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偽裝瘋批 > 30-40
    第31章 恨在屋檐下(五)

    瓦倫沒聽懂沈言什么意思, 瞇起眼睛氣勢危險駭人,“我給你解釋的機會。”

    沈言聳肩:“阮知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就是騙子啊,騙你幫我拿炸彈, 騙你去幫我殺他, 玫瑰研究所副所長的身份也只是用來糊弄那兩個研究人員, 不信你問布雷茲。”

    聽到布雷茲這三個字時, 瓦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扣著沈言脖子的手力度放松些, 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瓦倫很好糊弄,在研究所的三年時光,讓他的身體猛猛發育,大腦卻沒能得到充分的鍛煉,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 他不過是一只看著很兇、經過社會化訓練的德牧。

    偏偏他的底線是臆想的愛人,而這個高壓線, 沈言和他見面的第一天就踩得死死的。

    沈言察覺到瓦倫情緒上的松動, 溫柔地捧著他扼住自己的手, 輕聲哄他:“騙你是我不對,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寢食難安, 我和你接觸不多,但只是這一點為數不多的接觸, 足夠我知道你是多好的一個人!

    瓦倫的手又松了點。

    沈言大膽地把他的手往下拉,瓦倫沒有抵抗, 注視著沈言的眼睛彌漫著大霧, 一副正在被人忽悠并且即將被忽悠成功的模樣。

    “況且,你又怎么能肯定騙子就沒有真心呢?”沈言再接再厲,刻意營造抒情的氛圍, “瓦倫,當我看到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那些冰冷的文字轉為現實時,你就不止是工具了!

    瓦倫:“我……”

    沈言哪能讓他思考?豎起手指抵在他唇邊,堅定地注視他,溫柔道:“開頭不重要,過程也無所謂,重要的是結果不是嗎?”

    “你需要一個愛人,而我的故事恰好可以滿足你的需求,你時常空虛的靈魂因此受到慰藉,你不必在夢中追尋模糊的影子,并因找不到尋不得而焦慮痛苦!

    “整個黑星的人口有一百零二億,每一刻都有新生和死亡,再怎么小概率的事件也有可能發生,更別說找一個符合我描述的愛人了。”

    “在你找到你愛的人之前,我可以為了你扮演他!鄙蜓哉f到這時,臉上恰好地流露出幾分失落,“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我,但……你開心就好!

    沈言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又說:“當然,如果你仍然覺得不滿意,你隨時可以殺掉我!

    他故技重施,把瓦倫的手扶到自己脖子上,釋懷又溫馴地對他笑笑。

    “沒辦法,我太弱了!

    原著中,瓦倫在阮知閑的催化下,成為了以殺人取樂的變態。

    只有血腥和暴力能撫平他“愛而不得”的傷痛。

    而與之矛盾的,是他在軍校中建立起的基本秩序。

    保護弱小。

    漠視人命,但從來不碰沒什么攻擊能力的弱勢群體。

    ……遇到了一般都是法爾森來補刀。

    沈言一個一米八幾的健康人,怎么想都和弱勢群體搭不上邊。

    只好手動示弱。

    房間里的空氣變得很安靜,但剛進屋時那股劍拔弩張氣氛已經散去了。

    過了好一會,瓦倫才咬著后槽牙說:“我不殺你,是不是也在你算計之中?”

    沈言抿唇,有點難受道:“瓦倫,別這樣!

    瓦倫往后退了兩步,走到窗邊整理思緒。

    沈言無聲地松了口氣。

    話療很管用。

    夠瓦倫琢磨一陣的了。

    沈言一個普通人,被兩米多的改造人按墻上掐,多少還是有點怕的。

    或許是在這世界呆久了,每天過得都很刺激,以至于這股讓人心跳加速、后背發涼的感覺,很快就褪去了。

    沈言心里盤算著后面的計劃。

    瓦倫這邊只是暫時穩住,阮知閑既然能挖出來船上的監控和通訊信息,自然也可以把他被布雷茲安置在地下和他同居的片段掏出來。

    布雷茲是沈言在這個世界,唯一不設防、真心對待過的好哥們,真假放在一起太明顯,要是給瓦倫發過去……

    哦。

    懂了。

    沈言無語地想,阮知閑發法爾森的應該就是這玩意吧。

    人比人氣死人,沈言對法爾森比對布雷茲差了不是一點,本來法爾森還能安慰自己是他本性惡劣不討人喜歡,看了布雷茲估計得破大防。

    作為阮知閑團隊中缺德top1,說不定還會做把他拴起來當狗養的這種美夢。

    現在再裝真心,先不考慮裝得像不像,主要是來不及,還會火上澆油。

    這時候他只要表現出半點膽怯、退縮或者為了活著才裝出來的友善親切,就會被法爾森拿捏,提出更過分的要求,然后興致缺缺地弄死。

    那更壞一點?再揍一頓?

    不行,法爾森現在心態發生變化,沒把他當媽,估計不會老實挨揍。

    前者是慢性自殺,后者是當場找死。

    沒差。

    那怎么辦?讓瓦倫上?找機會跑?

    昨天他試過了,他沒有開窗戶開門的權限,又做不到強行破壞。

    而且這么做等于是脫離了阮知閑的游戲,他就算把自己找個坑埋了,阮知閑也得給他拖回來繼續玩。

    難辦難辦。

    還有什么能利用的嗎?

    別墅一共三層,地下還有兩層,昨天一堆事沒來得及探索,等下跟瓦倫一起去看看。

    這才第二天,為了有趣阮知閑肯定不會把所有牌都打出來,今天結束前瓦倫都是安全的,明天就說不好了。

    “沈言。”

    沈言思緒被打斷,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望向和他說話的男人。

    瓦倫身形高大壯碩,站在窗邊幾乎將整個窗子全都擋住,沒什么表情的看過來,只是站在那就有一種駭人的震懾力。

    他對沈言笑了下。

    “你我各取所需!蓖邆愖叩缴蜓陨磉叄拔铱梢员荒汶S便利用、驅使,作為交換,你來做我的愛人,好好編故事,直到我真的找到那個人!

    沈言假裝苦澀地扯了下嘴角,騙子的馬甲又很有職業素養地把苦澀變為欣喜和愛慕,情緒在層層嵌套的扮演之下,假也成真。

    瓦倫從收到消息以后就一直在想,想各種事,腦袋里全都是沈言。

    甚至能想到他穿著軍校校服,高挑挺拔意氣風發,抱著他微笑著吻上來的模樣。

    他暫時離不開他。

    那就騙下去吧。

    瓦倫凝視著他的騙子愛人,捧著沈言的下巴,輕緩地蹭了蹭他的唇角。

    沈言別過頭,紅暈從臉頰蔓延到耳尖,唇瓣不經意地觸碰瓦倫的指尖,抬眸看他,小聲說:“外面還有人。”

    瓦倫驚詫沈言的入戲速度,心下微冷,卻又被他羞怯可愛的模樣勾引,無師自通地去吻他耳尖,“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嗎?每次都很激動,纏著我……”

    沈言閉目。

    哥們,別給自己加戲,OK?

    沈言按著瓦倫的臉,把他和自己分開一點,吐出舌頭,讓他看舌尖上的東西。

    瓦倫一頓,捏住沈言的舌尖,粗糙的指腹掠過圓環,笑了聲:“你自己打的?好看。”

    沈言舌尖被他捏得發麻,蹙眉推他,沒推開,只好含糊不清地給他解釋灼吻的運作機制。

    瓦倫只顧著盯著沈言的舌尖,喉結微動,嗓子發啞,“那就只親一下”

    說完,便自顧自地吻了上來。

    瓦倫的吻很輕,一開始只是緩慢地觸碰沈言的唇瓣,發覺他的抗拒后,便懲罰似地壓了上來,牙齒碾磨下唇,帶著點細微的痛感。

    沈言放棄掙扎,老實呆著不做回應,甚至可以說肢體僵硬,非常擔心擦槍走火。

    沈言昨天休息的臥室,在床頭、床底、天花板的角落都發現了監控,堪稱除了浴室之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視。

    這個房間估計也不例外。

    沈言實在費解,阮知閑為什么要玩這種他一不小心就會翻車的游戲。

    看著睡過的人和別人接吻,就算他們倆的關系頂多算炮友,多少得有點別扭吧?

    這算干嘛,自己給自己帶帽子?就喜歡點清新健康的顏色?

    還是原著里沒提及,也沒機會說的詭異XP,被他開發出來了?

    沈言心煩氣躁,被瓦倫親得有點難受了,用了點力氣咬他。

    瓦倫吃痛,就這還不愿意放開,又纏纏綿綿地吻了好幾下,才結束了捎帶著血腥味的吻。

    他饜足地又在沈言臉上蹭了蹭,“數字變了嗎?”

    沈言讓他看,瓦倫盯著那個紅色的一,非常遺憾地放開他。

    瓦倫對這方面一竅不通,聽沈言的葷話熱血沸騰,但真要做起來,恐怕連往哪進都不知道。

    幸虧如此,瓦倫也就是親親,不然沈言今天可能出不了這屋。

    可怕的賽博世界,恐怖的主角團。

    沈言暗自感慨。

    瓦倫不舍地放開他,去了浴室,不知道在干什么,水流聲很大。

    沈言擦了擦嘴,正準備離開臥室,去其他地方探探情況,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什么,轉身回房。

    床頭有裝飾性的花束,玫瑰嬌艷欲滴,藏在真玫瑰中的、玫瑰形狀的攝像機,和房間里的其他鏡頭,忠誠地記錄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沈言拿起那支花,散漫地落下一吻。

    單手插兜,唇角的笑意惡劣。

    “阮知閑,戲好看嗎?”

    第32章 恨在屋檐下(六)

    當然沒有回應。

    沈言看了一會那朵玫瑰花, 倒著把花插了回去。

    又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瓦倫才一身冰冷水汽地從浴室出來。

    他洗得很匆忙,擦也沒好好擦, 只是隨便糊弄一把, 紅發發絲還在往下滴水。

    沈言還得讓他當自己保鏢, 以免不小心被法爾森偷家, 很懂事地找了吹風筒,引著瓦倫坐床邊, 自己站在他身前。

    熱風徐徐吹過瓦倫的頭發,沈言的手指在他發絲中輕緩穿過,指腹不輕不重地略過頭皮。

    瓦倫舒服地閉眼,不自覺地抱住身前的人,將臉埋在他的腰腹中, 還深深地吸了口氣。

    吹風機的質量很好,還做了降噪處理, 所以瓦倫能清晰地聽到從頭頂傳來, 藏在吹風機的鼓風聲中的輕笑。

    “好聞?”

    瓦倫聲音悶悶的, “嗯。”

    沈言關了吹風機放到一邊,慢條斯理地拽著瓦倫后腦的發絲, 拽得他不得不仰起頭,居高臨下地看他, “昨天晚上是誰讓我別噴香水,還說我很難聞?”

    瓦倫直勾勾地盯著沈言, 不出聲, 沈言很記仇地拍了兩下他的臉,“是誰?”

    瓦倫嗓子有點干,“是我。”

    沈言:“撒謊的是小狗, 老公,叫兩聲聽聽。”

    瓦倫呼吸加快,眼睛不能從沈言臉上離開哪怕半秒,小腿都沒他胳膊粗、可以被他輕易捏死的自然人這樣輕佻地羞辱他,按理來說,他應該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但他提不起力氣。

    他甚至有點恍惚地想,如果他真是小狗就好了。

    和沈言之間就不會有人與人的勾心斗角算計籌謀,就算沈言騙他,他也聽不出來,只會傻乎乎地搖著尾巴,開心地汪汪叫。

    瓦倫嘴巴微微張開,氣流推擠著聲帶,剛要發出聲音——

    不對!

    所剩無幾的理智將他及時喚醒,他猛地回神,反手撐著床像躲什么洪水猛獸似的往后退,胸口飛快地上下起伏,“你……”

    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東西。

    沈言本打算看看頂著“騙子愛人”的馬甲能讓他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刻意弄點曖昧的氣氛,測測他的服從性。

    半服半不服,屬于是在危險邊緣能懸崖勒馬的那種人。

    沈言假裝無事發生,把吹風機收好,叫瓦倫陪他去探索別墅。

    瓦倫平復幾秒后,跟了上去。

    樓下不見法爾森,法爾森和布雷茲的房間上鎖打不開,沈言略過這兩個屋子,從一樓查起,一直查到頂層。

    頂層有用來休息的小露臺,從露臺就能跳進花園,小三層的高度對于沈言這種跑酷愛好者來說不算什么難事。

    正撐著欄桿想往下跳,直接被瓦倫拽著胳膊給拉了回來。

    瓦倫皺眉,“你找死?”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瓦倫扭頭,露臺小圓桌上有裝飾性的花瓶,拿起來往外砸。

    花瓶在觸及花園籬笆的瞬間被切割成整齊的碎片。

    “我們都出不去,阮知閑說要你和我們呆七天。”瓦倫想了下,又說:“如果你有一定要走的理由,說服我,我可以帶你走!

    沈言果斷道:“去地下看看吧。”

    地下二層是車庫,空得說話有回音,一眼就能看到頭。

    地下一層都是儲物室,有八個房間,布置得很詭異,像缺德房東自己隔出來的出租屋,房間面積差距大,有的足有四十多平,有的僅僅能容納他和瓦倫兩個在里面站立。

    沈言挨個看,最終只找到個萬能工具箱,別的雜物都派不上用場。

    只好失望離開。

    別墅很大,這么走了一圈,就已經到了下午。

    順著樓梯下來,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火燒火燎的味。

    開放式廚房,一眼就能看到那邊發生了什么。

    超強吸力的抽油煙機,讓鍋中騰起的滾滾黑霧無處遁逃,跳躍的火舌亦被其吞噬。

    法爾森呆呆地站在旁邊,一手拿著鍋鏟,另一手端著還沒往里面放的食材,安靜地注視著火焰。

    這傻孩子。

    沈言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動作飛快地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把火滅了以后,灶臺已經被燒得一片狼藉。

    “哥哥!狈柹戳搜凵蜓裕挚戳搜圩约菏稚系牟,猶豫道:“鍋沒了,菜不用放了吧?”

    沈言:“……不用!

    法爾森把手上的東西放一邊,“教程有問題!鳖D了下,有點低落道:“不,是我有問題!

    沈言拍拍他肩膀,“是阮知閑有問題,置辦這種不禁燒的鍋——你沒受傷吧?”

    法爾森眼神閃爍,把手往后躲了躲。

    不太明顯的小動作,恰好被沈言看到。

    沈言強硬地把他的手拉過來,蜷縮的指尖,有好幾道細小的刀傷。

    估計是切菜時故意切到的。

    昨天切土豆切那么利索,怎么可能今天就突然失憶不會切。

    法爾森快速地掃了眼沈言,欲拒還迎地往后縮了縮手指,輕聲道:“沒關系的,一點都不痛。”

    沈言攥著他的指尖稍微用力擠捏,血絲滲了出來,法爾森眉頭蹙起,沈言戲謔道:“一點都不痛?”

    法爾森垂眸,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言讓他去沙發上坐著,找了幾個創口貼,細致地給他貼上,邊貼邊說:“你故意弄出來的傷口我只給你貼一次,下回讓瓦倫給你貼。”

    法爾森露出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剛要說點什么,雙手插兜晃悠過來的瓦倫冷嗤一聲,插嘴道:“他那點小傷,再不治就愈合了,管他干什么!庇植唤浺獾溃骸拔覀焦穷^了也沒這么矯情。”

    “那我也給你貼幾個?”

    瓦倫沒想到沈言會這么說,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最后一個創可貼也嚴絲合縫地包裹在法爾森指尖,大功告成的沈言,對瓦倫勾勾手指,示意他湊過來。

    瓦倫不明所以地俯身,沈言啪地往他嘴上貼了個黃粉色的。

    沈言:“話別太多。”

    瓦倫:“……”

    法爾森不動聲色地往沈言的方向挪了幾厘米,心里悄悄將半只腳踏出“媽媽”行列的沈言,又往回拉了點。

    至少他給自己包扎時,低垂的眉眼溫和柔軟,手指也是暖的。

    如果不是礙事又該死的瓦倫妨礙他發揮,沈言說不定還會多可憐可憐他,吻他的手指,把他摟在懷里,像安慰布雷茲一樣跟他說別怕別怕。

    布雷茲……

    法爾森望著去二樓找布雷茲,卻依舊被拒之門外的沈言,將纏繞著創可貼的指尖放在嘴邊輕輕啃咬。

    痛感細微。

    法爾森意興闌珊地把手指拿開。

    沒媽媽的巴掌有意思-

    布雷茲一直到晚上都沒出來,沈言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事。

    阮知閑不會讓他們三個互相傷害,但法爾森精神狀態不穩定,刺激多了就發瘋,瘋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得先讓自己爽。

    在原著中,阮知閑至少有三次行動差點被法爾森破壞,而法爾森也險些被阮知閑踢出隊伍。

    阮知閑選人和踢人的標準并不明確,前者好像夠壞夠有病就行,后者則花樣繁多。

    壞可以,太壞了不行;長得丑的可以,丑得惡心的不行;改造人和自然人都可以,但完全的改造人和未經允許胡亂改造的自然人不行……

    進來不容易,出去倒是不難,篩到最后就剩瓦倫、布雷茲和法爾森這三個心腹。

    讀者本來還期待未來有新人加入,沒想到爛尾爛得猝不及防,新人沒盼到,所有人都死光光。

    沈言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半夜。

    他九歲時回老家被拐,認賊作父,忍辱負重混成了團伙頭頭的干兒子,年紀小身量輕,小偷乞討的活都干過,忍到十二那年才找機會逃走,配合警方把這伙人連根拔起,了卻一樁噩夢。

    他很久沒撬鎖了,回來休息前拿自己房門試了試,還行,手沒生。

    晚上一點半,沈言起身,輕手輕腳地開門在外面看了一圈。

    法爾森和瓦倫都不在,臨睡前他特意交代明天要早起有驚喜,估計早早睡了。

    沈言帶著工具箱來到布雷茲的門前,拿出工具開始搗鼓。

    剛弄了沒兩下,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點不解的猶疑:“沈言,你在干什么?”

    全神貫注的沈言被嚇得一激靈,猛地轉頭,布雷茲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他旁邊,臉色很白,嘴唇也沒有血色,顯出幾分病氣。

    沈言:……

    好尷尬。

    沈言輕咳,努力自然地收起工具,隨便扯開話題,“你白天睡好沉,身體不舒服嗎?”

    布雷茲蹙眉揉了揉太陽穴,虛弱道:“頭疼!

    “那你休息。”沈言看布雷茲的狀態,猜想阮知閑還沒對他下手,松了口氣,“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沈言要走,布雷茲輕輕拉住他,低聲道:“不想吃!

    頓了下,又牽著沈言衣角晃了晃,“陪我一會!

    沈言沒有拒絕。

    上了床,沈言背對著布雷茲,布雷茲從后面抱他,整個人都快纏上來的那種黏糊,沈言有些別扭地動了動,“別這么緊,我快喘不過氣了!

    布雷茲聽話地松開,沒幾分鐘又故態重萌,甚至更過分,聽沈言呼吸聲平穩像是要睡著,手從他衣服底下鉆進去,緩慢地往上探。

    他的手冰涼,而沈言的身體是熱的,剛放進去就把沒怎么睡的沈言弄醒了,沈言低頭,看鼓起的衣服和領子邊緣藏不住的幾根手指,不咸不淡道:“拿出來。”

    布雷茲喘了一聲,喉嚨里發出難過的呻吟,依偎著沈言,發絲蹭過他的后頸。

    “沈言……”布雷茲的吐息炙熱,像吻一樣落在沈言的皮膚上,曖昧不清地糾纏著,“我不舒服。”

    沈言隔著衣服按住他的手,沒用什么力氣地往下壓,正是這樣的擠壓,讓那只堪堪停留的手,更深地陷進那片正處于松弛狀態,微微發軟的肉中。

    后面那人緊貼著他,沈言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瘋狂跳動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膛蹦出來,跳進他的身體里,和他的心臟一起搏動。

    “法爾森。”沈言笑了下:“你的傷好了吧?”

    “要吃嗎?”-

    法爾森很會偽裝。

    這種偽裝不止是指性格和簡單的易容改貌,他可以調整自己的身高、體重甚至骨骼,讓自己看起來和目標人物幾乎一樣。

    原書中用將近兩章看起來學術專業,實際是瞎編的文字闡述法爾森偽裝的合理性,硬是把這個金手指給他加上了。

    裝得確實很像,一開始沈言確實沒認出來。

    后面急功近利開始摸他,這才露餡。

    沈言今天穿的是比較寬松的黑色絲綢睡衣,領子開到鎖骨以下,在法爾森目光灼灼的注視下,又解開兩顆。

    布雷茲晚上睡眠不好,經常做噩夢,床頭會留一盞小燈,法爾森連這點也很好地模仿了過來,因此能看到朦朧昏黃燈光下格外煽情、好看又坦率到讓人以為在做夢的沈言。

    半趴在沈言身上的法爾森喉結微動,看著表情放松的沈言,試探地將手蓋了上去,輕緩地捏了捏。

    從船上到現在,法爾森已經放棄了沈言主動的可能,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于正常人而言實在是難以接受,沈言拖著他,一直逃避也正常。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強硬獲得獎勵的準備,就連做夢也都是他把沈言強行捆住,在他的詛咒和厭惡的掙扎中,又委屈又興奮地吃上一口。

    他的個性古怪,喜歡對媽媽做惡作劇,享受媽媽的厭惡,希望媽媽能愛上他,但是又受不了媽媽明明討厭他卻因為害怕或者別的什么原因,裝出喜歡他的樣子,主動甚至迫切地完成他的愿望。

    沈言很直接,說不喜歡就真的是不喜歡,對他好也只是移情他的弟弟妹妹,要想再進一步,不用點齷齪的手段是不可能的。

    突然來這么一下,法爾森激動之余,又有點不開心。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沈言,“之前不讓,怎么今天就讓了?”突然加重力道,沈言在他指尖有點變形,他瞇起眼睛,危險道:“因為我披著布雷茲的皮?”

    他把沈言推得東倒西歪,又笑:“布雷茲也這么玩你嗎?他吃過你多少次了?他裝裝可憐,你就隨便他做什么了?”

    “我也很可憐啊,為什么我哭的時候你不抱我不親我?”

    “他怎么就跟你這么好了?我也可以的,沈言,你教教我啊!

    法爾森對著沈言吹氣,被捏得變熱的他驟然接觸到涼風,詭異的電流直沖大腦。

    沈言沒有掩飾控制身體的變化,呼吸快了就快了,熱就熱了,奇怪就奇怪了,抬眼看法爾森,按著他的腦袋往自己胸口上壓,說話時胸腔震動,頂著法爾森的耳朵,帶著幾分微啞的笑意。

    “不吃出去,讓布雷茲來!

    法爾森瞳孔緊縮,大叫:“不行!”

    沈言逗他:“那瓦倫?”

    法爾森堵住沈言的嘴,聲音已經變回了自己的聲音,用布雷茲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做著陰森恐怖的表情,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我現在還不想殺你!

    沈言嘆了口氣,無奈地揉了揉他的腦袋,閉上眼睛。

    一副任由他隨便做任何事的樣子。

    法爾森知道沈言不是因為他的威脅而妥協,但他現在無暇探究其中內涵,把頭埋了下去-

    沈言喜歡養點小動物。

    之前在路上碰見個流浪狗,大著肚子快生了,他和朋友連忙把狗送去寵物醫院,流浪狗最后生了三個,死了三個。

    活下來的那三個身體也不算特別好,干什么都蔫巴巴的,只有吃奶最起勁。

    狗媽媽躺箱子里,三個小狗崽眼睛都沒睜開,餓了就昂昂叫,爬的力氣都沒有,得手動把它們拿到狗媽媽旁邊才知道吸。

    小狗的嘴巴不大,舌頭吐出來一點纏著,裹得嘖嘖作響,短短的尾巴搖得飛快。

    比現在房間里的聲音要小很多。

    沈言嫌煩,也不想看自己被人嘬的樣子,用被子把趴在他身上的法爾森蓋住,一只胳膊枕在腦袋后,漫不經心地想:

    法爾森的忽悠水平相當于低配版的阮知閑,應付這個時候的瓦倫綽綽有余。

    他和布雷茲的視頻,估計也被他分享給了瓦倫。

    布雷茲成為他們兩個針對的敵人。

    毀滅敵人有兩種方法。

    殺人、誅心。

    雖然沈言不好意思承認,但他應該在布雷茲的珍視排行榜里排前十。

    讓布雷茲道心破碎,放棄他、討厭他,四舍五入也算達成了他們的目的。

    而想要做到這一步,很簡單。

    找阮知閑開放監控權限,把布雷茲抓起來,讓他看。

    看他一邊說著我們是好朋友不能做這做那,一邊被別人又親又摸。

    他媽的。

    牛頭人怪圈。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也只好配合。

    在他們達成目的之前,布雷茲的生存狀態估計不會太好。

    他本來就嘴毒,太會刺激人。

    誤會之后還能解除。

    要是法爾森被刺激得受不了,突然發癲,慫恿瓦倫弄死布雷茲,那就沒有之后了。

    沈言被咬得受不了,摸索著從被子里去掐法爾森的臉,聲音有點冷,“差不多了吧!

    法爾森咬著沈言,非?斓卮艘幌拢瑵M臉的紅暈,估計是被被子悶的,發絲凌亂地貼在額前。

    他黏黏糊糊地又親了親,勾著沈言的脖子親他。

    沈言推開他,胸口涼颼颼,全是法爾森的口水印。

    他嫌棄地把衣服脫下來擦,法爾森就躺在床上望著他的后背,癡癡地笑:

    “媽媽,我是在做夢嗎?”

    “你讓我去死吧,我會為了你去死,媽媽!

    沈言把擦過的衣服往他臉上一扔,剛要試探布雷茲的動向,卻聽砰地一聲巨響,鎖死的門,被一腳踹開。

    瓦倫面色陰沉地進入房間,在他的身后,是面無表情的布雷茲。

    第33章 恨在屋檐下(七)

    瓦倫直奔床上的法爾森, 把人拎起來,拽著他的領子,拳頭一下下落在他的臉上。

    法爾森被打得鼻血直流, 卻還在嘻嘻笑, 全然察覺不到痛似的, “怎么來的這么快啊, 怎么,吃不到媽媽的奶你急了?”

    瓦倫目光森寒:“誰讓你碰他了?”

    “我還需要人允許嗎, 不會吧瓦倫,你真把媽媽當老婆了?真以為媽媽是你的?假的假的假的,媽媽騙你的騙你的騙啊——”

    瓦倫被刺激得紅著眼睛,抓著他的腦袋往墻上撞,沈言皺眉, 動作飛快地攔了一把,把手隔在墻壁和法爾森之間。

    砰的一聲悶響, 瓦倫尚有理智, 稍微留了點力氣, 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一下足夠把腦袋撞稀爛。

    被攔住的瓦倫, 頓了幾秒,扔掉法爾森, 冷冰冰地望著沈言,“怎么, 真被他吃出感情了, 舍不得我弄死他?”

    “嗯!鄙蜓詣倓偙蛔驳冒l麻發抖的右手松開、捏緊,反復數次,突然笑了聲, “別死我跟前,要打出去打!

    挺無情的一句話,瓦倫氣消下許多,對法爾森說:“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

    法爾森依舊是笑,他半邊臉都被打飛了,底下精密的機械骨骼隨著他的動作艱難運轉,一說話滿嘴的血沫子,都這樣了還堅持不懈,反唇相譏:“說得好像他多喜歡你一樣!

    沈言沒管好像又要打起來的兩人,打開衣柜找衣服穿,邊找邊想事情。

    瓦倫不是那種能忍的,法爾森嘴巴剛貼上來,他就該有門破門有墻破墻,一路無阻地拆到這個房間來。

    而法爾森滿打滿算也就吃了一分鐘,根據沈言白天探索別墅的經驗,從地下一層到這里,按照瓦倫的速度,差不多是一分鐘。

    地下一樓的所有房間他的確一一查探過,但他只觀察了明面上的房間,沒仔細找在這種詭異構造之下可能藏起來的暗室。

    所以,布雷茲可能從早上就被關在里面,一直看著他。

    寬松的黑色套頭毛衣穿好,沈言拽了下身前的褶皺,破了,還腫著,現在不適合貼創可貼,實在難受。

    也幸虧瓦倫來的快,就法爾森那個嘬法,他真怕后面真嘬出點什么東西來。

    沈言感覺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還算得體后,轉頭面向布雷茲。

    布雷茲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在沈言兩步遠的地方站定。

    法爾森倒在地上半靠著墻,有氣無力地望著這邊。

    瓦倫站在法爾森旁邊,攥著拳頭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兩個,好像稍有變故,就會把布雷茲變成布雷澤殘破版。

    但布雷茲很有分寸,沒給他動手的機會,停在沈言不遠不近的地方,抬手碰了碰沈言胸口凸起的那一點布料,諷刺道:“真慷慨!

    “沈言,我或許不該做你的朋友。”

    沈言在心里嘆了口氣,拂開布雷茲的手,走到窗邊。

    法爾森爬到沈言腳邊,依偎著他的腿,抓著他的褲腿不松手。

    另外兩人都沒出聲,安靜等他反應。

    沈言也得以在這窒息的氛圍中,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和這三人牽扯不清,阮知閑如果想讓他也成為團隊的一員,最要緊的事是解決他和這三人之間的糾葛。

    本來三人的目標不同,在團隊里彼此厭惡也只是因為他們性格不合誰也看不起誰,但現在有了他,目標一致,總得爭出點什么。

    這是會破壞他計劃的變數,正常來說應該除去。

    但他是阮知閑的目標,在阮知閑對他失去興趣之前,他不可能放手,也不能安然地看著他和隊里的任何人關系不錯。

    與其等他策劃的事件開始了,再節外生枝地搞這些東西,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給他們創造空間,一次性解決。

    讓他們恨他,將他變成依附阮知閑茍活,受他庇護的可憐蟲。

    七天。

    現在是第三天凌晨。

    阮知閑手上肯定還有別的東西。

    這場涉及喜歡和討厭的修羅場,阮知閑壓根就沒想讓他贏。

    沈言望向窗外。

    別墅外有一輛車,黑的,不知道停了多久。

    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倚著車邊,對沈言揮揮手。

    他指尖在終端上點了幾下,沈言手腕上的終端震動,點開是那個匿名消息。

    【這場游戲沒有懲罰!

    【要認輸嗎!

    【哥(笑)】

    第34章 恨在屋檐下(完)

    沈言的目光, 從那幾條消息緩慢挪到阮知閑身上。

    天氣越來越冷,溫度偏高的七區前幾天還全員短袖,幾場冷風過后, 就都換上了秋裝。

    阮知閑穿著黑色皮夾克, 夾克里面是一件挺厚的灰色衛衣, 垂墜的羽毛項鏈若隱若現。

    阮知閑也在看他, 目光柔和,敲了敲車頂, 還按下開關,車門緩緩上升,露出干凈簡潔的車后座。

    好像只要他認輸,他就能幫他解決這一團亂麻的局面,帶他走。

    沈言無語。

    過分明顯了。

    阮知閑其實很怕他認輸, 所以才大半夜趕過來挑釁搞激將吧。

    如果他不來,沈言可能就這么擺了, 那仨人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 后續因他而起的矛盾糾紛他也完全可以冷眼旁觀。

    法爾森現在是他這邊的人, 最不穩定的地雷穩定了,布雷茲和瓦倫他們倆再怎么打也不至于弄死他, 他只要活著就算勝利,有沒有被討厭, 當不當阮知閑的傀儡,那都是后話。

    可阮知閑這么恰好地出現, 就說明這游戲還有除“被殺死”和“傀儡”之外的第三種, 也是沈言刻意忽略的第三種解法。

    ——阮知閑想組織起以他為核心的團隊,而阮知閑置身事外,觀察走向。

    垂死病中驚坐起, 老大竟是我自己。

    原著中有類似的情節,阮知閑也找過幾個領導候選,后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淘汰,死得比普通成員還慘。

    不過是死刑和死緩的區別。

    沈言曲起手指,隔著玻璃點了他兩下,看著阮知閑就像在看一個胡鬧的、喜歡惡作劇的小孩。

    而后聊勝于無地拉上窗簾,面向不知道怎么又吵起來的三人。

    沈言雙手插兜,疑惑道:“你們在吵什么?”

    本來流動著的曖昧和激烈的情緒,因為沈言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都凝滯住了。

    吵什么?

    這是可以說的嗎。

    沈言的神情太無辜了,見沒人回答他的問題,低頭看抱著他的小腿一臉沉醉的法爾森,“法爾森,你說!

    老師擅長明知故問,法爾森還算完整的半張臉滑稽地嚴肅,他挺直脊背,軟踏踏地敬了個禮。

    “報告老師,我們都想和你達成親密關系,我們不想你和其他人親密接觸,我們都想獨占你,報告完畢。”

    也就法爾森能把這種扭曲的雄競關系正大光明地公之于眾了。

    沈言俯身摸了摸法爾森的腦袋,“好孩子。”又抬眸看向瓦倫,“你呢?”

    瓦倫額角青筋直蹦,看著沈言的視線帶著幾分沉凝的殺氣,“沈言,你問我?”

    “不然呢!鄙蜓酝犷^,“明明早上說好了我假扮你的男朋友,那你的定位就是我老公,我有盡職盡責地完成扮演任務,一沒有出軌,二沒有劈腿,你有什么好不滿的?”

    “沒出軌,沒劈腿?”瓦倫氣笑了,指著法爾森說:“那你和法爾森剛才在干嘛?”

    沈言平靜道:“他管我叫什么?”

    瓦倫:“……”

    沈言:“讓他吃一下怎么了?”

    法爾森嘻嘻笑,抱著沈言的腿用力蹭了蹭,望著他們的表情挑釁又無辜,“謝謝媽媽,媽媽真好!

    瓦倫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他聲線都在顫抖:“這不正常!”

    “我和你就正常嗎?”沈言的情緒很淡,扭曲的事放他嘴里,好像就變得天經地義,“老公,別笑話人家!

    瓦倫咬著牙沉默。

    沈言掰開法爾森的手,走向布雷茲。

    在沈言和另外兩人對話的功夫,布雷茲的表情也有些許變化。

    他看著沈言離他越來越近,心里很清楚,沈言不像之前接觸過的那樣單純,他很壞,而自己不該沉淪在沈言的漩渦中,被他隨意擺弄。

    他想要正常的關系,平靜的生活,之前的沈言給他營造了這樣的假象,吃飯睡覺打游戲,貼在一起看電視,每天聊的東西太簡單太普通,無趣的爛片,拍出來會被人質疑水時長。

    但這只是沈言展露給他的那一面。

    沈言有很多面。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討厭這樣的沈言,會應激,會對扭曲混亂的沈言嗤之以鼻。

    結果卻恰恰相反。

    沈言越走越近,清淺的薄荷味也漸漸渡了過來,最終在布雷茲半步遠的地方停下。

    布雷茲屏息凝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一切變得好像很慢,又特別安靜,太緊張,以至于有點反胃,被法爾森和瓦倫弄出來的傷藏在衣服底下不見天日,本來沒什么感覺,此刻卻隱隱作痛。

    沈言如果知道他們欺負他,會不會幫他報復回去?

    當然會。

    他們是朋友。

    ——如果他愿意呆在朋友的位置,什么老公、兒子,都不會比他重要。

    沈言輕手輕腳地整理布雷茲的領子,緩聲道:“布雷茲,你和他們不一樣。”

    “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朋友!

    沈言松手,注視著布雷茲,認真道:“我并不獨特,只是卑劣地搶占先機,未來會有無數人比我對你好。”

    “你不要上我的當!

    空氣變得安靜。

    布雷茲垂眸,像是正在思考。

    瓦倫和法爾森也很緊張,他們盯著沈言和布雷茲,暗自祈禱布雷茲信了沈言的鬼話,真的離開旋渦,找別人當朋友。

    無神論者的祈禱不過是臨時抱佛腳,就算真有神聽見了也不趕趟。

    布雷茲上前一步,將最后那點距離縮短至無,抱住沈言。

    “抱歉,沈言,我和他們一樣。”

    沈言的背影很沉默,胳膊垂著,被布雷茲強拽起來,環在身上。

    布雷茲的目光越過沈言,看向對面的瓦倫和法爾森,當著他們的面,緩緩收緊抱著沈言的胳膊,唇角飛快地勾了下。

    “只是朋友,別多想!-

    出別墅時,阮知閑的車后面又多跟了兩輛。

    受傷最重的法爾森被阮知閑送去修理,布雷茲和瓦倫在沈言的命令下上車離開。

    阮知閑目送兩輛車遠去,從煙盒里磕出一支煙遞給沈言。

    沈言沒有煙癮,太鬧心的時候會來上一根,此刻他沒有拒絕。

    亮藍色的火苗騰起又熄滅,煙霧彌散,阮知閑透過薄薄的一層霧看向沈言,“哥,你好像從來不意外我的安排!

    “有話直說!

    阮知閑想了幾秒,自嘲地笑笑,“算了。”

    沈言這才正眼看他,表情很淡,“你是不知道怎么問,還是怕問出來的結果讓你失望?”

    “都有。”

    “有個屁!鄙蜓运菩Ψ切Γ跋雴柧蛦枺蹅儍蓚之間,還用得著套話?”

    不知道哪個詞觸發了阮知閑的笑點,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過了一會才說:“真的沒什么!

    沈言把煙頭扔掉,踩滅,轉身上車。

    阮知閑真正想問的,應該是他為什么這么配合。

    從輪船開始就解釋不通,他完全可以把炸彈拆了,控制法爾森和瓦倫安分到下船,而不是多此一舉地挑釁他,把炸彈送到他面前還說要跟他玩游戲。

    在別墅也是,沈言想跑其實有很多種方法能跑,單靠瓦倫手挖就能挖一條地道出去。

    可他沒跑。

    明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卻還是主動上套,成功讓那三個人乖乖聽話。

    好像并不好奇他讓他這么做的原因,也壓根不探究他的目的。

    正常人不會這樣。

    問是因為實在好奇,后來改變想法,則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覺得還是自己找答案比較好玩。

    沈言望著飛速后退的街景冷笑。

    猜吧。

    唯一的正確答案在船上被阮知閑排除,就算他自爆說他是穿越者,單純害怕你弄死我,阮知閑也不會立刻相信。

    車里的隱約輕緩,除了音樂沒有別的聲音。

    兩人沒什么好說的,見了面沒互相捅一刀都算彼此家教良好,沈言玩了會終端,感覺沒意思,又揣了回去。

    外衣口袋里,有個尖刺的什么東西,硬挺挺地硌著沈言的指尖。

    竟然忘了這個。

    沈言唇角微勾,看向阮知閑,主動道:“我舌頭上那玩意,你什么時候給我安上去的?”

    “第一天趁你睡著,讓小機器人弄的!卑胱詣拥能嚥挥锰珜Wⅲ钪e轉頭,“哥喜歡嗎?”

    沈言:“不喜歡,拆掉!

    “為什么?”阮知閑像是真的不解,望著沈言的眼睛帶著幾分沉沉的陰郁,“哥在別墅里玩的很開心,如果沒有它,哥的嘴巴會被親得講不出話!

    沈言指尖用力,指尖感受到細微的刺痛,在指尖被刺出血之前松開,突然笑了聲,“知閑,我也有禮物要送你!

    “什么?”

    沈言飛快地把一枚裝飾性的水晶釘拿出來,對著阮知閑的耳垂按了下去。

    快準狠。

    血珠從傷口溢了出來。

    阮知閑沒躲。

    后視鏡中,廉價的水晶釘不規則的切面,在飛快閃過的浮光躍影中,反射著幽幽的綠光。

    “一看到就想到你!鄙蜓再N心地擦掉阮知閑耳垂留下的血,笑瞇瞇道:“很襯你,漂亮!

    阮知閑眼球輕微震顫,過了一會才挺愛惜地碰了碰因為流血而發熱的耳垂,眼睛彎起。

    “謝謝哥,我很喜歡!

    沈言無語地把頭轉過去。

    神經病。

    這都開心-

    車子最終停在靠近港口的酒店,紅藍兩色的霓虹燈勾勒出大樓輪廓,夜晚反而成了這些不眠不休的機械的點綴。

    法爾森送去維修,布雷茲和瓦倫他們被阮知閑安排在了另一家酒店,

    很貼心地說哥很累,怕他們打擾他休息。

    本來和沈言訂了一間,被沈言不容置喙地攆了出去,只好去四十三層住。

    沈言在酒店浴缸里泡澡,終端投影里放著今年上映的電影。

    挺老套的劇情,英雄在一區人的支持下拯救世界,最后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也成為神秘的一區一員,享受全部的榮耀和永生。

    沈言打了個哈欠,劇情平滑地掠過大腦沒留半點痕跡,最后只記得熒幕上的所有人都夠帥都美,簡直是理想中的完人。

    沈言手指泡得發皺,懶洋洋地從浴缸里起來,困意席卷大腦。

    法爾森其實挺適合演戲,一節更比六節強。

    他要是上崗,不少演員得失業。

    連布雷茲這么聰明的人都能騙過去,真以為他是常年不見的繼父勃森。

    正常莫比烏斯,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地和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家主作對。

    也不可能對一個只見了一面的玩具那么執著。

    后來估計有阮知閑在其中調和,不然法爾森很可能騙得布雷茲道心不穩,和莫比烏斯家族一起在大火中焚燒。

    沈言都能想到法爾森的話術。

    什么你也是莫比烏斯,你也是骯臟的罪人,沒人喜歡你的原因是你骨子里就留著骯臟扭曲的血,跟在你身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保護不了任何人。

    這也是布雷茲和他住一起時,內心最深層的憂慮。

    也許真該謝謝阮知閑。

    還好布雷茲沒事。

    沈言找了部輕喜劇當催眠曲,在胡思亂想地睡去。

    第二天是被爆炸聲弄醒的。

    嘈雜的人聲并著腳步聲在走廊上穿梭,用力拍擊門板的動靜大的像隔壁裝修。

    沈言勉強支起眼皮,看了眼昨天忘了摘的終端的時間。

    六點半。

    哪個勢力,太勤奮了吧。

    沈言慢吞吞地穿好衣服,站在門前等了一會兒,看外面的人沒有離開的意思,并且傳來了門鎖被鼓搗的聲音,嘆了口氣,開門。

    “有事嗎?”

    門口是兩個遮住了臉的男人,裸露的皮膚上有蓮花和章魚紋樣的紋身,手上拿著專業開鎖的道具,猝不及防和沈言面對面,兩人都愣了一下。

    左邊的瘦子看沈言的態度平靜到詭異,忍不住問,“你看不出來我們倆是什么?”

    沈言看著他們胳膊上的紋身,調侃道:“你倆是gay?一對?情侶?”

    瘦子怒了:“你他媽找死!”

    沈言對右邊染了黃頭發,又黑又瘦的男人的說:“沒別的意思,他是不是平時就對你有意見?”

    黃毛眼睛一瞇,上前兩步準備打暈沈言,沈言動作比他快,反手奪槍,從后面攔著他脖子控制住他,槍口死死抵著他的下頜,一邊感慨愿世界沒有改造人和超級機械人,一邊對瘦子抬了抬下巴:“你們是干嘛的?”

    “開鎖的。”瘦子雙手舉起,謹慎道:“你別沖動。”

    說話間,阮知閑的信息也發過來了,好像挺急。

    【別開門,躲好!

    沈言扯唇,給阮知閑隨便回了一句,讓他安頓好瓦倫等人別搗亂,而后抬眼看瘦子,“蒙臉的東西還有沒有?”

    “仰慕你們降神會很久了,好激動!

    “讓我入伙,朋友!

    第35章 明搶

    云上酒店第十八層、十九層遭到一百二十二人的劫持。

    被劫持者共二十五人。

    七區護衛隊總署最近本來就忙得要死, 又搞這么一出,蜀長腳后跟直冒火星子。

    在查出這兩層入住的都是普通人,不存在腳一跺讓七區抖三抖的大人物后, 蜀長放松很多, 派了一批剛入局還沒什么經驗的小菜鳥, 給他們上了幾件看似精英的裝備, 把他們推了出去。

    新組起的莫比烏斯和之前不同,他們更像傳統的老貴族, 非常積極地和聯邦各部門聯系溝通。

    蜀長也在此過程中賺得盆滿缽滿,整個護衛隊二十二萬人,調去十五萬為新莫比烏斯服務。

    剩下的警力不多,其他大人物要是還有需要,他這個蜀長大人當仁不讓要去幫忙。

    所以這種麻煩又難纏的事, 倒也不用太關注。

    自然有人幫他把輿論壓下來。

    蜀長點起一根雪茄,瞇起眼睛, 愉悅地思考, 今天該去哪個老婆那里休息。

    與此同時, 支援的警車在大街上極速行使。

    排斥、貶低機械化改造的社會,想要進入體制內, 所有人的機械化程度都在10%以下。

    受到重傷需要移植新內臟或新義體的,必須要簽訂一大堆文件, 才能在安裝后不被踢出隊伍。

    第一次執行任務的阿德萊,心情卻完全沒有想象中那么興奮。

    他今年二十二, 半年通過學校人才引進政策, 直接從十區的普通學生,躍升至七區,成為并不受人愛戴的護衛隊隊員之一。

    他父親被人槍殺, 母親辛苦將他養大,他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母親也被犯罪分子殺害。

    本打算成為律師的阿德萊,將全部志愿都填成警校。

    他發誓要讓所有罪惡無所遁形,讓所有傷害無辜的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旁邊皮膚較黑、比阿德萊大了幾歲的方誠嘆了口氣,拍了拍阿德萊的肩膀。

    “怎么,很緊張嗎?”

    阿德萊笑了笑,握緊手里的槍,搖搖頭,表情卻還是嚴肅的。

    棕發、臉上帶了點雀斑,看著挺陽光活潑的青年湊過來,攬著阿德萊的肩膀,“蜀長那老油條,派給我們的能是什么好活?做完筆錄盡快回來就是了,這工作犯不著讓你賣命。”

    阿德萊不動神色地抖掉康尼的胳膊,游刃有余地合群,“漂亮街新開了一家酒吧,下班以后去喝點?”

    “哈哈哈,當然!這次我一定要讓你爬著回家!”

    “到了!比峋彽臋C械女音從他們的耳麥中傳出:

    “據目擊者報道,犯罪分子挾持人質從十八層轉至天臺,目前正在等待接應。”

    “犯罪分子的基本情況由于酒店監控被破壞而無法上傳,還請各位小心行事!

    一共派來五輛車,每車八人,出警四十人,留十個疏通過來圍觀看熱鬧的,剩下三十個上樓,二十七個留在天臺走廊,只剩三個和犯罪分子對峙。

    其中就有看著年輕的阿德萊。

    阿德萊等人把槍放到地上,平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威脅。

    為首的高大的看著像首領的人,機械義眼滾動,冷笑道:“你們要是不想死現在就滾!

    方誠:“當然不想死,沒有人想死,先生,我們能不能談談?”

    “滾!”

    首領一梭子子彈打過去,方誠腳邊就多了幾個洞,蹲在地上抱頭的人質全都一抖,首領冷笑,“你們要是敢超過這個子彈的線,或者多說一句,不止你們,這些人質也得死!”

    方誠沉默幾秒,轉頭看阿德萊,小聲說:“阿德萊,怎么辦?”

    被派過來的就阿德萊學歷高,方誠占著年紀大經驗多的優勢才當成隊長,實際上還不如阿德萊這個剛加入護衛隊沒多久的。

    阿德萊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話,就見首領旁邊長的挺白,留著黑色狼尾的青年,湊到首領耳邊飛快地說了句什么。

    首領的目光在他和阿德萊身上不斷轉換,最后神情陰鷙扣著那青年的脖子用力往下壓了壓。

    青年溫馴地低頭,首領這才滿意,刀子一樣的目光,釘向阿德萊。

    “喂!你過來!”

    阿德萊小心地往前邁了一步,首領從人質里挑了個機械化程度較高的,給他們扔了過去。

    “一個換一個,很公平吧?”

    阿德萊:“我……”

    首領大吼:“閉嘴!雙手抱頭!”

    阿德萊在隊友擔憂的目光下,緩慢地走過去,成為人質中的一員。

    他們人太多,護衛隊又吝嗇警力,只叫四十人來。

    這些人并不專業,裝備也沒有他們齊全高級,但他們人多,手里又有人質,總部又查不到他們的背景,說服解救就變得十分困難。

    最佳的狀態是解救全員,最壞的情況是一個都沒救出來,而折中的、能給上頭一個交代的,則是放棄勸說,直接開槍,能救一個是一個。

    其他人也這么想。

    眼看著接應的直升機越來越近,方誠忍不住了,正要做手勢讓走廊里的其他人上來時,那個狼尾青年突然開口:

    “酒店四十到四十五層放了五個引信炸彈,炸彈與我方人員的生命體征綁定,人死彈炸,沖擊力能頂翻樓頂!

    聽到這人的聲音,阿德萊愣了一下,總覺得一個窮兇惡極的罪犯不應該有這樣不徐不緩、娓娓道來的好嗓子。

    他悄悄仰頭看,在灼眼的日光下,他看到那人彎起眼睛,笑道:“阿sir,你們可以殺殺看,拆拆盲盒!

    “運氣好,說不定一個都炸不成哦!-

    阮知閑基本不做好事。

    數來數去,只有殲滅降神會算一個。

    短短三年時間就席卷十二個區,令無數人為了降神而自殺,甚至擾亂社會秩序、干預選舉的邪教,最終在另一個通緝總金額高達百億、同樣罪惡的犯罪團伙手上消亡,多少帶了點黑色幽默。

    這也是阮知閑唯一一次,不以觀察人性為目的開展的行動。

    當阮知閑的團隊里也出現信徒,甚至還想洗腦主力成員時,邪教氣數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沈言拉下面罩,把槍放一邊,松了口氣。

    飛艇內部的裝飾簡潔明亮,被挾持的人質一上艇就受到了優厚待遇,先是松綁,再是道歉,最后直接把人關小黑屋聆聽教誨。

    現在還是邪教萌芽時期,獲取信徒的方式簡單粗暴,這一支的首領喜歡搞點先兵后禮吊橋效應,背后的支持者來自一區,資金不是問題。

    跟在阮知閑身邊,被他放在他安排好的環境中觀察,表現得好了就放他多活一陣,不好就弄死。

    很累,也很危險。

    沈言之前往身上披的馬甲差不多都掉光了,底牌不多,在阮知閑眼皮子底下也很難再有點特別行動。

    偽裝瘋批也得有點偽裝的本錢,沈言正愁下一步該怎么走時,降神會出現了。

    沈言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降神會涉及一區,阮知閑覺得他另有安排,喜歡看戲的小觀察家不會輕舉妄動。

    飛艇的休息區什么都有,沈言和瘦子、黃毛兩人激戰模擬賽車,打得他倆哭天喊地。

    玩多了頭疼,瘦子把頭盔摘下來按揉太陽穴,黃毛也是一臉菜色。

    沈言沒什么感覺,把頭盔摘下來后,給他倆剝了兩顆薄荷糖,自己也吃了一顆。

    一股強勁的清風,直沖嗓子眼。

    本來有點困的沈言立刻清醒了,見黃毛和瘦子他們倆也辣得齜牙咧嘴,忍不住笑:“再來一把?”

    瘦子擺手:“不不不,我腦漿都快晃勻了!

    黃毛好奇,“哥們,你哪個大學畢業的?這么厲害,特別練過吧!

    沈言:“沒上過學,從小撿破爛長大的,嗚嗚!

    倆人被逗笑了,黃毛又問:“給哥們透個底,你總不能真是撿破爛的!

    “真是。”沈言無奈:“環保法案一發布我就失業了,酒店也不是我自己訂的,要不是缺錢誰會信教?”

    “誰那么好心,給你訂這么貴的酒店?”

    沈言胡說八道:“有個老板說七區缺人干活,我當時營養液都快喝不起,把腰子押給黑醫報名,結果偷渡過來以后發現這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我長得還行就把我轉手賣了!

    “酒店是買我那人訂的,你們要是不來,我就、就……唉……”

    沈言長長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眼睛,聲音壓低,“這個世界太難活了!

    黃毛和瘦子兩人長相一般,從來沒受到過這種威脅,別的他們沒法共情,只最后一句話直往人心眼子里戳,不由得也紅了眼眶。

    黃毛拍了拍沈言肩膀,“你放心,降神會是個好地方,跟著老大走,真神會庇佑我們的。”

    “我覺得也是!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在后面聽了許久的阿德萊走過來,蹲在沈言旁邊,主動伸手,“你好,阿德萊!

    沈言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李云澤!

    黃毛和瘦子警惕地看著阿德萊,“你怎么出來的這么快。”

    阿德萊疑惑,“為什么這么問。”頓了下,又恍然大悟地笑道:“我從小學習就好,很容易領悟知識,先導的教誨簡單易懂,通過考核以后就讓我出來了。”

    他雙手交握,左手拇指在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間夾著左手的食指中指,格外虔誠道:“真神庇佑,永享極樂!

    黃毛張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把話咽下,和瘦子一起起身,“小李,你要不要和我們去吃點什么?等到地方有的忙,可能吃不上東西了!

    沈言被阿德萊拉住,于是搖搖頭,讓他們兩個先去。

    阿德萊取代黃毛之前的座位,在沈言對面盤腿坐下,“之前跟那個大塊頭說話的,是你吧!

    沈言:“嗯!

    阿德萊直勾勾地盯著沈言:“我感覺你和他們不一樣!

    沈言不說話。

    阿德萊臉上的笑容真了幾分,突然轉換話題,“你多大?”

    沈言:“三十二!

    “看著不像。”阿德萊支著下巴,“哥,你沒騙我吧!

    沈言一聽見哥這個字,就想到哥來哥去的阮知閑,有點ptsd地回道:“叫我李哥!

    “李哥!卑⒌氯R的眼神很有侵略性,“你和大塊頭說了什么?酒店真的安裝炸彈了?”

    沈言笑:“沒安,我不想死人,隨便說的!

    阿德萊沉默了幾秒,“李哥,你從哪知道的降神會?”

    在今天之前,七區的檔案里甚至沒出現過這三個字,從別的區調也調不出來,在網上查了一圈,也沒能找到一絲半點的蹤影。

    像是一夜之間憑空出現。

    這些人也的確不成氣候,就連首領也只是看著兇狠,給他的感覺還沒這個滿嘴鬼話的青年危險。

    李云澤。

    也是假名吧。

    他裝成教眾,來這地方干什么?

    說不定會是他的盟友。

    已經將降神會視為自己政績的阿德萊,見沈言沒有回答的意思,主動將話題引到另一邊,拿起頭盔。

    “李哥,玩兩把?”

    沈言頷首,進入游戲。

    和未來的七區區長打游戲。

    不知道誰會輸。

    第36章 降神教

    在天上暢通無阻地航行了六個小時的飛艇, 終于在十三區降落。

    沈言贏了七把,輸了兩把。

    出去的時候阿萊德懷疑人生,越發覺得沈言不簡單, 像上面派下來的臥底。

    套了六個小時, 沒套出來任何有用情報的阿萊德, 決定以誠待人。

    本來想和沈言一起走的阿萊德, 被其他人攔住。

    沈言被提到兇神惡煞的首領身邊,阿萊德有點失落地望著沈言的背影, 暗自計劃等進了敵人老巢再去找他。

    被劫持上船的人在金錢和精神的雙重誘惑下,拿到通訊后和家里報了平安,讓他們不用擔心,也不用報警,以免浪費護衛隊的警力。

    每個新人后面都跟著三個人, 沈言屬于是重點觀察對象,被名為拉金的首領帶在身邊。

    拉金沒有瓦倫那么高大, 但也算是鶴立雞群、超過平均線的強壯, 唯一的機械化痕跡是頸后的人機接口和眼睛。

    沈言毫不掩飾的打量讓拉金無法忽視, 他非常不滿地瞪了回去,“管好你自己的眼珠子。”

    沈言羨慕:“哥們, 你肌肉怎么練的?我也不想這么沒禮貌地盯著你看,但你練得這么好, 我真的忍不住!

    說著,沈言還把袖子擼起來, 憂愁地拍了拍肱二頭肌, “它要是能這么猛就好了!

    拉金:“……哼!

    沒人不喜歡被人恭維。

    在這個打壓、抑制機械化的社會,即使改造人越來越多,機械化水平越來越高, 也不會有人打心眼里尊敬改造人,認為他們確實酷得不行。

    三級和三級以下的公民為了勞動不得不做一些改造。

    機械改造越多,越脫離健康自然人的范疇,能接受他們的工作就越少。

    在斗獸場里,經過全身改造那幾個,看著戰斗力很強,十分風光,實際也只是上層玩物,活不了多久。

    是一區主導的風向。

    為什么這樣?

    如果只是單純的怕他們生事,那生物改造出來的人,殺傷力也不會比他們差。

    生物實驗一直進行,大廈的霓虹燈到處都在宣傳價格低廉、好像沒有任何副作用的生物廣告。

    試藥者更是走投無路的健康自然人最后出路。

    沈言隱隱約約地好像抓到了什么,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想,就被人帶上面罩,迷暈,送進車里。

    拉金神情復雜地看著被他攙扶起來的沈言,貼心地幫他往下拽了拽不小心蹭上去的衣服,看在他是健康自然人的面子上,又聊勝于無地從地上抓了兩把土往他臉上抹。

    但愿別選他當圣子。

    這小子……人還挺好的-

    “圣子運往圣堂的過程中不要出半點差錯!”

    “是!主教!”

    沈言意識蘇醒的時候剛好聽見這句話。

    想了想,沒睜眼,假裝自己還昏著。

    腦袋漲麻麻地疼,要是再給他迷一下子,真變弱智他上哪說理去。

    明明是這種危險的環境,但很奇異的,沈言沒有半點緊張的感覺。

    阮知閑真是把他的閾值給拔高了。

    在擺脫他之前,和阮知閑無關的任何恐懼,好像也就那樣。

    說不定以后還能當個恐怖游戲主播,吃口互聯網的飯。

    沈言漫無邊際地想。

    他現在應該是被放在棺材似的箱子里,呼吸時能感受到對面反彈回來的微弱氣息,身下的布料質地柔軟輕滑,羊毛?綢緞?應該是綢緞。

    羊毛的話再會比綢緞更糙一點。

    他沒穿衣服,至少上半身是沒穿的,所以后背才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身下的觸感。

    外面的人很聽話,或者說特別虔誠,一路上沒人閑聊,只能聽見腳步聲和呼吸聲。

    五個人,四個抬他,最前面還有一個,腳步輕得幾乎聽不到,但是有極其細微的機械聲。

    腦袋的痛感漸漸散去,沈言呼吸平穩,在“突然詐尸嚇他們一跳”和“猥瑣發育看看他們要搞什么東西”之間搖擺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先茍著。

    他是完全未經過改造的自然人,連人機接口都沒有,被選為圣子也不意外。

    按照降神會的標準,機械化程度在百分之十以下的應該都可以,圣子不止有他一個。

    原著中的七個圣子,分別對應著七宗罪。

    他們作為罪惡的容器,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教主以罪惡應有的懲罰賜死。

    然后宣告高尚的圣子已經代替所有人承擔罪惡,教眾可以隨意享樂而不必愧疚,圣子將在神明降臨那天復活,成為神的話事人,傳播福音。

    老邪教了。

    幾個圣子有的是被忽悠瘸的,真心奉獻,也是真的想通過自己的死亡,換來其他人的幸福。

    剩下的全是被迫。

    先是洗腦,忽悠上去再說。

    實在意志堅定不好洗的還有別的辦法。

    從家里人入手,上下各數三代,兄弟姐妹父母親朋,總有突破口。

    如果這倒霉蛋家里沒人,拿捏不住,那就做局,和幫派聯手,讓人欠高利貸,被追殺,生不如死。

    到時候只能乖乖投奔。

    當圣子的最后都死了。

    真正信這個的,也被忽悠得獻出生命。

    真以為在未來的神明降臨日自己能以嶄新的面貌復活,成為神最親近的寵兒。

    將死亡與美好未來掛鉤。

    人都沒了,還說個屁的未來。

    邪教害人不淺。

    沈言越想越惡心,感覺這種惡心比阮知閑還要更勝一籌。

    被安詳擺在身體兩邊的手,忍不住抓緊。

    又松開。

    沈言被穩穩當當地放在了什么地方,隨后是雙方完成交接后,沉著穩重的問候語。

    蓋子掀開。

    外面那一圈人發出驚呼。

    “天啊,神的造物!神的造物!”

    “完全沒有任何改造的完美人類,純真得如同嬰孩。”

    “神父,我真的配為圣子裝扮嗎?”

    盛放在白色絲綢和晚香玉和白玫瑰點綴的棺材中的沈言被一個個細長的黑影籠罩,一雙雙探尋的視線在他身上游弋,不必睜眼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畏懼、惶恐的炙熱。

    戴著黑色皮質手套、微微泛著涼意的手,從沈言的腳踝開始,一路上滑,經過小腿、大腿、小腹和肋骨,最終停在他紅腫、破皮的胸口那一點鮮嫩的顏色。

    捏起、揉捻。

    沈言險些被弄得繃不住,用盡畢生演技才讓呼吸穩定、沒有立刻暴露。

    “圣子需要凈化。”冰冷磁性的聲音,光是聽著就能讓人在腦海里瞬間閃過十幾個抖S形象,“你們出去!

    有幾個還想爭取,又說了幾句,被旁邊的同伙拽走。

    那皮質的、帶著輕微澀感的手指,落在沈言的眼睛上。

    “你可以醒了。”

    沈言睜眼,一直處在黑暗的眼睛,被亮眼的燈晃了下,不適地刺痛。

    那只手移了過來,擋住沈言的光線,喟嘆似地感慨,“純潔的羔羊,如此脆弱!

    沈言把他的手拿開,從棺材里坐起,這才發現自己堪稱身無寸縷。

    薄如蟬翼的白色輕紗,半遮半掩地蓋住沈言的下半身,稍微動一動所有隱私就一覽無余。

    兩條輕軟的布料繞過沈言雙臂,開襟,胸口空無一物,袒露出年輕健康的身體。

    沈言勾了下堪稱情趣內衣的上半身那幾條帶子,心想這要是被送去獻祭給邪神,就這副打扮,被炒的可能性大于被吃。

    但這個世界沒有神,沈言的假設不成立。

    沈言轉頭看向旁邊的男人,“怎么凈化啊兄弟!

    男人俊秀的眉眼微皺,對沈言這魯莽的話語很不滿意,掐著他的下巴晃了晃,目光冰冷。

    “我是你的父,你應該叫我父親!

    沈言嘖了聲,不耐煩地拍掉男人的手,嗤笑道:“年紀輕輕輩分就這么大?想當爸自己生去,別逮著個人就叫兒子!

    “魯莽、粗俗!蹦腥藨z憫地搖頭,嘆息,“未經點化的世人總是如此!

    “沒關系,我會教你。”

    沈言維持叛逆,心里毫不意外。

    沒錯,就這個味。

    他人生經歷很豐富,也接觸過邪教。

    他有個在外留學的小侄子被人傳教,信得很深,自己在里面信生信死,捐了快五百萬不夠,還想拉著家里人一起進。

    沈言得知情況,特意出國深入敵后看看能不能從內部擊破,發現大家都不說人話后,深刻意識到國內外意識形態的差距,沒再耽擱,把小侄子救出來,花了小半年才讓他變正常。

    而不是神神叨叨的謎語人。

    沈言故意激怒這男的,主要是想看看他被洗腦到什么程度,有沒有策反的可能,一看他這個態度心思就歇了一大半。

    已經被腌入味了。

    估計是第一批被傳染的人。

    他不喜歡沈言的態度,眸光微冷,去墻邊書架,取出一個盒子。

    木盒里裝著鞭子。

    沈言不是不識抬舉的受虐狂,人家鞭子都拿出來了,還擱這傻樂那就太沒必要了。

    鞭子上纏繞著鐵荊棘,很新,在亮得能照亮房間每個角落的燈光下,閃爍著巍巍的寒光。

    抽下去肯定要皮開肉綻。

    沈言適時地流露出恐懼,攥著棺材的手指指節發白,弱聲道:“哥們,我不亂說話,你把那玩意收起來唄!

    被卷成三圈的鞭子,被男人拿在手里,湊過去輕輕蹭了下沈言的臉蛋,“叫我父親!

    沈言往后躲了一下,喉結滾動,舔了下磚紅色的嘴巴,顫顫巍巍地吐出兩個字。

    “……父親!

    男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落在他胸口。

    沈言皮膚白,稍微有點顏色就很顯眼,法爾森這小子不老實,說是單純的吃,實際在其他地方也占地盤似地吸吸舔舔,留下了很多印子。

    印在沈言的皮膚上,讓人浮想聯翩。

    “不潔!北涞谋拮右灰宦舆^這些痕跡,鐵刺刮蹭時帶來輕微的刺痛,男人嚴肅地問:“你是否愿意為自己的不潔懺悔?”

    看來這頓打是挨不過去了。

    要是能少疼點,那還是少疼點好。

    沈言抿著唇,主動挺胸,在男人驚訝的目光下,拽著鞭子往自己胸口上按。

    鐵荊棘的刺很尖銳,皮膚刺破,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沈言的掌心也疼,但是還不夠。

    沈言又多用了幾分力氣,直到胸口的血跡將白紗染紅,這才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男人。

    “父親,我知錯。”沈言將手掌攤開,讓他看自己掌心和胸口的傷,真誠道:“我大錯特錯!

    轉變得太自然。

    還沒來得及傳教的男人定定地望著沈言。

    “謊言比淫欲罪孽深重,我再問一遍,沈言,你是否誠心懺悔?”

    沈言也勇敢地回看過去,神父打扮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一身肅穆的黑,發黑,眸黑,每一根頭發絲好像都寫著規矩守禮,純白的念珠纏著他的手腕,這是他身上唯一的點綴。

    黑是黑,白是白,世界黑白分明,非黑即白。

    如此憐憫,又如此嚴肅。

    哦,超度眾生、無所不能的神的代言。

    偉大的神父。

    沈言在心里給這男的配bgm和畫外音,努力讓自己入戲。

    適得其反。

    賽博朋克世界觀還能看到這么復古的元素,無異于在黃金里摻屎。

    金子是金子,屎是屎。

    差點笑出聲的沈言壓著嘴角,艱難地調整表情,露出一個非哭非笑的表情,因為有點現實基礎,鬼話張嘴就來。

    “我生而為罪,又該如何才能得到寬恕?我的父!

    神父沉默幾秒,鞭子三次抬起,又三次落下,最終還是沒能動手。

    他抬起沈言的下巴,深深凝視他的眼睛,再次發問:“你是否愿以神圣的祂之名發誓,你真的知錯?”

    完全不知道祂是誰的沈言:“我愿意,我知錯。”

    神父的表情變得寬和,指尖向下,輕輕點起一抹血,在指尖攆開,放在鼻尖輕嗅。

    “我沒有聞到說謊的味道。”

    沈言:……?

    哥們,這裝的就有點過了。

    沈言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友軍,只是太入戲,沒控制住。

    男人后來的行為,打消了沈言的懷疑。

    半人高的臺子,沈言坐起來的上半身,剛好到他腰腹。

    他把沈言摟在懷中,輕撫他后腦的發絲,神情憐憫柔和。

    “神已看到你的決心,祂不會降罪于你!

    他身上有淡淡的沉靜的香氣,沈言閉著眼睛,假裝自己是被寬敕的罪人,模仿法爾森,哽咽道:“父親,我被原諒了嗎?我可以擁抱你嗎?我好難過,嗚嗚嗚。”

    “當然。”男人愉悅道,“我的好孩子。”

    沈言的發絲從他指尖穿過,暖融融。

    他享受地閉上眼睛,感受無知羔羊全心全意的崇拜和依賴。

    難以克制地激動.

    沈言這兩天在圣堂呆著,吃飯睡覺都被看管,用餐禮儀被糾正,說話做事都一板一眼,稍有不對神父就會亮鞭子。

    這哥們好像很想抽他一頓。

    但沈言滑跪很快,眼睛一閉,小嘴一張,巴拉巴拉就是一套絲滑小連招,給人哄得不知道天南海北,抱著他乖孩子乖孩子地叫。

    只第一天有傷,傷口也被神父細致地涂了藥。

    這個時代的各種藥品很發達,傷口當晚上就結了痂,沈言癢得要命,想撓,被神父發現以后捆住手,說什么從此往后你的身體屬于神,除了神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傷害它。

    沈言覺得這個神適合去賣保險,包賺的。

    就這么挺著,神父又給他上了一些藥,最后痂自然脫落,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沒留。

    沈言總覺得神父好像很遺憾,好像不希望他好得那么快。

    除此之外,沈言還差點打釘。

    神父說,為了更好地侍奉他們的神,圣子需要毫無保留地對神明打開。

    沈言不理解這和釘有什么關系,直到神父從那一大堆華麗閃亮的配飾中找出一條細而長的金鏈,對著沈言比劃了一下。

    “很漂亮!鄙窀纲澷p道:“神會非常、非常滿意!

    沈言:……

    明明是他很滿意。

    長得人模狗樣的,一口一個為了神為了教眾,好像有多禁欲似的。

    實則恰恰相反。

    后來在沈言極其激烈的拒絕下,才保住了完整的自己。

    沈言沒有離開的想法,每天跟著神父的節奏走,并不害怕自己這輩子就這么困在這里,在日復一日的督訓下,為了神奉獻一生。

    漫長的時間感都是神父有意為之,實際上也就過了七天。

    沈言在這七天里,頭一次穿上稍微正經一點的衣服。

    正經只是和之前其他衣服比,現在這個布料還是很少,露出好大一片胸和兩側的腰。

    至少褲子是嚴嚴實實的褲子,什么都沒漏,走起路來也不透風。

    沈言一時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今晚的晚宴,不必緊張,只要正常表現就好!鄙窀笇ι蜓院苡凶孕,“你是最優秀的圣子,沒人會比你更好!

    沈言順從道:“當然,父親。”

    穿過雕花和精致彩繪的長廊,又轉了幾個彎,終于抵達目的地。

    推開沉重的大門,神父向望過來的幾人微微頷首。

    他們是最后一個到的。

    肅穆的大廳中央擺著足夠坐下七人的長桌,左右兩邊各三人,左邊為首的是阿萊德,第二順位空著,估計是給沈言留的。

    而一進門就能看到b格猛然提升,和周圍座椅格格不入的超豪華寶座。

    每個人身邊都跟著他們的神父。

    已經落座六人目光不一而同,有害怕,有獵奇,有麻木。

    其中阿德萊的眼神最為復雜。

    像是再說完了你下海了,又像是在可憐完了你下海了。

    沈言閉目。

    媽的。

    看來看去,就他穿得少。

    他知道他代表什么了。

    沈言,男,24歲,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還不錯。

    確診色欲。

    沒救。

    第37章 圣宴

    沈言落座, 神父在他右后方。

    阿德萊想跟沈言說話,但礙于晚宴的規矩,只能安靜地等待開餐。

    鐘表的指針停在十二點, 仿佛從天外傳來的鐘聲敲了七下, 一眾侍者肅穆地進入房間給他們上菜。

    菜品很豐富, 葷素搭配健全, 紅酒香味醇厚,長桌擺得密密麻麻, 應該享受這些的客人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只垂著眼睛不敢亂動。

    不敢吃,不確定。

    這地方的肉,會是動物的肉嗎?

    只有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全程緊盯桌面上的食物,咽了口口水。

    沈言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些人。

    他左手邊是阿德萊, 右手邊是個看上去挺文弱的小初中生。

    阿萊德對著的人像刻板印象中的大學教授,儒雅端正, 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察覺到沈言望過來的目光, 他也回看了過去, 在沈言的臉上堪堪停留一秒,又迅速將眼神轉開, 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幾個人里面,除了他和阿萊德, 就這個人看起來最鎮定。

    順位往下,依次是咽口水男、黑長直酷姐、頭快埋進胸口看不清人臉的老實人。

    房間很靜, 所有聲音都一覽無余, 老實人渾身發抖,牙齒打顫的聲音很明顯。

    他身后的神父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實人一個哆嗦, 猛地抬頭,露出一張和阮知閑完全一樣的臉。

    正巧和沈言對視,鋒利的眼睛驚慌失措地移開,紅著臉重新低頭,握成拳頭的手拘謹地放在腿上。

    沈言:……

    阮知閑一直走bking狂攻路線,是冬天就算凍死了也不會主動戴可愛粉白貓貓毛線手套的那種人。

    而眼前這個老實人,頂著這張狂攻的臉,肩膀往里縮,嘴唇發白,喪眉搭眼,本來長相帶來的十分兇戾變成了負十,好像誰都能來踩他一腳。

    是阮知閑本人,還是世界上恰好真有人長這樣,又或者生阮知閑的那個人其實生了倆?雙胞胎?克隆人?

    原著沒寫,沈言現在走的又不是原著劇情,不好說。

    他仔仔細細地將這人和他印象中的阮知閑對比,很遺憾,他沒能從細微的差別中找到他和阮知閑的不同之處。

    阮知閑算得上是他的噩夢,忘都來不及,哪還記他的身體記他的臉?

    沈言一頓。

    如果真要驗證,最簡單粗暴不動腦子的方法也有。

    就是太符合自己目前被賦予的色欲身份了。

    沒必要。

    姑且當沒看到他吧。

    沈言收回目光,鐘聲再一次響起,所有人舉起高腳杯,在空中虛虛地碰了一下。

    “敬我們的神,阿那。”

    “阿那。”

    沈言已經習慣了神神叨叨的調調,非常專注認真地進行餐前禱告,他對面的酷姐嗤了聲,隨便吃了口蔬菜,把餐具隨便一放,擦擦嘴,“我吃完了!

    神父:“你還沒有禱告!

    “心里告的,你沒聽到?”

    神父:“……”

    小初中生抬眼看她,聲音細細弱弱:“姐,再吃一些吧!

    酷姐不耐煩,從餐盤里找了個小洋柿子扔她。

    不知道是準頭不好還是故意為之,最后扔沈言身上了。

    沈言脾氣很好地把小洋柿子從腿上撿起放一邊,看向酷姐,不贊同道:“你很無禮,你不該在神賜的宴席目中無人、興風作浪!

    酷姐冷笑,“你穿成這樣也好意思說,怎么,我們贖罪你陪睡?”

    沈言很欣賞這姐們的攻擊力,但現在他是信奉神明愿意付出全部的純潔小羊羔,錯愕地瞪大眼睛,下意識地仰頭尋求他的神父的幫助。

    神父按住他的肩膀,神情微冷,“達木,管好你的圣子!

    那個叫達木的神父好像也挺怕酷姐,過了一會才小心翼翼道:“小水,神明的厭倦會剝奪你和你妹妹的生命,今日的宴席至關重要,神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祂在看著你。”

    “人話都不會說就別來教訓我,裝模作樣嚇唬誰呢?”陳遇水撩了把頭發,“放我和我妹出去,我倆對你們這種無聊的過家家不感興趣!

    除了口水哥還在干飯,其余人都停了下來,看事態發展。

    陳遇木抿唇,聲音稍微大了點,“姐,我不回去。”

    陳遇水皺眉:“你別告訴我只一天時間你就對這個這個……”

    沈言:“降神會!

    “……你就對這降神會信得沒邊了,非得等你底褲都被騙沒才知道后悔嗎?”

    陳遇木不說話,攥著華麗的小裙子,更小聲地頂了一句,“不后悔。”

    “你再說一次!”

    陳遇水火氣上來,看也不看,隨手抓了什么東西往妹妹那邊丟。

    又丟沈言身上了。

    沈言:……

    很難認為你不是故意的。

    一塊醬汁濃郁的牛排從沈言的胸腹滑落,掉在他的腿間。

    還沒等他動手,神父就把那塊肉撿起放桌上,牽著沈言的手帶他起來,對著拇指的戒指念叨了幾句沈言沒聽懂的東西,這才帶他離席。

    沈言特別注意了一下,那個神似阮知閑的老實人被這變故嚇得更不敢抬頭,一副恨不得鉆進地縫的樣子。

    神父抓著他的手微微用力,凌厲的眉眼因為隱怒而顯出幾分陰翳,“專心。”.

    沈言被帶到隔壁小房間,說是歐式復古石雕木刻,實際整個地堡也都是在賽博科技下撐起來的,房門鎖也需要神父的指紋和戒指才能解開。

    進去以后,神父帶沈言進入浴室,匆匆交代幾句,又匆匆離去。

    沈言參加晚宴前剛洗過澡,除了料汁那塊別的地方很干凈,很快就出了浴室。

    原本那套衣服臟了不能穿,房間里又沒準備睡衣,沈言只好穿上只到膝彎的浴袍,勉強遮著,然后安靜地等神父過來。

    門被敲了兩下。

    沈言看過去時,敲擊聲再次響起,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響亮,還伴隨著男人崩潰的哭叫:“開門,求求你開門!”

    因為這人情緒太激動,說話聲都變了調,聽起來不像阮知閑。

    沈言走到門口,把耳朵附在上面又聽了幾秒,除了拍擊、哭泣、哀求聲外,還有那種巨大生物緩慢移動時粘液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又過了兩秒,沈言開門,外面那人猛地栽進房間,沈言順勢看了一眼。

    我草。

    沈言暗罵,連忙把門關上。

    外面有個怪物,形狀類似海螺,從洞口伸出數百條用以移動、攻擊的觸手,影影綽綽的一眼,大概能看到那觸手大多數都有嬰兒手臂那么粗。

    很大,大得極具壓迫感,殼殼頂著天花板,行動速度不快,堪稱閑庭信步地往他這個方向行動。

    從哪弄來的這么丑的生物實驗體。

    沈言看了眼時間,從他離開到現在過了不過十五分鐘。

    酷姐把人惹翻了,拿這玩意震懾一下?

    問問。

    沈言視線下移,移到地面癱坐著的老實人身上,他還在哭,哭得渾身發抖,抱著頭一個勁地喃喃自己要回家。

    沈言冷眼看他,欣賞了一會ooc版阮知閑,把這幅狼狽愚蠢的樣子記得死死的,這才赤著腳走過去。

    “冷靜點,那怪物走了。”沈言不遠不近地安慰道:“再哭,說不定人家嫌煩,回頭從門縫鉆進來給你吃了!

    老實人的哭聲戛然而止,紅著一雙眼睛看沈言。

    沈言坐床上,看著跪坐在地的老實人,姿態很放松道:“認識認識唄,你叫什么?”

    “阮知閑!

    沈言皮笑肉不笑:“好巧,我有個判了死刑剛死沒多長時間的弟弟也叫這個。”

    老實人揉揉眼睛,聲音帶著點哭過后的沙啞,“節哀。”頓了下,又挺好奇地看了沈言一眼,“你呢?”

    沈言:“我改名以后叫阮知恥,爸媽希望我別像弟弟一樣,丟人現眼。”

    老實人好像全然察覺不出沈言的惡意和陰陽怪氣,認真道,“對不起,但是我覺得你爸媽有點過分,你作為獨立個體,不應該讓另一個人的過錯成為伴隨終生的名字!

    沈言:“……”

    你還共情上了。

    沈言本來是想給自己放假遠離阮知閑,沒想到都躲到這兒了,他還能跟鬼似的追上來。

    裝老實人倒是裝的挺像。

    跟他學的嗎?

    剛來那會兒,他的人設就是癡漢老實人。

    這馬甲他不要了,還讓他給披上了。

    沈言笑了聲,猝不及防地踢了老實人一腳。

    這一腳半點沒留力,直直踹在他小腹處。

    老實人反應不及,捂著肚子錯愕地看他,剛說了個“你”,又被一腳踹了回去。

    老實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一直被沈言踢到墻角。

    從始至終都沒有還手。

    他畏懼地望著沈言,連求饒都不敢了。

    沈言輕笑,用金墨勾勒出神秘紋路的足,踩在他的胸口,緩慢施力。

    老實人喘不過氣,輕手輕腳地攥住沈言的腳踝,唯唯諾諾道:“哥,別踩了,疼!

    沈言于是換了個地方。

    “裝!鄙蜓缘哪_底被有些粗糙的布料硌著,比粗糙更鮮明的是頂起的熱度,他意有所指地稍微用了點力氣,居高臨下地看他。

    “阮知閑,正常人會因為挨打硬成這樣嗎?”

    第38章 睡覺

    被沈言踩住要害的阮知閑, 臉上露出尷尬的窘迫。

    “對不起哥,我只是、只是……”阮知閑閉眼,喘了口氣, “哥, 我、我有點忍不住了!

    沈言:……

    沈言立刻退開三步, 阮知閑狼狽地起身, 飛快竄進浴室。

    浴室響起水聲。

    沈言在鋪了毛毯的地上,用力蹭了蹭腳底, 嘖了聲。

    他都這么刺激阮知閑,阮知閑還穩披馬甲,看樣子是不打算摘了。

    從墻角到浴室那幾步簡直是影帝級的演技,是個人都看不出除長相外的,他和阮知閑的聯系。

    沈言的牙齒, 輕輕抵了下舌尖上的圓環。

    邪教里的人知道他叫沈言,是因為他們有特別的檔案查詢手段, 通過對比瞳紋和指紋就能找到他的相關信息。

    原本的沈言在船上死了, 阮知閑后來又給了他一個身份, 也叫沈言。

    與網絡有關的事,阮知閑操作起來并不難, 但他卻連名字都沒改,直挺挺地用阮知閑這個本名進入邪教, 其實也只把自己的態度展露給他看。

    他是阮知閑,但他可以不是。

    他只是想看著他, 不會干預他的行動。

    原來阮知閑已經對他好奇到這個程度了。

    連劇情中原定的天堂島計劃都能暫停, 特意跑到邪教裝老實人。

    行。

    那就看吧。

    沈言慢條斯理地走到浴室門口,屈指敲了兩下。

    “不好意思啊朋友,剛剛第二人格不小心切出來了, 你還好嗎?”

    里面的水聲停了,浴室門突然打開,冰冷的水汽撲面而來,阮知閑抿著唇,臉和耳尖還是紅的,飛快地看了沈言一眼,低聲道:“還好。”

    頓了下,又低著頭,聲音很輕地說:“是我不正常,對不起!

    “沒事,至少你有自知之明,我那個早死的弟弟那才是真變態,他……”

    沈言哥倆好地挎著阮知閑的肩膀,想要趁機造謠,兩個神父進來了。

    沈言的神父皺眉不悅地看著沈言,沈言收回不該出現在圣子臉上的調侃笑意,嚴肅端莊地往旁邊走了兩步,和阮知閑拉開距離。

    神父冷傲的目光掃過阮知閑,輕蔑地哼了聲,有些粗暴地把沈言拉到他那邊,對另一個神父揚了揚下巴,“斯洛,把他帶走,我要給我的圣子換衣服了。”

    另一個神父金發碧眼,氣質和老實人版阮知閑微妙地相似,被神父這么對待也不生氣,溫和地笑了笑,將阮知閑帶走繼續參加圣宴。

    門砰地一聲關上,目送這兩人離開的神父,緩慢轉動眼珠,看向沈言。

    “圣子應保持純潔,神寬恕你的輕浮和不潔不過五天,你為什么……”

    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沈言滾滾而出的眼淚,直接把神父干沉默了。

    他一邊哭一邊瘋狂擦拭自己曾挽過阮知閑的右胳膊,哽咽道:“神父,怎么辦?我被心中的魔鬼誘惑,竟然敢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oh my god!我有罪!”

    神父:“你……”

    “要切掉嗎?這條罪惡的胳膊不該繼續長在我的身上。神父,要去圣堂嗎?我會好好忍耐不發出任何聲響,我愿意在神的面前切掉這條罪惡的胳膊。”

    神父:“那倒也不……”

    沈言捂著臉虛弱地跪坐,彎著腰,絕望地從指縫中透出泣音:“神父,我好痛苦,求你給我指路。”

    神父:“……”

    神父的下頜繃緊,而后恢復正常,將沈言扶起來,緩聲安慰道:“你足夠虔誠,神會原諒你的——圣宴還未結束,穿好衣服,我帶你回去繼續。”

    沈言含淚點頭,火速換完衣服,回到宴會廳。

    從宴會廳到休息室的長廊地板上,有被粘液腐蝕的坑坑洼洼的痕跡,幾個侍者打扮的人正在清掃,表情既害怕又興奮。

    這些人估計剛被忽悠進來沒多久,正處于半信半疑的狀態。

    應該是對生物改造了解不多的普通人。

    沈言和神父走過他們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恭敬地對他們彎腰敬禮,等他們離開才繼續干活。

    宴會廳里一片狼藉,花紋整齊的地面突兀出現幾個大坑,天花板懸吊著的水晶燈掉落在長桌邊。

    酷姐身后的神父換了一個,她的半邊身子飛濺未干涸的血跡。

    酷姐臉色發白,瞳孔震顫,驚魂未定。

    被弄臟的椅子都已經更換,七人圍著已經裂成兩半的長桌,場面安靜得可怕。

    圣宴還在繼續。

    按照流程,吃完飯以后,七個圣子和所有人的教父,要在教主的引導下虔誠地向神明祈禱,感謝祂賜予的餐食,最后在乘著圣水的圣杯中,滴入自己的血液。

    第一次的圣餐就算結束,他們之后的行動不受拘束,他們可以繼續在圣堂聆聽教誨,專心侍神直到審判日的到來,也可以去其他教眾聚集的地方傾撒神的恩惠。

    圣宴的桌子已經□□爛了,桌子上的飯菜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樣子,沒人能繼續吃飯,應該開始下一步,卻遲遲不見教主的蹤影。

    被恐懼籠罩的眾人都噤若寒蟬,沒人敢再對安排發出異議。

    在極致的安靜中,突然出現一個溫和磁性的聲音。

    “我的孩子們,為何如此沉寂?”

    所有人轉頭看去,透過被腐蝕得形同虛設的大門,看到了一個男人。

    他穿著很簡單,甚至比神父更簡樸,白襯衫配寬松黑褲,身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氣質恬靜淡然,笑微微地望著他們,伸手推開大門。

    他不徐不緩地掠過廢墟,在從沈言的那一邊經過,在沈言的位置稍微稍微停了下,這才在主位豪華大椅子上落座。

    這樣端正的一個人,坐到椅子上時卻像失去了骨頭,斜靠著,翹起二郎腿,輕聲道:“繼續。”

    侍者魚貫而入,每人手上都捧著一只小小的杯子,尊敬地垂著頭,站在圣子身邊。

    沈言心想,又一款bking閃亮登場。

    能坐在那個位置的只有教皇。

    但他的聲音很年輕,和沈言之前在棺材里聽到的,讓人把他送去圣堂的那個聲音完全不同。

    沈言被人采血后,順著侍者的移動路線,去看寶座上的男人。

    那個人竟然也在看他。

    對視時,他的笑意深了幾分,在侍者將沈言的血呈到他面前時,沒有第一時間將血投入圣杯,而是捏著杯子晃了兩下,嘆息道:“純粹的信徒,才有如此純粹的血!

    “你很優秀,沈言!

    沈言心里咯噔一跳,抿著唇假裝高興地點了點頭,收回視線。

    幸好之后的流程都還算順利,那個妖里妖氣看著不像正常人的教皇沒再做出格的舉動,圣子們膽戰心驚地完成儀式后,跟著神父離開宴會廳。

    回去后,沈言又洗了一遍澡,在熱氣騰騰的浴缸中,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他身體下沉,只留半個頭在水面上,咕嚕咕嚕地吹了幾個水泡后,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全部沉下去。

    微長的發絲在水面上海藻般漂浮,十幾秒后,沈言破水而出,乘在眼睫上的水珠顫了顫,在他眨眼時滾落。

    如此數次。

    玩到水變得溫涼的沈言起身,隨便擦了擦身上亮閃閃的水珠,吹干頭發后,躺在床上。

    半夢半醒中,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眼睛睜不開,揮蒼蠅似地想要將那煩人的聲音揮散,指節卻抬不起哪怕半點。

    那聲音還在繼續,一邊叫他的名字,一邊將糖果似的,有些硬的東西往他嘴里放。

    沒有味道,但是融化速度很快。

    沈言想把它往外頂時,它已經化得差不多了,一一部分順著喉嚨吞咽,另一部分從嘴角滑落。

    黑影輕緩地擦擦他的唇角,又碰了碰他的唇,微微下壓。

    本來意識還算清醒的沈言,現在連腦子也變得渾渾噩噩。

    “沈言,你是神的寵兒!

    “神來寵幸你。”

    “請你毫無掩藏地打開自己。”

    “神很愛你!

    男人的聲音好像都蒙上了一層霧,沈言聽得不真切,唯一真實的是身上觸感。

    有一雙手順著他的唇角向下,略過脖頸、鎖骨和胸口,直至他最脆弱的地方。

    握住了他。

    突然加快的速度讓沈言悶哼一聲,呼吸加快。

    他能感覺到身體每一寸的變化,卻沒辦法分析這些變化的含義。

    終于,理智消散,沈言睡去-

    臥槽。

    一覺醒來的沈言,捂著自己酸脹的小腹,下床時因為腿軟差點沒站穩。

    神父在他床邊,不知道盯了他多久,見沈言這模樣,神情復雜地摻住他。

    “神眷顧了你!

    “神很滿意!

    “神為你種下珍貴的子嗣,神要求你之后留在圣堂,在子嗣誕生之前,不得離開!

    沈言險些繃不住人設,被攙著坐回床上后,直接掀開睡衣,看自己的身體。

    沈言身上沒有任何痕跡,法爾森弄的那點紅痕也已經褪去,十分干凈。

    沈言怔怔地看向神父,不解道:“子嗣?神父,我不懂!

    神父也沒有為他解釋的意思,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只需三個月,新神將會降臨,只需等待!

    沈言抿著唇和神父對視,眼眶發紅。

    神父以為他是接受不了事實,剛要開口安慰,卻見沈言捂住了臉,激動地說:

    “我竟能為神孕育子嗣。”

    “何其有幸。”

    神父懸在半空的手頓住,最終還是沒繼續安慰沈言,默默地看了他一會,轉身離開。

    本次邪教剿滅任務困難重重,身為神父的十三區護衛隊第三支隊隊長方駱深刻意識到邪教對人精神的損害,并暗下決心,一定要在三個月之內,完成任務。

    剛來到邪教的沈言仍有偽裝和反抗意識,本想發展成本次行動的下線,不曾想……

    走到門外的方駱嘆了口氣。

    是他在行動中用力過猛,真把人變成了虔誠的信徒。

    等任務結束,他會自掏腰包,為沈言申請最好的心理醫生。

    ——如果他們能活到那個時候。

    與此同時。

    “祁先生,基因比對已經出來了!

    白衣黑褲的祁叢,把玩著手上的水晶擺件,骷髏隨著光線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光,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怎么樣?”

    “匹配度達到百分之八十!

    祁叢這才來了點興趣,把資料要過來看。

    資料的左上角是沈言的照片,第一頁是基本信息,祁叢直接翻到下一頁,越看眼睛越亮。

    ——排異狀態維持在20%以下,生存水平已超出目前已有數據,適合成為母體。

    他就說嘛。

    阮知閑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從一區跑出去,原來是找到了更合適的母體。

    從十年前就在尋找的母體,直到現在也沒找到太合適的,以至于生物實驗遲遲未能繼續推進。

    明明有這么多人,卻總是差那么一點。

    但他們的計劃很隱秘,不能公之于眾,說是大海撈針也不為過。

    百分之八十的匹配度,在一眾百分之五十之中,已經算很好的了。

    實驗體直接抓回來就好,不知道他還在玩什么。

    也是,他就這樣,在一區的時候就和別人不一樣,總喜歡弄點特別的東西。

    他在一區呆得無聊,本來只想搞點教會玩玩,沒想到阮知閑看上的人,竟然撞到了他的手里。

    天賜的緣分。

    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他也想一起玩。

    祁叢把報告放在桌子上,繼續問道:“知道了,繼續觀察實驗體狀態和精神情況!

    “是。”

    黑衣人退了出去。

    祁叢直接把腿翹在桌子上,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下,把腿撂下,去房間里換了套更好看的衣服,噴了點香水,又抓了抓頭發。

    反復打量,確定自己的形象大概能蓋過現在偽裝狀態的阮知閑后,他推門離開,向沈言所在的圣堂走去。

    第39章 虔誠的圣子

    半夜偷偷搞他的人是阮知閑。

    阮知閑的聲音不難認, 他也沒有隱藏的想法,只是昨天沈言被喂了藥,神志不清, 沒分辨出來。

    全書最強小心眼, 白天被他踩了兩下, 心里不平衡, 晚上就要用同樣的方式報復回來。

    不知道他怎么做,又做了多久, 完全不講分寸。

    現在都中午了,沈言沒辦法去外面吃飯,只能搞了個小桌子放床上,硬是給他變成了病人。

    阮知閑。

    沈言咬緊后槽牙。

    他小說濾鏡太重,全文對阮知閑的心理描寫寥寥無幾, 絕大多數都是他怎樣殘忍怎樣可怕,以至于剛穿來還拿了早死鄰居身份的沈言, 下意識地有些怕他。

    但現在害怕畏懼微乎其微, 占據上風的是恨不得把他綁起來當柴火燒的憤怒。

    前兩回就不說什么了, 決策失誤草就草了,翻車了有懲罰勉強可以接受, 阮知閑服務意識很好,他也不是沒有爽到。

    這回就太過分了。

    阮知閑喜歡他動, 暈了也得把他弄醒再繼續,那藥讓他意識淪陷失去理智, 然后呢?

    沈言不敢想昨天晚上的自己有多失態。

    勉強冷靜下來的沈言, 又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小腹。

    一碼歸一碼,阮知閑為了報復早上那件事,炒完就算了, 干嘛還多此一舉地限制他的行動,不讓他離開圣堂?

    不對。

    圣宴結束已經快凌晨兩點了,所有神父都被叫走開會,他的神父跟他說他不回來,還好好叮囑他禱告和休息。

    他九點多起的床,一共七個小時,他身上沒有痕跡,神父怎么知道他被人弄過,還信誓旦旦地說他懷了?

    沈言后脊梁骨發涼。

    有兩種可能。

    要么昨天來的不是阮知閑而是那個教皇,要么是阮知閑和教皇串通好,早早和教皇說要來搞他,并惡劣地通過教皇讓神父告知他懷孕的假消息,想看他反應。

    兩種可能性勉強五五開,后者因為沈言感覺自己聽到的聲音的確是阮知閑的聲音而略勝一籌。

    但是很離譜。

    阮知閑不是很討厭邪教嗎?怎么會和教皇有聯系?

    而且教皇怎么會突然換人?阮知閑安排的?他這就把教會控制起來了?

    不可能,這不是阮知閑的做風。

    沈言想不通,腦袋亂亂的,嘆了口氣,懨懨地盛了口粥喝。

    門被敲了兩下,推開,沈言轉頭看過去,迎上一張笑吟吟的臉。

    雖然在笑,氣質也很親和看上去全無攻擊力,像是去鄉村扶貧的高校大學生,可那雙淺銀的、無機質的眼睛,總讓沈言覺得他和阮知閑是一樣的人。

    冷酷無情,傲慢自私。

    沈言怔怔地看他向自己走來,紅著臉要把床上的小飯桌挪開,慌亂道:“抱歉教皇大人,不知道您會過來,我這個樣子真是太失禮了!我這就去收拾,請稍等!”

    祁叢把沈言按了回去,淺笑道:“別緊張,只是過來看看你。”

    沈言把手放在小腹,面頰飄起自豪又愉悅的紅暈,“謝謝教皇大人關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神降下來的賞賜,讓神子安全誕生。”

    祁叢的目光也順著沈言的手,落在沈言的身上。

    輕薄的絲綢睡衣衣襟開得很大,三枚扣起的扣子,堪堪遮住他的胸口和小腹,軟塌塌的褶皺勾勒著他的身體線條,健康又富有生命力。

    沒有其他痕跡。

    圣宴過后,阮知閑特意來找他幫忙,讓他支使沈言的神父,在沈言醒后告訴他,他懷上了神的子嗣。

    他一聽這個就來了點興趣,刨根問底想打探究竟,還大方地分享了三種讓男性生子的方法。

    可惜阮知閑的嘴太緊,什么都不說,還讓他好奇心不要那么旺盛,老實做他自己的事,別管。

    越是這樣,祁叢就越好奇。

    到底什么人讓阮知閑玩得這么起勁?

    查來查去,就查出來他可以當母體,除此之外,也就臉還算得上出色,別的稱得上是一無是處。

    不是他說話不好聽,事實如此。

    這才幾天啊,就對草臺班子一樣的教會的宗旨、義務認可這么深。

    作為一個男人,甚至都不質疑一下懷孕這事的真假,還沒顯懷呢就已經做好了孕育生命的準備,穿得松松垮垮的。

    好像打著神的名義,就能讓他做任何事。

    輕易就能被騙上床的樣子。

    蠢死了。

    祁叢心中的不屑和諷刺都很好地被他的皮相兜住,笑容柔和,“等待降神這期間,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神父說,一切為了神子!

    沈言目光猶疑,欲言又止。

    祁叢:“怎么了?”

    “教皇大人,我知道孕育神子的責任重大,但是、但是……”沈言長長地嘆了口氣,剩下的話很難啟齒似的,話說一半,強撐起笑臉,脆弱又倔強道:“算了,這三個月我會好好呆在圣堂,沒關系。”

    讓沈言在圣堂呆三個月是祁叢自己的主意,他沒打算在一區之外的地方呆太久,看多了普通人只會覺得惡心,圣堂里的人都精挑細選,改造程度在20%以下,他勉強適應。

    阮知閑提供玩具,他提供場地,在圈定的范圍內玩,很公平,很合理。

    玩具就算不滿意明目張膽的圈禁也只能忍著。

    更何況他這么乖。

    祁叢看著沈言垂落的眼睫,鬼使神差道:“你想說什么?”

    沈言沉默幾秒,才說:“我能不能去見見我的兄弟姐妹?”

    沈言的檔案做得很干凈,一看就是阮知閑的手筆,動用了一區的資源才查到原本檔案——

    祁叢直接戳穿他,“可是我記得你沒有親人。”

    在祁叢探究審視的目光下,沈言嘆息道:

    “作為普通人的沈言的確沒有,但作為圣子的沈言,千千萬萬的教眾就是千千萬萬的家人!”

    “家人們冷嗎?熱嗎?家人們吃的好嗎?開心嗎?家人們有沒有虔誠地為了神在世間行善?”

    沈言真情實感,憂心忡忡:“每次想到世間還有萬萬人仍身處水深火熱備受折磨,我簡直是心如刀絞,輾轉反側,每時每刻都在遭受良心的折磨!

    祁叢:“……”

    祁叢沒想到他這個剛搞了不到兩個月、教宗教義全由手下人自己做,破破爛爛四面透風的教會,竟然有這么虔誠的信徒。

    他還以為大家都奔著錢來的呢。

    蠢到這個程度也不多見,阮知閑轉性了,專喜歡這種笨的?

    不管阮知閑怎么想,反正他是不喜歡。

    祁叢想敷衍兩句及時脫身,還沒張口,沈言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教皇大人,我能離開圣堂,出去見見他們嗎?”

    “當然,在神父的引領下,每周你可以離開兩天!逼顓财鹕,臉上看不出失望,溫柔地拍了拍沈言的肩膀,“沈言,你是我最看好的圣子,請你務必保持,不要讓神失望。”

    沈言用力點頭,一路目送祁叢離去。

    已經放涼了的午餐,被沈言端回來繼續吃。

    看來限制行動不是阮知閑的手筆。

    這人來的時候花枝招展像開屏孔雀,和他接觸以后微妙地變臉,看他的眼神、動作,完全沒有黏黏糊糊的意思,甚至有點嫌棄。

    昨天晚上不是他。

    沈言出神地咬住叉子。

    所以,從結果上來說,是阮知閑和他合謀,潛入他房間進行報復,這人卻出于某種目的,沒按照阮知閑的約定走,將他留在眼皮子底下監視。

    阮知閑和他認識,原著沒詳細描寫這樣一個人。

    除了阮知閑以外的一區人,只有資助人出現幾百字,其余全部模糊不清……

    他是一區人?教會背后的資助者?好奇阮知閑在干什么,也出來玩玩看?

    沈言眸光微閃。

    如果一周之內教皇換回原來那個,他此后不在出現,就可以推定這條線沒有問題。

    阮知閑受不了不聽話的人。

    也不喜歡別人和他玩同一種游戲.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祁叢,懶懶地斜靠在沙發椅上,飛快地翻看教眾資料。

    辦教會的初心是閑著無聊為了好玩,后來人數漸多,便想借著這個來找母體。

    不出意外,全是垃圾。

    在沈言出現之前,匹配度最高的是56%,改造程度較低、沒有受到很多污染的人一般都是30%。

    而教會里面的人,絕大多數都在三十以下,零星的幾個能擦到四十的邊。

    沒意思。

    他隨手關了終端頁面,百無聊賴地想著等下干點什么時,門被推開了。

    是阮知閑。

    阮知閑反手關門,沒什么表情地走向他。

    祁叢看到他,挑了挑眉,嘲諷到“你玩的那個玩具也太沒意思了,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要是喜歡——”

    啪。

    消音手槍的聲音,有些悶。

    祁叢猝不及防,眉心突兀出現一個直徑九毫米的洞。

    過了兩秒,血才從洞里流出。

    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

    不具備任何同胞愛和人文關懷的阮知閑,又在他臉上補了幾槍。

    從始至終,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

    他看了眼時間,

    一分鐘,足夠意識重新回到祁叢自己的身體。

    他撥通通訊,那邊匪夷所思地質問他是不是有病。

    而他只是甩了甩手腕,把最后一顆子彈也清空,聲音很淡。

    “老實在一區呆著,別碰我的東西!

    第40章 膨脹了

    阮知閑是神經病。

    祁叢看著自己終端上被單方面掛斷的通訊, 心底的荒謬感越發強烈。

    不就是去看了一眼那小玩具嗎,他還什么都沒干,至于發這么大火?

    祁叢冷笑, 把終端收起。

    行。

    威脅他, 不讓碰?他以為他會怕?

    ……確實怕。

    他惜命, 阮知閑要是真被惹急, 像兩年前一樣發瘋,追著他打, 那就不好辦了。

    明面上不行,暗著來總可以吧。

    他不知道沈言有什么好玩的。

    如果阮知閑喜歡的是小玩具純潔愚蠢,毀掉就好了。

    至高無上的錢權、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追捧,光這兩樣就足以讓一區之外的普通人淪陷。

    變得虛偽、傲慢、狂妄、患得患失。

    為了留住這些潮水般撲面而來的快樂,不顧代價, 不惜手段。

    呵呵。

    阮知閑口味獨特,但他肯定受不了這個。

    祁叢在終端給聯系教會的下級發了幾個字。

    【對沈言, 有求必應!-

    沈言的神父方駱, 凌晨三點就被教皇叫去神神叨叨地灌了一堆教會新設定。

    他表面上信得很虔誠, 心里恨不得毀滅世界。

    傻逼教會陰間作息,24小時全年無休隨時待命, 大會小會一大堆,他媽的昨天編的新設定好不容易記住了, 第二天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推翻,朝令夕改不說, 整個教會還不讓用電子設備, 一定要叫人面談,效率極其低下。

    誰信誰傻逼。

    三天只睡了五個小時的方駱想要毀天滅地,極其優秀的職業素養, 讓他沒表現出半分怨懟。

    他恭順地低著頭,從教皇長篇累牘不講人話的神圣教誨中,提取關鍵詞。

    色欲肚子里的神子至高無上、傾教會之力供給一人,滿足他的全部要求,神父是溝通紐帶balabala……

    方駱越聽越詫異。

    沈言,父憑子貴?

    男性懷孕對于未經改造的自然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堪堪七個小時,沈言也不可能改造成功。

    所謂子嗣,只是侵犯沈言之人的性癖,想看他驚慌崩潰的樣子。

    或者更糟。

    男性不可能懷孕。

    沈言信這傻逼教又信得這么深,到時候子嗣沒生下來,教會就能以他沒能盡職盡責的由頭,剝去他圣子的身份,讓他成為某個變態的私人奴隸。

    圈養起來,直到被主人厭棄。

    他在護衛隊干了五年,見過很多上層的惡心事,對這些套路再熟悉不過。

    ……有求必應。

    看現在教皇跟他說這話的意思,好像又不是只想讓沈言做奴隸。

    奴隸就是奴隸,寵物,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照看,主人喜歡他們打扮得漂亮,卻又不允許他們放縱欲望,奢求主人沒給的東西。

    而有求必應這四個字能施展的空間太大,背后那人也確實夠狂,像是任何都給得起。

    去圣堂的路上,方駱一直在琢磨這事,總覺得詭異,想不通。

    但是對他有利。

    教皇說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掌控沈言實際上就相當于掌控了整個教會,做點手腳太容易不過。

    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把能送進監獄的人都統統送進去。

    到了圣堂大門前,不止為何緊張起來的方駱,深深吸了口氣,摸了摸手腕上帶著的念珠,告訴自己今天不能立。

    推門而入。

    圣堂里多了很多對于教會來說,太不合時宜的新寶貝。

    上至閃閃發光金銀珠寶珍奇異寶,下至游戲倉和各類娛樂產品,整整齊齊地擺了一墻。

    面對它們,沈言也不知所措,看到神父像看到救星,望著他的眼睛滿是依賴。

    他往神父的方向很急很快地走了兩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來,對神父頷首,矜持地等他過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方駱的地位是低于沈言的。

    不知道今天送這些東西過來的人和沈言說了什么,讓他從乖順的小羊羔,生出幾根軟綿綿的刺。

    方駱走上前,低著頭對他念了聲“阿那”,沈言這才正眼看他,“神父,這是神對我的獎勵嗎?可是教宗上寫圣子應背負世人罪惡前行,我……我配嗎?”

    方駱嚴肅道:“沈言,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自怨自艾的話,神子至高無上,世間萬物都以神子為中心,你該問的是這些東西配不配得上你。”

    沈言有些迷茫地望著方駱,學舌似的,“配不配得上我?”

    方駱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旋即神情溫和許多,對著沈言半跪,單手撫胸,表情極其恭順。

    “圣子降生前,您的一切愿望都該被滿足,您需得在一切榮譽中安然,這是神降的賞賜!

    沈言的沉默像是在消化神父這些話,過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命令道:“神父,能麻煩您給我削個蘋果吃嗎?”

    神父:“當然!

    蘋果這種水果實在是平平無奇,神父立刻找了人來,很快幾碟品種不同,品相極其優越的蘋果,被碼得整整齊齊地端了上來。

    在沈言觀察似的注視下,他流暢地削去蘋果皮,長長的完整的一條盤旋著掉了下來。

    他將剩下的果肉切塊,盛放在漂亮的骨瓷盤中,呈交給沈言。

    沈言沒吃,“再削一個!

    “是。”

    又一碟蘋果嶄新出爐,沈言瞇起眼睛,眼底閃爍著莫名的光,他在不遠處的躺椅坐了下來,支著下巴,“繼續。”

    “是。”

    盤子里的蘋果越少,沈言臉上發迷茫就越少,削到最后一個蘋果時,方駱的手都有點發抖。

    沈言的目光落在他微顫的指尖,突兀笑了聲。

    “我知道了。”

    他起身,像一開始很輕易地接受了自己的圣子身份那樣,更加輕易地接受了神子賦予他的所有權力。

    他走到神父跟前,神父彎腰,他輕輕抬起神父的下巴,頤指氣使道:“為我備車,我要出去買東西!

    方駱的心臟漸漸冰冷、下沉,低著頭,輕聲道:“是。”.

    沈言從不見天日的地下城堡呆了小半個月,終于從地下來到地上,一輛線條流暢、科技感很強的懸浮車停在他面前。

    沈言先是好奇地摸了摸,隨后微妙地放大臉上虛榮心被滿足的表情,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沒坐副駕。

    神父提醒他,他蹙眉問道:“雖然我沒有駕駛資格,但我懷著神子啊,我想開開看,你去協調一下交通,別讓我撞到人!

    神父:“……”

    神父:“是。”

    在神父協調期間,沈言試著開了下,傻瓜式操作倒是不難,原書作者也說過該怎么開,很快上手。

    他沒什么表情地側頭看車外的神父,腦袋里一堆缺德事。

    不是簡單的缺德,是缺大德。

    會被絕大多數人指責謾罵,甚至能讓阮知閑對他漸起殺心。

    阮知閑不參與他的行動,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只有一區的教會背后的資助人。

    可能是和阮知閑發生沖突蓄意報復,想看他墮落,從高潔圣子變成錢權的奴隸。

    那就變。

    本來就是給自己放假才來的邪教,現在有這種發展,不趁機享受一下,好好玩玩,多浪費。

    沈言忍不住笑了下,神父回頭的時候捕捉到了他這抹笑容,目光短暫凝滯,旋即一如往常地上了車,坐在副駕。

    脫了圣子服,穿著一身高定的沈言自然地睨了神父一眼,“下去,煩你!

    方駱沒見過人變臉變這么快,從小羔羊變桀驁刺頭好像才過了三個小時。

    之前是裝的嗎?

    不,如果是裝的,現在應該更謹慎一點,畢竟正常人面對天降大餅,多少得試探試探,以免誤入陷阱。

    沈言是真信肚子里有神子,所以才心安理得地抱著餅啃。

    神父沉默數秒,“可是……”

    沈言打斷他,眼睛危險地瞇起:“我不想聽見可是,神父,你話太多了!

    方駱:“……好。”

    方駱下車,懸浮車沒有任何停留,揚長而去。

    他望著逐漸消失的車屁股,拇指輕輕蹭了下自己的指節。

    看來要調整控制沈言的方案了-

    沈言買了特別多華而不實的東西。

    神父轉交給他的卡不限額,通訊中也貼心地備注好了不同功能屬性的侍者的名字。

    沈言直接叫了三十個人來陪他逛街,在商業街最繁華的地段大買特買,還取出大量現金,神經病一樣發錢。

    贊美他,三千,贊美得特別好的,三萬。

    極其認同他圣子身份,并且愿意加入教會的,五萬。

    沈言的行為簡單粗暴,大肆宣揚未經報備的信仰組織屬于違法行為,發錢發了不過半個小時,護衛隊趕到,給他抓了起來。

    沈言被抓的時候還是那副小人嘴臉,把一摞摞的錢往持槍護衛隊隊員的臉上甩,大言不慚囂張至極地說這些錢夠買他們的命,讓他們乖乖聽話。

    如此狂妄的作風,很快就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一堆人在下面評論。

    說他神經病,信教信瘋魔了,降神會是吧?誰信誰有病。

    還有人在下面湊熱鬧,恨自己今天沒出去,希望護衛隊網開一面,明天蹲點領一領。

    不論如何,沈言和降神會都在網上掀起了小小的波瀾,在眾人的印象中,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被關在監獄里的沈言神情恍惚,像是終于知道害怕似的,擱著監獄大門看對面的護衛隊隊員,小聲道:

    “我是圣子,我擁有神的子嗣,你們這樣無禮,神不可能放過你!”

    那人笑嘻嘻地湊過來,警棍威脅性地敲擊柵欄,看到沈言臉上的驚慌后,心滿意足道:“別說那么多沒用的,你的人什么時候來?”

    沈言帶的那三十人,都已經被關了起來。

    在沈言的命令下,他們也體會到了狐假虎威的快樂,只比沈言稍微有禮貌一點點。

    在觸犯許多條法令的情況下,他們的保釋金金額十分可觀,足以讓一個普通的三等公民,一夜變回四等公民。

    但對這個長得漂亮,但是腦子不好的“圣子”來說,估計也就是灑灑水。

    像有錢人家的少爺,全家寵著沒吃過苦沒上過當,心血來潮想當圣子,家里人就過家家一樣給錢。

    護衛隊隊員抓著鐵柵欄靠近,伸手把沒來得及反應的沈言抓過來,沈言被他揪著,身子后仰,“你、你干什么!”

    “你剛剛的話冒犯到我,不想遭罪就賠點錢。”

    隊員怕沈言這智商聽不懂他的話,還特意重復道:“賠——錢——”

    沈言看了眼他另一只手拎著的那根棍子,瑟縮道:“當然,當然,神愛世人,當然也愛你,你要多少?”

    “五十萬。”

    沈言瞪大眼睛,“五十萬!你怎么敢的!”

    隊員冷笑:“你在街上發的錢比這多了去了,怎么到我這兒就沒有了?”

    沈言:“如果你信教,一百萬也可以!

    隊員愣住,松手,輕咳一聲。

    “你們那個教……暗號是什么?怎么信?”

    沈言教他做教會里的手勢,嘴里念念有詞,“拇指在上意味著對神的尊敬,十指交叉的瞬間可以聆聽神意,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的左手代表無上光榮,來跟我念——”

    沈言:“真神庇佑,永享極樂!

    隊員:“真神庇佑,永享極樂——什么時候到賬?”

    “等我出去!鄙蜓钥吹竭^來的方駱,架子立刻端起來了,對他招招手:“我的家人來了,父親,這里!”

    剛進來的方駱:“……”

    在隊員半信半疑的目光下,方駱用未被扣押的終端交了保釋金,以及一百萬。

    方駱的表情很冷,看沈言和另外那些人都已經出了警署,聽不見這里的聲音,拍了拍正對著終端余額數字發呆的隊員,警告道:“受賄超過十萬判兩到五年不等,你……”

    “關我屁事。”隊員打斷他:“真神庇佑,永享極樂,阿那。”

    方駱:“……”

    事情開始朝著詭異的地方發展了.

    上面給了兩個億,沈言花一周都沒花完。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沈言以降神會的名字,在方駱的建議下正經注冊了俱樂部,成立當天辦理入會的人突破一萬。

    沈言給他們每人發五千到一萬,最后花了小一個億,剩的錢不夠,讓神父去要。

    方駱冷眼旁觀,也借此機會試探教會背后支持者的深淺。

    這一次沒給錢。

    十三區區長在簇擁之下親自到訪,跟沈言咔咔咔拍了一堆照片。

    沈言跟個小吉祥物似地往區長身邊一站,讓笑就笑,讓握手就握手,讓主持儀式就主持儀式。

    和區長一起來的還有十三區本地的一些有名資本,其中還包括最大幫派蓮花市蓮子的老大。

    老大對沈言贊不絕口,說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虔誠之人,對于失去信仰渾渾噩噩的所有普通人來說,他就是黑暗中的光。

    除沈言之外的其余六人也參與到這次隆重的會面之中,比起花枝招展璀璨靚麗的沈言,他們就顯得有點平平無奇了。

    好像只是為了讓他們出來襯托沈言。

    一眾記者將本次令人感動的會面記錄在案,經過整整兩個半小時的針對十三區經濟、政治及思想發展的一次簡單談話后,終于散去。

    之后還有私人宴會,沈言被一眾只能在社交媒體上才能看見的十三區大佬圍在中間噓寒問暖。

    和斐申有七分相似的蓮子老大笑瞇瞇地拉住沈言的手,說期待他以后能來蓮花市,不用帶錢,只要你出現,整個蓮花市都可以為他服務。

    其余人也不甘落后,紛紛向沈言示好,親熱得好像他就是失散多年的親人。

    就連方駱經受過資本考驗的老臥底,都忍不住升起幾分羨慕嫉妒。

    他打量了一下其余六宗罪的臉色。

    憤怒和嫉妒是異父異母的姐妹,大的不說話也無所謂沈言那邊的熱鬧,只專注照顧自己妹妹,給她夾菜。

    妹妹性格更內斂一點,安靜吃飯,只是時不時趁姐姐不注意,往沈言那邊看。

    暴食更不必多說,挺高個大個子肌肉發達,進來以后嘴一刻不停,雙眼放光邊吃邊感慨阿那的賞賜。

    特別老實的懶惰縮在座位上,低著頭擺弄盤子里的食物。

    刀叉一下一下、緩慢地劃爛了餐盤里的肉。

    最有上進心的還屬傲慢,這哥們看著挺清高儒雅不懂人情世故,實際很有心機,放得下面子,又見多識廣,情商高,很快就坐到了沈言更近一點的地方,起到一個捧場的作用。

    方駱眼睜睜看著沈言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就從一開始的誠惶誠恐,慢慢變得和這些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甚至隱約還有點瞧不起他們的意思。

    可怕。

    不僅是沈言超強的適應能力,更是因為主導邪教事件那人的背后勢力。

    能讓十三區區長和這么多人笑臉相迎,那人的能量已經大到不是他這個普通的護衛隊隊長能干預的程度了。

    他眸色微暗。

    但他還是想試一試。

    如果就這樣任由降神會發展,順著沈言的心意胡來,十三區破破爛爛的秩序將會迎來毀滅性的一擊。

    方駱在心中嘆氣,后悔沈言剛進教的那段時間,沒下狠手多訓訓,讓他就算莫名奇妙被碰捧到這個位置上,依舊懼他、怕他,又離不開他。

    但是問題不大。

    沈言不聰明,亡羊補牢還來得及。

主站蜘蛛池模板: tube国产麻豆|w两个世界完整免费观看超清完整|久久久亚洲精品动漫无码|久热久爱免费精品视频在线|国产嫩草在线视频|67149中文无码久久 | 老汉=av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国产又大又黑又粗免费视频|黄大片日本一级在线=a|成年人黄色毛片|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国产精品91大屁股白浆一区二区 | 一本一道波多野毛片中文在线|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精品|高潮又爽又黄又无遮挡免费软件|57p=ao国产成永久免费视频|在线国产欧美|九草=av | 国产色婷婷精品免费视频|#NAME?|亚洲综合欧美|综合亚洲精品|黑猫=aV第一福利网站|日韩欧美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 | 夜夜躁狠狠躁夜躁2021|欧洲成人在线观看|中国少妇饥渴XXXXX|人妻巨大乳挤奶水HD免费看|视频二区在线播放|九九热精品在线视频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一区二区|啊灬啊灬啊灬快灬高潮了视频网站|国产妇女野外牲一级毛片|两个人的房间高清在线观看|国产chinese男男G=aYG=aY视频网站|日本=aⅴ毛片成人偷拍 | 午夜无码伦费影视在线观看|在线看成人片|免费在线观看黄色=av|#NAME?|日韩=a∨精品日韩在线观看|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色欲产成人 | 亚洲=aV首页在线观看|97干婷婷|中文字幕人妻=aV一区二区|国产精品大片|天天操狠狠操网站|成人福利视频在 | 国产乱码一区二区三区|久久婷婷麻豆国产91天堂|无毛一区二区|日韩久久综合|午夜影院福利社|日韩字幕一区 | 啄木乌欧美一区二区三区高压监狱|久久综合狠狠|日本亚欧乱色视频在线观看|亚洲=av毛片久久久久|国产亚洲精品二区|波多野结衣免费观看视频 | 国产人成精品香港三级在线|国产乱人伦偷精品视频免观看|男女无套免费视频软件|中文无码一区二区不卡αv|91短视频免费|亚洲美女精品区人人人人 | 综合亚洲网|亚洲综合成人亚洲|日本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粗大猛烈进出呻吟声的视频|绝世武魂短剧免费观看|黄色一级免费大片 | 免费观看啪啪黄的网站|丝袜人妻无码专区视频|日本一及片|想看黄色一级片|97干色|久久9999 奇米影视超碰在线|亚洲第一中文字幕|欧美精品片|欧美日韩精品网站|亚洲熟妇色XXXXX欧美老妇Y|正在播放国产真实哭都没用 | 久久久综合九色综合88|#NAME?|韩国激情3小时14分合集|免费国产美女视频永久免费|国产精品毛片大码女人|草逼视频观看 | 18岁成人毛片|农村少妇kkkk7777|自拍偷拍国产|老妇女性较大毛片|成人在线日本|ig=ao激情视频 | 日操夜干|久久综合日|91无遮挡无码国产在线播放|亚洲视频免费网站|波多野结衣在线视频观看|亚洲国产欧美精品 | 日韩国产成人精品视频人|中国老太毛茸茸xxxxhd|性感美女一级片|男同性恋在线观看|免费视频亚洲|91c=aoporn视频 | 久久久91视频|99三级|水蜜桃视频在线免费观看|黄色国产网站在线观看|含羞草家庭影院|久久久欧美国产精品人妻噜噜 | 日日噜噜夜夜狠狠扒开双腿|欧美人成在线观看|美丽的姑娘免费观看在线播放|欧美性猛交xxxx乱大交密桃|亚洲精品国产字幕久久麻豆|日本裸交xx╳╳137大胆 | 亚洲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放|99热精品国产|6080yyy午夜理论片在线观看|久久=a=a=a|亚洲国产字幕|9色在线视频网站 | 91在线官网|亚洲日韩乱码中文无码蜜桃|仙武帝尊700集在线观看|99热精品首页|99九九精品视频|日韩超碰 | 欧美z0zo人禽交|欧美大杂交18p|国内精自线一二区永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一区|国产v=a免费精品观看精品|eeuss影院www在线观看 | 男人操女人免费视频网站|粉嫩大学生无套内射无码卡视频|国产片人综合亚洲区|成年美女黄网站色大片免费看老狼|99色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视频 | 苏畅在麻花传媒的代表作品|亚洲第一久久久|九色91福利|欧美一级网址|456欧美成人免费视频|亚洲狠狠干 | 国产欧美日本=aⅤ精品|婷婷久久=av|免费观看的=av|国产精品一区二区x88=av|日本视频www|99热黄 | 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不卡|成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欧美=adc影院|中文字幕91在线|色四月婷婷|最新国产=aⅴ精品无码 | 性夜夜春夜夜爽=a=a片=a|欧美激情在线观看视频免费的|女人16一级毛片|日韩精品视频在线观看一区二区|欧美亚洲国产成人|hhh在线观看 | 桃色=aV久久无码线观看|东方=aⅴ免费观看久久=av|深夜福利1000|成本人片无码中文字幕免费|成人国产精品一级毛片视频|免费一级黄色毛片 男同免费|久久久久久草莓香蕉步兵|亚洲女女女同性VIDEO|免费的=av不用播放器的|黄频网站在线观看|久久久88 | #NAME?|久久精品一二三影院|91看剧|欧美性色欧美=a在线视频|五月婷婷激情六月|成人免费一级=a久久 | 久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乞丐|97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影院久久|九九九免费|俄罗斯18一19sex性大|国产精品一二三四区免费 | 日韩性生活一级|日韩久久无码一区二区|欧美胖老太一级毛片|欧美精品一区二区精品久久|国产精品日韩在线观看|亚洲=av线=av无码=av岛国片 | 天天干少妇|中文字幕在线亚洲日韩6页|v片免费在线观看|国产人妻人伦=aV|日本老妇和子乱视频在线观看|少妇又色又紧又爽又高潮 | 天天干在线播放|成人国内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最近2019年中文字幕大全|亚洲一区免费在线观看|久久青青草原亚洲=aV无码麻豆|三区四区 | 性一交一乱一精一晶|国产精品毛片=av在线看|妖精动漫免费观看完整动漫|精品国产香蕉在线观看|jizzcom日本|日本一级视频 | 99中文视频|成人手机在线免费观看|久久成人精品|日韩72页|秋霞麻豆|999视频网站 | 超清纯白嫩大学生无码网站|97精品人人做人人爱|最新啪啪网站|国产老熟女网站|国产精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九九久久 | #NAME?|久久精品一二三影院|91看剧|欧美性色欧美=a在线视频|五月婷婷激情六月|成人免费一级=a久久 | 国产这里只有|斗罗之斗淫大陆h污文小舞白丝|真人做爰高潮全过程免费视看|久久丁香|777色情在线无码|91九色视频在线播放 | xxxx高清|亚洲日本乱码在线观看|日三级另类|久久久一|www.国产com|欧美不卡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国产操人视频|大尺度无遮挡激烈床震老领导小说|亚洲熟妇色XXXXX亚洲|800=av.com我要打飞机|中文高清=av|91在线看=a | 天天超逼|综合一区二区三区|鲍鱼=av在线|农村黄色片|国产96精品|亚洲热线99精品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