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尋多少是有點顏控的。
看著碩大且黝黑的豬頭,她有點不想做朋友,但他畢竟是豬八戒啊!當個普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給他發(fā)了張好人兼好朋友卡。
“你是個好人,我們可以做朋友的,天——”
話還沒說完,比她還矮點的玉兔著急忙慌去捂她的嘴。
“做什么做什么?”豬八戒教育玉兔,“男女授受不親的,你怎么能隨便去捂姑娘家的嘴?”
混亂的世界,時青尋想著,總被說成貪色的豬八戒竟然反過來教育了別人,還有理有據(jù)的。
玉兔白了他一眼,“你一頭豬懂什么?我和青尋是很要好的朋友,別說捂嘴了,我和她摟摟抱抱都可以!”
兔子日日在廣寒宮,嫦娥看上去是他姐的角色,他沒有真正的朋友,對朋友的概念還有些模糊。
時青尋還沒有覺得自己和玉兔到很要好的程度,更重要的是玉兔這種概念是完全錯的,她嚴厲指正他,“誰說朋友間可以——”
豬八戒道:“什么?做朋友可以摟摟抱抱,那我也要抱。”
時青尋:……
把他們兩個一起教育了一通,兩人終于老實,不再嘰嘰喳喳。
由于豬八戒此番因生存問題化了形,玉兔要交代他一些修行事項,兼之新種下的草藥在生長期也要多注意些,一時沒了時間再和時青尋去鷹愁澗。
他看上去眼巴巴地,想去又不能去,“等我忙完,一定去找你。”
時青尋將鷹愁澗的方位交代給他,本想摸摸他的腦袋,突然想起了豬八戒說的“男女授受不親”,硬生生止住了手。
“行,我在鷹愁澗旁邊的蛇盤山上修行,你到了鷹愁澗,去問潭水中修行的玉龍三太子就好,他會給你指方向的——記住,不可以態(tài)度囂張,他也是我朋友哦。”
玉兔頓了頓,點頭說好。
臨走前,時青尋又往那個先前察覺到不對勁的森林中看了一眼。
蓮香已經(jīng)絲毫捕捉不到。
可那樣深深的視線卻仿佛……仍然凝在她身上。
*
重回鷹愁澗,時青尋自然是打算先去找敖烈,看看他現(xiàn)如今恢復得怎樣了。
可是才走到潭邊,忽地,身后有清冷如雪的聲音輕喚她。
“青尋。”
時青尋錯愕至極,甚至忘了回頭。
是哪吒。
少年步伐緩緩,她沒有做出回應,他便猶自走到了她身前。
今日他烏發(fā)披肩,如柔軟絲緞,又似濃云鋪散。僅用混天綾束起幾縷頂發(fā),衣角的同色赤蓮極為耀眼,卻因他的清冷氣質(zhì)而變得溫麗了些。
這樣的少年,長相姣好,清俊無雙,像日光照耀的初雪,冷淡,卻又叫人挪不開眼。
若說著戰(zhàn)衣時英姿颯颯,眉眼凌厲,此刻做閑散打扮,便有一分渾然天成的慵懶厭世,澄然的眸微顫,又透出一絲朦朧的破碎感。
“你……”怎么來了,時青尋想問。
那次也算是吵了一架,之后她有段時日沒見哪吒了。
她甚至做好了以后都不往來的打算,也覺得并沒有多接受不了。
畢竟她現(xiàn)在是在這個世界生活,不是抱著純粹看戲的心態(tài),她還是更希望身邊是一些平和的人,而不是琢磨不透,或是陰晴不定的。
男神打過卡就好了,不一定要關(guān)系多么親密。
“我在這兒有一陣子了。”哪吒道。
他垂下眸,輕抿著唇,顯出一分弱氣。不知怎得,時青尋看出一絲想要認錯又不知怎么開口的小孩模樣。
她沉默著,聽他繼續(xù)述說。
“那日,是我不對。”他竟然會開口的,還真是道歉,“我本覺得我們既是朋友,總要彼此關(guān)切些。看出你不想收敖烈的禮,我一時心急……”
少年漂亮的睫羽顫了顫,光下,如翩躚的蝶,脆弱易折。
“才自作主張,將夜明珠丟下了界。”他道。
時青尋被他眼下?lián)渌返慕廾幱拔四抗猓嚾婚g,她注意到他眼尾似有一顆濃艷的朱砂淚痣。
眼角的痣是勾人的,那點赤色,更是將他的眼尾也洇染成一抹微紅,顯得更為我見猶憐。
“……青尋?”見她仍未說話,少年抬眼。
時青尋仍在盯著他的淚痣看。
從前有么?沒注意過,她心想著,陽光下,那顆朱砂痣好似也隨著他的動作要墜不墜,晶瑩而明艷。
“你一直在這里……”過了一會兒,時青尋才開口,“沒有去別的地方嗎?”
她的目光仍凝在他的臉上,哪吒也在靜靜觀察她。
他知道,這樣認錯的姿態(tài)會讓她受用,她的態(tài)度已然軟化。
哪吒頷首,輕道:“嗯。”
時青尋有一刻遲疑,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哪吒已繼續(xù)解釋著,“夜明珠當真非我損毀,我亦不知情為何會如此。青尋,我沒有理由要騙你。”
“何況,世上也并非唯我會用三昧真火。”
這句解釋,才是真正點醒了時青尋,她仰頭看著少年委屈的模樣。
其實她這個人脾氣也挺不好的,一沖動什么話都說得出口。
但是事后冷靜想了想,雖然有不少人提醒過她小心哪吒,可哪吒并沒有真的傷害過她身邊的人,面對她也一直是和善的。
或許是他并不那么會交朋友,偶爾說的話就顯得犀利。
當日之所以那么氣,其實也不是因為真的覺得他做了,或是他不解釋。
而是……她實在覺得哪吒干涉她過了頭。
那件事,本來只是她和小白龍之間的事,敖烈要送她禮物,她在拒絕,但哪吒不由分說就將珠子丟了。
事后小白龍受罰,他還一直在反問她是不是覺得敖烈比他更重要。
這種干涉,已經(jīng)超過了朋友的限度。
“自小我并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朋友的相處之道,一切并非有意為之。”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哪吒又道。
“這幾日,我時常在鷹愁澗走動。”哪吒微偏著頭,正是看青云洞的方向,“每每在此,覺得可以抒發(fā)心中郁結(jié),四周還有我們相處的氣息。”
什么郁結(jié)?很顯然,和她吵架的郁結(jié)。
時青尋的神色有了一瞬松動。
“我曉得,當日是我說的太過分,亦沒有解釋清。”哪吒輕輕嘆息了一聲,又將聲音放輕了些,“青尋,可以原諒我么?”
“……”
見她沉默,哪吒耐心等著她開口。
“說原諒就言重了,哪吒三太子。”一會兒后,時青尋遲疑道,“或許,是我們本不大適合做朋友……”
“近來你休假?”哪吒像是沒聽到般,忽然又換了個話題。
時青尋一頓,“嗯,會在凡間小住一陣子。”
“近來我也休假……”他低眸,更像是一個做錯事又想得到原諒的小孩兒,忐忑不安更讓眼角的朱砂痣顫動。
時青尋:“……”
“可否再次與你同住?”略微低沉的聲音像蠱惑,又像認罪,“青尋,能不能,莫要急著下定論……或許我們適合呢?”
下定論的分明是當日的他,說她不會肯聽他解釋。
時青尋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并不是那樣不聽解釋的人,最終,她點了點頭。
“哪吒太子,你想住就住吧。”她道。
因為他畢竟是天庭大神,她還能真攔得住他?但是,有個事得提前說清楚,時青尋看他。
“敖烈在這里,我會常去看望他,他也會來看望我。還有,我想去看看孫悟空,許久沒有見他了。”
哪吒眼中的冷意一縱即逝,但他這次隱藏得極好,饒是時青尋在故意觀察他,也沒能尋到端倪。
唯見他輕眨了眨眼,似毫無芥蒂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