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表演型人格有病就去治。
郜志毫不留情地說:“是不是幾天太久去酒吧里泡渾身癢啊, 昨天還有人問我,你的會員卡是不是要過期了,某些小哥小姐還在等你回去消費呢。”
“裝什么繪畫藝術哥。”
越說越生氣, 郜志一時間口不擇言:“當初你學這個就是為了泡馬子的不是嗎?”
說完,他氣消了大半,眉頭緊皺, 沒有泄憤的快感,反而心底升起濃重的不妙。
因為被他宣泄一通的人此時仍然掛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被罵的人不是自己。
“好像是呢,已經幾天沒去了。”
居博海笑瞇瞇地說:“那下次你去的時候記得幫我告訴他們一聲,不等了。”
“又或者,你可以幫我照顧一下。”
真是一個厚臉皮……完全看不出什么能刺痛他, 越是著急,他就越是安定,就像依靠吸食別人身上的負面情緒活著一樣, 郜志惡心得不輕,看向伊駒的眼神變得懊惱。
太失禮了, 簡直就像是潑夫罵街。
郜志躊躇在原地, 不肯離開, 也羞于開口, 最后賭氣似地扔下一句:“我每天都在籃球場, 你有空就來。”
然后氣呼呼地走了。
伊駒對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 有些遲疑:“……學長是生氣了嗎?”
“可能吧。”
居博海單手插兜, 輕快地回答:“我有點生氣呢。”
“誒?”伊駒以為對方和自己一樣在說郜志, 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不由眨巴眨巴眼睛, 看向笑得一臉溫和的Alpha。
雖然面上不顯,但伊駒還是察覺到了微妙的不滿,下意識地,他直白地問出了口:“為什么?”
居博海彎了彎眸子,歪頭解釋道:“嗯……因為在別人心中我是一個糟糕的角色。”
實際上他自己也搞不清這份的情感的緣由,換做平常,他不會回答別人好奇心過剩的心理專家式的問題,用曖昧的態度含糊過去,但……出乎意料地,他在真真假假的回答里選擇了真實。
“可是,學長其實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吧。”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居博海短暫地停止了思考,只是單純地呼吸著,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唇角揚起的弧度維持不住,他打了哈欠,掩飾自己的異樣。
“哈哈哈是呢,生氣的點不是這個。”
伊駒嗯了一聲,忽然問道:“那是真的嗎?”
“那個啊……很難說呢。”
居博海聳了聳肩:“確實有XX酒吧里的服務員需要我幫助,我也確實幫了他們。”
“你想知道嗎。”
“可以說嗎?”伊駒后知后覺自己的好奇心過盛,但是對于謎團般的居博海,他無法克制不去想。
這份好奇驅使他不自覺地靠近對方,讓目光停留在Alpha身上,透過皮囊看向軀體下的靈魂。
被這樣注視著的居博海一動不動,心跳加速幾拍,話比思考更快,“可以哦,如果你愿意聽。”
其實也不是什么值得開口的故事,可是說稱得上爛俗。
連居博海自己講出來都覺得矛盾可笑。
“大概就是家里出了問題,到酒吧上班卻被客人坑了,差點被拉去做黑色生意,我就稍微幫了一把,然后就被纏上了。”
浪蕩子、派對星、紙醉金迷的人卻做了件爛好人的事。
伊駒點了點頭,不解地問:“其實做了好事,為什么告訴郜志呢?”
不滿究竟是為什么?
那么回答呢,居博海一直相信著:“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很難,既然他想那么想,就讓他想吧。”
伊駒:“可是學長會難過。”
像海水一樣沉重的悲傷如骨附疽,浸透靈魂。
“哦?”
居博海忽然感到一陣恐懼,讓他想要離開原地,從伊駒的注視下逃跑,但他還是撐著微笑,用包容的眼神鼓勵他更進一步的講下去。
無論得到什么答案,他的心都會隨著話音顫抖。
“學長很悲觀,其實改變別人很容易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其實只是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而自甘墮落而已。”
他認真地思考著,用篤定的態度說:“學長一直在縱容自己啊。”
“是啊。”
居博海忽然失去笑容,眼角浮現疲憊的倦意,語氣卻是輕松的,“完全相反的光亮啊……稍微讓我覺得有點討厭了。”
“誒?”
伊駒指著自己,眨巴眨巴眼睛,“我嗎?”
“不是。”
Alpha又彎起眼睛,清潤俊朗,像春日無形的風,“是太陽。”
趕在追問的前一秒掐斷對話,居博海轉過身,悠閑地將手背在腦后,“走吧,去畫畫,給你準備了甜品,先到先得哦。”
想要離開,又想要靠近。
復雜的想法。
得到伊駒的謝謝后,居博海放空大腦,手里的筆揮下的力道更加自然流暢,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原處的風靜謐而悠遠。
永遠向光的植物們生命力旺盛,綠葉、花和鳥鳴聲。
心中隱隱傾倒的天平讓危機感瘋狂作響,比起輸更要命是清醒的沉淪,但居博海仍由它在大腦里尖叫。
這也是他的縱容。
*
時間輪轉,很快抵達晚會當天。
下午學校放了自習,校園開展活動,張燈結彩分外熱鬧。
伊駒想找柏以善,但是逛了一圈不見人。
于是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人,根據系統的說法他現在有可能在某個角落里,伊駒就往人少僻靜的地方走。
半路遇到了前桌。
特意穿找打扮一番的Alpha扭捏地朝他走來,停在三四步的距離外,不安又期待,“今天晚上要和我們一起去晚會嗎?就是……今晚人很多,那些貴族們不會管我們,所以組建了一個屬于普通學生自己的派對,你要參加嗎?”
伊駒禮貌地拒絕:“不用了,謝謝。”
但前桌還沒走,站在原地不安地捏手指,在伊駒不解的視線中,他猛地鞠躬,大聲說了一聲對不起,手忙腳亂地跑走。
這一聲吼得附近的人轉頭看來。
伊駒傻眼,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仔細想想……確實什么都沒有啊!
這是為什么呢?
伊駒滿頭疑惑,無從想起,遂將這個插曲放在一邊,繼續尋找柏以善。
教學樓后方,隱隱錯錯的樹木遮蓋住身影,噴泉水汩汩流響,幾個人正站在附近說笑。
當伊駒靠近時,其中一人見有人靠近,于是對身邊的說了什么,接著一行人爆發出笑聲,直不起腰地撐著旁人的肩膀大笑。
隨后,人群忽然又安靜下來。
伊駒停下腳步,看向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清瘦身影。
Omega的到來讓在場的Alpha紛紛立直身形,笑容逐漸消失,一時間鴉雀無聲。
Omega的聲音清揚而溫和,教養禮儀極優,他輕聲開口詢問:“請問那邊需要幾個人幫忙,你們有空嗎?”
空氣遲凝片刻,才有人恍然大悟般反應回答道,“啊……有空,在那邊是吧?”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
Omega話語未盡,視線在幾個Alpha間游離。
有人滿口答應下來:“可以,可以。”
“那我們走吧。”
你拍我,我拍你,Alpha們趕緊離開,從背影能看出其中的慌張,有人甚至惱怒地低罵了聲。
等他們離開,伊駒才看到濕漉漉站在噴泉里的人,那古怪的氣氛終于有了解釋。
從頭到尾濕透了的柏以善無措地抱緊書包,不受控制地發抖。
“還能動嗎?”
秋生向他伸出手,“出來吧,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謝謝……”
柏以善不敢借他的力,艱難地從噴泉池塘里邁出,濕成一團的衣服在地面上畫了個圓,無形將他框在原地,他不敢動,手足無措地捏緊衣領,頭埋得很低。
抿緊的唇松開,最后從憋出一句話:“沒事嗎,你幫了我,他們……”
“沒事。”
許久不見的Omega眉眼依舊,羊羔般柔軟的氣質讓人感到親近,“不過是群烏合之眾。”
他嘆了口氣,讓柏以善更加無措,“你應該反抗,而不是站著等他們欺負你。”
“我知道。”
柏以善立馬回答,又陷入短暫的沉默中,重復道:“謝謝你。”
他擦去額頭低落的水珠,想要離開此地,卻被秋生叫住,“等一下,你渾身濕透了,等會的晚會怎么辦。”
柏以善沒想到對方會這么友善,束手無措地看向Omega,“我……”
“去休息室換衣服吧。”
秋生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他,“不要感冒了。”
“可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們根本不認識……”柏以善愣怔在原地,手指捏得更緊了。
而Omega回答:“只是看不慣那群Alpha而已。”
“走吧。”
他先走了幾步,偏頭示意對方跟上,“剛好可以趕上晚會,你也不想濕透全身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吧?”
柏以善陷入短暫的思考,最后還是跟上了上去,忐忑又不安。
兩人漸行漸遠,伊駒看著他們離開,將手帕揣回兜里,想要叫住人的手收回。
是劇情啊。
系統還在傻兮兮地歡呼小說進展順利,而伊駒再次開始想念哥哥,已經好幾天沒有打電話,但這份安靜像是要繼續延續下去,沒有停止的打算。
明明說好一直陪在身邊,但是年長的兄長竟然像自己一樣選擇逃避,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伊駒鼓了鼓腮幫,有些生氣地想:哥哥也是個膽小鬼。
藏了個大秘密的膽小鬼。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晚會在大廳舉行, 一路上往來的人打扮隆重,上流社會的氣息無形之間形成難以逾越的屏障,而顯得灰撲撲、不入流的普通生們走在邊上, 盡力不發出一絲聲響。
其中就有前不久來邀請伊駒的前桌,他低著頭和同伴說話,快速移開位置, 向角落走去。
伊駒看著他們走遠,身影隱藏在陰暗處,松了口氣,轉而又凝重起來,因為柏以善還沒有出現,也不知道在秋生的休息室里發生了什么。
一時之間, 伊駒不知道自己該干嘛,晚會上都是西裝革履們在優雅社交,就算是學生們也換上禮服, 盡情地施展社交魅力。
嗯……很好,一個都不認識。
無事可干的伊駒乘人不注意, 偷偷去長桌拿了些甜品, 再次回到隱蔽無人的角落。
小蛋糕很好吃, 飲料也還不錯。
伊駒滿足地咬下叉子, 漫無目的地看向重重疊疊落地窗簾間隙外的人影。
忽然看到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沒想到在角落還能再次遇到秋生。
Omega同樣隱藏在窗簾邊, 白皙的羊羔似的臉在陰影中晦暗不明,閃動的光影海水般流動變化, 靜謐無聲。
而他的目光所向——是一個偷偷摸摸的人, 正在一堆杯子前不知道干什么, 狀似若無其事地左看右看,然后拿出包的東西, 移到身前,又很快收回。
他的打扮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的鞋子,底面不是黑色而是白色,像附著了一層膜。
他端上兩杯酒,深呼吸,神色有些僵硬地朝大廳走去。
Omega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切發生,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似水的眸子里流轉著不明的光。
那人的腳步停在不遠處,似乎聽到了什么,閃躲到一旁。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聊天聲,被Alpha眾星捧月圍著的人一臉不耐煩,俊美滔天的臉上貼著突兀的白色創口貼,眉心凝聚著烏云,即使離得很遠也能看出他的不耐煩,但身邊仍有源源不斷的人上來說話。
“那些Omega打扮得真保守,沒什么看頭。”
有人笑著打趣:“我說,你也要訂婚了吧?上次你家老頭不是去某某家里做客嗎?”
“這也要看適配度吧……我可不想這么快就和人綁定。”被問的人聳了聳肩膀。
“多玩幾個Beta唄。”
另一個人無聊地打了哈欠,隨口說道:“反正最后和Omega結婚生子,Beta不是正合適嗎?”
“你們煩不煩啊。”
然而就在這時陸固良打斷他們說話,不滿積蓄到頂,像要咬人的鯊魚,牙齒磨了磨,“給我滾蛋一邊去發燒。”
說完他撞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離開,眼神在人群中徘徊,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幾秒后,紛紛打著哈哈離開原地。
等他們離開,那個鬼鬼祟祟的人才走上樓梯,小心翼翼地上樓。
旁觀已久的Omega微妙地嘖了一聲,臉上閃過不符合外貌的戾氣,喃喃道:“真是群惡心的畜生。”
“也應該安排好了吧……”
安排什么?
伊駒小聲地問系統。
系統扭扭捏捏:“就是那個情節啦……催情劑什么的。”
伊駒腦海里浮現出柏以善的身影,身體比腦子還快,迅雷般猛地拉住即將離開的Omega。
秋生被嚇了一跳,臉上的情緒迅速收回,轉而又是一副羊羔般溫和的模樣,他微微瞪大眼睛想要呵斥,在看到伊駒時,瞳孔猛地收縮,語氣波動一瞬,很快掩飾過去。
“這位同學請問有什么事嗎?”
伊駒看著他:“那是催情劑吧,那個人手上。”
秋生的表情空白幾秒,嘴唇開合,眉頭慢慢皺緊,疑惑得很真實:“是嗎?什么人?”
但伊駒沒有松手,“你一直都在看著。”
“……”
秋生冷了臉,圓而鈍的五官竟顯露出攻擊性,棕眸冷凝,微微側開臉,看向伊駒的手,“我不認識你,放開我。”
“我只是在這里圖清凈,不想被人打擾。”
伊駒放開手,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緒,然而卻被避開,只能看到Omega白皙的耳朵,“……做這樣的事不會后悔嗎。”
沉默片刻后,秋生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Omega冷著臉,從伊駒身邊走開,腳步匆匆,透露出主人的心緒不寧,只留下晃動不安的窗簾。
伊駒看著他的背影,落地窗簾后人影綽綽,每個人面容模糊,看不清神色,歡歌載舞,盡情舉杯暢飲。
系統:“宿主……其實不會發生什么很嚴重的事啦,畢竟主角要借此和主角攻二發生關系,然后兩個人才能產生情感交流。”
“……”
要改變嗎?這樣的劇情?
伊駒捏緊手心,眉頭跟著皺緊。
這是不合理的、不能被接受的事。
“系統,你不覺得奇怪嗎?劇情率一直沒有變過。”
“誒?”系統懵懵地說,“這不是正常的嗎……說明我們做的是對的!”
“……”
“那請繼續檢測它吧。”
伊駒朝樓上走去,在系統慌張的詢問的聲中,步伐堅定。
二樓燈光昏黃,如同油畫上附著的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古典香,黃金鑲邊的畫作一副接著一副延向深處。
當伊駒踏進這里的那一刻,有種微妙的被注視感,仿佛水滴進池塘般泛起波瀾那般轉瞬即逝。
伊駒因此皺緊的眉頭,但這感覺很快消失。
還有時間。
伊駒視線快速尋找著即將作案的人的身影,迅速捕捉到轉角處的衣角,他立馬跟了上去,由走變跑,衣領在速度中翻飛。
當伊駒踏進拐角時,他還沒來得及轉頭,一條手臂猛地抓住他,匿伏已久的毒蛇纏住獵物的肩膀,急不可耐地撲向他的脖頸。
帶著濕氣、粘稠地吻落在頸側。
伊駒還沒反應過來,那人的手臂愈發用力,幾乎將人嵌入身體般的力道。
呼吸困難……
伊駒偏頭躲避撲面而來的熱氣,然后立馬被人察覺到,吻沿著抬起的脖領往上,大膽包天地尋求更多的氣息。
像被蟒蛇纏住。
伊駒一時間反抗不了,趕忙呼喚道:“宿友炎……是我!你先松開我!要注射抑制劑!”
Alpha的動作停下了。
伊駒以為他已經回神,松了口氣,回頭看他的臉,“你還好嗎——”
然而金色眸子里一片混沌,漂浮的意識在伊駒看來時越來越模糊,翻滾著抑制不住的欲望,濃烈到幾乎形成實體!
完蛋了,伊駒想。
失去理智的Alpha疾風暴雨般落下吻,幾乎讓伊駒無法呼吸,毫無章法的吻落在眼角、臉頰、唇角……
在嘗到唇角的味道之后,他得寸進尺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眼睛里流露著茫然的渴望,瞳孔幾乎收縮成豎線,濃郁的信息素噴灑而出,將他們淹沒在角落里。
碰!
伊駒被頂到墻上,手臂一麻,Alpha急切地攬著他的腰,像狗一樣濕漉漉把嘴唇舔得亮晶晶。
衣服凌亂地敞開,呼吸交纏,對方的體溫還在不斷上升,臉頰飛上紅暈,失去冷靜自持,驚人的沉默放蕩,任由自己在欲望里下沉。
“嘶……宿友炎……你松……”
伊駒不斷偏頭躲他的吻,在對方瘋了一般的攻勢下嘴唇撬開一條縫,舌頭被瞬間捕獲,溫熱的口腔迎來入侵者。
“你——”
伊駒的話被淹沒在口舌間,舌頭被吸得發麻,嘴唇又疼又麻,濕漉漉的口水沿著下巴流下,似乎這樣的聲音滿足了Alpha,他的手臂力道放輕,不斷向下,手指伸進衣服空隙里。
瘋了……完全就是瘋了。
伊駒猛地扯住他的衣領,將人往后扯,一時間宿友炎被勒得臉更紅了,但仍然不知疼痛地往前追求唇齒的溫度。
伊駒抬腿踹了他的一腳,又踩住大腿,把人按在身下。
然而對方的柔韌度驚人,手臂像藤蔓般纏住伊駒的腰,半跪著想站起來,伊駒趕忙又用了些力道,更用力地扯住宿友炎的領帶。
宿友炎發出一聲悶哼,渾身發抖,溫度更是燙得嚇人。
伊駒不敢松手,抬手擦了擦嘴角,疼得吸氣,他不能理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催情劑的速度有這么快嗎?
而對于被親了嘴巴這件事,他只覺得濕漉漉得很難受。
系統在腦袋里戰戰兢兢地監視劇情率,似乎只要它有一點變化就會尖叫出聲,大氣不敢喘。
令統慶幸的是,數據一點變化也沒有。
顫抖著的Alpha抬頭,眼睛浸泡在生理鹽水中,流動著熠熠生輝的金,紅霞侵染冷白色,讓張冷漠而俊美的臉充滿欲望的顏色,混沌的瞳孔帶著渴求。
讓人難以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是冷漠陌生的那個,還是這個承受不住欲望而流淚的這個。
伊駒發現,只要自己稍微用力,他就會抖一下,嗓子里壓抑著悶哼聲,似乎在忍耐著痛苦與快感。
這很不對。
伊駒皺眉,忽然眼尖發現被自己扯開的衣領下方重重疊疊的傷痕,有已經成疤的,也有新添上、還帶著絲絲血跡的。
下意識地,伊駒驚訝地放輕了力道。
Alpha沒有錯過這個瞬間,他的欲望已經無法掩飾,濃密的睫毛沾滿淚水,濕漉漉地、渴望地看向上方壓制住自己的人,含糊不清地說:“別走……別……留下來……”
“像夢里一樣……別走……”
伊駒沒聽清他含糊的話語,趕忙拉著領帶將他的頭拽遠。
Alpha悶哼了一聲,無措地摸向頸部的束縛,困惑而不解,視線無法聚焦。
“乖一點。”
伊駒額頭冒汗,生怕下一秒他又撲上來,意識不清的宿友炎簡直就是大型殺傷武器,比陸固良還要瘋狂。
“乖……?”
宿友炎像做夢一般重復道,抑制不住地發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
伊駒不敢碰他,一時間兩人僵持在原地。
這時,救世主來了。
Beta倒吸一口涼氣,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柏以善沒有想到會看到這種場景。
他的朋友此時衣服亂糟糟的, 領口敞開,白皙的皮膚上綴著連串的緋紅吻痕,曖昧大膽, 像磁鐵一樣吸住他的視線,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學校門口花壇里的月季。
花瓣般的吻痕一路向上,柏以善看到了伊駒比平時紅上幾倍的嘴唇, 被反復吸吮才能形成的顏色,還有細小的傷痕。
柏以善無法移開目光,像被震懾到一般緊緊地盯著伊駒的唇。
“可以過來幫我一下嗎?我快控制不住他了。”
伊駒有些氣喘的聲音讓他猛地回過神,緊張地吞咽口水,才意識到還有個Alpha正跪在伊駒面前,脖子上的領帶像狗繩一樣束縛住他的呼吸。
但Alpha絲毫沒有掙扎, 而是迷茫、乖順地仰頭看著伊駒,身體隱秘地顫抖著。
柏以善的大腦一片漿糊,機械地來到他們身邊, 口舌干澀,差點同手同腳。
伊駒一邊控制住因為外人靠近而焦躁不安的Alpha, 一邊向柏以善解釋道, “他中了催情劑。”
“我們先把他搬到房間里。”
“好……催情劑?!”柏以善木楞地點了兩下頭, 忽然反應過來, 表情難以置信。
“怎么會, 我們還在學校里呢!”
而且是對學生做這種事,他們大部分人都沒有成年, 柏以善打了個寒顫, 眉頭緊皺, 眼中閃過厭惡的情緒。
“有人故意下藥,目的未知, 不過現在……先處理宿友炎吧。”
柏以善跟著低頭看向以往要仰視才能看到的Alpha,又倒吸一口氣。
這模樣……如果被別人看到,會不會成為貴族丑聞啊?
眼看Alpha已經安靜下來,伊駒試探地扯了扯領帶,宿友炎順著力道向前,但因為腿沒有力氣,上半身向前倒去,額頭全是汗珠。
伊駒眼疾手快接住他,示意旁邊呆愣的柏以善幫忙搬腿。
兩人手忙腳亂地抬起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的Alpha骨架大,體重更是實打實的沉,而且,可能是因為他身上新舊交替的傷,在抬起他的時候,能感受到手下身體的顫抖。
這些傷是哪來的?
伊駒腦袋里一片亂麻,而一旁的系統在看到柏以善后松了口氣,正在十分慌張地搜羅關于劇情細節的相關規則,生怕劇情率崩潰。
伊駒搖了搖頭,甩去腦中的雜思,看準旁邊寫著休息室的房間,和柏以善一起用力兩人抬到放門口,伊駒先是敲了敲門,確認沒人后才打開房門。
休息室是按照酒店房間的款式裝修,客廳和臥室打通,沙發擺放在圓形床不遠處,房間里飄散著淡淡的香薰味。
兩人將宿友炎搬上沙發,喘了幾口氣,你看我我看你。
系統滴了一聲,緊張兮兮地說:“宿主!我們還是快走吧!現在要到劇情了……”
伊駒沒有回答它的問題,而是問:“劇本率沒有變吧?”
“沒有。”系統老老實實地說。
“可是我好害怕啊。”
系統擔心自己的飯碗,瑟瑟發抖,想到那些失業系統的下場,不禁悲從中來。
“沒事,就目前來看不會出大問題。”
伊駒冷靜地安撫它,“你先去找找其他案例,我們好做準備。”
“好!”系統眼淚汪汪地飄走。
伊駒也松了口氣,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抬頭發現柏以善正看著自己,準確來說是看著自己的嘴唇。
伊駒抬手摸上唇,有些腫了,擦了擦嘴角,細小的傷口發癢,于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舐開口,“我沒事,他剛才發.情把我當成——”
當成Omega?還是Beta?
伊駒愣住了,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的性別是哪類,而宿友炎眼里的自己又是什么人?
難道催情劑的效果真的如此強力可怕,以至于讓宿友炎抑制不住發.情撲向一個不認識的人。
他不禁回想作為Alpha的自己曾經是怎樣熬過發情期。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次,之后好像都沒有再次發作。
伊駒下意識摸向后頸處的腺體,觸碰到微微凸起的皮膚,葡萄味縈繞指尖,真實無比。
伊駒收回手,又想到了以前體檢時的各種資料記錄,一時間低垂著頭,陷入更深度的沉默中。
而這幅模樣落在柏以善眼中,卻成了某種象征。
他的大腦里閃過驚雷般的猜想,喉嚨干澀,胃部像裝了石頭般下沉,怒火沖刷理智,再次看向昏迷的Alpha時已經帶上了十足的厭惡。
而沸騰的情緒在觸碰到垂頭的伊駒時,又變成了某種酸澀的存在,他堅定地說:“別擔心……我會陪著你,我在這里。”
柏以善靠近伊駒,試圖讓自己成為可以依靠的人,身材清瘦但毫不猶豫地擋在他與Alpha之間。
“別害怕,都是他的錯,和你沒有關系,先找到抑制劑,然后讓其他人來照顧他,我們再跟老師說明情況,這里肯定裝了監控,沒人能誣陷我們!”
他慌張又有條理地說:“你還記得那個下藥的人去哪了嗎?”
“我知道,我就是追著他來的。”
伊駒這時想起那人手上有兩杯飲品而不是一杯,另一杯會不會被其他人喝了?
于是他打算去找那個罪魁禍首,“你在這等我,我先去看看他去哪了。”
柏以善點了點頭,老實地呆在原地,認真地看著沙發上的Alpha,伊駒放心地離開,奪門而出,往走廊深處走,可沒有幾步,便遇上腳步急促的Omega。
面沉似水的Omega似乎在尋找什么,視線對上伊駒時,微微睜大眼睛,不自覺地咬住唇瓣,腳步停住。
伊駒腳步微頓,但沒有停下腳步,想要徑直越過他。
這時,秋生出聲叫住他,“他已經走了。”
他似乎很焦躁,聲音出現明顯的抖動,爆發出與之前不同的強烈的情緒,“你這樣做究竟有什么意義呢?!一個Alpha而已!”
秋生當然看到了那白皙皮膚上的吻痕,渾身像被針刺了一般,呼吸急促不平。
計劃已經毀掉了,甚至出現了更糟糕的情況,秋生感到頭暈,覺得那緋紅色分外刺眼,讓他的手心也跟著刺痛,起了疹子似的不適感直達背部。
一時之間,他分不清這份情緒究竟是因為計劃被破壞的憤怒,還是只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伊駒沉默片刻,“我只是不能看到錯誤發生在面前。”
“他不值得。”
秋生像被戳爆的炸彈,忽然情緒迸發。
“你不知道,他作為公爵,未來的掌權人之一,將要推行什么該死的法律。”
秋生覺得自己瘋了,竟然對不認識的吐露心聲,情緒亢奮無比,甚至有絲絲的委屈,他攥緊拳頭,將未盡的話咽回肚子,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他不值得……”
而在伊駒眼里,Omega低垂著眼睛,像被奪走食物的動物,迷茫又可憐,帶著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委屈。
“……”
沉默的時間有點久,伊駒猶豫地抬起手,輕輕放在他頭上,摸了摸他的頭,“我不會束手旁觀,我也會幫助你。”
什么鬼話,但秋生卻笑了起來,很快又將唇角拉成直線,有些別扭地側著臉,不讓面前人看到自己的囧樣。
在伊駒打算繼續離開前,他拉住伊駒的衣袖,情緒平復重新冷靜下來,“……抑制劑在我這,你拿去吧。”
伊駒接過抑制劑,從他別扭的模樣里看出了小心翼翼的真心,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個偶爾有點惡趣味的學弟。
本質沒有變真是太好了。
伊駒在心中松了口氣。
“那另一杯酒……”
“我會處理的。”
秋生收回手,重新戴上波瀾不驚的微笑,視線向后方掃去,語氣平靜,“你放心吧。”
“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秋生叫住他,眼睛一瞬不移地盯著。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伊駒。”
伊駒笑了起來,說:“你可以叫我小馬。”
……
伊駒回到房間里時,原本躺在沙發上的宿友炎被五花大綁,而一旁的柏以善氣喘吁吁,見到他,露出看到救星般的表情,“他剛才不知道發瘋,我就用繩子把他捆住了。”
“沒事了,我拿到了抑制劑。”
伊駒一邊說,一邊拿出抑制劑給宿友炎注射。
柏以善憂心忡忡,“那罪魁禍首呢?”
秋生算罪魁禍首嗎?伊駒想了想,沒有將秋生的事說出:“有人處理。”
“好……”
柏以善安靜下來,耳邊傳來他時不時整理衣服的窸窸窣窣聲,伊駒抬頭看去,發現他一臉不適應,調整了下領口,又將外套的扣子解開,伊駒才發現他的著裝和之前不同,現在穿了套禮服,稱得人清爽明亮。
于是隨口夸了一句,“很好看。”
“誒?是嗎?”
柏以善結巴地回答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視線飄移,視線落在一旁的Alpha身上時轉變為凝重。
注射抑制劑后宿友炎呼吸平緩,眉頭仍緊鎖著,似乎陷入了夢境中,手指時不時動一下。
確定他狀態如常,伊駒和柏以善才走出房間,同時松了口氣。
而不巧的是,有人正在上樓。
那一刻時間拉長,伊駒腦海里閃過許多猜想,卻沒想到臉上貼著創口貼的Alpha對視個正著。
陸固良先是驚喜地睜大眼睛,桀驁不馴的濃眉上挑,然而當他的視線下移,落在某片連串的紅上時,驟然變得陰沉。
糟糕。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空氣凝固。
一秒、兩秒……
沒人打破這片冷凝的空氣。
最終緩步而來的腳步聲打破寧靜, 樓梯下的說話逐漸逼近。
伊駒皺了皺眉,用手提起領口,試圖用襯衫的領子將脖子遮住, 打算默不作聲地在樓下人上來前從側方下樓。
但Alpha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
陸固良像根雕塑柱子似地立在樓梯口,視線毛骨悚然地盯著伊駒的脖子,穿透衣服和手掌死死地黏在曖昧的紅上, 就連呼吸都安靜無聲。
“也不知道樓上有啥看的,為什么要上來啊……”
“陸固良想要個安靜點的地方休息,我們就打打牌唄,反正今天也不能早走。”
“誒,怎么站著不動——”
伊駒的視線重新落在陸固良身上,微微嘆了口氣, 覺得這氛圍很奇怪,但還沒醞釀好話便被人一把拉住,視線旋轉, 眼前最后閃過的一幕是柏以善驚訝地伸出手。
然而隨著嘭的一聲。
光線被拒之門外,沒有開燈的房間昏暗而安靜, 窗外灑入的月光盈盈, 墻上懸掛的金邊畫作將顯未顯, 隱隱可以看到描繪的狼群發光的眼睛。
到處都有畫啊, 伊駒走神地想, 如果每一間房都要掛畫的話,需要消耗多少克金子……
“誰干的?”
Alpha炙熱的吐息噴在耳邊, 毫無波動, 泄露出不妙的情緒。
高大的身軀擋在身前, 超出正常社交距離,一米九的身高所帶的氣勢驚人, 不再刻意收斂,而是以割破臉皮般洶涌襲來,他湊得很近,嘴唇距離脖領的皮膚只有幾毫米。
像被野獸的嘴含住一樣,威脅著嘴下的獵物。
吐息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伊駒背后發毛,往后退了點試圖拉開距離,背抵著門,解釋道:“出了點意外。”
“很難解釋……但這只是意外。”
陸固良:“意外?”
他似乎氣極,笑了一下,語氣壓抑不住怒氣,“告訴我他的特征,長什么樣,你知道不知道他的名字?”
伊駒:“不用管啦,我已經解決了。”
“不……沒有解決。”
Alpha再次貼近,將手掌支在伊駒腦后,更加仔細地去看那片綿延的吻痕,“我很生氣,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可是已經沒事了。”
“……”
煩躁像蛛網一般扯不斷,被反復拒絕讓陸固良十分惱怒,于是語氣又加重了些,“對我來說不是這樣,除非它和那個人消失得干干凈凈!”
“可是……”
伊駒皺緊眉頭。
“好像和你沒關系吧?”
聽到這句話,陸固良驟然瞳孔收縮,手臂上青筋凸起,像蜿蜒的藤蔓,氣極反笑,他猛地抓住伊駒的肩膀,不再忍耐,泄憤似地親咬上去。
自己喜歡的被別人碰了,這個認知讓陸固良再也無法忍耐住心底的野獸。
這下輪到伊駒震驚了,脖子上猝不及防被泄憤似地咬了好幾口,留下帶著痛意的咬痕,對于陸固良鯊魚似的尖牙來說,他已經盡量放松力道,但在白皙如玉般的皮膚上還是過于刺眼。
牙印又紅又深。
濕乎乎地熱氣委屈地停留在脖子上方,Alpha停下動作,心中的酸澀幾乎噴涌而出,難以形容的情緒上涌,讓他脫口而出,“你還不懂嗎?!我——”
在他回答前,伊駒一把推開他,眉頭緊鎖,他用手背擦拭脖子的咬痕,表情逐漸變冷。
“不要靠近我。”
伊駒有點ptsd了,連續兩次被信任的、曾經的朋友又咬又親,他又不是磨牙棒,對這種出格的行為十分不喜。
令人目眩的臉上罕見地露出攻擊性,渾身上下寫著抗拒,讓陸固良不敢再伸手,呆愣愣地看著他。
“我說了,在學校不要靠近我。”
陸固良:“……”
伊駒推開門離開。
陸固良還愣在原地,門打開又關上,他看著自己手上出現又消失的光,眸中浮現被傷害后的委屈,他在原地呆了幾秒,然后惡狠狠地朝身邊的柜子踹了一腳,臉色陰沉得可怕。
狂暴、憤怒、不被理解……Alpha將所有自己解釋不清的情緒全部宣泄在家具上。
幾分鐘后,房間已是一片狼藉。
再次開門時,他差點捏碎門把手,留下像被颶風席卷后的房間,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房間的角落里藏著一個面色蒼白的銀發Beta。
連樹撿起地上掉落的公交卡,咬緊了嘴唇。
*
“給。”
柏以善將濕潤后的紙巾遞給伊駒,深惡痛絕地說,“這群Alpha真的是有病吧,又沒有招惹他們,為什么要欺負人。”
“……這種行為真的太下流無恥了!”
“今天真的都是意外啊……”
伊駒擦拭脖子,感慨道。
就這樣,劇情率都還能維持不變,世界也是真的能撐。
柏以善臉上的憤怒逐漸消失,有點難過,手握著礦泉水瓶,聲若蚊蠅:“如果我阻止他就好了,如果我再強大一點,就不會……”
他的聲音消失在喉嚨間,眼中隱隱浮現出水光。
伊駒沒想到他的情緒反應如此之大,抬頭看向已經變黑的天,幾顆星星在閃爍,然后他又看向柏以善。
“其實我今天看到你了,在噴泉旁邊。”
“……”
柏以善的臉更扁了,“我是不是糗?明明說過要反抗,但是……”
“不是你的錯。”
是命運的錯。
伊駒向他伸出拳頭,“下次,伸出手握緊拳頭,我會站在你身邊。”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再強大一點就好了,阻止惡行出現在眼前,而不是當一個同樣有罪的旁觀者。”
強大到能夠讓世界變回沒有劇情的時候,和哥哥再相見。
有點自私呢,讓世界為此陪葬什么的。
伊駒再次揚起笑臉,對有些呆愣、不知所措的柏以善說:“畢竟我們可是朋友,對吧?”
柏以善眸光閃動,唇角下撇,幾乎要哭出來,但又轉而露出大大的微笑,牙齒白得發光,“對。”
一聲咳嗽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視。
“咳咳。”
柏以善猛地轉頭,驚訝地喊出聲:“媽?”
“抱歉哈,最近有點感冒。”
中年女Beta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旁邊立著收好的攤車,看上去像打算收攤回家。
柏以善趕忙跑過去,“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我來幫收攤。”
“嘛閑著沒事,我想來看看攤位情況……”
她笑了一下,有些失落地扭過頭,轉移話題,“你就是以善說的好朋友吧,真是長得一表人才,一看就有福氣。”
“謝謝阿姨,你的身體沒事吧?”
中年女Beta面色蠟黃,黑眼圈不是很顯眼,但還是能看出其中的疲憊。
“沒事,能有什么事。”
說完她又咳嗽幾聲,被著急的柏以善催促著離開。
推著攤車,柏以善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么,到最后是笑著告別,“明天見。”
伊駒揮揮手,往家的方向走,今天他特意和季濱城說不用來接,所以現在他應該已經做好飯了吧。
果不其然打開家門,熱鬧的電視聲率先迎接了他。
正看到關鍵劇情,主角們在冒著粉紅泡泡的背景里互訴衷腸,沙發上的Alpha不回頭,招了招手,“回來了?試試看我做的大蝦,花了幾個小時呢。”
伊駒立馬被食物吸引走,快速來到桌前坐下吃飯,話都來不及說。
劇情高潮過去,沙發上坐了許久的Alpha也才晃晃悠悠地來到他身邊,撐著椅背有些得意地介紹起菜式,途中卡頓了一下,很快又自然地講解起來。
伊駒吃飽了飯,剛放下筷子,季濱城就自覺地將碗筷收拾,進廚房洗碗,而伊駒則迫不及待地進浴室洗澡,顧不得飯后消食的說法,將渾身洗了個遍,脖子是重點區域,打了兩次泡沫揉搓。
這次澡洗了快一個小時,伊駒頂著吹干后蓬松的頭發出來,渾身泡著熱氣,桃子味的沐浴露香氣幾乎將人淹沒,臉蛋悶得發紅。
坐在沙發上的季濱城見他出來,朝他揮了揮手,拍拍身邊的位置。
現在是看電視時間。
伊駒慢吞吞走過去,單手抱著小熊,打了哈欠,澡后困意涌上大腦。
今天的電影是一部關于歷史的紀錄片,讓伊駒更想睡覺。
在他差點陷入夢鄉時,季濱城才姍姍地問道。
“晚會有什么有趣的事嗎?”
伊駒打了個哈欠,“嗯……沒有。”
“誒?我還以為會有桃花呢,畢竟身為帥氣的我的弟弟,人格魅力自然也不容小覷。”
“……”
好自戀哦。
季濱城側過身,手臂伸長到伊駒身后,臉龐在電視機的燈光下忽明忽暗,“真的沒有什么有意思的發生嗎?”
他伸到伊駒身后的手,不動聲色地勾了下睡衣領口,對著明晃晃的吻痕和咬痕挑眉,“別告訴我是蚊子。”
咬得這么厲害,什么外星變異蚊。
嘖,讓他想一巴掌拍死。
伊駒乖乖地說:“出了點意外,已經解決了。”
“意外啊……”
季濱城收回手,語氣不明,半張臉陷入黑暗中,泄露出微妙的危險感,“有違背你的意愿嗎?”
“嗯……”
回答模模糊糊的,必然有鬼。
季濱城捏了下了手臂,結實成塊的肌□□壑深邃,他咧開嘴角,眼睛微瞇,“要我幫忙不?”
伊駒果斷拒絕:“不用。這是我的事。”
季濱城幫忙,就是純添亂,再次回想起自己逝去的模型,伊駒連連搖頭。
“行吧,我也不是什么封建控制狂大家長。”
電視機聲蓋過說話聲,逐漸進入主角的情.色故事,歷史人物特有的關系混亂讓伊駒大開眼見,困意也被趕跑了,看到最后主人公被情人殺死在床笫之上。
伊駒發出一聲感慨。
時刻住著他的Alpha立馬問:“怎么?很好奇?”
伊駒點了點頭,疑惑地說:“這種事有這么大的吸引力嗎?”
“嘛……很難說呢。”
季濱城將視線放在屏幕上主人公血液凝結的臉上,紫色的眼底閃過模糊的情緒,忽然語氣輕佻地說:“喜歡不喜歡要試過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沒經驗可以叫我,我可以教你。”
“免費哦。”
他眨了眨眼睛,抿了下唇。
伊駒:“不要,你好奇怪。”
然后果斷離開,留下Alpha不死心地喊:“真的嗎?我不信……下次記得叫我哦!”
而躺上床的伊駒將他的話拋之腦后,當完全沒聽過。
在陷入夢鄉前,伊駒忽然想到了和柏以善以及他母親的對話。
才七點過就收攤了嗎?以前好像不是這個點吧……
睡意涌上心頭,將伊駒拉入夢境,沒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為了避免被人看到印跡, 第二天伊駒特意穿了高領毛衣。
黑色貼身的薄款毛衣緊貼脖領,有些礙事,扯了兩下。
季濱城見狀調侃道:“下次記得不要在明顯的地方留痕跡啊。”
“才沒有下次。”
“那樣最好。”撐著車窗的Alpha, 瀟灑地揮揮手,絲毫沒有家庭煮夫的氣質。
告別家庭煮夫,伊駒順利進入校園, 沒有一絲阻礙,沒有突發情況。
當伊駒走進教室,坐在最后排座位上后,照舊聽到了前桌和朋友的聊天上。
嗯,很好,沒什么變化。
借此, 伊駒安撫腦袋里瑟瑟發抖的系統,看到一如以往的學校,系統稍微安心了點。
這時, 伊駒捕捉到兩人談話的內容。
斜前方的朋友側過身,故意壓低聲音, 八卦道:“昨天你看的了嗎?那個一年級的普通生竟然和宿友炎待在一個房間, 據說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前桌撓頭:“能干什么?”
“……你是不是蠢, 還能干什么。”
朋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前桌一眼, “和你講不通, 反正這倆人肯定有貓膩。”
“總不可能他們會在一起吧……一個普通生?有可能嗎?”
前桌挺直腰背,咳嗽兩聲, 聲音提高幾分, “要我說, 普通生最好還是和普通生在一起最好。”
伊駒覺得前桌似乎回頭瞥了自己一眼,怪怪的。
朋友嫌棄地看了眼前桌, 轉而繼續八卦:“昨天秋生回來了,也不知道他會和誰在一起。”
昨天遇到兩人的伊駒默默偏頭看窗外,深藏功與名。
學生會像以前一樣例行檢查,不過這次居博海沒有出現,零散的成員按照往常做檢查,到伊駒面前時,Beta看著他空白的表,沒有說什么,而是掏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然后敏捷地離開,跑得比兔子還快。
紙條上的信息來自某個不愿出場的學生會長。
畫作開始收尾了,以后不用來花園,不過如果你想來的話可以來玩哦。
——居博海
用紙條,不是用手機通信。
伊駒覺得有點奇怪,但想想居博海最近的操作,覺得也不是無厘頭。
今天可以去打球了,伊駒有點開心。
所以當午飯時間來到,伊駒提著便當往偏僻角落走時,心情格外愉悅。
然而,在他經常吃飯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Alpha立在樹蔭下,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冰雕般的五官上,宛如蝶翼的睫毛遮擋住淡金色的光輝,他抬眸向伊駒看來,瞬間冰雪融化。
伊駒往后退了一步,而宿友炎站在原地沒動,喉嚨發緊,話堵在嘴邊。
伊駒沉默了會,主動打破沉默:“你昨天還好嗎?”
“已經恢復了,感謝你伸出援手。”宿友炎表情嚴肅,像在進行學校演講似的。
“嗯……”
空氣陷入僵持,伊駒側了側身體,試探性向身后指。
“那我先走了?”
“請等等!”
Alpha三兩步縮短距離,動作急切,他攔在伊駒離開的路上,保持著社交距離,不敢輕易靠近。
往日冰冷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焦急兩個字,宿友炎深呼吸,忍耐著起伏不定的情緒,克制地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伊駒以為他是想要再感謝一番時,宿友炎撲通跪在伊駒面前。
伊駒震驚地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確定宿友炎是不是還清醒。
宿友炎仰頭看向伊駒,認真地說:“昨天我做了錯事,請讓我補償。”
“那個啊……沒關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十分堅持,跪著的膝蓋始終沒有打直的意思,“在我心中它非常嚴重,而且您還專門頂著危險去找抑制劑,如果不作任何表示,我不配為公爵。”
伊駒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他可能會一直跪著。
于是松了口,“好吧,你想怎么補償?”
話應剛落,宿友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型物件,在看清它的全貌時,伊駒滿頭問號。
這是一個項圈。
一個黑色皮制項圈。
“請懲罰我。”
懲罰?什么懲罰?
他是來到什么錯亂的時空里了嗎?
伊駒腦子懵懵的,剎那間忽然想到他身上的傷,那些傷口仍然存在于Alpha整齊的校服下。
于是,伊駒轉移話題問道:“你身上的傷,不礙事嗎?”
“完全沒有影響。”
宿友炎大概以為這是同意的意思,徑直將項圈戴在脖子上,讓它緊緊地貼著喉嚨皮膚,呼吸凌亂幾分,他的視線飛快地從伊駒的黑色高領毛衣上滑過,聲音略微沙啞,“以后我就是您的狗了,如果您想要使喚我,無論什么時候我都在。”
“什么?”
伊駒木楞地眨巴眨巴眼睛,“狗?”
“作為補償,我希望您能把我當做低賤的畜生,不用在意我的品格。”
伊駒覺得自己聽錯了,“等等?為什么要當狗啊?”
“因為我做了很多錯事。”
宿友炎深呼吸,下定決心吐露自己的罪狀,“包括但不限于,無視您、誤會您是別有居心的Beta、對您抱有下流的欲望……”
伊駒只能呆呆地睜著眼睛:“啊?”
“我應該被懲罰。”
說出這句話時,宿友炎的心臟加速,流動的私欲愈發膨脹,喉嚨抵著項圈,呼吸受阻,卻讓他有了滿足的感覺,被注視著,已經習慣了的身上的傷口伴隨著呼吸疼痛,此時竟有一絲絲甜蜜的滋味。
這是懲罰,他在心里警告自己。
“系統,劇情率。”
系統聲音顫抖:“沒有變化,完了完了,為什么攻二會變成狗啊?!”
“他沒有變成狗。”
“他正在想!!”
伊駒委婉地解釋道:“我覺得你有誤會,其實那天幫你不止有我,還有別人。”
宿友炎站直身體,眉頭緊皺,“我知道了,我現在回去和他說清楚。”
說完他點頭,離開了。
“解決了嗎?”
伊駒傻眼地看著他的背影,遲疑地說:“他應該不想當狗了吧。”
可是他根本沒有取下項圈的意思!
系統嚎叫,反復確認劇情率,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
下午久違地出現在籃球場,郜志黑著臉,但很快又跟了上來,兩句話之后露出笑容。
跟著他身邊的還有小尾巴似的闕云,默不作聲地充當撿球工具,一切似乎重歸平靜。
所以今天上午的那個是幻覺吧。
伊駒決定忘記那個糟糕的對話。
來到奶茶店,店長笑臉相迎,趕忙催促伊駒換衣服,又是按摩又是甜言蜜語地,像看行走的存錢罐。
昨天還清閑了點的奶茶訂單猛然增多,伊駒忙得暈頭轉向,直到熟悉的Omega出現在店內,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像這樣的Omega不像是出現這里的人,他更應該出現在昂貴的地方。
但鑒于前面發生過的各種事件,各位店內顧客也見怪不怪了。
秋生:“有推薦嗎。”
“葡萄芝士。”
伊駒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以前秋生每次必點,很奇怪,他的朋友們似乎都喜歡喝葡萄芝士。
“葡萄嗎……那就它吧。”
秋生在距離吧臺最近的位置落座,假裝悠閑地打量店內的環境,視線時不時從伊駒身上略過,像蜻蜓點水,不敢多停留一秒。
伊駒很快將奶茶端到秋生面前。“給。”
“謝謝。”
秋生喝了一口,表情沒有變化,實際上他被甜得齁,優秀的演技將不良感受掩蓋過去,讓他看上去一切如常。
伊駒:“怎么樣?”
“挺好喝的……葡萄味。”
秋生看了看外面,轉頭看向伊駒時,笑容綻開在他嘴角,“可以再來一杯嗎?我想打包帶回去。”
“可以。”
伊駒在離開前問:“常溫可以嗎?”
“可以,謝謝。”
伊駒做好后,發現秋生出神地看著自己,被自己發現后又趕忙移開視線,假裝盯著壁掛。
“給。”伊駒將奶茶袋子遞給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關于昨天的事情。
“嗯……”
秋生接過,沒有直接離開,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他忽然開口,打算鼓起勇氣詢問聯系方式。
但伊駒比他快一秒。
“可以給我你的聯系號碼嗎?”
伊駒說,伸出了手機。
秋生愣了一下,嘴角下意識上翹,又強行壓下,他禮貌地接過伊駒的手機,小心地不碰到對方的手。
啪嗒啪嗒輸入號碼后,他將手機還給伊駒,別開臉,“我先走了。”
“拜拜。”
快步逃離奶茶店,秋生捂著發燙的臉,將頭埋在手心里,無聲地在騎車后排唾棄自己,只是聯系方式而已,干嘛像要爆炸似的。
一直到車緩步停下,他也沒能將心中的躁意抹去。
咚咚,車窗被敲響。
出現在車外的卷發Alpha露出厭惡的表情,捂著嘴作勢反胃,“你的表情好惡心,好像比昨天更丑了。”
神經病。
秋生沒理他,提著奶茶下車,與左星楠錯身而過。
“這是奶茶嗎?Tcamp,什么小牌子。”
“和你無關。”
秋生將袋子藏在身后,冷凝的目光如刀鋒,“滾開點。”
然后他飛快地朝大宅走去,將左星楠甩在身后。
“好像護食的狗哦!”
左星楠朝他的背影喊道,興致勃勃地用手撐著下巴,喃喃自語道,肯定是有趣的事情。
捉迷藏嗎。他最擅長捉老鼠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伊駒覺得柏以善怪怪的。
具體哪里說不上來, 但從他的表現來說,就是很奇怪,屬于做想越奇怪的那種。
比方說那天晚上的對話, 以及柏以善母親的問題。
伊駒想問系統,但系統拒絕回答。
伊駒也沒在為難它,但也沒打算放棄, 碰巧季濱城今天有事外出,于是下了班走向家方向的腳步一拐,邁向另一邊的后、柏父柏母經常工作的小吃攤。
夜幕降臨,街道繁榮人流擁擠,各式各樣的小攤在小巷兩邊并列,吆喝聲此起彼伏, 形形色色的食物讓應接不暇,星星小燈連成串,一閃一閃的, 伊駒穿過人群,被擠得東倒西歪, 好一會兒才擠進熟悉的地址前。
令人意外的是, 柏母今天沒有出攤, 緊密排序的攤車唯獨留下一個空位, 地面干干凈凈, 連廣告都沒有。
因為身后的人流很急,有人著急路過, 于是伊駒擠進攤車間的空隙, 讓人流繼續流動。
他站在的旁邊是個買煎餅的小店, 攤車主正在刷醬,等他做完一個煎餅, 手頭空閑,伊駒才開口詢問道:“叔,你知道旁邊這家攤車怎么不開店嗎?”
大叔抬頭,往旁邊瞥了一眼:“誰?小柏他們啊?”
“對,我找他們有點事。”
此時,因為害怕出亂子而不敢告訴伊駒柏以善的住址的系統渾身一震,它不說架不住宿主自己行動啊。
這下它心死了。
系統還在瑟瑟發抖,今天上午給它帶來的沖擊太大,以至于現在還沒緩過來,總覺得什么就要崩壞了,讓它心神不安。
之前它對宿友炎的印象是一個冷酷無情深藏秘密的公爵Alpha,現在呢,直接要當狗了!這合理嗎?沒有寫他是個m啊!
大叔摘下手套,語氣遲疑不定,“啊……這嘛,具體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生病了還是咋的,昨天我還在醫院遇到他們呢。”
伊駒:“誰生病了啊?是柏阿姨嗎?”
“不是,是她的丈夫。”
另一邊有人探出頭,嘆了口氣加入對話,“可不是嘛,挺嚴重的病,現在還在醫院呢,估計是去照顧了。”
“可憐啊,明明小柏才上高中沒多久,哎,說起來前天是不是有人來這找他們來著?”
此言一出,馬上就有知情人跳出來說,“是啊,一群穿黑衣服的人,給我嚇死了,還以為是黑.幫催債的呢。”
“不用以為,就是!”
憤憤不平的中年婦女將炒面翻了翻,“那架勢,一看就是來催債的!”
大叔瞪大眼睛,不信她說的催債:“什么?怎么可能,老柏能借高利貸啊?不可能!”
中年婦女:“萬一是為了孩子呢,那可是貴族學校!”
“你不知道現在的高利貸騙局,忽悠兩下人就上套了,前陣子小區里不就有個被催債抓走了。”
另一個人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大白天來的,你該睡覺呢,我看到就是一模一樣穿黑衣服的人,踹開門就把人帶走了,房間干干凈凈啥都不留。”
與此同時,伊駒下意識看向柏以善一家的攤位,這里過于干凈,連廣告都沒有,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只是缺幾天出攤,會收拾得這么干凈嗎?
伊駒轉頭向一臉愁苦的大叔,“叔叔你知道他們住哪嗎?”
“你別急,等我做完這個和你一起去。”
大叔說一不二,立馬熄了天然氣,手腳麻利收拾攤位。
于是伊駒在旁邊等了一陣,等大叔收拾起攤子,一起往小區走,身后還有商販們喊如果出問題記得報警。
這條街雖然貧窮,但能幫都在幫。
一路上大叔絮絮叨叨告訴伊駒許多關于柏家的事,比方說,他們一家很老實,收了□□也一笑了之,遇到流浪漢也總是盡可能地伸出援手。
上次有只臟兮兮的小狗跑到小區里,不小心受了傷,還是柏父把它送到動物醫院療傷。
“所以啊,這出了事也不能看著是吧,等會拿點水果去醫院看看,昨天我就想去,可是一時半會沒能走得開……誒,到了,就是這里。”
伊駒剛一抬頭便看見窗外晾曬的校服,潔白干凈,雖然是老小區,但環境干凈,樓梯過道沒有臟污。
大叔敲了敲門,無人回應,又叫了幾聲柏母和柏以善的名字,依舊沒有人。
“沒人……算了,我們直接去醫院。”
伊駒點頭,兩人又去小吃街買了些水果和禮品,再次經過街道,一路上還被送了不少東西,說是順路帶給柏父。
柏父所在的醫院距離小區比較遠,靠近城中心,所以需要坐公交前往目的地。
醫院附近的建筑還挺嶄新,原本路上滔滔不絕的大叔一下子緊張了不少,話也不說了。
等到前廳,他咳嗽兩聲說嗓子不舒服,讓伊駒問房間號,伊駒接過任務,和前臺護士簡單問詢后知道房間的號碼。
在501。
走進電梯,沒有人的時候大叔又開始滔滔不絕,“這電梯新的嘞,還可以當鏡子照。”
他對著電梯端詳自己的臉,吸氣收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老氣,視線飄到旁邊像樹一樣挺拔的少年人,忽然感慨道:“小伙子你也一表人才啊,就是劉海太長了,看著不精神。”
“沒事去我們街上的理發店試試,保準讓你清爽。”
伊駒摸了摸劉海,這些天下來他都習慣了遮擋視線的頭發,“有機會就去。”
可能是看出來他的客套,大叔表示:“年輕人的時尚我看不懂。”
大叔感慨完,電梯也到達指定樓層,伊駒先走了出來,順著房間號找到柏父所在位置,果然雪白的床上躺著病容蒼白的柏父,而柏母一臉愁容地坐在床邊,時不時抬頭看吊瓶。
大叔率先邁進房間,“老柏,我們來看你了。”
“誒……咳咳,抱歉哈,我坐不起來。”柏父試圖起身,最后又躺了回去,咳嗽了幾聲,面色紅了一些。
大叔趕緊來到他床邊,將人按了下去,“躺著就行,哎,你這是出了啥事啊?”
柏父擺了擺手,“小事小事,住兩天醫院就回去了。”
“你別騙我,上次來你攤位那些人是誰?”
“……”
柏父不知道怎么回答,訕笑著將被子的皺褶捋平。
“干嘛,又裝啞巴?”大叔果斷戳穿他,有些生氣地說。
“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街坊鄰居啊,有事一定會幫的,還有這個小伙子,知道你們出事了,立馬過來了!”
他這么一說,兩人同時看向伊駒,柏母眼睛一亮,“是小柏的朋友嗎?”
伊駒點了點頭,“是的,昨天晚上我們見過。”
安靜好一會兒的柏母神情憂愁,雙手疊在一起,“對啊對啊,昨天才見過……你知不知道小柏他最近在干什么啊?我實在擔心這個孩子,他一直裝沒事,但是最近總是回來得很晚。”
“抱歉阿姨,我不知道,我也是為了知道原因來的。”
聽他的回答,柏母嘆了口氣,
而一旁的大叔乘機逼問柏父:“快說!到底發生了啥,苦啥不能苦了孩子。”
“哎……”
柏父架不住氣勢洶洶的大叔,咳嗽了幾聲,緩慢地將事情交代:“其實是因為我被騙了,一周前有個人來問我做不做筆大生意,我還以為是想要提前訂購食物,稀里糊涂地就跟他簽了啥合同……你也知道,我不認識幾個字。”
果不其然,大叔情緒激動,恨鐵不成鋼,“你糊涂啊!小柏不是認識字嗎?你不讓他看看就簽?”
“都怪我。”柏父又嘆了口氣,咳嗽不斷,臉色緋紅。
柏母趕緊給他拍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大叔也嘆氣,眉毛擰成一團,在房間走來走去,最后一跺腳,“沒啥大不了的,我們一起還就行了!你趕緊把身體養好。”
他問:“騙了多少錢?”
柏父缺搖頭,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對方是個黑.幫,利滾利大概有五十多萬,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們,這幾天每次上門都和和氣氣,也沒有問錢的事,反而問了幾次以善的情況。”
大叔瞪大眼睛,“怎么滴?他難道想借小柏在貴族學校上學的事做文章?”
伊駒則想到了另一個情況,如此波蕩起伏的事件必然是劇情推動。
“系統,這是不是劇情?”
系統不敢回答縮在一邊。
伊駒:“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替柏父還債了。”
“我說我說!”
系統叫苦連天,覺得自己命苦,扭扭捏捏地,擠牙膏似地說:“就是那個啦……威脅主角去酒吧打工的劇情,強制愛你懂嗎?宿主,不會出大事的!”
“……”
伊駒對陷入沉默的三人說:“叔叔阿姨。”
“我還有事,先走了。”
柏母笑了笑,“哎,辛苦你跑一趟,也沒什么可以招待的,以善沒什么朋友,有你真是太好了。”
而大叔從口袋里掏出蘋果,遞到伊駒面前,“拿回去吃,長身體呢,多吃飯,看你瘦得。”
伊駒從醫院出來,手里多了個蘋果,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
伊駒:“在哪個酒吧。”
“……”
系統想哭。
宿主啊宿主!你叛逆期真的到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酒吧。
伊駒沒有去過, 高級會所有聽歌喝酒的地方,酒吧也應該差不多吧,但是聽哥哥說會有很多壞事發生, 所以盡量不要去。
酒吧位于繁華地帶,路邊的人形形色色,空氣中有一股與白天不同的氣息, 燈帶閃爍著彩色的燈光,格外閃眼,幾個侍從打扮的人在外面立著,充當氛圍裝飾。
伊駒在門口望了許久,思考怎么進入,旁邊系統乘機支支吾吾地勸誡:“宿主, 你是未成年,進不去的。”
伊駒:“那為什么柏以善能進?”
系統心直口快:“因為他是員工啊。”
“行。”
這時,碰巧有個別著胸牌的西裝革履的人出現在門口張望, 于是伊駒將劉海后梳,上前攔在他面前。
胸牌寫著經理兩個字。
確定后伊駒才開口:“請問我可以在這里找份工作嗎?”
“你誰——”經理不耐煩得抬眸, 話音卡頓, 眼睛一下子瞪大, 吞了口口水。
“可以可以。”他有重復道, 眼睛發光, “特別可以啊,你就是做服務的料!”
“你想做什么工作。”
伊駒:“就服務員吧。”
“好好好, 走進去我給你講講, ”
他生怕伊駒跑了, 立馬拉人往里走,有意展示輝煌的裝飾, 還特意在一副掛畫面前停下來,道貌岸然地向伊駒地介紹:“我們是正經酒吧,一般招待顧客,平時就負責送酒,然后接待一下剛來的顧客啥的,絕對沒有不正經的地方。”
“嗯……你們最近有招人嗎?”伊駒不斷算閑聊,直接進入主題。
經理笑呵呵地回答:“有啊,和你同齡的就有一個。”
“但是他今天沒來,等明天我給你推薦他,年紀一樣可以一起玩。”
沒來?那去哪了?伊駒疑惑,忽然意識到自己沒問系統劇情發生的時間,怪不得它沒有搗亂。
柏以善在哪呢……會不會其實他就在家里,但是不好意思開門。
在他思考的間隙,經理迫不及待地問:“有空嗎?今天先試試?”
一時半會離不開,不如先看看情況,后面說不定還要來。
伊駒跟著經理去換了衣服,衣服是三件式,襯衫小馬甲和領結,手臂還有特殊的員工環。
手臂上的環系得很緊,伊駒不舒服地動了動,像有一只手抓著手臂一樣。
換完衣服,經理領著人走到開闊的大廳。
燈光昏暗,閃爍的光線融入空中,深藍色的燈光隨著音樂時明時暗,朦朧間似乎飄動著霧氣,模糊了座位上的人臉,人影錯錯,但看不清具體長相,增添了神秘感。
經理敲了敲吧臺的桌子,“小李,你過來領一下!”
另一邊正無聊地擺弄酒杯的Beta抬起頭,眼睛一亮,“誒,又有新人啊……哇,不是……”
接著,他瞟了眼經理,瞳孔地震,“以后營業額不得暴漲?!”
“哈哈哈,這可是個潛力股,你帶他去吧臺下,光亮點的地方教他我們這里的規則,等會有個厲害的顧客要來。”
經理眉開眼笑,就差把賺到錢三個字寫在臉上,又鄭重地拍了拍伊駒的肩膀,“好好干!我們工資很高的!”
經理走后,酒保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伊駒,倒吸涼氣,難以置信地問:“所以,你為什么來這里工作?”
伊駒撓撓頭,語氣遲疑:“嗯,因為感興趣?”
“明明有更便捷的方式……咳咳,反正你就只用站在這里,等有人來跟你搭話,你就推銷酒,如果他想和你喝一杯,或者約你出去啥的別理。”
酒保喃喃道:“不過……如果遇到有錢的,你可以留下聯系方式。”
伊駒疑惑:“為什么?要私下賣酒嗎?”
“咳咳……算了,我剛剛只是在試探你,聯系方式千萬別留!”酒保瘋狂擺手。
“好。”
自動上崗,伊駒站在唯一顯眼的白光下,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個遍,這里靠近吧臺角落,但又剛好處于可以看清大廳和二樓的位置,伊駒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吧內的布局。
整個酒吧構造分為上下兩層,二樓為私人房間,一樓有駐場歌手,然而等時間稍晚點,一些穿著性感的男女們出現在穿行在座位間、二三十米的臺面上,盡情釋放魅力。
燈光閃爍,身體伴隨著音樂舞動,景象迷亂放縱,欲望躍躍欲試。
另一邊,酒保繼續調酒,伊駒看著他動作,顏色醉人的酒杯在手指間翻飛,也像在跳舞一般。
伊駒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跳舞的男男女女,分不清身材纖細的是Beta還是Omega,不由盯著看了許久。
比起晚會時衣冠楚楚的人們,這里是欲望在光下流動的地方,放縱沉溺在音樂之中。
“好看吧,都是從舞蹈學院找來的專業舞者,個個身材勻稱,柔韌度好。”
酒保打趣地說:“除了在這里,說不定以后你可以在劇院舞臺上看到他們。”
其實伊駒是在分辨他們的性別。
Beta瘦弱點的,和Omega看上去沒有很大區別,除了信息素,從外表上看不出差別。
誒,現在這個時間線,Omega們應該不會出現在酒吧,那應該全是Beta。
隨著時間過去,座位逐漸充實起來,酒吧的音樂更換為更激動的電子音樂,舞者晃動的身體在燈光獨具誘惑力。
任務是推銷酒的伊駒腳有點麻,他站在的位置特別引人注意,唯一的白光灑在身上,臉龐像涂上細沙一般閃閃發光,令人目眩的臉暴露在空氣中,更應該擺放在博物館里,而不是酒吧的一角。
一開始,陸陸續續有人來到他面前,熱情地詢問聯系方式,伊駒按照規定先是給他推銷酒水,然后對方就開始狂點數瓶,眼巴巴地想多聊幾句,又被酒保和身后的人趕走。
就像看到羊的狼,源源不斷地撲上來,被拒絕了也不走人,就呆在旁邊看,掏出手機假裝自己在看消息,實際上是拍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原因,他們比伊駒遇到過的國外的搭訕人都要熱情,有的人甚至想要翻過吧臺,給伊駒點酒。
伊駒原本以為自己只負責推銷酒而已,沒見過這種場面,眼前的男性Beta領口半開,激動地伸著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露出大片袒露的胸肌,他手里的酒搖搖晃晃。
系統苦口婆心地說:“宿主,我們快走吧,他們看上去要把你吃了!”
再不走,真要撲上來了!
酒保幫他攔人,也是急得滿頭冒汗,地上的名片更是堆成了山。
“嘗一下吧,說不定你會喜歡——”
然而他手一抖,酒水全撒在地上,于是伊駒借此機會蹲下身,呼吸新鮮空氣。
時間已經到21點,伊駒一邊擦一邊琢磨怎么找個借口走人,在季濱城回家之前到家。
吧臺外又丟進來幾張名片,抬頭一看,幾個腦袋越過臺面,試圖看他在做什么。
伊駒不禁感到無奈,他們就差趴在吧臺上了!
忽然,伊駒注意到二樓似乎有燈光閃動,仔細一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籠罩在深藍色的陰影中的Alpha,向他舉起酒杯,上半張臉淹沒在陰影中,他似乎在比口型,但距離太遠,伊駒看不清。
他瞇起眼努力辨別,但眼前又驟然多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他的視線。
來人身材高大,將視線擋的嚴嚴實實,仰頭看去仿佛一座高山。
伊駒這才發現周圍似乎安靜了不少,沒有七嘴八舌搭訕的人,只聽得到激情的音樂聲和冰塊碰撞酒杯的嘎達聲。
因為蹲著,音樂聲蒙上一層膜,時大時小,而Alpha投下的目光卻無比清晰。
“好玩嗎。”
“……”
Alpha撐著吧臺,脫去外套,露出結實的手臂線條,以往有些懶洋洋散漫的眼睛此時微微瞇起,露出一道鋒利而危險的光。
季濱城聲音含笑,卻讓人感到渾身冰冷,“膽大了,不呆在家里,跑酒吧玩?”
“前天是誰說絕對不可能發生,今天就想重蹈覆轍,信不信我告訴你哥啊。”
伊駒渾身一僵,眼看他要去掏手機,趕緊站起身來,盯著他的手不敢輕舉妄動,“我不是故意來這的,我有理由!”
Alpha拿著手機沒動,挑起一側眉,也沒把手機按下,就這樣像挾持人質似地握在手里。
眼底少有的沒了笑意。
“行吧,說。”
伊駒瞥了眼身邊的酒保,發現他已經縮到角落,仰頭看天,而季濱城身后,有幾個人高馬大的Alpha,正一臉調笑地看戲,再后面還有瞪大眼睛的經理,和試圖弄明白發生什么的客人們。
伊駒聲音一頓,語氣比平時弱勢了許多,我們去旁邊說,這里太吵了。”
季濱城沒有動,從嗓子深處發出一聲沉悶的嗯聲。
Alpha就這么一只手握著手機,一只手插在兜里,目光盯著伊駒從吧臺后走出來,然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然后拐進旁邊安靜的小巷。
酒吧旁邊的小巷十分安靜,能聽見蟋蟀的叫聲,脫離燈紅酒綠、欲望起伏的酒吧,溫度降了幾度,和伊駒的心情一樣。
巷尾的路燈繞著燈飛的蛾子,執迷不悟,啪嗒啪嗒往上打。
季濱城率先靠在墻邊,掏出兜里的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動作熟稔輕佻。
他的視線瞥過路燈下的蛾子,又落在面前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的人身上。
不由在心中輕笑。
真是稍微嚇了嚇就成兔子了。
但是季濱城沒打算輕易放過他,開口時故意加重語氣,嚴肅而認真,“說吧,怎么來這不跟我說一聲。”
“其實我沒打算來這里。”
伊駒趕快解釋,生怕‘人質’出事,“我想去找柏以善,聽說他在酒吧工作,出于擔心就來了。”
季濱城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后就順勢入職?”
“我是未成年,不入職進不來。”
伊駒試圖為自己澄清:“我沒打算多呆。”
季濱城又點了點頭,抬起一只手摸下巴,裝作思考,在伊駒期待的目光中,復而挑眉。
“說吧,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柏以善。”
伊駒愣了一下,眼睛快速眨了幾下,“不是,他是我的朋友。”
Alpha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幾分調侃,“那天親你的人,是你的朋友嗎?”
“……”
一時間,伊駒不知道怎么回答。
乘著他思考的間隙,Alpha倏然靠近,居高臨下注視伊駒的眼睛,緩緩逼近,氣息懸浮在鼻尖,睫毛差點打架,“你知道喜歡是什么嗎?”
“你知道來這里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你想要成為大人,品嘗禁果。”
背對著光,晦暗的紫眸情緒變換不斷,讓人抓不住他的想法,“你想嗎?”
“不。”
伊駒果斷拒絕,眨巴眨巴眼睛,沒有動,“你在生氣嗎?”
距離過近,甚至能感受到睫毛撲閃的風。
Alpha心跳漏了一拍,表面波瀾不經,“何以見得?”
“直覺。”
直覺生物·伊駒撓撓臉頰,臉龐細小的絨毛像在發光一樣,讓Alpha心有點癢,說話還是以前那樣直白,“對不起,我下次會跟你說的。”
“哎。”
季濱城撤開撐在伊駒耳邊的手,轉而捂住自己的額頭,“服了,我可不想成為控制狂。”
隨心意做事的人每一步都在迫使自己做出格的舉動,不知道最初的那些好奇心是害了自己還是幫了自己,總之,他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
——他正越陷越深。
“走吧,送你回家。”
“哦……”伊駒乖乖地點頭,然后又說:“我明天可能也要來。”
“知道了祖宗。”
季濱城將外套搭在肩上,無奈地說,“明天送你來行了吧。”
“你不是有事嗎。”
那些人高馬大的Alpha們還在等人。
但季濱城甩了甩手,“吃個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送你再回來接著聊。”
以前的隊友組局,看到他都驚呼不可思議,懷疑他是不是打算退休,季濱城才意識到自己在伊駒身邊呆了多久,每天都在做菜,忘記雙手曾經拿的是刀槍。
看著一臉無辜的伊駒,他更加牙癢癢,于是用手揉亂對方整齊的頭發。
“對了,剛才我看我同學了,他好像給我說了什么,你可以問一下嗎?”伊駒捂著頭,因為他的動作聲音有些含糊。
呆在酒吧能是什么好同學。
季濱城:“他叫什么。”
“居博海。”
他啊……季濱城笑了一聲,眸光卻是冷的,“行,等會幫你問。”
一個紈绔子弟罷了,順手敲打一下吧。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至于居博海究竟說了什么, 最后還是不得而知。
季濱城回家后,表示對方其實啥也沒說,這件事也就含糊過去了。
另一邊, 柏以善依舊處于找不到人的狀態,不見蹤影,學校說他今天請假, 所以伊駒沒能在班上找到他。
伊駒不由思考在此之前他的表現,沒有任何跡象,或者說,他沒有注意到柏以善的變化。
下午再去他家里看看……還是直接去酒吧好了,一天不來上課,系統也不說話, 那很有可能還是在關鍵劇情里。
想到這,伊駒有些苦惱,明明前一天才說了是朋友, 但是有事情柏以善還是不會告訴他。
像蚌,柔軟的內心戳一下就縮回去, 將困難留給自己, 藏在心底。
對于這樣的朋友, 伊駒有些苦手, 因為身邊都是熱衷于表達情感、直白袒露不爽的Alpha……嘛, 現在他們也是麻煩一樣的存在了。
比方說系統萬分擔心的、差點變成狗的宿友炎。
令統慶幸的是他沒有出現在伊駒附近,仿佛昨天只是一場夢, 現在周圍沒有一個人的伊駒才是現實應該有的狀態, 平靜、孤零零, 但符合劇情。
伊駒對此不做表示,只是覺得身邊有那么點過于安靜了。
平穩的上午, 沒有陸固良,沒有宿友炎,沒有柏以善。
當伊駒下午看到郜志時,他不由感慨出聲:“啊,原來學校今天有人啊。”
郜志還打算生下氣,但這一句感嘆,讓他破功,心里好奇作祟,繃不住冷臉,看著人換運動服,自然地開始熱身,腦子里還是那句感嘆。
他暗自嘖聲,罵自己不值錢。
“什么意思?”
郜志抱著籃球,看著伊駒熱身,“……不會是想讓我理解,見到我很高興的意思吧?”
郜志說這句只是為了調節氣氛,也沒有當真,說笑而已,但沒想到伊駒應了。
“這么想也可以。”
伊駒跑步離開時,郜志還留在原地,很快又興奮地追上來,烏云消散,眉眼滿是輕松,“前天的晚會,你去了嗎?我沒找到你。”
“去了。”
伊駒想到那天晚上的混亂,梗了一下,動作流利地將籃球投出,“沒什么好看的,我就回家了。”
球沒投進筐里,打在邊緣滾向遠方。
郜志主動幫他撿球,一般是闕云撿,他已經站好位置,球到眼前卻被Alpha單手撈走,笑得格外燦爛。
闕云:……
郜志把球遞給伊駒,“下次你來找我,我知道很多好玩的。”
伊駒:“是指打牌嗎?”
“不是,怎么這么說?”
昨天聽到了。
伊駒如實回答:“聽到有人說。”
“我不打牌,也不喜歡參與他們那些活動……居博海喜歡,他玩得最花,別看表面,實際上他每天都會去不同的酒吧。”郜志狀似煩惱,實際一直在看面前人的表情。
確實去了酒吧。伊駒想起昨天的相遇,贊同地點頭。
謝謝你居博海,爛得人盡皆知。
溫朗的Alpha真心實意地勾起唇角,“下次,我帶你去玩。”
還沒等伊駒回答,門被猛地踹開。
“宿友炎那個混蛋在不在?!”
來者怒氣洶洶,氣勢逼人,仿佛能看到高大的Alpha身后燃燒的火焰,濃眉下黑眸愈發黑沉。
看清籃球場里的人——更準確來說是看到伊駒時,他愣了一下,踹門的腳往后收,僵硬地站在原地,也不說話,就眼巴巴地看著。
郜志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不明的預感愈發強烈,“他不在這,你找錯地方了。”
“而且,你這個家伙,沒看到門上的把手嗎?用腳開門啊?”
陸固良抿緊唇,不肯移開視線。
“……”
郜志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想撬開看看里面都裝了些什么,“你在裝啞巴嗎?”
Alpha瞪了他一眼,回懟道:“你管我,我就是不想說話。”
“你吃錯藥了嗎,干嘛這幅表情,好惡心。”郜志惡寒,渾身上下不舒服。
“你懂個屁。”
半晌,他才勉強開啟尊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們在干什么。”
郜志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籃球砸在地上砰砰響,“很明顯是在籃球,沒事趕緊走。”
“我也要打。”陸固良不肯挪動腳步,搶過郜志手里的籃球,視線卻看著另一邊的人。
郜志伸手夠球,頭冒青筋,“誒你——”
“嘭!”
郜志渾身一震,還以為自己的身體率先動手了,但籃球還在手里,砸在陸固良頭上的是另一顆球從側方冒出來的球。
轉頭一看,氣質冰冷的Alpha不知什么時候出現旁邊。
郜志瞳孔地震,“你什么是來的??”
“他一直都在。”默默無言的闕云回答。
郜志:“那你怎么不說?!”
太嚇人了,像鬼似的。
“……”
闕云視線右移,為什么呢,因為忙著看人去了。
“你·找·死。”
陸固良面色恐怖地轉頭,視線插在面無表情的Alpha身上,“躲了一天,說吧,想怎么死?”
宿友炎淡淡地回答:“我的生命與你無關。”
“神經病,你這個發情的公狗,誰準你……你……”
他咬牙切齒,說不出后面的字,忽然瞥了伊駒一眼,氣勢弱了幾分,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拳頭倒是緊緊地捏著。
郜志額頭上的青筋越來越明顯,維持不住溫和的笑容,“呃……你們能出去打嗎?這里是籃球隊專用場地,無關人員請出去。”
陸固良轉頭:“我可以加入!”
“我也可以。”
一左一右,什么小學雞吵架,郜志頭疼心煩,忽然看到宿友炎脖子上項圈,更是眉心一跳。
……這是什么東西,竟然會大大啦啦地露在外面,不覺得很奇怪嗎?今天其他見到宿友炎的人怎么嘴這么嚴,簡直是瘋了。
Alpha不在意脖子上緊緊環繞的項圈,黑色氣質項圈伴隨著他的呼吸而起伏。
而宿友炎的目光所向讓郜志的心愈發咯噔了。
陸固良當然也看到了,他恨不得立馬把那個東西給撕下來,又怕臟了自己的手,煩躁地別過頭,“你就是狗嗎?臉都不要了,趕緊滾出去!”
“可惜……有人想當也當不了。”宿友炎絲毫沒有被影響,語氣依舊冷淡。
“你什么意思。”
面對氣勢可怖的Alpha的質問,宿友炎平靜地移開眼,看向另一邊,“意思是我有主人。”
——“而你只是條咬人的瘋狗。”
嘭!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陸固良忍不住出拳,快速干練,只向要害,而宿友炎也不會站著讓他打,要有預料,提前挪步,然后回以掃腿,你來我往,兩人打成一團。
嘭咚嘭咚,吵得籃球場不甚安寧。
火冒三丈的郜志去拉架,猝不及防被打了幾拳,也來了火氣,差點擼著袖子也加入戰斗,眼看越大越兇,伊駒上去分開他們,剛靠近一米,兩人自動停下。
左手邊,宿友炎沉默但期待地看著伊駒,手摸上項圈。
右邊,陸固良恨不得撕了宿友炎,咬碎牙齒的模樣格外嚇人,看向伊駒的眼中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別過頭,像被惹毛了的野獸,朝宿友炎大吼:“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別在這里裝,之前你根本不認識他!”
“……”
宿友炎低下頭,“不是不認識,你沒有資格介入我們之間,之前我一直在默默觀察,至于那天……那天是我的錯,所以我在接受懲罰。”
陸固良氣笑了:“明明是趕著標記地盤。”
“和你無關,”宿友炎仍是那句話。
“為什么……為什么他就可以。”
終于陸固良爆發,破罐子破摔,直直地盯著伊駒,“當狗是吧,我也可以!”
他的聲音回蕩在籃球場里,一聲又一聲,重新讓籃球場回歸寂靜。
作為漩渦中心,伊駒不由扶額,嘆了口氣,
“別鬧了。”
他先轉頭對宿友炎說:“可以先把項圈摘下來嗎?對個人形象不太好。”
宿友炎抿了下唇,手放在項圈上,“……我覺得沒有影響。”
然后伊駒轉頭對陸固良解釋道:“那天只是他中了催情劑,我幫了一下忙——”
“果然是你。”陸固良冷臉,“控制不住自己就去切了。”
明明兩個人半斤八兩。
伊駒沉吟片刻,決定先從好說話的入手,“昨天你走得太快,還有當狗什么的……我覺得不用這么懲罰。”
“嗯……就罰你以后打掃籃球場吧。”
宿友炎得償如愿,他就想呆在伊駒附近,立刻答應下來:“好。”
“這不是懲罰吧?!”陸固良還是很生氣,怎么想都覺得是宿友炎在占好處,他死死盯著宿友炎,不肯松口。
而對于這頭不聽話的野獸,伊駒想了想,試探地說:“你要打球嗎?”
像郜志那樣,說不定陸固良也仍然對籃球懷有熱愛。
陸固良:“……”
“打嗎?”伊駒又問。
“要!”
陸固良狠狠回答,眉宇間怨氣未散,讓整個人看上去像毛被逆著擼了一遍的野生動物,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什么馴獸大師嗎。
旁邊的郜志嘴角抽了抽,猶疑地開口:“呃……所以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伊駒:“不是什么大事,被咬了幾口而已。”
“?”
郜志笑容里溢出黑氣,轉頭看向宿友炎,怪不得陸固良這么生氣,這要是他,也得炸。
“接下來一年的操場就交給你了。”
“嗯。”
沒有一絲遲疑地答應了。
反而讓郜志十分不爽,看他越來越不順眼,這不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嗎?
剛才怎么沒多打一拳!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伊駒麻利地坐上季濱城的車, 關門、系安全帶一氣呵成。
季濱城往他身后看了眼,一片風平浪靜,“后面有人攆你?”
“差不多。”
陸固良一直嚷嚷著要送他, 如果不是宿友炎在一旁說風涼話,導致他們吵起來,說不定現在他身后會綴著四個人。
確定身后沒有人很開, 伊駒松了口氣,瞥了季濱城兩眼,鄭重地問:“現在能去酒吧嗎?”
“那什么柏什么又怎么了。”
季濱城嘖了一聲,握在方向盤的手指敲了敲。
“他今天沒來學校,我想找他問清楚。”
“你真是個大善人啊,他家那點事交給我不就行了。”
伊駒愣了一下, 眨巴眨巴眼睛,盯著季濱城看,“你知道啦?”
“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 什么黑·幫手段這么下作,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如果是他想的那個, 真是人才輩出啊。
伊駒搖了搖頭, 執意說:“我們先去吧。”
Alpha應言啟動汽車, 單手掌著方向盤, 窗外的景象飛快地往后退去。
安靜了一會, 他忽然說到:“話說真的不是我想的那個嗎。”
想的哪個?
伊駒:“完全不是。”
總覺得季濱城有點太操心了,沒有說他管得寬的意思, 只是覺得好像有點太在意自己的情感生活。
難道是因為和自己待久了, 越來越長輩化?
疑惑盤旋在腦海中, 伊駒自然地就問出口:“為什么你總要問?”
季濱城心中一梗,嘴硬辯解道:“只是隨便說說嘛, 關心關心你們年輕人的情感生活,像我在你這種年紀的時候,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涉及點感情,沃樂不就是,高中就喜歡上他女朋友。”
“哦……那我哥哥呢?”
我就在你面前誒……為啥不問問我的感情生活呢。季濱城嘴角抽了抽,什么兄控,遇上這倆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你哥哥你還不知道?放學根本見不到人,出來玩必帶你。”
其實是想偷偷從別人的角度來了解一下哥哥。
不只是他的哥哥,而是作為易群彬這個人,在腦袋里念這個名字時,伊駒覺得怪怪的,以前也有過搞怪叫對方姓名,但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像面對一個陌生人一樣,藏著秘密的哥哥,只是因為秘密就讓他開始覺得哥哥陌生了,如果他們不是兄弟……那哥哥在他眼里會是什么人呢?
好久沒有看到他的臉,每天照鏡子,偶爾能通過相似的五官想起哥哥的臉,然后就會好想好想他。太久沒有打電話了,他現在正在做什么?會不會也在想自己?
車停住了,季濱城停穩車,“到了。”
伊駒的思維回到現實,麻利得下車,這次的身份不是服務員,而是客人,緊跟在跟在季濱城屁股后面,門口的保安沒人有攔他們。
大概是保安通知了經理,經理很快來到大廳,看見他們時笑臉相迎,著重對季濱城,眼里的恭敬快要溢出,“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好給您安排房間呢。”
季濱城抬手打斷他的說法,他向周圍掃了一眼,確認沒有其他服務員在,果斷提及要事:“有其他事,你們這那個叫柏……”
他向伊駒看去,伊駒適時補充道:“柏以善。”
季濱城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經理,“他在哪。”
經理的視線在伊駒和季濱城兩人間徘徊,想起昨天的事,又是一陣牙疼,覺得自己成了某種寵孩子的一環。
但是作為經理的素養還在,他趕緊回答:“他啊,他應該在給包間送水,他怎么了?不會做錯什么事吧?”
“沒有,只是找他有事。”
經理點了點頭,往身后側了點身位,抬手示意:“正好沒空,我帶你們過去。”
季濱城沒有異議,于是經理在前面領著他們往二樓包廂走。
剛踏上樓梯,周圍的音樂便小了點,二樓的環境氣氛與一樓不同,多了些許優雅的感覺,伊駒往樓下看去,一眼便能看到自己昨天站的地方。
特別明顯。
也不知道居博海當時在做什么。
他們一行人一路走過幾個包廂,來到靠近內側的一扇門,經理先是敲了敲門,好一會兒沒有人開門,經理不好意思得訕笑,“可能音樂聲很大,沒聽到。”
季濱城向他比了個手勢,然后經理咬了咬牙,掏出門禁卡開門。
房間里燈光昏暗,只有不斷閃爍的彩燈勉強照亮房間擺設,音樂聲大得嚇人,震耳欲聾。
寬敞的房間里有個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轉頭看來,也沒有動,而是饒有興致地觀察他們。
伊駒借助門外的光看清角落還有幾個人,一個人倒在地上,而其余站著的人正在嘲諷他。
地上的Beta臉恰好被彩燈照亮,這分明是他們尋找已久的柏以善,沒想到柏以善被人攔在角落,被踢了一腳,也沒吭聲,默默地受著。
伊駒趕緊過去擠開圍著他的人,將柏以善從地上拉起來,看到伊駒,柏以善愣住了,干澀的唇顫抖,聲音斷斷續續,“小馬……”
“你應該告訴我的。”
柏以善站穩腳,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抱歉……我只是不想打擾你。”
“哎呀。”
音樂聲驟然消失,隨之燈光亮起,白光照亮房間里的擺設,沙發上的Alpha捧著腦袋,唇角上揚,“突然好熱鬧。”
他的視線落在伊駒身上,欣賞片刻,忽然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伊駒也回視過去,沒有回答他,而是說道:“是你做的吧。”
“什么?”
“合同。”
左星楠眨眨眼,唇角又上揚幾分,“對哦。”
“為什么這么做?”
“呃……”
左星楠沉吟,手指抵著下巴,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一圈,無辜地說,“一不小就做了。”
他拍了拍褲腿,從沙發上起身,一邊靠近一邊解釋道:“我的錯啦,我正在向柏同學道歉呢,沒想到這幾個不長眼的人突然就上去打他,真是的。”
另一邊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忽然承認下來。
“對,我就是看他不爽。”
左星楠像開玩笑般說:“下次捕捉擅自行動了,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吧。”
可下面,啪,那人真打了自己一巴掌,臉頰迅速變紅,用力極狠。
左星楠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伊駒,綠眸坦坦蕩蕩,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理所當然,“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伊駒皺起眉,對他的做法感到十分棘手。
在相處的Alpha里,左星楠是接觸最少的,他究竟是什么性子,伊駒也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這張精致的臉下面一定不簡單。
“和他說這么多干嘛。”
季濱城從門口走進,捏了捏拳頭,與轉頭看來的卷發Alpha對視,“手段下作,不怕有一天翻車。”
“還沒有翻過。”左星楠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要試試嗎大叔?”
“叫誰大叔呢。”
季濱城一腳踹飛桌子,哐當一聲,桌子巧妙地卡在伊駒和左星楠中間,十分不爽地說:“看不出我年輕帥氣嗎?”
“完全看不出來,怎么樣,要打一架嗎?”
卷發Alpha也不后退,一只腳踩在桌面上,眼中的攻擊欲躍躍欲試。
無形的信息素擠滿房間,屬于Alpha之間戰意波濤洶涌,雖然年紀小的左星楠弱了一籌,目光仍然火熱地看著對方,勢必要咬下血肉。
這一點倒是和以前一樣。
伊駒看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的經理,柏以善的臉色也不好,于是招呼兩人離開房間,“走吧,先出去。”
“嘭!”
桌子突然橫飛而出,擋在他們面前。
左星楠的目光如火焰,死死地咬在伊駒身上,“我沒說你們可以走。”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還在旁觀的幾個人立馬圍了上來。
“哎。”
季濱城慢條斯理地脫下外套,露出肌肉成塊堆起的手臂,如藤蔓般隆起的血管愈發明顯,充滿了屬于Alpha的健美。
他歪了歪脖子,視線從幾人身上滑過,“我竟然淪落到要打蝦兵蟹將。”
幾人面面相覷,猶豫著不好動手,但Alpha身手極好,速度敏捷,只見他動了動手腕,閃電般動手,三下五除二將所有人人打到在地。
左星楠看得津津有味,拿起旁邊架子上的酒瓶,在手里上下拋了拋,唇角勾起,似乎在尋找攻擊的時機和目標。
伊駒攔住了他。
“不準動。”
“誒?”
左星楠原本打算先把Alpha放倒,躍躍欲試,忽然被阻止,瞥見一道冰冷的眸光,他的血液更加滾燙,全身的細胞嚎叫著想要向前。
然后他動了,迅猛地抓住人的手腕向自己的方向拉,鼻尖率先聞到葡萄的氣息。
瞬間,他想起了秋生手里的奶茶。
心中了然。
抓到了。左星楠的笑容越來越大,瞳孔燃起炙熱的光,手下力道越來越大,像鉗子一樣無法擺脫。
太好玩了……實在是太好玩了!他差點大笑出聲。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又被人抓著臉,牙齒卡在對方的虎口,有些懵懵地抬頭看向突然動作的Beta。
沒想到對方會動手,明明是個Beta。
左星楠嘗到了腮幫子的血繡味,卻一點也不是生氣,相反他興奮極了,表面上卻是一片安靜,牙齒被卡住,難以抑制地吞咽口水,喉結難耐地上下滑動。
伊駒沉下臉,“我說了,別動。”
“好哦。”他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舉起雙手,假裝投降,實際上身體已經無法克制激動地顫抖。
“嘖……不經揍。”
季濱城放下手里鼻青臉腫的人,克制自己不把人打死,呼了口氣,光顧著做飯,太久沒有動手差點沒收住。
他看向被拉著牙的左星楠,挑起眉,“玩心眼子,你爸當初還玩不過我。”
“回去好好等著被揍吧。”
告狀!必須告家長!
伊駒見季濱城已經結束,便松開了手,但沒想到左星楠竟然會伸出舌頭舔,渾身一陣惡寒,手甩出了殘影。
柏以善趕緊拿紙給他擦手,眉頭皺得比自己挨打時還要緊,神色也多了幾分尖銳。
“大叔說話真難聽。”
左星楠笑嘻嘻地舔唇,不在意被人嫌棄,看向季濱城的眼神依舊挑釁十足,語氣輕飄飄,“怪不得老得這么快。”
“別攔我,我要給他一拳。”
伊駒沒攔,他還在擦手。
季濱城一拳打過去,但左星楠躲得很快,依舊嘲諷不停:“老骨頭別散了。”
這張嘴真是賤得不行,也不知道咋養出來的,季濱城歪了歪脖子,不羈的斷眉下眸光轉深,不再克制渾身的氣勢,“我替你爸教一下你什么叫尊敬。”
見兩人又要打在一起,伊駒趕緊制止了他,“我們走吧。”
再不走后面又要牽扯上左星楠,如果他受傷,更有理由纏著不放了。
季濱城嘖了一聲,撿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收回渾身的攻擊性,變化有些懶洋洋的模樣,跟著伊駒往外走。
“下次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沒人回應。站在混亂的房間里,左星楠舉起手,露出兩顆明晃晃的虎牙,“我叫左星楠。”
門嘭地關上。
第80章 第八十章
“小馬……我……”
柏以善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他眼巴巴地看著伊駒,不知道該怎么說,清秀的臉十分蒼白。
伊駒替他把話說完:“沒事, 我知道你是因為合同被迫來酒吧賺錢,是因為左星楠故意想讓你難堪。”
“但是。”伊駒停頓下來,看進柏以善的眼睛里, “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蔚藍的、凝聚了天空的眼睛,正在專注地看著自己。
柏以善突然想哭,就連他自己都不太能理解,明明父母生病的時候沒哭,家里出事的時候沒哭,被欺負的時候沒哭, 但是被人這樣看著,突然就鼻子犯酸,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心卻是溫暖的。
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同時另一種酸澀的痛楚壓在喉嚨, 在他意識到那是什么時,眼淚便順著臉頰滴在地上。
他哽咽著, 情緒迅速起伏, 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清晰, “我只是……只是說不出口。”
“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應該把美好的留給對方, 而不是一味地讓你幫我,我想……我想讓你看到我好的那一面。”
想讓對方看到更好的自己, 而不是亂七八糟、被欺負卻不敢反抗的自己。
他埋下頭, 用手擋住臉。
這份感情太過沉重, 以至于他在說出朋友兩個字時下意識地感到愧疚,因為那隱秘、不可言說的情感正在心中沸騰, 想要玷污對方嘴里的朋友兩個字。
卑劣地希望不止于此。
悲傷。
伊駒感受到了來自柏以善身上強烈的情緒,一時間有些束手無措。
下意識地,他想要尋求幫助,腦中便閃過哥哥的身影。
同樣沒有告訴自己秘密的哥哥,會像柏以善想的一樣嗎?
伊駒看著眼前哭泣的Beta,忽然開始想象哥哥哭泣的模樣,兩人的身影交替,似乎有一刻,他能夠理解遠在天邊的哥哥的想法。
話說,他自己不也是在逃避嗎。
伊駒為自己慪氣不打電話的行為感到愧疚。
他抬起手,摸了摸柏以善的頭,“可是我也會擔心啊。”
“朋友不只是把好的那一面留給對方,也可以相互幫助,一起解決問題。”
柏以善的眼淚依舊止不住。
他哭著點了點頭,這幅樣貌凄慘得嚇人,讓旁邊看戲已久的季濱城忍不住笑出了聲,稱得柏以善更加可憐。
伊駒掏出紙巾遞給柏以善,然后Beta將臉完全遮住,可憐地縮在一邊,不敢抬頭。
太年輕了。
季濱城咂舌,他還能看不出這是什么情況?
可惜了被喜歡的人是個死腦筋。
伊駒拍了拍柏以善的背,控訴季濱城的行為,“你笑得太大聲了。”
“抱歉。”
季濱城毫無歉意地聳了聳肩,“我還沒見過有人哭出鼻涕泡。”
伊駒感受到來自柏以善的僵硬,Beta默默地離遠了點,像個蘑菇似的,獨自悲傷。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不好意思地向兩人鞠躬,“對不起!如果我早點說就不會這么麻煩……都怪我……對不起!”
季濱城攬住伊駒的肩,親密地靠著他,朝可憐的柏以善說:“你小子可別太弱了,沒事多吃點蛋白粉,瘦得Omega一拳就能把你打暈。”
“好……!”
柏以善抿緊唇,認真地點點頭,“從明天開始我會努力健身,絕對不會再任由他們欺負我!”
“還有啊……”
季濱城看著他小強一樣頑強的模樣,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好歹是高材生,怎么連合同都不看清楚,霸王條款章都沒蓋也能騙到你啊,那個小子只不過是想欺負你,沒讓你家背債。”
“你也是蠢,這個當也上。”
“沒有效果?真的嗎?”
柏以善激動地抬起頭,又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當時太著急,而且爸爸住院,還來了一堆黑衣人……我被唬住了。”
“也就騙騙你這種單純的人。”季濱城嘆了口氣,幸災樂禍地說:“我敢肯定,那小子回去受的罪肯定比你多。”
剛才他已經給左星楠的爸發過消息了,對面的回復是六個句號。
肯定氣得要死吧,這可是把柄。
季濱城笑得一臉爽快。
“不過,你也難逃一劫啊。”
柏以善愣在原地,忽然意識到什么,轉頭看向十字路口,那里站著兩個中年人,正一臉焦急,看到柏以善才松了口氣。
Beta猛地朝他們跑去,撲進兩人的懷里。
柏母生氣地說了什么,又將孩子抱緊,另一邊柏父也很生氣,作勢要打他,但被柏母攔住,最終三人抱在一起。
“真是一副溫馨的大結局畫面。”
作為愛看電視劇的Alpha、季濱城點評道,瞥了眼站著不動的少年,不動聲色地說:“或許某人也該和自己的哥哥打個電話了。”
“慪氣這么久,不怕他發瘋啊?”
說來也奇怪,這么久了一個電話沒法,甚至都給自己打,原本他還期待被發現是自己頂替沃樂來伊駒身邊,結果一個消息都沒有。
問了沃樂,對方也說打不通電話,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就是失聯的狀態,公司還在運行,好像要有預料似的。
這下好,再不讓伊駒聯系聯系,可能就真要出事了。
出事的話……他就得照顧伊駒一輩子啊。
當然也不是不行。
季濱城在心里唾棄了自己,搞得像盼著自己的朋友死一樣,這像話嗎?
所以他還是決定當個中介來開導這對兄弟。
伊駒嗯了一聲,忽然跑遠,朝季濱城揮了揮手,“你可以先回去,我等會再回來!”
跑出人的視線,伊駒找了個角落,幽然小徑邊有個石凳,可惜上面積了水,伊駒就蹲在路邊,掏出手機,先把手心的汗擦干,再撥通熟悉的號碼。
嘟。
電話聲響了一秒鐘都沒有就被接通。
伊駒下意識握緊手機,對面也沒有說話。
能聽到呼吸聲,漫長而清晰。
是哥哥的呼吸。
伊駒深呼吸,好一會兒才別扭地開口:“喂,是牛排外賣嗎?”
對面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
“是,請問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伊駒很開心,但又覺得自己開心得太快了,于是決定為難一下哥哥,問:“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是不是因為不想我。”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低沉,嗓音一如既往溫和,“我只是……只是在等你消氣。”
“你怎么知道我生氣了?”
“因為你不想打電話。”
“那是因為你不回家,還騙我,你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
伊駒越說越生氣,“為什么不回來?”
“……”
對面停頓住了,向來平穩沉著的年長Alpha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電流聲蓋過呼吸,像不存在一樣。
“因為……因為……”
像卡頓的機器,有一瞬間伊駒以為電話出故障了。
Alpha的聲音輕飄飄,像在嘆氣,摻雜著小心翼翼的鄭重,“可以再等我幾天嗎?我保證,我會回來的。”
“你愿意原諒我嗎?”
“對不起。”
掌權的Alpha聲音溫柔,“對不起讓你難過了。”
“我很想很想很想你。”
伊駒捂住靠近手機那側的耳朵,哎了一聲,有些苦大仇深地皺起眉,“嘛……其實我也有錯。”
“我也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你。”
比你的很想多一個。
“實際上我也有秘密瞞著你。”
伊駒覺得自己太任性了,已經快要成年,卻總是要求哥哥做這做那,嘴上說要長大,做事卻還是隨心所欲。
想到系統的存在,伊駒又嘆了口氣,拯救世界什么的,好像也沒有那么開心。
要看著所有人按照劇情走,即使是不好的事,對于世界來說卻是必須的,明明是能理解、不對的行為,如果自己像系統要求的那樣只是看著,那么不也是共犯嗎?
但是這樣想的自己是不是也太高高在上了?
正反兩面的想法在腦子里打架,攪得腦袋不得安寧。
伊駒看著天上的月亮,覺得自己好小好小,“拯救世界好難啊。”
“拯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懂。”
伊駒眼里無所不知的哥哥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它可以很寬泛也可以很具體。”
“你可以拯救一個動物,拯救一個人,但是拯救世界好像太大了點,而是……你不用拯救世界,因為世界有它自己的選擇。”
哥哥似乎嘆了口氣,“拯救代表負責,你并沒有這個責任對世界負責,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有些義務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承擔。”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能拯救,你的存在已經是許多人和我的奇跡。”
伊駒聽得飄飄然,又揉了揉耳朵,不由得小聲說:“其實我不喜歡現在的世界。”
“我喜歡以前那個。”
即使交到了朋友,他還是更想回到以前那邊,有朋友,有家人。
電話那邊笑了一下,聲音有些失真,卻清晰地傳進伊駒耳朵里,“那么就來改變它吧,讓一切回到以前的樣子。”
“真的嗎?”
哥哥嗯了一聲,“我不會騙你。”
“因為是你,所以一切都有可能。”
過了幾秒,年長的Alpha又開始關心他的飲食健康,“今天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等會回去季濱城說煮鹵肉面,他的廚藝長進了好多啊,哥你回來以后可以嘗嘗,他特別會做甜品。”
哥哥:“……”
哥哥:“是這樣嗎,下次我會嘗嘗。”
“今天晚上不想吃牛排嗎?”
對面似乎有些傷心,語氣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傷心,“我還以為今天給我打電話的那句話是在暗示呢。”
伊駒不由屈指撓撓臉頰,“有嗎?”
“所以,我已經點好了,回去應該差不多到門口。”
“不吃的話,可以丟掉。”
伊駒立馬搖頭說:“那就吃吧,我很喜歡吃牛排。”
“好。”
Alpha笑了一下,忽然又嘆氣,惆悵的情緒從手機那頭傳遞給伊駒,“明天可以給我打電話嗎?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每天都打。”
伊駒想了想,“要不然你裝個監聽器吧。”
“你會把哥哥縱容成壞蛋的。”
“每天打電話就好了。”
哥哥:“那么……可以睡覺前再掛電話嗎?”
哥哥好粘人。伊駒在心里嘆氣,但還是縱容了他的行為,就這么一直握著手機,在季濱城一言難盡、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表情里吃飯、洗漱、上床睡覺。
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伊駒對手機那邊說:“晚安。”
小小的手機里傳出哥哥的聲音,“晚安。”
伊駒閉上眼睛陷入夢鄉,做了這幾天來第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