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粘膩的汗
蓮池中的魚躍出水面,又重回水中,在寂靜的夜色中,動靜是那樣的明顯。
楚楚又心虛的把頭給低下去了,她的意圖難道就這么的明顯嗎?
而這時候,帶著溫熱的手正好握住了她的脖間,手掌與皮膚接觸,往上移,抬起了楚楚的下巴。
她心虛道:“阿瑜兄長我就是說說,你也可以不信。”
周瑜冷笑一聲:“是嗎?”
他看著掌心下的少女,正眨著圓潤的杏眼,那卷密的長睫毛也跟著抖了抖,看上是有些怯生生的。
他目光深深的看著手下的少女,她就這么如此輕易的讓他將她一手掌控,該說是她對他還真是放心,還是說她對他沒有半分的防備,亦或者,是她對他毫不在意?
楚楚渾身有些軟,壓著嗓音道:“阿瑜兄長,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她聲音放輕,更為討好道:“仰著頭脖子不是很舒服的。”
聲音軟糯,面上也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明明被這樣被掌控著,卻也絲毫的不生氣,還伸手拍拍他的手。
周瑜手往下,攬住了她的腰,帶著她坐在了亭中的欄桿上,他寬大的廣袖搭在楚楚的身上,另一只手將她身子固定,免得掉了下去。
他的手整理了楚楚被夜風吹得凌亂的發絲,眼神幽深,聲音卻是極冷的:“你不想讓我成親,那你呢?你既然會掐算之術,你可算過你什么時候成親,和誰成親嗎?”
蓮池中,魚兒躍出,再次入水,玩得很是開心。
楚楚聽著對方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在極寒的地方,可是對方身上的香氣又緩解了她緊張的情緒,她張了張嘴,卻是什么也沒有說。
對方離她是極近的,優越的鼻梁好像馬上就會戳到她的臉了,雙方的呼吸就那樣的交纏著,而周瑜滾燙的手掌還放在她的身上,即便隔著衣料,存在感依舊是那樣的強烈。
莫非這便是冰火兩重天。
周瑜便又輕笑一聲,道:“或者我重新問你,你跟阿策說過同樣的話嗎?”
楚楚咬唇,顫聲道:“沒,沒有。”
周瑜面上似有自嘲之意:“我知道了。”
楚楚被迫靠在柱子上,有些不解:“知道,知道什么?”然而話剛說完,她渾身便僵硬,什么都話都說不出,到嘴的話全都咽下去了。
周瑜收起所有的情緒,垂眸道:“你只要回答,是你不想我成親,那我便答應你,不會成親。”
聞言楚楚抿了抿嘴唇,又忍不住得寸進尺道:“也不會有小妾什么的?”
問完之后她便覺得不妥了,正要離開,卻被死死固定。
因為她整個人太瘦小了,而周瑜長得十分的高大俊朗,體型差很大,明明沒有貼身的抱在一起,便已經被他身上的氣息籠罩,她就好像是只母獅子,在雄獅的領地中尋求庇佑。
他說:“不會再有其他人。”
這是什么回答?
楚楚抬頭,便撞見對方幽暗的眼神之中,她只覺危險,卻什么也沒有發生。
于是,楚楚老老實實回答道:“阿瑜兄長,是我不想你成親的,你要說話算話。”反正他別成親就是了,她不想成為姬妾。
得到了答案,周瑜便起身將她抱住,讓她從欄桿上下來,道,“我送你回去。”
楚楚看著離得她有些遠的少年郎君,點點頭:“好,好啊。”
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到了寅時末,她躺倒在床上,酒是還沒有醒的,她腦海中一時是孫策那要將她揉碎到骨頭的摟抱,一時是……只覺得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因為房中悶熱,躺了一會兒,渾身便出了黏黏膩膩的汗,心中卻好像充滿了棉花,軟綿軟綿的。
大概是病了?
什么時候睡著的,楚楚自己也不清楚了,等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未時。
許是因為喝了醒酒湯的緣故,她即便是宿醉過后,渾身都輕飄飄的,沒有半點的不適。
可一想到喝醉時發生的事情,楚楚就有些犯迷糊了,分不清到底是喝醉了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應該是做夢的。
孫策怎么會抱著他掉眼淚?
周瑜怎么會答應她那般無禮的要求?
三年都沒見了,即便有些聯系,讓他們之間關系沒有那么生分,二人應該也不會做到如此的。
定然是做夢,是的是的。
楚楚揉了揉太陽穴,喚來藺夕叫仆從送來熱水,她便泡在水中繼續閉目養神。
突然,她瞬間睜開眼睛,吸了一口冷氣,繼續洗腦自己:“是做夢,是做夢,是做夢。”
可是……
正要找理由,下一刻她狠狠拍打自己的額頭,沒好氣道:“我這是不是有病,管他是真是假,我當做不知道不就好了嗎。”
沒錯,問就是喝醉了,喝斷片了。
楚楚年歲看上去是小的,可她好歹還有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記憶,因此打定主意之后,面上是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
當然這只是她自認為的。
等洗梳過后,見到孫策和周瑜在亭中商議事情的時候,楚楚雙手抱胸,唉聲嘆氣地踱步走進亭中,又裝模作樣的抱怨道:“昨晚我是喝了多少酒,都喝斷片了,怎么回去休息的都不知道了。”
孫策看穿了楚楚的小伎倆,知道他回房休息之后,這小女娘還去尋了周瑜,如今在這里裝呢,他便冷哼道:“下次要是喝不了酒,以后還是別碰酒了。”
楚楚尷尬一笑,趕緊找補道:“啊,喝一點,應該是沒事的,昨晚就是喝得狠了。”
身旁的周瑜點點頭,目光看向她纖細的腰肢,淡淡的“嗯”一聲,沒有反駁她的話。
孫策也沒說什么了,要裝就裝吧。
隔了一會兒,楚楚道:“兩位兄長剛剛是在商議什么事情啊?”
孫策道:“還是昨晚說的那件事,我和阿瑜準備前往襄陽一趟。”
楚楚趕緊道:“那我也去。”
孫策沒好氣道:“我去是為父報仇,你去做什么?”
楚楚反駁:“劉表截了我舅父的糧道,你去給孫伯父報仇,我也去給舅父出氣去。”
孫策與周瑜對視一眼,笑道:“這倒確實是一個理由,行,那也帶上你吧。”
楚楚見狀心中腹誹,怎么感覺兩人本就打算帶她去了,就是想讓她主動開口。
于是這件事便這樣定了下來。
準備了幾日過后,三人便只帶了幾個高手一同前往襄陽。
這次并沒有坐船,而是騎馬,扮成行商前往襄陽。
要知道出門在外總會遇到些變數,由于楚楚經常搖卦搖到兇卦,因此她就不怎么算卦了,她總覺得自己的卦跟烏鴉嘴一樣,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還是出現了一些意外。
由于楚楚長得越加的出挑,模樣很是扎眼,因此他們進了一個不知名小城時便給人盯上了。
眾人在客店住下修整一夜,當晚,楚楚的房中的茶水被動了手腳。
當天,楚楚當時剛剛沐浴完,穿上薄薄的里衣,便準備喝水潤潤嗓子,剛抿了一小口,就覺得味道不對,便將水倒回壺中,套上衣服跑去敲離她最近的孫策的房門。
因為舟車勞頓,進入城中,孫策也剛剛洗去一身塵埃,身上還有水汽。
見楚楚敲門,他俊美的臉上有些不解,便彎腰樂道:“天色已晚,楚楚妹妹敲男子的房門,是不是有些不妥?”
楚楚沒好氣道:“阿策兄長,好像有人給我房間的茶水中下了藥,我擔心晚上有意外,這才與你說的。”
她說完,便感覺渾身一軟,差點跌倒,手軟軟扶住了房門。
“好像是真的下了藥。”藥效還忒強,就是抿了的那么一小口,便要把她藥倒了,頭昏眼脹的。
孫策見她真的很難受,便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了,便吩咐千喜去打探情況,將楚楚扶到了床上躺著。
此時藥效發作,楚楚渾身動彈不得,倒像是個可以任人揉戳捏扁的木偶。
除此之外,一個攝人的熱意從小腹開始,然后傳遞到全身。
楚楚真是咬碎了牙,要不是她當機立斷,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呢!
唔!
藥不要錢的,就一滴而已,這么猛?
楚楚感覺渾身的感官都放大了,便是誰碰碰她的手,她也能表演一個渾身顫栗。
而此時,房間里卻不止有她,還有一個長得非常俊美高大,讓人愛之欲死的少年郎君。
孫策揉揉她的漂亮得小臉,視線在她玲瓏的嬌軀掃了一眼,呼吸便也有些急促。
他輕笑道:“楚楚妹妹,你還真是長大了,竟然還有人給你下這種下三濫的藥。”
楚楚抿嘴,眼淚汪汪:“定然是因為你們喬裝成商戶,他們才有膽子這樣做,不然誰敢對我下這種藥!”
她眉眼帶了溫怒,女子本就在男女之事處于下位,這樣做無疑是惹怒了她,若是查到是誰做的,她定然絕不姑息。
然而此時,她羞恥的閉了閉眼睛,還是先想著如果度過這一劫吧。
孫策點頭,認得很干脆:“是我疏忽。”
隨即他起身將房間中的蠟燭熄滅,整個房間變成了一片黑暗。
楚楚豎起耳朵,聽到了對方朝她走來的腳步聲,她心中緊張,一時間竟然渾身又出了很多的汗和水。
定然是藥效!
一定是的!
孫策坐到床邊,將她扶起,道:“之前華神醫教了幾個穴位,可以緩解藥性,可要我幫你按按?”
還有穴位可以緩解藥性?看來是她當年跟著爺爺學藝不精了。
只是此時渾身委實難受,便狠狠點點頭:“要的要的。”
第52章 這藥不尋常
沒了光線,楚楚視線受阻,身心感官放大。
藥性發作,她全身汗淋淋的,本來身上穿的就是薄如蟬翼的里衣,外面只胡亂的套了件外衫,因此她能很明顯感覺到汗水已經將衣服浸透。
瘦削的肩膀靠在對方的身上,對方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楚楚的耳邊,讓她感覺到渾身的毛孔都在叫囂著想要,要不是她渾身不能動,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干出什么蠢事。
房間里,不知道是誰的心跳鼓動如雷。
孫策手往下移,輕笑一聲,帶著調笑的意味:“你真要我幫你按按啊?”
楚楚抓緊對方的衣袖,由于那藥性的發作,導致連纖細的手指都已經透出一抹粉紅,如此便可想而知此時的她對抗的那股藥性是有多么的強大。
她深吸一口氣,心中咂舌,沒想到她也會如此的克制。
聽見孫策的話,卻是讓她渾身一愣,藥性控制得有些成為漿糊的腦袋里閃過一絲疑惑——不是他說的,華神醫告訴了他一些能夠緩解藥性的穴位,要給她按按,現在又干嘛故意逗她,說得這般曖.昧。
想到孫策的性子,感覺也不意外?
許是藥效的發作的厲害,竟是讓她連說話的力氣也都沒有了。明知道對方此時是在故意笑話她,楚楚卻只能從鼻音中發出“嗯嗯”的氣音表達自己的不滿。
孫策又忍笑道:“好吧,那要是我幫你按了,你纏上我,要我娶你怎么辦?”
還逗她呢?
楚楚閉上眼睛,不想理他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體被對方硬如烙鐵的胳膊輕巧的抱起,隨后她落入了他的懷中,與孫策相對。
楚楚睜開眼,四周黑漆漆的,只能看見對方的輪廓。
這樣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似乎只要她抬頭,就能觸碰到頭頂上方對方正在滑動的喉結。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竟然有些緊張了。
至于究竟是在緊張什么,她也說不清楚,她想要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唯有滾燙的身體,叫囂著渴望這么簡單的觸碰。就是這么簡單的貼在一起,也比剛剛一個人經受折磨,讓她心里上和身體上好受了很多。
這種特殊的情況,即便是這樣男女間不合規矩的姿勢,倒是沒有讓她感覺到被冒犯,反倒是讓她腦子恢復了些清明,忍不出從腦子里冒出一句話——不對啊,按什么穴位,會讓她纏上他?
還沒來得極多想,這時孫策握住了楚楚的手掌,又低地道:“若是忍不住,可以叫出來。”
嗯……叫出來?
下一刻她的腿一軟,金門穴被對方滾燙的大手搓了搓。
還挺舒服的,渾身因為藥性也有些觸電的感覺,但也不至于叫出聲。
她還有閑心想,原來真的只是按按穴位啊,幸虧她知道孫策的習性,沒有想歪。
然而還沒完,她正被對方按得舒爽,右手手掌被孫策的另一只手握住,他溫柔的揉了揉,楚楚還沒反應過來,手掌的虎口被對方的手指狠狠一掐。
手指傳來的刺痛讓她忍不住要叫出聲,渾身更是痛得一哆嗦。
混蛋啊!
怎么還有后招啊?
對方便又在金門上安撫的揉了揉,給她舒緩身體帶來的疼痛,楚楚這才吞下了想要尖叫痛呼的沖動。
藥效確實已經壓下去了一些。
手掌的疼痛和藥性帶來的身體的燥熱,讓她整個人都軟了,她小聲說:“感覺,好像是好多了些。”
都有力氣說話了。
孫策意外不明的“嗯”了一聲,搓了搓少女的手掌,在她放松的時候,繼續按壓她手掌的虎口處,感覺對方身體痛得一激靈,便有揉了揉金門緩解她的情緒。
如此反復幾次,將小女娘弄得是又痛又舒服。
可她偏偏就是不痛呼。
見楚楚緊抿著嘴,孫策便輕笑道:“我的好妹妹,沒想到你還真能忍。”
少女恢復了些力氣了,她抬頭,面色慍怒:“你才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好妹妹,說什么是舒緩藥性,你那力道差點像是要掐斷我的手,再用些力道,我手都要廢了。”
不過,那等疼痛,確實仿佛將她整個毛孔都打開,因為藥效帶來的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飛走了。
孫策面上一臉無辜:“我可沒有用多大力氣,按準穴位都是這樣的。”
他委屈道:“剛才你沒呼痛,我還以為沒對位呢。”
楚楚說不過他,感覺到他滾燙的手掌還在按著她的金門穴給她舒緩手掌帶來的疼痛,便將額頭懟在對方的胸口,還挺舒服的,她也就不計較這么多了,便有氣無力道:“我不和你說了。”
沒人說話,房間里瞬間就沒了聲音,十分的安靜。
孫策夜視能力不錯,他低頭,正好看到對方軟乎乎的趴在他懷中,小女娘嬌嬌軟軟的,仿佛全心全意的信任著他,他竟然有一種想要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的沖動。
他摸摸她的頭,揉揉她的臉,低低一笑:“楚楚妹妹,以后出門,你還是帶上面巾吧。”
楚楚聞言仰頭看他,詢問:“為什么?”
孫策將下巴抵住楚楚的肩膀,聲音壓得有些低:“怕你受傷啊。”
楚楚道:“下次我絕不喝客店中的水了,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孫策淡淡“嗯”了一聲,因有點舍不得放開她,便一直沒停。
然而楚楚本就身心疲憊,她舒緩了藥性之后,靠著他的身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明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最為危險的,她又才中了那等下三濫的藥,卻毫不設防的在他面前呼呼大睡。
孫策看著窗外的月光,臉上難得多了幾分無奈。
到了后半夜房門被敲響,孫策整理了凌亂的衣裳,打開門,就見到千喜恭敬道:“公子,下藥的人已經被周公子處理了。”
孫策抬眸便看著客棧走廊過道上站著一個人,他穿著月白色綢緞,身上佩戴長劍,身上染了渾身的血。
孫策挑眉,看來那些人,死得大抵不會很爽快。
周瑜走來,面上還帶著幾分冰寒,見到孫策,他緩和了眉眼,低聲問:“她怎么樣了?”
孫策拍拍周瑜的肩膀,摟著他往水池邊走,聲音不緊不慢道:“她啊,睡了。”
說完,他用水池中的水,洗去了掌心的黏膩。
周瑜一時沒有反應,他不知道對方口中之意是兩人睡了,還是楚楚睡著了,一時血液竟然有些凝固。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是他想多了,便淡淡“嗯”了一聲。
這是孫策抬眸看他:“阿瑜,你可記得楚楚小時候說得那句戲言?”
周瑜回神,點頭道:“記得。”
孫策笑道:“她啊,想得還真是美。”
他上前拍拍周瑜的肩膀:“那小妮子霸占了我的房間,今晚可能咱兩得一起同床共枕了,走吧走吧,回去睡覺去。”
翌日,楚楚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她的小臉還是熱熱的,她剛剛坐起身,大開的領口便順勢劃落掛在了她腰上。
她低頭將衣裳整理好,微微嘆了一口氣。
昨晚她睡著后還做了一個無比讓人臉紅心跳的夢,想來是殘留的藥性作祟,讓她感覺到夢中的一切都無比的真實,就好像她真的被……嘶,算了不想了。
楚楚揉了一把臉,正要從床上爬起來,剛赤腳踩在地上,便覺得腿一軟,跌倒在地,她揉揉腳和小腿,又嘆了一口氣。
她還真是該。
誰讓她不小心不謹慎來著。
她又忍不住給自己找借口,這種在客店被下藥的事情,她這么年到處跑來跑去,也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罵上自己一句:“蠢!”
等喚送上熱水洗漱過后,楚楚將身上的所有粘膩和不爽利洗去,她完全不敢深想她昨夜發生的一切,她只知道那時她的腦子,就好像被那下三濫的藥性控制住了,成了一片漿糊。
等她洗漱完,便看到孫策和周瑜在走廊上不知道談論什么,她剛出來,孫策正好抬眸看見,朝她沒事人一樣招了招手。
楚楚走過去,便聽他道:“昨晚給你下藥的人已經找到,那些是一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阿瑜已經將人給砍了。”
孫策手指著一個方向:“布袋里裝的是人頭,你若是不高興可以當球踢。”
楚楚頓時搖了搖頭:“不了不了。”
孫策又道:“不過……”
楚楚疑惑:“不過什么?”
周瑜解釋道:“這些人并非是流竄作案的江湖人士,他們的背后是當地士紳豪強。”
聞言楚楚臉都綠了:“當地士紳豪強?”
是了,古代的妓院賭場不都是這些人開的,干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情,倒也不算奇怪了。
她抿嘴道:“我們殺了他們的人,他們會不會報復?”
周瑜點點頭:“我們扮作行商,如今殺了人,他們定然心生惱怒,做做樣子,也會派人來追殺我們。”
孫策笑道:“那正好,免得我們去尋他們了。”
周瑜亦是頷首:“先出城。”
眾人收拾收拾,便離開了這個不知名的小城。
出了城門后,楚楚騎在馬上,馬背顛簸的感覺摩擦她的大腿,讓她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
昨晚的藥,到底是什么,怎么感覺一夜過去了,身上還有藥效殘留。
她抿了抿嘴,看來道下一個城池,她還得尋一個醫工給她好好看看,可別吃出了什么后遺癥來。
剛行了不到十里,后面果然有一隊人馬追來,倒還是謹慎,帶了三十來人。
幾人對三十人定然不能硬碰硬,楚楚他們已經設好了簡易的陷阱。早早等著了。于是等他們追來的時候,山上便又滾石阻擋了前面的路。
接著便是一道道冷箭從山上飛射而下,幾人都是精心培養的好手,百米穿楊不在話下,因此很快將對方殺了一半。
見對方已經反應過來尋找掩體,孫策和周瑜騎馬沖了下去,在山坳之間血拼。
而楚楚……
她藏在樹上在放冷箭。
對于認定的敵人,楚楚可沒有什么圣母憐憫之心,而且這本身就是一個隨處打打殺殺的世界,不是嗎?
楚楚射出兩箭之后,她正要搭箭,卻感覺渾身一軟,整個人差點摔倒,她抱著樹干,感覺小腹傳來排山倒海的熱浪,頓時生出了不妙之感。
她手腳還能動,只是那種血液沸騰的感覺非常要命,讓她瞬間出了很多的汗和水。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戰斗截止,對方被盡數斬殺。
楚楚緩了緩,感覺那股惱人的沖動消失,她趕緊爬下樹。
她見到滿地的尸體,閉了閉眼睛,做好了心里準備,這才拉了孫策和周瑜到一側道:“我們還不能走。”
孫策疑惑:“你不會是還想殺回去?”
楚楚點頭:“對,殺回去。”
他便笑道:“沒想到楚楚妹妹報復心這么重的嗎?”
“不是不是。”她看看孫策,又看看周瑜,為難道,“昨晚的藥,我感覺不是簡單的,那種藥。”她說話有些斷斷續續,還有些難以啟齒。
周瑜目光落在楚楚身上,淡淡道:“伸手。”
聞言,楚楚知道厲害,便將乖乖將手出給他,無措的眨了眨卷密的睫毛。
對方握住她的脈搏,隨后,臉上露出一抹難堪:“藥性沒解,中的可能不是普通調情用的藥。”
聞言,楚楚難為情的蹲在了地上。
她吶吶道:“我必須去問清楚,那幫人到底給我下了什么藥。”
孫策將楚楚拉起來,詢問:“你現在身體可難受?”
周瑜的目光,也隨之落在楚楚身上。
楚楚被兩道視線看著,她小臉一紅,清了清嗓子,矢口否認:“還好還好,也不是多難受。”
孫策笑道:“要是你不是很難受,那還是趕緊趕路,到了下個城池,給你尋個醫工看看。”
楚楚垂頭:“也行。”
孫策便笑了:“好了,不逗你了。”
周瑜道:“先在城外找個地方扎營,修整一番,等明日對方以為我們已經走遠了,在回頭重新進入城中探查。”
楚楚點頭:“好。”
孫策揉揉小女娘的小臉:“你這樣,還能不能騎馬?”
楚楚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為什么不能?”
她看著對方修長的手,想到昨晚對方曾按過她的金門和虎口,便渾身一激靈,那種痛并快樂的感覺,她不想體驗第二次。
周瑜道:“先離開這里。”
楚楚便趕緊點頭:“好滴好滴。”
第53章 小倒霉蛋
眾人便進入山林之中隱蔽起來,尋了一個有水源的地方進行扎營。
見大家在忙,楚楚尋了一個光滑的石頭坐著,然后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虎口。
孫策似乎是見到她的動作,放下手上的事情,走到她面前笑道:“手還在疼?”
看來是他昨晚下手太重了。
此時才是酉時中,天光還大亮著,少年郎君俊美臉上的帶笑,語氣中還有些揶揄的意味。
在對方的目光中楚楚不由夾緊雙腿,感覺上面還殘留著對方掌心的溫度,不由心跳得厲害。又感覺到她這樣仿佛是在沒臉沒皮的回味昨晚的事情,便目光低垂假裝落在手掌上。唉,她是真想忘掉昨晚的事的,那樣她就不是那個被藥性控制在對方面前丑態頻出的小丑。
楚楚悶聲悶氣地道:“還好吧,也不是不疼了。”說是不痛了,還是有些責怪的意味的。
小女娘的臉頰微紅,鴉黑色睫毛如蝶翼般顫動,唇瓣微張,面容嬌美,嫻靜乖巧,很能激起男人想要將她侵占的陰暗欲望,想要將她摟緊懷中狠狠的玩.弄。
那是屬于男人對女人的,從未有過的,如此的強烈的,讓他差點失控的欲.望。
孫策壓下這股讓他都瘋狂的沖動,只伸手摸摸她的小臉,隨后拿出了一把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刀給她:“我知道你謹慎,經常會隨身藏著一把小小的刀,這是我之前找工匠專門給你用隕鐵打的,可以隨身攜帶,看看可還喜歡。”
他的手上躺著的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那蝴蝶是純黑色的,上面鑲嵌了細碎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精巧得就像是一只真的蝴蝶在展翅待飛。
“這是……給我的?這也太好看了吧!”楚楚有些驚喜,又眨了眨眼睛,不解的詢問,“可這像是頭飾,跟刀有什么關系呢?”
孫策便按住蝴蝶的腹部,上面有一小小的圓點可以推出去,于是隨著他推出的動作下,小小的刀刃就被從蝴蝶的尾端輕輕推出,刀身大概有拇指的長度,與楚楚藏身的小刀的長度是一樣的。
他遞給她,道:“喜歡嗎?”
這禮物真的是送進楚楚心坎上了,點點頭:“喜歡的。”
說完,她便在自己身上左瞧瞧右看看,見到蝴蝶剛好可以夾在她的腰帶上,便低頭鼓弄。
孫策見狀,便知道這小妮子是真喜歡這禮物,便摸了摸她毛絨絨的腦袋,收回手時還有些不舍。
之后便是吃飯和休整,入夜之后,除了留兩人警戒之外,眾人都休息了,楚楚也不例外。
然而楚楚在半夜卻驚醒了過來,她狠狠卡住手掌的虎口,痛感壓下小腹以下的不適,她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然而那股惱人的燥意還是在摧殘著她的神經,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意志堅定的人,便默默爬起來,撩起帳篷準備出去。
她看見守夜的千喜,便趁他不注意,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扎營的地方。
楚楚選了一個四下無人處,脫了外衫和鞋子,跳進了湍流的水中。
水確實很涼快,壓住了她的那股排山倒海的火浪,水中有一塊一人高的石頭,楚楚便過去雙手攤開抱住那冰冰涼涼的石頭,以此阻止自己被水底下的暗流沖走。
可是依舊壓不住其中的熱意,心中還是非常的煩躁,因此楚楚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呼吸,試圖麻痹腦子,在腦中暗示出類似于心靜自然涼的心態,也勉勉強強有些用處,但不多。
此時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沒有像昨晚一樣動彈不得,不然就又要在孫策或者周瑜面前丑態畢露。
月光下,少女衣衫被水沖得松松垮垮,濕透的長發在凌亂的披在她圓潤的肩膀上。
因身體的不適,讓她渾身有一種虛弱可欺的美感,然而少女無知無覺,閉眼微喘。
等到了子時,楚楚上了岸,換了一身干衣裳,正慢慢的走回去,走到一半,便見到孫策和周瑜也沒有休息,在夜色中比試弓箭。
大晚上的射箭?看得見嗎?
楚楚先看了看自己身上,感覺渾身沒有什么不妥之后,便上前裝作不解的道:“二位兄長,你們怎么還不睡啊?”
她因為藥性剛剛消退,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啞,聲音又是軟綿綿的,停在人耳中就像是螞蟻撓心。
孫策似笑非笑的應了一聲,道:“你以為自己偷跑出來,千喜發現不了嗎?”
楚楚抿嘴,對對手指,看來是千喜將他們給叫醒的,想到這,不由心虛得不敢開口。
這時周瑜伸出手,楚楚乖乖將胳膊放上去,對方拿起她的手,把了脈搏,與孫策道:“和下午一樣的情況。”
楚楚不敢說話,她腿還有些酸軟,便蹲了下來,將自己縮成鵪鶉,看上去是小小一只的,又慫慫的。
孫策雙手抱胸,低頭看了楚楚一眼,道:“我沒聽說什么下三濫的藥會讓人一直發作,會不會不是那種藥。”
周瑜搖頭:“不知。”
他又道:“不過這個時間距離下午僅僅才過了三個時辰。”
孫策道:“難不成三個時辰后就會再次發作?”
作為中招的小倒霉蛋,楚楚聽著孫策和周瑜的對話,頓時感覺到渾身熱乎乎的,就像是煮熟的鴨子,熟透了。
她便拿了根樹枝玩著地上的蟲子,不敢搭話,恨不得面前有個洞,讓她鉆進去龜縮起來,也不用面對現實了。
然而楚楚玩著玩著蟲子,眼圈就紅了,淚水滴落在地上,她怕被瞧見,便伸出手背去抹了抹。
若是說以前,她的眼淚都有些裝或者作假的嫌疑,此刻的眼淚確是真切的委屈和害怕,甚至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能瞪大眼睛,任由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
楚楚再怎么堅強,那也是個小女娘,被人用了這種下三濫的藥,又一次一次的發作,讓她如何不怕不懼不難受?
孫策和周瑜見楚楚蹲在地上,一直不說話,兩人對視一眼,也跟著蹲了下來。
月光下,少女身上紅透了,豆大的眼淚不要錢的往下砸,只默默地哭著不出聲,看上去讓人很是心疼,亦是惹人憐惜。
孫策微微一嘆,道:“別哭了,這不是有我和阿瑜在,事情會解決的。”
楚楚抹了抹眼淚,可是還是擦不干眼淚,她顫聲道:“我也不想哭,我忍不住。”
她哽咽道:“我好害怕。”
孫策當即道:“別怕,我們現在就回去找那些人要個說法。”
楚楚道:“可以嗎?”
孫策點頭:“可以的。”
楚楚怕孫策在說謊,便睜著一雙淚眼婆娑的圓眼看向沉默的周瑜。
周瑜見到她期待的目光,便也點了點頭。
楚楚抿了抿嘴,聲音有了些力氣了:“嗯嗯,那我們連夜去找他們去。”
她剛起身,腿有些麻,揉了揉腳踝,便跟著孫策和周瑜往回走。
準備了攀巖的工具,于是眾人收拾收拾,便騎馬趕回了那不知名的小城,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了城外。
這城的城門不算高,也就不到兩丈。
孫策尋了一個看守薄弱的地方,用工具攀上城墻,隨后快速將城樓上看守的士兵弄暈,接著便放下繩索讓其他人攀爬進城。
眾人便分開行動,孫策帶著千喜去探當地豪紳的府宅,周瑜帶著楚楚回到之前的客棧,再探究竟。
到了客棧外墻,楚楚抿了抿嘴,正想爬進去,腰卻被周瑜的胳膊摟住,他道:“我帶你進去。”
然后楚楚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兩人輕巧的落入了院中。
楚楚低聲道:“阿瑜兄長,你好厲害啊。”
周瑜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松開了她,道:“跟緊我。”
楚楚老老實實點頭:“好。”
于是周瑜帶著她回到了最開始楚楚住進去的房間,他低聲道:“你中招之后,我們的人查過茶水,只認為是茶水中下了助興的藥混合手腳麻痹的毒,便沒有繼續深究其中原委。”
楚楚點頭:“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
周瑜道:“用來助興用的藥并非是毒,通常無色無味,因此,實際上茶水中,一開始并沒有確定里面有助興的藥,只能確定有麻痹四肢的毒物。”
楚楚回過神了,頓時渾身一激靈:“依阿瑜兄長的意思,我中那種藥,其實不是被人下在茶水中?”
房間里茶壺的水已經被倒掉了,沒有再留下什么線索。
黑暗中,楚楚有些疑惑道:“可是那天我吃過的東西都是自帶的,除了因口渴難耐喝了客店水,便沒有碰過任何的東西了。”
她抿嘴,有些扭捏,但還是繼續道:“除此之外,在之前,我有用客店中的水沐浴過。”
楚楚越說聲音越低,她沉默了一會兒,回想其中的細節,又繼續道:“不過我沐浴時好像聞到水中有一股香氣,淡淡的,不真切,感覺挺好聞的,我當時便沒有在意,在水中還泡了好一會兒呢。”
周瑜聞言,立即拉著楚楚的胳膊,道:“去柴房。”
楚楚道:“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夜色中哪怕看不清楚周瑜的神情,楚楚也知道此時也能感覺到對方目光中含有的不容拒絕的意味,便只好乖巧點頭:“好的,聽阿瑜兄長的。”
正是深夜,眾人睡的很熟。
周瑜帶著楚楚到了柴房,有一個老頭正在呼呼大睡,他上前將老頭徹底弄暈,便在老頭身上翻了翻,翻到了一個瓷瓶,上面沒寫字,于是遞給了楚楚拿著。
楚楚抿嘴,道:“阿瑜兄長,我打開看看?”
周瑜“嗯”了一聲,又不放心道:“去外面打開吧。”
楚楚點頭,走到柴門口,捂住口鼻,將瓷瓶打開。
借著月光,看清了里面是粉末狀的東西,瓷瓶打開后,粉末飛了些出來,楚楚敏銳的聞到了里面的氣味是和那晚她洗澡的熱水是一個味道。
楚楚道:“就是這個味道。”
周瑜便拿了瓷瓶,道:“我們先離開。”
楚楚趕緊點頭:“嗯嗯,好。”
月色下,周瑜帶著楚楚離開了客棧,準備前往與孫策約定好的地方匯合。
街道上本來晚上沒什么人,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卻突然聽到了亂七八糟的腳步聲,似有人在搜查什么人,周瑜當機立斷拉著楚楚纖細的胳膊,帶著她走進了僻靜窄小的走道。
走道里面堆滿了雜物,更為窄小,楚楚被周瑜護著,只能聽到那些腳步轉悠了一會兒,又漸漸離開。
周瑜沒動。
楚楚也沒動。
第54章 你多慮了
不是楚楚不想動,是她真的不能動,不然她就要在周瑜面前出丑,要是因此叫出聲來了,那她更是丟人丟到家。
楚楚抿了抿嘴道:“阿瑜兄長,要不你先走,待會我再跟你們匯合?”
當然她的提議就是瞎扯,只是轉移話題的,這個時候若是遇到其他人,她就更得完蛋。
沒錯的。
三個時辰很快就過去,她體內的藥效果然再次發作,竟然是比上一次的情況更為不妙,藥性似乎每一次都是一次比一次的劇烈。
周瑜反應過來,摸摸她的額頭,見到她的額頭滾燙,已經明白了這話的潛在意思,
他道:“我先帶你出去。”
楚楚道:“不先和阿策兄長他們匯合,再一起出去嗎?”
周瑜冷聲道:“你想找阿策?”
楚楚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寒意,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生氣,立即認慫地搖搖頭:“阿瑜兄長,我的意思是若我們若是先出城了,是不是得先通知阿策兄長他們,免得他們在原地等我們?”
聞言周瑜這才緩和了語氣:“出去后我會喚小黑給阿策送信,告訴他我們先行離開了。”
那行。
楚楚立即點點頭,催促道:“那阿瑜兄長,我們趕緊出去吧。”
她得趕緊泡水中冷靜冷靜,不然她可能就忍不住了,那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干出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周瑜淡淡“嗯”了一聲,隨后又道:“你還能走得動路嗎?”
這話說的,楚楚清了清嗓子:“……腿還是有些軟。”
周瑜便道:“我背你吧。”
楚楚嘴上說“這不太好”,行動上已經攀上了對方的后背,聲音可甜了:“那就麻煩阿瑜兄長了,阿瑜兄長辛苦了。”
少女身體非常的瘦弱,背在身上輕飄飄的似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唯有身體十分的滾燙,就像是火爐一樣。
周瑜眉間微動,卻什么話也沒說,只三步做兩步,快速帶著她離開了城內。
楚楚身上已經出了很多的汗,她渾身很是難受,因為被周瑜背著,雙腿自然的分開,她便忍不住夾緊對方的勁腰,胸前的軟乎也貼緊對方的背,就怕自己因為難忍而扭動而讓人身下的人察覺到她的異樣。
然而,即便是如此,一盞茶之后,她還是開始重重的喘息,最后,沒忍住一口咬住了周瑜的后頸。
她沒用多大力,就是輕輕的磨牙,真的只是輕輕的,連印子都沒有。楚楚想著要是咬痛了他給他舔舔安撫就是了,但她有轉念一想,她又不是狗。
然后她感覺身下人身體一僵,怕惹怒了對方,便又不敢做什么了。
就在楚楚胡思亂想之際,周瑜已經帶著她出城,找到了他們之前隱藏在山林中的馬。
周瑜就扶她上去馬背,似知道此時她渾沒有力氣,便也上了馬與她共乘一騎,手攬住了她的腰肢,聲音微沉道:“前方三里便有河流,你且再忍忍。”
聞言,楚楚胡亂的點頭。
路不好走,因此騎在馬背上會感覺到顛簸,她便默默挪了挪屁股,讓自己坐得更穩當更舒服些。
此時月亮已經下山了,夜空中星辰稀疏。
騎馬時周圍的樹影在他們眼前快速的掠過,只能看見樹的剪影,可無論是楚楚還是周瑜此刻都無心關注身旁的風景。
楚楚微微側身,胳膊若有若無的搭在對方的肩膀,聲音軟乎地問:“阿瑜兄長,還有多久才到河邊?”
周瑜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嘴唇微微張開,喘息卻越加的粗重,已經發育得良好的軟綿也在隨著胸口的呼吸而微微的起伏,水潤的眸子卻用信任的目光看著他。
那是一種全心全意的信任,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得住這樣誘惑。
然而周瑜卻真的只是看她一眼便拿開她的手拿開,并規矩放好,回話時聲音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還有一里。”
一里啊?
若是尋常這一里的距離即便走路也才是一炷香的時間,而現在楚楚卻覺得這一里路真的好長好長,時間長到,她有些安耐不住的想要舒緩內心的躁動。
楚楚便又趁著對方不注意,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紅撲撲的小臉輕柔的磨蹭著他的胸口,仿佛這樣就能讓更好受些。
這次周瑜沒有再讓她老實規矩,單手摟著她的腰將她凌空提起,她只覺得渾身失重,下一刻他們便是相對而坐的狀態,楚楚整個人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趕緊雙手摟著對方的脖子,而對方分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安撫在她按揉她的脊椎,似乎想要舒緩她的焦躁。
楚楚深吸一口氣便抬頭去看周瑜,卻只能看見少年郎君輪廓分明的下巴以及漂亮的喉結。
馬背很顛簸,楚楚有些難耐,她感覺都腿有些酸軟,竟然對著對方的懷抱有些眷戀。
可是很快,他們就到了河邊。周瑜帶她下馬的時候,她竟然還有些不舍。
當然楚楚是不承認自己是有這樣的情緒的,她下馬之后盡量讓自己聲音平靜:“阿瑜兄長,麻煩你幫我守著,好不好?”
周瑜點點頭:“嗯,放心吧。”
聞言,楚楚便放心了下來。
見到周瑜已經牽馬去到一旁了,她便脫了外衣和鞋,跳進了河水之中。剛入水,冰冷的水瞬間將她給包圍,徹底舒緩了其中的熱和躁。
河很寬,這是楚楚沒有來過的水域。
在水邊出生的人都知道,河床并非只會在同一個高度,很可能會遇到斷層水域,或者是暗流。
楚楚入水沒有多久,便感覺水下傳來一股吸力,那股吸力就像是有一只手在將人往下扯。
這便是遇到了暗流。
她本身已經是沒有什么力氣的,便沒有硬抗,也不掙扎,為了避免消耗更多的體力,而是順著暗流漂浮。
于是楚楚瞬間就被暗流推出去百米的距離。
周瑜剛放飛小黑,見夜色中,楚楚被水流推行。
他知道對方的水性很好,因此面上還算冷靜,卻反應很快的騎馬順著河流而下,很快又重新找到了這倒霉的小女娘。
河流中有不少的石頭,楚楚已經抓到了一塊石頭,并將自己夾在兩塊巖石之間。
上游的河面是平靜的,而下游水面也能看出水流的洶涌湍急。
周瑜面色不變,知道此時少女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下馬后立即脫掉外衣和鞋子躍進了水中,又像魚兒一樣,瞬間游到了少女的身旁。
出現在楚楚面前時周瑜渾身已經濕透,衣裳濕淋淋的緊裹著他健壯的身軀,頭發和身上還在滴著水,他的面容在夜色中立體深邃,非常的攝人心魄。
楚楚一時間沒有反應,好半天吶吶道:“阿瑜兄長,我是遇到了水中有暗流這才被水卷下來了。”
她說完,又趕緊解釋道:“不過你放心,我現在水性可好了,即便是遇到這樣的突發情況,我也能是能夠自救的。”
若是沒有旁人,她再歇歇,恢復些力氣,便也能自己游回去。
周瑜知道她說的是實話,沒有反駁她,只淡淡的“嗯”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問:“你體內的……你還好嗎?”話說道一半,似覺得不妥,便又換了一個說法。
楚楚呵呵的尷尬一笑,忍不住將身子背對周瑜,弓著身體將額頭懟到巖石上。
她小聲嘟囔抱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此時在水下,楚楚的雙腿疊在一起,腳踩在河床底下的沙礫上,努力讓腳底板的穴位被石子刺激到疼痛,以此來緩解體內的躁。
周瑜見少女的手指握緊巖石,指尖握的發白,便將手握了上去:“難受的話,你便靠著我身上吧。”
楚楚感覺到交疊在自己手背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心弦被狠狠撥弄了一下,臉一紅,卻沒有拒絕,微微點點頭。
此時她確實沒什么力氣了。
對方的手便將她環抱住,于是她的一整個后背都與對方的身體緊貼著,在水流的沖擊下衣裳在順著水流擺動。
此時少女渾身被郎君固定得動彈不得,本來水中是很冷的,帶走了她身體的溫度,而有因有著身后的郎君護著,對方將身體的溫度傳遞給她,水里又好像沒有那么冷了。
可是此時他們這個姿勢,算什么呢?
她抬頭看著交疊晃動的樹影,心中微微吐了一口氣。
楚楚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呼之欲出,又看了看對方堅實的臂膀。
她覺得現在不是自己這個小女娘吃不吃虧的問題,而是她感覺是她在玷污了她心中高風亮節風光霽月的阿瑜兄長,吃虧的應該是對方才對。
她渾身一顫,又趕緊搖搖頭,將腦子里的水全甩掉。
周瑜見楚楚身體有些異樣,微啞的嗓子在少女耳邊詢問:“怎么了?”
楚楚趕緊搖頭:“沒什么。”
沉默了一會兒,水底下有什么碰到了楚楚的腿,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驚恐的尖叫了一聲。
周瑜迅速將她抱起放在巖石上,聲音有些緊張:“怎么了?”
楚楚已經回神,想明白了剛剛碰到她的是什么,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隱瞞,清了清嗓子后,老老實實回道:“剛剛,好像有魚碰到了我的腿,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沒忍住叫出了聲。”
周瑜沒有笑話她,摸摸她的小臉,將她濕漉漉的碎發撥弄到耳旁。
他道:“沒事就好。”
夜風一吹,便有些冷了,楚楚回神,看見自己身上有些透的薄衫,便心一緊,也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那視線強烈到似乎要將她洞穿,讓她想要忽視也忽視都不行。
可等她抬頭時,卻沒有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是在看著她的,楚楚便又覺得是自己感覺錯了。
她感覺體內的那股灼熱還在,便又重新跳進了水中。
之后,便仰頭看他:“阿瑜兄長,你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在厭惡我?”
周瑜聞言垂眸看她,眉頭微皺,在思考對方是從哪里得來的結論,卻一時想不通,直接問道:“為何你會這樣說。”
楚楚便低聲道:“十二歲那年,我就是碰了碰你的玉玦,你便不要直接給我了。”
她道:“還有剛剛……”話說出口只說了一半,便沒有繼續說了。
周瑜擔憂她被水流沖走,也跟著下了水,明明身體已經變得同樣灼熱,目光卻依舊冷淡,手指淡定地為她整理稍微有些凌亂的領口,聲音不緊不慢道:“你多慮了。”
第55章 無解之毒
“再者——”周瑜低頭看著她,語氣冷淡,“若是我厭惡你,我不會答應你無禮的要求,不會擔憂你的生死,現在更不會出現在這里跟你廢話。”話是說得平靜,他的手卻捏緊了少女肩膀,泄出了幾絲真正的心境。
楚楚吶吶道:“疼……”
聞言周瑜松了松手掌,灼熱的掌心揉了揉她的肩膀處,低聲道:“對不住。”
楚楚看著周瑜認真的給她按揉,面容是一貫的冷靜,嘴唇緊緊抿著,下巴亦是繃緊,唯有喉結在滾動。
由于他渾身濕透,她可以看到對方渾身流暢的肌肉線條,薄薄一層覆蓋著,看上去極具有爆發力。
也確實如此。
楚楚見過他面對敵人時的從容和鐵血殺伐,這一雙手也確實是非常有爆發力的。
她感覺待在水中有些冷了,又從他口中說并不厭惡自己,于是少女伸出手環抱住周瑜的腰,將臉貼在對方的胸口,就像是一只小羔羊將自己送進了猛獸的掠食區域。
“阿瑜兄長,我有些冷。”
少女的聲音細細的,整個人擠進郎君的懷中,身上剛剛整理好的領口隨著她的動作打開,露出一大半綿軟的風光,她卻壓根沒注意到,水中的腿與對方的交疊,似乎將對方的溫度全都拿走。
周瑜呼吸一緊,聲音冷寒:“你在做什么?”
楚楚用額頭在他胸口故意蹭了蹭,聲音委屈:“你看你剛剛還說沒有厭惡我,現在你又兇我,你明知道我身體不舒服的……”
她又道:“我還記得,你上次跟我說過,你和阿策兄長一樣,把我當成好妹妹來著,現在妹妹有難,你就不能幫一幫嘛。”
周瑜見她說的這些歪理,少有情緒外泄的他,也都被氣笑了,冷笑著問:“你知道你這樣做,會對你造成什么樣的傷害嗎?”
楚楚聞言,松開了他:“不知。”
她垂眸:“阿瑜兄長,你果然不喜歡我。”那她就放心了,心里也能松了一口氣,萬一喜歡她,她才難搞呢。
然而下一刻,楚楚的下巴被對方捏緊,迫使她抬頭。
兩人便離得更近,對方的薄唇似乎下一刻就能親到她了,柔軟的腰肢被對方攥緊,水下的雙腿也被迫分開而徑直坐在了對方的右腿上,周瑜身上滾燙的溫度就從下而上的傳遞上來。
她渾身一軟,輕輕叫了一聲,又緊緊閉上了嘴,眼睛控訴的看著面前恍如天神的郎君。
惡趣味!
周瑜見狀卻嘴唇微微一勾,轉瞬即逝,又將手從下巴上移,摸摸她通紅的小臉。
他垂眸時又見到她面前的衣領大開,夜色下其實對其中的風光看得不甚清楚,卻也能看清大致的輪廓,就像是遠處隆起的山川波瀾壯闊。
周瑜便伸出手卻忍住了想要握一握捏一捏揉一揉的沖動,重新將她大開的領口整理好。
楚楚卻感覺渾身一顫,雙手制止了對方的動作,抿嘴道:“阿瑜兄長,讓我自己來吧。”
她深深的呼吸,就是因為對方對她的身體沒有那個意思,因此不小心觸碰到頂峰時才會更加的惹人遐想。
周瑜便放開了手,然后衣裳瞬間被急流沖走,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楚楚感覺到對方亦是一愣,呼吸有些急促,她便被周瑜摟在懷中,他低聲無奈道:“你確實挺倒霉的。”
剛剛那樣的情況,誰也沒有故意的意思。
她亦是小臉紅透,聲音也委屈極了:“我也想知道,為什么倒霉的總是我。”
說完,她趕緊接著道:“阿瑜兄長,好兄長,你剛剛一定什么都沒看到的,是吧是吧。”
周瑜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嗯”了一聲,道:“大概吧。”
這回答怎么感覺是在敷衍她來著。
河中,周瑜將身上的里衣脫掉,然后披在了楚楚身上,道:“在水里有了一會兒了,我先帶你上岸。”
楚楚點點頭,她感覺自己體內好像,確實好很多了。
然而這時傳來一陣馬蹄聲,她正要躲,周瑜的聲音鎮定的傳來:“是阿策他們來了。”
河水之中,少年郎君將小女娘牢牢攥緊,而少女柔軟的雙手亦是環住郎君的腰,嬌小的身軀信任的依賴在對方懷中,這場面怎么看都是非常的旖旎。
孫策讓千喜先走,自己則下馬蹲在了岸邊,眼神冒火。
夜色之中,周瑜上身不著一縷,隨著他抱著楚楚游向岸,又好像是水中最為靈動的魚兒,不過完美的身材比例,就是孫策也不由目光上露出了欣賞。
他又趕緊板著臉。
等兩人上岸后,孫策聲音惱怒道:“你們在做什么?”
楚楚心虛的探出一個頭,眨了眨眼睛,見孫策渾身好像是生氣了,卻有氣發不出,便滿嘴胡說八道:“孤男寡女,還能做什么,當然是在做……”
孫策警告道:“別亂說。”
那她就不說話了唄。
周瑜見無外人,便將楚楚放下,見她滿嘴胡話,便解釋道,“她藥效發作,進去河里泡了冷水。”
孫策目光看著楚楚身上的衣裳,眼神似在詢問怎么回事,周瑜便又道:“她的衣裳被水沖跑了。”
他沒好氣道:“你看我信嗎?”
楚楚道:“這話確實是真的。”
孫策捏著楚楚的臉,冷哼道:“小沒良心的,以后你還是不要嫁人了,多養幾個面首吧。”
楚楚話趕話,眨了眨眼睛:“阿策兄長,那以后你就多給我物色幾個,一定要漂亮的。”
孫策:“你還真敢想。”
楚楚撇嘴:“想想又不干嘛。”
審核那么嚴,她哪敢啊,單純嘴炮罷了。
藥效過去之后,風一吹就更冷了,她趕緊道:“阿策兄長,阿瑜兄長,你們幫我看著,我得換一身干衣裳。”
孫策聞言,看著楚楚一身單薄,想想也是,便從馬背上將她的衣裳遞給她。
小女娘拿了衣服,趕緊跑去石頭后面躲起來,去換衣裳了。
周瑜也從拿馬上拿了一身衣裳去換,很快他就換好了。
孫策上前,面色有些猶豫。
周瑜看穿了他的心思:“想問什么便問吧。”
孫策道:“你們有沒有做別的?”
周瑜抬眸,冷冷問他:“那昨晚你有沒有做了別的?”
孫策聞言挑了挑眉頭,回憶起昨晚的事情,他雙手抱胸,面上有些心虛,清了清嗓子道:“看她難受,就給她揉了揉,沒做別的。”
周瑜道:“我也只是揉了揉,沒做別的。”
這時候楚楚已經換好了衣裳從石頭后面走了出來,黑色的頭發還有些濕漉,便被她披散在單薄的肩膀上。
見兩人站著一旁嘀嘀咕咕,不由上前道:“你們在說什么?”
孫策道:“在說你。”
楚楚不解道:“說我什么?”蛐蛐她啊?
孫策沒好氣的道:“說你去哪都受傷,就是個小倒霉蛋。”
楚楚聞言,卻沒有反駁,這就是事實啊。
做她這一行的,都會信些因果,即便她沒有更改孫堅的命運,可是確實因為她的到來,改變了不少百姓的命運。
難道是她這么倒霉的原因?
孫策和周瑜在楚楚出現之后便沒有再說之前的話題。
這時天色已經開始蒙蒙亮,秋天的氣溫已經有了涼爽了,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因此也不覺得冷。
周瑜問:“對了,你在那些豪紳府上查到了什么?”
“也是查到了一些線索。”孫策道,“簡而言之,楚楚中的不是助興的藥,而是一種欲.毒。”
楚楚捂臉:“聽著這個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經的毒。”
孫策捏了捏她的小臉,沒好氣道:“你自己都體驗過了,還能不知道正不正經?”
楚楚打掉他的手,道:“你是怎么知道這種毒的?”
孫策解釋道:“我去探查了當地豪紳家中的藥房,在里面中找到了一份卷軸,上面記載了這種毒。”說著,他便從將早就準備好的卷軸遞給了楚楚。
楚楚打開,看了一眼,念道:“此毒為粉末狀,味香,性寒、泡水而浸入體內,因中毒者個人體質不同,每次發作間隔時間在一個時辰至三日不等,其藥性強烈……”
她越念臉越難看,直至最后一句:“此毒為無解之毒,只可壓制,無藥可解。”
神經啊!
這什么鬼東西!
假的!
絕對是假的!
她一個正經人,中了一次這種藥她還能說是算她倒霉,可這藥怎么還是無解的!
她不如直接去當小嗨文女主角去算了。
孫策見到楚楚眼圈氣得通紅,便揉揉她的臉,這才安慰道:“也許就是我找錯了,你中的并非是這樣的毒。”
楚楚眼神木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道:“我相信阿策兄長的能力,你不會弄錯的。”
周瑜便安撫道:“不管這毒到底能不能解,上面提到此毒可以壓制,至少是有了一個解決方案。”
他繼續道:“而且也有一種可能,便是這卷軸上的內容只是用來迷惑人的,或許并非是真正無解。”
楚楚抿嘴:“真的嗎?”
孫策也道:“上面也說了,此毒不會有性命之憂,既然無性命之憂,至少我們有時間慢慢查探。”
楚楚這才好受些:“這倒是。”可是發作起來,真的好憋屈啊。
周瑜又繼續道:“我與楚楚回到了之前的客棧,在柴房守夜的老頭身上發現了一瓶藥。”
楚楚也趕緊點點頭:“沒錯沒錯,里面的藥粉的氣味和我當晚沐浴時在水中聞到的香氣是一樣一樣的,這是不是就是卷軸上的毒?”
孫策從周瑜手上接過藥,打開看了看,卻看不出是什么東西,便道:“先去找個醫工看看,若是能將里面的成分解出來,或許就能找到解藥或者壓制的藥。”
楚楚道:“那還等什么,我們趕緊去找人看看。”
周瑜提議道:“此地離樊城很近,不如我們先去樊城。”
第56章 弱才是原罪
樊城與襄陽隔得相當的近,他們本來就是要去襄陽的,由于劉表就在襄陽,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為了不引人注目,因此最好先前往樊城。
聽到周瑜的提議,孫策和楚楚都沒有意見。
不過楚楚看上去像沒事人一樣,兩個少年郎君也知道,楚楚其實已經是身心疲憊。
孫策看了周瑜一眼,便跟楚楚道:“你身體不適,就別自己騎馬了,我和阿瑜帶著你騎馬去樊城。”
楚楚揉了揉酸軟的腿,感覺到兩道視線落在她身上,讓她壓力倍增,氣氛奇奇怪怪的,似乎讓她在他們兩人之中選一個。
她趕緊將腦中的想法甩出去,臉上為難道:“我已經及笄了,一路上男女共乘一騎被人看見了,傳出什么閑話來,多不好啊。”
孫策道:“別裝。”要是真害羞,她現在是怎么在這的?
楚楚便清了清嗓子:“好吧,那就麻煩兩位兄長了。”
所以……
她問:“那誰帶我啊?”
孫策又看了一眼周瑜,見他目光警告,便道:“當然是,我啊。”
聞言,楚楚感覺有一種自己在雨露均沾的錯覺,這個想法剛剛升起,她便頓時背后發麻。
她真敢想啊。
楚楚趕緊點點頭:“那就麻煩阿策兄長了。”
周瑜淡淡抬眸看了楚楚一眼,便道:“走吧。”
談話間天光已經大亮,秋天涼爽的風襲來,吹起楚楚還有些濕潤的頭發,發絲在她白皙甜美的臉上亂飛,一身白色衣裙也跟著風飛起,她身形單薄,看上去人都要被吹風了,但不得不說,是真的好看。
孫策見她走近,便拉著她的手,將她帶上了馬背,手便環著她的腰,倒是規規矩矩的。
和千喜他們匯合之后,眾人便策馬急行。
然而即便說是離樊城很近,亦是需要兩日的路程。
可楚楚三個時辰藥性便會發作一次,這路程對于楚楚而言顯然是要命的距離。
因此楚楚藥性發作每次發作,她就只能泡在水中。
一次一次發作,藥效果然也越加的猛烈。
滾燙火熱的身體里流淌著越加澎湃的情欲,藥性也在一次一次的摧殘著她并不算堅強的意志力。
每次藥性發作之后,孫策和周瑜都支開其他人,在岸邊等著她,都在隔岸觀火,也沒有人幫幫她,她只能咬牙,加上也怕丟臉,愣是生生扛過了好幾次。
楚楚想她這輩子經受的最大磨難,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到了樊城之后,孫策便帶著千喜去找了當地最善解毒的醫工。
將醫工請到客店之后,他給楚楚把了脈,并連連嘆息。
楚楚見狀,緊張的道:“醫工為何嘆氣?”
醫工又嘆了一口氣,道:“卷軸上的內容我已經看到了,上面說的倒是沒錯,此毒陰損,確實是無解之毒。”
他又道:“三位可能不知道,這毒是用來調教那種地方不聽話的賤籍女子的……這藥死不了人,可那種地方的女子也是難以活下來的……”
楚楚手本是握著茶杯的,她聞言,茶杯被她瞬間捏碎。
手掌被瓷器鋒利的豁口割破,鮮紅的血順著手掌流下,她閉了閉眼睛,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知道了。”
孫策看著那血十分刺眼,便拿出手帕包住了楚楚的手。
周瑜收回視線,繼續問道:“你既然認識這毒,可知道這毒里面的成分,或者有壓制的辦法也是好的。”
醫工道:“我倒是可以一試,興許能幫女郎將發作時間延長至半月。”
楚楚想這至少是個辦法,等回去壽春之后,便再找來華佗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她點點頭:“那麻煩了。”
于是醫工便去配藥了。
房間里只剩三人。
孫策便拿了布給楚楚包扎,有些生氣,面容冷淡,動作還是輕柔的。
周瑜站在一旁,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給楚楚,道:“降降火氣。”
楚楚接過,說了一聲“謝謝”,便又解釋道:“我剛剛就是太氣了,這才沒有忍住。”
“我氣的不僅是自己不謹慎,更恨的是始作俑者。”她道,“我能中了招,那在我之前又有多少的女子在途徑那個小城時被人藥倒,從而成為別人泄欲的工具而死?”
他們將藥下入沐浴用的熱水之中,體內的灼熱又會迫使人口渴而喝水,他們便又在茶水中下了麻痹手腳的藥,簡直防不勝防。
若是再晚一些,那她就是醫工口中被人玩死的女子之一了。
孫策已經給楚楚包扎好,俊美的臉上有些冷意,他冷哼一聲:“先關心關心你自己的情況吧。”
楚楚垂眸,小聲道:“我恨死他們了,他們必須死,就是我不要這張臉了,我也要跟阿父借兵殺了他們。”
孫策笑道:“戾氣還挺重。”
周瑜沒有說話,坐在一旁,垂眸喝著茶水。
等過了一會兒后,醫工便重新回來,將藥包遞給了楚楚,并道:“藥已經配好,此藥需要每日藥浴,連續三日,大抵就能將藥性壓制為半月發作一次。”
他又將藥方遞給楚楚:“這是藥方,之后女郎可自行配藥。”
楚楚接過藥,道:“謝謝醫工。”
醫工便又提醒道:“只是被壓制過后,因藥性疊加,若是再次發作,會更加的難忍,女郎還是盡早做好打算。”
做好什么打算?
醫工的目光在孫策和周瑜身上掃了一眼,他又輕咳一聲,說道:“陰陽調和本是自然規律,女郎不用太過羞恥,惜取眼前人才是,我便先告辭了。”
楚楚尷尬一笑。
之后千喜便給了他酬金,客客氣氣的送醫工離開了,又忙碌著尋了柴房去燒熱水。
是的,楚楚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連客店準備的熱水否不敢用了,得自己人去幫忙燒的才行。
等藥浴弄好之后,水里黑乎乎的,全是藥材難聞的味道,楚楚泡進藥桶之中,她只希望真如那醫工所說的能夠將藥性壓制半月,不然她真要立即問阿父借兵,平推過去了。
她乃是世家女,又不是沒有背景的小嘍啰。
不過那醫工確實有些本事,等她泡了藥浴之后,三個時辰之后果然沒有再發作,楚楚這才能好好的休息一晚。
等到了翌日,楚楚渾身精神抖擻。
她穿著紅色衣裙,黑色的頭發被她盤在腦袋兩旁,余下的頭發用同色繩子扎了小小的辮子披放在肩上,胸前帶了瓔珞,并將孫策送她的蝴蝶刀別腰,腰間掛了玉玦。
一身紅衣勝似海棠,很是驚艷的裝扮。
楚楚剛出門便見到孫策和周瑜兩人在一起商議著什么,她小跑到兩人身旁,并笑著轉了個圈,眉眼彎彎道:“兩位兄長,我好看嗎?”
孫策挑眉:“今日怎么這般張揚?”
周瑜即便想來內斂,也夸一句“不錯”。
楚楚便道:“人,天性愛美,戰國時期,齊國大臣鄒忌甚覺自己容貌昳麗,而與城北徐公比美,問妻問妾問客人,都說他比徐公美,等他自己見到徐公時,則為徐公之貌折服,于是便有了《鄒忌諷齊王納諫》的故事。”
她張開雙手,眉眼彎彎道:“我因容顏而為人覬覦下藥,此事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女娘自夸自己容顏之盛,因確實好看,兩人便笑笑沒有反駁。
孫策看著她容光煥發的樣子,不由與周瑜對視一眼,挑眉道:“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今日這小女娘未免太活潑了些。不過她還是小孩子時本性也是鬼精鬼精的,又滿嘴沒個實話,還以為及笄后多了幾分女娘的矯情,沒想到倒是他們想多了。
看著她這樣,反而有些熟悉之感,感覺她要搞事。
“我明白了——”楚楚道,“漂亮而弱小,才是原罪。”這個“罪”不是罪惡,而是指原委的意思。
孫策還以為她要說什么,聞言冷哼道:“你才知道?”
他道:“這個世道,不僅是漂亮柔弱的女子會遭殃,就是漂亮柔弱的男子也會……”
周瑜警告的看了孫策一眼,孫策趕緊打住。
楚楚瞪大眼睛:“會什么?”
孫策摸了摸鼻子:“沒什么。”
楚楚輕哼一聲,沒好氣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魏晉南北朝,那可是華夏最混亂,最惡心,最殘酷,也最恥辱的時代。
這個時代,階級在前,男女之別在后,同階級才分男尊女卑。
雖然離三國真正建立還有一段時間,但是如今依舊是亂世啊。
那些豪紳以為他們真的是行商,這才敢對她下手,若是她以橋氏女身份行走,他們只會對她跪舔。
這便是這個世道真正的規則。
只能說,他們終日打鷹,被鷹啄了眼。
想到這里,楚楚心中不透感嘆,她終究還是有些被這個時代給同化了些許,也開始對權勢有了想法。
楚楚道:“既然我身上被人下的藥對我的性命無虞,那對方便沒有能掣肘我的地方了,我打算問我阿父借一千兵,去攻打那座小城。”
她說完,這才撓了撓腦門,詢問道:“那城門上的字風化得有些看不清了,我還不知那城叫什么呢?”
周瑜道:“平城。”
楚楚點頭道:“對,平城。”
平城小,又不是兵家必爭之地,加上此地豪紳早早投靠了劉表,因此這幾年城中還算安穩,便經常有行商過路歇腳,這也是當初他們選擇進城的原因。
孫策驚訝:“你要親自帶兵去打,你阿父會同意嗎?”
楚楚眉眼彎彎,一臉討好道:“我身邊這不是還有阿策兄長和阿瑜兄長嗎?”
孫策無語。
周瑜瞥了她一眼,道:“此地離襄陽很近,你若是打下這一城,恐難以占據,便是在做無用功,可想清楚了?”
楚楚點頭:“我想清楚了。”
她得意慢慢道:“阿瑜兄長,放心,不會是無用功的。”
說完,楚楚又摸摸自己的這張小臉,自戀道:“而且我要讓人知道,覬覦漂亮女娘,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阿策兄長還要去襄陽摸清楚黃祖和劉表的情況……
周瑜也想到了此事,便道:“這樣吧,我和楚楚回去問橋公借兵,阿策前去襄陽,等平城被攻,因其離襄陽極近,自會吸引劉表的目光,屆時也方便阿策行動。”
楚楚點頭:“這個好,到時候我以阿策兄長的名義攻城,聲東擊西,說不定能引出黃祖,阿策兄長就能在路上設伏了。”
孫策看著兩人說得煞有其事,小女娘還點頭應聲,便忍不住彎腰捏捏她的臉:“你腦子竟會瞎想。”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主意。
第57章 借兵
孫策帶著千喜等人喬裝進入襄陽,周瑜和楚楚兩人便騎馬回去借兵。
到了壽春之后,楚楚回到家中,問過仆從得知橋蕤正在書房,于是便自己一個人哭戚戚的殺到橋蕤的書房。
在書房外面,楚楚站在養魚的池水旁,先是拍拍捏捏揉揉自己的小臉蛋,然后又將自己的頭發絲整理了一下,讓其看上去凌亂又不失可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裳,見并無不妥,這才哭喪著臉去拍書房的門。
而周瑜跟在小女娘身后,看著她一系列動作,面上無波瀾,眼睛中卻藏了些許的笑意。
楚楚邦邦兩拳,拍響書房的門。
沒一會兒,門就開了。
橋蕤開了門見是楚楚,臉上的怒意頓時就消散了,面上露出一個稱得上是和藹的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楚楚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又見到楚楚身后的周瑜,便心下嘟囔著,難不成自己這個女兒,已經有了選擇,也不知道話能留在身邊多久呢。
周瑜行了一禮:“橋公。”
橋蕤也回了一禮,道:“賢侄,你們這是……”
他語氣遲疑,要是來求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帶啊。
此時楚楚已經醞釀好了情緒,眼圈紅紅的,淚水蓄滿了眼眶,配合她那張本就漂亮的小臉,更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憐。
她啜泣一聲,委屈地叫了一聲:“阿父……”
橋蕤見狀像伸出手想去擦眼淚,便又頓住,看著楚楚哭著的樣子,一時間倒是顯得不知所措了。
他道:“誒呦,我的好女兒,你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橋蕤有忍不住看來一眼周瑜,莫非他欺負楚楚了?
也不像啊?
楚楚道:“阿父,你知道的,女兒向來愛美,出門也喜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橋蕤聽她這樣說,頓時產生不妙之感。
他這個小女兒地姿色他是清楚地,說句大話,就是放在整個天下,這姿色也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的,可稱國色。
如今楚楚已經及笄,也不知道將有多少人覬覦呢。
正想著,橋蕤便看見自己的小女兒抿抿嘴,委屈巴巴的繼續道:“阿父,最近我出門游歷,本有阿策兄長和阿瑜兄長兩人陪同,也沒出什么事情,可誰知到了平城,當地的豪紳竟然在我茶水之中下了四肢麻痹的的毒,還好我機靈,意識到不對便去尋了人,這才沒有被人擄走。”
橋蕤聞言大驚,立即關切道:“那毒解了嗎?你的身體有沒有什么損傷?”
楚楚抹了抹眼淚,道:“倒也不是傷及底子的毒藥。”
楚楚自然是不會告訴橋蕤自己中了下三濫的藥,她向來清楚什么事能說什么事不能說,反正她的目的都是為了借兵,只要能將兵借到就是了。
她繼續道:“兩位兄長便順著幫我尋到了下藥之人,審問過后得知背后之人是當地豪紳,他們做慣了這種拐擄婦孺之事,因為我們帶的人很少,便沒有深究,只將對我們下藥之人殺了。本以為此事了,我們便出了城,誰成想背后之人以為得知了我是阿父的女兒,便帶了好些人來堵截我,還說,還說……”
橋蕤微瞇著眼睛,嘴上抖動兩下,便道:“還說什么?”
楚楚謊話張嘴就來:“還說要將我擄走,送去給劉表邀功!”
橋蕤看向周瑜:“果真如此?”
楚楚立即點點頭:“阿父,女兒何時跟你撒謊過?”
周瑜看了一眼楚楚,見她說謊臉不紅心不虛,又各種添油加醋,偏偏聲音振振有詞,又是這衣服可憐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能唬人,若是不夠熟悉她的人誰能想得到這小女娘是在騙人?
他沒有拆穿楚楚,道:“大差不差。”
聞言,橋蕤便一拳打在了門框之上,將木頭砸出了一一個拳頭印,面上惱怒道:“真是豈有此理,這平城之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楚楚見橋蕤情緒到了,便又立即開始上眼藥水,“阿父,我是你的女兒,也是汝南袁氏的外甥女,他們這般欺我,定然是沒將你和舅父放在眼中,此舉不僅是在羞辱我,更是在羞辱阿父和舅父!”
聞言,橋蕤臉上也都綠了:“你說得沒錯。”
他見楚楚渾身發抖,委屈極了,便當即道:“阿父這就帶兵去平城,給你討個說法去!”
看著他真的就要佩劍,楚楚心中一暖,知道橋蕤是真心將她當成女兒的。
她趕緊攔住橋蕤,仰著小腦袋,一臉恨意道:“阿父,我可以自己去討回來公道嗎?”
橋蕤腳步頓住,目光猶疑得看著楚楚。
“你自己去?”
楚楚眼圈紅紅的,眼神里卻很堅定:“阿父,我不想做籠中鳥,不想做金絲雀,在這樣的亂世,我想自己護住自己,亮出自己的利刃,這樣我即便是個女兒身,別人也不敢再輕易再傷害我。”
橋蕤有些猶豫,畢竟這戰場上,少有女子領兵的。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
見到橋蕤眼神中的由于,她聲音凄凄切切:“阿父,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我就是想自己給自己報仇而已,阿父,你就允了我吧。”
楚楚又看了周瑜一眼,道:“更何況我身邊還有阿策兄長和阿瑜兄長呢,阿父你還不能放心嗎?”
她會回頭看向周瑜,趕緊道:“阿瑜兄長,你會幫我的對不對?”臉上是可憐巴巴的,明明是之前說好的,非得要在自家阿父面前表演一下。
周瑜淡淡點頭:“嗯,幫你。”
明明沒有什么情緒波動,橋蕤作為過來人,還是能看出對方語氣中帶著順從和寵溺的意味。
真是少年人啊。
他摸摸胡須,想了想,那平城也不過是一個小城,如此讓年輕人歷練一下也好。
至于女兒家,這個世道本也不缺厲害的女人。
橋蕤點點頭,與楚楚道:“你說得沒錯,只有亮劍,別人才不敢隨意欺辱你,你是我橋蕤的女兒,是將門之后,豈能他人欺辱,你要多少人,與我之說便是。”
楚楚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兵即可。”
橋蕤聞言笑了一下,道:“據我所知,平城不過一個小城,沒什么兵力,即便當地豪紳養了部曲,最多也就能給養千余兵,你帶五千兵前往,又無糧道供給,若是在城門攻不下,反倒勢頹。”
他無語道:“這還是張口就來。”
楚楚抿抿嘴,尷尬一笑:“是嗎,我是想平推來來著。”
她又小聲嘟囔:“剛剛還說要多少人,讓我直說來著。”
橋蕤沒好氣道:“只能給你一千兵,若是一月之內不能攻破城門,糧草則須你們自己供應。”
楚楚本來想要的也只有一千兵,聞言便點點頭。
她接著詢問:“阿父阿父,那這千余兵里有多少精兵,多少步兵?”
橋蕤道:“給你一百精兵。”
說完,他便又瞥了一眼自己這個女兒。
要說知女莫若父,以楚楚這個性子,這些兵送出去,他怕是要不回來了。
而楚楚聞言也不好再得寸進尺,畢竟精兵難以培養,一百精兵就能拉起幾千人的隊伍,一千精兵就能拉起上萬人的隊伍。
她趕緊點頭:“多謝阿父。”
下一刻,她又滿臉感動,眼睛里頓時全是對橋蕤的濡目,好話一籮筐。
“阿父你真好,我以為你還以為我是個女兒身便不愿給兵給我,倒是女兒想的狹隘了,父親才不是那種老古板,父親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阿父!”
橋蕤頓時受用,也道:“放心吧,不管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阿父都會是你的后盾。”
說完,他看著一旁的周瑜,道:“賢侄,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請你務必要幫我好好照顧好她。”
楚楚感覺橋蕤這語氣說得怪怪的,她趕緊道:“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周瑜看了楚楚一眼,嘴角勾了勾,道:“定不負橋公所托。”
橋蕤聞言便放心了。
他看著眼睛微腫眼神黑亮的小女兒,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去梳洗一番,等下我帶你去挑選你要的士兵。”
在壽春待了三日之后,楚楚就急哄哄的帶兵前往平城。
壓制的藥只能壓制半個月,在路上已經花費了大半的時間,在壽春給兵士準備武器和糧草也需要些時間,距離她的毒發作,也就只有一兩天的時間了。
聽那個醫工的意思,因為藥性被壓制,等十五日之后,藥性發作會更加的猛烈。
再不走,她藥性就會在家中發作,那樣的話便瞞不了人,便真的是丟人丟到家了。
由于帶了千余兵,自然是沒人敢讓他們進城的,只能在山林扎營。
已經到了酉月,天氣也更加涼快。
正好是月圓之夜,天上的星星布滿天際,月亮比往日見到的更大更亮,楚楚坐在山坡上,腿悠閑的彎曲,雙手撐在地上,這仰頭賞月。
而在山坡下,還有一條河。
與天上的銀河呼應。
她扭頭看身邊站著的周瑜,聲音低低道:“阿瑜兄長,你等下就在一旁幫我守著不讓人過來就好,我可以忍的。”
周瑜居高臨下的看她,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
話是這般說,楚楚也純粹是嘴硬,她在周瑜面前已經夠丟人了,也不怕再丟臉幾次。
只是……
之前那醫工說,藥效壓制之后,發作起來會更加的強烈……
楚楚這么一想,心中不免還是有些緊張。
她看見周瑜腰間別著的蕭,她臉一紅,清了清嗓子道:“阿瑜兄長,你能不能給我吹奏一曲啊。”
第58章 十指交纏
周瑜低頭看著眼前的楚楚,少女的臉上還有一抹青澀,臉頰微紅,杏眼里多了一絲期待。
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蕭,聲音淡淡道:“你想聽什么曲子?”
楚楚一愣,她只知道些古代的名曲,卻也沒有聽過什么曲子的,這時問她想聽什么曲子,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她也不說自己不懂,只瞇眼笑道:“阿瑜兄長吹什么曲子,我便聽什么曲子。”
周瑜解下蕭,手指把玩,似想了好一會兒,低沉嗚咽的音律便飄蕩在山野之間。
楚楚仿佛能感覺到里面蘊含著的強烈澎湃的情感,眼前似乎也浮現了兩個鴛鴦在依偎,曲中濃烈的情緒,好像,好像能將人溺斃其中。
一曲畢。
楚楚身體有些熱了,她便假裝淡定的問:“阿瑜兄長,這曲子上次我聽你用琴彈奏過,沒想到用蕭聲演奏聽起來又是另一種滋味,上次阿瑜兄長都還沒有告訴我這是什么曲子呢。”
周瑜低頭把玩著長蕭,他還是沒有回答,只提醒道:“你要是入水,便連同外衫也穿上,倘若遇到危險,我也方便入水救你。”
楚楚見他避而不談,她抿抿嘴,不告訴就不告訴嘛,但也還知道輕重,便道:“知道了知道了。”
正準備起來,卻久坐腳麻,起身時身形有些踉蹌,周瑜扶住了她的胳膊,讓她站穩。
藥性在發作了,楚楚深吸一口氣,一股灼熱從小腹開始,先是在軀干升騰,接著往四肢擴散。
即便只是夜風在輕撫她的肌膚,也讓她渾身難耐。
楚楚渾身開始哆嗦,她道:“我,我先下水。”說完她便沒管對方的反應,掐著手掌讓自己保持理智,剛到岸邊,她便脫下鞋子躍入了水中。
剛入河中,冰冷的河水就將楚楚包圍,流動的河水沖刷著她的身體,似乎在帶走她身體的滾燙的溫度。
楚楚扶著水中的石頭,轉頭去看周瑜,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轉身,背對著她站在山坡之上,夜風吹起他月白色的衣擺,他佁然不動,讓人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她有些愣怔的盯著對方的背影,心中綿麻,隨后便感覺身體里翻涌的情愫要將她淹沒。
楚楚抑制不住的想要出聲,卻生生忍住了,將頭埋在了水中,她不敢揉自己身體的其他的地方,只敢揉捏自己的臉,掐自己的胳膊和大腿,試圖讓自己頭腦保持清醒。
只是她低估了藥性的強烈,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壓制過后再次爆發的藥性竟然厲害到即便是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身體也是如被烈焰灼燒一樣的滾燙,周圍流淌的好像已經不是水了,而是想要將她燒死的火舌。
楚楚本就不強烈的意志力就這樣被摧毀,她的腿在水中交纏,渾身在渴望被觸碰,不僅是身下,就連四肢也好像熟透了,偏偏她的腦子卻越加的清醒,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更深的羞恥從心中迸發。
她應該繼續泡在水中,讓藥效徹底結束。
然而,楚楚的目光卻一直在被夜色下的一抹身影牽扯著,她感覺身體在叫囂,沒忍住走出了水面。
可是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包裹著她滾燙的軀體,讓她感覺十分的難受。
楚楚邊走,便解了身上的束縛,默默走到了周瑜的身后。
她伸出了小爪子。
然而還沒有碰到對方的腰,手就被對方抓住了。
對方大手握著她的小手,明明是這樣拒絕的姿態,楚楚的心尖尖卻狠狠一顫。
念書時她曾學到一首詩,里面描寫周瑜的詩句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那時她就想,那是怎樣的英雄才能做到如此的游刃有余呢?
楚楚看著自己罪惡的小手,就連手指指尖也已經被藥性控制得通紅,而手背和胳膊在月光下更是透著瑩潤的白,而對方的大手將其牢牢的包裹著她的小手,就像是大人牽著小孩一樣。
她抿抿嘴,才不是小孩,她已經長大了。
這時周瑜的聲音冷冷傳來:“將衣服穿上。”
楚楚抿嘴,沒動,直接將腦門靠在了他寬闊的后背上,聲音因為沙啞而帶出了一絲媚:“阿瑜兄長,現在我泡在冷水里,也沒什么用了。”
對方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先去將衣裳穿上。”
楚楚老老實實的“嗯”了一聲:“好。”
見對方的手一松,她卻直接從后面環抱住對方的腰,將自己整個人往他身上送,低低解釋道:“阿瑜兄長,衣裳濕了,穿在身上不舒服,才……”
對方本來就是高嶺之花的人物,禁欲又克制,她感覺自己的行為好像在玷污她他。
此時兩人的距離明明是那般的近,楚楚卻感覺到又像是那般的遠。
這時周瑜將她兩只軟弱無力的胳膊拿開,聲音不容拒絕:“先穿好衣裳。”
楚楚心中抿抿嘴,她不明白為什么她都這樣那樣了,對方怎么就不愿意幫幫她,明明上次他在水中他還愿意扶著她的。
騙人的,嘴上還說不是厭惡她,明明行動上還是嫌棄得很。
就不能給她一些回應嗎?
身體和心理的折磨,讓楚楚忍不住委屈,眼淚無聲的往下流,便又全染在了對方的背上,將對方的衣裳打濕。
默默哭了一會兒,渾身卻已經沒有什么力氣了,身子滾燙到讓她想要暈厥,偏偏腦細胞卻十分活躍,怎么也暈不了。
周瑜轉身,沒有去看她,用寬大的衣袖將她的身子包裹住,隨后將她抱起,微微嘆了一口氣:“別哭了。”
楚楚一時愣住了,感覺到對方懷中的溫度,一時間有著眷念,也就是這樣微小的回應,她便又不委屈了,眼淚止住。
而周瑜拿了干衣裳,讓她坐在他的身上,一件一件的套在她的身上。
他低垂著眼皮,看不清情緒,卻一絲不茍的將她的腰帶綁好。
直至穿好。
楚楚反應過來,看著穿得一絲不茍的衣裳,又了一眼周瑜。
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沒有半分的對她的欲望,一時間讓楚楚又羞又惱又急又氣。
他是太禁欲,還是真就對她就一點心思都沒有?
楚楚目光下移,見到對方滾動的喉結,便惡作劇般的湊上去,然后張嘴咬了上去,順便磨了磨牙齒。
于是她終于感覺到對方渾身的僵硬,周瑜往后仰,單手撐在草地上,另一只環住她的腰,似乎是害怕她掉下去。
許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因此他的氣息也有些急促了。
楚楚心中冷哼道,她現在渾身都燒起來了,什么大膽的事情做不出來的。
而周瑜緩了一會兒,坐起,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不老實的行為。
楚楚哪里管這么多,反正已經穿好了衣服,便在他身上不管不顧的磨蹭,舒緩身體上的難耐。
周瑜都被她的動作氣笑了,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又往上捏了捏她的臉,問她:“腦子還清醒嗎?”
他又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楚楚就是太清醒了,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此被一而再三的拒絕才會那樣羞惱和難受。
她怕丟臉,心虛的垂頭,趕緊說謊道:“啊,我腦子不,不清醒了。”
咳咳咳,沒錯,她的行為都是因為藥性在控制,并非是她的本意,如此也算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可話剛落,便是楚楚自己都能感覺到話中的心虛。
周瑜輕嗤道:“行。”
楚楚心里還正難過對方的拒絕呢,便見著對方灼熱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手搓了搓她的小手。于是楚楚沒忍住打開手掌,讓對方的大手與她的小手十指交纏,便是這般純純的觸碰,她的渾身都是一軟。
這好想是在釋放一個信號,楚楚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描摹對方的臉,下一刻,另一只手也被對方給抓住了。
她小聲嗚咽一聲,不滿道:“你干嘛呢?”
而周瑜低頭看著乖巧在她懷中的少女,喉間動了動,有些口渴,愛不釋手的揉搓她的小手,桃花眼中帶了些許笑意:“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想干嘛?”
楚楚卻沒有直接回話,她盯著對方,然后很丟人的看傻了。
反應過來之后,她將頭埋進周瑜的懷中,整個身體往他身上送。明明恨不得對方摸摸她親親她,給她舒緩身上的難受,卻還是嘴硬道:“沒想做什么。”
說完,她悄悄的用腿夾緊對方的勁腰,用力的擠壓會讓她有一些舒緩的感覺,干了壞事后楚楚偷偷觀察周瑜的表情,卻見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眼中透出了一抹淡笑,似知道她的行為,卻沒有阻止。
楚楚又看呆了。
月光下,他真的太好看了,離得越近,楚楚越能感覺到他的鼻梁高度。
此時周瑜薄唇微抿,喉結滾動,偏偏他的眼神卻很淡,仿佛無欲無求。
仔細一品,又好像有一絲寵溺的意味。
楚楚晃眼一看,卻只見他淡淡的看著她,好像剛剛見到的那股寵溺是她臆想出來的,對方依舊只是她可觀而不可褻玩的白蓮花。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卻又不知道不甘什么。
然而更為丟臉的事,她身下一片泥濘,將對方的衣服已經弄臟了,而周瑜不會感覺不到。
楚楚便清了清嗓子,靦腆的解釋道:“咳咳咳,這是正常的,以后阿瑜兄長成親了就知道了。”
“成親?”
少女不知道自己的話怎么招惹到周瑜,只見到他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大手握住她將人往上一提,她便因此嗚咽一聲。
而這時周瑜已經捏緊了楚楚的下巴,似她的嗚咽取悅了他,他低低一笑:“你不是告訴我二十四之前不許成親嗎?”
第59章 沒眼看
此時夜風吹過,兩人離得太近了,楚楚的發絲被吹起,纏繞在周瑜的指尖。
楚楚臉上一僵,渾身都要漲爆炸了,她握住周瑜的手,臉上帶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是的,是的,那阿瑜兄長就等等,在等個幾年,你成親了之后,便知道了……”
她的話,在對方漸冷的目光下,聲音漸漸低沉,隨風飄散在山野之中。
楚楚垂眸:“錯了,不亂說話了。”
周瑜看著楚楚,忍不住又摸摸她的臉。
此時楚楚的臉因為欲而白里透紅,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又由于體內的灼熱迫使她的嘴唇微微張開,胸口的山巒被衣裳裹得嚴嚴實實,卻因喘息而微微起伏。
真是,誘人。
周瑜氣她胡說八道,又怨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思,恨她撩撥人又不想負責,他忍住了想要將她狠狠占有狠狠懲罰她的沖動,閉上眼睛平復那個不堪的想法。
然而,身上的少女并不老實,這里碰碰那里摸摸,又忍不住磨蹭幾下。
他默許了她的動作。
可卻又忍不住問,這樣算什么?
感覺到少女越來越過火,他抓住了她想要解開腰帶的手,冷聲道:“別太過分。”
周瑜便聽到楚楚委屈的說:“就蹭蹭,蹭蹭好不好,你不說出去,沒人知道的。”
他感覺自己真的要被她氣炸了,他忍不住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捏緊她兩只作亂的手臂舉過頭頂,低喘了幾聲,才平靜呼吸,冷聲道:“等藥性過去,有你后悔的。”
少女眨眨眼:“我又不吃虧,才不會后悔。”
周瑜一咽,他深吸一口氣,緊緊抿著嘴,咬牙切齒道:“那也不能蹭。”
他說:“不要高估男人的自制力。”
楚楚眉眼彎彎,笑笑道:“那就不蹭,就貼貼。”
周瑜又道:“也不能貼。”
不能蹭又不能貼的,那能干嘛,她將臉扭到一旁,皺著眉頭,也氣呼呼的。
此時的她就像是沙漠中的旅客,現在特別的口渴,她想要喝水,綠洲就在眼前,卻怎么也走不到夠不著,因為那綠洲不過就是海市蜃樓。
而周瑜于她而言,此時也是海市蜃樓。
她心中也有些氣有些難過,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感覺周瑜松開了她的手要起身離開,楚楚心一橫,又扯著他的手,用水潤的眼睛看向他,軟乎乎撒嬌道:“阿瑜兄長,我感覺我難受得要死了,你真的忍心就這么看著嗎?”
而周瑜居高臨下,目光不為所動:“忍心。”
楚楚心鈍痛了一下,她又被拒絕了,倘若她再糾纏就真的成了跳梁小丑,于是松開對方的手,然后抱頭蜷縮著,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此時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水浸濕,皮膚滾燙,身心都難受極了。
楚楚覺得自己的意志力實在被藥折磨得不堪,便睜眼對著周瑜道:“阿瑜兄長,你要是不行的話,去給我找個樣子過得去的郎君給我,我,我不挑,給我舒緩舒緩就好。”
少女黑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很是明亮,面上看上去卻很是認真不像是在說氣話。
聞言,周瑜低頭看她,他心中被這話挑起了火氣,便冷笑一聲:“不行?”
他重新蹲下身子,狠狠捏住楚楚的下巴,眼神幽深的問:“還有,你想找誰,幫你舒緩?”
少年郎君面色冷極了,語氣也冷,仔細一聽,還能聽出一絲惱恨:“在你眼中,我,阿策,和那些男人,是不是都并無什么不同?”
楚楚被對方三連問,頓時渾身一顫,明明渾身滾燙,偏偏卻感覺腳底生出來一抹寒涼。
她知道,周瑜是真生氣了。
原來他真的也會生氣的啊?
楚楚眨眨眼,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忍……”
聞言,對方一只手捏緊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另一只手捏著她的命門,他的聲音如寒冰一樣冷冽:“還在狡辯。”
楚楚正要說話,還沒出聲,整個人卻已經被對方給凌空抱起。
周瑜走了三兩步,隨后將她抵在石頭上,周圍灌木遮擋住了兩人的身影。
楚楚感覺到自己很緊張,她道:“阿瑜兄長,你,你要做什么?”
周瑜卻摸了摸她的臉,將她整個人都牢牢禁錮,聲音冷凝:“你說我要做什么?”
他低下頭,又冷冷提醒:“不要后悔。”
下一刻。
楚楚渾身開始顫抖,她的雙手柔弱的攀在對方的脖子,聲音破碎:“阿,阿瑜兄長……”
好不容易緩了一口氣,她又假惺惺道:“其,其實你也,也不必做到,做到這個地步……”
她恍惚看著天上,連月亮都已經被云遮擋。
連月亮都沒眼看了?
慢慢地,楚楚感覺體內那個灼熱在消散,感覺你渾身輕松。
周瑜似乎也感覺到她的變化,便起身,抹了一下嘴角,淡定的給她整理衣裳,聲音沙啞:“害怕,還是在后悔?”
楚楚低頭假裝整理衣裳,不敢說話,完全不敢說話。
不能蹭,不能貼。
可以……
楚楚偷偷抬眼,看著對方的薄唇,想到剛才對方干了什么……
嘶,完蛋,還是別想了。
見她不說話,周瑜冷笑一聲,提醒道:“天還有一個時辰便要亮了,回去補覺吧。”
楚楚見他剛剛,還在,還在對她那樣,現在就又是這幅冷淡疏離的神色。
她一時有些分不清對方那樣幫她,是情分,還是因為,是對她又那么一丁點的喜歡。
她拉住周瑜的走,聲音緊張道:“阿瑜兄長,今天晚上發生的事……”
周瑜問:“要我負責?”
楚楚頓時嚇了一跳,她還年輕,可還沒有成親的想法,便趕緊搖頭:“不是,我沒有。”
她怕他不信,趕緊對天發誓:“我真沒有!”
周瑜看著她一臉心虛的樣子,他早就知道這人就是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心中縱使有千般情緒,他也只淡淡道:“今晚之事,我會保守秘密。”
楚楚低頭,吶吶道:“對,對不起。”
她說完,總感覺不太對,怎么感覺是她在將人用完就丟的渣女,聲音頓時就更加心虛了。
周瑜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心虛的女娘,心中嘆息了一口氣,只在此開口確認一件事:“今日,你確實一直都是清醒的,對嗎?”
嗯?她確實一直都清醒得很。
那藥性發作,竟是讓她腦子比以往更加清醒,說來也是無奈。
她不明白對方為何再問,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是。”
而而得到了確切的回答,周瑜眼中的寒意消散了不少,道:“不用說對不起。”
他低聲道:“既然幫你,便是我……”
周瑜沒有繼續說,往營帳走去。
見他已經往扎營的方向走,楚楚便趕緊追上去,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面走,渾身都精神抖擻,眉眼間卻還含著媚意。
周瑜見到她要跟著到自己的帳子了,便道:“難不成你還想要和我一起睡?”
楚楚一愣,見狀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沒有沒有。”
她便小跑著回了自己的帳子,躺在席子上,楚楚睡不著,在上面滾來滾去。
等到了第二日,楚楚看著周瑜和往常無二,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多慮了多慮了。
阿瑜兄長幫她,自然是因為情分,怎么可能喜歡她。
僥幸的同時,她下意識忽略了心中角落里的那抹失落。
于是兩人便向沒事人一樣,趕路前往平城。
千余兵馬人數不多不少,卻也難以掩藏行蹤,因此等他們到了平城時,平城的城門已經緊閉,城樓上戒嚴。
楚楚沒有急著攻城,她騎在馬上,對著身后士兵道:“今日我攻打平城,諸位想必也聽過幾分緣由。”
“我途徑此處時,此地豪紳得知我為橋氏女,卻想下藥將我擄走,好以此獻給劉表,幸得逃脫,可對方辱我至此,此仇我必報!”她頓了頓,聲音柔中帶寒,“因此我極其痛恨城破之后士兵對城中婦女實施奸.淫擄掠行為,那會讓我感覺你們在冒犯我,明白了嗎?”
此事本就是她攻城的借口,便也沒有隱瞞,她沒有被擄走只是沒下藥,便也損失不了她幾分名聲。
士兵面面相覷。
眾人心中知道,若是橋氏女說的是真的,若是被她看見這等行為,怕是要沒命的。
于是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明白了!”
楚楚毫不在意,她知道這些人不是真心實意來跟她來攻城的,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女人代表了仁慈和軟弱。
慈不掌兵,而在戰場上最致命的便是仁慈和軟弱。
楚楚以利相誘:“我知道諸位于亂世入伍,所圖不過有三,錢財,女人,和晉升,約束好你們自己,我可以保證,一旦城破,待我殺了里面的豪紳復仇之后,他們的累世財富,除了必須要帶回給我阿父的一半,另一半將全然由你們平分。”
她道:“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這話一出,下面士兵“明白了”三個字就很響亮了。
楚楚淡淡一笑:“記住我說的話,若是我發現誰敢在城中奸.淫擄掠,那么賞賜可就沒有那么多了。”
她說完,眾人也算對她的態度有個數。
把要交代的交代好,楚楚騎馬道周瑜身旁,笑著道:“阿瑜兄長,你說他們會開城門應戰嗎?”
周瑜見她湊過來,淡淡道:“不清楚。”
楚楚卻篤定道:“他們輕視女人,一定會出城應戰的。”
第60章 嘴唇
周瑜看著楚楚,見她篤定的樣子,知道她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便點點頭:“那便等著。”
楚楚寫了信,綁在箭上射到城樓之上,下了戰書,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城門打開,對方果然出來應戰。
在東漢漢末,各士族間或大或小誰都有些姻親的關系,因此打仗也比后來的三國時期文明了很多,若是兩軍攻城對壘,則會先派出雙方將領對陣,以此鼓舞士氣。
此時楚楚見對方派出人應戰,她眼睛彎成月牙,沒心沒肺的對著周瑜道:“阿瑜兄長,他們敢出城,必然是不清楚你在這里。”
周瑜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支使他,便道:“別給我帶高帽子。”
楚楚道:“哪有哪有。”
周瑜淡淡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果不其然,少女又對著他討好一笑:“阿瑜兄長,你肯定能殺掉他們的威風,對不對?”
少女穿著一身藕色,手中拿著馬繩,眼神期待,即便那晚過后,此時也在她身上看不到半分扭捏。
還真是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周瑜淡淡“嗯”了一聲,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甘心供她驅使。
對面已經派出將領,周瑜看了楚楚一眼,將劍出鞘,便迎了上去。
對方完全沒有想到楚楚一個小女娘身邊還有這么厲害的人物,派出來的人剛與之過招,就被周瑜給一劍斬首,又派出一人,也過不了幾招,便直接命喪黃泉。
此時士兵士氣大增,敵方士兵勢頹。
楚楚見對面的將領和士兵皆已經心生懼意,立即帶著手下的士兵進攻。
這些人里有一百精兵,每一人帶十人結陣相互配合,很快就將對方的兵力分散吞沒。
不多時,對面便有人帶兵想要逃回平城,楚楚帶人去追。
平城將領見他們盡顯頹勢,害怕楚楚帶人趁機殺入城中,因此緊閉城門不開,不敢放自己人入城。
見狀楚楚無語,將抵抗之人盡斬于刀下。
周瑜已經回到了楚楚身邊,見她衣裳上染了血,臉上也是,便將身上的手帕遞給她,詢問道:“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楚楚搖搖頭,自然的接過手帕擦了擦臉,然后嘆了一口氣道,“這平城中的人也真是慫,連自己人都不要了,現下還得攻城。”
若是對方開城門迎回派出來應戰之人,她便可順勢咬緊直接入城,可惜剛才交戰的時候追得太緊,對方不敢開城門,她原本的算盤也就落空了。
周瑜道:“凡事不會事事如愿。”
楚楚點點頭:“這倒是。”
她便不糾結了,便讓人打掃戰場,重新休整一番,準備再次攻城。
就在這時,她看見一只鴿子從城中飛出,往襄陽的方向去了,想必是給劉表的求援信。
想到襄陽,楚楚嘀咕道:“也不知道阿策兄長那邊怎么樣了。”
周瑜道:“我已經給他傳信,他知道我們在這,想必是在來的路上了。”
楚楚驚訝:“傳信?什么時候的事情?”
周瑜淡淡道:“你在意過嗎?”
楚楚感覺自己好像從對方口中聽出來一絲怨氣,可看著周瑜面無表情的臉,便覺得她定然是又開始瞎想了。
她的目光劃過對方的嘴唇,突然回味到那日對方的力度,頓時一陣心悸。
因為心虛,楚楚便不敢再看周瑜了,接著道:“說起來大半月沒見到阿策兄長了,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了。”
周瑜見她這般說,已經習慣了她的善變,便沒在應聲,重新拿了一根手帕低頭擦劍。
到了夜間士兵已經準備好了攻城的長梯以及破門的工具,楚楚知道已經到了最好的攻城時機,立即下令讓手底下的士兵攻城。
而孫策卻恰好在這時正趕到。
她見到楚楚和周瑜騎馬并立,正看士兵攻城,便騎馬上前,笑道:“看來我來得還算及時。”
孫策穿了一身玄衣,手里拿著長槍,面色噙著一抹笑,看上去和之前無異,依舊是這天底下最明艷的俊美少年郎。
楚楚見不得他這樣,便道:“你來晚了,我們打過一輪了,現在他們龜縮在城中不愿出城,而且一個時辰前,他們的鴿子還飛出去求援了。”
孫策挑眉,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你既然已經知道對方在求援,你還不將鴿子攔下,就對自己這般的有信心?”
楚楚甜甜一笑,解釋道:“即便最近的城池,想要趕來也需要半日的時間,一個時辰攻不下這平城,我就跑了,等人一走,我再回來。”
她現在還在猶豫是否搓出火藥,這種可是攻城的利器,不是緊閉城門就能龜縮在城中不應戰的,那就是想不大都難。
不過楚楚現在已經夠倒霉的,若是再搓炸彈,改變的將是這天下的格局,那么她說不定更倒霉。
咳咳。
當然她也只是從書上知道大致的配方,找工匠研究這也需要時間,也不一定真能弄出來,想在也就是想想罷了。
楚楚伸出手拍了拍孫策的肩膀,故意道:“話又說回來,有阿策兄長和阿瑜兄長在,若是連小小的平城都拿不下來,那我看兄長也不必再跟我舅父要回孫伯父在他那的舊部了。”
聞言,孫策無語到笑了一下,沒好氣道:“攻城是你的主意,如今我這才剛到,你就想把攻城的責任推到我身上來了,想用激將發激我拼全力幫你,哪有你這樣算計人的?”
他對著周瑜頷首:“對吧,阿瑜?”
周瑜淡笑不語,顯然也是同意孫策的說法的。
這一日又是一個星月夜,火把點燃了整個荒野,橘黃的火光照在眾人臉上,帶著暖意,少年們意氣風發,仿佛此時身處的地方不是戰場,而是閑聊的茶室。
而顯然,在平城城內的豪紳不是這樣想的,他們此時仿佛是在熱鍋里的螞蟻記得團團轉。
蒙霖再三詢問幕僚:“州牧可會派兵前來援助?”
幕僚道:“我等為州牧守著平城,此時有難定會來援,主君莫要心急,待守住今夜,援軍一到,危機可解。”
蒙霖氣道:“都怪那幫蠢貨,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沒半分眼力見,平白給我惹出大禍來!”
幕僚也閉嘴了,此番攻城之人為橋蕤之女,母族是汝南袁氏,要是沒點本事的人誰敢招惹?
如今橋氏女受了這奇恥大辱,若是不來報仇,那才顯得袁橋兩家露了怯。
而且據他所知,當年董卓入主洛陽的時候,袁氏門生里不少的年青人在洛陽求學,便是這橋氏女提前寫信給了叔伯,將不少人提前送出了洛陽,這才讓這些人避免了殺身之禍。
因此橋氏女是對袁氏門生是有恩的,即便是她今日沒親自來復仇,這事傳揚出去,受過她恩惠之人也不會饒了蒙霖。
得罪誰不好,得罪此女,這蒙霖必死啊。
幕僚心中哀嘆,他只求今晚平城能守住,倒時他可再棄之而去,才能免去了這場殺身之禍。
另一邊。
劉表也確實收到了平城求援的信鴿,他從探子口中得知緣由后,簡直要氣笑了:“下藥擄掠過路女子玩弄,簡直不堪入目,行這般下三濫之事污我名聲,如今竟然還敢恬不知恥的跟我求援?”
他是知道這個橋氏女的,橋蕤的小女兒,如今多年未有蝗災之憂便是多虧了此女。
幾年前那小女娘又發現了面食的諸多吃法,不藏私的交給了各路諸侯,讓小麥在各地推廣,即便是他的治下,糧食產量也因此得到增產,也比最開始的時候多了四分之一,可見功績卓越。
就是他要對那女娘下手,也是寧可直接殺了,而不愿過分折辱。
這蒙霖真是好大的膽子,簡直是死不足惜!
探子道:“那可要去援救?”
劉表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捋著胡須思考。
不去援救,追隨他的士族豪紳怎么看待他,去了,又污了自己的聲譽,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探子又道:“那孫文臺的大兒子孫策,如今也正與橋氏女在一起。”
劉表聞言挑眉,這倒是個好借口,便道:“既然如此,便讓黃祖派人前去平城對陣孫策。”
而楚楚并不清楚自己當初做的善事傳揚天下,已經初有成效,此時的她正與周瑜一起拿著弓箭在掩護孫策攀登城樓。
她的箭術練了幾年,算的上精湛,加上周瑜的箭術更為厲害,能百米穿楊,因此無人能接近孫策攀爬的長梯
孫策勇猛,很快就上到了城樓,玄黑的衣裳在融入夜色,只有衣擺翻飛時能看見里面藏著的白。
在孫策的武力壓制下,更多的士兵爬上了城樓,于是城樓被很快拿下了。
見城門被由內打開,楚楚帶著眾兵士沖入城中。
進了城,蒙霖便是甕中鱉,跑不了了。
蒙霖是平城縣丞,也是當地豪紳,得知城破,他趕緊叫了府上的忠仆,讓家眷偽裝成為百姓乘亂逃離。
等楚楚等人到了蒙府,就見蒙霖在前廳喝酒,似已經在等著她了。
那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面上蓄須,看上去是一個和藹的人。當然人不可貌相,在這幅皮囊下,卻是生了副惡魔心腸。
見到他們,他溫和道:“你們來了。”
楚楚收起環首刀,沒有靠近對方,直接道:“那些被擄掠的女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蒙霖笑容依舊是溫和的,他端起酒杯,喝了酒杯中的酒,笑道:“中了欲毒的人,只恨不得在男人□□求生,日日離不得人,自然活不久,已經死了。”
楚楚勃然大怒,眼睛噴火。
這畜生。
蒙霖繼續戳楚楚肺管子,淡淡道:“哦,聽說小橋女公子同樣中了這欲毒,也不知道你身旁這兩位郎君是誰幫的你,還是都有,看著這兩位郎君的樣貌,女郎可是艷福不淺,如此一看,你還得感謝我呢。”
楚楚的刀有些壓不住,她喝道:“你別胡說!”
而孫策卻去看了周瑜一眼,兩人心有靈犀般的,周瑜也正好看向了孫策。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明白其中的含義。
孫策移開目光,輕笑一聲,對著蒙霖道:“那你就猜錯了,楚楚妹妹還是完璧之身,我想幫她她還不用,想用這激將法激她殺你,這法子你怕是用錯了。”
楚楚聞言有些心虛,面上卻不顯,她趕緊道:“你若是告訴我,此毒的解藥,我便不殺你府上的婦孺如何?”
蒙霖淡淡一笑:“無藥可解。”
話落,他口吐鮮血,毒發身亡。
他倒下的時候,手打到酒壺,酒壺摔碎,冒起白沫,原來剛剛的酒含有劇毒。
哦豁。
寧死也不告訴她,以為她真沒辦法唄。
楚楚擦了環首刀上的血,并傳令下去,一律不準對城中百姓燒殺搶掠,淫奸婦女,若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她得再提醒一遍。
孫策聞言,挑眉問她:“那這蒙霖的親眷你當怎么處置?”
楚楚道:“此番報仇我只殺主犯和從犯,不殺婦孺。”即便蒙霖不說解藥,她也不會殺那些婦孺的。
他道:“你還真是仁慈,不怕將來他的血親找你報仇?”
“怕啊。”楚楚揮著手中的環首刀,聲音清亮,“那便來吧。”
穿越五年多的時間,她早已不是當初殺人也會作嘔的小女娘,似乎也在逐漸被這個世道同化。
可有些底線,她得堅持。
就像她要記得自己叫做橋江楚而非橋姝,她也要時時刻刻記住她的刀決不能揮向百姓和婦孺。
而真有那一天她忘記了初心,那么來自現代的橋江楚就會徹底的死去,那她就會真的成為歷史洪流中的小橋,活著也就成為了行尸走肉了。
想到這里,楚楚對著孫策道:“阿策兄長,將來無論你成了何等的地位,千萬不要讓你的刀,揮向你的百姓。”
孫策見她眼中的認真,輕笑一聲:“我可不像你這般心慈手軟,看情況吧。”
他說完便走了。
楚楚問:“什么看情況?”
孫策擺擺手,只留下一個背影:“答應你了。”
聞言楚楚心中一安。
她又想到已經死了的蒙霖,忍不住哀嚎:“嗷嗚,怎么辦,這藥真的解不了嗎?”
周瑜從楚楚身邊走過,提醒道:“先抓緊時間去找庫房和糧倉,若是劉表派出的援兵到了,那可就走不了了。”
楚楚回神:“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