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心魔除掉之后, 江林便感覺原本頓澀的經脈變得暢通,靈力運轉間,洗滌靈臺, 充盈經脈,體感非凡。
五年后, 江林感覺偏屋的靈力涌動,夾雜絲絲妖氣,是熟悉的氣息, 佘離突破金丹了。
佘離身為玄蛇后代,血脈難得, 就算此前又是修為被廢、妖丹破損、放血助陣
也不過只是讓他的突破遲了三年,佘離和趙天肅年紀相仿,相差不過兩三歲,但不論是天賦和修為,都是不分伯仲,且各有所長。
江林替佘離護法, 施法掩飾他身上玄蛇的氣息, 直到從屋內沖出來一個人影, 朝著江林身上撲去,江林轉身躲過, 佘離便沖進了山洞外的瀑布里。
冰冰涼的水, 瞧見一條墨黑的蛇尾,鱗片在太陽下閃爍著五彩斑斕的色彩,長發佘離長得越發妖異, 一雙眼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師尊。
江林站在岸邊,垂眼看著撒潑的佘離,眉心出現的金色蓮花印顯得神圣又清冷。
“該回宗門了。”江林不準備繼續看徒弟洗澡, 扔下一句話,率先瞬移回清心殿。
門前有不少通訊符,里面不乏邀請他小聚的,還有求助他幫忙的,亦有好友和他分享趣事野史的,江林收走通訊符,一掃而過,其中不少都是感嘆他徒兒趙天肅年少有為的事跡。
西海之行,探入海墟之境,破海墟,除邪祟,重鑄西海龍宮;后又劍門比武,拿下頭籌等等
江林倒也不意外,這些不過是龍傲天的基操而已。
趙天肅也有給他留信,不日便會帶著師弟回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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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師兄這么久沒回宗門,連門都差點找不到了呢。”朱子澄娃娃臉上的肉徹底消瘦下來,一雙大眼圓溜溜的,感嘆地看著多年未歸的宗門。
趙天肅依舊是那副冷漠肅然的模樣,身材高挑勁瘦,馬尾高高盤起,露出濃眉大眼,冷著聲道:“這話師尊聽了怕是要生氣,在外面游歷再久終究是要回到師尊身邊的。”
朱子澄默默撇了撇嘴,他年少時也極為崇拜師尊,可師尊從未將注意放在他身上,這些年都是大師兄教導他,對師尊的印象變得稀少,倒是對師兄的話奉為圭臬。
兩人回到清心殿外,弟子見著兩人都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他們腰上的內門弟子腰牌便是最好的憑證。
四周綠瓦紅磚,依舊是從前的模樣,屋檐上昂起頭的雄獅,院內的葡萄架變得光禿禿的,弟子正在移栽盆栽。見兩位師兄回來,靈童連忙匆匆彎腰行禮,解釋道:“大師兄,三師兄,你們回來得不巧,師尊昨日和二師兄去了藥師島求藥。”
趙天肅一怔,語速都比平日更快了幾分:“師尊受傷了?”
“不是,清樹真君并未受傷,好像是二師兄的事兒”靈童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個大概。
“好,既然師尊不在,我改日再來。”趙天肅面無表情,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生出絲絲嫉妒的心理,但又抑制住那股念頭,師尊說要愛重師弟
“趙師兄?”陌生的弟子腰間掛著掌門殿的腰牌,說話間帶著詢問,眼神在朱子澄和趙天肅兩人身上打量,最后望向趙天肅。
“你是誰?”趙天肅冷著聲問。
“我是掌門座下弟子,掌門聽說趙師兄回來,派遣我來找師兄,有要事相商。”他微微一笑。
趙天肅自認為和這位掌門師伯無任何交集,甚至從前還廢過他親傳弟子靈臺,算是仇敵,他不認為他有什么好事找自己。
“你先回弟子院。”趙天肅朝著朱子澄點了點頭,跟著去了掌門的清念殿。
建筑風格都和清心殿一模一樣,讓趙天肅忍不住想當初是師尊和師伯商量著修建的?
思及此,趙天肅臉色更冷了兩分。
掌門正在招待客人,讓他在后殿等了片刻,桌上的茶點趙天肅動都沒動,雙臂環胸坐在座位上,盤算著掌門是想算賬嗎?但也不對,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
掌門姍姍來遲,趙天肅站起來朝著他看去,段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抬手讓他坐下,且屏退了弟子,偌大的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趙師侄天賦異稟,如今修為倒是越發不凡了”段白寒暄了兩句,趙天肅不輕不重地嗯了兩聲,算是回應。
段白也覺得沒趣,便直奔主題:“我江林師弟,唉我不知如何勸他,你自己看吧。”
趙天肅擰著眉,不懂他為何提起師尊,但很快段白零幀起手,碧藍色的留影石綻放出淡淡的藍光,畫面閃爍著,江林和佘離的身影出現在其中,正是那天在鏡子中的畫面。
趙天肅瞪大了雙眼,怒罵一句:“荒唐!”
他避開視線,耳邊卻還能傳來佘離喘息□□的聲音:“師尊,師尊好厲害”
段白便收回了留影石,神色復雜又無奈地看著趙天肅,“師尊和徒弟做出這種事情放在整個修真界都是被人唾棄的。師不師,徒不徒,罔顧規矩和法度,執法長老若是知曉,不光佘離會受罰,只怕江師弟的責罰更重”
趙天肅臉色陰沉,怎么也沒想到佘離這個孽障居然敢誘騙師尊做出這種事情!
厚顏無恥!包藏禍心!令人不齒!
他牙關緊閉,上下磨動了一瞬,朝著段白拱手,聲音低沉冷冽:“還請師伯手下留情,師尊清正孤傲斷不可能干出這種事情”
“我自然知道江師弟的個性,但奈何有心之人故意為之呢?”段白見他氣憤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又浮現擔憂:“你放心,我與師弟情同手足絕不會揭發他,但紙包不住火,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啊。”
趙天肅腳步凌亂地離開清念殿,被怒火燃燒的理智重新一點點回歸,他不是蠢人,暫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后,便開始思考,為何段白會有師尊和師弟這么親密的影像,是捏造還是真實的?
那么段白又有什么企圖呢?
但無論他有什么企圖,佘離這個孽障都必須從師尊身邊弄走,否則師尊的一世清譽都要毀于一旦。
他默默地將自己心中那點酸澀忽視,然后埋進心底,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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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在藥師島拿了點靈酒,回到宗門的路上喝了點,沒想到后勁這么大,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雙眼墜著醉意,眼睛也變得水霧霧的。
佘離看得眼饞,輕輕攬住師尊的胳膊,將他放在院內的躺椅上,貼著師尊的耳尖說道:“師尊,你醉了?”
“沒醉。”江林又喝了一口,透明的酒水順著下巴流到脖頸,泛著一些晶瑩的光芒。
佘離湊近師尊唇邊,跪在地上,舔了舔師尊的下巴。江林醉的很,瞇了瞇眼,沒有將人立刻推開,反而覺得他舔得很舒服,嘴唇也被輕輕吮了吮,他試探地探出舌尖和師尊的舌頭貼了貼。
而恰好進來的趙天肅,看見的就是這一怒火焚燒的一幕。
他閃身出現在佘離身后,原本想出劍砍的,但怕誤傷了師尊,便拽著佘離的頭發,將人甩開。
佘離毫無防備,沉浸在師尊口齒的醇厚酒香中,被抓著頭發猛地一拽,疼得齜牙咧嘴,轉頭瞪向罪魁禍首,卻觸及趙天肅那雙冰冷的眼時,先是心虛了兩分,沒想到是大師兄趙天肅。
他用靈力掙開他的束縛,倒是先倒打一耙:“你干什么?你剛回來就要和我動手嗎?”
“這是替師尊收拾門戶!”趙天肅稍稍揮袖,一道劍氣從袖中砍出,斬斷了佘離的發絲,他翻身躲過。
佘離一氣之下拿出自己的法器回擊,兩人打斗在一起,江林靠在躺椅上,瞇著眼,臉頰緋紅,慢吞吞地喝著見底的酒,清冷的眉眼醉成了春水,靈氣涌動,段白出現在院內。
他的視線凝在江林因為醉酒越發誘人的臉上,粘膩又深沉,他蹲在江林腳邊,視線和江林眼神對上,輕聲道:“師弟,你喝多了嗎?”
“沒呢?還剩下一點點”江林搖頭回答,似乎沒能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段白望著他微微泛紅的嘴唇,視線變得滾燙晦暗,鎖骨之下的衣裳也變得透明濕潤,帶著讓人探尋的凌亂之意。
他不由微微湊近江林的臉,喉結很輕地滾動了一瞬,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男聲:“師伯,師尊醉了無法招待您。”
算漏了朱子澄這個不確定的因素。
段白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旁邊畢恭畢敬的少年,唇角帶著溫柔的笑,從儲物袋中拿出長毯蓋在江林身上,“師弟醉了,你們這些徒弟也不讓他省心,也只有我能幫幫他了。”
朱子澄心中狠狠啐了一口,玉溯宗誰還不知道掌門的心思?
真的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大師兄和二師兄修為天賦都是玉溯宗數一數二的,就算單拎到修真界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我不認為他們有任何問題。”朱子澄頂著一張笑臉說道:“但掌門師伯不要弄錯了,這里是清心殿不是清念殿,您要作威作福的話找錯了地方。”
段白聞言,心中恨不得就地殺死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現在他置身在這個世界里,卻無法隨心所欲,這個世界是因為江林而產生的
“師伯,玉溯宗事忙,還請不要耽擱了,彼時是不是也要算到我們師徒頭上?”朱子澄看著年紀小,性子也是個頂個的硬氣。
段白微笑著拂袖離開,朱子澄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他倏然聽見師尊撲哧一聲笑,下意識看過去,便見在他印象中不茍言笑的師尊,彎著一雙月牙似的笑眼,笑聲清朗,眼角眼淚都冒出來了,眼圈、眼尾都是紅的。
朱子澄啞了啞,小聲說道:“笑什么嘛?有這么好笑嘛?”
“子澄,以后啊,對惡心的東西……就該這種態度啊”原本以為醉得人事不知的師尊,卻還能清晰地吐出這么一句話,他隨即又喝了一口酒,不小心嗆了,眼眸更加水亮瀲滟了。
朱子澄來不及震驚,連忙去搶他手上的酒壇,“可不能再喝了?!”
“哦,好吧。”江林咕嚕一聲,將最后一口咽下去,狡黠的笑道:“反正也沒有啦。”
朱子澄看著空空的酒壇,一時陷入了迷茫,不知道師尊到底醉了還是清醒的。
第132章
朱子澄左右為難, 一方面看著打斗的師兄們害怕真的出個三長兩短打死人怎么辦,另一方面師尊踉踉蹌蹌地走到走廊邊,身形似乎有些不穩
朱子澄身體比腦子更快地做出了選擇, 在江林視線飄忽,手想扶石柱的時候產生了絲絲偏差, 扶了個空,身體往前傾倒,下一瞬手被人抓住。
“小心。”朱子澄握住師尊冰涼的手指, 只是一秒又很快地松開,扶住他的胳膊, 有些無奈地說道:“弟子送您回屋。”
江林的確喝多了,腦子清醒,但身體不受控制,便沒有拒絕,眼皮沉重,強撐到門口, 腦袋一歪在朱子澄僵直的肩膀上昏睡過去。
朱子澄連忙接住師尊下滑的身體, 如同攬著燙手山芋般, 匆匆跑進屋里,放在榻上, 深深吸了口氣, 耳根臉頰都紅了,視線有些慌亂。
江林衣襟被打濕,他又偏愛一些白色的衣裳, 透出一點曲線分明的肌肉,鎖骨修長白皙,嘴角卻泛著紅, 烏黑的睫毛被眼尾的淚痕沁濕,顯得濕漉漉的
朱子澄心臟突然跳得好快,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那個清冷桀驁的清樹真君嗎?
他連忙轉身,準備離開,但走到門口又頓住了,他現在離開,那個不要臉的掌門又來輕薄他師尊怎么辦?
朱子澄又垂頭喪氣地回到江林身邊,彎腰伺候他脫掉云靴,施法讓他弄臟的衣服變得干凈清爽,做完這些,他扔掉段白留下的披風,給師尊蓋上了被褥。
他小聲嘀咕著,“不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怎么想的呀,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惦記的?就算再好看,但也是男人呀”
朱子澄視線輕輕飄過江林的臉,吐槽的聲音逐漸小了,直至消失。
“好吧,好吧,師尊的確很厲害。”朱子澄腦海中閃過師尊剔除二師兄妖股上禁文的兇殘場面,瞬間便不敢產生任何其他的心思了。
他守在師尊殿內,覺得無聊了,便搬了小凳子撐著下巴,坐在門口看天空時不時閃過的兩道身影。
朱子澄打了個哈欠,嗯,師兄們還在打,師尊還在睡
“你這些年就是這么對待師尊的?”趙天肅一劍砍過去,帶著毀天滅地的劍意,飛沙走石間,他死死瞪著眼前的佘離。
佘離拿出自己的骨扇,身上的靈氣化作護盾,擋著他銳利的劍鋒,咬牙道:“你說的什么話?我從未強迫過師尊”
“趙天肅!”佘離靈力充盈,震開趙天肅,兩人紛紛后退兩步。
“你是在嫉妒我吧!”佘離唇角勾起囂張的笑容:“你嫉妒我能和師尊同床共枕!纏綿悱惻”
“住嘴!”趙天肅看著死不悔改的佘離,只覺得丹田怒火焚燒,祭出自己的本命靈劍,“無極劍!給我殺!”
那柄劍的劍氣的虛影如同有實質,如同一座大山般朝著佘離砍下去。
佘離的骨扇變成一片片花瓣,擋住那劍意,但最終佘離不是歷練多年、實戰豐富趙天肅的對手,吐出一口鮮血,他逃竄開
趙天肅冷哼一聲,巨大的劍影化作無數柄小劍,朝著佘離追去,佘離背上、胸膛、大腿都是小劍刺穿的傷口。
佘離躺在后山的森林,重傷倒地,唇角的血染紅了嘴唇,他放肆大笑著。
趙天肅出現,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眼神冰冷:“你笑什么?”
佘離笑得止不住,就算胸腔不斷溢出鮮血也不在乎,他說:“我笑你傻,笑你天真死板,趙天肅你真的敢殺我嗎?”
“哈哈哈。”佘離像個瘋子,“你重傷我,最后給我療傷的還是師尊,被師尊心疼的還是我,哈哈哈。”
趙天肅臉色鐵青陰沉,手中的劍威脅地對準了佘離的脖子。
“來啊,趙天肅,殺了我。”佘離半點不害怕他的威脅,篤定地說道:“當初你廢除掌門弟子,師尊便差點拋棄你,那一百魂鞭的味道不好受吧,你敢殺我,我頭七那天就是你被趕出師門的一日。”
“我不在乎!”趙天肅劍鋒在他脖子上劃過一條血痕,割開了佘離頸側的肌膚,稍稍一用力便能取走他的性命:“我就算被趕出師門,也不會讓你毀了師尊一輩子的清譽。”
佘離看著冷肅的趙天肅,這才確定這人也是瘋子,他真的會殺他,他聲音放輕了些:“什么是清譽?我們修仙多年,想要超脫凡俗,不受拘束,自由自在,那為什么還要被所謂的清譽拖累呢?”
“大師兄啊,我是什么修為,師尊是什么修為?你怎知師尊不是自愿與我歡好的呢?若是師尊不愿,誰能強迫他?”
趙天肅抓著劍柄的手指微微收緊,一張臉越發冰冷,渾身戾氣如霜。
“我拼死給師尊護法的時候你在哪里?”佘離觀察著他的表情,語氣更輕了些:“我幾乎折了半條命才救回師尊,你憑什么問責于我?我對師尊的心,從來不比你輕。”
“況且。”佘離嗤笑一聲,“你也不必和我假惺惺的,我不信你看向師尊的時候,兩眼空空”
“放肆!”趙天肅那劍沒有刺入他的喉嚨,而是轉而刺進他的胸膛,止住了佘離后面的話。
佘離疼得面容扭曲,臉色煞白。
趙天肅最終還是沒有痛下殺手,兩人打了三天三夜,江林才慢吞吞醒來,佘離掐著點似的,直接掠過朱子澄,滿身是傷地跑到江林跟前。
“師尊,大師兄要殺了我。”佘離渾身慘狀,卻還是保持著面容干凈俊秀,帶著一點楚楚可憐之態。
趙天肅跟在他后面,聽見這話,只覺得手中的劍又要按捺不住兇意了。
江林因為醉酒,腦海便有些不清醒,有絲絲抽痛,現在被他吵得更煩了,不由擰緊眉頭。
佘離觀察他的模樣,連忙從儲物袋中掏出一顆藥丸,不顧自己的身體,輕聲道:“師尊可是難受了?那老藥師說這酒很厲害,還給了我一顆醒酒丹,吃了便不難受了。”
江林輕輕掃了他一眼,不接那丹藥,目光落在已經跪在地上的趙天肅臉上,他沉默且倔強地看著他,朱子澄跟著他跪下,腦袋低低的。
“為什么傷你師弟。”江林啞著嗓音問。
“”趙天肅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原因,便只是沉著臉不說話。
“去領罰。”江林懶得問。
趙天肅磕頭之后,起身去找了執法弟子,滿背都被抽得鮮血淋淋。
朱子澄看著受罰的大師兄有些不滿,低聲道:“師尊怎么能這么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你?”
趙天肅咬著牙,承受著身體的灼傷之苦,心中之酸澀更甚了,給朱子澄傳音道:“不許對師尊不敬。”
朱子澄牙都咬壞了,實在不懂師兄這是何苦。
趙天肅閉了閉眼睛,聽著自己皮開肉綻的聲音,為何師尊要這么偏袒佘離?
為何?
///
“你自己下去療傷。”江林見趙天肅離開,不冷不淡地看向佘離。
佘離不敢繼續賣慘,慘兮兮的自己回洞府療傷,江林耳邊清凈了一瞬,他又瞇著眼睡了一小會。
月紗浮動,樹影閃爍,江林倏地睜開雙眼,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聲音冷淡:“滾進來吧。”
出現在門外的趙天肅慢慢推開門,低著頭,目光落在江林那雙云靴上,牙關緊咬,因為江林的態度而嫉妒得發瘋,面上卻異常冷酷。
“你不滿我對你的處罰?”江林看著許多年未見的大徒弟,樣貌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氣息越發沉淀內斂。
“沒有。”趙天肅口不對心地說道,他忍不住抬眼,雙眼帶著屢屢的紅血絲,“為什么師尊要對佘離如此放縱?”
江林曲著腿,手肘搭在膝蓋上,撐著下巴,眼神平靜無瀾,“趙天肅,今天罰你,不是因為佘離,而是你越界了。”
“”趙天肅恍然看著他,才驚覺自己的那點心思,其實根本無法遮掩。
他憑什么教訓佘離,還是以這種被背叛的心態
“你對我不滿,大可以拜入其他長老門下。”江林無所謂地說道,睡醒便覺得有些懶散,說著一些絕情的話,半點不在乎趙天肅的死活。
趙天肅心底一寒,又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像是他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根本一點也不在乎他。
江林穿好靴子,睡得骨頭都散了,準備出門走一走,路過趙天肅身邊的時候,被抱住了膝蓋。
他有些驚訝,像佘離這樣性格的人,膝蓋軟慣了,也不要臉皮,所以做出任何的行為他都不會驚訝。
但趙天肅不同,他居然會做出這般卑微的行徑……
江林微微低下頭,才發現他后背還沁著血,傷口怕是還在淌血便跑過來了。
趙天肅從喉間擠出來的話,沖動之下,脫口而出:“如果他都可以,我為什么不行?”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江林很輕地笑了一聲,趙天肅死死咬住牙關。
“怎么?”江林很荒謬地笑了起來,眉眼間的神情充滿了譏笑:“不是剛剛你還在義憤填膺地指責佘離的大逆不道。”
“如今倒是要和他一起當大逆不道的孽障了?”
“趙天肅你的骨氣呢?”
趙天肅張了張嘴,很低地喊了一聲:“師尊,我”
“夠了。”江林低斥:“不要再滿口胡言了。”
他眼神變得冷淡,掙開他的手臂,朝著外面走去。
趙天肅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心中的感覺太過復雜,分不清那一種占了上峰。龍族血液讓他對江林有天生的厭惡感,可是真的厭惡嗎?
根本沒有,只是恨江林的目光不肯落在他身上。
第133章
趙天肅回宗門, 對江林來的生活影響不大,只是佘離更加喜歡往他跟前湊了,但在觸及他不耐煩的目光后, 佘離又會有分寸的離開。
“清樹真君。”任務堂的弟子畢恭畢敬地行禮,江林手中把玩著一個精致的香爐, 里面是佘離給他定制的香料,觸手生溫,味道還清新淡雅, 他蠻喜歡的。
“掌門讓我問真君可有興趣參加梅山門派的宗門比武?”弟子說的梅山門派比武,算是修真界的一個傳統。
十大宗門, 玉溯宗為鳳尾,梅山門派未列入前十,但若是有宗門不滿如今的排位,則可以發起宗門比武,百年一次,發起的宗門要準備足夠豐富的資源作為獎勵。
而各個宗門都為了這些排名擠破了腦袋, 因為絕大多數的資源都被十大宗門霸占了, 且大宗門的名氣大, 更多天賦卓越的弟子愿意拜入大宗門,導致宗門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江林記憶中出現關于這次比試的一系列的劇情, 彼時他未出關, 趙天肅帶著師弟兩人參加,師兄弟三人名揚梅山,在這期間, 似乎還讓師兄弟三人達成了某種同盟。
具體的劇情他的記憶便缺失了。
“好啊,正好許久未出世,骨頭都懶了。”江林這般應道。
佘離見人走了之后, 才蹲在江林腳邊,笑瞇瞇地說道:“師尊若是前去,我便也去湊湊熱鬧。”
江林摩挲著香爐紋路,輕輕動了動墜著的小鈴鐺,問:“我不去,你便不去了嗎?”
“當然啦,我是一定要守在師尊身邊的。”佘離煞有其事的點頭。
江林望著那張如同女子般妖艷的臉,黑眸冷淡,唇角彎著笑:“滅族之仇也不報了嗎?”
佘離的表情這才一僵,雙眼變得憤恨又晦暗,“御獸宗已滅,線索已斷,查不到了。”
佘離是半妖,是御獸宗弟子和妖族茍合生下來的產物,娘親從他降生時便死了,他被御獸宗那些弟子當作可以肆意作踐的卑賤玩物。成年后,他好不容易逃出御獸宗回到妖族領地,玄蛇親族元蛇一族收留了他,但最后發現都是御獸宗門派的一場陰謀。
御獸宗連同多個門派,圍剿元蛇一族,給他們扣上了禍害凡人的高帽,但實則是這些正道門派的誣蔑而已。
在江林的劇情中,他也是這些正道門派弟子中的其中一位,在他認知中他是在替天行道、為民除害,蛇族虐殺修士蠶食元神,死有余辜,是他親眼所見。
御獸宗那次之后不久,被人一夜之間滅宗,連御獸宗的所有妖獸都無一活口,所有的線索都似乎斷了,這些年佘離報仇,也是聽說一些只言片語,找到那些參與此戰的修士報仇。
這也是宗門極力反對他收佘離為徒的原因,但當時江林認為不該牽連無辜,佘離年紀小,根本未曾殺過人。
他的這三個徒弟,身上沒一個是干干凈凈,都沾點血海深仇。
江林想到這些便忍不住頭疼,將香爐扔還給佘離,“小孩玩意,你自己留著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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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在了解到江林也要參加梅山宗門比試后,從喉間擠出一抹冷笑。
他當那掌握人類生死命運、高高在上的主神慣了,便對這些如同螻蟻般的人充滿了蔑視和鄙夷,根本沒將他們放在心上。
若不是江林,他們連和他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而那些蠢蠢欲動的切片,在他身體腦海中叫囂,不老實地想要爬出來。
段白招來自己的白鴿,虛空畫了一道特制的音符,只能指定的接收者才能收到他的傳信。
他身為掌門是無故不能離開宗門的,所以段白要給江林的徒兒一些驚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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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了五天左右,再正式啟程,用靈石傳送帶,非常便捷。
趙天肅站在江林身后,左手邊站著佘離,右手邊的朱子澄和他傳音,他沒理會。
江林正在和這次一起前去的兩位長老聊天,言簡意賅,時不時搭上一句。
“這次梅山派準備了千年雪參、百里絲等等靈草不說,還準備了一條極品靈脈,幾條上品靈脈,這是掏家底了吧。”
“那可不?”
長老們在前面聊天,弟子們也各自傳音聊天。
傳送帶微微閃爍,一批批的弟子被運送到梅山派底下的梅山鎮下,已經有接應的弟子等候在旁。
梅山派弟子非常熱情,帶著一批批外門弟子入住剛剛打造的屋舍,不算奢華,也不簡陋,自有一股淡雅之感。
江林的院前種著排排紅梅,院內還有秋千,花團錦簇,空氣中帶著點點潮濕的感覺,屋頂翹檐也生出了一株金色的小花。
佘離原本和趙天肅并排走的,卻在眾人離開后,快步走到江林身側,小聲說道:“師尊,我發現了一個小秘密。”
江林看了他一眼,朝著屋內走去,佘離便順勢跟了進去,關上門,將趙天肅和朱子澄的視線隔絕在外。
朱子澄看著佘離的行為,頓時擰緊了眉頭:“二師兄這也太旁若無人了吧。”
趙天肅面無表情地說道:“無事,師尊自有他的判斷。”
屋內,佘離湊到江林耳畔,輕聲說道:“師尊,弟子剛剛登記的時候,在梅山派弟子中看見了幾個熟悉的人。”
“誰?”江林淡淡的看向他。
“百丈皇族。”佘離壓低了聲音。
江林眉梢輕輕動了一瞬,百丈皇族是讓朱子澄父皇母后成為敗家之犬的凡間皇族勢力,他的父母都是受盡屈辱而死的,只是沒想到幾十年的時間,梅山派居然會收攬百丈皇族的子嗣為弟子。
“看著修為不低。”佘離輕輕下著結論,“師弟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隨他去吧。”江林早就習慣一出門就遇仇敵的劇情,沒辦法仇人實在是太多了。
說完這些,佘離才暴露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大師兄與我相看兩厭,徒兒能不能留在您這里修煉?”
江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佘離盯著那壓迫感十足視線一動不動,梗著脖子堅持,最終還是獲得了一席之地,在外屋坐榻休息。
趙天肅看著旁邊空空無人的床鋪,月光從窗棱撒下,在臉上留下一片陰影,因為咬緊的牙關,顯得下頜線變得鋒利,喉結上下滾動一瞬,將口中的澀然咽下。
朱子澄在旁邊呼呼大睡,絲毫沒意識到大師兄情緒的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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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梅山派大長老邀請江林及其弟子敘舊小聚。
“師尊從前和那個大長老認識啊?”佘離低聲問道。
江林懶得回答他的話,佘離尷尬地抹了抹鼻子,也不覺得氣餒,十句話江林可能回答半句就很高興了。
趙天肅卻在這時候開口了:“師尊,徒兒在外面歷練的時候,曾得過葉長老相助,他說看在您的面子上”
江林腳步一頓,似乎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點了點頭:“我和葉訊算是忘年交。”
江林性子雖冷,但好在善良,不會隨意傷害無辜之人,就這一項便讓很多修士都愿意和他同行或成為好友。
大長老瞧著年紀古稀,花白的眉毛和胡子,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周邊環著小靈童,小桌擺上了不少菜肴和靈酒,他這后花園中應該布了聚靈陣,靈力比尋常地方都要濃,只覺得神清氣爽。
“江道友,好久不見了啊。”大長老看起來精神矍鑠,腳步健朗,走到江林身邊邀請他入內。
“葉道友。”江林朝著他微微頷首,他身后站著幾個年輕的弟子,朱子澄原本懶散的眼皮微微睜大,他看見了熟悉的人!
佘離和趙天肅都注意到了朱子澄的異樣,趙天肅及時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冷靜。
朱子澄精神有瞬間的恍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看見那人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和眼神中的挑釁,才確定沒有看錯人。
真的是那些畜生!
江林像是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風起云涌,葉訊親手給他倒上酒:“我知你好酒,便特意準備了好酒招待,若不是此次梅山門派比武,想來還是請不動你這個清樹真君的。”
“哪里?”江林聞了聞醇厚的酒香,被勾得酒癮犯了,淺嘗起來,唇角的笑容也真切兩分。
“這三位就是江兄的弟子吧?”葉訊酒過三巡,才笑瞇瞇奔向主題:“瞧著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呢。這次也是參賽弟子嗎?”
“當然。”江林回答,知道葉訊請他吃酒的心思不純。
“正巧,我的弟子也在,不如讓他們來助助興?”葉訊提議道。
趙天肅三人跪坐在江林身后,望著那道清瘦的背影,這話落在他們心中卻有些不得勁,仿佛在他們兩人心中,弟子們都只是他們取樂的物件。
朱子澄則是咬破了舌尖,喉間仿佛布滿了血腥味,濃稠發膩惡心,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崩壞,若不是大師兄傳音提醒他,只怕他現在就已經找那人拼命了。
百丈皇族毫無人性,虐待俘虜,好色成性,而他的父皇和母后、兄弟姐妹都曾是他們□□玩物
唯有被他逃過一劫,且也難逃精神折磨。
“怎么個助興法?”江林轉動著酒杯,靠在椅子上,鳳眼冷淡。
“修士嘛,自然是比劍比武,友好切磋,也讓我心中有個底啊。”葉訊頗為謙和,“若是梅山派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也好有心理準備。”
江林很慢的輕揚聲調:“比武?友好切磋?”
“哈。”江林輕笑一聲,四周一靜,視線都落在他那張冷凝諷刺的臉上:“若是比試表演,那便不要浪費時間了,除非簽下生死契,死傷不論,倒是有些意思。”
彼時,葉訊臉上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了,顯得皺紋溝壑,蒼老至極。
第134章
溫柔的春風似乎出現一絲冷凝, 四周的梅花都在低氣壓下結了霜般,葉訊沒想到江林居然半點臉面和情誼都不給自己。
百丈皇室和朱子澄的恩怨他有所了解,并未放在心上, 并不認為這是什么大事。
且這次主要目的除了和江林敘舊之外,還希望能夠得到江林的助力, 他的大徒弟趙天肅的天賦強悍,就連葉訊也有所耳聞,希望江林能夠通融放水, 甚至為此準備了不少厚禮。
除了弟子比試之外,宗門排序變化, 還需要十大宗門投票和考察,這些年玉溯宗如日中天,江林的意見代表著玉溯宗,不容小覷,若是能被拉攏,也有一份保障。
葉訊不想一句切磋比試, 居然會讓江林提起生死契。
但箭在弦上, 葉訊若是露怯, 便是在宗門弟子和玉溯宗弟子面前丟了臉面和氣質,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斷不能失了氣度。
江林曾經和葉訊有過一些交情, 但那都是百年前的事兒。近百年來葉訊的一些“風流”可是或多或少地傳到他耳朵里的,他周圍那些年幼靈童長得頗為清俊漂亮,那可不止為了賞心悅目而存在的。
葉訊愛好樣貌清俊的少男少女, 年紀太小不行,年紀太大也不行,但年紀都為大于十六歲
這些都讓江林不恥為友。
“好啊, 既然江道友有這樣的興致,我自然不能掃興。”葉訊臉上笑容冷淡了些,眼神掃過身后的弟子,哼笑一聲:“江林啊,我的弟子游龍和你的小弟子有些舊情,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呢。”
百丈游龍抬腳上前,白凈臉,上挑的眼尾,帶著一些上位者的不屑,唇角勾起:“師尊。”
江林掃了一眼雙眼通紅充血的朱子澄,朱子澄拱手,聲音低啞:“師尊,朱子澄請戰。”
佘離和趙天肅都未阻止,畢竟他們從某種情況下都能理解朱子澄的心思。
江林擺擺手:“去吧。”
這個后花園明顯不適合斗武,迅速轉移了地方,消息傳播得極快,圍獵場內居然圍上來不少人。
佘離為江林彎腰斟酒,又給他撥開白色靈果的果皮,擺放在他面前的果盤上,輕聲在他耳畔說道:“師尊,朱師弟可能不是他的對手,百丈游龍身上那柄劍是人皇劍,修為也比朱師弟高上幾分,連屬性都是相生相克的”
趙天肅看見他諂媚討好的樣子,視線無語地移開,看著圍獵場的師弟。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點,朱子澄年紀輕,被仇恨蒙蔽雙眼,很容易被激怒,從而落入陷阱。
葉訊姍姍來遲,正在和掌門傳訊這邊的情況,同時江林也收到了執法長老的傳訊符,他沒聽。
趙天肅猶豫一瞬,視線又回到江林后腦勺,烏黑的發絲用一個烏木玉簪豎起,露出一點雪白的耳尖,一時間不知道那個生死契到底保護的是誰,若是朱子澄遇險,師尊真的會見死不救嗎?
“嘖,這兩人是誰?”
“玉溯宗的朱子澄和梅山派的百丈游龍。”
“他們怎么會私下斗起來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百丈皇族那一戰,可謂極其慘烈,從此朱焰皇族一脈淪為百丈皇族的奴隸”
朱子澄周身是閃爍的泛紫雷光,劈天蓋地朝著百丈游龍劈去,渾身靈力翻滾,來勢洶洶,但百丈游龍卻游刃有余,持劍擋雷,絲毫不慌,唇角帶著勝利者的囂張笑容。
人皇劍和朱子澄魑仙劍碰撞在一起,迸射出火光,百丈游龍獰笑道:“你們自稱人皇血脈,人皇劍的繼承者,但你看看人皇劍已認我為主,而你的皇兄便是死在這柄劍下”
朱子澄如同一個霹靂炮彈般靈力匯聚成一道霸道的劍氣,朝著他劈去,雙眼充滿了狠厲,渾身氣勢如虹,百丈游龍微微驚訝于他的劍氣,卻并不慌張,匯聚著火靈氣的劍意和他對上。
朱子澄的劍有趙天肅的影子,但又帶著自己的風格,靈活反身刺向百丈游龍,百丈游龍背后像是長了眼睛,偏頭躲過,同時后翻踹向朱子澄,劍意碰撞竟然難分伯仲。
人皇劍被稱為人間第一劍,無懼任何法寶,百個來回下來,魑仙劍出現了絲絲懼意,逐漸呈現弱勢,但朱子澄卻戰意濃厚,生生壓下人皇劍的氣勢。
朱子澄看著這柄劍,眼神復雜又絕狠,下面的招式不再是沖著百丈游龍,反而朝著他的人皇劍砍去。
震得劍神發顫,靈力如有鋒利的刀刃,割在兩人身上。
百丈游龍察覺到他的意圖后,旋即囂張地笑了起來:“朱子澄,你想砍斷人皇劍?哈哈哈,別做夢了”
觀戰的眾人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這小子也太狂妄了,人皇劍傳說乃是人皇的本命法寶啊。”
“是啊,人間都流傳著得人皇劍者的天下,也只有人皇血脈才能使用出最強大的威力。”
“據說,當初百丈皇族便是為了這柄劍才殺他全族的”
朱子澄在人皇劍光滑劍面上看見了瘋狂的自己,他死死地咬著牙,咽下口中的血,肺腑都被人皇劍劍氣所傷,卻不改初心,一劍一劍砍在人皇劍上,身形飛快地閃動著,越來越快地招式。
百丈游龍幾乎承受不住越戰越勇的殺招,眼前的朱子澄快得幾乎看不見身影。
他慌張了一瞬,下一秒便被朱子澄找到了破綻,手中的魑仙劍也因為持劍人的氣勢和狠厲變得鋒芒畢露,居然施展出了超過本身品階的劍氣。
剎那間,四周的靈力都呈現狂風形態朝著圍獵場中間涌去。朱子澄嘴角淌血,面目猙獰且狂傲,手臂血管暴起,最后一擊沉重又瘋狂,靈力匯聚,風云變化,雷電閃爍,大喝一聲:“給我死!”
百丈游龍抬劍格擋,雙眼微微凸出,死死地瞪著眼前的少年,產生了一股心慌,只聽見人皇劍很輕很輕的劍壁斷裂的聲音,那瞬間人皇劍的劍靈在無形之中發出尖叫,最后的反擊讓朱子澄摔在地上。
百丈游龍也跪地吐血,天空匯聚的強大靈氣消失,微微暗下的天空也放亮了。
朱子澄撐著劍站起來,魑仙劍在這一刻劍壁泛出一點異彩,他朝著百丈游龍走過去,一字一句,帶著刻骨的恨意:“人皇劍背主,便該斷。”
朱子澄劍指百丈游龍,“而你,更該死。”
百丈游龍捂著胸口,重傷無法站立,卻不露驚慌,抬手祭出手中的鬼幡,散發著濃濃的鬼氣,同時里面許多道鬼影拉扯著,最終匯聚成兩個清晰的人像。
“皇兒。”
“皇兒。”
里面出現的兩個人便是朱子澄的父皇和母后,父皇威嚴沉穩,母后端莊慈祥,朝著他伸手微笑,邀請他進入自己的世界。
朱子澄微微怔住,眼前閃過年幼時那段溫暖的日子,他父皇沒有后妃,只有母后一人,他有兩個兄長,一個小皇妹
百丈游龍露出陰森的笑容,低低開口:“阿澄你的父皇和母后都在等你呢,你不去陪他們嗎?”
朱子澄明知是陷阱,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陷進去,臉上淌出兩行清淚,任由父皇身上的鬼氣侵染自己的身體
朱子澄跪在地上,手中的魑仙劍落地,他伸手觸及母后的臉,下一瞬,眼前的畫面消失,只看見一道清冷消瘦的背影,鬼幡直接在空中炸開,其中的陰魂也被江林虛影的大手攥住,扔進了魂燈之中。
眼前的人影從父皇變成了師尊。
朱子澄再也撐不住,身體倒地,視線中師尊的背影變得極為高大,仿佛劈開陰云照進來的陽光,如此刺眼,他眼眶盈滿淚水,不知是因為父皇和母后的慘狀,還是因為師尊的庇護。
“清樹真君,你這是做什么?”江林出手毀了鬼幡,讓是葉訊徹底惱怒,閃身出現在圍獵場擋住重傷的百丈游龍,“當初說簽訂生死契的是你,如今毀約的也是你,是不是太不將老夫放在眼里了?”
“我靠,嘶,這是干什么?師門對戰嗎?”
“打起來,打起來,元嬰真君對戰一定很好看吧。”
“我壓清樹真君!”
“大長老年歲擺在那里,聽說閉關突破了,我壓大長老。”
江林單手背后,視線冷淡對上葉訊的雙眼,坦坦蕩蕩又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奈我何?”
他的眼神似乎在說,就算我破壞規矩又如何?你要打架嗎?
葉訊被他的無理氣得胸膛翻滾,雙手在袖子捏拳,聚集靈力
江林雙指微微一動,一柄帶著古老氣息且殘破的劍出現在空中,直直對準了葉訊。
葉訊手指間的靈力仿佛破了氣的氣球,瞬間消失,牙關緊咬,轉手割掉了自己的衣袍,語氣失望:“我與江道友割袍斷義,從此以后再無半分情誼。”
江林的劍消失,眾人頗為失望,卻又沸騰起來。
“清樹真君的劍!傳說中的那柄劍!”
“今天真的是不虛此行,不光見證了人皇劍斷,還能看見清樹真君的無相劍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趙天肅扶起受傷的朱子澄,師徒幾人離開圍獵場,江林準備徑直回屋,似乎今日之事不過是無足掛齒的微末之事。
“師尊”朱子澄卻叫住了他,旋即推開了師兄的攙扶,膝蓋重重跪在地上,雙手撐地,朝著江林磕了三個頭,聲音哽咽:“今日多謝師尊相救,徒兒感激涕零,日后必定結草銜環但是現在您可以將徒兒父皇母后的魂魄還給我嗎?”
江林轉身看著他,表情冷漠,朱子澄卻半點不覺得害怕和慌張,額頭瞬間便破,鮮血順著額頭流下,雙眼希冀。
第135章
“鬼幡內陰魂早就識人不清, 如今鬼幡一破,更是虛弱,若是現在讓你們見面, 不消半刻鐘,他們便會煙消云散, 轉世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江林冷冷淡淡地說道。
朱子澄身形微微晃動,艱難地又磕了一個頭,“徒兒懇求師尊救我父皇母后。”
“我交給靈禪寺的大法師給他們超度, 如此你可放心了?”江林看著凄慘的小徒弟,語氣柔和一些。
“多謝師尊。”朱子澄又猛磕一個, 江林如同清風拂面般的靈力將人扶起來。
“起來吧,若被人瞧見只怕要怪我苛責徒弟了。”江林轉身回到屋內,便瞧見床榻上大剌剌躺著一個黑色的身影,長長的黑發披肩,露出陰柔的面容,敞著玄色的衣襟, 露出大片肌肉。
“你將我喚醒, 只是為了你的好徒兒?”玄鏡勾起一點陰冷的唇, 眼神虎視眈眈。
那瞬間關于玄鏡的記憶,才像是被猛地解開, 一股腦沖進他腦海中。
玄鏡是他的劍靈, 因為受傷沉睡在無相劍中,霸道且兇狠,眼底更是溢出不滿, 兩人關系一向親密。
就在江林愣神之際,玄鏡已經欺身而上,手按在他腰上, 冰冷的手指碰著他的臉頰,盯著江林清冷的眉眼,玄鏡嘴唇落在他鼻尖上,他語氣溫柔而濕冷:“真君啊,多年不見,你是不是忘記我們的約法三章了?”
江林不喜歡這樣的壓迫,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冷著臉說:“你在說什么?”
“你果真忘記了?”玄鏡另外一只手落在他臀上,輕輕一捏,瞬間便被江林捏住手指,狠狠掰折了,表情變得冷冽。
“你還是這般兇。”玄鏡卻從他手中化作一道虛影,重新勾住他的下巴,嘴唇貼上他的,江林抓住他的頭發,抬手雙指掐訣,黑色的虛影被封印住了。
“你明明答應過我,只愛我一人,你是言而無信的偽君子!”玄鏡氣沖沖地說道。
江林想也不想反駁道:“我不可能許下這種承諾。”
玄鏡頓時激烈辯駁起來,“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發誓說的”
江林抬手封住他的嘴,門被輕輕敲響,佘離的聲音傳來。
“進來。”佘離便推門而進,只瞧見在門口的江林,看不見不遠處被束縛住的玄鏡。
玄鏡越發惱怒起來,雙眼瞪大。
玄鏡身為江林的劍靈對他的占有欲極強,當江林遇到危險的時候,無相劍的劍威也是最大的,多此舍命護他,可是他的某些行為也經常讓江林不爽。
江林嘴唇上還有他剛剛觸碰過的冰涼感覺,佘離原本想說什么,下一瞬被江林扯住頭發,揚起腦袋,他低頭吻上佘離的唇,視線卻掃過玄鏡那怒氣滔天的臉。
佘離腦袋暈乎乎的,要說什么全給忘了,順從地揚起下巴,舌頭纏上師尊的,垂涎又渴求地吮著他的唇舌,雙臂抱住他的肩膀。
師尊的主動破戒,讓他瞬間點燃了心火,就在他情難自抑之際,江林松開了手,推開了他。
佘離看著江林泛紅的嘴唇,眼神像是粘在上面了,舔了舔唇,黏糊糊地說道:“師尊,我”
江林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擦了擦唇角,恢復成了正經的模樣,低聲問:“你有什么事兒?”
“師尊,我想要您和我親熱。”佘離那些事早就被拋擲腦后,只剩下和師尊的吻。
但師尊對待他,就像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利用完便扔了,下一秒直接被師尊扔了出去。
玄鏡身上的劍氣變得澎湃而不可控,江林解開他的口禁,響起沙啞陰冷的聲音:“他身上有我的幾分影子,你便故意如此引我生氣嗎?”
“你瘋了。”江林冷冷地說道:“我還有另外兩個徒弟,你也想一個一個看看……是不是有你的影子嗎?”
玄鏡頓時不說話了,看著江林主動吻旁人,比殺了他還難受。
玄鏡原本只是游蕩的怨鬼,后遇見江林,便主動投身做了劍靈,滿心滿眼都是江林。
陰濕的男鬼成為了無相劍的劍靈,反而非常適配。
江林見他冷靜幾分,臉色才緩和幾分,“玄鏡,你傷勢如何?”
玄鏡是為他受傷的,替他擋去一劫,若不突然發瘋,他也不會這般對他。
玄鏡雙眼通紅,瞧著陰森森的,語氣稍冷:“受傷很重,需要雙修才能解。”
“玄鏡。”江林語氣重了重。
玄鏡抿了抿唇重新回答:“元神未毀,恢復了十之一二,需要修補無相才能完全恢復。”
玄鏡畢竟是劍靈,無相劍破破爛爛的,他也好不了。
“我已經尋到不少材料,不日便會請煉器師修復”江林松開對玄鏡的禁制,對他的熟悉感比對另外三個徒弟更甚。
“你那些破銅爛鐵可修不好我。”玄鏡示弱了些,主動蹭到他跟前,手指和他的手輕輕碰在一起,江林只是掃了一眼,并未拒絕,玄鏡便握緊了江林的手指。
玄鏡又繼續含沙射影地說道:“我生前若是有你這般護短的師尊,絕不會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江林露出一點冰冷而戲謔的笑容,尾音稍稍一撩:“我對你難道比對他們差嗎?”
玄鏡耳根一酥,語氣也不再似從前那般尖銳,湊到他跟前,鼻尖在他臉側輕輕嗅了嗅,疑惑道:“為什么感覺你身上的氣息有些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一樣?”江林端著一張冷淡的臉調情,眉尾輕輕一挑。
這模樣更加迷得玄鏡呼吸沉重、五迷三道,視線掃過他的眉眼,玄鏡喉結滾動了一瞬,感受著江林溫熱的呼吸,他湊近江林的唇角:“總覺得你的眼神比從前更加復雜了,你經歷了什么這些年?”
江林聞言,很慢地眨了眨眼,很意外他會問這個問題。
在玄鏡沉睡的時候,他是無法感知外界的所有情況的,所以他不明白江林眉眼間難以察覺的那抹復雜是什么。
從前他能猜到江林的心思,如今卻有些拿不準了。
江林感受著那冰冷的舌頭順著他的薄唇舔舐了一圈,蒼白的臉頰,陰濕的眉眼,都帶著一股強烈的鬼感,舌尖纏住江林溫軟的舌頭,輕輕吮嘖著,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
從前他和江林接吻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神態,冷靜自持,矜持冷淡,仿佛那和他纏吻的舌頭不是他的。
玄鏡最喜歡的就是讓他露出一絲動情的神情,為此他不惜放棄男人的尊嚴,全心全意地取悅他。
江林又感覺到那股熟悉感更重了,似乎從前和他不止吻過一次,但想一想和自己的劍靈孤鬼接吻,還真的蠻獵奇的。
“主人。”玄鏡壓在江林身上,垂眼看著倚靠在床榻上的人,舔了舔他的下巴,通紅的雙眼變得順從,貼在他耳根舔吻,聲音有些沙啞:“您是不是喜歡上那條可惡的蛇了?你這三個徒弟我都不喜歡”
“那是我徒弟,哪里需要你來喜歡。”江林瞇了瞇眼。
玄鏡輕輕咬了一口他的耳尖,冰冷濕膩的觸感舔舐著他的耳垂,“你真的喜歡他們”
江林不想和他說這種無聊的話題,但玄鏡心中卻冒起了酸水。
最終,兩人并未進行下一步,只是停留在接吻這一項。玄鏡劍靈舊傷未愈,重新回到了無相劍中
朱子澄輾轉難眠,一閉眼就是親族被欺辱的場景以及鬼幡中父皇母后慈祥的笑容在最后一刻扭曲,似乎在向他索命,最后腦海中出現的是江林清瘦又高大的背影
他默默起身,心中懺悔著從前對師尊的怨言。原來師尊從未輕視過任何一位,他亦在師尊心上的
梅山派的宗門比試,清樹真君三位弟子,幾乎單挑了梅山派所有弟子,名聲初顯,聲名赫赫。
最終梅山派半點好處沒有討到,而梅山派大長老葉訊被合歡宗弟子所殺,因為他誘拐了合歡宗年幼的圣子,破除了他的純陰之體。
眾修士一片嘩然,不承想大長老居然這般不堪。
一時間,梅山派淪為笑柄。
“二師兄,借我一些消尸散。”朱子澄手中的劍淌著血,地上死的是百丈游龍,現在正在毀尸滅跡。
“就這般死了,倒也便宜他了。”佘離扔給他一瓶藥。
朱子澄深深的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百丈游龍,收回視線,消尸散灑在他身上,開始發出白煙,頃刻間便成為一攤水。
“我若也和他那般無恥,便和與他一般的禽獸沒有差別了。”朱子澄收起自己的劍,背過身去,看向二師兄:“多謝二師兄幫我,我了結凡塵宿怨后必定潛心修煉,不給師門丟臉,日后必定報你今日之恩。”
“無須謝我,要謝就謝師尊吧,你若非我師弟,我不會幫你。”佘離瞬閃離開。
///
江林正在院內練劍,身形宛如驚鴻,利落干凈,梅花隨風飄落,擦過他的衣袖,花雨中練劍,劍招也變得賞心悅目,仿佛一曲漂亮的舞曲。
趙天肅抱著劍站在一側,視線凝在師尊背影上,他忍不住想,若是那日在圍獵場中遇見危險的是他,師尊也會救他嗎?
想來是會的吧。
江林的劍突然朝著趙天肅刺去,趙天肅慌忙后退兩步。
“趙天肅出劍。”江林看著他,來不及等他反應,江林的劍狠狠擦過他的肩膀,卻并未刺傷他。
“師尊”趙天肅有些怔愣。
“讓我看看被他們吹得天花亂墜的大弟子,是什么樣的。”江林眉眼間有些鋒利。
趙天肅心神一顫,第一次對一場比斗生出期待。
第136章
江林和趙天肅這場比試, 趙天肅幾乎毫無招架之力,他這些年被吹捧極高的虛榮心在這一刻逐漸碎裂,師尊腳踩在他肚子上, 他的本命靈劍摔在地上,心中駭然的同時, 變得冷靜。
“便是這樣嗎?”江林低頭看著他,在無相劍損傷□□的情況下,依舊毫無還手之力。
趙天肅伸手抱住江林的黑靴, 喘著粗氣,手指陷入他的刺繡之中, 眼神掙扎片刻,最終變成了妥協般:“師尊乃龍鳳之姿,米粒之光豈敢同日月爭輝?”
“休要妄自菲薄。”江林將人拽起來,視線冷淡地囑咐兩句:“戒驕戒躁,平心靜氣。”
“謹遵師尊教誨。”趙天肅低著頭,冷著臉說道。
///
“清樹真君, 南崖海邊似乎有魔族出沒懇請真君與我等一同前去伏魔。”江林還沒來得及回宗門便被堵住了。
在這修真界, 妖族和人族維持表面的平和, 可人族和魔族卻從古至今水火不相容的,魔族想入侵人族并非一日兩日的夙愿, 妄圖侵占靈修的資源, 甚至靈修本身就是魔族的修煉資源。
江林自然沒有立場拒絕,打發三位徒弟回宗門,但趙天肅和佘離兩人紛紛拒絕, 朱子澄拒絕無效。
“我與魔族交手過,且我如今是金丹修為,未嘗不能與之一戰。”趙天肅說得正義凜然, 殺氣騰騰。
佘離掃了他一眼:“我與師兄修為比并不差多少。”
朱子澄也想開口:“我”
“你閉嘴。”江林打斷他的話:“你才筑基,先回宗門修煉。”
朱子澄委屈閉嘴,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著江林。
沒法子,清樹真君便只能帶著兩個徒兒奔赴了戰場,現場比他想象的更要嚴峻,南崖村莊數千人皆化作人皮枯骨,血肉全失,尸山血海,如同人間煉獄。
百年前大戰歷歷在目,若不是玄鏡救他,只怕他如今也不知尸骨埋在何處了。
“如今魔族結界大開,只怕會有源源不斷的魔族涌入人間,以殺止殺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那也絕不能瞧著魔族為禍人間吧?”
江林坐在下位,視線有些飄忽,他那不可信的劇情中可沒有這個檔口魔族入侵這一遭,且一走進南崖,他便突生一股厭惡之感,能帶給他這種感覺的,只有那惡心的主神。
莫不是他的真身在魔族?
江林思忖著這個可能性。
但讓他只身前往魔族也絕無可能
兩天大戰,江林身上靈力耗盡,斬殺某位魔將之時,也受了傷,前胸狹長傷口散布沁染的魔氣,血色和黑色氣息交錯,佘離精通藥理,替他療傷上藥驅除魔氣,趙天肅也守在他帳中。
江林擰著眉,肌膚一層很薄的細汗,嘴唇卻異常紅潤,眼睫若霜花,抬眼間眼眸若冰玉,額前那邊金色的蓮花如同平添幾分圣神不可侵犯之感。
他的胸膛狠狠起伏一瞬,不對勁,不光是傷口的疼痛,那渾身呼吸又陌生的熱氣,從骨頭縫隙中躥出來的般。
“師尊?”佘離也察覺到他沉重的呼吸和難看的臉色。
“”佘離手指探脈,沉凝半刻,猛地松開手,雙眼微微瞪大,眼中閃爍難以置信。
江林冷漠的看著他的神情,眼神質問。
“師尊你”佘離說不出話來,膝蓋都微微一軟,跪在他腳踏邊。
趙天肅眉心一緊,上前兩步,又頓住腳步,生怕師尊有個好歹。
“好好說。”江林卻不怒自威,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很壞的猜測。
佘離咽了咽口水,雙眼看向冰冷若霜的師尊,艱難地說道:“師尊是靈爐體質可能是脈錯了,我再試試”
江林沒讓他碰到自己的衣角,將他掀翻在地,靈爐他敢保證他從前不可能是,但是他記憶中的劇情確實有他成為徒弟三人的禁/臠后的描寫:師尊為淫/蕩爐鼎,三人都滿足不了他的溝壑欲望
從此高嶺之花被拉下神壇。
江林怒不可遏地閉了閉眼,太陽穴的青筋凸了凸,心中戾氣橫生。
靈爐是修真界公認最為卑賤之物,一月最少十日處于情熱期,只是用來泄欲所用的工具,但眼前的人可是清樹真君,怎么可能
“從前師尊體內的禁制壓制住了情熱,所以血脈不顯但因為師尊突破,破開禁制鏟除了心魔,也再也無法壓制血脈中的本性如今元氣大傷,靈力耗盡便顯出端倪了”佘離察覺到江林掃過來的冰冷目光,加了一句:“師尊若是我不信我,大可以尋別的醫師來問。”
江林不需要尋別人問,佘離不敢在這等大事上騙他,若是他想不起那些記憶,那么他的禁制便會壓制住所謂的血脈,以他的性格便會順著劇情給的提示和三個徒弟反目成仇,最后結果可能為他贏,可能依舊如舊。
但若是他想起了那些記憶,那主神便要利用這個體質永遠將他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拉下來,讓他依舊和劇情中的一樣,被自己的徒弟搞垮。
那個畜生還真是不改初心啊,從前頭尾都是想要將他的桀驁骨頭根根敲斷了,將他踩進泥里。
“師尊,我這里有清熱丹應該能暫時壓制著”佘離連忙在儲物袋中翻找。
江林視線很淡的落在趙天肅身上,“你出去。”
趙天肅心中那根弦就這么毫無預兆的繃斷了,舌根發苦,仿佛吃了黃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帳的,他在外面為師尊筑起結界,同時站著一動不動,像個落魄的看門狗。
佘離的動作都頓住了,驚喜地叫了一聲:“師尊?”
“脫了衣服,滾上來。”江林的語氣有些煩躁,靈爐之熱,根本無藥可以壓制。
佘離還跪著便飛快地解開衣襟,站起來的時候踩在衣裳上,還不小心磕在地上,連滾帶爬地湊到江林身邊。
他那張臉的確妖艷好看,但奈何滿臉討好諂媚之色顯得艷俗。
江林的視線往下掃過去,心情不好,說話也難聽冰冷:“生的小物件再多又有何用,看著礙眼。”
佘離縮了縮腿,盯著師尊不耐的俊臉,是男人自然不甘雌伏,且靈爐本該是□□的那位,他原本心中還生出了些許期待,如今聽師尊的意思,似乎并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師尊,不如讓我”佘離露出一點野望,啞著嗓子話沒說完,便被江林一巴掌扇倒在床榻上。
“你想說什么?”江林原本就煩,這逆徒居然敢生出以下犯上的心思,便更覺得怒火中燒,下手沒輕重,佘離半邊臉都麻了,吐出一點血水。
佘離這下徹底乖順了,乖乖朝著師尊分開膝蓋,手攀上江林的肩膀,輕輕地吻落在師尊的鼻尖。
那雙妖瞳癡迷,腫著一張臉,輕吻他的唇角:“師尊,不氣,都是徒兒的錯,您狠狠的懲罰我吧,我不敢的真的不敢的”
江林沒心情接吻調情,渾身那股烈火,燒得他心情不虞,腦海中都是如何將那畜生碎尸萬段,最好是永世無□□回。
江林按下佘離的脖子,幾乎完全沒有顧及佘離的死活,佘離疼得直抽抽也不敢亂動,他承受著師尊完整的怒氣,雖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氣了,只是乖乖地抓著師尊的衣角
江林的情緒甚少這般失控,若這不是他的身體,不是他從前生活的世界,他不會這么惡心,但偏偏那畜生就是這般會惡心人。
誰說靈爐只能成為下娼?誰說靈爐只能雌伏?他偏偏不信這個邪,他是個男人,如何做還不是他說了算?
等江林不似剛剛那般怒火焚燒,佘離若不是玄蛇,怕似早就被他按進被褥中捂死了,身上也有他施暴的痕跡,佘離腹部都出現了片片蛇鱗,似乎在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身體。
江林松開手,佘離便大口大口呼吸著,察覺到江林情緒的好轉,他便抓緊機會示弱討饒:“師尊,您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好不好?”
江林動作停住,眉眼清冷,眼底閃爍著絲絲欲念,他問得冰冷,“怎么可憐你?”
佘離雙手抱住師尊微微下彎的肩膀,視線臨摹著師尊精致清冷的臉,越是冷淡,他越是喜歡,有一種抱住高懸明月的感覺,蹭到江林緊抿的唇角,低聲道:“師尊舌頭給我親一親好不好?親一親就不疼了。”
江林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愿,佘離便討好地舔他的唇角,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最終,江林輕輕張開一點唇,佘離便如愿地吻住了師尊的舌尖,雙眼定定看著師尊逐漸泛紅的眼尾,貼著他的唇角。他最會討乖:“師尊,不要生氣,我愿意當你的靈爐,我只聽您的話弄死我都可以的,師尊”
江林眉梢微微舒展,察覺出自己剛剛的無理和佘離的無辜,輕輕攏了攏佘離的發絲,像是在揉他的腦袋,佘離眨了眨眼,更緊地貼著江林的身體。
江林甚至連外袍都未褪下,可見其敷衍。
成為一個站樁的趙天肅,沒有屏蔽自己設下結界內的聲音,受虐似的聽著師尊和師弟歡好的聲音,聽著佘離那痛苦又快活的叫聲以及師尊最后哄人似的說沒事。
趙天肅身體內像是有什么東西被血淋淋地剝了下來,自此他對師尊那點自欺欺人的感情變得瘋狂而又偏執。
第137章
佘離出了帳篷, 對于站在門口如同石莊似的趙天肅半點不意外,他露出被師尊掐紅的脖頸,嘴唇紅艷輕輕勾起:“大師兄在這里站了一晚上?”
趙天肅視線冰冷刺骨, 因為嫉妒發酵變成更深的恨意,連這個被師尊偏愛的人, 他都覺得惡心了,但這個眼神只是轉瞬即逝。
佘離以勝利者的笑容微笑著,“師兄品格高尚大概瞧不上我這種魅惑師尊、品德低下的人吧, 那么師兄你可千完別誤入歧途啊。”
趙天肅那一整夜都未挪動的腳,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江林一覺醒來, 趙天肅只留下了一封書信,上面說他發現了仇敵的蹤跡,不辭而別希望師尊不要怪罪。
江林眼神淡淡,焚燒了書信,沒有半分情緒波動,算起來, 趙天肅的報仇行動似乎也提前了好幾年。
起初, 誰也沒想到這場魔族之戰持續了近五年, 死傷靈修無數,戰場旁邊的長河染成了血色, 尸山血海, 靈修一退再退,各個門派都派了不少弟子前來。
江林也在這場大戰里受了傷,魔氣入體, 雖有隱患卻并不致命,段白師兄也到了戰場,暫且將玉溯宗的事務交給了弟子, 他日日和江林待在一起,噓寒問暖就算佘離也插不進半分。
“師弟,你且好些修養些時日,斷不能傷了根基”段白將熬好的藥湯遞給江林,雙目帶著溫柔的關心。
江林不喜苦藥,眉梢輕輕蹙起,卻不矯情,一口悶了,只是搖頭:“聽說魔族尋來的上古仙器?”
“是啊。”段白眉眼間帶著點悲天憫人的神情,“否則魔族怎敢貿然來犯?如今激戰五年也依舊不見疲態,聽俘虜魔將說,那仙器能夠產生魔氣,只需照上一照,魔兵們只要魔丹未毀,都能起死回生”
“若果真如他們所說,那靈修必敗無疑。”江林實事求是地說道,冷冽的眉眼有些凝重。
“派去魔界的修士不少,但都有去無回。”段白不贊同修士這種冒險的行為。
江林臉色有些煞白,丹田內卻涌起一股灼燒似的火焰,他下達逐客令:“師兄,我身體不適,需要休息了,你替我叫佘離過來。”
段白定定看了一眼江林那張艷絕清冷的臉,就算因為五年的戰爭消瘦了幾分,但也完全不改其風度。
他站起身來,姿態放低,蹲在江林腿邊,輕輕握著他垂著的手指,用那種嫉妒痛苦的眼神看著他:“師弟啊,為何你眼里從沒有我呢?我”
江林面無表情地看著段白,他一副好樣貌,溫潤公子世無雙,半點不輸佘離的氣度,他扯了扯唇角:“師兄,你何苦如此?我不愿拖累你。”
“哪里算拖累!師弟,我心如明月,只愿能”
“師兄,不必再說了。”江林打斷他的話,低頭看向他:“我不會利用你給我解情欲之痛,師尊死了以后,你便如兄如父地照顧我,我斷然不會做那般豬狗不如的事情。”
段白唇角不明顯地抽搐了一瞬,江林甚至不給他任何胡攪蠻纏的機會,他很深的看了一眼江林,起身,輕笑一聲:“師弟,我會一直等著你。”
段白離開,佘離熟練地跪在江林腳邊,解開他的腰帶,仰著臉看著江林,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師尊,掌門似乎鐘情你多時,帶來了許多珍惜藥材,只是想要給您治傷”
江林手指輕輕擦過佘離的唇角,色澤極深的瞳孔閃過一絲嘲諷,他低聲道:“他身上有一股我厭惡的氣息。”
并未遠去的段白聽見這話,瞳孔微縮,他自認為自己偽裝得極好,卻不想其實江林第一眼便已經拆穿了自己?
那江林為何不直接殺死自己?
段白擰起眉,許是知道這并非他元神所在。
他臉上的偽善溫潤消失不見,沒幾天,玉溯宗掌門隕落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修真界,靈修對于魔修更加恨之入骨。
江林聽聞這個消息毫無哀戚之意,相反還勾起唇角,輕笑起來。
佘離抱著江林的腰,輕輕吻著他的雪白的耳廓,“師尊似乎很高興?您恨他?”
江林偏了偏頭,躲過他觸碰自己耳尖的動作,下一瞬,佘離便抱著他的脖頸輕輕吻了起來。
“”
帳中光影閃爍,突然闖進來的朱子澄看見了抱在一起的師尊和師兄,連忙避開視線,抱拳道:“師尊,元盛靈尊邀您商討要事。”
江林震開佘離,起身離開,朱子澄畢恭畢敬的退到旁邊,佘離臉色不善的看著他,確定江林的氣息離開,才嗤笑道:“你故意的?好師弟。”
佘離這五年陪在師尊身邊,自認為位置穩固,是師尊最疼愛的弟子。
兩年前朱子澄來到魔族戰場,便對他表現出處處敵意,私底下恨他將師兄逼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得人心煩。
朱子澄面上沒有半分不對:“師兄哪里話?只是恰好靈尊來尋而已。”
“朱子澄,不要當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啊。”佘離輕輕震開他,離開師尊的帳篷。
///
“魔族來勢洶洶,戰場逐漸擴大,防線一退再退,若是再退可就要將修真界都暴露在他們面前了。”
“最一勞永逸的方法便是派人潛入魔界。”
“但都是有去無回,魔修不是傻子。”
“”
江林靜靜等著,腦海中直到天空出現雷聲,異象突顯,眾人一出來,便瞧見濃煙滾滾的天空,上面似有黑龍翻滾,魔族歡呼的聲音遠隔百里千里也能聽見。
“吾乃魔帝。”
“爾等宵小,不敢以真身見人?”靈修們如臨大敵。
“做個交易如何?魔族可以退兵,但你們要給我一個人。”那自稱魔帝的黑霧,露出一雙猩紅的雙眼,已經鋒芒畢露,不想藏拙了。
眾人猶豫,面面相覷,無一人回答。
“玉溯宗的清樹真君,聽聞是純陰之體,天生的爐鼎,不過送給本尊做一個愛妾,本尊便退兵如何?”
這話一出,所有的視線都凝固在江林身上,他似乎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啊?清樹真君是下賤的爐鼎?”
“爐鼎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發情嗎?”
“這是在魔界惹了什么情債,才讓我們跟著造孽嗎?”
“看起來清風霽月的,骨子里其實是騷貨啊?”
爐鼎這個詞,自古以來便是低人一等,只配被圈養成為工具的。
他們輕視鄙夷,看向他的眼神變得奇怪,再無半分尊敬。
這便是魔帝段白的目的。
江林面不改色,不發一言。
終于有人大聲開口:“大家不要聽信這些妖言惑眾的謠言,魔帝之話怎可聽信?”
“無妨,你們若不信,那便讓整個修真界都給清樹真君陪葬吧。”
魔帝發出猖獗的大笑,電閃雷鳴之間,那些人的話比雷電更加刺耳。
“不如試試吧,把江林送給魔帝又如何?我師兄和師弟都死在魔族手中,我不想死了啊。”
“我們不是茍且偷生,而是休養生息,那清樹真君若是爐鼎,成為魔帝愛妾似乎也并非壞事”
“以他一人之命換天下蒼生,有何不可?”
江林并不意外這些逼他就范的修士,修士本就性情薄涼,死道友不死貧道,佘離抓著他的手臂,想要將人帶走。
五年已經死了太多人了,修士們的仁善也消磨殆盡,他們毫無勝算,所以想要息事寧人,就算是謊言,犧牲的也只是江林一人的性命。
修士們自發的擋住了江林的去路,佘離擋在江林前面,巨大的蛇身擋在江林面前,眾人被他的真身吸引了目光。
“是玄蛇!”
“天哪?!”
“清樹真君勾結妖族,快攔住他”
江林在眾多圍堵下跑了,耳邊還有那魔帝蠱惑人心的聲音:“江林你身為爐鼎,成為本尊的愛妾有何不可?你在掙扎些什么?”
“若你不肯從,本尊只好拿修真界其他人泄憤了哦,你一日不出現,我便殺百人”
江林不為所動,只是道:“殺吧,他們是因你而死,別想道德綁架我。”
“你若真有能耐也不會此刻現身。”
魔帝一頓,他還真沒法子,他沒辦法真身離開魔界,所以無法親自捉拿江林,只能讓江林進入魔界后,他才能為所欲為。
“好,我看你能逃到何時。”
魔帝的傳音在江林清心咒響起后,消失不見。
江林落地,身體被魔氣侵襲,那種熟悉的痛苦襲來,他手撐著樹干,吐出一口黑血。剛剛為了逃脫包圍,靈氣耗盡,魔氣趁虛而入,灼燒著他的經脈,眼前也變得模糊黑暗,是那些藥。
他輕咳兩聲,段白給他的藥,都是蘊含誘發魔毒的引子。
“師尊!”朱子澄因為修為低,不被人注意,所以在出事的瞬間便使用了逃遁符,在佘離的掩護下逃過一劫。
江林虛弱的坐在地上,雙眼一片血紅,眼淚變成了血水,從臉頰流過,朱子澄慌亂地跪在師尊跟前:“師尊你怎么了?”
江林面無表情,也不驚慌,只是云淡風輕地說道:“只是瞎了眼睛而已。”
朱子澄雙眼通紅,背起師尊,“我帶您離開。”
“去安全的地方。”
江林輕聲問:“佘離如何了?”
朱子澄默默抿唇,聲音低啞:“二師兄被抓了。”
“沒死就好。”江林冷漠地說道。
第138章
江林眼睛承受著灼傷之苦, 卻一聲不吭,朱子澄使用符箓、靈器等等,都是為了能夠更快一點, 防止身后的修士追上他們,他修為比較低, 只會悶頭逃。
直到靈力用盡,兩人到了一處山谷,此處靈力稀薄, 周邊也是毫無靈力的凡草,朱子澄扶著江林, 找到了一處荒蕪的茅屋,落著灰。
朱子澄掐訣打掃,換上了儲物袋中干凈的被褥,才將師尊放在床上坐好,他半跪在師尊腿邊,臉上一派焦急之色:“師尊, 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
江林感覺到自己靈脈內魔氣灼燒之苦, 擰了擰眉, “先養傷。”
“那些人真的會放過我們嗎?”朱子澄也知這幾年,戰場的修士們有多么的厭惡和害怕戰爭, 若是交出一人便可平息戰爭, 從而徐徐圖之,那個人如果不是江林,他也會同意的。
江林雙眼滿是血色, 他冷淡地說道:“你若想走,現在還來得及。”
“我走了,您怎么辦?我不會走的。”朱子澄抱著師尊的腿, 搖著頭。
“那便好好修煉。”江林并不著急,佘離不會死,他身為最后的玄蛇,有足夠自保的能力,而他魔氣傷身只是暫時,他也能慢慢驅逐魔氣,他會去魔界取那畜生的狗命,卻不是現在。
朱子澄狠狠點頭,眼底閃著一絲恨意:“那些人逼迫我們至此,我不會就這么算了。”
盡管朱子澄年紀最小,卻也是睚眥必報的人。
江林眉梢擰緊,悶咳出聲,血腥味襲來,他又咳出一口鮮血,手腳變得無力起來。
隨后,他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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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澄在外面用秘寶設下結界,悉心照料師尊,見他依舊面如血色,他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兩天后,江林的睫毛震顫,重新睜開雙眼,他依舊不能視物,耳邊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清樹真君吶,怎么搞成這副樣子了呢?”說話人是個男修,聲音清啞,聽不出年紀。
“藥仙。”江林卻聽出這人是誰,昆侖藥仙,避世多年,是江林的好友,只是兩人性格不對付,見面便要懟上兩句。
南星看著好友狼狽的模樣,輕聲嘆息:“你那小徒弟以瞬移術到昆侖,耗盡了靈力,損耗了元神,暈倒在昆侖,若不是我的弟子恰好瞧見他,只怕凍死在昆侖都沒人知曉。”
江林沒有多少憐惜之意,他額前還插著銀針,被南星輕輕拔下來。
“如今大家都在找你,魔族還未退兵,不找到你誓不罷休的態度。”南星眼神復雜地看著:“你到底是如何惹了那魔帝?他要這般癡纏你?”
江林越發冰冷的表情,蹦出三個字:“他有病。”
南星:“成成成,但你這魔氣深入骨髓,比上次更加嚴重,我才疏學淺,暫時無法根治,只能先壓制,再徐徐圖之……你如今最好不再動用靈力”
“好。”江林卻似無所謂般。
南星便留下來照顧江林,幫助他壓制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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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我抓了兩條魚,我烤著給您吃好不好?”朱子澄醒了之后,聽說江林今后不能服用辟谷丹,便主動地承擔起伙夫的角色。
“嗯。”江林難得很清閑,腦袋放空,因為不能視物,但各種聲音和氣息就更加明顯了,朱子澄刮魚鱗的聲音,南星搗藥的聲音,魚腥味和草藥味混雜在一起。他瞇了瞇眼,身體不再承受苦痛,讓他整個人都懶散了下來。
他經歷了這么多世界,早就養成了隨遇而安的個性,他永遠不會被逆境擊敗,更何況如今也并非絕境,所以他便更加悠閑了。
反正,他不去找麻煩,麻煩自會找上他的。
朱子澄擺上菜肴,將魚刺剔好放在師尊碗中,又給他盛好魚湯,師尊動作不便,他便主動一口一口喂給師尊吃。
原本應該是溫馨或者曖昧的場面,但因為江林的表情過于冷淡,便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毫無旖旎,只是朱子澄的眼神專注地看著師尊的泛紅的嘴唇,因為師尊瞎了,他便肆無忌憚地盯著師尊瞧。
直到南星發出警告的輕咳聲,他才轉移了目光,他做的飯菜味道不錯,但南星已辟谷,所以并不會吃,朱子澄會將師尊沒吃完的飯菜吃完。
“今日還要藥浴施針,你直接去藥房藥浴。”南星提醒道。
江林應了一聲:“好。”
“師尊,我采了些新鮮的紅梅,我做梅花糕給你吃好不好?”朱子澄收拾碗筷,扶著師尊去藥房,熱氣騰騰地藥浴,占據中心位置的浴桶。
“好。”江林懶散的應道。
朱子澄給師尊寬衣,脫掉外袍,又脫掉層層的里衣,蹲下給他脫掉褲子和鞋襪,視線在師尊勁瘦但漂亮的身體游轉一瞬,扶著師尊入浴,才離開給師尊做梅花糕。
江林泡的昏昏欲睡,差點滑下去,南星提醒他,才從浴桶中起身,依舊是朱子澄趕來給他擦身子,穿衣服。
南星站在旁邊,輕笑一聲:“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話落在你們師徒兩人身上倒是再合適不過了,凡間的孝子伺候病重不能自理的老父親也只有朱子澄這般模樣了。”
朱子澄一怔,低下頭,沒說話。
“休要胡扯。”江林淡淡反駁,由朱子澄扶著他回屋。
南星讓他敞開衣衫,低頭默默給他施針,察覺到他身體氣息的變化,神識輕輕一探,便知怎么回事。
“真君啊,原來你真是靈爐之體啊。”靈爐體質若是不發情,還真不易讓人察覺。
“怎么?你供我解毒嗎?”江林就算被指出是靈爐體質,也不改其清傲。
南星收針,這種情毒他壓制不了,他諷刺道:“你那弟子倒是辛苦,將你當作祖宗、親父般伺候,到頭來還要被上解毒,你可真是個好師尊啊。”
“你嫉妒嗎?”江林淡淡回擊,冰冷的眉眼彎了彎,瞬間變得如同月牙般柔和漂亮,看得南星一怔,他又飛快收回笑容:“嫉妒也沒用,你的姿色太平庸了,南藥仙。”
南星長相雖然不算驚艷,但也絕不平庸,聞言拂袖而去,罵道:“誰稀罕?”
朱子澄忐忑地端著梅花糕走進來,坐在床榻的師尊披散著黑發,胸前的里衣只是徐徐地系著,露出一點白皙的脖頸和鎖骨,如此模樣的師尊,有股溫潤之感,不似從前冷漠,他喚了一聲:“師尊,聽藥仙說您尋我。”
“梅花糕也好了。”
“端過來吧。”江林朝著他點了點頭。
朱子澄拿起一塊糕點,遞到師尊唇邊,江林給面子地咬了一口,味道還算不錯,只是太淡了,有些沒滋沒味的。
江林抬手握住朱子澄的手臂,將人拽了一下,那疊糕點摔在地上,發出脆響,朱子澄慌亂地看著師尊,見他臉頰泛紅,不由想起他不小心聽佘離和師尊在帳中做過的那些事。
“師尊”朱子澄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江林只是拉著他的手腕,沒有下一步動作,看不見朱子澄的模樣,卻能從他抖動的手腕中察覺到他的緊張。
“南星說你視我為父?”江林低聲問。
朱子澄望著師尊那張謫仙似的臉,認真回答:“是是的,師尊便如同父皇般庇佑我”
他還想繼續表忠心,但江林打斷了他的話:“若是再說下去,我可就下不了手了。”
“你可知你二師兄同我做過夫妻?”江林平靜地說道。
“知知道。”朱子澄的大眼瞪圓了,他生得一副可愛小生的模樣,讓人生不起防備的模樣。
江林松開他的手腕,“你可愿意?”
“若是不愿意,也無礙。”
朱子澄默默地咬了咬唇,他內心真的將江林當作師尊,就算有時心思飄忽,也不敢有任何邪念,他心臟跳得很快,看著師尊清冷的眉眼,天人交戰了半晌。
他主動蹭到江林身邊,抓著師尊的手腕,臉頰在他手心輕輕蹭了蹭:“我愿解師尊之難。”
江林捏了捏有些肉的臉頰,嘆了一口氣:“我有一種欺負小孩的感覺。”
“不不是的,師尊我已成年多年。”朱子澄臉頰漲紅,主動湊到師尊唇角親了親:“師尊,你雙目多有不便,我主動些可好”
“子澄很乖。”江林輕輕攬住他的后背。
朱子澄生澀地討好著師尊,手指松開師尊的衣襟,舌尖在感覺到師尊的回應后,整個人都激動得發抖,那可是清樹真君啊,抖如篩糠的反應,將江林逗笑了。
“你這是害怕還是怎的?”江林問。
“不,不是的,是很激動。”朱子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側過臉又重新和師尊呼吸交纏,他說:“像是做夢一樣。”
“我們都是男人,沒什么激動的。”江林拍了拍他的背。
朱子澄咽了咽口水,他想若是大師兄知道他和師尊也這般親密,大概要嫉妒的發瘋的,然后罵他道德淪喪,敗壞師門。
江林眼睛看不見,最后是朱子澄廢了老大勁才幫到師尊成事,他抱著師尊脖子,望著低頭的師尊,主動擦了擦他額前的汗,看著他動情又冷淡深色眼眸,情不自禁地道:“師尊更喜歡我還是佘離?”
江林動作一頓,思索了一瞬,無從比較,佘離一向玩的開,伺候人也厲害,但朱子澄青澀卻乖巧,將他的話奉為圭臬,讓他抱著腿,便一刻也不敢松的。
“各有千秋吧。”
朱子澄有些失望,卻不說出口,只是道:“師尊喜歡就好。”
///
南星陷入了沉思,世人皆道靈爐淫/蕩,是雙修的好工具,但靈爐若是將修士當作工具,那這主導位置是不是就要顛倒了呢?
他面容平淡的將手中的通訊符釋放出去。
第139章
簡陋的茅屋, 屋內陳設也顯得灰撲撲的,茅草縫隙中滴落的雨珠,從破爛的屋頂墜下在屋內匯聚成小水洼, 桌上的燭火搖曳,突然被一陣冷風吹滅了。
江林目不能視物, 身體也弱,那情欲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場情事后, 渾身都是汗,大口喘息著, 虛弱不堪。
朱子澄搬來了浴桶,將師尊放在浴桶中沐浴,并未動用靈力,而是享受著仿佛凡間愛侶會做的事情,江林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如同羽翼般灑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面容稍顯疲憊。
江林重新躺在榻上, 朱子澄給他蓋好被子, 主動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頗為虔誠道:“師尊在這兒睡, 我在旁邊守著您。”
他沒有邀請弟子同眠, 精神不濟,真的睡著了。
朱子澄便在冷硬的板凳上坐了一夜,天蒙蒙亮, 他便去了廚房,準備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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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你摸摸這是什么?”朱子澄捧上花冠, 都是清洗后的野花編織成的花環,江林正在用簡易版的魚竿釣魚,聞言伸手摸了摸。
“花環?”江林不難摸出來。
“嗯,我給師尊戴上。”朱子澄臉上帶著彎彎的笑容,他從一開始逃命的緊張,到現在平靜,甚至暗暗祈禱著這樣的日子能夠更長一些。
江林沒有拒絕,朱子澄便輕輕放在他頭頂,如同高嶺之花般的師尊,穿著并不樸素的衣裳,但氣質清冷,如同落入凡間的謫仙,如今卻頭戴花冠,又如同那凡間祭祀的花神了。
普通的花冠在他頭上也顯得不凡。
“你這小徒弟,怎的老愛做些小孩子的事情。”南星又坐在他旁邊,看不慣的輕嗤兩聲。
朱子澄不滿南星的刻薄,又因為他是長輩,并未出言反駁。
江林淡淡開口:“他本就是小孩,連三十都沒有呢。”
南星這個活了三百歲的老藥仙閉了嘴。
江林手抓著樹枝做的魚竿,感受到魚竿的震動,連忙抬起手臂,開始收線,偌大一條白魚在空中飛躍,魚在不斷掙扎,因為太重,江林明顯感覺魚竿一松,那魚大概是逃走了。
但下一瞬,重量又回來了,那掙扎的魚在朱子澄控制下,暈死過去,重新咬住了江林的魚鉤,就這樣被江林釣了上來。
旁邊南星的冷哼聲更大了。
朱子澄亮聲夸贊道:“師尊,好厲害啊,今晚咱們能吃魚羹了。”
江林唇角輕勾了一瞬,出現一抹淡淡的笑容,“好。”
諸如此類為了哄江林指鹿為馬的行為,朱子澄昧著良心,厚著臉皮做了不少。
“今日是凡間的新年,從前我父皇母后也會給我準備平安扣,或者點天燈等都是祈福保平安的,師尊帶著這個平安符也能心想事成,長命順遂,仙途暢通的。”朱子澄將深紅的福袋系在江林腰間,雙眸彎彎。
江林沒拒絕他的好意,“那便借你吉言了。”
不能動用靈力的師尊,身上多了幾絲人氣,不似那般不敢接近,江林手指摩挲了一瞬福袋,又多說了一句:“你有心了。”
朱子澄低聲道:“都是我應該做得。”
南星手臂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冷眼說道:“正巧你家師尊今日便是發情日,你兩師徒可以去屋里訴衷腸了。”
將近三個月,江林的傷勢暫時穩住,雖魔氣纏身但并無大礙,修為想要恢復卻很難,朱子澄不留痕跡地蹙眉,有些不喜歡嘴毒的藥仙。
“藥仙,請不要說那些難聽的話。”朱子澄現在表現得傻白甜小師弟的模樣,但實則是個睚眥必報的個性。
從前佘離搶他師尊賜給他的仙果可是記恨了很久,直到后來佘離幫他鏟除百丈皇族那次,才算是冰釋前嫌。
如今他已經默默記恨上了這位藥仙。
“哼。”南星只是冷哼一聲,沒想到自己的傳訊發出去杳無音訊,那位愛師成癡的趙天肅像是死了一樣。
南星雖與江林是舊相識,但他與江林的交情并不足以讓他放下藥仙谷事宜留在這里這么久,若不是趙天肅提前和他招呼,也許朱子澄去了藥仙谷也見不到他,他早已經閉關苦修了。
趙天肅是他的子侄,兩人關系隱秘,除了他們兩人無人知曉。
朱子澄會去找南星也是大師兄囑咐的。
朱子澄在江林的指示下,進了內室,禁制出現,南星再無窺見里面動靜的可能。
“這位藥仙實在讓人生氣。”朱子澄替師尊更衣,又草草脫掉自己的衣物,抱住肌膚泛冷的師尊,天氣漸冷,江林也越發畏寒了,手指放在朱子澄胸肌上取暖。
“他只是說話難聽而已,并無惡意。”江林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冷氣席卷,他身體微微瑟縮了一瞬。
朱子澄連忙拿被褥包裹住師尊,將人抱入懷中,用滾燙的身體貼著他的,攥著他的手指,輕輕搓了搓:“您越發怕冷了。”
江林眨了眨眼,雙目無神卻漂亮:“這天氣也越發冷了。”
“明日我給師尊尋些木炭來燒著,再給您找幾件干燥溫暖的衣裳來”朱子澄抱著師尊的腰,絮絮叨叨地說道。
直到朱子澄察覺到師尊的身體隱隱發燙,才停止了嘮叨,主動坐在師尊腿上,附身吻住江林的唇,兩人的身體藏在沉重的被褥中不透一絲風,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掩蓋住了。
江林黛色的眉如同云霧環繞的青山,清冷又秀氣,眉眼間透著絲絲冷淡,眉梢無知無覺地輕輕蹙起,似有些崩潰之意,手指微微扣進朱子澄緊繃的胳膊中,脖子的青筋微微凸起,顯出猙獰之意。
朱子澄微微抽氣,垂首在江林眉心落下一吻,輕聲道:“師尊,很難受嗎?”
“”江林沒說話,只是偏頭擰眉。
朱子澄便放緩了動作,安撫地吻了吻師尊的唇角,如今師尊只是凡人之軀,承受不住他淬煉過百遍的身體,況且他還正受著傷。
江林被捂出了一身熱意,倒也沒出汗,唇角被朱子澄舔了舔,他啞著嗓子道:“你起開。”
“唔,不行,師尊,你若起身會感冒的,只有這樣才能”朱子澄幾乎胸膛和他的胸膛貼在一起,根本不給一絲透風的機會,這也讓江林感覺只是隔靴搔癢般不爽。
江林眉頭蹙得更緊了,朱子澄察言觀色后,無奈松口:“好,您別生氣,你想怎么來,便怎么來”
江林變成了頂起被褥的人,他手臂撐在朱子澄腹肌上,涼意來襲,他緊了緊身上的被褥,摸索著前行
第二日,江林便病了,輕咳低熱,臉上如同雪色般,南星罵了幾句,朱子澄愧疚不已,忙前忙后伺候著師尊。
也是在江林生病的第二日,趙天肅闖進了山谷結界,他追蹤著南星的信號。
他雖然尋到了一些報仇的線索,但那些線索只是誘餌,他被鎖在設下的陷進中,直到劍意突破才尋到機會沖出來。
盡管只是一些陷阱誘餌,他也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趙天肅一路走來,才發現如今修真界已經大變樣了,從前高高在上的清樹真君,如今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正在被重金懸賞,他從驚訝到接受,再到暗暗地激動。
趙天肅看見江林的時候,朱子澄正在偷親他的睫毛,而他身上蓋著雪白的狐裘,露出白得過分的臉色,如同沒有呼吸的雪人一般。
朱子澄視線瞥到大師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手指默默攥緊了,南星率先出聲:“趙天肅你來了。”
江林從半夢半醒間蘇醒,懶洋洋地睜開眼,似乎沒有聽見南星的話,也并不意外趙天肅能找來。
畢竟他的這些徒弟都有一些陰魂不散的體質。
師徒三人無一人說話,氣氛一度非常地冰冷且尷尬,朱子澄心虛地咬唇,大師兄曾經帶著他歷練,兩人感情深厚,他視師兄為嫡親兄長。
他明知大師兄對師尊的心思,但他還是無法拒絕師尊,從而捷足先登。
趙天肅的臉色冰冷,眼神半點都未落在朱子澄身上,他走近師尊,劍放在地上,雙膝跪地,聲音冷冽:“師尊,弟子來遲了。”
江林這才順著趙天肅的聲音尋到他的方向,雖然病弱之態,卻并不顯得柔弱,“起來吧,我沒事。”
他并不怨趙天肅沒在他身邊,就算趙天肅在也沒辦法改變任何現實。
趙天肅這才慢吞吞的起身,視線很慢地掃過朱子澄,朱子澄垂著眼睫,不敢和他對視,只是對師尊道:“師尊,我去給你弄晚飯。”
他轉身去廚房,但也能聽見院內南星刻薄奚落的聲音說道:“趙天肅啊,你來了可要好好約束約束你這縱欲過度的師尊啊,前夜你的好師尊和師弟鬼混,著了涼,如今高燒不退,怕是命不久矣了咯”
朱子澄拿著菜刀的手都顫了顫,不用抬頭,都能感受到師兄那冰冷刺骨的眼神,他還記得師兄走之前,特意尋到他,告誡他,務必要照顧好師尊的身體,不要讓佘離魅惑師尊縱欲,敗壞師尊的名聲
他如今所做的,可以說是背道而馳,南轅北轍了。
江林的打了哈切,聲音很平靜:“這事怎么能怪朱子澄,本就是我放縱,而且我病真的有這么嚴重嗎?我感覺還好啊,能吃能睡的”
朱子澄咬了咬牙,頭皮發麻,已經能感覺到師兄的劍按捺不住殺意了,他心肝顫了顫,求師尊不要再說了。
江林卻不知他心中所想:“若不是朱子澄,我不知道這些日子怎么活”
趙天肅拳頭都能擰出水了。
他微微彎腰,以謙卑的姿勢,低聲道:“師尊可是怪我來遲了?日后我會照顧好師尊的”
“你會伺候人嗎?”江林語氣淡淡。
趙天肅心臟一痛,咬牙道:“比朱子澄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
第140章
朱子澄手腳麻利地做了一桌子菜, 只有江林動筷了,趙天肅沒什么胃口,南星正在辟谷, 只是一味地看熱鬧。
江林從前不是瞎子,現在突然瞎了, 自然是行動不便的,從前朱子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如今他師兄回來,他便害怕了, 他便只能自顧自地胡亂夾菜。
在看見他戳空的時候,朱子澄頂著趙天肅鷹一般的雙眼,拿過師尊的筷子,努力微笑道:“我伺候您吃。”
江林沒有拒絕,眼神淡淡,張嘴吃飯嚼菜, 伺候慣了的朱子澄, 師尊只是蹙了蹙眉, 他便主動地端起水喂到他嘴邊。
趙天肅看著兩人的動作,胸膛之內似有一團火在燒, 緊捏的拳頭微微顫抖, 努力克制著心中的邪火,恨不得將桌上的菜全部都掀了。
朱子澄亞歷山大,視線控制不住地游離, 端著碗的手也在抖,只有江林面容平靜,似乎根本不受影響。
南星看著這一場大戲, 嗤笑一聲,端著茶慢慢地喝。
江林吃飽喝足后,朱子澄主動說道:“師尊,我先去清洗碗筷,師兄陪陪您,師兄這么久沒回來,想來有很多話要說與您聽”
這囑咐似的話,聽得趙天肅更加窩火,好似朱子澄是什么正宮般。
他也配?!
江林擦了擦嘴角,拿起旁邊的拐杖,不準備如朱子澄所說的和趙天肅談心,轉身往屋內走去,他用盲棍并不熟練,平時都是朱子澄牽著他走的。
地面是并不平整的黃土,盲棍胡亂掃過,并未察覺到地面的小坑,江林腳踩歪,身形一晃,盲棍也要傾倒般,手腕搭上一只大手,趙天肅瞬閃到他跟前,扶住了他的身體。
“師尊都這般虛弱了,還不肯服軟嗎?”趙天肅聲音低沉,蘊含怒氣,帶著責備的語氣。
江林抬手啪的一巴掌,甩在趙天肅臉上,未收著勁兒,將人扇得臉頰一偏,江林雙眼雖瞎,但依舊傲氣,他冷淡輕聲地問道:“你便是這般和我說話的嗎?”
趙天肅臉頰被扇得發燙,師弟和南星都看見了他的卑微之態,這讓他心生絲絲暴虐,有些惱羞成怒,“師尊,你現在就是敗家之犬,還要高高在上拿著姿態嗎?”
“今日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正眼看你。”江林這話說得絕,朱子澄連忙趕來,想要阻止兩人的矛盾。
“好啊。”趙天肅怒急反笑,怒斥道:“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你還要怎么反抗我。”
他抓著他的手腕往屋內拽,江林甩不開,被他拖進了里屋,朱子澄被趙天肅關在門外,設下禁制,任何人都不能進來。
江林面容平靜,手中抓著盲棍,冷著臉道:“滾出去。”
趙天肅盯著江林冰霜似的臉,朝著他逼近,“師尊,你為何從未將我放在眼里?佘離可以,那條惡心的臭蛇可以,朱子澄那個傻子也行,我哪里比不上他們?師尊你告訴我啊?”
“從小你便最疼佘離,我送您的蘇流劍您轉手送給了佘離,佘離犯錯,您輕描淡寫訓斥兩句,而我呢,執法堂的雷鞭差點把我打死,您還要我跪著求您才肯救我。佘離呢,您替他重筑靈脈,為他的修為操碎了心”
“師尊,同樣是徒兒,為何您便如此偏心啊?”趙天肅低聲怒吼道,發自內心的感到不滿和難過。
對于他的質問江林不為所動,表現平平,眉梢冷淡,他反問道:“那你想要我如何?”
趙天肅額前青筋暴起,嗤笑一聲:“我要你如何?哈哈,我要你如何?我要你如同對待佘離般對我,我想要你只有我這一個徒弟,我要你”
他深吸一口氣:“我要你只屬于我。”
江林眉宇間只有淡淡的冷漠:“我做不到。”
趙天肅感覺自己腦袋都被師尊這云淡風輕的語氣氣得充血,抬手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師尊按在榻上,扯開他的衣裳,在他耳畔咬牙切齒地說道:“那我今天便□□你。”
江林依舊淡淡的臉色,毫不畏懼,他唇角很輕地勾起:“佘離和朱子澄都不會這般對我。”
“趙天肅,這就是我為什么對他們更好,而瞧不上你。”
這兩句話頓時讓趙天肅的動作凍住,渾身似結了冰,望著依舊面無表情的師尊,仿佛就算今日趙天肅真的對他如何了,他也不會給趙天肅一個眼神,將他忽視得足夠徹底。
江林察覺到他動作停下,他攏了攏自己的衣襟:“出去吧。”
趙天肅倏然便紅了眼眶,暴怒之后,變成了無盡的心酸,心臟被人反復揉擰變得稀碎,他恨得口舌發苦,卻連強迫師尊都不敢。
趙天肅不動,抱著他,手臂緊緊箍著他,似乎要將他融進自己懷抱里,江林沒再言語和動作,只是感受到肩膀有瞬間的濕意。
“好,我看看師尊能嘴硬多久。”趙天肅半晌才松開他,轉身離開屋內,門又重新關上。
朱子澄一直在外面破禁制,看見門打開,就要往里面沖進去,被趙天肅一把攔住,直接將人推倒在地。
“師兄,你對師尊做了什么,你”
趙天肅狠狠地瞪著他,雙眼帶著凌厲的恨意,朱子澄不敢說話了。
“你便是這么照顧師尊的?”趙天肅劍意一凌劍光一閃,割傷了朱子澄的肩膀。
“師尊已經夠可憐了,師兄,我求求你,你別逼他了,都是我錯,你打我就好了”朱子澄跪在地上,乞求道。
大師兄和師尊都對他恩重如山,他根本無法取舍。
“我與師尊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了。”趙天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雙眼陰沉,閃爍著殺意,這一刻他是真的想殺死朱子澄
趙天肅知道師尊的情毒每月二十天有余,他料定師尊受不了情毒會來求他,所以他便關著他,不讓他出門,也不讓其他人有機會接近他。
江林也倔強,飯菜原封不動地被拿了出來。
南星終于不再是那副看戲的摸樣,表情變得嘆息,猶豫再三,勸道:“你明知你家師尊是個硬骨頭,吃軟不吃硬,為何還要和他硬碰硬?若真有個好歹,你可沒處去哭了。”
“那便讓我像朱子澄之流,成為他搖尾乞憐的狗嗎?”趙天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接著說了一句冷漠的話:“藥仙不是還在這里嗎?他死不了。”
南星一時語塞,無奈道:“我亦非神仙,魔氣之毒我無解,連那靈爐的情毒我也束手無策,若是再耽擱兩天,以清樹真君如今的身體,不過兩日便會爆體而亡,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后果,便離開了。
朱子澄還跪在院子里,他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愧疚,是他無用,破不開師兄的禁制,救不了師尊。
夜里,趙天肅便成為了他嘴中搖尾乞憐、卑微求愛的狗。
江林身體不舒服,因為天寒地凍的氣溫,他畏寒地縮在被褥中,身體的情毒又如同火燒般炙烤著他,讓他冷熱交織,身體也因為饑餓發出抗議,心肺焦灼難受,難受得如同置身地獄。
他意識有些模糊,察覺到自己被抱起來,卻不知道是誰,只聽見那人說:“師尊,你寧愿死,也不愿意朝我低一下頭嗎?”
“只要你叫一聲我的名字,我都會心軟。”
趙天肅看著燒得迷糊的師尊,眼底淬著點點心疼,給他準備的玉米糊喂到他嘴邊,餓極了江林急忙吞咽著,面容憔悴、虛弱又破碎。
江林吃得有些口渴了,便避開他的投喂,若是朱子澄就會知道他是要喝水了,但趙天肅只會傻愣愣繼續往他嘴邊喂,語氣沉沉地說道:“吃得這么少如何扛得住?”
“水。”江林不得不啞著聲音提醒。
趙天肅連忙用靈力取來桌上的水,遞到師尊嘴邊,他張開唇小口小口喝著,雪白的臉,只有嘴唇偏紅,唇形飽滿漂亮,斯文喝水的模樣有些像小兔子,他突然便懂了,朱子澄為何執著給師尊喂食了。
平時高不可攀的師尊,乖巧溫順的模樣,誰看了都會心軟。
江林便又吃了幾口米糊,饑餓感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身體的燥熱,眼皮又熱了起來,像是想要流淚,他推開趙天肅的肩膀,偏頭道:“讓朱子澄過來”
趙天肅的臉色瞬間又變得黑沉起來,收起碗勺,雙眼晦暗不明,變幻莫測,最終冷笑一聲:“師尊,我便是朱子澄啊,您還要找誰?”
驕傲如趙天肅也自甘墮落成為看不起師弟的替身,他面無表情地用朱子澄的語調說道:“師尊不認識子澄了嗎?”
江林便又有些模糊了,他感冒不適,又身體難受,實在不想去分辨真假,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旋即自顧自的點頭,“對,你就是朱子澄,過來”
江林伸手捧著他的臉,吻住他的唇,滾燙的唇瓣貼著趙天肅的。
趙天肅所有的糾結和怒火都消散在師尊的主動間,手指摩梭著師尊越發消瘦肩膀,不斷搓揉著,大舌纏著師尊發燙柔軟的舌尖,他如愿以償吃到了師尊的唇舌,裹挾著江林口中所有的涎水,努力吞咽著,大力的吸吮著師尊的舌尖,手幾乎要捏碎江林的骨頭。
這樣熱烈的回應,讓江林呼吸都有些窒息,他離開一點,便又被趙天肅掐著下巴親上來,渴求得發瘋,他聽見一聲低啞至極的師尊。
江林分不清誰是誰了,只要能解他的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