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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融入骨血

    到了卯時末,劉表派來的援軍才姍姍來遲,而楚楚早就帶兵離開了,因此對方撲了個空。

    不過楚楚沒走遠,時刻派探子關注著對父親的一舉一動。

    劉表的人重新回去襄陽的時候,周瑜計算了他們回去的路線,于是便又在路上設伏,將人揍了一頓。

    要不是對方跑得快,差一點就將其全殲。

    這等小規模的戰役,自然是在歷史書上留不下半分的記載。

    報了仇,楚楚心中憋的那口氣 才算真的吐了出來。

    而楚楚之前允諾士兵的話說到做到,將繳獲豪紳的財產勻出一半后,另一半皆給將士論功行賞,而且只要是參戰者皆有賞賜,一時間徹底將這些人給籠絡住了。

    孫策和周瑜見到楚楚將賞賜分發下去之后,便一個人悶悶的坐在水邊打水漂,兩人便一同走了過去。

    兩個少年郎君并肩走來,一個穿著身緋紅衣裳,一個穿著身月白衣裳,相貌皆是好顏色,正如如詩歌中所言那般:“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見楚楚在玩打水漂,孫策也興致勃勃地撿了一塊石子,然后朝著對面打去,石頭在水面蜻蜓點水一般,一下兩下三下……直到飛到了對岸,撞到了岸邊才停止。

    周瑜站在一側,見狀淡淡道:“不錯!

    孫策擺擺手,謙虛道:“也還好!

    楚楚見狀嘆氣,這也太打擊人了吧。

    她又不服輸的重新選了一個最為扁平光滑的石頭,找了找角度將石頭飛向水面。

    呵呵。

    石子在水面只打了兩個漂就沉入了水底。

    她見這也玩不過孫策,便嘴硬道:“算了算了,打水漂也沒有什么好玩的。”

    孫策便含笑看著她,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很顯然是在笑話她。

    楚楚轉身要走,被對方給拉住了胳膊,力度輕扯,迫使她撞到了少年郎君的胸膛。

    于是少女面上沒好氣道:“阿策兄長,你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男女女這般拉拉扯扯不妥嗎?”

    孫策輕哼一聲,不置可否,便放開了她。

    他詢問道:“仇已經報了,你的欲毒還沒解,打算怎么辦?”

    聞言楚楚偷偷打量周圍,見四周只有他們三人,心里便松一口氣。

    下一刻,她便感覺到兩道目光盯死在她的身上,好像將她看出花來。

    楚楚正想著該怎么回答,便見到孫策彎腰,對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啞著聲音詢問:“難道你還想要我和阿瑜,等你藥性發作的時候,去幫你……”

    她渾身一僵,立即腦補出了對方的未盡之意,即便秋天涼爽的風拂面,也帶不走她臉上的熱意。

    少女矢口否認,嘴硬道:“我什么時候讓人幫忙了,我都是泡冷水舒緩的,阿策兄長你不要血口噴人!

    孫策輕哼一聲,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隨后用拇指蜻蜓點水般的輕拂過她的嘴唇:“好,我錯了,是我血口噴人!

    楚楚小臉頓時爆紅,明明對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是一點氣也生不起來,心中甚至在隱秘的角落,被什么東西給撓了一下。

    周瑜走到了兩人之間,道:“好了,先說正經的。”

    孫策便將胳膊搭在周瑜肩膀,將全身的力量壓在對方身上,點點頭同意道:“行,就說正經的,所以我們現在是去找華神醫,還是先回壽春?”

    他提醒楚楚道:“你要是回壽春,你身上的毒每半個月發作一次,那你可就瞞不住人了!

    楚楚問孫策:“阿策兄長,你不急著去壽春,問我舅父要回你孫伯父的舊部嗎?”

    孫策聞言目光幽深的看著她,好一會兒,輕笑一聲,道:“事情總要分個輕重緩急,如今楚楚妹妹的這件事情才是最為緊要的!

    他又說:“畢竟,你叫我們一聲,好兄長,不是嗎?”

    好兄長三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楚楚清了清嗓子,接口道:“咳咳,嗯對,好兄長,都是好兄長,都是好兄長……”

    少女做賊心虛,聲音越說越低,這三個字,好像是給賦予了其他的意味,她卻不敢挑破。

    孫策聲音柔了下來解釋道:“好了,你解毒要緊,我的事不急。”

    她便看了看周瑜,問:“那阿瑜兄長,接下來也沒有其他要事的,可以和我們同行,對嗎?”

    周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回答,詢問道:“去尋華佗?”

    楚楚有些雀躍,那就是可以一起走。

    她點點頭:“嗯嗯嗯,去尋華佗!

    華佗神醫之名這些年越加的響亮,因此不難尋找,不到三日,他們便得到了他在項城的消息。

    楚楚打了兩仗,手下的士兵不僅沒少,由于收編了俘虜,還多出了一百來號人來,加上繳獲的戰利品里有銀錢和糧食,因此軍中糧草也不必擔憂。

    到手的兵權她可舍不得吐出來,因此便帶著眾人一同前往項城。

    他們人數眾多,便沒有賊寇敢惹了。

    到了項城五十里外后,未免行蹤被發現,楚楚便跟著孫策和周瑜,只帶了幾個精銳進了項城。

    項城原本是孫堅的地盤,如今孫堅去世,項城也跟著易主。

    再次回到項城,孫策與周瑜楚楚走在市集上,他雙手抱胸,有些感慨:“重新回到項城,倒是頗有‘物是人非’之感。”

    周瑜沒說話,安撫的拍了拍孫策的肩膀。

    楚楚也想到了孫堅,那樣的人物,少年成名,微寒出身,而后位居高位,又與吳夫人伉儷情深,可大業未成卻早早離世,如何不唏噓呢?

    她故意走到孫策的前面,也伸手拍拍孫策的肩膀,眼睛瞇成月牙,道:“沒關系的,阿策兄長,你也有這一天的!

    孫策看著面前笑顏如花的少女,剛才還有那么一丁點的愁緒,現在全散了。

    他捏了捏她的臉,沒好氣道:“有你這么安慰人的嗎?”

    楚楚輕哼一聲:“我又沒有說錯,人從出生起就有了高低貴賤之分,活著時,沒有公平可言,而唯有一事,眾生平等,那就是死亡,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平頭百姓,所有人都會死的!

    孫策伸手將楚楚攬進自己懷中,單手將她提起放在身側,點點頭:“你說得不錯,但是別擋路。”

    楚楚被放下時,沒站穩,又被身后的周瑜攙扶了一下,觸之即離。

    她心頓時慌亂,看了孫策一眼,見他好像真的抱她去一旁只是不讓她擋路。少女便又偷瞄周瑜,對方臉上更是沒有表情了,滿身的寒霜。

    楚楚:……還是閉嘴吧。

    不過尋到了華佗之后,楚楚卻見到他家中正坐著一個老道士在喝酒,面容頗為熟悉。

    華佗比當年越顯年輕,寒暄片刻,他便給三人介紹道:“這是張道長張作,字恒文,是一位極善占卜之術的能人,擅易者擅醫,張道長對醫毒之術也頗有研究。”

    楚楚見到張作,便想起對方是誰了,當年在項城時,對方還送了她一句讖言。

    “湖中水月,映影皆虛。”她道,“張道長,時隔多年,對我的這句讖言可有沒有什么變動。”

    張作拿著酒葫蘆抿了一小口,這才起身道:“依舊如故!

    華佗見狀,道:“原來楚楚與張道長認識啊!

    楚楚點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孫策皺眉,低聲問道:“這讖言是怎么回事兒,感覺不像什么好詞。”

    張作耳朵靈,他道:“兩位小郎君便當我是胡言亂語罷了,不作數不作數!

    楚楚聞言嘟囔道:“剛剛你還跟我說依舊如故來著,怎么換個人就換套說辭了。”

    張作當作沒聽到。

    楚楚便與孫策和周瑜道:“兩位兄長,晚些再跟你們解釋!

    于是眾人進了屋,華佗道:“我收到你們的傳信,已經從信中知道其中的緣由,不知道你們可將那毒物也帶來了?”

    這毒一直是周瑜收著的,聞言將瓷瓶遞給了華佗,華佗打開,聞了聞,又去藥房鼓搗鼓搗。

    過了一會兒,他便出來了,臉上神情看不出來什么。

    楚楚期待的問:“華神醫,里面是什么成分,此毒可有得解?”

    華佗道:“正如你們信中所言,此毒無解!

    楚楚臉色一變,指尖瞬間掐入手心,緩了好一會兒才忍住心中的諸多情緒,有些難受的問:“真的無藥可解?”

    她說完,便感覺到自己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孫策打開她的手掌揉了揉,然后又放回在了她的腿上。

    楚楚感覺到對方離開的溫度,手指蜷縮,卻沒有反應。

    周瑜看在眼中,垂眸喝茶,卻在瞬間閃過一抹自嘲。

    華佗摸摸下巴,與老道士對視一眼,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眸中皆含著笑意。

    唉,他們真的是老了老了,也該是圍觀年輕人的愛恨情仇的時候咯。

    不過見小女娘的眼睛開始變紅,華佗笑道:“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周瑜抬眸看著華佗,道:“華神醫剛才為何不直說!

    孫策也道:“就是就是!

    楚楚渾身一激靈,緩和了些情緒,趕緊問:“什么辦法?”

    見小輩抱怨,華佗摸了摸面前的胡須,看向了張作:“這還得問張道長了,這也是我請他來此的原因。”

    周瑜道:“張道長,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違背道德倫理,都可直言,只希望張道長不吝賜教。”

    孫策亦是點頭:“是極。”

    張作看著孫策,又看了一眼周瑜,摸著自己的小胡子,眼睛精光一閃,道:“我與元化兄多年好友,他既然將我請來,我應了,來到這里等三位前來,自不會拿喬,只不過我擅毒物,若是要解其毒,怕是兇險至極啊!

    孫策皺眉,緊張詢問道:“怎么個兇險法?”

    張作拿出了兩個小小的瓷瓶,道:“這里面之物,傳言說食之能解百毒。”

    楚楚道:“解百毒?這天下還有這等稀罕物?簡直聞所未聞。”

    張作摸著小胡子,淡淡一笑:“那是因為你見識太少!

    他解釋道:“這不是藥,是毒!

    楚楚疑惑:“毒?”

    無藥可解,但是可以以毒攻毒?

    張作道:“里面是至陰至毒之物,服用之后劇毒融入骨血之中,尋常毒藥便都傷不得己身,便也有了傳說中解百毒的功效。”

    楚楚指著瓷瓶道:“所以我吃了里面的劇毒之物,就能解了我身上的毒,但是我又會含有瓷瓶中的劇毒,道長可是這個意思?”

    張作點頭:“聰明!

    楚楚深吸一口氣,面上緊張的問:“那我吃了這個藥,會有什么副作用?”

    第62章 雌雄蠱

    楚楚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問完后便又垂眸看向桌上的兩個瓷瓶,心中更是鼓動如雷,手掌心也出了汗。

    此時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張作身上。

    他淡淡道:“此物既是至陰至毒,毒性發作后渾身便會徹骨冰寒,且會暫時失明。”

    楚楚倒吸一口涼氣,可又因實在難以忍受身上的那種下三濫的毒,對此還心存希望,依舊好聲好氣的詢問:“那可有解決的方法?”

    張作便道:“自然。”

    他伸出手指著瓷瓶道:“這里有兩個瓷瓶,一個是至陰至毒之物,一個是至陽至毒之物,它們乃是一對雌雄蠱。”

    楚楚驚訝:“蠱?”

    她滿臉都是問號,這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嗎?

    還真有蠱這種東西?

    周瑜道:“南越人善養蠱,將蟲蛇喂以兇猛的毒藥,致使它們在蠱中相互纏斗,勝者則成為蠱蟲,因此蠱蟲含有劇毒,能殺人于無形!

    張作點頭,解釋道:“沒錯,此對雌雄蠱乃是我游歷南越得到的,雄蠱喂以至陽之毒而成,雌蠱喂以至陰之毒而成,分開便是劇毒,若是交融,便互為解藥!

    聞言,孫策看向了楚楚,見她垂眸思索,便詢問道:“既然雌蠱能解了楚楚身體中的毒,那是不是可以服用雄蠱,便能解了她身上的至陰之毒?”

    張作搖頭:“非也!

    他精明的眼睛在孫策和周瑜身上來回掃了幾眼,便看著低頭思考的楚楚,道:“雌雄蠱不能同時服用,至陰至陽之物直接在體內相沖撞,強烈的藥性會導致直接將人致死,不然我也不會說此事兇險!

    楚楚便道:“還請道長直言!

    張作道:“你若是服用至陰至毒的雌蠱,則需另一人服用雄蠱,雙方以血為藥引,便可各自壓制體內的雌蠱和雄蠱,如此便不會有副作用了!

    周瑜道:“那為何又說兇險至極?”

    張作便繼續解釋道:“而蠱蟲種入體內之時,一個渾身冰寒,似被冰凍三尺寒冰之中,一個渾身滾燙,如入火場焚燒淬煉,捱過去才能種蠱成功,若是捱不過去,便會毒發身亡致死!

    楚楚終于回神,聞言點點頭:“看來確實兇險。”

    她抿了抿嘴,心中依舊有疑惑:“那若是種蠱成功,我解了毒,那雙方體內的蠱蟲是否可解?”

    “自然可解!睆堊髅约旱男『,一臉正經道,“既然是雌雄蠱,自然是,行夫妻之實,便可解蠱成功。”

    他繼續道:“不過只要蠱蟲寄生成功,因蠱蟲與你是寄生關系,即便蠱蟲發作也不會再傷及性命,即便沒有服用雄蠱之人的血液為引壓制,也不過如我剛剛所言那樣,渾身冰寒,暫時失明罷了。”

    楚楚聽了半天,她算是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瓷瓶中的是一對雌雄蠱,雌蠱乃是至陰之毒,種蠱成功之后便會將她體內的毒吞噬,但是體內的雌蠱會時不時蠱毒發作一下,不致死,但是會有渾身冰寒和暫時失明這兩個副作用。

    若是這一點副作用都不想有,便可讓另一人服用雄蠱,用對方的血為藥引,壓制蠱蟲的毒性,免得蠱毒毒發受苦,而同樣的,楚楚身上的血也能作為壓制對方身上的蠱毒的藥引,也可以讓對方不會蠱毒發作。

    雌雄蠱相互解蠱也非常容易,便是兩人睡一覺,蠱蟲便可解了。

    最為兇險的,應該便是種蠱這一環節。

    楚楚長嘆一口氣:“確實兇險。”

    她懶散的趴在桌子上,面容木然:“不過倒也可以嘗試一下,可是要找另一人一起種蠱,怕是有些難了!

    至于睡一覺什么的,比起性命而言,倒是無所謂的。

    只是誰又甘愿為她服用含有劇毒的蠱蟲?若是種蠱不成,蠱蟲毒發,那可是真要命的。

    想了想,楚楚抬頭幽怨的詢問張作:“那暫時失明會持續多久?”

    要是不長,那她也愿意試一試的。

    主要是身上的欲毒不發作還好,發作起來就要想找男人睡覺,對于她一個小女娘來說過于陰損了。

    張作道:“蠱毒三月發作一次,一次持續三天!

    楚楚渾身一激靈,直接坐直了身體:“那我要種這至陰至毒的雌蠱!”

    三個月發作一次,失明三天,那可比現在好多了。

    而且還有雄蠱,等以后她好好物色一個意志力堅強的人,以利相誘讓他服用雄蠱,到時候嗯嗯啊啊便能解蠱了,也就不用再失明。

    華佗提醒道:“楚楚,此事終究是過于兇險了,你可要想清楚。”

    “不行。”

    “不行!

    楚楚剛要點頭,她左右兩邊,孫策周瑜同時出聲,直接打算了她的話。

    她不由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華佗和張作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道:“不如三位先商議一番,再做決定吧!闭f完,他們二人便出去了,貼心的留下了空間給三位少年人。

    孫策皺眉道:“種蠱之事太過兇險,你半月發作一次的欲毒,直接找個男人便可,還不至于讓你如此冒險!

    楚楚看著孫策,見他面容緊張的死死盯著她,那般的真心實意。

    她抿嘴笑道:“隨便找那個男人,誰都可以嗎?”

    孫策緊盯著她,沒說話。

    楚楚又道:“還是只能找我的好兄長們?”

    孫策見她用自己的說過的話來堵他,他又氣又無奈,手摸摸她的臉,沒好氣道:“還是這般的記仇!

    他的語氣太過輕柔,眼中含著寵溺,口中卻強硬道:“但是在身體里種蠱,絕不可以!

    楚楚似乎沒有發現他眼中的不尋常,冷哼一聲:“身體是我的,我說可以,那就是可以。”

    她就不信,那蠱蟲能毒死她不成。

    她這些日子,她的臉面,她的里子,可是被欲毒給丟了一地。

    若是更多的人知道她身上中了欲毒,那么迎接她的將是污言穢語,她在士林和民間苦心經營的一切好名聲,都將在這一刻毀于一旦。

    只要不是讓她一直失明,那她都可以賭上一賭。

    楚楚無奈道:“唉,你們不懂,女人和男人所面對的事情是不一樣的,我身上那種下三濫的毒,一定要解。”

    周瑜低頭摩擦著茶杯,提醒道:“如今你已經及笄,已經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若是你與人成親,即便是身上的毒每半月發作,便也不足為懼。”

    楚楚還沒說話,孫策便立即反駁,聲音咬牙切齒道:“不行。”

    周瑜含笑問他:“為何不行?”

    孫策雙手抱胸,看著衣擺上顯眼的白色,道:“不行就是不行!

    兩人便又將目光看向了少女身上。

    楚楚頓時感覺到了壓力,忍不住也拿起茶杯喝水壓驚,這才道:“我,我還小呢,成親之事,還是不用著急!

    周瑜便詢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種蠱?”

    楚楚低頭道:“十二歲那年,我碰過張作,他給我算過一卦,他人是個有本事的,而華神醫跟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了,自然也不會害我,我覺得他們既然這般提議,便有能力保我的性命。”

    周瑜點頭,直接道:“行,你若是在體內種入雌蠱,我便種入雄蠱,以血為藥引,為你壓制你體內的蠱毒!

    楚楚聞言,抬頭,面上驚訝的看著眼前人。

    此事這般兇險,他竟然愿意。

    楚楚心中感動,不過還是拒絕了:“阿瑜兄長,此事最初本就是我自己不小心,自然此事后果我需自己承擔,我可不能連累了你的!

    周瑜桃花眼幽深的看著她:“若說我甘愿被你連累呢?”

    孫策雙手抱胸,沒好氣道:“不行,我不同意!

    見狀,楚楚嘆了一口氣,擺手道:“好了好了,算了,我就聽你們的不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了,我這就去跟張道長和華神醫說去,之后再想其他的辦法!

    孫策道:“確定?”

    楚楚點頭:“確定。”

    孫策和周瑜對視一眼,兩人都看破她的搪塞,他輕笑一聲,道:“好,你去說吧!

    楚楚起身,立即道:“嗯。”

    應了一聲之后,楚楚立即小跑著出去,瞬間就沒了影。

    等孫策和周瑜兩人走出去時,便見楚楚一臉可惜的道:“華神醫,張道長,你們說的解毒之法,我們商議了一下,實在過于兇險,我這人怕死,便還是算了!

    張作微微一笑:“無礙。”

    楚楚依舊一臉裝模作樣:“不管怎么樣都是楚楚欠你們一個人情,若是以后有事便可來壽春尋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幫忙!

    于是三人便與張作和華佗告辭了。

    等離開了華佗住處,孫策雙手抱胸,眼神猶疑的看著她:“這么快就妥協了,楚楚妹妹,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楚楚眨了眨眼睛,一臉心虛,滿胡言亂語道:“我想了想,確實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冒險,不就是每半月找個男人舒緩而已,算不得什么的,算不得什么的!

    若真算不得什么,她在得知此那欲毒無解之時,眼睛里便不會掉小珍珠了。

    孫策和周瑜心里明白,卻都沒有點破。

    楚楚道:“看著天色已晚,我們還是趕緊找個客店休息一晚吧!

    孫策聞言挑眉,含笑道:“項城終究不是一年前的項城,想來不宜久留,既然天色已晚,還是先出城和部隊匯合再說。”

    楚楚渾身一僵,她反應過來后,眨了眨眼睛,又清了清嗓子,勸說道:“阿策兄長不必如此謹慎,我覺得還是可以先找個客店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出城也可的!

    她轉身看向周瑜:“阿瑜兄長,你說對不對?”

    周瑜已經騎在馬上,桃花眼居高臨下的看她,淡淡道:“我覺得阿策說得對,項城不宜久留!

    楚楚低頭不說話了,氣鼓鼓的擺弄自己的發絲。

    下一刻,人便被孫策扯上了馬,她整個人被少年郎君緊緊的圈著,渾身動彈不得。

    楚楚氣道:“我沒說不走!

    孫策揉了揉她的腦袋,好聲好氣道:“聽話,會有其他辦法的。”

    楚楚捂臉,聲音悶悶地:“你們不會以為,我會晚上偷偷去找華神醫吧?我保證不會!

    孫策不為所動。

    楚楚道:“好好好,出城就出城,我自己騎馬,行不行?”

    孫策也不為所動,他低聲道:“我可不信你,你向來滿嘴胡言沒個實話,若是你……”

    他沒有說下去。

    只要是想到有一天會失去她,孫策便頓時感覺心臟被剜了一下,不由將楚楚摟得更緊,似乎這樣才能永遠將她擁在懷中。

    第63章 眷念

    楚楚見孫策玩賴皮,她拍拍他的手,嘴上討好道:“好了,好兄長,你松開嘛,腰都被你勒斷了!

    周瑜目光淡淡的看向二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隨后只道:“走了。”

    孫策手稍微松了松,眷戀的蹭了蹭楚楚,他偷偷道:“你把我當成好兄長,也只能將阿瑜當成好兄長,知道了嗎?”

    楚楚聞言,便轉身去看對方。

    俊美的郎君眼睛含笑,伸手捧著她的臉,湊近她與她鼻尖相碰:“嗯?”

    楚楚心一跳,雙手抵住對方的胸口處,趕緊點點頭:“當然了當然了,阿策兄長和阿瑜兄長在我心中都是一樣重要的!

    長這般好看,又湊這般的近,勾引她就算了,還讓她只能把他當成好兄長,怎這般的過分的。

    孫策便用手指磨擦了她的臉頰,放她下馬:“走了!

    還有半個時辰就關城門了,眾人便騎馬離開項城。

    騎了快二十里,天已經黑了,眾人便停在山野之間修整,楚楚有些困,見眾人在扎營,她在石頭上撒了驅蟲粉,便趴著小瞇了一會兒。

    秋夜轉涼,夜風吹著人身上便也將肌膚的溫度帶走了,還是有些冷的。

    她假寐了一會兒,便感覺到身上被蓋上了毯子,周圍點起了火,便不知不覺睡著了。

    孫策將柴加入火堆之中,他沉默了一會兒,道:“阿瑜,若是楚楚一定要種蠱,另一個蠱,要由我來種!

    周瑜道:“不行。”

    孫策冷哼:“你讓讓我怎么了?”

    周瑜也冷冷道:“讓你去死嗎?”

    兩人都見過楚楚得知身上的毒無解時哭得慘兮兮的樣子,便是一向不參與戰爭的她也要親自帶兵攻打平城為自己報仇。

    由此可見對于此事她是多么的惱恨,如今有了解毒的辦法定然是不愿意錯過。

    孫策往火堆里又加了根柴,唉聲嘆氣道:“我這不是見不得咱們的好妹妹受苦,也見不得好阿瑜受苦嘛。”

    周瑜道:“你今天偷偷跟楚楚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孫策挑眉:“我知道你聽見了!

    周瑜便淡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說給我聽的!

    兩人對視,緊接著一笑。

    孫策這才道:“我信不過別人,你也信不過別人,那這雄蠱只能我們兩人之中選出一個來!

    兩人都看向了睡得噴香的少女,她此時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孫策繼續道:“老規矩,抓鬮,誰抓到,就聽誰的!

    周瑜頷首。

    接著孫策補充道:“無論是誰抓到,都不能那樣碰她,即便她自己愿意,也都不行!

    面前的人,是兄弟,是妹妹,但絕不能是情敵,是愛人。

    平衡一旦被打破,對哪一方,都將是徹骨的疼痛。

    周瑜聞言,便笑道:“要是她要嫁給別人,怎么辦,讓不讓她嫁?”

    孫策冷哼一聲:“你說呢!

    兩人便按照老規矩抓鬮。

    這時楚楚已經被熱醒,她見到周瑜和孫策都坐在一旁,也不說話,便撓撓頭道:“二位兄長這是專門守著我,擔心偷跑了嗎?”

    周瑜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想多了。”

    孫策看著她,也是挑眉一笑:“你醒來就提及這個是不是在做賊心虛?”

    楚楚瞪大了雙眼,一臉無辜:“你們怎么能這樣想我?我能是那樣的人嗎?不,我不是,我是一個善良本分從不說謊的好人!

    孫策點頭:“嗯,是,是是是!

    這時周瑜將烤好的魚給楚楚,道:“先吃點東西!

    楚楚抿嘴一笑,道:“還是阿瑜兄長最好了!

    孫策道:“難道我對你不好?”

    楚楚將頭扭到一旁,沒好氣道:“你慣會氣我。”

    這話孫策沒法反駁,他給她整理了一下發絲,道:“行了,你慢慢吃吧,吃飽了好回去帳子里繼續休息!

    楚楚確實餓了,便默默吃魚。

    晚上眾人休息了兩個時辰,楚楚便走帳子中走出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后走到無人處將兩個瓷瓶拿出來看了看,又將陳舊的紙打開,借著月光默默的看了起來。

    “不睡覺,在做什么?”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楚嚇了一跳,便趕緊將手上的東西收起來,轉身露出一副被嚇著的表情,委屈巴巴道:“阿策兄長,你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嚇人的嗎?”

    孫策走近,伸手:“給我。”

    楚楚抿嘴,裝出一副不懂的神情:“給你什么?”

    然后她擺擺手,道:“阿策兄長,太晚了太晚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正要走,楚楚胳膊就被孫策給抓住了,隨后她整個人就被對方扯進了懷中,被牢牢固定。

    對方胸膛的火熱,即便是隔著幾層的衣裳,也依舊傳到了楚楚的身上。

    她似乎還聽到了對方心臟“咚咚咚”的跳動聲,強壯而有勁。

    楚楚有些腿軟,她便不掙扎了,仰頭去看孫策,而對方也低頭在看她,嘴上正含著一抹揶揄的笑。

    他道:“好妹妹,你還真能裝!

    楚楚嘴硬:“裝什么?我沒裝!

    孫策誘哄道:“你將東西拿出來,我就松開你,好不好?”

    不好。

    楚楚將腦袋懟到對方胸膛上,沉默不語,心中冷哼,不就是抱抱嘛,抱吧,抱吧,吃虧的反正不會是她。

    孫策見她也玩賴皮,便揉了揉她的腰窩,隨后又往下揉了揉,直接將懷里的小女娘揉得軟趴趴。

    她求饒:“好兄長,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孫策卻沒吭聲,他將下巴搭在她的肩膀處,將人摟得更緊,語氣中全是飛醋:“上次你毒性發作,你和阿瑜兩人……”

    他想問他們做了什么,卻又止住了,到嘴的話卻怎么也不敢問出來。

    孫策自己從來沒有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也有慫的時候。

    而楚楚胳膊回抱著孫策的腰,語氣軟乎乎的,討好道:“唔,好兄長,松開點好不好,快呼吸不了了!

    孫策便松開了些,然后氣得捏了捏她的臉,輕笑道:“小沒良心的!

    有些東西一旦破開了一條縫,就會逐漸演變成開閘洪流,只會越加的欲壑難填。

    孫策便又有些不舍的放開了她,道:“離開前華神醫已經告訴了我和阿瑜,那對雌雄蠱已經交到了你的手上!

    楚楚一臉驚訝,氣道:“明明他跟我說好的絕不會告你們,他怎么能說話不算話?”

    孫策頷首,微微一笑。

    楚楚頓時明白過來了:“好你個孫策,你故意詐我!”

    孫策伸手:“拿來!

    楚楚低頭沉默。

    樹影婆娑,秋風襲來,帶著涼意,孫策的聲音也如涼風一樣冷了:“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其實楚楚向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她知道孫策和周瑜的性格不同,因此與孫策和周瑜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是不太一樣的。

    她不敢忤逆周瑜,卻敢與孫策互懟。

    這時孫策語氣含著冷意,她便有些害怕了,這位才是東吳主公,她卻又不想動。

    難不成口口聲聲說是只是自己好兄長的少年郎君,還能伸手摸進她衣裳中不成?

    楚楚抿嘴鼓氣,倔強的不動。

    然后她的腦袋被彈了一下,孫策沒好氣道:“又倔!

    楚楚抱著頭,蹲在地上,然后委屈巴巴控訴道:“你兇我!

    孫策嘆了一口氣,也蹲在地上:“委屈了?”

    楚楚重重點頭:“對!”

    孫策便道:“那就委屈吧!

    楚楚裝不住了,起身要跑,又雙叒叕被孫策抓住了,她皺眉:“不帶這樣的!”

    孫策道:“將蠱給我,我就讓你走。”

    楚楚發現了孫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她換了對策,便笑了笑故意走近他,手指點在郎君的胸膛,眉眼帶著些媚:“我還有三日身上的毒就會發作,便會時時刻刻的想要男人的親吻、撫摸和……”

    她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僵硬,心中偷笑,便又故意踮起腳,鼻息噴灑到對方的喉結處。

    楚楚聲音也越加的軟綿:“阿策兄長,你說,若是我的毒不解,我應該找誰幫忙?”

    楚楚道:“用好兄長的……”

    她輕笑一聲,繼續道:“手嗎?”

    孫策身體只是僵硬了片刻,看著她眼中的愉悅,就知道是這小女娘故意的,便挑眉一笑:“你想的話,我也勉強愿意!

    楚楚見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她目光一邊,懷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有妾室了?”

    孫策眼睛微瞇,反問她:“為何這般問?”

    楚楚回神,沒答話了。

    他笑道:“你這般問我,你是想我有妾室,還是沒有妾室?”

    楚楚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我就是隨口一問,你有沒有妾室跟我有什么關系?”

    孫策心中冷哼,對阿瑜就是讓他二十四歲之前不許成親,還不許有妾室,而到了他這里便是跟她沒關系了。

    他咬碎了牙:“跟你沒關系?”

    聞言,楚楚有些心虛,她其實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的平靜。

    她不想周瑜成親娶小妾,是因為擔憂害怕自己將來會嫁給對方,因而接受不了。同時她心里又不想孫策也成親娶妻,也不愿他有妾室,這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了。

    楚楚心中即是酸澀,又是害怕,便點點頭,嘟囔道:“本來就沒關系。”

    她將兩個瓷瓶都掏出來,塞進孫策的懷中。

    楚楚趕緊道:“好了好了,阿策兄長,給你了給你了,天色已晚,太困了,明天還得繼續趕路,我回去繼續補覺了。”

    然而孫策還是沒有讓她走。

    楚楚是真生氣了:“阿策兄長,你又要干嘛?”

    他摸摸她的臉,語氣認真:“好妹妹,你知道的,我向來潔身自好,沒有成親,自不會有妾室!

    楚楚心中突然有一種情緒上來,便將他推開,別開臉冷哼,沒好氣道:“我真的就是隨口一問的,這話以后阿策兄長應該跟自己的妻子說去,跟我說做什么?”

    她轉身:“真的困了,要去睡覺了!

    說完小女娘就趕緊跑回了帳子,她將臉埋在被子里,心中忍不住哀嚎。

    完蛋了完蛋了,蠱蟲被拿走,三天后她會不會又要丟臉?

    第64章 怨念的小眼神

    楚楚手上的雌雄蠱自從被孫策繳獲之后,整個人就像是打霜了的茄子,蔫蔫的,看上去老可憐了。

    然而孫策他鐵石心腸不為所動,楚楚撩撥不過,打不過,又說不過,偏又生不起他的氣來,讓她整個人不上不下的。

    由于上次冷水已經帶不走她的體內的灼熱,因此與部隊匯合之后,楚楚便讓人尋了硝石一個人在帳子中鼓弄制冰。

    孫策與周瑜進來的時候,楚楚用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神看著二人。

    她穿著淺綠色的交領襦裙,黑色的頭發梳成垂髻,腰間依舊掛著孫策之前送給她的刀,有幾縷發絲垂落掛在臉上,美得令人呼吸都輕了幾分。

    楚楚起身,雙手抱胸,氣呼呼道:“二位兄長來做什么,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孫策沒說話,將一件薄如蟬翼的衣裳遞上:“等一下,換上它!

    楚楚展開衣裳,即便沒沾水,衣裳也是微透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制成,柔潤親膚。

    她的小臉蛋頓時爆紅,看看周瑜,又看看孫策,見一個表情淡定仿佛像湖水一樣平靜,另一個抱胸上下打量她,面上噙著一抹輕笑。

    “換?換上它?”

    “開什么玩笑!”

    楚楚就要扯掉,便聽到孫策笑道:“沒跟你開玩笑!

    周瑜抬眸,目光緊盯著她,突然再次開口問道:“你如今中了這毒,最好的辦法就是成親,卻為何不愿?”

    楚楚皺眉:“這跟換上這衣服有什么關系?”

    周瑜淡淡道:“沒關系。”

    聞言孫策也不由緊盯著楚楚,不愿錯過她的一絲情緒波動。

    楚楚便將薄衫丟一旁,自己坐在帳中的席子上,便拿了兩個蒲團遞給兩人:“好了,你們先坐!

    其實她不止一次跟兩人提及過她不愿意成親了,還說過想要養面首這樣的胡話。

    楚楚給自己倒了水,解釋道:“我治蝗蟲,推廣小麥,救袁氏門生,以此獲得名望,目的也不是為了將來要嫁給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她繼續道:“你們也是知道的,在這個世道,女子一旦成親則會終身被夫家束縛,過著依附他人仰人鼻息的日子,終日不得自由,若是成親讓我失去自我,我自不愿意嫁。”

    因此即便楚楚身上的毒,折磨她欲生欲死,她也不愿意考慮成親的事情。

    周瑜淡淡道:“原來如此!

    孫策摸摸她的頭,樂道:“那便不嫁。”

    這時千喜讓人端了一個浴桶進來,里面黑乎乎的,散發著一股濃郁的中藥味。

    楚楚皺眉:“這是做什么?”

    周瑜解釋:“藥浴!

    孫策也拿出瓷瓶,道:“浴桶中的藥汁,是張道長給的藥浴配方,里面是劇毒之物,需要你在里面泡上一個時辰,再服用蠱蟲,半日內不毒發身亡,便可種蠱成功。”

    聞言,楚楚一臉驚喜:“這么說來,兩位兄長的意思是同意我種蠱蟲,以毒攻毒了?”

    孫策便將衣衫拿給楚楚,挑眉道:“換上!

    楚楚拿著薄衫放在心口,瞪了孫策一眼,便跟周瑜告狀:“阿瑜兄長,你看阿策兄長,他太過分了!

    周瑜桃花眼含笑,聲音不緊不慢:“這里有沒有外人,你害羞什么?”

    楚楚沉默,沉默了好一會兒,視線在劃過對方的嘴唇時呼吸一窒,她氣鼓鼓道:“怎么連你也欺負我!

    周瑜起身,也將孫策給拉了起來,道:“我們就在帳子外面,有事便叫我們,至于這衣裳……”

    他掃過她的胸前,語氣極淡:“你若是想不愿意穿,也可□□!

    楚楚感覺胸前燙了起來,然而周瑜以經拉著孫策走出了帳子,讓她有氣沒處發。

    惡趣味!

    臭味相投!

    難怪是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鐵兄弟,都是一樣的愛欺負她!

    楚楚看看藥浴,又看看薄衫,最后還是將身上的衣裳換下,穿上薄衫。

    那衣衫微透,貼身包裹著美麗的軀體,若是帳內有人,定然是讓人血脈噴張。

    然而穿著衣服入了藥浴之中,白色的薄衫被染成墨綠,她起身瞄了眼,衣衫便是一點不透,便又坐回了浴桶中。

    好嘛,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浴桶里的藥材全是劇毒之物,楚楚入水沒多久,便感覺到藥物浸入皮膚,渾身火辣辣的疼,全身都燥起來了,她額頭也冒出了汗水。

    她一開始還能忍著,后來忍不住了,便想要用手抓身上的皮膚,卻隔著衣裳,鋒利的指甲這才沒有劃破細嫩的肌膚,才知道他們為何一定要她換上薄衫。

    沒多久,她實在受不了了,便想要逃出浴桶。

    然而楚楚早被折磨得沒有力氣了,往外爬的時候撞到了瓷瓶,發出了一丁點聲音,隨后孫策和周瑜兩人便著急的進來了。

    孫策上前按住她迫使坐回浴桶之中,沒好氣道:“是你自己要種蠱,現在又要半途而廢嗎?”

    周瑜將瓷瓶撿起來,默默走到楚楚對面,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嗚嗚嗚……痛……”

    她嘴唇痛得哆嗦,便是說話也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周瑜提醒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

    時間好長啊。

    楚楚的肌膚被藥材燒得通紅,痛的同時她甚至感覺到體內的毒也被激活了,讓她更為難忍。

    她小聲問:“我會不會死?”

    孫策摸摸她的小臉,道:“不用怕,我和阿瑜都在呢!

    楚楚便眼圈紅紅,小聲嘟囔:“就是你們在,我才會死得更快呢!

    她額頭上的汗,從額間流到眼睛了,她正要伸手擦眼睛,又想起手上全是劇毒的藥,便一時間不知所措。

    周瑜便拿出一塊手帕,輕輕給她擦了擦汗。

    他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情緒的,唯有眼睛里劃過一絲深沉。

    楚楚見狀,抿嘴道謝。

    周瑜“嗯”了一聲,便又退離了一步。

    少女躺在浴桶之中,肩膀裸露在外,雙腿在水下交纏,只有兩只腳搭在浴桶邊沿,而揚起修長的脖頸仿佛能輕輕折斷。

    她因為體內的毒已經被提前激出,因此發出嗚嗚咽咽的吟嚀。

    楚楚想要。

    身上的疼痛卻又給她帶了前所未有的冷靜,簡直要將她弄得欲生欲死。

    明明是這般的脆弱,卻又多出了幾分旖旎之色,讓人想要狠狠的欺負。

    過了一會兒。

    孫策見她實在難受,臉上有些著急,不由道:“阿瑜,還需要多久?”

    周瑜摩擦著瓷瓶,聲音聽不出情緒:“這時還不行!

    在不到三平方的帳子中,便只余三人,空間卻依舊顯得窄小了些。

    楚楚整個人趴在浴桶上,她被折磨得都想自暴自棄了,她很想讓人幫幫她,卻愣是不敢開這個口。

    她心里清楚無論是孫策和還是周瑜口中的好妹妹,她自己口中的好兄長,都是騙自己的鬼話罷了。

    卻是不敢說破,說破了,有些東西就變質了,只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們是兄長,只是兄長,即便他們……

    楚楚咬著嘴唇,皺眉眉頭,漂亮的臉上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她感覺到孫策在她按揉她的背,給她舒緩疼痛。

    下一刻楚楚聽到旁邊發出的動靜,將一絲注意放到了周瑜身上,便見周瑜垂眸,將瓷瓶打開,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

    蠱蟲就是被外面的糖皮包裹著。

    他走近楚楚,道:“張嘴!

    一炷香的時間終于過去了。

    真的好久,竟是如此的煎熬。

    楚楚松了一口氣,看著黑色的藥丸心中卻突然有些害怕,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只能乖乖聽話將藥丸給吞咽了下去。

    見她吞咽之后,周瑜便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喂給她喝,潤潤嗓子。

    孫策趕緊道:“怎么樣?”

    楚楚剛藥丸吞咽下去之后,并沒有感覺到異樣,隔了一會兒,便感覺到從小腹開始,一股涼意舒展至身體四處,感覺到體內的灼熱慢慢的降下去了,就連肌膚的疼痛都減輕了些。

    她點點頭:“好像,好些了。”

    孫策提醒道:“不要放松警惕,這只是開始。”

    楚楚點點頭:“嗯!

    隔了一會兒,她又問:“阿策兄長是怎么知道的!

    孫策摸摸她的腦袋,沒好氣道:“你身上不疼了?還有心情管氣無關緊要的事情來了?”

    楚楚卻沒說話了,她雙手抓緊浴桶邊沿,渾身開始哆嗦,那簡直是又冷又疼,感覺是入了十月寒冬,要被凍住了。

    這一晚,她都不知道怎么過的。

    很痛,偏偏又不能暈。

    這一晚楚楚是真的受盡了折磨,一直將她折磨到了很晚。

    不過這苦吃得也值。

    翌日。

    楚楚穿了一身紅衣走出營帳,呼吸著新鮮空氣,聽著山林中的鳥叫蟲鳴,感覺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渾身精神抖擻。

    見到周瑜,她小跑著過去,道:“阿瑜兄長,我想吃魚。”

    周瑜把玩著手中的蕭,淡淡道:“看這樣子,經過一夜,你倒是恢復得不錯?”

    “那當然了!背c點頭,眼中得意道,“我就知道華神醫靠譜的,既然他張道長提出了給我種蠱,便是有把握的,他們這些醫者便是這樣的,只會嚇唬人!

    孫策這時候走來,沒好氣道:“看來你是記不住昨晚發生了什么了!

    楚楚皺眉:“胡說,我記得清清楚楚。”

    孫策道:“那就是說,你還記得自己痛暈了過去?”

    楚楚驚訝:“有嗎?”

    孫策滿臉無語:“有。”

    他道:“我和阿瑜差點以為你挺不住,要小命不保,甚至都考慮將你埋哪了,沒想到你竟然又活了!

    楚楚道:“胡說八道。”

    她這般丟人?

    不承認,打死不承認。

    “對了!背s緊道,“阿策兄長,我身體里既然中了雌蠱,雄蠱呢?你把雄蠱給我,我自己保管!

    孫策撇嘴:“弄丟了!

    楚楚瞪大眼睛,沒好氣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孫策笑了笑,求助的看了一眼周瑜。

    周瑜淡淡道:“不是說要去吃魚,走吧!

    不是。

    她哪里還有心情吃魚?

    見兩人已經往上游走了,楚楚趕緊跟上去。

    她著急道:“兩位兄長,你們快說,雄蠱弄丟這件事,你們是騙我的,對不對?”

    第65章 酒香撲鼻

    楚楚便沒有心思吃魚了,一路纏著兩人,要是真丟了那她以后不僅沒有辦法解蠱,每三個月蠱毒發作還要被迫眼瞎三天。

    她最后見纏著人沒用,便不走了,雙手張開在前面攔住孫策,道:“不行,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那雄蠱到底在哪?”

    臉上又急又氣,小臉在陽光下紅撲撲的。

    孫策伸手搭在楚楚的肩膀上,摟著她往前走,道:“真是纏人。”

    他道:“好了,沒丟沒丟,我幫你保管著。”

    楚楚聽見他說雄蠱沒丟,她才放心下來。

    這可是關乎到她自身的安危,她自然不能不急不緊張。

    因此聽到孫策的解釋,楚楚便也不生氣了,臉上馬上變了神色,扯著對方的衣裳道:“阿策兄長,這畢竟關乎的是我自己的安危,不如你將雄蠱給我,讓我自己保管吧!

    孫策低頭斜睨了她一眼,松開她,聲音便淡淡的了:“怎么,你是信不過我?”

    楚楚撇嘴,小聲嘟囔:“當然信不過。”

    孫策便立即轉身,拉著周瑜就走,嘴上沒好氣的道:“阿瑜,走走走,她既然不信任我們,我們走好了。”

    周瑜本是在一旁看著兩人吵吵鬧鬧,見孫策拉著他走,他頓時有些無語,但還是順從著孫策,跟著他走了。

    走了沒幾步,就算兩人都沒有回頭,也都能聽見楚楚趕緊追上來的腳步聲。

    不由雙雙莞爾。

    此時秋高氣爽,河兩岸的樹木被秋天染了顏色,三人正好走到百年楓樹下,涼風一吹便吹的樹葉沙沙作響,便有無數楓葉落下,一片落葉正好落在了楚楚的手心之中。

    楚楚隨手將楓葉插到腦袋上,趕緊小跑上前攔住孫策和周瑜,一只手扯住一人的袖子,道:“好兄長,兩位好兄長,別生氣,別生氣,我就是說說的,我怎么會不信任你們呢,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便是兩位兄長了。”

    說著,她好聲好氣道:“那阿策兄長為我保管就是了。”

    孫策見她滿臉討好的笑意,便哼哼道:“你的臉變得可真比翻書還快啊!

    楚楚一點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們。

    周瑜在一旁輕笑,勸道:“阿策,既然她說讓你保管,那你就幫她保管吧!

    “行,就聽阿瑜的。”孫策似被周瑜勸住了,便與楚楚說,“那蠱蟲我就幫你保管了!

    楚楚點頭:“得咧!

    反正現在她也不知道將雄蠱喂給誰,拿著也無用,要是真的弄丟了,那么她就可以以此作為要挾孫策,哼哼。

    周瑜目光輕掃在楚楚的臉上,道:“此事畢,便要去壽春了。”

    孫策聞言也點點頭:“沒錯,我得去向袁公要回我阿父舊部!

    楚楚道:“嗯嗯,回壽春了!

    最后三人在岸邊用蟲子釣幾條活魚上來,吃過魚之后,千喜帶著眾人也收拾好了,于是便趕回壽春。

    因為回去的時候,眾人并不著急,于是她便將過路山頭的賊寇全剿了,賊首殺了,其他人全部被她分散編入了自己的隊伍中,等他們一路回到壽春的時候,楚楚手上的兵已經從一千擴展到了三千。

    橋蕤這時候已經知道平城被楚楚給攻破的消息,也知道劉表后來派兵去援平城,卻被打得潰散的事情,便明白自己這個女兒并非是尋常之輩。

    等她回到壽春的時候,他便也沒有要回她之前借給她的兵。

    然而孫策去找袁術要回孫堅的舊部之事,卻并沒有那么順利。

    這時候孫堅的舊部已經被孫賁給收編了,孫賁是孫策的堂兄,袁術以孫策與孫賁是堂兄弟為由,認為對方不會虧待他,提議讓孫策去投奔孫賁去。

    孫策不愿,準備前往丹陽,去投奔他的舅父吳景,而吳景此時正在丹陽做太守。

    而周瑜離開舒縣有些時日了,也要暫時回去處理家中事務,屯糧聚財,以為將來起事做準備。

    于是,三人便又將分離。

    楚楚知道歷史上袁術后來歸還了一千兵給了孫策,便道:“阿策兄長,如今是時機未到,等時機到了,我舅父一定會將孫伯父的舊部還給你的!

    孫策道:“借你吉言。”

    由于要離別,因此楚楚便邀請了孫策和周瑜一起去了莊子上,之后在酒窖拿了幾壇子烈酒在亭中喝,算作離別酒。

    亭子旁的荷塘里的蓮葉早就枯萎,加上秋季雨水少,便只能看見一片淤泥,看上去有些凄涼。

    楚楚道:“這酒可是我自己釀的,比如今最烈的酒都還要烈!

    孫策挑眉道:“哦?你還會釀酒呢?”

    楚楚將一壇子酒打開,頓時一陣濃郁的酒香撲鼻。

    她便殷勤的給孫策和周瑜都倒了一碗,推過去:“二位兄長,嘗嘗?”

    說完,面上很是期待。

    孫策挑眉,喝了一口,感覺口腔極辣,便道:“這就確實烈。”

    于是兩人都同步的看著周瑜,他道:“阿瑜,你也試一試咱們楚楚妹妹的手藝!

    周瑜便在兩人的眼神中默默的嘗了一口,道:“確實不錯!

    楚楚趕緊道:“若是二位兄長喜歡,離開后我讓倉管事多給你們裝上幾壇子酒。”

    話剛說完,她便見著孫策的左手包扎著,眼前疑惑:“阿策兄長,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孫策看著自己的手,又瞥了一眼楚楚,笑道:“練劍的時候,不小被劍刃給割傷了。”

    楚楚皺眉,道:“那下次阿策兄長還是小心些為好!

    騙鬼呢!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周瑜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與楚楚道:“華神醫乃是當世神醫,如今你已經成功種蠱,應寫信告知他,也好讓華神醫和張道長都知道此事,免得他們擔憂。”

    孫策也點點頭:“沒錯,你將自己的情況告知華神醫,說不定他能有其他辦法壓制你體內的蠱毒,免得你毒發眼瞎!

    楚楚抿嘴,笑瞇瞇道:“若是華神醫和張道長真還有其他的辦法,那天他們就會告知我了!

    她目光瞟了一眼孫策的手掌,便道:“不過我確實應該寫信告知華神醫和張道長,這禮數要有的!

    見她答應下來,孫策和周瑜便沒有說什么了。

    于是三人便繼續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等翌日楚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孫策和周瑜已經拜別了袁術和橋蕤,離開了壽春。

    楚楚梳洗之后,也沒吃東西,便散步到了昨晚他們三人一起喝酒的亭中,靠在了亭中的柱子上,一言不發的看著蓮池的殘荷。

    幽從道:“女公子,倉管事已經在外面候著,是來送賬本的。”

    楚楚點點頭,便先去見了倉管事。

    這三年袁夫人已經將莊子上放權給楚楚管理,楚楚除了弄雜交小麥和雜交水稻之外,便是研究怎么提升土地的肥力。在楚楚的管理下,莊子上產的糧食的產量,經常比預估的產量還要高。

    因此除去交給袁夫人的糧食,她手頭確實是有糧的。

    見了倉管事之后,楚楚便拿了信紙給華佗寫了一封信。

    寫完之后,楚楚又交代了幽從給她找了兩個瓷瓶。

    幽從多嘴問了一句:“女公子,你要瓷瓶做什么?”

    楚楚道:“給人送解藥。”

    幽從不解:“解藥?”

    楚楚但笑不語,道:“你只管拿來便是!

    等幽從將瓷瓶拿來之后,楚楚便讓幽從退下了,她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盯著瓷瓶好一會兒,有些愣神。

    其實楚楚怕死又怕痛。

    可在這個世道,死亡才是常態,各種痛苦彌漫在所有人的周圍。

    沒有人能夠例外,或許她也一樣。

    想到這里,楚楚回神,便伸手到腰間將卡在腰帶上的蝴蝶小刀拿下,刀刃被她用烈酒消毒之后,她就心一橫,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鮮血便瞬間涌了出來,楚楚打開瓷瓶,將手掌握拳,讓手掌的鮮血一點點的灌滿瓷瓶,直到兩個瓷瓶都灌滿為止。

    她給自己上了藥后,便吩咐在門口候著的幽從道:“幽從,去讓碧溪叫人將信和這兩個瓷瓶,送去給暫住項城的華神醫!

    幽從進來,便見到楚楚的手上被包扎好的傷口,這次倒是識趣的沒有再問什么。

    她將東西拿了便要退出去,楚楚便又吩咐道:“對了,順便去酒窖選幾壇年份長的好酒,一同送去!

    幽從點頭:“喏。”

    數日后。

    項城。

    華佗在看見楚楚的信之后,不由和張作抱怨:“瞧瞧這小女娘說的什么,我還以為她腦子還是個聰明的,還知道送兩瓶自己的血來,沒想到信上卻說讓我拿她的血來研究研究,能不能制出壓制蠱毒的藥來!

    張作道:“那你許是不知道,那小橋乃是與我一樣,乃是擅易之人,她哪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噸噸喝著烈酒,臉上潮紅,用一副過來人的神情笑言道:“不管小橋說了什么,但是這雙方的藥引,不也是都送到你這了。”

    華佗聞言,也笑了:“這倒是。”

    隨后他不由感嘆了一句:“這輩的年輕人,心思倒是復雜!

    于是便讓送信來的人在項城小住幾日,便將藥制好之后,又讓人送了回去。

    興平元年的初冬,壽春早早的就下了雪,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作為嶺南人,每次下雪楚楚都很激動,即便是寒冬臘月的,也忍不住跑去外面堆雪人。

    只是有一個不太妙的消息傳來,因為楚楚已經及笄,袁夫人便開始準備給她物色郎婿。

    正是梅花綻放的季節,袁夫人便讓楚楚從莊子上回橋府,準備參加她舅母馮夫人辦的梅花宴。

    楚楚頓時嚇了一跳,便以帶兵剿匪為借口,大冬天的帶了百來人出了壽春縣。

    她想了想,帶兵一路跑到了涇縣。

    在涇縣,果然遇到了孫策。

    第66章 孫策受傷

    彼時天正下著大雪,前面看不清路,楚楚讓眾人原地修整,卻見到一個黑影緩緩移來。

    楚楚站著沒動,心情竟然奇異的平靜。

    少年郎君穿著黑衣,素白腰帶將勁腰勾勒而出,北風呼嘯,將他的發和衣裳吹得獵獵作響。

    楚楚走近他時還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她皺了皺鼻子,緊張關切地詢問:“這么重的血腥味,阿策兄長,你身上有沒有受傷?”

    孫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眉眼含笑:“你怎么在這兒?”

    楚楚也沒有回答,直接上手去摸,卻在腹部摸到了一絲溫熱,她正要看便聽見對方一聲悶哼。

    孫策便摟著她,將整個人的重量放到了她身上,他道:“在涇縣中了埋伏,不小心受點了傷!

    楚楚看著手上的血,竟然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些哆嗦,她趕緊道:“我叫人來給你包扎!

    她要走,對方卻死死將她抱住,道:“如果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就放干我的血給你制藥,好不好?”

    楚楚又急又氣:“你胡說什么!”

    孫策眷戀的在他脖間深吸一口氣,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輕笑一聲:“我說真的!

    楚楚便不理他了,轉頭吩咐人扎營,點燃火堆,去燒一些熱水。

    吩咐完她才對著孫策沒好氣道:“要是你快要死了,我就不讓你保管雄蠱了!

    孫策悶笑:“那得你自己取回去!

    現在蠱蟲在他體內,取回去那可是要同房有夫妻之實才行。

    見孫策這個時候還不忘取笑她,又羞又氣又緊張又擔憂,最后都化作了一聲嘆氣:“你能不能正經點。”

    孫策淡淡的“嗯”了一聲,卻將楚楚裹得更緊。

    風雪越加的大了,見到士兵已經扎好了帳子,楚楚攙扶著孫策走了進去,并將火盆拿了進去。

    帳子阻擋了風雪,里面又放有火盆,也就沒有那么冷了。

    楚楚讓孫策靠在一旁,就要去解他的腰帶,手卻被對方抓住了。

    他無奈道:“哪有未婚女娘去扯郎君腰帶的!

    聞言,楚楚看著孫策,沒好氣道:“那你剛剛又不要其他人給你包扎?”

    孫策便悶笑道:“你別看我流了很多血,其實并沒有傷到要害,現在還死不了!

    見她不信,他又軟了語氣:“剛剛就是嚇唬你的,真死不了。”

    帳子的熱氣更甚,楚楚沒吭聲,直接扯了孫策的腰帶扒了衣裳,便見到他的腰上被刺了半尺的口子。

    傷口處的血大部分已經凝固,還有部分似因被扯到了傷口而溢出一絲血,傷口處被潦草的上了藥,卻沒有包扎。

    她松了一口氣,趕緊用熱水給他清理傷口邊緣,然后拿了布條對著傷口包扎。

    孫策便靜靜的看著楚楚,沒說話。

    帳子里沒了聲音,安靜了下來。

    外面是風雪聲,帳內是炭火燃燒的噼啪聲,兩人因靠得極進,呼吸也在交纏著,身體好像也被炭火熏得熱了起來。

    孫策摸摸她的臉,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你剛剛還沒有回答我,這么冷的天你怎么會在這?”

    楚楚撇嘴道:“我會掐算啊,算出你有危險,特意來尋你的!

    這話半真半假,她上次與孫策離別前,聽到孫策提及要去尋丹陽太守便放在了心上,擔憂他會如歷史上那般在涇縣撞到賊寇而遭遇危險。

    加上袁夫人要商議她的婚事,于是楚楚就帶兵來到涇縣。

    她不知道孫策到底有沒有如歷史上記載的那般被圍困,而九死一生,只能在涇縣前往壽春的路上守著。

    興平元年已經到了尾巴,若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便也會就是這個月的事情。即便沒見到孫策也沒關系,她就出門轉轉,再回壽春便是了。

    楚楚在這里呆了數日,沒想到真的撞見了對方。

    而孫策所謂的九死一生也只是受了些輕傷,倒是顯得她白擔心了。

    此時孫策聞言笑道:“你這鬼話連篇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楚楚哼哼道:“說實話你又不信!

    孫策便笑道:“好,信你!

    他看著楚楚,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便將人摟在了懷中,將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道:“讓我抱抱你。”

    帳內炭火霹靂啪啦的燃燒,楚楚整個人埋進了孫策的懷中,她好半天沒說話,然后仰頭看孫策,瞇眼提醒道:“阿策兄長,孤男寡女這樣抱在一塊,是不是不妥?”

    孫策悶笑道:“我身上冷,抱著你取暖!

    楚楚道:“我又不是暖爐!

    不過現在她得知孫策真的只是受了輕傷,心里的擔憂便已經放了下來,因此說話時眉眼彎彎,面上笑魘如花。

    孫策見狀心臟好像被撓了一下,從而產生了一道令他自己都唾棄的邪念。

    他想將面前的少女焊死在懷中,想聽她吟嚀,想被她糾纏,想將她搓扁捏圓,然后親親她的總是愛胡言亂語鬼話連篇的小嘴。

    那是男人對女人最為原始的念想,而他只想要她。

    只可惜面前的小女娘假裝不解風情,明明最開始在他懷中安靜待著,乖巧得很,只是沒一會兒她便抬起頭,伸手推了推他。

    她說:“你身上都是血腥,我喘不過氣了,我還是讓人去拿套干凈的衣裳給你換。”

    孫策閉了閉眼睛,這才壓制住那股歇斯底里的欲望,呼出一口氣后將她松開,頷首:“去吧。”

    一夜無話。

    翌日。

    風雪已經停了,楚楚穿著一抹火紅的衣裳,在雪地里堆了幾只小兔子。

    她手巧,雪地上的白兔就好像是真的一樣,簡直活靈活現的。

    孫策走出帳子,見到她捧著雪團捏成球,按在另一個雪團上,然后用樹枝去雕刻兔腿。

    他見到她手指被凍得通紅,便上前將楚楚提起,然后握住了楚楚冰冰涼涼的小手,并將手心灼熱的溫度傳遞給她。

    孫策挑眉:“手這么冷,你沒感覺的嗎?”

    楚楚感覺到他掌心滾燙,指尖瞬間被燙麻了。

    她挑眉道:“那你就不知道了,這點冰寒還沒有上次蠱蟲入體時冷!

    孫策不可置否。

    而楚楚說完趕緊抽回手,蹲下在地上抓了把雪,快速的將雪塞進了孫策的衣領之中。

    做了壞事的楚楚正要跑,就被攔腰抱住了,整個人撞到了對方懷中。

    她想推,卻推不動。

    孫策面上一白,微微悶聲一聲。

    楚楚立即便不掙扎了,馬上關心道:“阿策兄長,我剛才是不是撞到你的傷口上了?我不是故意的,傷口不會裂開吧,要不要我再給你看看。”

    見她臉上緊張的樣子,孫策故意氣道:“剛剛把雪塞我衣領里的時候,就沒想到我還是傷患嗎?”

    楚楚趕緊認慫:“錯了錯了!

    孫策見她垂著腦袋,可憐兮兮的,還是老樣子,便是故意生氣的神態也做不出來了:“好了,外面冷,先回帳子里。”

    楚楚有些猶豫。

    見狀,孫策道:“跟你說件正事!

    楚楚聞言,便乖乖的和他進去了。

    帳中還燃了炭火,暖烘烘的,她怕一氧化氮中毒,便將帳子打開了一個口。

    兩人相對而坐,孫策見楚楚嘴唇有點干,便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先潤潤唇!

    他自己也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道:“我準備再去壽春,前去要回我阿父舊部。”

    楚楚知道這次他是要到了,不過只要回去了區區一千兵,而要回去的這一千兵,便成了他起家的本錢。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未來三國中的東吳勢力,將在這個年輕的少年郎君手中建立。

    聞言,她眼睛瞬間變得亮晶晶的,立即點點道:“嗯嗯嗯嗯,我相信阿策兄長一定能行。”

    孫策伸手給她整理額前碎發,指尖滑過她的臉,樂道:“相信我可以要回我阿父的舊部?”

    “不是說這個。”楚楚搖搖頭,夸張道,“相信阿策兄長將來一定會做出一番偉大的事業,成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孫策輕笑一聲:“也就你能這般相信我。”

    楚楚得意洋洋的頷首:“那是當然了,我擅易,說出口的話,自然不是瞎說的,阿策兄長目前只是暫時的低谷罷了!

    孫策頷首:“借你吉言!

    她道:“不過阿策兄長,你準備怎么詢問我舅父讓他將孫伯父的舊部給你,上次不也沒成功嗎?”

    孫策道:“輿論!

    楚楚一點就通,點點頭:“那我明白了!

    這時外面有人來報,楚楚讓人進來,士兵便將人進來了。

    沒想到是碧溪尋來了。

    看到帳中還有孫策,碧溪便給兩人行了禮,隨后便對著楚楚欲言又止。

    楚楚直接道:“阿策兄長不是外人,沒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曉的,你直說就好了!

    碧溪聞言松了一口氣,這才道:“回女公子,夫人讓我給你帶話,說是馮夫人的梅花宴你一定要去,你若不去那管理莊子的權限她便就要收回去了!

    聞言,楚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阿娘還真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捏我軟肋,這我哪敢不去啊!

    然后話剛說完,少女便感覺一道視線冷冷落在她的身上,她渾身一僵,偷瞄了孫策一眼,便見到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眼神幽深的看著她。

    楚楚趕緊跟碧溪道:“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的,你先出去吧。”

    碧溪行了一禮,這才又出去了。

    于是帳中,便又只剩孫策和楚楚兩人。

    然而對方便已經移開眼睛,垂眸喝茶,不去看她了,看上去是在生悶氣。

    楚楚趕緊解釋道:“今年的梅花開得艷,舅母就說要辦賞花宴,邀請各家的小輩來賞花!

    他能不知道賞花宴的目的是做什么?

    孫策依舊沒做聲。

    見狀,她便起身走到對方身邊,軟乎乎地抱著對方的胳膊,好聲好氣詢問道:“阿策兄長,你這是在生氣了?”

    孫策這才看了一眼楚楚:“你去參加賞花宴,我生什么氣?”

    還說不生氣呢?

    她繼續道:“你不也要去壽春,到時候舅母一定會邀請你去賞花宴的,我再讓舅母邀請阿瑜兄長前來,到時候我們三人一起去賞梅花好不好?”

    孫策冷冷道:“沒空!

    楚楚眨眨眼睛,趕緊表明態度:“如今我已經及笄,我阿娘讓我參加賞花宴,其實是想要為我相看人家。可你也知道的,我還不想成親,不然也不會廢那么大的心思種蠱。若在賞花宴上,有哪家的公子看上我,來我家提親,我阿父阿娘又同意了,那我可就慘了!

    她軟糯道:“我可是你的好妹妹,你不去可沒有人幫我,你忍心看著我嫁給我不喜歡的人嗎?”

    這話果然有效果。

    下一刻,楚楚就被人桎梏住了。

    他聲音帶著惱恨:“不許嫁人!

    第67章 不嫁不嫁

    楚楚感覺到對方硬邦邦的臂膀,還有背后傳遞而來的火熱的溫度,這樣明確的反應讓她莞爾一笑。

    她說:“不嫁不嫁!

    孫策呼吸噴灑在楚楚的脖間,他想要將懷中的人融入骨血,攥得很緊很緊。

    阿父死了,孫氏敗落,舊部沒有歸還在他手上,他猶如喪家之犬,就是一個小小的賊寇也敢截殺他。

    他從重重圍困之中單槍匹馬地殺出來,險險死里逃生,即便沒有身受重傷身死,這時卻也無疑是他最為狼狽的時候。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而他的馬也跑死在冰寒的雪天,在他正要徒步前往壽春縣之時,遠遠看見了一伙人。

    荒涼寒冷的大地上,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濃艷的紅。

    孫策閉了閉眼睛,道:“以后也不嫁?”

    少女沒心沒肺的重復道:“不嫁不嫁,說了不嫁就不嫁!

    聞言孫策終于是松開了她,摸摸她的額頭,聲音恢復了以往那樣不著調的樣子,笑道:“那作為你的兄長,應該給你挑選郎婿的,如今卻不給你嫁人,會不會太自私了?”

    楚楚點點道:“是啊是啊,你就是自私鬼!

    孫策冷哼:“你才是自私鬼!

    楚楚也沒好氣道:“不和你說了!

    她出去之后就傳信給了周瑜,說了孫策遇襲還有賞花宴的事情,讓他若是處理完了家中事務先來壽春匯合。

    等他們回到壽春之時,周瑜也已經到了壽春。

    于是楚楚又讓橋蕤邀請孫策和周瑜兩人在橋府居住,而橋蕤便設宴款待他們。

    等飲宴結束之后,楚楚便連夜去書房尋了自己的阿父。

    橋蕤見到楚楚并不意外,他挑眉,摸了摸自己的美須道:“你是為了你自己的婚事而來,還是為了你的阿策兄長來的?”

    看著出落得越加美麗的小女兒,他心中竟然有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楚楚點點頭:“都有。”

    橋蕤問:“你想要為父幫你什么?”

    楚楚眉眼彎彎,趕緊上前給對方捶捶肩膀,聲音討好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就是想跟阿父感慨一下,昔日孫伯父是何等的英勇,最后卻在為舅父伐荊州時被黃祖所殺,如今他的后輩卻得不到應有的尊敬,就連一個小小的無名之輩都敢圍困于阿策兄長,怎么不讓人唏噓!

    橋蕤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兒,道:“你這是想說你舅父太過薄涼?”

    楚楚趕緊否認:“我可沒說,是阿父說的。”

    橋蕤道:“孫策在壽春與你和周瑜分別之后,便投奔了他的舅舅吳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聚集了幾百人的隊伍愿意跟隨他,若非遇到山賊祖郎的襲擊,他不會這么快的回到壽春!

    他疑惑的看著楚楚:“讓我疑惑的是,你是怎么提前得知他遇襲,還去涇縣尋他的?”

    楚楚眼睛一轉,道:“就是碰巧撞見了。”

    橋蕤便也沒有糾結,直接道:“你想幫他,我不阻止你,他非池中魚,此時處在潛龍勿用的階段,等待時機,一遇風云便可化龍。這樣的人,可以追隨他,可以依附,但是不能跟他有兒女之情,否則你將一生都會陷在情愛的困苦之中!

    他話一轉:“不過那廬江郡的周瑜,我觀他脾性,倒是作為丈夫的人選,他已到了適婚的年齡,不如你……”

    楚楚聞言頓時無語:“阿父你既然看出來孫策和周瑜都不是非凡之人,我不過一個小女兒家,未來也不會有什么大的成就,你還給我挑選上了?”

    橋蕤沒好氣道:“你若是真這么想的,那你將我給你的一千兵還我!

    楚楚臉上尷尬:“這你得問問他們還愿不愿意回你這里去,若是愿意,我也不阻攔的。”

    橋蕤沒糾結,繼續剛才的話題,緩緩說道:“如今孫策在涇縣遇襲,他若是沒有活著就算了,如今他活著回到了壽春,又在各家交際,你舅父自然沒有理由不將孫堅舊部歸還給他復仇,不然難以堵住悠悠眾口!

    孫策受襲之后一定要來壽春,便是因為只要他在壽春,作為孫堅之子,那么輿論就會自然偏向于他,他便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心知肚明,聞言假裝驚訝道:“原來如此,我還想來找阿父幫阿策兄長美言幾句,倒是沒想到是我多慮了。”

    橋蕤冷哼一聲,道:“他十幾歲便已經混跡在名士之中,無數人欽慕也愿意為此追隨于他,這樣的人手段能力樣樣不缺,哪里是這般容易看得透的。”

    他又道:“不過你放心,現在他處于低谷之期,到時候我會為他在你舅父面前說幾句好話,你知道為父這個人最喜做這等雪中送炭的事情。”

    有了橋蕤這句話,楚楚便放心了。

    這時他話一轉,又提醒道:“你已經及笄,如今也算是長大成人了,這樣的亂世,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還能護得住你們多久,你要清楚男人的承諾最不可靠,你要有能護住自己的能力,將來你可以因任何事情被人拿捏,但決不能是因情愛之事!

    楚楚老老實實點頭:“阿父,我知道的!

    這話確實是橋蕤拳拳愛女之心,出自肺腑之言了,對方能將事情說透點破,楚楚還是很感動的。

    不過……

    “對了阿父!彼挥稍儐柕,“我才及笄沒多久,阿娘怎么這么快就要為我挑選郎婿了?”

    橋蕤聞言解釋道:“你阿娘幾年前給你阿姊講了一門親事,兩家門當戶對,他與你阿姊青梅竹馬,算的上天作之合,只可惜年紀輕輕卻沒了,你阿姊便說要當望門寡,終身不愿再嫁。”

    他繼續道:“你阿娘怕你如儀兒一樣不愿嫁人,或者期待著郎君潦草的誓言傻傻等待,這才借著賞梅宴想給你定下郎婿,讓你心安!

    原來如此。

    楚楚心下疑惑:“阿姊真是因為一個男人自愿成為望門寡的?”

    穿越來時她這具身體十歲,那時橋儀十二了,她對她的第一印象是得知她出門施粥,認為她是一個心善的女娘。

    之后的事情,她便沒有多加關注。

    若非害怕兄長橋盈會死在洛陽,事關生死的大事,她這才上了心思,實際上家中的很多事情,因為與她所受的教育相悖,她大多都假裝看不見。

    管了,不行,不管,內心煎熬。

    因此她要么出去亂跑,要么便是待在莊子上研究糧食,不愿直面封建禮教,倒也能做到眼不見心不煩。

    楚楚與橋儀接觸不多,最初對于這個阿姊的印象,是覺得對方是個美人,走路時儀態萬千,乍一看是個溫溫柔柔的,是最適合作為妻子的賢德淑良的女子。

    當然這是最初的印象,后來這個印象就變了,在小麥推廣初見效果之后,橋儀曾來尋過她,好奇詢問:“既然小麥磨成粉能做成面條,為何水稻磨成粉就就做不成粉條?”

    那時楚楚便知道,她這個阿姊是個有自己思想的人,而絕非只是世家培養出來聯姻的棋子。

    橋蕤笑道:“她便是這般說的。”

    楚楚靈光一閃,立即道:“阿父,不如這樣,你也給我找一個快死的人作為我的未婚夫婿,等他死了,我也和阿姊一樣做個望門寡,這樣我便可以不用嫁人了!

    這仔細一想,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還是阿姊想得妙!

    成了望門寡,不僅不用再嫁人,還能有個好名聲,能在自己家中過活,這日子不得過得多舒坦啊。

    橋蕤呵呵兩聲,沒好氣道:“家中你阿姊已經不愿再嫁,橋氏不能有兩個未出嫁便死了郎婿的女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楚楚知道橋蕤不僅沒有拿橋儀聯姻,如今又給了她兵權,已經是這個時代少有的愛護女兒的父親了。

    她有些失望,卻沒在說什么。

    橋蕤上前拍拍楚楚的肩膀,嘆息一口氣:“好了,夜已深,先回去吧。”

    楚楚見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便退出了書房,往自己的小院方向走。

    園中的雪已經被打掃干凈,只能看見夾縫中一抹未曾融化的白。

    冷風一吹,楚楚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前所未有的冷靜了,她攏了攏袍子,還是感覺到冷風往身體里面灌,帶走了她身體的溫度。

    楚楚今晚本來是準備去忽悠橋蕤去的,誰知道卻被對方一點撥,即便是這樣的嚴冬,她身上也直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走到了亭中,靠在柱子上,仰頭看著霧蒙蒙的天空。

    沒記錯的話,在歷史上,孫策本是妻妾成群。

    阿父說的話是對的,她怎么能期待別人遵守誓言,萬一別人說著好玩,她卻當了真,她自己便要成笑話了。

    楚楚感覺身體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心臟好像真的被刀割開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忍不住蹲在地上,抱著腿蜷縮起來。

    她吶吶道:“知曉歷史,真是一種懲罰啊。”

    等楚楚緩過來時,手腳已經有些凍僵了,幽從找來時,不由擔心道:“女公子,你不是去尋主君了,怎么能在亭中吹冷風呢?”

    楚楚趕緊揉了一把凍僵的臉,又看起來和往常無異了,她佯裝打了一個哈欠,道:“想些事情,想迷糊了。”

    她小聲道:“先回去吧。”

    然而楚楚腦子里一直回蕩著橋蕤的話,回去之后便怎么也睡不著了,大半夜穿了件斗篷便去尋孫策。

    夜里又下了雪,風雪交加,冷得她的小臉小手通紅。

    楚楚敲了敲孫策的房門,等房門打開,卻見屋子里面炭火通紅,透過孫策的人形架子,她還看見了跪坐在一旁的周瑜。

    她語氣淡淡的:“阿策兄長,我可以進去嗎?”

    孫策讓了半邊身子給進屋,將門關上后,走在她身后將她披了件衣裳,沒好氣道:“外面在下雪,你這么晚出門,怎么就穿這一點?”

    楚楚冷哼:“我又不嫌冷!

    第68章 心知肚明

    周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在為明日的賞梅宴發愁?”

    楚楚跪坐在一旁,搖頭:“不是!

    這時孫策也坐到了她對面,見她眼睛腫腫的,不由笑道:“你不會是半夜,因為這件事,自己一個人在被窩偷偷哭鼻子了吧?”

    楚楚向來不愛在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就算被人說破,偏偏也要逞強嘴硬,或者是說其他的話混淆視聽。

    這時她卻難得沒有反駁,伸手揉揉眼睛,小聲道:“有那么明顯嗎?”

    兩人的目光瞬間都落在了楚楚的身上,她抿嘴,感覺眼睛還有些發澀,只好低頭沒有說話。

    孫策不解:“你哭什么?”

    周瑜一語中的:“我得知你晚上去尋了橋公是,可是因為他與你說了什么?”

    見對方已經說破,楚楚抬眸看了一眼周瑜,點點頭,又瑤瑤頭。

    她說:“其實我阿父也沒有跟我說什么,只說讓我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將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身上!

    房間里炭火很旺,楚楚很快身上都已經被熏出汗了,便將身上孫策剛剛給她披在身上的衣裳還有她身上的斗篷給卸下來丟到一旁,顯露出了她單薄而瘦削的身軀。

    周瑜給她倒了一杯茶,遞給她,道:“橋公確實是我見過的,少有對子女都很好的父親。”

    孫策也點點頭:“這倒是。”自己的女兒在外受了委屈,便能慷慨給一千兵前去復仇,對于兒子而言這算是常事,在女兒身上確是少有,這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了。

    楚楚頷首:“阿父當然是最好的阿父!

    她說完,便有低頭開始喝水,偷瞥了一眼孫策,又瞟了眼周瑜,在心中默默的組織語言,想著要怎么說。

    她眼睛劃過周瑜的嘴唇,便又忍不住回憶起了那晚星月下為她舒緩時的力度。

    這還真有點忘不了了。

    一個貴公子愿意做到這份上,即便當時情況特殊,情誼顯然也不一般。

    而孫策亦愿意為了她中了蠱毒,此毒對于他來說弊大于利,他本無需冒險,可是他依舊也做了。

    那天她泡在充滿劇毒的藥汁中,孫策卻能將她按回藥浴中,還給她揉揉舒緩疼痛,想來是他提前服用了雄蠱,為她提前試毒,這才能不懼浴桶中的劇毒。

    兩個人做到這個地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原因。

    楚楚當然不傻,很明顯,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兩人這樣做的緣由是什么。她心中也清楚明白,雙方都沒有在她面前挑破,不過也都是不想傷及他們兩兄弟的情分罷了。

    現在經過橋蕤的點播,楚楚便立即想透了,她的確不能陷于情愛之中。

    人心最是復雜易變,今日是這個想法,明日便又換了,這便是變數。

    在這世道生存的幾年光景,她更為清楚的認識到這個時代沒有什么是比血脈親緣更為牢靠的結盟。若是將來袁氏衰敗,橋公離世,那么她現在有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立即就會成為喪家之犬到處流離。

    不管將來如何,楚楚只想為自己,為對她很好的家人們,尋找一條退路。

    既然這時兩人正是對她情誼最深的時候,無論是所謂的兄妹之情,還是所謂情情愛愛,此時便是最好為自己,為自己家人某一條后路的時候。

    她絕不想到頭來,自己和家人還是成了俘虜,成為他人的戰利品,變成供人玩笑取樂的妾。

    本來最開始若非是存心抱大腿,她也不會與孫策和周瑜兩人有如此多的交集,因此最不該遺忘的是她最初的目的,如此情情愛愛什么的反倒是次要的了。

    想明白之后,楚楚便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孫策見她還低著頭,眼珠子一動不動,卷密的睫毛開始顫動,便知道這小妮子又開始動自己的小腦袋瓜子來騙人。

    他抬眸與周瑜對視一眼,臉上帶著一抹笑意,又低頭看她,給她遞了話頭:“冒著私會情郎的風險,大半夜的來找我們,你不會只是說這個的吧?”

    楚楚聞言便抬起了頭,道:“阿策兄長,你要回孫伯父舊部之后,是不是要去找祖郎報仇?”

    孫策點頭:“這是自然。”

    被一個無名之輩追殺,此仇不報,則有損他的聲望,以后誰還敢來追隨于他,如此就更別談什么建功立業了。

    楚楚便道:“這個世道人人自危,今日有人起高臺,明日便有他處閣樓塌,生離死別才是常態,這樣的世道比的是命長,誰也不知道誰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孫策道:“繼續說。”

    她道:“阿策兄長,在舒縣時,我與你說的話是真的,你要回伯父舊部,我便是給你送上糧食助你!

    孫策雙手抱胸,眉眼帶笑的看著她,似在看她還要繼續說些什么。

    楚楚便道:“我知道阿策兄長并非是想要久居人下之人,此時暫在低谷,將來便有飛天之時,我擔憂時局瞬變,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孫策聞言,面上在笑,眼中卻帶了慍怒,聲音也在夜色中也有些冷意:“你這話的意思是想和我劃清界限?”

    “不是不是!彼s緊搖頭,聲音低沉,“我是想說你以后乘勢時,可不可以給我的家人一條退路!

    話剛落,楚楚便又對著孫策和周瑜兩人討好一笑,甜言蜜語張口就來:“我阿父告誡我自己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將希望寄于他人身上,可我偏偏想要信任兩位兄長。”

    孫策聞言冷笑一聲:“又撒謊。”

    楚楚皺眉,見他不信,便有些氣急了,沒好氣:“我沒撒謊,這都是我的真心話,說了是好兄長好妹妹的,難道好妹妹就是這樣一點小小要求你們也不愿意答應我嗎?”

    孫策也不客氣道:“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我和阿瑜既然將你當成自己人,你的家人自然我們也會護著,難不成你還真怕我們不管嗎?”

    他道:“你口口聲聲說信任我和阿瑜,實際上在你的心里對我們并壓根沒有半分信任!

    楚楚:“……”

    好家伙,竟讓人無言以對。

    對方就這樣明確的點破了她潛藏在內心中極度的不安。

    她羞惱道:“你胡說,我沒有!

    話剛落,下一刻楚楚便俯身趴下雙手抱頭,不愿意面對現實。

    在這個世界,完完全全就沒有人能真正的理解她。

    若她生來便是在這個紛亂吃人的時代,她完全可以接受身邊的人這一刻還與她談笑風生,下一刻就人頭落地喪失性命。

    可她不一樣,她在文明現代和平的世界中,生活了二十幾年,她的三觀在現代已經被養成了,就是見到有人吃狗肉,她都還要譴責一下。

    可這個時代,是真的吃人,人吃人。

    只要還有饑餓,這三個字就不會從這個歷史上抹去。

    而這里不僅如此,還有的是無盡的戰爭,掠奪,和殺戮。

    她即便是世家女,有高貴的身份,可是她依舊活得心驚肉顫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會死,即便是世家女還不如當初在和平年代做一個小小公民來得自在。

    和平年代的人,不會理解戰爭的殘酷,除非身處其中,才能聆聽絕望的聲音。

    而身處戰爭年代的人,也不會明白和平年代的安逸,他們不會理解他們最大的憂慮不過便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來到這里,她怕死,也很迷茫。

    因為知道歷史,卻又改變不了歷史,導致內心深處十分的痛苦。

    她一直強忍著,讓自己找事情做,不讓自己那么快被同化。

    可是這里沒有與她擁有一樣思想的人,她一直都是孤獨的,即便最真最真的話也只能用借用所謂的掐算之術來說出來。

    在楚楚的心靈中沒有任何寄托,這才是讓人覺得最為可怕的。

    她不得不承認,對于孫策和周瑜,她是有雛鳥情節的。

    還有,強烈的占有欲。

    可是這一切卻被橋蕤點破,直接就將楚楚給整破防了,不然今晚她也不會出現在這里,跟孫策和周瑜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現在最深處的害怕又被孫策給點了出來,這簡直就直接讓楚楚又破防了一次。

    情緒都是一點點積攢的,五年來的驚懼、恐慌、擔憂、惱恨,在這一刻全都爆發了。

    孫策將楚楚給撈起來,摟在懷中,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氣你不信任我們,你不至于哭成這樣吧?”

    楚楚不理他,抹了眼淚,強忍著害怕,整理著自己的心情,氣道:“我才沒哭,你別亂說!

    孫策便有些不知所措,用眼神求助周瑜。

    周瑜拿了一塊帕子,遞給孫策,隨后淡定道:“給她擦擦!

    見狀,楚楚自己直接接過手帕,然后將手帕折疊兩下,便按住自己的眼睛,悶聲悶氣道:“我自己來!

    周瑜見狀,挑眉,便開口安撫道:“我們答應你,若是橋氏有需要,我們必會幫忙,你不用如此憂慮!

    孫策也點點頭,無奈道:“對對對,我們答應你了,你可別哭了,不然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和阿瑜怎么你了呢!

    楚楚拿開手帕,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然而她就整個人被攔腰摟住,被孫策摟住了懷中。

    他道:“你總說這個世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可不管你阿父跟你說了什么,或者你害怕未來會發生什么變數,你先不能慌,若是他人不信守承諾,那你就用你的刀殺了他,好不好?”

    楚楚抿嘴,將人推開,嘴硬道:“我沒慌!

    孫策笑著點點頭:“好,你沒慌!

    周瑜看著楚楚纖細的腰肢,很快將目光移向了火盆,端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這才看看止住了喉嚨的干涸。

    整個房間又恢復了安靜,外面風雪交加,拍打著窗戶,便有幾片雪花從窗戶縫隙飛進來,讓灼熱的房間里帶來了些許清涼。

    楚楚揉了揉眼睛,說了一句真心話:“明日辦賞梅宴的是馮夫人,我應該叫一聲舅母,她是位美人,我舅父占據揚州的時候,見她長得實在好看,便將她擄回了后宅!

    她說:“沒有一個女人,愿意成為男人戰爭的戰利品!边@是她心中,挑不走的一根刺。

    第69章 賞梅宴

    賞梅宴如期而至,按道理來言若楚楚不想成親,參加賞梅宴時最應該便是將自己打扮的低調一些,以免引人注意而被人看中。

    然而恰恰相反,楚楚的想法卻是與常人相悖,她換了一身素白,衣擺和袖口繡了紅梅,脖頸帶瓔珞,腰帶配梅紅流蘇,帶一串叮叮當當的玉玦,著裝繁復,偏偏頭上只用了同色紅紗在兩側綁起發髻,兩旁余下了細碎的幾縷發絲,繁簡得當,整個人看上去靈動又俏皮。

    嗯。

    她才不要因為怕被人喜歡,而畏手畏腳呢。

    楚楚梳洗打扮好之后,便去尋了袁夫人,便正好見到了橋儀也在袁夫人的院中,便一起見禮了。

    她在兩人面前樂滋滋的轉了一圈,張開雙手笑顏如花:“阿娘,阿姊,我這身衣裳可好看?”

    袁夫人笑著柔聲說道:“我本以為你對自己的親事不太上心,今日看來,便是我多余擔心了,咱們楚楚這身段這樣貌,走出去怕是沒有哪家的夫人不喜歡的。”

    楚楚自然是知道自己長得好看的,她立即上前軟乎乎的抱著袁夫人的胳膊,討好道:“那還得多虧阿父阿娘給了我這幅樣貌,怎么打扮都精神抖擻的。”

    袁夫人便點點她的腦袋:“多大人了,還撒嬌呢!

    楚楚樂道:“不在阿娘面前撒嬌我還能跟誰撒嬌嘛!

    橋儀便看著楚楚在一旁討好賣乖,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

    經過一晚上的風雪,白天雪已經停了,院中便有家仆在掃雪,頗為忙碌。

    跟在袁夫人身后出府時,橋儀與楚楚走在一處,她疑惑道:“妹妹,你今日打扮得這般漂亮,莫非真愿意嫁人?”

    橋儀的眉眼中帶了三分憂思,似在擔憂她。

    作為一母同胞的姊妹,橋儀與楚楚長得并不像。

    橋儀更像是雪山上棲息的雪狐,優雅美麗而強大,眉眼低垂間,又仿佛神明俯視人間眾苦,完全的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的形象。

    而楚楚更像是山野間自由奔跑的山貓,看上去無害可憐巴巴,招惹它便會挨上一把嘴巴子。

    楚楚便也小聲問橋儀:“阿姊愿意成為望門寡,是真的對你那位竹馬情誼深重嗎?”

    橋儀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瞞著她:“情誼是有的,不然我不會愿意嫁他,如今他亡故,我愿意為他守寡也是真的,這世道上,在他人家中過活,總是比不上在自己家中過得舒坦的!

    她道:“我們可沒有像兄長一樣,需要為家族綿延子孫的壓力。”

    這倒是和楚楚猜想的一樣。

    聞言,楚楚道:“若是我們現在不成親,將來火燒到壽春,家族為了延續,那時會不會將我們推出去,變成了聯姻的工具?”

    她又問:“如此家族之榮辱,個人之幸福,應該如何選擇?”

    橋儀淡淡一笑:“真有那一天,自然是家族榮辱在前,個人幸福靠后。”

    楚楚道:“為什么?”

    橋儀點點她的腦袋:“你想一想,那時候我們還有得選擇嗎?”

    那倒是。

    楚楚有些垂頭喪氣,又小聲詢問:“那阿姊會喜歡上什么樣的人?”

    橋儀瞥了一眼楚楚道:“我在詢問你的事情,你倒好奇我的事情來了,你倒是鬼精得很!

    已經走到了馬車旁,袁夫人道:“你們姊妹倆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楚楚趕緊搖頭:“沒什么沒什么!

    她上馬車的時候,正回頭環視四周,眼神有些失望。

    橋儀便知道了楚楚的心思,道:“今一早阿父便帶著兩位貴客去尋舅父了。”

    楚楚皺眉,也沒有藏著掩著,疑惑道:“那阿策兄長和阿瑜兄長還會去宴會嗎?”

    橋儀輕笑一聲,答道:“舅父很是寵愛馮夫人,今日的賞梅宴自會賞臉前去的!

    馬車到了半道就能遠遠看見滿山的紅梅,山上的雪未化,半山腰的梅花開得十分艷麗,頗有不懼風雪我自憐的孤傲之意。

    幽從扶著楚楚下了馬車,便見到宴會上已經來了很多的人了,郎君女娘們都打扮得很漂亮,聚在一起相互交際著。

    袁夫人便先帶了楚楚去見了馮夫人,她便老老實實的去拜見了這位舅母。

    馮夫人對楚楚很是熱情,拉著她在身邊坐著,她還說起了自己有一個侄子叫做馮忌,正好跟楚楚的年紀一般大。

    楚楚心中正升起不好的預感,便聽到馮夫人滿意的打量著她,笑道:“想必這梅園你是第一次來,我便讓忌兒帶你去逛逛!

    還不待她拒絕,馮夫人便叫了身邊的女使,將馮忌叫來了。

    楚楚心中無語,偷看了一眼袁夫人,卻見袁夫人在淡定喝茶,眼睛略過橋儀時,便見橋儀目光擔憂的看著她。

    很快,馮忌便來了。

    馮夫人是個美人,這個侄子也長得秀美,一身陰柔的氣息。

    馮忌見過馮夫人之后,眼睛落在楚楚身上,閃過一絲驚艷,隨即便用黏膩的眼神看著她,讓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馮忌道:“這便是楚楚妹妹了,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真是如傳說中的那般,是鐘靈毓秀的人物。”

    楚楚假笑:“馮表兄過譽了!

    馮夫人便道:“好了忌兒,你便帶著楚楚出去逛逛吧,想來你們年輕人也有話要說!

    馮忌拱手道:“喏。”

    他做了個手勢,對著楚楚笑道:“楚楚妹妹,走吧!

    眼睛里卻很快閃過一絲像毒蛇一樣的惡意,直教人不爽。

    楚楚回頭看了一眼馮夫人,只見她笑意盈盈,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卻是讓她渾身膽寒。

    她便又對著馮忌真心的笑了,道:“那今日,便麻煩馮表兄,好好帶路了。”

    馮忌面上裝得正經,眼珠子已經盯緊在楚楚身上了,笑道:“為楚楚妹妹引路,是我的榮幸,自是不麻煩的!

    楚楚便又笑了笑。

    原來這是馮夫人專門給她辦的鴻門宴,難怪要叫袁夫人讓她一定要回來參加賞梅宴。

    馮夫人貌美,如今深得袁術的寵愛,甚至她這個便宜舅父愿意為了放棄后院的姬妾夫人,只獨寵于她,便是袁夫人也不好博了她的面子。

    嘖。

    麻煩了。

    馮忌帶著楚楚往后山走,梅花開得更艷,卻越走越偏。

    到了半山腰,便見不到什么公子小姐的身影了,而跟在楚楚身后的幽從,突然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帶走,去到了其他的什么地方。

    楚楚便假裝不知,跟著馮忌繼續往更為僻靜的地方走。

    到了一片密集的梅林中,馮忌便笑道:“楚楚妹妹,你覺得這梅花如何?”

    楚楚點點頭:“好看。”

    馮忌便道:“我剛見到楚楚妹妹,卻覺得你比梅花還要艷上三分,讓人忍不住壓在身下,看著你涕哭,那樣一定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得了!

    說說話間,他便摘了朵梅花,踱步走向楚楚,將梅花擦在她的發髻上。

    馮忌語氣像蛇一樣陰冷,故意呼氣在楚楚凍得通紅的耳垂,輕輕一笑:“聽說你與那孫策和周瑜走得極近,你可是喜歡他們中的誰,被抱過親過或者被……嗎?”

    男人總喜歡用床笫之事來羞辱女人,千百年竟都未曾更改。

    可笑至極。

    楚楚抬眸看他,漂亮的五官帶了些許諷刺:“你還挺出人意料的,我還以為你還要再裝上一會,沒想到見到周圍沒人,立即便原形畢露了!

    馮忌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陰惻惻道:“我御女無數,還沒見過你這款,不如你老實一點,我還能對你下手輕一點。”

    楚楚看著對方扭曲的臉,有些好奇:“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馮夫人的意思?”

    她道:“你們馮家在揚州也不過是個沒什么實權的豪紳,我阿父卻是實打實的有兵權,阿娘也是實打實的出生名門,即便與舅父非一母同胞,感情卻也很深厚,你為何敢在此辱我,就憑借我舅父現在對馮夫人的寵愛嗎?”

    馮忌手向下,揉搓楚楚的脖子,道:“只要你成了我的女人,姑母自然會請姑丈跟你父親說和,讓你嫁給我!

    楚楚勾唇,手抓住對方的手腕,狠狠一捏,便聽到一聲慘叫。

    她又問了一遍:“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馮夫人的意思?”

    馮忌即便被按跪在雪地中,眼神依舊黏膩,惱恨道:“當然是我意思,姑母她糊涂了,竟然想要我來勾引你!

    她道:“原來如此。”

    許是見馮忌被楚楚按著跪在地上,他帶來在這里埋伏的人向她襲來。

    楚楚側身躲過,面上卻是笑了。

    她道:“看來今日你要遇刺身亡了!

    馮忌疑惑:“什么?”

    她將別再腰帶上的蝴蝶小刀拿出來,按在馮忌的脖子上:“誰敢動,他立即死!

    白衣刺客有十來人,對方是有備而來,全是馮忌的手下。

    楚楚將馮忌按緊,眼神中帶著冷意:“若是我真只是一個弱女子,今日想來要被你得逞了,可是我偏偏出生武將之家,那怕是讓你們失望了!

    馮忌卻道:“她不敢殺我,快將她抓起來!

    他話剛落,白衣刺客握緊雙刀,朝著楚楚襲來。

    楚楚力氣并不小,見狀,她快速將手上的人往刺客刀上一送。

    血從脖頸噴灑而出,馮忌面上扭曲的表情還沒有收回,正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楚楚。

    還沒有咽氣呢。

    似不敢相信楚楚會真敢殺他。

    楚楚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我最討厭的便是他人以下三濫的手段來脅迫我,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說完她將人往地上向丟垃圾一樣,隨手一丟。

    白衣刺客見馮忌身死,眼神中閃過一絲懼怕,隨后對視一眼,招式兇狠的朝著楚楚襲來。

    跟在后面保護楚楚的的碧溪恰好出手,她護著楚楚退后。

    這時三道箭射來,直接射中刺客的脖頸,瞬間便有三名刺客喪命,壓力驟減。

    楚楚回頭,便見是周瑜。

    他穿著青衫,身上套著一件白色斗篷,仿佛禁欲的高嶺之花。

    而在周瑜身邊,穿著玄黑的孫策正靠在一棵梅樹樹干,正笑著朝她頷首。

    楚楚見兩位兄長來援,便趕緊帶著碧溪往人多的地方跑。

    身后的刺客,也被兩人攔在了后面。

    碧溪道:“女公子,這馮忌好大的膽子,他怎敢如此對你?”

    楚楚抹了臉上的血,道:“馮夫人確實很得我舅父的寵愛,若是馮忌一旦事成,舅父為了面子,一定會將我嫁給他,而此等丑聞,必不會讓外人所知,到時候橋氏便只能咽下這口氣,如此他們便以為橋氏與馮氏捆綁在一起了!

    歷史上記載馮方女因為得到了袁術的日日寵愛,而冷落了后院的其他女人,于是趁著袁術不在家中,其他的夫人聯合起來,將馮方女以及腹中胎兒絞殺。

    馮方女家境微寒,沒有后臺,這才是袁術后院的夫人敢絞殺她的原因。

    許是感覺到了危險,所以迫切的想要聯盟,想要以此震攝想要對她出手的人。

    馮忌秀美,因此馮夫人想要讓侄兒對她,以色相誘。

    誰知道馮忌心中不是這么想的,他許是一向看不起女子,因此行動粗暴,用他認為的方法來辦。

    或許這個人眼中,毀掉女人的清白,那么這個女人就會成為男人的附屬品,便會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了。

    她該慶幸,毀人清白的事情,并非馮方女所吩咐。

    若是女子以毀人青白的手段戕害女子,那將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幸好。

    碧溪道:“如今馮忌已死,女公子應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楚楚看著已經走來的袁術,以及后面跟著的孫策和周瑜,便微微一笑,道:“當然是告訴馮夫人,我的這位好舅母,馮表兄很可憐的被突然出現的刺客刺殺身亡,讓她收尸去吧!

    馮忌敢如此大膽,那便要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她又不是沒有背景的小嘍啰,這事瞞不住袁術,他既然寵愛馮方女,還得安撫楚楚以此讓她阿父,不要弄死馮方女的族人呢。

    這馮忌就是腦子不聰明,不然也不會想到,楚楚會直接殺了他。

    碧溪瞬間明白了過來:“喏!

    不過戲還是要演一下的。

    楚楚搓了搓眼睛,將眼睛搓得通紅,鼻子一皺,眼淚水含在眼眶,又將發絲和衣擺弄得更加的凌亂些,直到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慌亂的樣子時,她才一路小跑到馮夫人和袁夫人面前,一副驚慌失措驚嚇過度的模樣。

    “舅母,阿娘,有,有刺客。”

    馮夫人見到楚楚滿身是血的出現,頓感不妙,不由著急問:“什么刺客?忌兒人呢?”

    楚楚揉了揉眼睛,聲音哽咽:“那刺客穿著一身白衣,都快融進白雪中了,我與,我與馮表兄正在賞梅,馮,馮表兄剛剛摘了朵梅花,給我簪上,就,就被人,被刺客給一刀,一刀斃命了……嗚嗚嗚嗚……嚇死我了……噫噫嗚嗚……”

    馮夫人臉色一白,一巴掌就要往楚楚臉上甩:“你胡說!”

    然而這一巴掌,被袁夫人給攔住了。

    她淡淡道:“嫂嫂,還是追查刺客要緊,何必與一個孩子置氣!

    馮夫人收回手,惱恨的看了一眼楚楚,冷笑道:“好好好,我倒是看看,誰有這般膽子,竟然殺我的忌兒!

    馮忌長得柔美,很得馮夫人的喜歡,又是她大哥的獨子,此時身死,她如何不恨上楚楚。

    此時屋子里還有其他的夫人貴女,楚楚吸了吸鼻子,被袁夫人摟在懷中安撫,小嘴還叭叭道:“本來,本來便是舅母讓馮表兄帶我,帶我去園中逛的,誰知道馮表兄越走越偏,就是我的侍女幽從都跟不上了,這時,這時突然出現一伙白衣刺客,便要馮表兄的命,若非,若非是我另一個侍女碧溪見不對,及時趕來,尋到了我,怕是我,我也要死在刺客的刀下,成了刀下亡魂!

    她繼續茶言茶語,委屈巴巴道:“我本也是,也是受害者,舅母不去找刺客的麻煩,偏偏,偏偏得知馮表兄身死的消息,便要扇,扇我巴掌,真是好生奇怪!

    就算去查刀傷,那也是刺客的武器,楚楚絲毫不慌。

    這時眾人的目光皆是懷疑的看向了馮夫人。

    游園便游園,怎么偏偏往僻靜的地方去,孤男寡女的也不怕說閑話,這馮忌什么意思?

    馮夫人被夫人貴女明里暗里的眼神打量得,臉上青紅交加,一時心中非常的惱恨。

    她道:“忌兒向來老實敦厚,從未有過仇家,如今怎么會有刺客暗殺。許是我有意讓忌兒與你結親,你心中有人,不愿嫁給我的忌兒,這才起了殺心,要了我忌兒的命吧!

    楚楚挑眉,唔,果真不好對付。

    將這想要與橋氏結親的心思直接在眾夫人貴女中挑明,這也能解釋為什么會讓馮忌帶她出去游園了。

    楚楚眼淚便來了,抬頭看她,軟乎乎的質問:“馮表兄被刺,我心中亦是悲痛,可舅母何故將一切罪過推到我身上?莫非其中還另有隱情,這事還是讓人徹查清楚得好,也免得傷了舅母于我的情分啊!

    她面上哭戚戚,眼中卻是極為的冷。

    馮夫人正要說什么,便見從外面走進來橋蕤,臉上大慟,浮夸道:“我的女兒啊,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是血,究竟是誰欺負了你!

    話剛落,他又轉身去看剛剛走進來的袁術,他臉上更是悲傷:“主公,你得為楚楚做主,怎么好好的,就遇到刺殺了呢?”

    楚楚看著后面而來的橋儀,剛剛沒見到阿姊,原來剛剛去搬救兵了呀。

    干得好。

    楚楚便將目光移向袁術,委屈巴巴的喚了一聲:“舅父……”

    然后便低頭不說話了,就像是委屈的受氣包一樣。

    袁術心中跟明鏡似的,又要護著自己的愛妾,便與下屬道:“馮忌死了,讓人好好安葬,刺客若是抓到,全部處死,不可留情!

    橋蕤便道:“便就這樣了?”

    袁術看了橋蕤一眼,便又看向了楚楚。

    只見這個外甥女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看上去便是一個弱者的形象,沒想到殺人下手是真一點情面也不留,果真是外甥似舅。

    他對她道:“沒想到一晃眼,楚楚也長這么大了,已經及笄了,這樣吧,城外有百畝良田,便提前送你,為你將來出嫁添些嫁妝。”

    袁夫人便道:“還不快謝謝你舅父!

    楚楚便抹了眼淚,眼圈紅紅的,濡目的看著他,老老實實的道謝:“謝謝舅父。”

    馮夫人在后面急的亂竄,還要說話,卻被袁術警告的瞥了一眼,她這才老實了。

    這件事,便這樣算了。

    不過今天之后,雙方結了血仇,馮方女怕是要恨上楚楚了。

    賞梅宴還在繼續,畢竟來了很多的賓客,即便馮夫人心中慪氣,卻也要將人招待好,不然更招袁術后院的姬妾夫人的冷眼了。

    楚楚去換了一身衣裳,便見著孫策和周瑜在外面等著她了。

    她小跑上前,道謝道:“多謝兩位兄長相救,不然我和碧溪可就難了!

    孫策笑道:“你阿娘可不會讓你有事的,即便我們不出現,你阿娘的人便會出現救你了!

    楚楚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我阿娘不愛我了,竟會看中馮忌那種人呢。”

    周瑜上前給她,攏了攏衣領,淡淡道:“你殺了馮忌的事情,怕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壽春,到時候可真沒人敢娶你了。”

    楚楚笑瞇瞇道:“欸,是刺客殺的,不是我殺的,但是別人愣是要想成是我殺的,那也是信口開河沒有證據的事情!

    頂多就是兇名遠揚了。

    第70章 怒不可遏

    此時天上還是霧蒙蒙的,紅梅在這一片雪白中顯得是如此的奪目。

    楚楚接著又道:“沒有人娶才正好,也不知道是如了誰的愿!

    孫策上前,一手搭在楚楚身上,沒好氣道:“你自己不愿成親,當然是如了你自己的愿!

    周瑜警告的看了一眼孫策,他這才假裝給楚楚整理了一下衣擺。

    楚楚似沒感覺到兩人的眼神交鋒,冷哼一聲,道:“是是是,只是如了我的愿!

    周瑜想到了什么,面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聲音卻冷硬道:“下次不要給別人碰到你,直接殺了便是了!比舴鞘窍胱尦约航鉀Q那個廢物,那時他便會直接將人一箭穿心。

    孫策看著楚楚的脖頸,修長秀美,即便是在寒冬臘月,還將鎖骨露在了外面。

    明明剛剛在周瑜才給她攏了衣領,卻完全無濟于事,這小妮子,為了好看,連冷都不怕了。

    但一想到馮忌的手竟然敢碰楚楚,他心中亦是怒不可遏,卻沒有半分顯露。

    他也道:“他既然敢如此對你,你將他全族屠戮,也沒有人怪你!

    為何這個時代講究血脈親緣,因為家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人犯錯,全族都要受到牽連,不然古代便不會有株連九族的說法了。

    楚楚道:“我沒將馮忌放在眼中,因此也沒有什么深沉的恨意,既然是他一人的錯誤,他死了,他也算是為他自己的錯誤買單了,而且我舅父已經用了百畝良田來安撫我,只要馮氏不在招惹我,我便也不會再去報復他們!

    孫策捏了捏她的臉,沒好氣道:“你就不能收起你的慈悲心懷,狠辣一點,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楚楚偷笑,趕緊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再有旁人覬覦漂亮女娘,有這個心思我就一巴掌扇過去,好了吧?”

    孫策呵呵了一聲:“覬覦漂亮女娘?你嗎?”

    楚楚叉腰:“我!”

    孫策冷哼:“自吹自擂!

    楚楚聞言便小聲嘟囔:“也不知道是誰也在覬覦我呢,哼哼!泵髅髡l上次還死死攥緊她不想讓她成親嫁人呢,要是她長得不漂亮,怎么會招人覬覦?

    哼哼。

    就自吹自擂!怎么了!

    繼續叉腰!

    周瑜斜睨了一眼楚楚,見到她一臉傲嬌,又瞥了一眼孫策,見他眼中含笑亦是落在楚楚身上,他心中酸澀,便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紅梅上,便又想到了今日她一身紅衣的打扮,卻終究什么也沒有說。

    她問:“對了,兩位兄長,你們今日和我舅父談得怎么樣了?”

    楚楚這個小渣女明明知道在這個話題下氣氛突然不對了,她偏偏面上什么也沒表現出來,聰明的轉移了話題。

    孫策便道:“袁公的意思是給我三日的時間,我能說動多少人跟我走,便給我多少人去復仇!

    孫堅已經亡故大半年的時間,舊部想來不少都已經打亂重編,加上孫策又沒有錢糧與地盤,此事也是一件麻煩事。

    周瑜便又重新將目光放下了孫策身上,道:“打仗最需要的是錢糧,我知道有一人,名喚魯肅,字子敬,是臨淮東城人,家中巨富,性情豪爽,為人慷慨,我可帶人去拜訪他,跟他借一些糧食,以此助你復仇。”

    孫策沒有質疑周瑜能不能借到糧,立即上前摟住他高興道:“行,那可就太好了!”

    楚楚撓了撓臉頰,抬頭看周瑜,便歪頭想了想。

    她是記得歷史上記載過周瑜問魯肅借糧的事情,具體時間是什么時候,楚楚便不得而知了。

    原來是這個時間點嗎?

    還是借了不止一次?不過那便不得而知了。

    楚楚手中的糧食資助,也只能堅持一段時間罷了,那祖郎占據涇縣,確實不好對付,不知道要打多久,確實糧食越多越好,要另想辦法。

    不過好像歷史上是說,周瑜向魯肅借糧的時候,帶了數百兵去的……

    誒,不是。

    等等,這不對勁。

    帶幾百兵去“借”糧,魯肅能不慷慨大方,能不仗義疏財嗎?

    她悄悄看了一眼周瑜,他今日穿著青山,披著白色斗篷,面上冷淡,薄唇緊抿,正無語的拿開了孫策在肩膀上的手。

    許是感覺到了楚楚的窺視,便淡淡的將目光轉向了她的身上。

    嘖嘖。

    明明是儀態端方的貴公子,怎么可能做那等強盜之事。

    歷史上不還說了周瑜與魯肅乃是好友,好友之間送上一糧倉的糧食,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了。

    當然她下意識忽略了周瑜和魯肅,什么時候成為好友這一點。

    周瑜見楚楚偷瞄他,臉上表情一時皺眉,一時恍然大悟,也不知道她小腦袋瓜子里到底想些什么,心中好奇卻沒問。

    便是對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竟然覺得心中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如潮水拍打河畔,一茬一茬的涌來又一茬一茬的退去,卻始終無法得到滿足。

    他垂眸,將口中的苦澀咽了下去。

    楚楚見兩人在繼續商議事情,她便跑去摘了梅花,簪在發髻上,然后她又小跑走在最前面,轉身退著走,手舞足蹈道:“快看我!我好看嗎?好看嗎?”

    孫策想到楚楚之前頭上被馮忌簪的那朵梅花,他將頭扭到一旁,輕嘆一口氣道:“不好看!彼焐鲜沁@樣說的,卻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眼中滿滿都是喜歡。

    楚楚面上懷疑,摸了摸頭上的花:“真不好看?”

    孫策便道:“你問阿瑜!

    于是兩雙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周瑜,他便停下了腳步,隨便一瞥,便點點頭,和孫策一樣,違心道:“確實不好看,”

    楚楚聞言皺眉,便將梅花摘下,拿在手上彈開,嘴上小聲念叨道:“那馮忌說我比紅梅還要艷上三分來著,看來他沒有說實話,哄人玩的。”

    說完,她感覺到不妙,正要跑,就被孫策扯住了領子。

    楚楚便回頭呵呵一笑:“說著好玩的!

    孫策沒好氣的松開她:“你不做賊心虛,你跑什么呢?”

    她眨眨眼睛:“沒什么沒什么!

    這不是怕兩人生氣嘛。

    隨后三人漫步在雪中,周邊是爭相斗艷的紅梅,遠遠望去人在景中,就好像是一幅國畫。

    賞梅宴的這一場鬧劇,便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晚上回到橋府,她便被橋蕤叫去書房訓話了。

    橋蕤手指著楚楚的鼻子,氣道:“我才剛跟你說橋氏不能有兩個望門寡,你不想嫁人,當不成望門寡,便往悍婦發展,對吧?”

    楚楚縮成鵪鶉,老老實實挨訓,見他氣呼呼的,便給自己的便宜父親順氣:“阿父,你可別為這點小事生氣了,若是氣出病來,這不是為難自己嗎?”

    “氣出病來?”橋蕤哎喲一聲,更無語了,“你還想咒我氣出病呢?”

    楚楚趕緊搖頭:“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她知道自己殺馮忌之事瞞不住自己阿父,便又理直氣壯道:“你和阿娘都跟我說,這賞梅宴,是為我相看人家的,可并不是這樣,當時那馮忌真的只是帶我去游園便罷了,可是他不僅把我往偏僻了帶,還支走了幽從,意圖毀我清白,阿父,以他的那點能耐能瞞得住誰,他死了才合乎情理。”

    到這份上,這小妮子話里話外,都沒有直接說是自己殺了人。

    還挺警覺的。

    橋蕤也不是真想訓她,他沒好氣道:“人死了便死了,你還跑去眾人面前告狀,你什么心思還要我點破嗎?還不是和你阿姊一樣,不想嫁人!

    楚楚道:“男人都是一群三妻四妾的狗東西,讓我甘心去伺候人,下輩子再說吧。”

    這是把自己的阿父都給罵進去了。

    橋蕤真是被自己的這女兒氣笑了,卻不知道為何,他偏偏就是生不起氣來,便真的笑了,沒好氣的將人趕走:“行了行了,滾吧,別再我眼前煩我。”

    楚楚點頭:“好嘞!

    出書房的時候,還好心的將房門給帶上了。

    橋蕤看著關上房門,摸著下巴,感嘆道:“若是楚楚是個男兒……”

    想到這里,他便又嘆了一口氣,哪里有那么多的“若是”,即便是女兒身,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楚楚回到小院的時候,橋儀便在等著她了,道:“阿父可罵你了?”

    她趕緊上前摟著阿姊的胳膊,笑容甜蜜道:“倒也沒有說我什么,就是,有些生氣!

    橋儀道:“我今早還在擔心你會甘愿為人婦,今日看來是我憂慮了。”

    楚楚道:“我還小呢!

    她也不是說不愿意成親,只是她接受不了在這個年齡段就成親,若是懷孕,對身體的損傷是不可逆的。

    嗯,但是誰讓她伺候人,做夢去吧。

    而袁夫人當初多留橋儀在家兩年,怕也是為了她這個阿姊好的。

    橋儀摸摸她的頭,道:“妹妹,你是一個有才干的人,不要沉溺于男人虛偽的謊言之中,如今是亂世,即便是女子,亦能有自己的一番作為。”

    楚楚:“我沒有……”

    橋儀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眸中似將楚楚看透,她篤定道:“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的。”

    楚楚聞言笑了:“阿姊,你太看得起我了!

    橋儀沉默的看著她。

    楚楚眨眨眼睛,正疑惑。

    橋儀又道:“從今日起怕是沒有誰敢來府上求娶你,阿娘應該很生氣,你最近還是安分守己些好!

    楚楚立即點點頭:“我會的!

    她剛被橋蕤訓了,若是再被袁夫人訓,她就真被訓成狗了。

    而孫策和周瑜因為忙活關于要回孫堅舊部的事情,白日便不怎么見人影,楚楚也早起早睡,真正的安分守己。

    三日后,孫策順利從袁術手中要到了一千兵,但是對于這一千兵的糧草,袁術是一毛不拔,于是楚楚便去了莊子,將手上的糧食全部的都給了他。

    咳咳。

    至于她手上的三千兵的糧草,她還是在蹭他阿父的。

    不過一千兵打涇縣,不太現實,孫策準備再去說服自己的舅父吳景,讓他提供幫助。

    而周瑜則要前往臨淮東城去尋魯肅借糧,于是三人便又分開了。

    不過,馮夫人并沒有放過楚楚。

    沒多久,那馮夫人便天天以各種理由招楚楚去府上,說是對她很是喜愛,即便當不成侄媳婦也愿意與她親厚,然后每日以長輩的姿態壓她規矩。

    楚楚想了想,不能在壽春待了,即便是大冬天的,她也要出去避禍。

    橋蕤和袁夫人也知道馮夫人的心思,便也由著楚楚出門。

    楚楚實在好奇周瑜是怎么與魯肅“借”糧的,便帶著一百來人出門,往臨淮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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