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江陵

    鐵錘只認得自己的名字，上下左右的字一個字也不認識，聽大黑子的話樂“呵呵”笑，他旁邊的幾人也看著石碑上的名字傻笑。

    誰想啊！

    干活還能將名字刻在石碑上供世人看，后代子孫也記著，祖墳冒青煙了，要送孩子去書院上學！

    參建的工匠們找到自己刻在石碑上自己的名字笑得合不攏嘴，回想當初從戰場后方回來就被安排參與建橋，初時心里不太樂意，后來一日三餐的飯食吃得好，大冬天里干活的時候每人每天分得一斤酒，心里那點不樂意沒了。

    如今名字還能刻在石碑上，嘿嘿，嘿嘿……

    烏央央的人流在大石橋兩側走，從北岸到南岸，從南岸到北岸，膽子大的人在欄桿前駐足看下面的河水，膽小的人快走過，中間的車道只偶爾有輛馬車駛過。

    有儒家子弟看正面石碑上的捐贈人名，聽后面墨家人開心談論，笑聲得意，心里忍不住酸了，但又不得不承認墨家人在渭河上建兩百四十多丈長的石拱橋是個偉大壯舉。

    下午，嬴政設宴慶祝渭河大橋建成，會宴人數眾多，唐啟陽和徐蘭自然也參加了，看歌舞，聽雅樂，吃吃喝喝，然后散去。

    唐啟陽和徐蘭已將出行的東西準備好，并已將風溪莊和書院安排好，但大橋通行后他們并沒有立即出發，又過三天才出發。

    夫妻倆依然是騎馬帶二十個護衛，還有六匹馬專馱物資和一些草藥，他們從武關出關中，進入南陽郡。

    五十多年前白起率秦軍出武關攻下楚國大片土地，設南陽郡和南郡，這兩個郡歸屬大秦已五十多年，意味著這兩個郡已經安穩五十多年。

    一行人進入南陽郡后唐啟陽和徐蘭便發現官道兩旁普遍種植水稻，大水車常見，村莊里的青磚瓦房明顯比較多，進入城鎮感覺比他們以前經過的城鎮熱鬧，人氣更足。

    南陽盆地是個好地方。

    天氣熱，馬匹不能長時間奔馳，他們一般十一點便在有水有草的地方停下，讓馬吃草，準備做午飯，馬匹馱的物資有一個中鐵鍋和一個平底鐵鍋，早上出城前他們會買饅頭和餅等主食，和少量生雞蛋，午飯的菜一般是炒雞蛋，蒸臘腸臘肉，炒野菜，溪里若有魚便抓魚做紅燒魚。

    晚飯就在投宿城鎮的飯館吃了，南陽官道上小城鎮比較密集，晚上不擔心沒有地方投宿。

    他們一路南下到漢水邊，過河后唐啟陽和徐蘭看上輩子的襄陽城所在地，現在只是個小村，還沒有建城，心里又有滄海桑田的感慨，對傳說中的云夢大澤期待起來。

    二十二人繼續南下，沿路他們發現了甘蔗，甘蔗一般種在山腳下，平地種水稻，看不到大水車了，應該是有水庫和水壩，用不到水車。

    越往南走越濕熱，整天汗嗒嗒，有六個護衛身上起紅疙瘩，是體內濕熱過盛。

    徐蘭在野外采清熱去毒的草藥煮給他們內服和外擦，紅疙瘩很快消下，所幸沒有人出現水土不服。

    唐啟陽一行過漢水四天后到達江陵，江陵原來叫郢都，曾經楚國的國都。

    南郡郡守是王騰，這個人唐啟陽和徐蘭知道，在歷史上稱內史騰，他不是姓內史，而是后來他做治粟內史，歷史上才記載為內史騰，就像尉繚不是姓尉，秦朝的《為吏之道》就是王騰任南郡郡守的時候發布的。

    王騰幾個月前就收到王上發來的告令，說長豐侯和長春侯會來江陵查蠱癥并找治療方法，讓他準備一個宅子。

    王騰來南郡治理兩年，對蠱癥的情況再了解不過，是南郡和巴蜀一大害，在告令上看到唐君和蘭娘子要來江陵查蠱癥并找治療方法的消息高興不已，早早把宅子準備好，千盼萬盼把他們盼來了！

    王騰給唐啟陽夫妻準備的宅子有二十多間房，他們和二十個護衛住下綽綽有余，宅子還配有兩個做飯的婦女葦和蒲，兩個粗使大山和二木，四人都會說雅言，能交流。

    唐啟陽和徐蘭看了宅子和四個幫工，唐啟陽跟王騰行抱拳禮道謝：“宅子很好，多謝王郡守！”

    王騰回禮高興說：“騰早盼著長豐侯長春侯到來，若需要我做甚么，兩位盡管吩咐。”

    徐蘭微笑說：“那我就不客氣，煩請王郡守找四五個有蠱癥.、并自愿讓我治療的病人來此，我給他們看診并試著開方治療，他們的藥錢由我們出，我趕路并不累，明日可開始。”

    她早把空間里的醫書和方子背得滾瓜爛熟，在北方她還真沒有碰到過血吸蟲病，在來南郡之前她把吸血蟲病的相關知識和方子更深了解，就差臨床實踐，看方子是否有效。

    王騰見徐蘭渾身上下并沒有趕路的疲憊，于是沒有勸她休息，說：“是，王上要騰全力配合長春侯，藥錢由官方出。”

    徐蘭聽他這么說便再不堅持自己出藥錢，微笑說：“也行，煎藥需要掌握時間，大多數人并不知道如何煎藥，我想著在這里煎藥，讓病人每日早晚來這里喝藥，我好觀察他們的吃藥后的情況，要置辦藥鍋和爐子，還勞王郡守費心。”

    王騰說：“小事，長春侯不必客氣，你們遠道來，路途勞累，騰先告辭。”

    隨后雙方揖禮分別。

    此時是午后，唐啟陽一行之前在烈日下人人出一身汗，王郡守離開后趕緊去清潔衛生。

    徐蘭和唐啟陽清潔衛生后吃了西瓜休息一會，在前院折騰一個空房間，從里面其中一個房間里抬來桌椅，布置成診室。

    唐啟陽問粗使大山后給他錢，讓他去買幾個馬扎回來，放在診室外面的屋檐下。

    王郡守派人送來十個藥鍋和爐子。

    傍晚吃飯的時候唐啟陽和護衛小隊長陳超說：“陳超，此處安全，明天起你們可以安排一半人出去游玩。”

    陳超說：“此地原是楚國國都，王郡守雖然治下嚴明，但不好說萬無一失，并不算安全，不過我會安排一半人出去，將城里的道路記清楚。”

    唐啟陽：“行吧，我也想細看原來的郢都是何樣，過兩天我也和你們一起出去看看。”剛才從進城到這里，一路看見的大多是青磚瓦房，五十多年過去，不知道還有沒有原來郢都的痕跡。

    陳超應：“唯！”

    次日早上，徐蘭和唐啟陽吃完早飯不久，便有郡守府叫新的小吏帶五個患蠱癥的病人來。

    這五個人面黃肌瘦，有一個肚子明顯有些大，他們聽郡守府的人介紹唐君和蘭娘子眼里閃起亮光。

    一人看著徐蘭戰戰兢兢問她：“你真的是邯鄲松溪莊的那個蘭娘子？”

    這人說當地話，徐蘭只聽懂一兩個詞。

    新給徐蘭翻譯。

    徐蘭和氣微笑說：“是，我沒有醫治過蠱癥，你們若是介意可離開。”她不是濫好人，慈悲心不多，更不是圣人，一向尊重別人的決定。

    新聽了蘭娘子的話稍意外，隨即給五個病人翻譯。

    五個病人聽新翻譯說徐蘭沒有治療過蠱癥，臉上失望，不過一致說：“我治！”不治也只是慢慢等死。

    這回徐蘭不用翻譯能聽懂，便說：”一人跟我進診室，其余坐在外面等。”

    新給五個病人翻譯。

    五個病人點頭。

    徐蘭提腳走進診室，一個病人馬上跟上，另四個慢一拍，只能在外面等。

    唐啟陽和新跟著進去，唐啟陽指著一個椅子和病人說：“坐。”

    新翻譯。

    病人沒敢坐下，徐蘭走到桌子里面坐下看著病人說：“坐下看診。”

    病人聽新翻譯后坐下。

    桌上已有磨好的墨，桌角有紙筆，徐蘭拿過幾張紙放在前面，拿筆蘸墨問病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新翻譯。

    病人回答：“田，西三里。”

    徐蘭記下病人的信息后給病人把脈，再細問病情從時候開始，什么癥狀，問得很詳細，記錄脈案，最后開方子。

    唐啟陽磨墨，等媳婦開了方子帶病人出去。叫下一個病人進來，同樣是登記信息后把脈，詳細問病情記錄脈案，最后開方子。

    因為語言不通，每個病人問診的時間超過四十分鐘。

    五個蠱癥病人有三種不同的病癥，開不同的藥方，他們家在城邊緣，徐蘭讓他們先回家，吃午飯后再來喝藥。

    唐啟陽拿五個藥方和陳超一起去城里的藥鋪抓藥，他們抓藥回來已經中午，徐蘭泡上藥后吃午飯，吃完午飯后煎藥。

    徐蘭還沒煎好藥，五個病人便相繼來了，先等著。

    徐蘭煎好藥將藥倒出來，挨個叫病人喝藥，他們喝藥后回去，臨傍晚病人吃點飯食后又來喝藥。

    病人這樣來回有點麻煩，不過現在試藥只能先這樣。

    第二早上，田起來發現腹痛減輕，臉上露出喜色，他雖然已四十多，患蠱癥后做不了重活，已有死志，但蘭娘子若真能治好……能活著誰也不想死，再說吃藥不用花錢買，田眼里并出強烈的光芒。

    早上徐蘭煎著五個病人的藥，五個病人來后她讓唐啟陽看火，先后給五個病人把脈，有一點點起效，開的藥方有效。

    等這五個病人吃藥三天后有明顯的效果。

    第四天早上，田起來發現腹部不再疼痛，原本突出的腹部消下去一些，驚喜不已，激動和老伴萍說：“我肚子不痛了，突出來的消了一點。”

    萍激動說：“這，這，太好了，一會你去喝藥，提那條最大的咸魚去給蘭娘子。”

    田：“成！”

    第102章 攻楚

    五個病人來喝藥的時候都給徐蘭帶來一些東西。

    徐蘭微笑和他們說：“我啥也不收，這是試著治療，謝謝你們信任我。”

    這次是葦幫他們翻譯，這幾天徐蘭教葦和蒲學煎藥，讓她們幫忙給自己和病人翻譯，他們夫妻也和陳超他們把江陵逛熟悉了，了解一些民情。

    五個病人聽蘭娘子說謝謝他們的信任很感動，他們患了嚴重的蠱癥活不長了，原本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現在蘭娘子幫他們醫治有好轉，反而說謝謝他們，嗚嗚，蘭娘子果然和聽說的一樣好。

    五個病人啥也不說，喝完藥丟下東西就走了。

    唐啟陽無奈叫大力和二木給病人送去。

    隨后徐蘭夫妻帶著陳超十個人牽著馬出門，從東城門出發騎馬向東，半個多時辰后他們便到云夢澤，云夢澤岸邊長著蘆葦和雜草擋住視線，他們找到位置高的地方看，便看到浩浩湯湯，橫無涯際的水，很壯觀。

    唐啟陽開口說：“真是壯美！”傳說的云夢澤大澤，他們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個小角。

    徐蘭說：“坐船游一圈不知道用三個月夠不夠？”

    他們知道幾年前政兒便為攻楚造一些大船，計劃從水路給大軍補充部分糧草，南郡郡守王騰應該是很重要的一環，他們沒有問，也不想問王郡守有沒有大船。

    陳超忙說：“可不行，里面有食人鱷，危險！”

    他們不怕鱷魚，但唐啟陽笑說：“是危險。”

    天氣熱，又容易下雨，他們在周圍看一刻鐘后便返回江陵，午后果然下了一場大雨。

    下午約四點，徐蘭和唐啟陽帶陳超五個人騎馬出西城不遠處一條小溪旁下馬，徐蘭和唐啟陽把馬交給陳超他們，先在小溪邊查看，看到很多釘螺，他們再去旁邊的水田查看，田里也是有不少釘螺。

    他們各撿一把釘螺回到陳超他們旁邊，徐蘭從流云的馬鞍旁邊的小袋子里拿四根小竹簽和兩塊石頭，分兩根竹簽給唐啟陽。

    夫妻倆蹲下，徐蘭用一塊石頭放地上，一手拿一個釘螺，一手拿一塊石頭把釘螺尾敲掉，把釘螺給唐啟陽繼續敲釘螺。

    唐啟陽用竹簽把螺肉挑出來，沒有看到吸血蟲把釘螺扔進溪里，繼續拿起一個敲去尾的釘螺挑出螺肉，這回看到黑色線條吸血蟲，和徐蘭說：“蘭，看這個。”

    徐蘭看過去見黑色吸血蟲說：“才兩個就有了。”

    陳超五個護衛臉上不解，陳超開口問：“有啥？”

    唐啟陽和他們說：“我們以前聽說蠱癥便懷疑蠱癥是一種吸血蟲進入人體吸血和繁殖引起的病，然后推測吸血蟲在進入人體之前是否吸啥東西的血為生，牛，馬，雞，鴨，各種各樣的魚，啥都推測過，過漢水后我們發現水田和溪里有很多螺，上午在云夢澤邊上見到更多，我們便猜吸血蟲會不會螺里，你看這條黑線吸著螺肉，我們果然猜對了！”

    陳超五個玄甲衛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死，但聽了唐君的話又看螺肉上的黑線，聯想到這幾天來找蘭娘子治病的人臉都綠了，全身毫毛豎起來，退后幾步。

    這也太可怕了，這蟲進入體內吸血，還能繁殖？這比上戰場還可怕！

    徐蘭抬頭看他們說：“這只是初步判斷，是不是還要做實驗。”

    陳超五人還是覺得嚇人，想到小時候打蟲臉色更不好，他們可以獵虎，可以殺狼，輕松殺毒蛇，可以殺敵，但是這細細的黑色蟲令他們覺得可怕。

    徐蘭和唐啟陽繼續敲釘螺，挑出螺肉，螺肉上有吸血蟲的超過一半，這太嚴重了。

    唐啟陽把有吸血蟲的螺肉堆起來，用竹簽插著吸血蟲，實際上是趁陳超他們不注意，用小縷火異能把吸血蟲燒成灰。

    徐蘭從馬鞍旁邊的小袋里拿出一個小布袋，撿一些釘螺帶回去，倒進陶盆里養著。

    第二天上午唐啟陽去找王騰，寒暄幾句后唐啟陽和王騰說：“王郡守，五個蠱癥病人吃四天藥后明顯有好轉，說明蘭開的藥方對癥，蘭想試著治療兩三個患有輕癥的蠱癥病人，并想讓當地醫者去和她一起治療，判斷病情輕重，等試出有用的方子，醫者們可以直接給人治蠱癥。”

    王騰關注徐蘭給人治蠱癥，自然知道那五個病人吃藥后有好轉，爽快說：“好，我來安排！”

    唐啟陽跟王騰說他們的猜測，蠱癥是由一種蟲進入人體內吸血繁殖引起的，和他說他們昨天傍晚在釘螺螺肉上的發現，并懷疑就是這種蟲，然后說：“人們在田里勞作，渴的時候為方便直接喝溪里的水，溪水里很可能有吸血蟲的幼蟲和卵，把幼蟲和卵喝進肚子，也可能是人們腳受傷，下田干活的時候吸血蟲從傷口鉆入人體內，這是我們初步猜測，王郡守如若方便，建議黔首喝燒過的水。”

    王騰對唐啟陽的話深信不疑，水燒開后再喝已流傳多年，他以前喜歡吃魚膾，后來腹痛，在醫者建議下吃花椒粉打出不少蟲，從那以后再也不敢吃魚膾，喝水盡量喝燒開過的水，他說：“我會貼告示，向下層級宣告。”

    唐啟陽：“好。”

    王騰問唐啟陽：“唐君，巴蜀患蠱癥也嚴重，這事要上奏疏告知王上吧？”

    唐啟陽和他說：“前面的結論是蘭的推測，現在蘭撿一些釘螺回來養著觀察，我們想著等一下批病情輕的蠱癥患者吃藥，確定能治好再上疏。”

    也是，推測不能做為依據，王騰是個實事求是的人，說：“如此便好。”

    隨后唐啟陽告辭離去。

    王騰在唐啟陽離開后來回渡步小會，然后帶幾個人出城撿兩把釘螺，用唐啟陽說的方法用竹簽挑出螺肉，發現有一半螺肉里確實有黑色線蟲，他用竹簽挑黑色線蟲，黑色線蟲身體扭動，一頭緊緊吸著螺肉不放，他見狀臉色微變。

    王騰回城后馬上讓人寫公告，貼在江陵四個城門，告知黔首生水里有看不見的幼蟲和蟲卵，喝生水會將幼蟲和蟲卵喝下肚，幼蟲在肚子里吸血，蟲卵孵生后也吸血，要求黔首把燒開后再喝。

    并將公告內容發給下面的縣。

    然后給徐蘭安排輕癥蠱癥病人，傳話給江陵的醫者。

    此公告一出，民眾看和聽后臉色大變，人心惶惶，消息靈通的人知道唐君和蘭娘子來江陵城了，正在給患蠱癥的人治療，蠱癥不會是這般來的吧？

    喝過生水的人整個人不好了。

    第二天，新帶三個輕癥蠱癥患者和八個醫者來交給徐蘭。

    徐蘭和八個醫者交流后便開始給新病人看診，八個醫者在旁邊聽。

    原來五個病人來喝藥后便離開。

    徐蘭給三個新病人看診開方后把前面五個病人重新抄的脈案和方子，給八個醫者看并讓他們抄下帶回家，病人的個人信息當然沒有抄下。

    此時，咸陽，嬴政頻繁收到軍報，并下一些命令，調動后勤，下令南郡郡守王騰做準備，從水路補充糧草。

    入秋后大秦要對楚國用兵，休兵這三年，大秦一方已將楚國的朝中情況，兵馬數量和布局，還有能打的將軍模清楚，南方冬天不似北方冷，冬天可以用兵。

    若是順利，明年開春便能攻下楚國，四海一！

    嬴政等四海一等許久了，快等不及了，每每想到此處特別興奮，按耐下興奮，晚上開葡萄酒獨飲，阿叔說白酒喝多了傷身，那就多喝葡萄酒，自己留下不少白糖，阿叔已將葡萄酒的方子給自己，秋天多做一些葡萄酒。

    大秦休兵這三年，楚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楚王派使者來咸陽找華陽太后，昌平君，呂不韋，賄賂他們游說秦王不打楚國，華陽太后老了，精神不濟不管事，昌平君跟嬴政側面提兩句便被堵回去。

    呂不韋太清楚嬴政要滅楚，想要四海一的決心，連使者人都不見。

    徐蘭給第一批五個嚴重的蠱癥患者治療一個月后五人的病癥大減，最嚴重的田肚一消下去，治好七八成，他們不再來喝藥，按徐蘭的交待在吃喝上注意。

    第二批輕癥患者在治療半個月后便能治愈。

    徐蘭把蠱癥不同的幾種癥狀和相對應的方子整理好，并寫下發現釘螺里有黑色線蟲，養釘螺和養魚做實驗，確定釘螺里的黑色線蟲是蠱癥罪魁禍首，如何滅釘螺的方法等等，整理成冊后交給王騰，王騰立即用軍驛發去咸陽。

    徐蘭和唐啟陽又整理出一冊，跟王騰溝通后在郡守府印刷出幾十冊，發給江陵城和周圍城池的醫者。

    王騰發公告，告知黔首釘螺里的黑色線蟲是引發蠱癥的罪魁禍首，下令黔首撿釘螺集中深埋，亦或火燒。

    于是，治療蠱癥，滅釘螺的活動在南郡轟轟烈烈展開。

    徐蘭和醫者們給蠱癥患者看診開方，仔細教患者如何熬藥，江陵是患蠱癥最嚴重的地方，江陵城的某些藥材跟快告急。

    唐啟陽便帶陳超一半人去大荊山采藥，并教當地老鄉辯認藥材，采挖后如何處理。

    嬴政收到徐蘭關于蠱癥吸血蟲的冊子后令蒙毅馬上印出一百多冊，一半馬上送去給王翦和李牧，蒙武。

    二十冊和王令一起快馬送去巴蜀，余下的分給大臣們人手一冊。

    王翦，李牧，蒙武三個將軍收到書冊并看后臉色大變，楚國河流眾多，云夢澤廣闊，蠱癥高發，若是大軍不知道，在野外隨意喝生水，后果不堪設想，三個將軍急忙做出安排。

    第103章 新土地法

    幾十萬大軍要都燒開水喝不可能，王翦和蒙武，李牧能做的是盡量讓后勤燒開水，沒有條件燒水就找井水泉水，找不到井水泉水找清澈流動的溪水，最后選擇才是河水。

    徐蘭在和當地醫者給患蠱癥的病人治病的時候耐心逐漸變差，因為當地醫者的醫術只能說入門，她一遍一遍地教導和糾正，但是有三個醫者今天教明天忘，其他人也不用心學，令她的耐心逐漸消失。

    晚上徐蘭和唐啟陽說：“這里原來巫風盛行，現在還有遺風，草藥和醫學基礎差，醫者的醫術太差，還不認真學，我的耐性快沒了。”

    唐啟陽和她說：“你又不是萬能，沒必要放在心上，醫學不是一下就能提升，等我們回咸陽后和政兒提建議，在各個郡縣設立醫署，用你寫的本草集和醫書脈案當做教材，教有興趣的孩子學醫，幾代后情況會好許多。”

    徐蘭被唐啟陽這么一說心里好受不少：“嗯。”

    徐蘭和唐啟陽在稻谷能收割的時候回去，這個時候河水水位還很高，過漢水的時候河水洶涌，還好這個渡口是官渡，渡船很大，他們順利渡過漢水，到達北岸。

    他們一路向北，田野上都在忙著收稻谷，十幾天后一行人回到咸陽，進入關中馬上感覺空氣中水汽變少。

    這天下午三點多，徐蘭和唐啟陽回到家清潔后披頭散發躺在躺椅里不想動，他們體力好并不覺得累，而是懶，出行太不方便，太麻煩了。

    他們閉上眼睛運轉異能一會，頭發變干后穿戴整理整齊后到前院，到堂屋門口便看見嬴政在里面站著。

    嬴政打量他們邊喊：“阿叔，蘭從母。”他一直擔心他們，總算回來了。

    唐啟陽笑說：“來了，我們沒事！”

    徐蘭微笑看他：“政兒來了。”

    嬴政看向蘭從母輕應：“嗯。”

    隨后三人相互見禮坐下，秋桂進來上茶后退出去。

    唐啟陽問嬴政：“大軍動了吧？”歷史上開始率軍攻楚國是李信和蒙武，還有昌平君，昌平君背叛秦國倒向楚國，李信和蒙武率領的二十萬秦軍全軍覆沒，現在領軍的人應該不會有昌平君了。

    嬴政微點頭：“三路軍同時動，王翦將軍和蒙武將軍，李牧將軍同時率軍南下。”

    這三個大將軍同時率大軍南下，項燕是頂不住的，這些年歸屬大秦的老百姓越過越好，楚國邊界的老百姓看得眼紅，楚國的軍心也被動搖。

    現在大軍打仗一露頹勢大軍馬上潰敗，沒有戰到最后一兵一卒之說。

    徐蘭微笑看他說：“可能不用明年開春，你最大的愿望就能實現了。”

    嬴政臉上露出笑：“嗯，你們在外面吃得怎么樣？”

    徐蘭：“挺好，有鍋有調料便能做好吃的，吃魚最多，長江里的魚比這邊河里的魚大不少，你這幾個月好嗎？”

    嬴政語氣不自覺帶著委屈：“還好，就是很想你做的菜。”

    徐蘭和藹笑看著他說：“那我明天下午做幾個菜，明天你出來用晚飯。”

    嬴政語氣變高興：“好。”

    他這模樣像個孩子，徐蘭和唐啟陽忍不住疼他。

    隨后三人聊云夢澤，聊江陵氣候，不談國事，嬴政用晚飯后便回宮。

    第二天早上，扶蘇和華庭四個公主來看望徐蘭和唐啟陽，徐蘭和唐啟陽看到他們很高興，跟他們談去江陵的一路風景，云夢澤的浩蕩，南方濕熱的氣候，南方植物長相。

    扶蘇和妹妹們聽著津津有味，留下用午飯后才回宮。

    臨傍晚，徐蘭親自做幾個菜，嬴政和唐啟陽在屋里談話，嬴政和阿叔說心里話：“相邦已年過六十五，精力已大不如前，我想讓他在家養老但他又沒有出錯，不知該如何跟他提。”

    唐啟陽說：“現在跟他說不合適，等完全攻下楚國，四海一后他也許就自動提了，如今官員沒有年紀大后退下一說，以后安穩，生活變好，人會變長壽，人老了精力不足，個別還會變糊涂和貪心，你覺得規定官員到一定年紀便退休，這個主意如何？”

    嬴政正愁著如何解決官員年紀過大不再合適做事的問題，聽后馬上說：“這個主意好。”

    唐啟陽：“這事不能急著來，要想周全一些。”要不然不愿退下的官員心生不滿，心里想老子兢兢業業干了一輩子，現在年老體衰就被王上嫌棄，王上真是刻薄寡恩。

    唐啟陽后面的話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是嬴政能猜出后面的話，說：“我知道。”

    唐啟陽微嘆氣：“這事不太好辦。”以大秦現在的情況不能建立退休金和養老制度，老人養老還是靠兒女。

    嬴政難得嘆氣：“當我解決了一個問題又有新的問題冒出來。”問題出現了又不得不解決，解決完又出來一個，感覺沒完沒了。

    唐啟陽：“做人就是就是這么難，更何況你是在那個位置上，比旁人更辛苦。”

    嬴政覺得阿叔過得自在又瀟灑，不滿暼他：“我覺得你和蘭從母過得很瀟灑。”

    唐啟陽笑問他：“羨慕吧？”

    嬴政語氣肯定：“沒有！”

    唐啟陽繼續笑：“不愧是你！英明神武的王上。”

    嬴政：“不知道為啥，你和蘭從母一夸我，我就特別清醒，大臣們夸我，我內心樂滋滋。”

    唐啟陽：“是挺奇怪，按理說應該反過來。”

    嬴政：“是。”

    隨后唐啟陽跟嬴政提在各郡縣建立醫署，培養更多醫者的事。

    嬴政聽后說：“近幾年我計劃要做的事很多，還打算在幾個地方建大糧倉，存糧以應對不確定的災年，醫署的事過幾年再考慮。”遠的地方收上來的賦稅除了用在當地開支，余下的部分沒有必要運到咸陽。

    唐啟陽稱贊：“建糧倉存糧應對災年的主意很好，只是要有相配套的管理方法。”

    嬴政微點頭，人心最不可控。

    徐蘭親手做了豉味小魚，回鍋肉，紅燒魚，肉片炒筍絲，三鮮水餃，不是什么難得的飯菜，嬴政卻很喜歡，高興吃完飯后回宮。

    隨后幾天，唐啟陽上午和王南了解這幾個月家里的事，下午應邀和老朋友去飯店相聚吃飯喝酒閑聊。

    徐蘭早上騎馬去風溪莊忙一忙，下午回來，在葡萄大量成熟的時候他們做不少葡萄酒，沒有白糖了，要不然他們做更多，余下的葡萄批發給商販。

    夫妻倆繼續給扶蘇和四個公主上課，哦，現在是五個公主了，他們照例偶爾去青溪書院給學生們上課。

    前方戰場傳回來的消息三路大軍都順利推進，雙方主力還沒有對上。

    荀子在聽說秦軍出兵南下的時候心里高興也難過，高興的是將四海一，百年內很可能不會出現相互殘殺的情況，難過的是這回秦楚交戰又要死很多人。

    各地種完冬小麥后不久，大秦頒布新土地律法，律法內容是三公個人名下能擁有的上等土地不能超過五百頃，荒山荒地不可超過二百頃，六部尚書擁有上等土地不可超過三百頃，荒山荒地不可超過一百頃，其他官員層級遞減，民間無官無職的人擁有上等地不可超過一百頃，荒山荒地不可超過五十頃。

    宗室，封侯封爵能擁有的土地數量另有規定。

    平民黔首家里出生一個嬰兒長到三歲可以開荒五畝地，開荒的土地前三年免稅。

    還有每戶可擁有隸臣數量規定，也是按官位爵位層級遞減。

    土地律法很詳細，違法的相關懲罰也很詳細，大家很關注其中一條：違者后面三代不可參加科舉為官！

    科舉為官？

    科舉是什么？

    新土地律法頒布后反響不大，因為貴族大臣們早知道，早做準備，也傳消息給親朋故交，分家，轉移土地隸臣的人不要太多。

    只有毫不知情的人驚訝和不滿，打聽別人的做法后也跟著做，分家，轉土地隸臣給兒孫。

    反正土地就沒有向外賣的。

    有門路的人去打聽科舉情況，打聽到消息后震驚，然后傳給親友，一傳十，十傳百，科舉一事居然比新頒布的土地律法更受民眾關注。

    小官員，富戶，落魄貴族，落魄士族盯上科舉，那是一條通天的路。

    就連送孩子去書院的普通人家也期盼起來。

    唐啟陽和徐蘭細看新土地法內容，覺得沒什么大毛病，現在地廣人稀，整個關中還不到百萬人口，以后人口增多，開的荒地會越多，土地會大增，這是歷史走向。

    他們知道以后云夢澤有一部分會變演成可耕種的平原，卻不能推斷將來扶蘇之后會是誰登上皇位，是什么樣的人，推算出歷史走向，甚至將來二世會不會扶蘇也不能肯定，他們縱有能力，能做的并不多。

    他們夫妻名下的土地遠遠夠不上規定的數目，不用做什么。

    張良也把新土地法細讀并研究透了，覺得這個土地法可以，可以遏制大家族用手段無限擴張土地和隸臣隸妾。

    楚國即將被滅，秦軍將無仗可打，推出科舉制可以緩解軍功授爵制的矛盾。

    荀子和學生們拿著新頒布的土地律法看了又看，又細細琢磨。

    荀子臉上露出笑：“好，好啊，新土地法和科舉，大秦穩了！要是滅楚國后能廢除一些嚴苛律法就更好。”

    李方說：“宗室人員，無官無職的人能擁有的土地數量還是太多。”

    荀子說：“再少就要生亂。”

    王羽問老師：“老師，秦王滅楚后會廢除嚴苛的律法嗎？”

    荀子肯定說：“會，不過不會馬上廢除，要過兩三年完全穩定后才會廢除。”

    第104章 四海一

    荀子真是高興，他年輕的時候親眼看過兩場戰爭，死人無數，那場面太慘烈，趙軍在長平被白起坑殺四十多萬令他好長日夜不能寐，他不希望再有戰爭，但是世間并不以他意志發展，各個諸侯國繼續相互攻伐。

    但如今終于有結果。

    李方回想自己初見秦王的時候他才四歲，小小的孩子性子沉穩，練劍和讀書都很認真，唐君和蘭娘子極喜愛他，他看唐君和蘭娘子時眼里閃著光，在他們面前乖巧。

    如今那個小小孩子成為一個雄才偉略的人物。

    李方說：“不開智的黔首不知道仁義禮智信，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偷拿別人的東西不對，甚至搶人財物，傷人殺人也沒有覺得不對，需要嚴峻律法約束其行為。”

    荀子眼里飽含希望：“希望法治，仁治，德治能并行。”

    王羽：“唐君在，應該沒事問題。”

    李方感慨：“當初我聽唐君說他和蘭娘子的愿望是天下無饑寒覺得他不實際，見他在墻上寫的四句，看最后一句“為萬世開太平”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王羽眼里佩服：“吾輩之楷模！”

    荀子微微點頭，唐君和蘭娘子大賢。

    前方戰場消息并不閉塞，王翦和李牧蒙武先后收到新土地法的冊子。

    這些年，蒙武一直駐守在外，常收到兩個兒子的來信和包裹，對朝中和咸陽的變化并不是一無所知，他感覺那些變化快得令他陌生，有被落下之感，如今看新的土地法，被落下的感覺更深刻。

    王翦雖然在休兵幾年里回咸陽一年多，但也感覺朝中和咸陽的變化令他陌生，感覺自己跟不上變化，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新土地法對王家并沒有沖擊，他沒有什么想法，以后世道要變，只遺憾王家后輩沒有會讀書的人，也沒有出色的將領，王離也不太行。

    李牧仔細看了新土地法，看到長遠影響，覺得這里面必有唐君的主意，自己在上谷所做是值得的。

    新時代就要到來。

    這一年，唐啟陽和徐蘭都沒有回邯鄲，他們托一個鏢局給邯鄲送去一批東西，他們見頒布新土地法后民間反應不大，便帶幾套衣物去風溪莊住，每天進山打獵采藥，隨心所欲過一周后再回城里。

    他們回城第二天，信陵君上門找唐啟陽談話，他詢問唐啟陽意見：“我想在渭河南岸離大石橋不遠建一個三層高樓做飯館，你覺得行嗎？”

    有眼光，唐啟陽說：“行啊，只是三層算不上高樓，五層如何？”

    五層？

    信陵君本覺得三層已經夠高，不想唐啟陽還加兩層，深深吸一口氣后問他：“五層？你認真的？”

    唐啟陽淡定說：“是啊，五層，生意指定很好。”

    信陵君眼里懷疑：“五層高的樓不會塌？”

    唐啟陽語氣篤定：“不會，外墻兩尺厚，里面承重墻一尺厚，還有有柱子，不會輕易塌，有興趣嗎？”

    信陵君被勾起興趣：“有，我本想建寬敞些，聽你這么說不能太寬敞。”

    唐啟陽說：“有錢人也不會天天去飯館吃飯，建那么寬敞做啥？”

    信陵君：“看著大氣。”

    這家伙不改貴族奢侈的作風，唐啟陽說：“還是實用好。”

    信陵君知道唐啟陽對建筑方面熟悉，不客氣和他說：“你幫我畫圖紙。”

    唐啟陽答應：“沒問題，你想建多大？”

    信陵君想了想后說：“橫寬六十三尺，豎深四十五尺。”

    唐啟陽心里算了算，平面是三百多平方，不算大，說：“行，三天后畫好給你。”

    信陵君：“謝了。”

    唐啟陽笑：“不客氣。”

    隨后兩人細談飯館如何建，如何布局，并起名臨江樓，信陵君留下用午飯后道別離去。

    三天后唐啟陽畫好臨江樓設計圖，信陵君過來看后很滿意，和唐啟陽道謝后高興拿著圖紙離開。

    這天上午，嬴政派人傳話給唐啟陽，讓他快中午進宮一起用午飯。

    快中午，唐啟陽提著一盒點心進宮和贏政用午飯，兩人用完午飯，唐啟陽問嬴政：“有事找我？”

    嬴政說：“相里垣做出新宮殿模型，我起名阿房宮，我想讓你看看有沒有不妥。”

    歷史上阿房宮沒有建起來，唐啟陽覺得叫阿房宮不吉利，不解問他：“阿房是何意？”

    嬴政：“新宮殿四阿旁廣，謂阿房宮，阿叔覺得不好？”

    唐啟陽和他說：“我覺得名字一般，你希望將來大秦如何？”

    嬴政想沒想便說出四個字：“長治久安，已有長安宮，就叫永安宮。”

    永安，愿望還挺樸素，只是不夠大氣，唐啟陽眨一下眼問他：“你如此輕易就改名字了？不再想想？”

    嬴政：“永安意寓很好。”

    行吧，唐啟陽不再說啥，說不定以后他覺得不夠大氣，又改名。

    隨后嬴政帶唐啟陽到一個小宮殿看新宮殿模型，阿房宮不是一個宮殿，而是宮殿群里，磚木結構，不是純木，雖然是模型但能看出恢宏大氣，氣宇不凡。

    嬴政問阿叔：“如何？”

    唐啟陽贊道：“宏大，可以稱之為城！”

    嬴政看他：“阿叔你不反對？”阿叔和蘭從母一向儉樸，他還以為阿叔會反對自己建如此龐大的宮殿。

    唐啟陽說：“我沒有反對的絕對理由，但你為何想要建如此龐大的宮殿群？”

    嬴政直白說：“我喜歡。”

    唐啟陽：“你喜歡那就建吧。”

    嬴政反而猶豫了：“宮殿太大，還要建新城，工期太長。”新宮殿要在咸陽東南建，距離咸陽有些遠，自己搬去新宮殿，大臣們官員們勢必要搬，衙門自然也要搬，做生意的商賈也必會跟著搬，一發而牽動全身。

    以后將有更多人來國都，新城要規劃好。

    唐啟陽問他：“那你是何想法？”

    嬴政說：“砍掉用不著的宮殿。”

    唐啟陽：“你心里這不是有數了嘛。”

    嬴政悶悶說：“有時候我很想由著性子和喜好做事。”

    唐啟陽：“你心里也清楚那是不行的。”

    嬴政：“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憋屈。”

    唐啟陽看著他，用手拉起他的大手說：“所以，政兒，你很偉大！”

    嬴政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阿叔，阿叔的手和以前一樣粗糙而溫暖，他還記得小時候那個大雨夜，蘭從母抱著小小的自己說：沒事，政兒不怕啊。

    他心里所有不快消去，抿嘴說：“我也覺得自己很偉大！”

    唐啟陽笑說：“是真的很偉大！”

    嬴政心情悅愉：“新宮殿距離風溪莊很近。”

    唐啟陽：“以后我和你蘭從母就在那里養老了。”

    嬴政：“我天天去吃飯。”

    唐啟陽：“好。”

    兩人沒有聊太久，一刻后唐啟陽道別出宮，嬴政回到辦公的宮殿，繼續看奏疏。

    冬天下第二場大雪后不久，前方戰場傳來消息：秦軍三路大軍匯合，擊潰楚軍主力，楚國大將軍項燕兵敗自刎。

    唐啟陽和徐蘭聽消息后微嘆氣，項燕也是個英雄。

    開春，秦軍攻下壽春，楚國滅，四海一。

    嬴政在和大臣朝議的時候收到軍報克制不住，當場就“哈哈”大笑，連說三個字：“好，好，好！”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大臣們喜形于色，呂不韋跟大王恭賀：“恭賀王上！王上英明神武，千古第一人！”

    大臣們齊聲贊道：“王上英明神武，千古第一人！”

    昌平君心里苦澀，這一天還是來了，他雖然長住秦國，但心里還是覺得自己是楚人。

    嬴政喜上眉梢：“明日祭祀祖先，后日設宴慶祝，等王翦將軍，蒙武將軍，李牧將率軍還朝，再大舉慶祝！”

    大臣們齊呼：“王上英明！”

    秦軍攻下壽春，楚國滅的消息傳開，整個咸陽城沸騰，直呼王上英明神武。

    母國被秦軍滅了，在咸陽的楚人心里悲涼，傷心難過。

    在咸陽的韓魏趙齊燕五國貴族悲戚，楚國也被秦軍滅了，反秦還有機會嗎？

    唐啟陽和徐蘭得到消息后也很高興，雖然比歷史早五年統一天下，但統一過程有緩和的時間，天下并沒有民不聊生，反而安穩。

    宮里設宴慶祝的時候徐蘭和唐啟陽也去了，人人笑容滿面，吃吃喝喝。

    兩天后華陽太后病倒的消息傳出，高興的氣氛收斂。

    兩天后徐蘭被請進宮給華陽太后看診，到宮里，徐蘭看到蒼老的華陽太后。

    徐蘭給華陽太后揖禮后給她把脈，把完脈后輕聲和她說：“太后身體原本很好，放寬心些。”

    華陽太后嘆息：“我活的時間夠長，按說什么都能看開，但那是母國，如何能放寬心？”她十幾歲便離開楚國來到秦國，楚國的一切已在記憶中褪色，只是，那畢竟是母國。

    徐蘭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華陽太后看著徐蘭問：“蘭娘子，趙國被滅的時候你心里難受嗎？”

    徐蘭坦誠說：“并沒有，因為我是普通人，以前趙國的貴族想要黔首手里的好土地可以放牛吃黔首地里的麥苗，逼他們走投無路賣土地，甚至賣兒賣女。”

    華陽聽后說：“原來是這樣。”

    第105章 見證

    華陽太后到底沒有看開，心病難醫，加上年紀大，一個月后辭世，這對楚系是個巨大打擊，昌平君短時間內蒼老許多。

    嬴政對華陽太后的感情復雜，一方面感激她認阿父為子，令阿父坐上王位，另一方面不滿她以前和楚系想讓成蟜立為太子，讓楚系在外散播自己是呂不韋兒子的謠言，令當時年幼的自己極度難堪和無力。

    那種難堪無力的感覺歷歷在目，所幸有阿父和呂不韋堅持，自己才能坐上王位，這也是自己發覺呂不韋和阿母有關系沒有發作的原因，呂不韋后來也識趣，跟阿母斷了關系，沒有鬧出什么事。

    華陽太后治喪時間是一個多月。

    華陽太后喪期過后已是春末，這天快中午，唐啟陽和徐蘭從小莊上騎馬回城，進城經過最繁華的大街，迎面遠遠氣勢洶洶跑來七八匹馬，馬蹄敲在混凝土路發出很大的響聲，行人和車輛迅速避讓。

    咸陽城有規定，除了緊急情況，在城里不能騎快馬。

    誰在城里騎快馬？

    唐啟陽和徐蘭皺著眉連忙控制坐下的馬避讓到街邊，七八匹馬從他們身邊快速急馳而過，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大飯館前停下，馬上的人下馬跨大步進飯館。

    夫妻倆轉頭看清這群人所有人身份，發現五人是宗室子弟，一人是呂不韋的孫子，一人是王綰的兒子。

    徐蘭夫妻倆轉頭繼續騎馬慢行，徐蘭開口：“咸陽風氣變明顯了。”

    前些年他們剛來咸陽的時候上下肅穆，沒有浮夸之風，秦軍滅韓齊魏后秦宗室和貴族們稍變囂張，滅趙燕后更驕傲自滿。

    現在剛全滅六國，膨脹心更甚，打勝仗的大軍還沒有還朝呢。

    唐啟陽低聲說：“上行下效，上層驕傲膨脹了，下面會跟隨，估計以后會刮起奢侈風。”政兒也膨脹了，只是他還能保持清醒。

    徐蘭點頭，還有腐敗會漸增。

    夫妻倆沒有再說，回家用午飯后一起去青溪書院各給學生們上一節課，上完課便回家。

    夫妻倆到家剛泡上茶嬴政便來，他心情很好，坐下喝兩杯茶后和他們說：“這段時間我想許多，我的功勞自古以來未嘗有，五帝所不及，我想用別的稱號。”

    唐啟陽和徐蘭臉上正常，唐啟陽給他斟茶邊問：“什么稱號？”

    嬴政說：“大臣們說三皇中泰皇最尊貴，用泰皇。”

    唐啟陽問他：“你不滿意？”他們當然知道他后來用皇帝稱號。

    嬴政：“是，不甚滿意。”

    徐蘭微笑說：“不滿意繼續想。”

    嬴政微點頭。

    唐啟陽說：“雖然我們讀了不少書，這事我們不懂。”

    嬴政并沒有讓他們幫忙想，而是說：“我讓大臣們繼續議，大軍還有幾個月方能回到關中，到時候再大祭祀，換稱號。”

    唐啟陽明白，秦軍攻下壽春還要繼續拿下其他城池，換人管理，后續的問題很多。

    嬴政沒有和阿叔蘭從母說朝堂上關于郡縣制和分封制的爭論，唐啟陽和徐蘭也沒有和他提咸陽上層人心膨脹，下面人也跟著膨脹的事，三人談起新城規劃。

    唐啟陽跟嬴政建議：“在距離王宮和衙門近的位置規劃兩個坊，建起規整的宅子，這些宅子屬于國家，不屬于任何個人，分給在職的官員住，官員離職或老了退下后告老回鄉，或搬去自己的住宅，空出的宅子分給新官員入住。”

    嬴政說：“有人退下后不一定想回鄉。”

    徐蘭：“那就搬到郊外和周邊的城池落戶，要不然距離王宮和衙門近的宅子是私宅，便世代屬于私人，新進官員的住房便很有問題，若是住在郊外，去上朝和上衙路上用的時間會很長。”

    嬴政覺得他們說的話有道理，說：“從長遠推斷，確實是如此，這事要好好規劃。”新城整體亦要好好規劃。

    唐啟陽：“規劃一座城不容易，什么事都要考慮進去。”

    嬴政：“是。”

    隨后三人轉閑聊美食，嬴政用晚飯后回宮。

    朝堂上關于郡縣制和分封制的爭論唐啟陽和徐蘭也聽說了，有人碰見唐啟陽問他的意見，唐啟陽皆明確回答：郡縣制。

    于是，滿朝大臣很快都知道了，唐君認可郡縣制，不過并不影響部分人繼續提倡分封制。

    這日午后，嬴政讓人叫來劉邦，等劉邦見禮后和他說：“你做事這幾年，寡人看在眼里，你腦子靈活，做事圓滑，寡人欲將西邊月氏納入大秦，打探的消息不夠明確，寡人欲派你帶一個商隊去月氏行商邊打探情況，如何？”

    劉邦聽王上說留意自己先是嚇一跳，然后高興，高興回：“臣必全力以赴！”

    嬴政微點頭：“好，你準備準備，十天后起程，那邊變冷即轉回，若碰見新奇的種子，也帶回來。”滅楚國他都能等三年，月氏更不用急。

    劉邦應聲：“唯！”

    嬴政在處理政事之余，日思夜想，想出皇帝這個稱號，越想越覺得這個稱號好，先去問阿叔和蘭從母，唐啟陽和徐蘭皆稱贊這個稱號好。

    嬴政便在朝堂和大臣們提起“皇帝”稱號，大臣們略一想，一致覺得很好，于是皇帝的稱號便定下來。

    隨后贏政命令大秦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刻傳國玉璽，刻上“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字。

    八月，王翦和李牧蒙武三個大將軍率軍回關中，整個咸陽城陷入興奮之中，隨后是封賞授田。

    九月九，嬴政率宗室和滿朝大臣，還有民眾在郊外舉行祭天儀式。

    辰時中，嬴政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到高臺上，按耐住激動，掃過向所有臣民，向天昭告自己的功績，改稱號為皇帝，自稱始皇帝。

    唐啟陽和徐蘭親眼親證了歷史，這一刻他們仿佛看到一條黑龍圍繞著他，心情澎湃，和所有人一起跪下：“吾皇永壽！”

    嬴政祭祀完成后便擺駕回宮，散去的人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嬴政回宮后澎湃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靜，他叫趙高送來一壇葡萄酒，揮手讓他退出去，自己打開酒壇倒酒，慢慢品嘗葡萄酒。

    下午，宮里設宴，嬴政和家人大臣們共慶帝國誕生。

    在這個絕大多人歡慶的日子，少數人心情復雜和難受。

    信陵君單獨在一個房間里，拿著酒杯，慢慢地喝酒，回想自己這一生，年少被立太子的時候意氣風發，被哥哥誣陷被廢太子時低落，小心謹慎過日子，竊符救趙后聞名天下，主率六國大軍攻秦取得成果后又被魏王猜忌，那時的自己心灰意冷，醉酒度日。

    是唐君趕去拉起自己，才有后來輕松愜意的生活，活到現在見證新時代新秩序到來。

    青溪書院放假，張良也在家里獨酌，來咸陽做書院院長這兩年，他跟韓非借了很多書讀，跟游歷到咸陽的黃老派結交辯論，令他更了解人性，對世間有更深的感悟。

    他在這個時候獨酌不是懷念韓國，是致敬唐君蘭娘子，敬自己。

    六國貴族們各在家里喝悶酒，在心里罵罵咧咧。

    嬴政稱帝，稱號皇帝的告令很快下傳全大秦。

    半個多月過去，興奮的氣氛慢慢平息。

    這天下午，李牧來找唐啟陽單獨喝酒談話，李牧和唐啟陽說：“我打算回邯鄲去上谷一趟。”

    他的家人已搬到咸陽安家，唐啟陽念頭一轉說：“自從在咸陽再見到你，我就發現你有心事。”

    李牧苦笑：“我以為隱藏很好，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唐啟陽和他說：“你可以信任我。”

    李牧看著唐啟陽，拿起酒杯一口氣喝完酒放下酒杯，垂下眼幽幽說：“當年我在上谷收攏前方不愿降秦的趙軍潰兵，王翦將軍派兵攻城，我派這些士兵在最前方，讓他們為所擁護的趙王室赴死。”

    唐啟陽給他倒酒邊說：“換我是你，我也會這么做，他們愿為趙王趙國赴死，這一點值得尊敬。”那些士兵忠于趙王室，仇恨秦國，投降活下來也會很難受，還可能余生顛沛流離，一生為反秦奔波，早死早投胎也挺好。

    李牧等唐啟倒完酒，拿起酒杯和他碰一下喝兩口酒，看著他說：“我們認識快三十年，雖然不常見面但常有書信來往，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了解你，有時候又覺得完全不了解你。”

    唐啟陽：“你是覺得我很重感情，在某些事上又很淡漠吧。”

    李牧：“是。”

    唐啟陽喝一口酒：“因為我尊重別人的命運，我們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做事問心無愧就好，不會太較真。”

    李牧提起一件事：“我降秦后來咸陽路上，經過邯鄲的時候拜訪廉頗老將軍，老將軍和我說一件事，當年趙偃新任趙王，趙王聽郭開饞言讓樂乘去前方戰場接替他，老將軍說要不是你去勸他，他很可能反了，率趙軍打趙軍。”

    唐啟陽：“這都多久的事了，趙軍是趙軍，趙軍也不是趙軍。”

    李牧：“你在繞口令。”

    唐啟陽：“別說你聽不懂。”

    “懂。”

    ……

    第106章 害怕

    打仗沒有不死人，李牧當年在雁門郡大敗匈奴十幾萬騎兵的時候己方也死了很多士兵，其中不少士兵是他親手帶出來的，難受是非常難受，但沒有成為心病。

    在上谷那一戰反而成了他的心病，借酒跟唐啟陽吐露后心里輕松許多。

    唐啟陽陪著李牧喝酒，李牧喝醉了留宿，次日大清早道別回去。

    嬴政自從稱帝，每天從早忙到晚，在處理國事之余，和大臣們商議如何規劃皇宮和新城。

    有一半大臣都想在新城占塊好位置建宅子，世代傳下去，對皇帝提議劃兩個坊建官宅，官宅屬于國家的提議頗有微詞，用各種理由反對。

    嬴政聽他們的意見后說：“朕知道你們的心思，想在好位置建宅子傳給子孫后代，但是你們確定你們的子孫后代都有出息，能保得住好宅子？”

    他還有沒有說出的話是：你們確定以后不會犯錯？能善終，保得家族富貴？

    有個別大臣能聽出皇帝的畫外音，心頭一震！

    這一瞬間呂不韋想到商君的下場，張儀的下場，范雎的下場，垂下頭，背后冒出細細冷汗，腦子突然變得很清醒，自己的確有功于先王和皇上，但也得到相應的富貴，幾年前自己的相權被削弱就應該生出警惕，自己還理所當然地認為大秦不能少了自己。

    自己已經老了。

    王翦和蒙武身為武將，這些年不常在咸陽，和老臣們生疏，不熟悉新提上來的大臣，皇上越來越成熟，威嚴更甚，令他們感覺到陌生，他們性子謹慎，忠于王上，在別人反對的時候都不出聲，聽皇上這一說覺得很有道理。

    特別是王翦，兒子不如自己，孫子又不如兒子，可想而知王家三四代后會滑落嚴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李斯一向以王上（皇上）的意志行事，剛才沒有反對，這時出言：“皇上英明，此計從長遠看極好，官宅可是分等級建造？大小規格各不同？”

    嬴政滿意李斯的表現：“自然，這事就此定下！”

    有大臣心里腹誹，皇上你已決定了還要在朝堂上提出來議做甚么？逗我們玩呢。

    嬴政下朝后回到自己平時辦事的宮殿坐下，喝些熱茶，吃兩塊點后舒出一口氣，心想自己如此忙，阿叔和蘭從母過得悠哉，心里有點酸溜溜。

    他從下方拿出一本冊子打開，冊子記錄著相里垣預算建新宮殿和新城需要的物資和錢糧，后面總計數目他看過幾回，這次看還是覺得眼暈。

    大軍還朝，給有功的將士們授田封賞用去很多田和錢，建新宮殿和修路，建新城的錢不夠。

    明年開春向西巡游，秋天向東巡游并去泰山封禪，也要錢。

    錢，錢，朕富有四海也窮，掙多少錢都不夠用。

    趙高進來報：“皇上，長豐侯來了。”

    嬴政合上冊子說：“請他進來。”

    趙高應：“唯！”

    趙高出去后唐啟陽進來揖禮：“皇上。”

    嬴政隨意說：“阿叔坐，沒給我帶啥東西？”

    唐啟陽笑說：“有，帶一袋五仁月餅，交給蒙毅。”

    嬴政聽有月餅臉上滿意，問他：“這段時日你們過得輕松吧？”

    唐啟陽看他眼里疲憊說：“也就那樣，你要注意休息。”

    嬴政：“我也想，可是很忙，如今又缺錢。”

    唐啟陽說：“如今暫時止兵戈，收繳的鐵器和開出來的鐵礦鑄成農具發售，每年賦稅和鹽鐵收入不少啊。”

    嬴政：“可建新宮殿新城要很多錢。”徭役是免費一個月，之外要付工錢，要不然那么多人容易出事。

    唐啟陽說：“那就慢慢做，社會上也就那么多財富，有些財富還不流通，急也不行。”

    只能如此，嬴政說：“這些天我看地圖，心里生出一個想法，覺得有必要在大梁開一條渠至淮水，勾連黃河和長江，方便水運，還能沿途灌溉農田，阿叔覺得如河？”

    那不就是通濟渠？

    唐啟陽意外他現在提起那個大工程，說：“可以，但這是大工程，要仔細規劃和計算。”

    嬴政語氣帶些許煩躁：“我想做許多事，心里有緊迫感，總想快點做。”

    唐啟陽和他說：“你才三十多歲，急啥？”

    嬴政：“我阿父不到四十就沒了。”他害怕自己和阿父一樣早逝。

    唐啟陽看著他：“你自小身體好，和你阿父不一樣，你曾大父長壽，你平時注意身體，肯定比你曾大父長壽，我和你蘭從母平時很注意養生，肯定也能長壽，陪著你。”

    嬴政聽了阿叔的話心神大定，是啊，自己和阿父不一樣，阿父體弱，自己從小的身體很好，患風寒也好得很快，他有點不好意思：“這陣子很忙，有時會亂想。”

    唐啟陽：“能交給大臣做的事你交給他們做。”

    “嗯。”嬴政心情變好看著阿叔問：“你來找我是何事？”他沒事不會進宮。

    唐啟陽說：“你蘭從母想回邯鄲，開春回來，我呢，琢磨著如何打稻谷更省力，想找幾個墨家人折騰一樣東西，要會打鐵和會做木工的人。”憑墨家人的實力，腳踏打谷機應該能做出來，沒有機油潤滑用豆油也可以的。

    嬴政：“成，你去工部的工坊折騰，我和相里垣說一聲，讓他給你幾個幫手，蘭從母坐馬車回邯鄲吧！”

    唐啟陽：“我們可不老，坐馬車太長時間，你蘭從母她不會樂意。”

    嬴政看阿叔紅潤的臉勉強同意：“成吧。”

    三天后，徐蘭帶二十個護衛騎馬出發去邯鄲，唐啟陽天天去工部的工坊和幾個老工匠比比劃劃，哐哐打鐵。

    這天下午，呂不韋單獨晉見皇上，見面跟嬴政揖禮后直接說：“皇上，老臣已年邁，精力不足，不能再勝任丞相，想辭去相位在家養老。”

    嬴政心里高興但面上不顯，出言挽留：“相邦精神看著還足。”

    呂不韋誠心辭官，自然能覺察皇上言不由衷，苦笑說：“皇上，臣平時是強撐著。”

    嬴政見呂不韋是真心辭去相位，不注重三辭三讓那些虛頭巴腦的事，于是說：“朕有時候羨慕長豐侯和信陵君過得悠哉，相邦想跟他們一樣，朕不好攔著，這事后天在朝上和大臣們說，相邦再留一個月，逐步將事情移交給李斯和王綰，如何？”

    呂不韋：“唯！”如此退下來也好，能善終。

    兩天后朝議，呂不韋要辭去相位引起巨震，大臣們心里第一個想法是：丞相犯事了？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

    嬴政看著大臣們說：“相邦年邁，自請去相位，任王綰為左丞相，李斯為右丞相，馮去疾升任御史，蒙毅升任刑部尚書。”

    眾臣齊聲：“唯！吾皇永壽！”

    李斯喜從天降，努力穩住自己，臉上端著。

    一個月后，呂不韋正式離開朝堂在家養老。

    唐啟陽還每天去工部看工匠們打鐵，偶爾受信陵君邀請，去封頂的臨江樓幫他謀劃裝修事宜，然后結伴去飯館喝小酒。

    呂不韋聽說他們的事后羨慕，回想自己一生，竟無一個真心結交的人。

    唐啟陽和工匠們在冬天里折騰出腳踏打谷機，用豆油潤滑兩個齒輪，腳踩的時候沒有澀感。

    嬴政得知后去工坊看，并親自踩打谷機幾下，遺憾這時沒有稻谷試用，交待相里垣：“做出十五個，等試用確定可以后用再多做。”

    墨家又有功績，當初上一任巨子要墨家和唐君交好是最正確的事，相里垣笑容滿面應：“唯！”

    開春不久后徐蘭回到咸陽，沒多久，嬴政率部分大臣出發向隴西郡巡游，嬴氏祖上非子最初是在隴西養馬起家，所以巡游第一站便是隴西，唐啟陽跟著去。

    徐蘭沒有去，管著家里，去書院給學生們上上課，偶爾去看百里香和她交流醫術，百里香和她開的醫館現在在咸陽很有名，她收十幾個弟子，大半是女孩子。

    始皇嬴政率的巡游隊伍出去兩個多月回到咸陽，為向東巡游做準備。

    八月初，始皇嬴政再次率巡游隊伍出發，這次的車馬更多，這回徐蘭也跟隨，她和唐啟陽坐在后面其中一輛車上，沒有帶馬，聽組織人的安排。

    嬴政在路上依然批奏疏，停下的時候還跟大臣們議事，過問當地民生。

    唐啟陽夫妻倆不靠近他們，跟廚師們打好關系，徐蘭有時親手做一兩個菜或者面條包子，唐啟陽給嬴政送去，監督他吃飯，嬴政被管著心里反而美滋滋。

    唐啟陽和徐蘭有時間也在當地轉一轉，了解民情。

    這般巡游速度就快不了，唐啟陽和徐蘭當游歷了，雖然他們上輩子游遍全國，也出國游，只是風景完全不一樣。

    兩個月后巡游隊伍到達泰山腳下，封禪禮由禮部的人出章程，嬴政看禮部擬定的章程后要求刪去繁瑣的三個地方，簡化流程。

    淳于越跟皇帝諫言：“皇上，刪去三個地方不符合禮節。”

    嬴政說：“周禮亦是人定的，如今社會秩序已和八百多年大不同，時代在變，可改成合適如今的情況，不需要照搬前人制定的規則。”

    淳于越看威嚴的始皇帝，到底沒有繼續諫言。

    第107章 仙山

    淳于越無法反駁皇帝的話，周禮確實是由人制定的，如今大秦也的確和八百多年前完全不同。

    八百多年前周天子沒有打下所有地方，用分封的方法令王族和貴族去自行打下地盤，才有后來無數個諸侯國崛起，周天子式微。

    如今大秦掃六合，大秦的疆域是歷史上前所未有，始皇帝亦是歷史上所未有的人物，他要改變前人定制的規則……沒毛病。

    淳于越回到分配的住宿便有七八個熟人來找，是當年和他同在稷下學宮的儒者。

    淳于越令人上茶招待他們，他看熟悉的面孔有些恍惚，有一人和淳于越說：“如今你和人負責制定封禪禮，務必將封禪禮制定嚴謹，將周禮傳揚開，宣揚祖宗禮制，宣揚儒家！”

    其他人點頭附和，興奮看著淳于越，看，這個時候還是他們儒家有用！

    淳于越心情復雜，看到他們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苦笑說：“你們想過沒有，周代替商后定制出周禮，如今大秦疆域廣闊，無比強大，大秦為何要遵循周禮？為何不能重定禮制？”

    在場的人不曾想淳于越會說出這樣的話，眼睛瞪圓，一人失聲：“這是何意？始皇帝要違背祖宗禮制？”

    淳于越聽祖宗禮制這四個字心里有些許反感，當初他也覺得祖宗禮制至高無上，不可更改，后來到咸陽拜訪唐君，跟唐君談話后受到一番打擊，之后給公子扶蘇上課的時候公子扶蘇不贊成儒家的某些觀點，跟自己辯論，自己竟然一次都沒有辯過，慢慢地認同唐君說過的一番話：不管何學派，皆有好的一面亦有不好的一面，沒有任何學派是完美的，沒有包容的學派會被其他學派吸收精華，被淘汰消失。

    他了解眼前這些人，知道和他們說那些話說不通，垂下眼說：“始皇帝說周禮是由人制定的，現如今大秦和八百多年前不同，要改成符和現今的情況，不照搬前人制定的規則。”

    儒者們面面相覷，他們博覽群書當然知道八百多年前的周和現在的大秦完全不同，也無法說周禮不是人制定的，不能胡亂編造說是神制定的。

    既然是由人制定的規則，同樣的，人也可以改變規則，因為都是人啊！

    儒者們也沒法和以前一樣罵大秦蠻夷不開化，不知禮，因為秦軍攻克齊國的時候沒有亂殺人，亂搶財物，搶女人搶糧食，之前沒有一個諸侯國能做到這一點，包括儒家最盛的齊國，這不得不說是個諷刺。

    始皇帝小時候的老師是李方，李方的老師是荀子，某方面來講始皇帝還是荀子的門下。

    如今荀子的門下學生無數，李方和王羽憑著早早去唐君身邊，筆墨紙硯剛出來的時候使用方便，他們更有唐君蘭娘子指點過畫技，如今他們的字畫目前沒有多少人能超過，教導過的學生無數。

    稷下學宮關閉后，邯鄲的青溪書院成為天下讀書人新的向往和聚集地。

    儒家荀子那一派大盛，他們自詡最正統的儒家迅速沒落。

    儒者們越想臉色越難看，又和淳于越閑扯一會后道別離去。

    唐啟陽和徐蘭并沒有過問封禪禮的事，對他們來講封禪禮那不怎么重要，政兒愛怎么來就怎么來。

    淳于越送走儒者們后想了一會，去拜訪唐君蘭娘子，跟他們說皇上刪掉封禪禮的幾個地方，他覺得不太好。

    唐啟陽聽后說：“沒事，封禪最重要的是功績和威望，禮是由人制定的外衣，端莊夠莊重就行，那些辭藻華麗的部分就沒有必要，再如何周到的封禪禮，沒有功績和威望那就是笑話！”要不然宋真宗去泰山封禪后，后面再沒有一個皇帝去泰山封禪。

    淳于越不得不承認唐君說的話在理，拱手行禮道別離去。

    徐蘭等淳于越出去后和唐啟陽說：“沒想到他的觀念竟然會改變。”

    唐啟陽：“最主要是他去咸陽的時候的年紀不算大，思想沒有完全固化，也很想讓儒家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不想讓法家和墨家風頭過盛。”

    徐蘭點頭。

    嬴政聽人報告淳于越去找阿叔和蘭從母沒有在意，阿叔和蘭從母更喜歡做實事，更不喜歡虛頭巴腦的東西。

    封禪當然要算出吉日，太仆占卜，算出五天后是吉日，于是嬴政召見當地官員，處理政事。

    徐蘭和唐啟陽則在當地轉悠，齊國被滅已六年，此地安穩了六年，三四歲大的孩子最多，這里距離產鹽的瑯琊郡近，加上棉花已推廣種到這里，老百姓的臉色和衣著還算可以。

    十月的氣溫不冷不熱，很少有雨，剛剛好。

    封禪吉日前一天夜晚亥時過后便開始登山，嬴政親自走路上山，唐啟陽和徐蘭就在他后面，前后皆有很多人，點的火把像火龍。

    上山沒有規整的石階，不怎么好走，爬山說話會令人更累，于是隊伍比較安靜，要說話也很小聲。

    嬴政自小練武，雖然登上王位后有些疏忽，三十歲前去后宮也勤…咳咳，跟阿叔談話后去后宮少許多，底子也在那兒，登泰山還是比較輕松，不和跟來的大臣們一樣呼呼地喘著粗氣。

    他在休息的時候聽阿叔和蘭從母呼息均勻，看著一點也不累，決定以后更加注意養生。

    天色有一絲灰亮的時候一行人到達泰山頂，大家休息喝水，禮部的人做準備。

    天色越來越亮，紅通通太陽從云海中出來，極為炫麗，美極了，所有人安靜欣賞著日出美景。

    到吉時后贏政迎著朝陽向天行禮，然后讀祭文，告天之功，場面莊重肅穆，每個人心里都很激動，包括唐啟陽和徐蘭。

    嬴政心里激動臉上嚴肅，清晰地讀出祭文，讀完祭文后再向天行禮，這過程沒有異象，沒有下雨，封禪大典順利完成。

    隨后氣氛變輕松，大家喝水吃點干糧，相互小聲交淡，半個時辰后下山，一行人停停走走，途中看風景，中午有人送吃的上山。

    一行人回到山下已是黃昏，用過晚飯便去休息，隔天不少大臣腿酸痛，走路怪異。

    兩天后始皇帝嬴政的巡游隊伍啟程向東南瑯琊郡，那里有一個大鹽場，一年四季都能產鹽。

    這次的速度稍快一些，八天后到達大鹽場最近的城池，現在的海岸線和兩千年后的海岸線不一樣，徐蘭和唐啟陽也不知道這具體是什么地方。

    到達當天傍晚就有海鮮吃，很新鮮。

    第二天，嬴政率眾臣們去海邊站在高臺上看遠處無邊無際的海，大多數人第一次見大海，相當激動。

    嬴政終于圓了小時候想看大海的心愿。

    隨后嬴政一行人下高臺，走去鹽田，鹽場負責人跟他們解釋鹽如何曬出來，眾人聽了頻頻點頭，稱贊唐君能想出如此好的曬鹽方法。

    很多人羨慕唐君蘭娘子羨慕得不行，制出筆墨紙硯，令糧食增產……曬鹽……，去年做出好用的腳踏打谷機，件件是大事，他們若能琢磨出一件就滿足了，只是一件也沒有，問題是他們還博學，精通字畫，還能寫書，這簡直把他們貶到泥里。

    唐啟陽和徐蘭不知道有不少人心里在羨慕他們，悠悠走在后面。

    巡游隊伍暫時駐下，嬴政和大臣們處理政事，唐啟陽和徐蘭也不無聊，早晚提著袋子去海邊等退潮后撿海鮮，交給廚師們，跟人打聽后去遠一點挖生蠔，回來做蒜蓉醬烤生蠔，很受歡迎，嬴政也愛吃。

    這天午后，唐啟陽夫妻倆出去散步回來便有人告訴他們皇上找，于是夫妻倆去嬴政大賬，進去后見除了嬴政和幾個大臣，還有一個面生年輕男人。

    唐啟陽夫妻同時跟嬴政揖禮：“皇上。”

    隨后大家見禮，李斯給他們介紹徐福。

    嬴政等大家見禮完后和唐啟陽說：“長豐侯，徐福自稱是鬼谷子的弟子，說親眼見過空中仙山，言海外有仙山，有長生不老藥。”他不相信仙山和長生不老藥，只是徐福信誓旦旦說瑯琊郡有許多人見過空中仙山，一個人見過和許多人見過不一樣，真實性較高。

    啊這……唐啟陽和徐蘭心里微驚訝，臉色不變，大秦提前五年統一，嬴政提前幾年巡游，提前幾年來瑯琊郡還能碰到徐福。

    唐啟陽不徐不急說：“皇上，臣不相信仙山和長生不老藥，臣以前就聽說張儀和蘇秦皆是鬼谷子的弟子，對鬼谷子為何能如此長壽很好奇，很想一見。”

    別說，百多年前，鬼谷子的弟子們，縱橫派在七個諸侯國中攪動風云。

    嬴政和李斯王綰他們也很想見大名鼎鼎的鬼谷子，一致看向徐福，這不會也是搞風搞雨的人吧？

    徐福自然聽說過唐啟陽，知道他被封為長豐侯，同時被皇帝和眾大臣們看，鎮定自若說：“我師父隱居多年，不見任何外人，長豐侯若親眼見空中仙山，便會相信有長生不老藥。”

    不就是海市蜃樓嘛，不過這個真不好解釋，唐啟陽微頓后說：“有時雨后會出現好看的彩帶，空中仙山會不會是同樣的原理？”

    徐福說：“不一樣，仙山上有人。”

    唐啟陽看嬴政臉上期待，便說：“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派徐方士同士兵去海外尋長生不老藥，若是尋不到，也許海外有島，島上有人有金銀。”

    嬴政心里微動，很多人自稱是鬼谷子的弟子，但沒有人見過鬼谷子，他不相信徐福的話，但想知道海外是否有島有人。

    第108章 可好

    徐福聽了長豐侯的話心跳漏一拍，他沒想著要親自出海尋長生不老藥，只想用鬼谷子弟子的身份在皇帝身邊謀到好差事。

    他原本計劃是向皇帝獻丹藥，但從打聽來的消息得知皇帝不信方士，不用丹藥，于是只好提起長生不老藥。

    徐福定定神后說：“唐君，仙人高潔，喜純潔的童男童女，要是出海尋長生不老藥要帶童男童女。”聽說唐君蘭娘子很心善，提童男童女他們肯定會反對。

    唐啟陽微笑說：“徐方士未曾見仙人，如何知道仙人的喜好？在我看來，若真是有仙人，仙人已超脫于凡人，再無凡人的貪，嗔，癡，恨，愛，惡，欲，無情無欲，看世間萬物皆一樣，無男女老少之分，也就無所謂喜童男童女。”

    對啊，仙人已不是人，還要啥童男童女？

    在場的人看向徐福。

    這回徐福背后直冒冷汗，強撐著和皇帝揖禮說：“皇上恕罪，草民未見仙人便亂猜測仙人的喜好。”

    嬴政倒沒有生氣，揮揮手讓人將他帶出去，他想派人出海看海的一邊是什么情況但是現在還不行，沒船沒錢，只好先按耐下心思看向唐啟陽問：“長豐侯，徐福這人如何？”

    唐啟陽說：“看不出啥，但他自稱鬼谷子的弟子，應該有些本事。”不說別的，他應該會一些天文和航海方面的知識，要不然能去日本又能安全回來，這種人才在這個時代很難得。

    嬴政看向其他人問：“你們覺得徐福如何？”

    李斯一時也不能看出徐福是什么樣的人，回答：“時間短，臣亦看不出甚么。”

    尉繚給建議：“皇上，留著徐福給他一份差事觀察，待觀以后。”

    嬴政同意：“李斯你安排。”

    李斯應：“唯。”

    徐福被留下來成為工部的一個小主事，這和他預想的大不同但不敢有異議，更是刻意躲著唐啟陽和徐蘭，他覺得他們是自己的克星。

    巡游隊伍在此地駐扎半個月后繼續起程，向北再向東到達之成山，在成山逗留兩日立石刻頌秦德，繼續啟程到之罘山，逗留三日刻石刻。

    天氣冷在海邊更冷，巡游隊伍轉向西，不是從原路返回，是從半島北邊回，轉到臨淄，臨淄身為原齊國國都，原來齊國富饒，城池建得相當不錯，但有一股暮氣。

    嬴政率幾個大臣去曾經聞名天下的稷下學宮，稷下學宮里空無一人。

    嬴政看蕭瑟的稷下學宮心情很復雜，想當年，大父，阿父，自己皆羨慕齊國有稷下學宮，有高雅的樂師隊，如今齊國不在，昔日令其他諸侯國羨慕不已的稷下學宮落幕成為歷史。

    從姜太公起，齊國存在了八百多年，大秦以后能傳一千多年多吧？

    其實他心里也清楚，后代子孫若有趙偃趙遷那樣的蠢貨坐上皇位，大秦危！

    算了，阿叔以前常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不想那么遠。

    沒有來過稷下學宮的人懷著尊敬的心，心想著這里曾是無數賢人呆過的地方。

    淳于越看蕭瑟的稷下學宮心里非常難受，好在皇上很快離開。

    傍晚嬴政和唐啟陽徐蘭吃飯，三人像以前一樣邊吃飯邊談話。

    嬴政說：“之前我以為我看到無人的稷下學宮會高興，但親眼看后心里生出一股滄涼之感。”

    徐蘭：“那里承載著一段輝煌的歷史，蘊生出無數思想。”

    嬴政微點頭：“是。”

    始皇帝的巡游隊伍在臨淄呆五天，嬴政了解當地情況后繼續啟程，幾天后到達東郡郡治，巡游路線和歷史上的不一樣。

    東郡的郡守還是荊軻，荊軻見到皇帝和唐君蘭娘子特別高興，一直笑容滿面。

    嬴政很多年沒有見荊軻，在他身上看到明顯的歲月痕跡，當年活力十足的少年已進入暮年。

    嬴政聽荊軻報告當地詳細情況后稱贊他：“做得不錯！”

    荊軻臉上露出傻笑。

    嬴政還記得荊軻只有在阿叔和蘭從母面前只露出這種傻笑，現在在自己面前露出相同的傻笑，覺得有意思，問他：“想調去咸陽嗎？”

    荊軻想了想直接說：“想是想但算了，我年紀不小了，過幾年退下后再去。”他開始當官的時候很高興，沒幾天便發現做官原來要干那么多事，現在不想繼續干了。

    嬴政看他身板說：“你身體看著不錯。”

    荊軻說：“看著不錯，但體力明顯不足了，特別是過四十五歲后老得特別快，易忘事。”

    嬴政正好思考一般官員退下的年紀，繼續問荊軻相關話題，荊軻知無不言。

    李斯和王綰的年紀都不小了，聽皇上的問話心里一突，聯想到辭官養老的呂不韋，也許他們猜錯了，呂不韋不是因為引皇上不滿而辭官，而是真的因為年邁辭官。

    他們現在已五十多，丞相之位坐不了多少年，兩人想到這里心里有淡淡地憂傷。

    嬴政和大臣們議事的時候，唐啟陽夫妻和荊軻相聚敘舊，唐啟陽和徐蘭看荊軻做郡守做得好很欣慰。

    荊軻很懷念以前在松溪莊的生活：“我常回想在松溪莊的日子…回家后再沒有那般快活。”

    唐啟陽給他白眼：“不用承擔責任當然快活。”

    荊軻“嘿嘿”笑說：“我羨慕你們過得瀟灑，我還要為三兒子發愁，他們讀書都不行。”

    唐啟陽：“有啥好愁的，有啥能力就過啥樣的生活。”

    荊軻：“的確是，算了，我不再逼他們讀書。”

    ……

    始皇帝的巡游隊伍在東郡呆了五天期間下一場雪，雪化后啟程向北，在凍結實的黃河上過黃河到巨鹿，巨鹿郡的郡守就是徐石。

    徐石見到皇帝和姑姑姑丈自然很高興，安排妥當。

    嬴政看到兒時一起讀書練武的伙伴臉上笑容多一些。

    嬴政休息一夜后，徐石恭敬跟他匯報當地情況，巨鹿郡和東郡一樣平原居多，只要沒有旱情和洪水便很安穩。

    徐蘭和陳韭在一個房間里談話敘舊，了解對方的生活，陳韭當初沒有專心學醫，興趣愛好在經商和織羊毛上，她大侄子在邯鄲開一個羊毛商鋪，她偶爾收購羊毛，處理織成羊毛線后將毛線批發給大侄子。

    三天后，巡游隊伍繼續啟程向邯鄲，唐啟陽提前給徐山寄信，徐山收到信后帶一家人搬到隔壁、以前信陵君住的宅子。

    這天午后，巡游隊伍到邯鄲后贏政和唐啟陽徐蘭住進松溪莊四合院，四合院里除了嬴政和唐啟陽夫妻，還有一隊近衛和三個廚師，大臣們分住在別的小宅子里。

    嬴政休息一會后和阿叔去拜訪旬子，荀子已八十八歲高齡。

    嬴政對荀子很尊敬，跟他揖禮喊：“荀先生！”荀先生是他親眼見最長壽之人。

    荀子眼花看嬴政有點模糊，看他高大的身影高興說：“好，好，好！能見到你真好啊！”

    嬴政微笑問：“荀先生可好？”

    荀先生笑說：“很好。”

    唐啟陽給荀子行禮喊：“荀先生。”

    荀子笑看他：“好。”

    隨后李方和王羽跟贏政見禮，見禮后大家脫下大衣坐下談話，談的是治國之道和帝王之道，差不多半個時辰后嬴政見荀子精神不濟便道別離去。

    嬴政和唐啟陽夫妻回到四合院堂屋，堂屋壁爐里一直燒火，屋里很暖和，三人脫下大衣坐下，很快有人端來茶和點心，放下后退出去。

    嬴政放松用濕毛巾擦手邊說：“松溪莊沒怎么變化。”

    唐啟陽：“上回你來已完全建成，當然沒有改變。”

    徐蘭問嬴政：“累不累？”

    嬴政回：“不累，我看你們也不累。”年紀比較大的大臣們面露疲態，阿叔和蘭從母的身體就是好。

    唐啟陽笑說：“我們啥也不管，當然不會累。”

    徐蘭便說：“那你們談，我去看阿父阿母。”

    嬴政：“好。”

    徐蘭起身去房間里提一個袋子出門走去隔壁，徐寧在門口見姑婆向這邊走來跑進堂屋喊：“姑婆過來了！”

    徐木和徐紅激動站起來，徐山忙說：“大父大母，外面很冷你們別出去，我們去接姑姑進來。”

    “好。”徐木和徐紅不想被凍生病，麻煩孩子們，特別是在這個時候，沒有堅持出門。

    徐蘭走到門口便被一大群人接著，擁簇進堂屋，看徐木徐紅微笑喊：“阿父阿母。”去年秋末她回來，初春離開，沒有分別太久。

    徐木和徐紅笑容滿面，叫她：“快來坐下。”

    徐蘭上前兩步和他們一起坐下，跟他們說巡游一路和泰山封禪，老老少少聽得很認真。

    李斯在皇上和唐君離開老師的宅子后才上門拜訪老師，荀子已經躺在躺椅里。

    李斯恭敬給老師揖禮：“老師，可好？”

    荀子說：“還好，我剛才久坐有些累，現在躺著，你別介意。”

    李斯恭敬說：“學生不敢！”

    荀子招呼他：“坐。”

    李斯和李方王羽正式相互見禮后坐下。

    荀子等他們坐下稱贊李斯：“李斯，簡化文字的事你做得很好！”

    李斯如實說：“我和另兩個人一起做，不是只我一人辦成。”

    荀子：“已經很好，還能再見你真好。”

    李斯心里內疚：“老師，學生離去快二十年，未曾前來看望老師，實在歉疚。”

    荀子不在意說：“這沒什么，你和韓非皆身不由己，你們也常讓人稍東西給我，已經很可以。”他一生收學生無數，很多學生已記不起，有不少學生已不在人世。

    最出息的是李斯韓非，李方王羽，還有張蒼。

    最最重要是等到了太平。

    第109章 頑皮

    次日早，嬴政和大臣們在四合院的堂屋聽邯鄲郡守陳菽報告邯鄲郡的情況，邯鄲郡西邊多山區，每年雨季從山上沖下來的雨水沖向農田，毀掉農田和莊稼。

    這些年邯鄲郡建成三個大型水庫，無數個壩子，沿山腳挖無數條水渠，雨季從山上沖下的雨水沖入水渠，保住農田。

    七年以來新增出土地和稻田共兩千多頃，人口大增，每年商稅和農稅增幅明顯。

    陳菽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談，報告規整，清清楚楚，這些年他迅速成長并成熟，從小樹長成剛勁茂密的大樹。

    嬴政早知道陳菽很有才，聽著臉上很滿意，同時心里猶豫，想調他去咸陽任工部侍郎，等以后相里垣年紀大退下后由他接任工部尚書。

    只是邯鄲郡是北邊很重要的郡，邯鄲又曾是趙國的國都，燕趙之地游俠甚多，鏢局亦多，邯鄲郡守必是要能服眾之人，目前沒有合適的人接替他。

    大臣們在荊軻和徐石，陳菽，蕭何身上都能看到相同的特質：干練務實！

    大秦如今要安穩發展，最需要這種特質的官員，不太需要兵家，謀略家了，這種官員勢必得到皇上的喜歡。

    他們身上都有唐君的影子，還都是皇上小時候的伴讀或熟人，以后前途無量。

    嬴政聽完陳菽的報告給他下幾個指令，然后和蒙毅說：“蒙毅，午后朕要在柏溪亭轉一轉，你叫章邯去安排。”

    “唯！”蒙毅應聲出去。

    嬴政讓大臣們散去，拿起大衣穿上和陳菽說：“走，你和朕在莊子里走走，先去壩上再沿著溪走。”

    陳菽應聲：“唯！”

    兩人一前一后出去，蒙毅傳話給章邯后跟上他們，侍衛們遠遠跟著。

    嬴政走到小時候常常跳水的小壩，壩上面的溪里結了冰。

    蒙毅看到熟悉的地方心想皇上還真是喜歡這個地方，當年攻克邯鄲的時候也來這里游泳泡水。

    嬴政和陳菽說：“小時候在這里還是有點遺憾。”

    陳菽順著問：“什么遺憾？”

    嬴政：“我在邯鄲城里打過架，沒有在北玖里北拾里和松溪莊打過架。”

    陳菽和蒙毅聽了無語，皇上你是多喜歡跟人打架？

    陳菽就事說事：“唐阿叔和蘭從母喜愛皇上，大家尊敬他們。”盡管那個時候很多人因為長平之戰和邯鄲保衛戰憎恨秦人，但大人們還是教孩子遠離皇上，不要欺負他。

    嬴政點頭，轉身沿著小溪走，看了水力磨坊又去看冬麥和果樹林，草場才轉回四合院。

    另一邊，淳于越從四合院離開后給荀子遞帖子求見，荀子和幾個學生見了淳于越，談了差不多三刻。

    午后，嬴政步行，率些人在柏溪亭的大路上轉了轉，如今柏溪亭幾乎戶戶是青磚瓦房，小孩子穿著圓滾滾的棉服遠遠好奇看他們，聽說皇上小時候在這里長大。

    老人和一些大人也遠遠看著他們，看人群中個子最高的人，如今至高無上的皇帝，默默回憶起當年常常跟在唐君蘭娘子后面的孩子。

    巡游隊伍經過許多村莊，柏溪亭是李斯他們所見最富裕的村莊。

    尉繚感慨說：“若是天下皆如柏溪亭多好！”

    李斯說：“那不可能，柏溪亭占了地利人和，三十年方能這般！”

    其他人沉默，可不是嘛，柏溪亭靠著松溪莊，最早跟著唐君蘭娘子堆肥令糧食增產，他們培育出來的高產糧食也是柏溪亭的人最先種植。

    孩子到六歲就能進青溪書院免費讀書，學各種手藝，十五歲還想繼續讀書才收費，費用還不高，柏溪亭年輕一代幾乎人人識字，有一技之長。

    這很不可思議。

    柏溪亭的人還能常去松溪莊干活掙錢，只要肯干便有收入，三十年下來能不富嗎？

    唐啟陽和徐蘭知道玄甲衛很靠譜，沒有跟他們出門，在隔壁和阿父阿母徐山一家聊天。

    嬴政轉轉后便回松溪莊，回到四合院召見徐木和徐紅徐石談話，徐木和徐紅不敢說話，只徐山和談，嬴政見兩個老人家害怕，只談一會便讓他們回去。

    天氣太冷，巡游隊伍在松溪莊駐下，嬴政每天處理為數不多的政事，每天去和荀子師生聊天小半個時辰，余下時間在周圍走走，某天早上進邯鄲城在郡守府會見當地其地官員，午后回松溪莊。

    嬴政和大臣們在松溪莊得到放松和休息。

    唐啟陽和徐蘭好好和親友們團聚，夫妻倆還提東西去看望廉頗老將軍，老將軍見他們樂呵呵，他年紀比荀子小八歲，身板和精神都比荀子好，兩人都是難得的高壽之人。

    寒冬過去，早春到來，巡游隊伍繼續啟程，向北從井陘穿過太行山到太原郡，井陘兩邊高山，是容易埋伏的地方，過井陘的時候玄甲衛們很緊張。

    唐啟陽和徐蘭也很警惕，好在安然通過井陘，進入太原郡。

    太原郡因為有煤燒青磚，不用費大力氣砍樹，各個村莊和城鎮的青磚瓦房也不少。

    巡游隊伍在晉陽駐下，代郡和雁門郡的郡守提前接到通知，提前趕到晉陽。

    嬴政聽太原郡守匯報后聽代郡和雁門郡的郡守匯報，聽后交待他們：“你們把長城的地圖詳細畫出來。”他考慮到他們可能畫不好，轉而交待李斯：“李斯，你和他們一起畫出來。”

    李斯和兩個郡守同時應：“唯！”

    當天傍晚，嬴政和唐啟陽徐蘭一起用晚飯，三人邊吃飯邊談話，嬴政說：“之前建長城是就地取材，少數是用石頭和青磚砌起，多數是用土夯，我想修長城的時候皆用青磚。”

    以后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還要糾纏兩千多年年，唐啟陽和徐蘭不反對，唐啟陽說：“行啊，雁門郡北邊有煤，燒青磚方便。”

    徐蘭給嬴政建議：“修長城更是個大工程，要修許多年，在合適的地方建整齊的泥磚房和挖水井，令役工住宿和飲水清潔，役工才不會有太多不滿情緒，并能減少人生病。”修長城的人肯定要長時間住在長城附近。如果住宿條件太惡劣，生病減員的情況會相當嚴重。

    唐啟陽：“最好能發工錢，官方給役工發工錢，役工用錢買東西或寄回家買鹽糖，鐵鍋和其他鐵具，錢又回流到官方。”

    嬴政聽阿叔說過幾次財富流通的話，這事他也仔細想過，并畫出錢的流通循環圖，聽蘭從母和阿叔的話后說：“住宿的事我會考慮，黔首還買其它物件，錢也流入商人手里，貴族和大戶商人手里有錢，我在想如何讓他們花更多錢。”

    還真是會想，徐蘭說：“存錢是人的本能，就連我們也存點錢，要有足夠稀罕又很誘人的東西才能掙貴族大戶商人手里的錢。”

    唐啟陽：“葡萄酒就可以，政兒你設宴喝葡萄，多稱贊窖藏后的葡萄酒好喝，從上到下會跟風喝葡萄，目前只有我們會釀葡萄酒，賣貴一些。”

    嬴政眼睛變亮：“這方法好！”

    ……

    巡游隊伍在晉陽逗留十天，十天后南下巡查河東郡，在運城看大鹽田，從運城到濟城的人工河已挖好。

    嬴政在河東郡巡查完后坐船回到咸陽，第二次巡游結束。

    此時已進入五月，正值收冬小麥，跟著出去巡游的一些官員還沒來得及休息，急忙進入計算賦稅當中。

    唐啟陽和徐蘭休息一天后去風溪莊和小莊子上看一圈，王業和季安如今管得好，不用他們怎么操心。

    嬴政回來后跟留守咸陽的官員了解咸陽內史最近情況，才有時間叫扶蘇前來問話：“這幾個月你跟著蕭何辦事如何？”

    扶蘇回答：“學會處理一些事，某些不起眼的小事關系著大事。”

    嬴政微點頭又問：“你弟弟妹妹們如何？”

    扶蘇猶豫一下說：“胡亥頑皮，常欺負兄弟姐妹，屢教不改。”

    嬴政皺眉叫人去叫胡亥來，一會胡亥到，高興叫：“阿父，我天天想你，下回你帶出游。”

    嬴政看胡亥高興稚嫩的臉，臉色緩和問他：“你為何欺負兄弟姐妹？”

    胡亥知道大兄跟父皇告狀了，顧不上瞪大兄，為自己辯解：“阿父，我沒有欺負他們，只是跟他們玩。”

    扶蘇皺眉說：“用木劍打詩曼將她打哭也是跟她玩？”

    胡亥臉上自然：“我又不用力，根本不疼。”

    嬴政覺得兄弟姐妹之間打打鬧鬧不是啥大事，于是說胡亥：“胡亥，玩鬧歸玩鬧，不許刻意打人。”

    胡亥保證：“阿父，我絕不刻意打人！”

    扶蘇不相信胡亥的保證，但不知道該如何說。

    嬴政和他們說：“行了，都回去。”

    扶蘇：“唯！”

    胡亥：“唯！”

    當晚，嬴政設宴和夫人兒女們團聚，其樂融融，他看了滿意。

    兩天后下午，扶蘇得知唐翁和蘭媼不出門，出宮看望他們。

    唐啟陽和徐蘭見扶蘇很高興，相互見禮后坐下，秋桂來上茶上點心后退出去。

    唐啟陽問扶蘇這幾個月功課，扶蘇詳細回答。

    徐蘭等他們說完和扶蘇說：“扶蘇，吃糯米滋，我看你好像有心事。”

    扶蘇知道父皇把唐翁和蘭媼當做家人，稍猶豫一下說胡亥欺負兄弟姐妹的事。

    唐啟陽和徐蘭覺得胡亥的性情部分是天生的，部分是環境造成。

    唐啟陽隨口問：“胡亥另有老師嗎？”宮里有尚書房，公子公主們上課的地方。

    扶蘇說：“父皇出去巡游前見胡亥喜律法，便讓趙高教他律法。”

    還真是和趙高有關，唐啟陽考慮要解決趙高了。

    第110章 科舉告示

    三人約聊兩刻后唐啟陽和扶蘇說：“走，我們帶你去蹭飯。”

    扶蘇臉上猶豫：“不好吧。”他不知道唐翁和蘭媼跟人有約，要是知道就不來了。

    徐蘭微笑和他說：“沒事，信陵君邀請我們在臨江樓欣賞美景，品嘗美食，要是不方便我們不會帶你。”

    扶蘇這才應：“好。”

    徐蘭回他們的院子提一個竹簍出來，夫妻倆帶著扶蘇上馬車出城，過石拱大橋轉向東，在臨江樓前面停下。

    信陵君在臨江樓門口等他們，唐啟陽下馬車便笑和他說：“我們帶了扶蘇來，等下多加兩個菜。”

    信陵君爽朗笑說：“小事。”

    唐啟陽提起手里的把竹簍說：“我們帶來一壇葡萄酒，等下開來喝。”

    信陵君接過竹簍遞給身后的人笑說：“剛好，我讓廚子做了好幾個下酒菜。”

    四人相互見禮后信陵君帶他們走臨江樓東側上樓梯，這是上四樓和五樓的樓梯，上二樓三樓的樓梯在臨江樓里面。

    長長的一個樓梯是上一層，沒多久，四人到達五樓，信陵君帶他們進入名叫翠竹的包廂，包廂有二十多平方，右邊墻上有一副翠竹字畫，還有其他裝飾。

    四人從包廂穿過到陽臺，陽臺足有十平米大小，有一套桌椅。

    四人走到欄桿前看向外面。

    信陵君微笑問唐啟陽：“唐君，此處如何？”

    唐啟陽看咸陽后面遠處的青山說：“很不錯，開張后生意很不錯吧？”

    信陵君點頭：“是很不錯，有幾大戶在不遠處買下地，估計也要建起高樓。”

    唐啟陽：“無防，咸陽那么多人。”

    信陵君本身并不在意：“是。”

    臨江樓開張后扶蘇來過，在三層用飯看風景，還未來過五層，好奇看向對岸，這比在三層陽臺看得更遠。

    徐蘭說：“站得高就是看得遠。”

    扶蘇點頭。

    有侍人送茶點到陽臺放在桌子上，四人坐下喝茶隨意聊天。

    信陵君問唐啟陽：“到海邊吃了啥海鮮？”

    唐啟陽說：“那可多了，先說大蝦，吃最多的是白灼蝦和油燜蝦，白灼蝦非常鮮甜，油燜蝦是香甜，還做有蝦粥，蝦仁蒸蛋，蝦仁餃子，再說螃蟹，蒸螃蟹和香辣蟹，蒸螃蟹……”

    唐啟陽從蝦蟹講到魚類烤生蠔，扶蘇和信陵君聽得饞了。

    信陵君等唐啟陽停下后和他說：“你把我饞壞，我想入秋就去海邊吃海鮮，你幫我跟皇上提一提，允許我出去。”他現在非常后悔以前住在松溪莊的時候沒有去海邊吃海鮮。

    唐啟陽答應：“行。”

    兩個侍人送兩個菜上來，是豉汁小魚和宮保雞丁，還真是下酒菜，葡萄酒也開壇倒上。

    信陵君喝一口葡萄酒說：“誒，這酒比以前的好喝。“

    唐啟陽說：“酒越放越好喝，葡萄酒也一樣。”

    信陵君便和他說：“你做的葡萄酒賣我一些。”他覺得做葡萄酒方子和菜譜很不一樣，他雖然種了百畝葡萄，但并沒有開口問方子。

    唐啟陽見他不問也不提，說：“沒問題，這酒用不少白糖做，也不好做，價格比較貴。”

    信陵君：“沒事，貴就賣貴。”

    四人邊吃喝邊愜意聊天，從美酒字畫山川風景聊到美食，天色快暗下來一起下樓回咸陽城。

    唐啟陽和徐蘭的生活平靜，嬴政卻很忙，處理當下政事之余和大臣們商議在九江郡練幾萬精兵，為攻百越做準備的事，給士兵發軍響的事一部分大臣同意，一部分不同意，雙方吵起來。

    王綰不同意：“皇上，士兵立功后封爵賞田已足夠。”

    尉繚反駁：“如今天下大定，士兵立功的機會大減，百越又是充滿瘴氣之地，非常危險，皇上，如今已休兵，不再耗費糧草打仗，幾萬精兵的軍響當出得起。”

    王綰：“可是要建新皇宮新城。”

    嬴政看向王翦問：“王翦將軍是何意見？”

    給幾萬士兵發軍響是一筆大數目，嬴政雖然肉疼錢但清楚軍制必須逐步改革，他心里已下定決心但先問大臣們意見。

    王翦回：“臣同意給士兵發軍響，同時設法打聽百越的具體情況。”

    嬴政看向其他大臣，其他大臣不發表意見，他便說：“那就發軍響，打聽百越的事由兵部和戶部組織商隊去做。”

    眾臣：　“唯！”

    隨后嬴政和大臣們商議在長城附近建泥磚房和打井的事，其實是嬴政決定要做，大臣們做補充，權力完全掌握在皇帝手里。

    老百姓收了冬小麥，種下綠豆，交了賦稅，募兵的告示在關中和隴西郡各個城池幾個城門口貼出。

    絕大多數老百姓不知道征兵和募兵的區別，于是告示旁邊有小吏換班給老百姓們解釋清楚。

    老百姓們聽說這次征兵不是強制，是自愿，挑年輕力壯的人，每個月給發錢，每個月給發錢是個大誘惑，不少年輕人心動，和家里人商量后去報名。

    秦人好戰，很多人年輕男人不愿意在家種地，大秦兵部很快在關中和隴西招滿三萬精兵，布署好后出發去九江郡。

    同時，沿長城的北方各郡官方在附近招人修路，平整土地。

    這天酉時過后，嬴政看著相里垣畫出的皇宮和新城大圖，心里有些不爽，他原本計劃征幾十萬民夫開建皇宮，但是錢不夠，只能分步建起來。

    他越看大圖越不爽，卷起圖放到一邊，出宮找阿叔喝酒聊天。

    唐啟陽邊倒酒邊和嬴政說：“現在三伏天，人容易心浮氣躁，咱倆少喝點。”

    嬴政聽到咱倆兩個字心里舒服，說：“你是怕被蘭從母罵吧？就按你說的。”

    唐啟陽撇嘴：“我喝多她才不會管，她擔心你喝多傷身。”

    徐蘭端著兩盤涼菜進堂屋剛好聽唐啟陽的話便問：“你們在說我壞話？”

    唐啟陽忙擺手：“沒有，沒有。”

    嬴政嘴角露出笑，阿叔嘴硬。

    徐蘭放下兩盤菜說：“我再去炒兩個菜，你們少喝點。”

    嬴政說：“我會看著阿叔不讓他多喝。”

    徐蘭笑笑轉身出去。

    唐啟陽沒好氣看嬴政，等徐蘭出去后說：“幼稚。”

    嬴政臉上得意拿起酒杯喝一口，好酒。

    嬴政只是單純地來喝酒，兩人閑談無關緊要的事，期間唐啟陽跟嬴政提信陵君入秋想去海邊吃海鮮的事，嬴政一口氣答應，他相信信陵君。

    戌時嬴政一身輕松回宮。

    第二天唐啟陽去和信陵君說皇上允許他去海邊的消息，信陵君聽后高興說：“多謝你了！”

    唐啟陽：“不客氣，吃海鮮會過敏，過敏嚴重有生命危險，吃什么你都要先嘗少許，無事再多吃。”

    信陵君笑：“知道了。”

    ……

    現在扶蘇和公主們不再來唐家上課。

    唐啟陽和徐蘭搬去風溪莊住，每天給紅棗和白云刷刷毛，今年紅棗的體力下降得厲害，性情變溫順起來，白云體力下降不明顯……

    夫妻倆每次給它們刷毛都和它們叨叨，紅棗和白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場面溫馨，有時流云和它幾個孩子也擠進來，他們只好都給它們刷毛。

    這天傍晚，徐蘭和唐啟陽分別給紅棗和白云刷毛，徐蘭和唐啟陽說：“扶蘇十七歲了，沒有聽到他談親事的消息。”

    歷史上好像說扶蘇娶李斯的女兒，李斯的兒子尚公主，但哪能呢，李斯比政兒足足大二十一歲，他現在所有的孩子已成親。

    唐啟陽：“可能談了，沒有公開吧。”

    徐蘭：“那應該是吧。”

    紅棗見主人停下不給自己刷毛，“咴咴”兩聲提醒，徐蘭笑摸它的頭：“好了，給你刷。”

    徐蘭夫妻倆在風溪莊住一個多月后稻谷成熟，王業和季安安排人收割稻谷，他們有三個打谷機，收稻谷比以前更省事。

    在種冬小麥前，全大秦發關于科舉的告示，關于科舉的事早流傳出去，發告示等于消息確定，天下轟動。

    讀書人蜂擁至告示前擠著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總結：背景清白，祖上三代無犯罪記錄的人可報名參加科舉，男女不限，考試內容包括法學，墨學，儒學，算經，農學，天文地理。

    還要一階一階向上考，童生-秀才-舉人-進士，考上秀才能免十畝地賦稅，考上舉人能免五十畝地賦稅，考上進士若不做官能免一百畝賦稅。

    很多讀書人看告示后臉色很難看。

    有讀書人在背后跟同伴表達不滿：“女人居然也可以考，考試范圍也太廣了，免稅的土地太少，還不能免徭役。”

    同伴問：“那你要考嗎？”這是去咸陽的唯一機會，再難他也要考。

    這人咬牙：“要！”

    荀子躺在躺椅上，臉上掛著微笑聽著李方讀科舉的告示。

    李方讀完后高興說：“老師，這是個偉大創舉！”一般士族有一條向上的路，再也不用去給人做門客，讓人介紹才有出頭的機會。

    荀子悠悠說：“是啊，是個偉大創舉，開始不會容易，好在始皇帝能壓住，真好啊，我都有點羨慕現在的年輕人。”

    李方笑說：“我也羨慕。”當初自己快四十歲了還一事無成，投在信陵君門下找機會，不想來給唐君當先生后改變了命運。

    信陵君已經出發去瑯琊郡，在路上看到關于科舉的告示，他原來魏國貴族的身份到第四代方可參加科舉，也就是說他的曾孫長大后可以參加科舉，那時自己已變成白骨。

    無所謂了，他這么多兒子孫子沒有一個有才，沒有才就算了還不努力，他早就不期待了。

    唐君和蘭娘子無兒無女，瀟灑豁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