙旻寸步不?離, 一切事物都安排在家里。
此刻,他垂眸看著懷里冷汗岑岑的?小孩兒,心入如何不?似刀絞般難受。
“王爺, 殿下的?身子特殊,必須要用?麻痹散,”白聿有條不?紊的?吩咐白絨準備藥材, 并吩咐除了穩婆和白絨外所有人離開。
蕭忌守在趙旻跟前, 手緊緊攥著趙旻的?手:“用?便是。”
麻痹散可解產痛, 但是因為藥性?會與趙旻體內的?蠱毒發生沖突,導致用?藥后趙旻可能半月一月難醒過來。
“大概需要多久?”蕭忌問。
“一個?時辰, ”白聿準備好,讓穩婆褪下了趙旻身上的?衣物。
趙旻懵懵的?,“不?是生產都要十幾個?時辰嗎?怎么就一個?時辰。”
“為了殿下身體著想,需要換一中辦法生產。”白聿說罷,白絨已經將麻痹散裝好,拿給了白聿:“好了。”
蕭忌抬眸,死死看著白聿手中的?藥:“本王來。”
“阿旻, ”蕭忌五指捏著藥,在小孩兒額角落下一吻:“乖, 睡醒了我們?的?孩子就出生了,為夫陪著你。”
“好……”趙旻不?知還能對?蕭忌說什么,此時此刻,蕭忌,他的?夫君就守在他身邊。他不?怕了。
一瓶麻痹散下去,藥效很快上來。趙旻陷入沉睡。蕭忌用?手帕擦干了小孩兒臉上的?淚痕,示意白聿動手。
這邊,一直在暗處埋伏的?輕甲兵得到消息,迅速示意烏恩帶著軍隊向涼州進軍。
……
一個?多辰時后,隨著幼兒一聲啼哭,蕭忌的?心繃緊了。
白聿立刻用?藥止血,縫合傷口,白絨心疼哭了,一邊給白聿做助手,一邊心里嘀咕,若不?是他,或者趙旻今日?就不?用?受剖腹之?痛。
嗚嗚嗚嗚。
直到白聿縫合好傷口:“好了。”
蕭忌的?心在這一個?時辰里,似乎被放在油鍋內反復烹飪。這種?感覺甚沒有一種?確切的?語言來形容。
直至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蕭忌還僵硬的?坐在趙旻床頭,看著這個?用?了半條性?命給他生了一個?孩子的?小孩兒。
男人的?臉色愈加沉重。
這時候王總管進了門,將剛出生的?小殿下抱了過去,才發現?就守在床頭的?王爺…似乎雙眸可見……可見些許濕意。
他抱著懷里的?幼兒,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站在原地。
直到白聿吧自己的?藥箱都收拾好:“王爺,小殿下父子平安,不?會發生您擔心的?事情。”
白絨忙完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的?三魂七魄,但是蕭忌在他又不?敢放聲哭,只能揪著白聿的?袖子抹眼淚。
“本王知道了。”蕭忌沉沉道了一句。
這聲音,沉而啞。
王總管這才敢抱著孩子上前:“恭喜王爺,是小殿下,生的?很像世子白凈著呢。”
蕭忌并沒有理會,給面前青年掖了掖被子,即便那?被子已經蓋的?嚴嚴實實了。或者說,蕭忌也不?知自己能給趙旻做些什么,只是麻木的?回憶方才‘產子’的?過程,心真的?木了。
蕭忌在昏睡的?青年額角落下一吻,起身,看了眼抱在襁褓里的?幼兒。
確實和他的?阿旻很像。
王總管:“王爺,一切都來得及,您抱抱小殿下吧。”
蕭忌曲了曲指,只碰了碰包裹著的?襁褓,隨后臉色一沉大步離開,出門前吩咐白聿:“照顧好世子。”
白聿:“白聿定竭盡全力。”
門外,走而復返的?馮弘及一眾人在候著了。
趙墨也得了消息,匆匆趕了過來,見蕭忌從房間出來,上前便問:“阿旻,阿旻怎么樣了?”
白聿和哭的?兩眼通紅的?白絨也隨之?從房間出來:“趙學士放心,世子殿下一切安好,只是用?了麻痹散,半個?月內很難醒過來。”
趙墨死死盯著縮在白聿身后的?白絨:“也就是過,阿旻體內的?蠱毒壓制住了?”
“是,”白聿:“生子藥產子便可解,趙學士放心,若是世子殿下出什么事,我白氏兄弟二人走不?過這個?房間。”
白聿此話?不?假,若是今夜趙旻有個?好歹,不?僅僅是白絨,他也根本活不?了。
不?過白聿早就和蕭忌說過,趙旻的?身體不?全是因為生子藥有毒,且不?會死。但是蕭忌這個?瘋子竟然將他關了數月,還用?白絨威脅他!
罷了。
白聿出了一手汗,死死抓著自己身后的?白絨:“王爺放心做自己的?事便好,世子殿下和小殿下交給我兄弟二人就好。”
蕭忌沒說什么,只是臉依舊沉的?嚇人。
馮弘戰戰兢兢道:“王爺,烏恩將軍已經動身,咱們?也走罷。”
“嗯。”蕭忌余光從房內收回,淡淡應了聲,便消失在夜色中。
……
誰去攻打契丹的?事情在朝中已經爭論數月,眼見大宗的?丑事一件接著一件爆出來,這時候朝廷卻沒有一人能化解危機。大宗此刻遭受的?流言像一座無形的?大手,被壓的?毫無退路。
朝臣們?此刻才明白,唯一能解決辦法的?人只有蕭忌。但蕭忌借著夫人要產子之?事多次推脫。
趙清民甚已經主動提出此戰結束便將宣隆送回南山寺,但依舊見不?到蕭忌的?人。長寧侯握著王茂清不?放,但摸不?清蕭忌的?想法,眼看兵臨城下,此刻出兵卻也是蜉蝣撼樹,果然曾在南海抗倭數年的?海軍對?上遼東鐵騎被打的?潰不?成軍。
蕭景馳甚至到主動要求親征,但被趙墨攔下。
此刻,天時地利人和,三者有利。
蕭忌臨危受命,連夜率十萬西北騎兵和剩下的?五萬京衛軍直逼涼州。
連打了三天三夜,東北方向的?天似乎都被血染紅了。
王府這邊,卓倫帶著剩下的?十萬輕甲兵,將王府團團圍住。
京師的?局勢已經很清楚了,若蕭忌凱旋而歸,大宗的?江山必定易主!
外界血雨腥風,王府內也不?輕松。
白聿和白絨幾乎寸步不?離趙旻的?身邊,生怕他有一點點意外。西北的?影衛時刻守著,每天三五日?一封秘信送去。
直到蕭忌走的?第十天,趙旻的?情況才穩定下來。
這日?。
白絨同往常一樣幫趙旻換傷口上的?祛疤藥。
破腹產子在腹上留下一指長的?傷口。
白聿縫合的?很整森*晚*整*理齊,不?算難看,但是趙旻生的?白,腰像是一塊細膩的?綢緞,即便是產后還沒恢復好有些柔軟,但依舊好看。
有了疤就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拆了線后,白聿便研了祛疤的?藥膏,白絨就每天早晚替還在昏迷的?趙旻涂。涂了有兩三日?,眼下已經可見突起傷疤變成了平下去的?淡粉色。
王總管白天也空出來了,和云泉一起照顧小殿下,有時經常抱著來趙旻跟前。
白絨這邊剛剛給趙旻穿好衣服,云泉就抱著吃飽的?小殿下湊到跟前:“世子你快醒來吧,咱們?小小殿下長得可像您了,您看到了一定喜歡。”
白絨:“……”
“都說了要半個?月才有可能會醒,”白絨給趙旻蓋好被子,看著云泉懷里的?小小趙旻,心里也癢癢了:“云泉你給我也抱抱唄。”
云泉自然不?可能給白絨,白絨自己走路還走不?穩呢,萬一摔了小殿下可怎么辦。
“不?行。”云泉剛剛說了一嘴,就聽見白絨說:“我去我去,云泉趙旻好像醒了!”
云泉:“……”
“休要騙我,方才你自己說要半個?月,這才十天。”
趙旻是真的?醒了。
方才他好像一直在做夢,夢到了好多好多事情,大多都是關于蕭忌的?。有他們?在西北時候的?事情,也有在京師時候的?事情,最后夢完了,他又好像聽到了幼兒的?啼哭聲,順著聲音去摸自己的?肚子,卻一陣微微刺疼。
然后他就醒了。
一睜眼便看到了白絨在他身前站著,云泉抱著一個?小孩兒背對?著他。
這時候白絨看向他,與他對?視一眼:“我去我去,云泉趙旻好像真的?醒了!”
趙旻張了張唇,嘗試著喊了一聲,他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云泉?”
云泉怎么可能信白絨,但是他不?屑之?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瞬間懵了。
云泉抱著小殿下轉過身去,看著床上憔悴的?人,正睜著眼看著他。
云泉一下子繃不?住了,抱著小殿下湊到他家世子跟前:“嗚嗚嗚世子您真的?醒了!”
“云泉好害怕嗚嗚嗚嗚嗚 ……”
“世子這是小殿下……是您生的?,您和王爺的?孩子……”
趙旻懵懵的?,看著云泉,又看看白絨,再?看看云泉懷里尚在襁褓里的?孩兒。這一切若真的?是夢,那?也太真實了。
趙旻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粉雕玉琢的?小嬰兒,柔軟細膩的?手感真實的?可怕,他喃喃道:“云泉,這是,這是我的?夢嗎?”
“不?是夢!”白絨湊到趙旻身邊,驚喜的?看著他:“太好了趙旻!”
“你真的?好了!”
“我早就憋不?住了,你的?病其?實很早就好了,是白聿不?讓我告訴你的?!”
“你現?在是活人,大活人啊!”
云泉:“……”其?實白絨和他說過這個?情況,但是囑咐他不?能告訴他家世子。
“殿下,您沒有出事,您已經生完小殿下了,父子平安。”
趙旻又更懵了。
他竟然沒事。
一時間喜悅涌上心頭,他竟然有種?不?知該說什么的?感覺。
他沒有死,他的?結局改變了。
那?蕭忌——
趙旻手輕輕抓著白絨,抿了抿唇,問道:“那?,那?夫君呢,夫君在哪里?”
第76章 第 76 章
蕭忌?
蕭忌自然是去打仗了。
白絨抿著嘴沒說話。按照白聿說?的, 趙旻應該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才能醒過來,到時間蕭忌肯定就回來了,說不定已經處理完那個什么狗屁和尚皇帝了。
可眼下趙旻突然醒過來, 體虛,不宜大喜大悲。
云泉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白絨。
這個時候他們再瞞著世子就不對了。白絨沒有辦法解釋, 畢竟蕭忌又不是一兩天就能回來的。
云泉把小殿下抱到他家世子身邊,企圖先讓趙旻緩一下。
趙旻看著自己生下來的孩子, 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他竟然真的生了個孩子,他和蕭忌的孩子。
白凈的嬰兒羽睫纖長,薄薄的眼?皮覆蓋著, 肉嘟嘟的小臉惹人歡喜。但?是趙旻身上沒什?么力氣,只能側躺著看著身邊的小嬰兒。
越看越喜歡。
這個孩子生的好像蕭忌。
趙旻抿唇,帶著笑意, 看著自己生的孩兒又看看云泉:“云泉, 夫君呢?方才你還沒回我, 把夫君喚來,我像見見他。”
云泉蹙著眉, 小聲道:“世子,王爺領兵去?了涼州,去?打?契丹人了,已經發出十日了,您生小殿下完王爺就走了。”
趙旻:“……”
“什?么?”
“他們怎么能這樣?”趙旻蹙了蹙眉心。他產前蕭忌就被?逼迫著去?打?仗,沒想?到他剛剛生完孩子,蕭忌就被?逼著打?仗。
“你就放心吧, ”白絨撓撓頭,“蕭忌是什?么人, 他那么厲害,很快就回來了!”
“那什?么…云泉你你照顧好趙旻啊,”白絨說?著就往外走:“我去?喊白聿,告訴他趙旻醒了!”
云泉:“……”
“世子,您就放心吧,王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趙旻垂眸,將目光放在自己的孩兒身上。是啊,他現在沒死,蕭忌肯定不會有事的,他只是替蕭忌生氣。
將自己殺母仇人接回京師,又要替他去?打?仗。
“嗯。”趙旻吁了口氣,心情悶悶的,但?是一看到自己身邊與蕭忌的孩子,心情又好了起來。
少頃,白聿趕了過來。
云泉將小殿下抱給奶娘了,伺候趙旻坐了起來,方便?白聿看診。
趙旻記得白聿與他說?過,自己產后也可?能死在月子里,方才一高興忘了,這會兒看到白聿又想?起來了。
直到白聿收了手,平靜說?道:“世子的身子恢復的很好,體內的蠱毒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生子藥已解,之后最好不要再服,您剖腹產子,不便?再有孕。”
趙旻微微抬眸,不解的看著白聿:“先生,我,我的毒已經解了?那是不是不會死了?”
白聿:“是。”
“我都說?了,你早就好了!”白絨湊到趙旻身邊,拉著他的手:“在西北的時候就好的差不多了!以后你會長命百歲的!”
“我最近正?在研制能讓人延長壽命的蠱毒,回頭弄好了先給你用!”
趙旻:“……那倒不用。”
趙旻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在的心情。他竟然真的好了,他不會死了,他以后能和蕭忌一起撫養他們的孩子了。
他的命運已經改了,那蕭忌,那蕭忌是不是可?以殺了宣隆,好好和蕭景馳過清楚。一定可?以,蕭忌做了這么多,趙墨和蕭景馳不可?能不看在眼?里。
太好了。
白聿收了自己的藥箱,示意白絨出門:“莫要打?擾世子休息了。”
白絨被?白聿拉走后,趙旻在房間休息。
……
三日后趙墨趕了過來。
趙旻欣喜過后,便?只擔心蕭忌的局勢。
前腳,趙墨剛剛到了臥房,趙旻就迫不及待的拽住了趙墨的袖子:“哥哥,哥哥你來的剛好。”
“阿旻。”趙墨余光掃了眼?門外,淡淡道:“先不急。”
趙墨自蕭忌離開京師,除了要看著蕭景馳外,還要輔弘等人對付長寧侯。蕭忌若這次凱旋必能順勢登基,到時候長寧侯好處理的多。
不好處理的是蕭景馳這邊。
平慶帝當年病危之時寫?下的傳位詔書明確寫?了將皇位傳給蕭忌。可?最后登基的確實宣隆?可?惜太后王氏已經薨了,死無對證,只留下一道偽造的圣旨。
蕭景馳心性雖然單純但?此刻蕭忌的目標如此明確,他又這么會猜不到?
他之所以沒有動作,是因為他知道長孫氏和宣隆就是當年弒君奪位的元兇。
趙墨了解蕭景馳,知道他重情義,皇位與他不過身外之物。他對蕭忌做的事情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若蕭忌要殺宣隆呢?
就算是宣隆和長孫氏有錯在先又如何?那是他的父皇和母后。
趙墨無法直接和趙旻說?關于蕭忌的事情。
趙旻舔了舔唇,不解問?:“哥哥可?知道阿旻要問?什?么?”
“哥哥知道,”趙旻攥著趙旻的手,安撫他:“阿旻放心吧,王爺他在西北有多年和蒙古騎兵作戰的經驗,又怎么會打?不贏一個小小的契丹,再過幾日王爺定當凱旋。”
趙旻滑了滑喉:“嗯……”
“今日天子殿下同哥哥一起來了,”趙墨:“阿旻,你愿意讓殿下進來看看嗎?”
蕭忌自回京后,就一直有金陵的事情流傳來。蕭忌也并未單獨見過蕭景馳,只有那次趙府斗花宴上,蕭忌提過一嘴。
“太子殿下……殿下也隨哥哥過來了嗎?”趙旻自然是信得過趙墨的。
“是,”趙墨:“殿下其實很早就知道阿旻產子的事情,只是一直——阿旻也知道。”
趙旻:“那,那喚云泉去?將孩兒抱過來。”
“嗯,”趙墨應了聲,吁了口氣,“那哥哥先出去?和殿下說?一句。”
“好。”趙旻應了聲,很快云泉抱著睡著的小嬰兒過來了。趙墨再進門的時候,帶著趙旻許久未見的蕭景馳。
不知何時,少年竟然長高了這么多,肉眼?可?見,竟然比趙墨都高了大半頭。
少年一襲深色勁裝,神情輕松,若說?他是一朝太子定然有人不信,但?若說?他是個富貴王爺,倒是更為貼切。
蕭景馳的眉眼?和蕭忌有幾分相?似。
都說?侄兒長得像叔叔,趙旻沒見過宣隆,只覺得這句話沒什?么問?題。
蕭景馳的那雙濃眉,幾乎和蕭忌一模一樣。
蕭景馳那么大個子站在趙墨身后,目光卻一直放在趙旻身邊的襁褓上。
那小嬰兒粉雕玉琢,秀氣可?愛,不似他皇叔……不似蕭忌,更像趙旻。
那么小,那么小一個。
蕭景馳心情復雜,只遠遠的看了一眼?,便?沉道:“太傅,孤走了。”
蕭景馳說?罷,欲要轉身離去?,卻聽?見趙旻喊了他一聲:“殿下,這是您的堂弟,您不想?抱抱他嗎?”
蕭景馳聞言,心漏了一拍。
他的……堂弟?他的親人?
蕭忌是他的皇叔,是他從小到大的榜樣,也是他的殺母仇人。這份感情實在是太復雜了。
蕭景馳微微回眸,趙墨心情也很復雜,他一路看著蕭景馳成長,也理解他糾結什?么。
今夜他能來確實是他強求。
趙墨亦不知該如何破局。
趙旻舔了舔唇,見蕭景馳不動,便?又道:“哥哥為他選好了名,叫蕭念,只是字還沒想?好。”
蕭念。
蕭景馳好像淡淡應了一聲,又好像沒應,總之趙旻說?完這句話他就出門了。
趙墨也沒追,坐在他床前,臉上帶著幾分欣喜:“阿旻莫要奇怪,殿下被?蕭忌傷的太深了。殺母的仇,雖不說?誰對誰錯,都難叫人一時放下。”
趙旻點了點頭:“哥哥放心,阿旻都知道。”
“蕭念。”
趙墨的心都沒眼?前的小嬰兒融化了,看著縮小版的趙旻,心里感慨萬千。
若是小時候的阿旻也這般幸福,那該有多好。
好在,今后有蕭忌疼他。
見四下沒別人,趙旻也終于忍不住了,“哥哥,夫君,夫君他到底怎么樣了?”
“阿旻醒來之后,所有人都不說?此時,只含糊敷衍幾句。”
趙墨吁了口氣。
蕭忌自然不會出什?么問?題。但?是眼?下宮變在即,待蕭忌拿下契丹之時就是宣隆的死期。
這時候這件事知道的也就他和馮弘等人。
“阿旻放心,一切都好。”趙墨:“王爺不會有事——”
趙墨話音未落,只聽?見門外王總管的聲音傳來:“趙學士,馮弘馮公公有要事求見。”
王總管將將說?罷,趙墨便?安撫好趙旻出了門,只見他剛到了門前,便?聽?見馮弘有些急切的聲音:“趙學士!”
“王爺……”
而后幾句壓低了聲音,趙旻并沒有聽?見。
馮弘說?罷,便?匆匆離開。
趙墨蹙著眉心,好像想?出門,但?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和王總管交代了幾句,又進了門,走到趙旻床前:“阿旻。”
趙旻有不好的預感,他覺得所有人好像都瞞著他一件大事。
這件事和蕭忌有關。
趙旻:“哥哥,是不是夫君,是不是夫君出事了?”
王總管這時候將趙旻身邊熟睡的幼兒抱走,給兩人關上了門。
趙墨吁了口氣,握著趙旻的手。
事到如今,一夜之后,局勢昭然若揭,他也沒必要瞞著趙旻讓趙旻擔心了。
趙墨:“阿旻,事發突然,哥哥這時候告訴阿旻也無妨了。”
“王爺戰亡了。”
第77章 第 77 章
半個月后, 涼州,馬關。
這日馬關客棧里來了幾個陌生男子。馬關緊挨著正在打仗的涼州城,直線距離不過四五十余里, 前些日子這里還被一群契丹人占領過,接客掌柜的十分小心。
看著面前幾位前來住店的男子,其中帶頭的那?個身影高大, 一看就?并非是尋常百姓。
掌柜的留了個心眼,給幾人上菜的時候偷偷往那帶著面具的男子臉色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 對面男子一雙妖異的金瞳直勾勾的看著他:“下?去。”
掌柜的瞬間是又?敬又?怕,立馬離開,又?讓小廚房多切了兩斤黃牛肉。
契丹人退到了遼東境外, 涼州附近也逐漸開始恢復往日的生機。
逼仄的客棧里時?不時?進來兩個買酒吃的。
“掌柜的,聽說了嗎,將契丹人打的屁滾尿流的那?個碩王蕭忌連衣冠冢都沒落著。”
“要說著大宗的皇帝真不是個東西。”
“碩王爺立下?如此赫赫戰功, 如今尸骨下?落不明, 朝廷那?邊已經開始給人找罪定了!”
“他爹的, 老子遲早反了他的!”
掌柜的直接嚇得大氣兒不敢喘。
傳聞擁有?金瞳的人種,也就?只有?塞外的突厥后人。碩王蕭忌就?是突厥公?主?和平慶帝生的, 如今這么一位命運多舛戰功赫赫的王爺死因不明,突厥人肯定不會放過朝廷。
這不,這邊遼東的戰事還沒平息,這幾位‘突厥’人就?來找他們?的王爺了!
卓倫草草吃了口干餅,看著手里的密信,用突厥話壓低里聲音說:“主?子,時?機已到, 咱們?速速回?京吧。”
帶著狼紋銀質面具的男人淡淡‘嗯’了聲,攥緊了纏在手腕間的緋色發帶:“吃完, 從馬關直接回?京,出了門給宮里傳信。”
卓倫:“是。”
這時?候掌柜的將小廚房切好的黃牛肉端了過來:“幾位爺,小店送您兩斤黃牛肉,慢用。”
卓倫狐疑看了掌柜的一眼,咬了口餅,把銀子放在桌子上:“走吧。”
掌柜的被嚇了一哆嗦,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那?男子身邊的護衛竟然是個女人!他一詐突然想起來些什么,但又?一時?完全記不住。
直到后來才反應過來。
——那?男子,好像就?是碩王蕭忌!!!
蕭忌和卓倫出了馬關,走了好幾個時?辰,直至天色漸晚。黝黑僻靜的小道盡頭,看見馮弘的轎子已經在京師城外候著。
蕭忌將馬兒停下?,馮弘便趕緊接著韁繩,把袖子里的密信拿給蕭忌:“主?子爺前些日子您一直在遼東,這密信奴才一直送不過去,眼下?——”
其實看不看都無所謂了,都是幾日前的事情?。
但是馮弘怎么不知道,王爺心尖尖上掛念著的,就?是這位。
果然,蕭忌上了馬車,問:“什么?”
馬夫趕著車,馮弘守在蕭忌身邊,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主?子,您聽了莫要生氣。”
“前幾日,遼東傳來您戰死的消息,趙學士沒瞞著世子,世子聽完便又?暈過去了,好像已經暈了十四五日了,今下?午剛剛醒來。”
“不過白先?生已經看過了,說是世子體內的麻痹散沒散盡,多昏睡幾日也無礙。”
馮弘說罷,肉眼可見這位祖宗的臉色黑了。
少頃,一陣靜謐。
蕭忌收了信,咬牙沉道:“京衛軍布置的如何了?”
馮弘:“回?主?子爺,都安排妥當了。”
“嗯。”蕭忌應了聲,便不在出聲。
一個時?辰后,小百穿著契丹士兵衣物的影衛直逼宣隆寢殿,卓倫帶著蕭忌的彎刀先?行,先?活捉了長寧侯,后獨身進了寧壽宮。
寧壽宮內,宣隆方寸大亂。
“來人啊,救駕!”
“快來人!這里有?刺客!”
卓倫拖著長刀逼著宣隆而去,侍寢的嬪妃和宮女嚇得四散分逃,直到卓倫的刀放在了宣隆脖子上。
宣隆才放棄大喊大叫,“你是不是蕭忌的人!”
“放,放朕一條生路吧!都是長孫氏那?個賤人殺的蕭玉!和朕無關!”
卓倫將自己?的面具摘下?,用腳壓著宣隆的胸口:“好好看看,姑奶奶是誰。”
“你,你是希吉爾……希吉爾的侍女!”宣隆睜大的雙眼,看著面前面容幾乎沒有?變化的女子,突然像是瘋了一般:“朕才是嫡長子!朕才是大宗的皇帝,父皇憑什么讓蕭忌登基!憑什么讓一個突厥人登基!”
“朕不服!”
“蕭玉公?主?看過你和長孫氏密謀想殺主?子,所以你用自己?唯一的兒子逼長孫氏殺了蕭玉公?主?,你才是罪魁禍首。”卓倫說著,手上的刀用了力氣,血液順著銀色的刀刃流下?。
宣隆嚇破了膽,“朕不要皇位了!你們?把朕送回?山南寺,朕的名?聲已經臭,不會影響蕭忌的——是蕭景馳,讓蕭忌殺了蕭景馳,對,對蕭景馳才是蕭忌的障礙,朕不是!放了朕,朕即刻去寫退位詔書!”
“廢話真多。”
宣隆話音剛落,卓倫輕哼一聲,手起刀落,鮮血瞬間噴射數米。
卓倫摸了把臉上的血污,俯身拎著宣隆的人頭,出了寧壽宮。
宮內,穿著契丹人服侍的影衛和京衛軍糾纏不休。
卓倫戴上面具,拎著宣隆的頭,用契丹話高呼:“狗皇帝已死!將士們?隨我殺出宣武門!”
數百人發起的宮變,前有?前朝國君裝傻謀反的先?例,今日之戰朝中百官都心有?個數。
這邊卓倫拎著宣隆的人頭,快馬出宮,后面蕭忌騎著烏騅馬從宣武門進來。
隨行而來的還有?朝中幾個剛剛從被窩里拉出來的史官和趙黨。
馮弘看到宣隆的人頭裝腔作勢,哭了兩聲:“陛下?,駕崩了!!”
隨手,馮弘接過身邊小太監遞來的龍袍披在了蕭忌身上:“碩王凱旋,今大宗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
少頃,一記洪亮的聲音自人群里響起:“臣等請求碩王登任大統,誅殺叛賊。”
“臣等請求碩王登任大統,誅殺叛賊!”
“臣等請求碩王登任大統,誅殺叛賊!”
蕭忌已是眾望所歸。
誰人不知道今夜的局,是這位西北殺神做好的。
一場荒誕無稽但又?無敢上前質問的宮變鬧劇至此結束。
卓倫從馬背上高高躍起,緊接著自宣武門被放出來數百契丹戰俘。人群魚目混珠一時?哪里還分得清敵軍友軍。影衛趁機以輕功逃脫。僅半個時?辰數百契丹戰俘倒下?,宣隆的人頭早就?被踏成了泥。
這時?候。
趙墨隨蕭景馳姍姍來遲。
同時?,烏恩攜帶十五萬軍隊進了宮,牽制住了王茂清。
趙墨一直沒同蕭景馳說過今夜這件事,他不配為?人師表,進宮后他已經做好了要被質問的打算。
卻見少年?進宮后,似乎是早就?有?察覺,徑直朝著寧壽殿走去。
趙墨慌了:“殿下?,陛下?已經駕崩了,那?里你見不到的。”
“孤要去見另一個人。”蕭景馳說罷,只沖過去。
他要見蕭忌!
果不其然,到了大殿內只見蕭忌獨身在等著他。
卓倫守在門前,垂眸道:“殿下?,陛下?是屬下?殺了,今夜之后要殺要剮——”
蕭景馳冷哼了聲,沒有?理會卓倫,沖進殿內只能看見自己?沒了頭的父皇正躺在血泊里。
蕭忌見他進門冷冷道:“你又?慢了一步。”
蕭景馳咬牙切齒:“蕭忌!”
“你總是自以為?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自你回?京師孤就?知道了!”
蕭忌將平慶帝的遺詔扔給蕭景馳:“朕,才是該登基的那?個。”
蕭忌心早就?不在此,但蕭景馳他必須處理:“宣隆與?朕血海深仇,長孫氏雖受其脅迫,但卻是她親手殺了朕的小妹——”
“你根本就?沒打算殺母后!”蕭景馳將那?份遺詔狠狠扔在地上:“為?什么不承認,非要孤恨你嗎?!”
“你做的對,孤恨死你了蕭忌!”
“殿下?!”趙墨一介文?臣,到底是追不上蕭景馳,趕到的時?候殿內已經發出激烈的爭吵:“殿下?…您志不在此何必要與?……要與?陛下?爭。”
趙墨抓著少年?的手:“為?師跟你回?西北。”
蕭忌掀了掀眼皮,踱步走到蕭景馳身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手輕拍在他肩上:“皇叔……”
小孩兒總同他講,話要說明白,講清楚。蕭忌反思了一下?自己?,對蕭景馳的態度:“是皇叔對不住你。”
而后,講自己?的計劃講給蕭景馳聽:“去西北,打西戎。皇叔答應你妥善安置長孫氏一族。”
“你……”蕭景馳本以為?蕭忌會教訓他,沒,沒想到蕭忌竟然也會對他說這些軟話。
蕭景馳鼻子一酸,抹了一把眼淚,拉著趙墨的手狂奔出了寧壽殿。
卓倫:“……”
前腳兩人剛出去,后腳蕭忌大步流星也出了門。
宮里如今還一片狼藉呢!
都寅時?了,主?子這是要去哪里!
卓倫追上蕭忌,一直追到宣武門,才看到馮弘已經準備好馬兒:“主?子宮里頭有?奴才和烏恩將軍呢,您快去吧。”
卓倫:“……”
就?知道,主?子這么著急從遼東回?來,就?是想見小殿下?還有?他們?的——孩子。
蕭忌翻身上馬,從宣武門一片血跡中疾馳也去。
……
趙旻那?日只聽了趙墨一句話,便四肢發麻,兩眼一黑直接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又?半個月。
夜已經淺了,似乎還有?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趙旻身邊只有?云泉守著,趙墨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沒來府上,關于蕭忌的事情?沒有?人能告訴他。
重獲新生的欣喜早就?被眼下?對蕭忌的擔憂占據。
直至臥房門突然被打開,一道帶著寒氣的身影自夜色中走來。
趙旻坐在塌上,忽然聞見動靜,懵懵的喊醒云泉——卻見那?道身影倏然靠近,帶著濃郁的墨香忽然雜糅的血腥味兒,將他抱了個滿懷!
是蕭忌?
是蕭忌回?來了!
蕭忌攬著心間上的軟肉,鼻尖抵著小孩兒脖頸間,沉沉道:“乖,夫君回?來了。”
他話音一落便聽見懷里的小孩兒軟乎乎罵了他一句“混蛋。”
似乎沒解氣,咬牙又?罵了句。
“蕭忌,大混蛋。”
第78章 第 78 章
蕭忌的動靜太大了, 在趙旻身邊睡著的云泉一爬起來,迷迷糊糊間看?著王爺好像突然回來?了,抱著世子難舍難分, 還舔了世子好幾口!
直到冷冷一聲:“還看?,出?去睡。”
云泉:“!”
不是他的夢,是王爺真的回來了。
云泉火速從床上跳下來?:“王, 王爺您真的回來?了,嗚嗚嗚世子這?幾?日想您想的睡不著覺, 還,還有小殿下,馬上出——”
云泉的話沒說?完, 突然覺得頭頂一涼,再抬頭他家世子正紅著眼和王爺生氣呢。這?哪里能看?,火速跑了!
趙旻紅著雙眸, 死?死?盯著面前活生生的蕭忌, 他有太多太多話想問了, 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蕭忌連軸轉了三四日,眼下發黑, 臉色難看?至極,但好在進門前新換了件鶴氅,身上沒未帶太多血漬,好解釋的多。
一陣小聲的嗚咽過后,兩?人人都安靜了下來?,趙旻揪著自己的衣袖,哭夠了才抬眸看?蕭忌:“夫, 夫君……”
“不喊夫君混蛋了?”
蕭忌抬袖,抹去小孩兒眼角的淚珠, 又不甘心順勢舔了兩?口:“乖阿旻,為夫沒事,假死?是計策,打仗的一計。”
趙旻搖搖頭,忍了好久,終是忍不住了,一把撲在蕭忌懷里,勾著他的脖子,把又擠出?來?的眼淚蹭到他臉上:“那?,那?下次提前和阿旻說?,夫君不知,阿旻醒來?不見夫君有多擔心。”
“不許,不要瞞著阿旻。”
“阿旻也?是會生氣的。”
蕭忌:“……”瞞了太多。
今日不是最好的解釋時間。
“乖,夫君有些乏了,”蕭忌褪下鞋子,俯身將?懷里的小孩兒壓在身下,在小孩兒頸間舔了幾?口,手順著衣物摸到趙旻的腰際:“明日,明日夫君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阿旻。”
趙旻被?蕭忌按的死?死?的,鼻息間都是蕭忌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兒和極具侵略性的氣勢。
被?舔了好幾?口,腰也?被?死?死?抱著,兩?條修長有力的腿分開?自己的腿,緊緊箍著。趙旻任蕭忌抱著,兩?人交換氣息,少頃身邊逐漸安靜的下來?。
蕭忌抱著他,闔上雙眸。
趙旻還被?他緊緊抱著,抬眸便能看?到蕭忌帶著頹氣的臉頰,和睡覺也?緊緊蹙著的眉心。
趙旻抬手,撫平蕭忌的眉心,小聲道?:“夫君,阿旻沒有死?。”
“阿旻生下的和夫君的寶寶,沒有死?,夫君以后也?不一定會死?。”
“等安定下來?,我?們還回西北,阿旻今后一直一直陪著夫君。”
蕭忌半夢半醒間,把小孩兒的話聽完了,眼皮實在沉重,見到趙旻的那?一刻所有神經好像突然放松下來?了。
他沒睜眼,順著吻下:“阿旻放心,一切,為夫早已做好——”
“睡吧。”趙旻捧著蕭忌的臉,他雖不知蕭忌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眼下蕭忌身上的疲態是肉眼可見的。
“夫君睡吧。”親都親不對位置了,不知多少夜沒睡過安生覺了。
蕭忌這?一睡,不是短短幾?個時辰,而直接睡了兩?天兩?夜。期間,白聿還過來?看?了一次,確定他就是多夜沒合眼,長時間精神高度集中才會昏睡。
直到第三日的午時,趙旻吃完午膳抱著兒子回房間里玩兒。甫一推門,便看?見蕭忌已經醒了,敞著里衣大刀闊斧地坐在床前。
出?了月子,趙旻的身子已經恢復完了,甚至有了白絨的補藥圍著,他的身子要比產前還好了不少。一整日,抱兩?個時辰兒子也?不會覺得累了。
蕭忌在塌前緩了少頃,看?著自己的寶貝進門,懷里抱著一個小孩兒,似乎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他們的孩子。
“夫君,”趙旻走過去,將?兒子放在床上,幫蕭忌系上寢衣的衣帶,“可有什么不舒服。”
“沒。”沉睡了兩?日,精神早就補了回來?。小孩兒給自己系衣服,蕭忌順勢握著小孩兒的手,把人抱在腿上親:“阿旻,讓為夫好生看?看?。”
趙旻雙手撐在蕭忌胸前,舔了舔唇,“夫,夫君看?什么啊,阿旻不還是那?樣嗎?”
“看?,看?看?我?們的孩兒吧。”
“嗯。”思念酸苦,綿綿難以忘卻。
短短一個月沒見,蕭忌早忘了懷里軟玉是什么滋味,應了聲趙旻的話,又沒完全應,抱著人不松手,鼻尖抵著臉頰的軟肉,嘬了好幾?口:“夫君好生想阿旻。”
趙旻紅著臉:“夫君,夫君不說?了,把阿旻放下來?。”
“好,”蕭忌舔了兩?口,才戀戀不舍地將?懷里的小孩兒放下去。這?才騰出?來?空間看?乖巧躺在襁褓里熟睡的稚兒。
小小的一只,粉雕玉琢,十分可愛。與?他的阿旻相比,也?可比上一比。
蕭忌曲指,輕輕碰了碰他的小臉蛋兒:“生的好像阿旻。”
“是嗎?”趙旻看?不出?看?,坐在床邊,順著蕭忌的目光看?著襁褓里的兒子:“阿旻覺得像夫君。”
“眼睛,也?是金色的。”
趙旻:“只不過現在他睡的多,一天要睡十個時辰,醒了才能看?到。”
蕭忌“嗯”了聲。
這?時候奶媽過來?抱孩子吃奶。
云泉也?準備好了午飯。
眼下,王府周圍還有數萬的輕甲兵守著,宮里此刻也?同樣亂成了一鍋粥,宣隆的死?還壓著,長寧侯和趙清民都急需處理。
吃罷飯,趙旻擔心蕭忌的身體養不好,便又讓他去休息。這?時候宮里頭來?了信,蕭忌還在飯桌上,便打開?了信一看?。
隨后便吩咐小太監去回信。
趙旻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傳蕭忌戰死?的消息出?來?,前夜蕭忌已經解釋過。那?現在什么情況,蕭忌還沒給他說?呢。
王府被?輕甲兵圍著,城里的消息是一點都打探不到。
“夫君,”趙旻給蕭忌倒了杯茶,關切地問:“你還沒同阿旻說?,這?次去打契丹,是不是朝臣逼迫——”
回來?短短幾?個月,蕭忌將?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得不到朝廷任何看?重。
如今他們的孩兒已經平安降世,蕭忌也?安穩回來?。趙旻不想蕭忌再受委屈了,他們可以回西北,過自己的小日子。
蕭忌抬手,輕輕附上小孩兒的手背:“阿旻放心,契丹已經退出?遼東境內,烏恩留下一支輕甲騎兵對抗,對方已經不成氣候,無?需夫君再動手,再過一個月便能打完這?場仗。”
“如此便好。”眼下,趙旻希望蕭忌好好的,他們一家三口能好好森*晚*整*理的。
“哥哥也?許久沒來?了,”趙旻小抿了口茶,思忖少頃,才道?:“夫君,再過幾?日,我?們便回西北吧,京師是權利斗爭的擂臺,只要我?們走了,朝中再發生任何事情都牽扯不到夫君了。”
趙旻不知這?次蕭忌去攻打契丹,是不是受人逼迫無?奈,但王府附近蕭忌安置了這?么多輕甲兵,一定是擔心他造人暗算。
可見蕭忌是知道?他們早就成了權斗的眼中釘肉中刺。
至于蕭景馳和趙墨,這?早就不是死?局了。
蕭忌抿了抿唇,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時候府外又有小太監過來?催促。
趙旻懵懵的。
蕭忌放下手里的茶,牽著趙旻的手:“阿旻,夫君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嗯?”趙旻心里咯噔一聲:“什么?”
“隨夫君來?。”蕭忌打發了小太監,讓王總管牽了一匹馬兒,帶著趙旻上馬朝著宮里疾馳而去。
一炷香的時間,馬兒經過宣武門。
蕭忌的馬兒一路暢通無?阻,逢人見了他們不但不攔著,反而全都恭恭敬敬的迎接。
直至馬兒到了宣政殿三千漢白玉石階前。
蕭忌翻身下馬,朝著趙旻伸出?手來?:“阿旻,握著夫君的手。”
趙旻順著,扶著蕭忌下馬,不遠處的小太監過來?牽走了他們的馬兒。
“夫君,帶阿旻來?宮里做什么?”趙旻懵懵的,這?里對趙旻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值得留戀的好地方,不久前這?里擺了一道?鴻門宴,逼著蕭忌領兵上戰場。
蕭忌攥著他的手,牽著他一步一步走上石階:“阿旻所說?夢魘之事,夫君思忖了很久。”
“阿旻與?夫君都是局中人,只有身在局中,才能深刻體會到阿旻的夢魘究竟有多可怕。”
趙旻:“嗯?”
蕭忌的意思趙旻清楚,他的夢,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可能會發生的。夢中寫蕭忌在宣隆五年會起兵謀反,或許他告訴蕭忌那?日,蕭忌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夢魘的可怕之處。
只不過,趙旻沒明白,如今夢魘已破,他并沒有產子血崩身亡,不管今后蕭忌想做什么,或都能放手一搏。
“夫君和阿旻說?這?些做什么?”趙旻還是有些抵不住蕭忌的體力,走了幾?步,鬢角已經出?了細汗,小喘了口香氣兒:“夫君,為何今日要帶阿旻來?這?里?和阿旻的夢有關系嗎?”
趙旻站住腳,吁了口氣:“阿旻累了。”
他話音剛落,便覺得身子一輕,蕭忌竟讓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夫君,這?是還是宮里……不抱……快放阿旻下來?。”他只是想休息一下,不是想被?抱著走!
蕭忌舒展眉心。
隨后,抱著懷里的青年直上。
頎長的身影一步一步,走的沉而穩健,直至走上那?登峰造極的三千玉階,站在宣政殿門前——
直面看?著,宣政殿的大門敞開?著,殿內文武百官侯在殿內。
趙旻暈乎乎的被?蕭忌放下,腳步剛剛一穩,隨后大掌握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緊緊相扣,蕭忌牽著他朝著宣政殿前走去,道?:“阿旻,為夫想了很久。”
趙旻:“嗯?”
蕭忌腳步一轉,拉著他的手轉過身去,俯瞰眼下三千玉階:“你我?的孩子,自然夫君和阿旻親自撫養。”
蕭忌握著小孩兒的手,將?人拽到身前,淡淡道?:“所以,夫君現在是大宗的天子。”
“阿旻是朕的皇后。”
趙旻徹底暈了,抬眸,清澈單純的雙眸望著蕭忌,簡直難以消化從蕭忌嘴里說?出?的話:“?什么……”
趙旻咕噥道?:“夫君開?什么玩笑?”
趙旻自然不信,怎么好端端的打了一場仗蕭忌就能登基呢?
但他不信也?不行,這?邊宣政殿的文武百官可都等著天子呢。
這?時候,馮弘硬著頭皮出?了門,上前迎著:“哎呦~”
“陛下您可算來?了!”
第79章 第 79 章
輕甲軍凱旋而歸, 京師的難民短短幾日,已經領了朝廷的賑災銀回去重建家鄉。這一仗不僅僅是打贏了契丹,還?徹底收獲了民心啊!
可謂一舉三得。
實在漂亮。
今日一早, 內閣放出宣隆遇刺的消息,果?不?其然京中百姓一片叫好!
馮弘已經重掌司禮監掌印,今日一早聞陛下休整好, 便?立刻召集內閣成員,一早就在這宣政殿候著了。
這是陛下三日前回京之時就交代好的事?情?, 他不?敢不?辦好。
馮弘迎上,目光和天子身邊秀美?的青年對上。
馮弘在天子身邊這么久,是一路看著海平侯府的小?世子和天子走過來的, 知道如今天子最在乎之人,除了眼?前這位乖乖巧巧的漂亮青年,就是剛出生的小?殿下了。
可殺宣隆謀反一事?, 從天子回京師就還?是布局, 眼?前這位是一點也不?知道啊!
馮弘被趙旻盯著, 有些心虛,擠出來個笑?容:“陛下, 今日可與諸位大臣商議登基大典的日子。”
趙旻揪著蕭忌的衣袖,狐疑的看著不?像是演戲的馮弘,又看看身邊成竹在胸的蕭忌。
蕭忌:“先帝剛剛駕崩,朕失去兄長痛心疾首,還?有什么心思辦什么登基大典?”
蕭忌:“傳朕旨意,朕要戴孝百日,為先帝送行, 所有事?務一切從簡來。”
“是——”馮弘眼?睛一亮,瞬間醍醐灌頂, 今日內閣會議是陛下這里下達的旨意,為的就是將人湊齊,好徹底表現一番!
馮弘咽了口口水,不?禁道:“主子好英明,如今南海剛定,遼東一帶百姓還?需多休整。陛下仁愛一切登基事?務從簡,為遇刺的先帝爺守孝百日,陛下仁孝,乃我大宗之福。”
蕭忌冷冷道:“去宣長寧侯,朕明日正午前要見到?他,眾卿今日回府去即可。”
“是。”馮弘應了聲,看了眼?趙旻,帶著笑?臉退下。
這時候趙旻還?站在蕭忌身側,一頭霧水看著遠去的馮弘,以及從宣政殿出來的文武百官。
好像,是真的。
緋袍和墨袍常服的兩排整齊劃一從殿內出來,皆手持笏板,面色或嚴峻或平淡。目光垂地,走到?他身邊的蕭忌面前,統統掀袍下跪:“臣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帝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旻:“……”
一襲玄袍的冷面帝王鶴立人群,目光所及之處,無不?噤若寒蟬。
趙旻站在蕭忌身邊,覺得自己像個鵪鶉。
蕭忌,真的變成皇帝了?
這時。
蕭忌攥著小?孩兒的手,輕輕一捏,淡淡道:“眾愛卿平身。”
眾位大臣:“臣等叩謝圣上天恩。”
眾人這才?起身作揖,又整齊劃一地從漢白玉石階下去。
隨著人群遠去,趙旻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趙旻抽了抽手,抬眸,與蕭忌那雙冷幽幽的金眸對視上,似乎沒有欣喜,而是疑惑。
趙旻抿唇咕噥一句:“蕭,蕭忌。”
蕭忌:“……”
自知理虧,安撫小?孩兒道:“阿旻,進殿,聽為夫給你?解釋。”
“……”
趙旻不?知道該說什么,點了點頭:“好。”
趙旻牽著蕭忌的手往宣政殿去。
還?沒進殿,便?聽見蕭忌淡淡吁了口氣,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卻是故意在趙旻耳邊嘆的:“夫君許是這些日子沒有睡好,得多補補,阿旻——”
趙旻抿唇:“……”
早就摸清楚蕭忌的性子了,或在外?人面前無情?冷血穩重如山,但在他面前經常是蠻不?講理,由著性子來,做錯是了便?親他兩口哄的他團團轉,最主要的是他每次都心軟。
趙旻搖了搖頭,堅決道:“阿旻想聽夫君說清楚。”
趙旻舔了舔唇珠,牽著蕭忌的手走進空曠的宣政殿。
如今他再覺得不?可思議,也無法不?信蕭忌已然是大宗天子的事?實。
他此刻已經從方才?的震驚,到?現在成了擔憂、害怕以及懊悔。
蕭忌腳步一頓,夾了夾小?孩兒的五指,淡淡道:“好,為夫坦白,走吧。”
趙旻最早跟著蕭忌的時候,就來過宣政殿,熟練地跟著蕭忌穿過正殿,掀開內殿的珠簾,走到?書案前的軟墊坐下。
趙旻做好,與蕭忌隔著書案,正色看著他:“夫君,請說吧。”
蕭忌:“……”
這時候小?太監上前送了一壺茶:“陛下,娘娘。”
趙旻:“……”
蕭忌:“出去,在外?頭守著。”
小?太監:“是。”
小?太監出了門?,很快,吱呀一聲,宣政殿的門?被合上。
蕭忌拂袖,給小?孩兒倒了杯茶,送了回去:“阿旻,先喝口茶。”
“夫君……”趙旻抿唇,垂眸思忖少頃,倏然抬眸看著蕭忌,“夫君是因?為阿旻的夢魘,所以從西北回來的時候,就一直在瞞著阿旻計劃謀反是嗎?”
蕭忌手里的茶還?懸在半空,一縷茶霧裊裊升起,隔著兩人的視線。虛虛實實看不?真切對方的情?緒。
蕭忌放下茶杯,“是。”
趙旻心里咯噔一聲,抿了抿唇,“夫君是相信阿旻的夢魘了是嗎?”
方才?在殿外?的時候蕭忌已經主動回答過這個問題了。
蕭忌答:“是。”
趙旻又問:“夫君是不?是準備,趁著阿旻產子,登基,想用這個告訴阿旻夢魘可破?”
蕭忌目光靜靜放在趙旻身上,對方的一舉一動都牽著他的心。他做的事?情?太多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甚至不?知道自己做到?如今這個地步,究竟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他的阿旻破局還?是為了赴死殉情?。
蕭忌沉思了很久,回道:“否。”
他就知道!
趙旻忍不?住了,眼?淚順著臉頰吧嗒吧嗒往下掉,淚珠落下素色的暗紋綢緞上染上一片深色。
他就知道,蕭忌怎么可能乖乖聽他的話。
混蛋!
蕭忌大混蛋!
趙旻抹了把?眼?淚,咬著唇,又問:“夫君是不?是,是不?是想阿旻產子身亡,夫君也不?獨活——”
“阿旻。”蕭忌掀開衣袍,繞過書案,走的趙旻身邊握住他的手:“為夫可以說真話,但是阿旻不?能生氣。”
趙旻怎么可能不?生氣:“阿旻已經猜到?了,蕭忌你?混蛋,明明答應好阿旻要帶著寶寶好好過剩下的日子的。”
“還?未回京師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計劃好要一直瞞著阿旻了?”
“蕭忌…你?……你?過分!”
蕭忌抿唇不?語,抱著懷里的小?孩兒,沉沉‘嗯’了一聲。沒錯,就如趙旻所說的那樣,若是趙旻產子身亡,他也愿留在遼東,至于他們的孩子,早就托付給了趙墨。
“乖,”蕭忌順著小?孩兒的背,將人抱在腿上,“阿旻莫要生氣。”
“夫君錯了。”
趙旻傷心了一會兒,雖然生氣蕭忌一直瞞著自己,可蕭忌做了這么多,卻全是為了他。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每個人愛一個人的方式不?同,他想讓蕭忌帶著他們的孩子活下去是因?為愛蕭忌;蕭忌想為了他放手一搏,他是愛的方式。
趙旻最擅長的就是自己安慰自己。
哭了一小?會兒便?調整過來了,伏在蕭忌肩膀上小?口喘氣兒。
“夫君有錯,不?該瞞著阿旻,”蕭忌:“以后不?會了,待海清河晏夫君便?禪位,蕭景馳也好你?我的孩兒也好,皇位留給他們,夫君和阿旻遠離紛爭,去過一過那如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趙旻:“……”
蕭忌又在給他畫大餅。
“……那好。”有點期待。
趙旻蹭了蹭蕭忌的肩,把?眼?淚都蹭干凈了,蕭忌抱著他,順著他的給他講了好多好多情?話,趙旻聽得一愣一愣的。
“為夫只要阿旻一人,”蕭忌舔了舔小?孩兒的眼?皮:“只喜歡阿旻一個。”
趙旻撐著蕭忌的肩,起身,濃稠的長睫輕輕一顫,圓潤清澈的雙眸看著蕭忌的薄唇,俯身輕輕吻上:“夫君不?說這些了,說多了阿旻臉燒。”
小?孩兒說話認認真真。
也可可愛愛。
蕭忌應了聲,抱著懷里的小?孩兒起身,將人直接壓在書案上:“那便?不?說了——”
“嗯?”趙旻推搡著蕭忌的心口,自己的衣帶被蕭忌輕輕一扯,溫熱的大掌便?握住了自己的腿根:“夫君?”
趙旻剛剛緩過來,懵懵的看著蕭忌:“夫君你?做什么?”
蕭忌:“……”
“阿旻已經出了月子,為夫問過白聿阿旻的生子藥已解,以后不?管為夫給阿旻多少,阿旻都不?會再有孕了。”
趙旻:“是……好像是這樣。”
蕭忌嗯了聲,含住小?孩兒柔軟的唇瓣,輕輕吮了下:“所以,今日為夫無事?,阿旻要不?要?”
“不?要!”趙旻推開身上的蕭忌,揪著自己的衣擺,臉羞的通紅:“這里是夫君處理朝務之地怎可白日宣淫,再者說阿旻雖然不?生夫君的氣了,但也沒準備好這么快就和夫君同房。”
蕭忌蹙了蹙眉,起身,幫趙旻系好衣物:“嗯。”
蕭忌失落回道:“阿旻若不?愿意,那便?不?做,沒事?的。”
“嗯……”趙旻整理好衣物,看著神色有些陰郁的蕭忌:“嗯?”
蕭忌臉上淡淡的,方才?濃烈的情?緒蕩然無存,又成了冷峻矜貴的佛子。
趙旻咕噥道:“夫君,你?怎么了?”
“乏了,但政務頗多,為夫不?能懈怠。”蕭忌勾著小?孩兒的手,賣完慘便?起身,喚了殿外?的小?太監去催長寧侯。
小?太監得了令,納悶的不?行,明明方才?馮公公也交代了陛下肯定兩個時辰內出來,他們便?放松懈了些,怎么突然又要去宣長寧侯。
雖然疑惑,但也不?敢慢,匆匆下了玉階。
趙旻緩了少頃,“夫君,那你?辦正事?吧,阿旻先回府照顧阿念了。”
蕭忌扯了扯唇角:“……”
握緊了小?孩兒的手:“不?可。”
第80章 第 80 章
蕭忌不?許趙旻走, 趙旻自然沒走掉,又陪著蕭忌進了殿。
只不?過,這?次蕭忌并沒有在親親他抱抱他, 而是一頭扎進了繁忙的政務中。
趙旻曾經長伴蕭忌身側,那時候蕭忌還是攝政王,手?頭就有處理不?完的政務, 而他什么都不?懂,只能安靜地陪在蕭忌身邊, 給他研磨,給他倒茶。
想不?到,短短一年不?到, 眼瞧著還有就要入深秋,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小太監走后,趙旻便坐在蕭忌身側, 幫他整理滿書案的奏折。趙旻識字不?多, 但也能?看得出來, 蕭忌面前大多折子?都是請辭的。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蕭忌攝政之時,內閣培養的都是自己的人, 他走了之后內閣便用了平慶帝時期的舊臣,和?一些站在宣隆身邊的臣子?。
現在,蕭忌走到了最后,內閣朝堂,乃至整個?大宗都要大洗牌。
“夫君?”趙旻將折子?掀開,平整放在蕭忌面前:“眼下朝政還不?穩固,真的能?讓這?么多人請辭回家嗎?”
朝廷也不?過是一個?需要人來運作的群體, 若按照趙旻的想法,好像和?京師城內的茶樓也差不?多, 都是需要各司其職運轉。
現在,這?么多人都走了,朝廷豈不?是要癱瘓。
蕭忌捏了捏眉心,吁了口氣:“是。”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道理誰都懂,在朝堂上也同樣?適用。為夫早些年的行事?作風,頗為急躁了些,這?時候那些曾經依附——不?管是不?是自愿依附宣隆的人,都怕為夫這?把?火燒到他們身上。”
趙旻:“那可如何是好?”
“壓著,”蕭忌:“自然不?能?讓他們都走了,為夫可以一個?一個?勸。”
“嗯?”趙旻有些詫異,抬眸看著蕭忌。
男人臉上一籌莫展,看來是真的為難。但是他沒想到,蕭忌方才說的是一個?一個?勸,而不?是以暴制暴。
趙旻舔了舔唇珠,“夫君真的變了好多。”
以前的蕭忌,不?能?說魯莽,但也不?是這?樣?事?事?細無巨細件件斟酌之人,尤其是朝事?上。他陪同的時候,也見識過蕭忌的臭脾氣,若是有一點不?順心,火氣能?燒一夜,常常折騰的他下來不?床。
趙旻思索之余,宣政殿門前有小太監傳來話:“陛下,長寧侯已到。”
趙旻收了收思緒,“夫君,阿旻先避一避吧。”
若是趙旻沒有記錯,長寧侯應該是皇后長孫氏的父親,是蕭景馳的祖父。這?場宮變下來,成王敗寇,長寧侯與蕭忌的關系自然不?用趙旻猜想,定是不?好的。
“不?必,”蕭忌揮手?示意小太監傳人進殿。
而后,整理的衣物,正色看著趙旻:“阿旻陪著為夫就好。”
趙旻:“好吧。”
少頃,宣政殿的門被打開,一道白光照在地上。幾?個?小太監扶著已看著已經是知天命年齡的男子?,踉踉蹌蹌走進殿內:“侯爺,您慢著點。”
等?人走進了,小太監扶著男人下跪,但是男人好像是喝多了,怎么都不?肯跪下去:“放開老子?!”
“老子?是長寧侯,是先帝爺親封的爵位,是國?仗!”
“有本事?蕭忌你就殺了本侯!老子?到了地底下要討個?公道!”
長寧侯大放厥詞,小太監們嚇得戰戰兢兢:“侯爺,侯爺喝多了,陛下方才馮公公從迎春樓將侯爺請過的,這?……”
蕭忌輕哼了聲:“松開他。下去。”
小太監如獲大釋,松開了人,吧嗒一聲,醉酒的男人失去依靠匍匐在地。
書案前,蕭忌危襟正坐,一舉一動皆有帝王風范。一雙妖異的金瞳冷冷睥睨,地上的長寧侯雖然喝多了,但是不?至于失去理智。
與男人對視,嚇得他后頸冒出陣陣冷汗。
但人就是這?樣?,已經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越是害怕就越是張揚:“來,殺了本侯!”
“你一個?突厥人的種,竟然有臉面坐在這?里!”
“哈哈哈老夫只恨自己當年沒有直接殺了你!”
“宣隆那個?沒用的東西被你弄死了,本侯的女兒也被你殺死了,下一個?你是不?是要殺本侯的外孫!”
“蕭忌你的位置來的不?正,若殺了太子?,你要遭天譴!”
趙旻咬了咬唇,握著蕭忌的衣擺。
簡直太過分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沒想到他們從未懊悔自己對蕭忌做過什么,只會一味的指責。
“說完了嗎?”青年帝王不?怒自威,“當年之事?朕已然翻篇,不?與你計較今日?殿上口放厥詞之事?,遼東少個?知府你去。”
“至于太子?,朕自不?會殺他,朕要他去西北,替朕守大宗邊境。”
長寧侯沒想到蕭忌今日?宣他,不?是給他安罪名,他一骨碌從地上起?來,癱坐在地:“你不?殺本侯?”
蕭忌:“殺你?”
“朕現在正是要收買人心的時候,殺你只會壞事?。朕不?殺你,不?代表放過你,遼東距京師不?過半月的路程,你的一舉一動皆在朕的眼皮下,朕勸你安分守己,亦保你晚年無虞。”
說罷蕭忌支頜,沉沉道:“來人,抬走。”
帝王話音剛落,幾?個?小太監就沖了進來,將地上一臉詫異的醉漢拉了起?來:“侯爺,走吧!”
長寧侯突然一揮手?,仰天長笑幾?聲,情緒又急轉直下淚流滿面,“本侯能?自己走!”
說罷,便起?身踉踉蹌蹌地離開。
大殿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趙旻吁了口氣,看著身邊眉心微微蹙著的蕭忌,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夫君……”
是不?是如今朝中大部分人,都像今日?的長寧侯一樣?,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蕭忌面前痛罵一番,最后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蕭忌輕輕靠著,支頜,微微闔著雙眸,把?手?輕輕撫在趙旻手?上,淡淡道:“夫君無礙。”
嘴上說著無事?,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想要人哄。
趙旻的心漏了一拍。
……
下午從宣政殿回到王府。
趙墨來了一趟,與趙旻在聊了一會兒,便進了書房和?蕭忌商議朝事?。
天色漸漸沉下,趙旻和?云泉白絨在降雪閣內乘涼。
白絨抱著蕭念,高興的不?得了,時不?時湊到趙旻身邊“趙旻,小小旻好像胖了一點,你是不?是喂他吃你的-奶了——”
趙旻思緒正飄著呢,被白絨一句話拉回來。趙旻連捂住白絨的嘴:“阿絨,這?種話……這?種話怎么能?亂說呢?!”
白絨不?理解:“本仙人是小小旻的大夫,自然要知道他平日?都吃什么,再者說了,我?給你上藥的時候都發現了——”
趙旻:“不?許說!”
趙旻蹙眉,從白絨手?里抱過來兒子?,“沒,沒吃,有奶娘呢,不?都一樣?嗎?”
“還是有些不?一樣?的,”白絨努努嘴:“罷了罷了,直到你不?喜歡提這?些,不?過你若不?喂,我?給你開點藥,你用上身子?恢復的快。”
“你抱著吧,我?去拿去,早就做好了。”
趙旻:“……”
沒心思搭理白絨,抱著兒子?在院子?里散步,奶娘便過來抱蕭念吃奶了。
趙旻便回到亭子?里休息,一會兒白絨又出來,真給了他一支藥膏便跟著云泉去看蕭念了。
趙旻的心思都在蕭忌身上,收了之后,便在亭子?里等?趙墨。
足足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趙墨才從蕭忌書房出來。
只見兩人臉上都帶著疲態,趙旻過去,趙墨才調整了一下情緒:“阿旻。”
“今晚哥哥便在府上吃飯吧,”趙旻:“天色也不?早了。”
蕭忌:“阿旻,朝中還有要事?需要做。”
“嗯,”趙墨不?日?就要隨蕭景馳出發去西北,眼下能?幫蕭忌處理的事?情,就盡量做了,“哥哥今晚還有事?情,就不?吃了,改日?——”
“等?哥哥空了,阿旻和?阿念去府上吃,哥哥親手?做。”
趙旻:“竟這?么著急了?”
“那哥哥去忙吧。”
趙墨還沒和?趙旻說要去西北的事?情,吁了口氣,一股氣都交代完了才離開。
這?邊趙墨剛走,趙旻就有些著急的問蕭忌:“哥哥是非走不?可嗎?”
“朝中事?務竟如此繁忙。”
蕭忌臉上也帶著疲態,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很久很久沒有休息好了。實際上確實如此,蕭忌從西北回來之后便一直連軸轉,再加上打了一場仗,又要勞心朝廷。
鐵打的人也頂不?住。
“西北有大宗境內最長的邊境線,夫君只有交給信任之人才能?放心,”蕭忌拉著趙旻坐下,眼神中流淌著些許無奈:“趙墨和?太子?是最適合,也是唯一能?治理好西北三州的人選。”
“且現在京師的情況復雜,太子?也不?適合留下來,趙墨與他亦師亦友能?幫他。”
蕭忌無奈道:“京師這?里,夫君還能?挺一挺。”
趙旻聽蕭忌這?么一番話,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一把?撲在蕭忌懷里:“辛苦夫君了。”
“不?辛苦。”
蕭忌抱了抱小孩兒,少頃掌順著青年窄細的腰,在小孩兒背上游走一遭,突然道:“阿旻身子?好像軟了很多?”
趙旻:“嗯?”
“這?里,”蕭忌托著青年的臀,道:“更軟一些。”
趙旻:“……”
好像知道蕭忌在暗示自己什么了——
趙旻垂眸,小聲咕噥了一句:“夫君,今晚阿念和?奶娘睡。”
“嗯,”蕭忌應了聲,掀了掀眼皮,揉著青年的腰際:“但為夫累了。”
蕭忌壓低了音,貼著小孩兒的耳際,正色道:“阿旻可否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