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下海吧
羂索對自己的身體不甚在意。
林有希發現了這點。
他為此有些煩惱。
林有希在之后讓羂索幫他倒了杯水， 然后砸破杯子用碎片捅了羂索一刀——沒捅進去，被羂索用咒力隔斷在外了。看來尋常的傷人手段傷不了羂索，林有希低眸思索著。
被背刺的羂索睜大了眼往回看著他， 而被抓包偷襲的林有希也只是平靜睜著眼， “我想看看你有沒有痛覺。”
羂索：。
這也是試探嗎？這種明目張膽的行徑應該不叫試探，叫刺撓了吧。
而刺撓了他一下的淺發青年看起來毫無愧疚之心。羂索的實驗室就建在加茂家的忌庫旁。忌庫，是加茂家用于放置咒具咒物的地方，于是在羂索在原地試圖用術式手段改變自己身形特征時——
“呲——”
被咒具長刀捅了一刀的羂索沉默回頭，對上林有希睜大望來的眼。“我就試試。”
“你痛嗎？”
羂索：。
只是無語。
羂索知道林有希展開他那奇詭的領域后就足以把自己逼入險地， 現在青年在這里一會兒用碎片捅他， 一會兒用低級咒具刺他……羂索只是把這看作了聰明人裝傻渾水摸魚的試探。
羂索也不知道林有希是要刺撓試探什么，但是應該是要試探吧——不然林有希就太深不可測，讓人看不明白在想什么了。
而林有希其實只是單純分辨不出咒具的等級， 挨個挨個在羂索身上戳了下。等在羂索背上戳滿了咒具，林有希摸著下巴看著眼前狀如刺猬的青年時，低頭思索著， 他發現羂索似乎并沒有什么痛覺——或者就算是有痛覺，羂索對此也并不在意。
羂索可以自己用特殊的術式改變自己的身形形如女子， 在林有希不讓羂索這樣做，扔了把咒具長刀要讓羂索自宮時，額上一道縫合線的青年也只是垂眸笑了笑，垂下眼睫似乎有些無奈的樣子， 但是還是撿起了地上的長刀， 轉身便驟然手起刀落， 一地血跡飛濺。
羂索身后的林有希瞳孔緊縮。
“……”
莫名燒灼的義憤氣焰讓淺發青年的皮膚仿佛都在一瞬緊繃展開， 淺發青年汗毛盡豎，打了個冷顫。有一瞬林有希想要就在這里結果羂索， 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就算他殺了羂索——就算他讓羂索徹底消失，對于這個家伙可能都不算懲罰，他不會為此痛苦，不會很在意這個，或許殺死他對于他來說就只是棋盤上錯了一步棋一樣的事——
他說不定會在別人生氣殺死他時還在那里輕笑嘲諷著，“就因為這種事你就在生氣嗎？”
如果讓他知道林有希是在為他害死的那些人生氣，這個家伙說不定還會露出想不通的表情，不明白林有希為什么要為了柴火干草一樣的npc生氣。
在一瞬，這些直覺瞬達編纂出的幻想畫面就從林有希腦海里晃過。他直覺羂索是這樣的人。
所以不能現在就殺死他。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能有人不承擔傷害了別人應有的懲罰痛苦，就便宜死去。
天底下不能有這樣的好事。
因此林有希很快調整好了表情，在羂索回頭時，就看到淺發青年站在原地，和之前一樣平靜又坦然地望著他。手里還拿著之前捅他的咒具。
血液一滴滴大顆地從淺發青年手中長刃上滑落墜下，而青年眉眼平和，看起來毫無傷人的愧色懼色。
于是羂索再次確定了，林有希并不是他第一眼看到時覺得的那樣正義。這個家伙本來就是一個混沌無道德的人。
林有希太混沌不清了，羂索不能判斷出更多。在林有希之前審問他時，他就懷疑林有希有著不符合表面的深沉城府了，現在眼看著青年各種傷他，又逼他毀壞身體，做了這些事的淺發青年都一臉坦然，覺得應該如此的表情，見狀羂索更加確認林有希的邪惡了。
羂索一時沒想起林有希之前說過的那句【那你算人么？】，那句話無論怎么聽都更像氣話或撐場面的狠話，也很難從這句話就推斷出林有希的道德正義不包含非人類這種事。
羂索只是在回身時，站在血泊里，還斜靠著旁邊的置物柜，對林有希笑了笑。
“林君，我一直很好奇，你所求又是什么呢？你的計劃又是什么呢？”
林有希先是笑了笑，垂下眼睫眼底一時也沒什么笑意。
淺發青年眼底一時有些落寞，他想殺了羂索，但是這懲罰不了他，而他一時也想不到怎么做能懲罰這個什么都不在意的混沌家伙。
就在這時，
【“我心似君心。”】
垂下頭的淺發青年怔了下，耳道里突然傳來聲音。
過了會林有希才反應過來，這是那個異世界綠泡泡里發來的語音消息，因為置頂關注了，所以對面發來的消息在他耳道里自動播放了，只有他能聽得到。
太宰平靜的聲音再次在林有希耳中響起，【“我意似君意。”】
【有希，笑著回他這個。】
林有希頓了下，微微張唇，聽到太宰溫和下來的聲音。
【他怕的會是這個。】
***
太宰之前懷疑陀思對政府高層也有滲入，所以去港口黑手黨向森鷗外講了這件事，想調用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部門看看有沒有政府那邊相關的信息。也是因此太宰錯過了前面林有希發的一些朋友圈動態。
不過好在太宰在森鷗外辦公室也聽到了林有希打過去的電話，聯想到林有希之前和他的講述，很容易便推算出了林有希現在的狀況。
在林有希去忌庫找能戳羂索的咒具時，太宰也給林有希發了消息，讓林有希開直播與他同步情況，等林有希走出忌庫與羂索對話時，實際上太宰便一直在另一個世界旁聽著。
太宰看到了羂索轉過身后，林有希一下冷下的糟糕表情，淺發青年像是咬緊了后槽牙，腮幫繃緊，只一雙眼緊緊盯著羂索的背影。
太宰聽不到林有希的心聲，但是只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怎么報復羂索。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迫害惡者，守護無辜的人。林有希一直是這樣做的，因為森鷗外設計織田作的事件，雖然森鷗外計劃沒能成功，但是林有希也不知有意無意一直在捉弄森鷗外，直至他覺得已經相還。
太宰理解林有希這種追求公平的心理，便也猜到了面對羂索時林有希的困擾和生氣。
“對于這樣為了計劃不擇手段的人……”
在林有希與羂索分別，獨自坐上車后，太宰才在電話音筒另一邊開口。
“無論怎么傷害他，他都只會覺得這是計劃應有的犧牲，不會放在心上。因此對于這種人，只有兩種方式能夠真切傷害到他。”
太宰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低低的，又平緩地在些許電流音里流淌而出。林有希安靜聽著，聽著聽著，自己心情也平復了些。
“一個是破壞他的計劃，他會覺得有些麻煩，如果讓他的計劃完全無法達成——這應該也會讓他煩惱。但是或許到不了很痛苦的地步，畢竟擁有……那種韌性的人，無論何時都可以東山再起，說不定這千年他已經受挫過無數次、潛伏窺伺了很多年，尋常的挫折于他并沒什么值得多上心的。”
“而另一種方式則是……”
太宰頓了頓，才開口。
“戲弄他。”
“像他這樣的人，看似為了計劃什么都能犧牲，什么都不在乎……無論是身體、貞潔，性命還是什么，但是他應該最為驕傲。他看似沒什么自尊，只是因為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計劃而已，他這樣的人說不定是最傲慢的，覺得無論是誰都沒有同他對弈博弈的資格，或許有人武力強于他，但是在智力上說不定還是被他算計戲弄。”
“他把人類、把其他超凡者都放在棋盤上戲弄，自覺只有自己是特殊的……那有希，你便離開棋盤，同他一道坐到棋手的位置。”
“你讓他認為你是同道者，你讓他和你共織計劃。你引他與你同行。”
“然后你再讓他親手毀了自己的計劃，讓他發現你其實對他的計劃一無所知。所有的所有都不過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全盤算錯。”
“他所驕傲的算策毀了他自己。”
“這不很有趣嗎？”
林有希聽著，沉默了會兒，然后誠實開口。
“這對我難度可能有點大。”
而太宰仿佛早已猜到他這句話，電話另一頭的棕發青年笑了笑，“我會幫你的，有——”
“我又年輕又貌美的，怎么和一個千年老太監同伍呢。”
太宰：。
太宰做過的最難的閱讀理解，就是理解林有希。
他一時沒明白林有希這是拒絕他的計劃，還是單純嘴欠想來一句自夸。不過很快淺發青年在電話這端就回他了，林有希同意了他的計劃，并表示下次帶特產來感激他。太宰想了想林有希這邊世界的特產，原本想開口婉拒，轉念一想森鷗外連特產都沒有，便沉默微笑著默許了。
之后太宰和林有希在綠泡泡上碎碎討論了下計劃，說著說著，太宰也發現了些許問題。林有希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那些咒術的知識不甚了解，很多信息都要從羂索那兒獲得。
然而林有希如果想獲知羂索相關的情報——比如羂索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他之前有沒有在咒術界留下痕跡，用過別的身份……如果林有希想獲得這些情報，也去直接問羂索的話，那想必會被蒙蔽。因此……
【我去問問我的學生。】
林有希想了想，給太宰發著消息。
他覺得也是時候告訴五條悟他們羂索的事了，五條悟也是御三家里的人，說不定知道一些羂索的線索。
而聊天界面另一邊顯示著【正在輸入中……】，過了許久才發來一句話。
【有希的學生啊……】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呢。】
……
“車到目的地了。”
***
林有希原本想回太宰【里面有個人和你蠻像的】這樣的話，只是直覺感覺這樣說了太宰可能有些不高興，便略過了這個話題。他并沒有直接回高專找五條悟他們。
而是……
林有希看著眼前留著小胡子穿著西裝的男人。他便是羂索情報里提到的，和伏黑甚爾接頭的線人孔時雨。
林有希把從羂索那兒要的錢給了他，告訴他自己要給伏黑甚爾介紹活。
孔時雨原本想要幫他代為轉達，被林有希拒絕了。林有希以情報私密性為由要求直接見伏黑甚爾。
這個蓄著小胡子的男人抬眼看了林有希一眼，這個淺發青年還穿著年輕幼稚的黃色短袖，東京這邊大部分人都身著黑白灰三色，灰撲撲地在人群里冷漠低頭走過，而這個一身鮮亮顏色的青年無論怎么看都有些顯眼，孔時雨覺得他更像是大學里會參與滑板社一類的新潮年輕人。
然而這個年輕人跑到賽艇場外來找他，無論是塞中介費還是談判時感覺話術手腕都很成熟老練……果然，也是里世界里的人吧。
里世界的詛咒師總有些怪人，林有希這種程度的怪也算正常，總之又是一個表里不一的危險家伙。
孔時雨看了林有希幾眼后才出去給伏黑甚爾打電話了。
而他剛走，淺發青年就按著自己的耳垂不知道在跟誰講話。
“太宰，我都按你說的做了。”
“我現在可以去拔那個人的胡子了嗎！我剛剛看到就想拔他胡子了！”
太宰在電話另一頭熟練安撫著林有希，并承諾在林有希下次回來前他會想辦法讓森鷗外留好胡子給林有希拔，這樣之后林有希才掠過了這個話題。
而孔時雨現在出去了，便是林有希自由活動的時間，林有希見太宰也沒給什么指示，就出去買了些東西。
于是等孔時雨回來時，就看到了一身鮮亮顏色的青年左手拿著可麗餅，小指還勾著麥當勞裝著可樂的袋子，右手拿著冰棍，遠看只有一根，近看青年手指一排，“唰”一下從一根冰棍后又顯出三根一模一樣的冰棍來，而且每一根都拆封了。
孔時雨望去時，淺發青年正低頭舔著冰棍，硬是雨露均沾從第一根舔到第四根，然后才露出被冰黏到舌頭都痛苦神情，又轉頭咬了口可麗餅上面的冰淇淋球，又露出了被冰到的痛苦神情，最后才抬起沾著奶油的臉，嘴唇濕潤，眼睛也干干凈凈地坦然望來。
“你要吃嗎？”
孔時雨沉默地看了眼林有希手上的所有東西，一時沒有找到一個林有希沒舔過的。
“……不用了。”
果然，這也是偽裝吧。
虛虛實實，人越怪，越是危險。
林有希本就是客套一下，“哦”了聲便把四根冰棍都塞到自己嘴里。跟著走在孔時雨身后去找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方才便在林有希身后這賽艇場里，只是那兒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在之前他便提前出來了，去了旁邊一個僻靜小巷等著林有希。
林有希轉過墻角，從夕陽的余暉金光里一步踏入陰影時，便看到了靠著墻，穿著黑T的黑發男人，第一眼讓人注意到的便是他那被緊身衣服緊緊包裹的有料身材。林有希看到時都震了下，小白臉都這么卷的嗎。
從黑T領口往上，是一張攏在小巷陰影里的臉，黑發刺刺地垂著，細眼修長，睫毛短短硬硬地垂著，天然有種無所謂頹靡的氣質，干燥的薄唇邊有道豎疤，這張臉做小白臉也是高配。
林有希一瞬有了些就業危機感。求職市場上居然還有伏黑甚爾這種30＋都能來降維打擊的人。
他抿了抿唇，走近了些，身后的孔時雨見把人送到了，便把煙一滅，轉身離開了。
而等林有希靠近了些，那靠著墻的黑發男人肌肉便一涌，鞋跟抵著墻壁直起身來，眼還在陰影里垂著，只是一點眼睫下掠過的冷光望向了林有希。
“小鬼。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伏黑甚爾也在打量著林有希。他和孔時雨的感覺一樣，這個小鬼第一眼看便是乳臭未干的模樣。只是他抬頭望來的眼干干凈凈，坦蕩不見懼色。而前面讓孔時雨轉來的定金又確實豐厚……伏黑甚爾瞇眼看了看身側的淺發青年，青年眨了眨眼，給他遞了張照片。
“這是我們要仙人跳的對象。”
伏黑甚爾接過照片看了看，上面是羂索現在這個加茂青年的模樣。
黑發男人手指一頓，“這是男的吧。”
林有希略一沉吟。“你怎么敢假定他性別的。”
伏黑甚爾：。
林有希想了想，湊過去低聲勸說伏黑甚爾，
“給錢人妖又何妨。”
而小巷外，專程來找林有希的五條悟因為六眼的緣故，耳聰目明，遠遠就聽到了林有希這句話。
“只要錢夠了，太監也行吧。”
清純少年五條悟聞言瞳孔地震，瞬間轉過靠在小巷外的墻壁上，馬上低頭攏著嘴對手機另一邊開口。
“杰，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是……”
捂著嘴給同級打電話的白發少年臉瞬間被陰影罩住。
五條悟抬頭，臉被陰影覆蓋。
他看著面前的黑T肌肉男，又看了看在這個陌生肌肉男身后一臉冷酷的淺發老師。
清純白發少年拿著手機的手抖了抖。
“……我年輕又貌美的，干不了小白臉這行……”
夏油杰剛剛接到五條悟的電話，正想問問他跟蹤大業怎么樣了，就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
“不要啊——！！”
夏油杰：。
夏油杰手抖了抖。
想了想，先抓緊掛斷了電話。
第82章 豈在一朝一夕。
林有希原本打算找完伏黑甚爾就去找五條悟， 沒想到在這兒就遇到了五條悟。
林有希聽羂索介紹過天與咒縛——肉。體強悍，五感超人。現在他對此才有了實感。
在他和伏黑甚爾還在對話時，細眼修長的黑發男人眸光突然一側， 林有希只見面前一道殘影， 跟著出去時，就看到如狼一樣閃身出去的伏黑甚爾已經攔在了小巷外的白發少年面前。
雖然伏黑甚爾伸手撐著墻壁攔住五條悟，五條悟雙手護胸的場景有點怪。但是林有希看到五條悟還是眼前一亮，從伏黑甚爾的身后走出，正走向五條悟， 就聽到五條悟的聲音。
“不要啊……！”
林有希：？
林有希沒明白， 但是下意識反駁道，“不要什么不要。”
淺發青年站在餓狼一樣冷眼看著的男人身后，堅定道， “要。”
五條悟：……
五條悟一時心如死灰，捏著手機的手顫了顫，正拿起手機想最后和夏油杰交代什么遺言， 只是覷眼一看，通話結束。
手機上的電話不知道掛斷多久了。
白發少年沉默了會兒。
突然抬頭看向林有希開口道， “杰就在這附近。”
“老師，我帶你過去吧。”
林有希：？
林有希沒明白怎么突然提到了夏油杰，但是既然對面是自己的學生，那就再寵他一次吧。
“行。”
***
林有希讓五條悟去打了個車。
日本打車貴， 林有希向來只有讓別人出錢的， 而伏黑甚爾也不是會出錢打車的人， 看來看去， 只有五條家的小少爺最合適。五條悟目光在林有希和伏黑甚爾之間徘徊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眉眼有一絲絲沉痛，只是低頭看到自己打車的目的地——夏油杰現在在的藏身街道時，眼里又有點快意。
而林有希便趁五條悟去打車時繼續和伏黑甚爾商量吃羂索絕戶的事。
據他所說，加茂家有個貌美的寡夫，雖然是個男寡夫，但是可男可女，也算是寡婦，能對伏黑甚爾胃口吧。
伏黑甚爾沉默了下，有一絲想要為自己的性癖辯駁一下，只是聽到林有希下一句話他就把自己不重要的名聲貞操拋之腦后了。
林有希說加茂家那個寡夫是加茂家未來的繼承人，加茂家現家主已經風中殘燭，命不久矣，加茂家不日就都是這個寡夫的。
而且不僅如此，這個寡夫還是個惡毒毒夫。
他在總監部和禪院家里都埋有勢力，只要搞定了他，不僅能拿下加茂家，還能拿下禪院家，甚至有可能一舉操控總監部。
伏黑甚爾早年是禪院甚爾時，雖然因為他身處身俱留隊，沒什么地位能認識御三家里掌權的嫡系們，但是還是見過御三家里的不少權貴的。比如五條悟，剛才他注意到有人偷聽，抓住小巷外的白發少年時，怔了會就認出了這是自己曾經有過一面一緣的五條家六眼。見五條悟和林有希相熟，伏黑甚爾對林有希的話已經信了不少。
而林有希拿出的照片他也認出了這確實是加茂家的小公子。只是加茂家近年來沒出過像五條悟那樣的后生，加上早年加茂憲紀咒靈與人類實驗的丑聞，加茂家近年都有些沉寂。又因為不明的原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加茂家近乎閉門不見客，所以伏黑甚爾也不清楚加茂家里的具體情況。
聽林有希講了許多加茂家繼承人的私密事——林有希連別人為練神功已然自宮的私事都知道。伏黑甚爾初一聽瞳孔也縮了下，莫名打了個冷顫。
而旁邊假裝給司機打電話打車的五條悟聞言也驟然猛烈咳嗽起來，莫名升起一點兔死狐悲之感，過了會兒又快樂了。
加茂家就這樣絕后了！
另一邊，伏黑甚爾聽林有希詳細講了講加茂家的情況，和自己記憶里的略一比對，差不多信了林有希的話，只是他后面仔細一聽林有希的講述，突然一瞇眼，瞧著還在認真娓娓道來那個加茂家小寡夫如何為了男人自宮變性的淺發青年，伏黑甚爾唇角的豎疤動了動，臉上似乎露出了點笑意，仔細看去這張天然冷淡的臉上似乎又只有些無賴的嘲意。
“小老板這是想當加茂家家主么？”
五條悟一只耳朵聽電話，一只耳朵也豎著聽這邊林有希的回答。在這幾天和同級一起心憂老師是否會離開的同時，他也有些好奇這位一定要來高專做老師的青年的目的，雖然林有希做的那些事足夠讓高專三人信任他了，只是他們至今仍不清楚老師的很多東西。
而林有希聞言一頓，只是認真搖了搖頭，“不，我當不了。”
伏黑甚爾還沒追問為什么，林有希就抬頭看向他了。
“加茂家不能姓林。”
伏黑甚爾沉默了會兒，想起來面前青年好像姓林。然后他就看到這個叫林有希的青年認真看著他。
“林家族譜不上日本人。”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張嘴，一時沒能說出話，過了會兒他垂眸舔了舔干燥的唇面，也說不出話來。不過林有希很體貼地接話道，“你兒子可以去當禪院家家主。他多少歲了？差不多是闖的年紀了。”
伏黑甚爾還沒有來得及為他幾歲的兒子說什么，林有希就盯上了幾十歲的他。
淺發青年溫和勸說道，“你年紀也到了，也可以去當加茂家家主。”
伏黑甚爾便一下忘記了兒子，“我不當。”
林有希從諫如流，“那五條悟當。”
白發少年猛地一抖，把電話拿遠了些，正想說五條家不能絕后，伏黑甚爾就先幫他回答了。
伏黑甚爾頓了下，“五條悟有五條家了吧？”
林有希從諫如流，“你說得對，那夏油杰當。”
伏黑甚爾停了下，從腦海里的情報記憶里撈出這個名字似乎是東京高專的咒靈操縱使——是個自主招生進去的平民，便在五條悟想替夏油杰爭取時先開口了，“夏油杰在御三家之外，還當不了吧？”
林有希從諫如流，“你說得對，那家入硝子去當。”
這個名字熟一點，是高層寶貝的反轉術式使用者，“家入硝子也——”
伏黑甚爾頓了下，突然察覺一點不對，他這是在做什么。
然而伏黑甚爾話沒說完，林有希就先從諫如流了，“你說得對，那你去當。”
伏黑甚爾：。
蘿卜蹲又蹲回來的伏黑甚爾沉默盯向林有希。
林有希還未察覺，還聽著耳道里剛剛太宰的囑咐聲，大腦單核處理器還在運轉雙核事項，只是自顧自道，“你說得對，那你兒子去——”
“不對。”
伏黑甚爾盯著林有希。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話術，但是他直覺林有希的有的話最好不要過腦。黑發男人沉沉地看了林有希一眼，余光瞥到五條悟叫的車到了，這才按著一側肩膀松了松筋骨，走過林有希身側時一下伸手按住淺發青年的肩膀。手指嵌入攥緊。
五條悟【六眼】一直注意著這邊的，注意到伏黑甚爾氣勢略變，正眉一蹙想趕過來。林有希伸手攔住了。
然后抓起伏黑甚爾的手幫他自己擦了擦伏黑甚爾手下，自己肩膀上剛剛吃冰棍落下的黏液。
伏黑甚爾：。
怪他太不注意——這人為什么之前不自己用紙擦干凈。
“我要加茂家、還有禪院家那里面的幾把特級咒具。”
林有希知道天與咒縛沒有自己祓除咒靈的能力，主要依靠咒具——而這些咒具在黑市中往往價高難買，伏黑甚爾的要求是這個也能理解。
林有希點了點頭，他沒帶紙，伏黑甚爾拍上來的手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林有希用伏黑甚爾的手擦完，就有點嫌棄地用手指拎著伏黑甚爾的手扔開了。
在伏黑甚爾正有些想發作時，林有希也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一雙眼映著天光透明平靜的模樣。
伏黑甚爾看見林有希這個神情，怔了下，頓住等著林有希開口。
林有希原本是想說什么深不可測神秘莫測的臺詞的，只是他恰好想起來自己在這邊還有個【預言】的技能，回到這邊世界后他和五條悟他們的幾次接觸也被算作了學時，學時剛好夠今天三次預言。
思及此，林有希便回頭看著伏黑甚爾發動了【預言】。
第一次預言。
出現的畫面是一個像是露天開闊的地方，林有希瞧著有點眼熟，但又不是很眼熟，畫面里地磚盡數崩碎，陷出一個方圓百米的深坑，周邊林木摧折斷腰，像是被轟過一樣。木屋也都磚瓦碎地，斷壁殘垣，看著也像是被轟過一樣。
而伏黑甚爾站在其間，看著也像是被轟過一樣，畢竟只有半個身子了。
伏黑甚爾突然看到林有希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復雜，在他還沒領悟林有希眼神含義時，林有希已經再次對他展開【預言】了。
真的有預言畫面顯現時，林有希自己都驚了下，【不是吧，這哥居然還能有未來？】
系統：。
多冒昧啊這話。
林有希發現一般他連著預言的話，顯現出來的同一個預言順序往往在時間線上是順序連著的。他實在想不到上一個預言場景伏黑甚爾都只有半個身子了怎么還能有未來。
等預言畫面出來，林有希仔細去瞧——
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伏黑甚爾對自己腦子捅刀。
林有希：哇。
早上看自宮，下午看自刀。
林有希頓了頓，沉默了會兒。
看著伏黑甚爾終于開口。
“你就適合干這活。你和那個人絕配。”
“他寡夫，你命硬。”
林有希金口玉言，
“他克不死你。”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攥拳的手背青筋在抖。
五條悟：。
五條悟覺得這有點太勁爆了不是未成年該聽的東西。
而系統小聲地問林有希，【如果他克死了呢，算什么。】
林有希略一思忖，突然想起伏黑甚爾也是個寡夫，深覺自己又找到了個他們的絕配點。
【算寡夫黑不過毒夫。】
……
【這是涉及最強寡夫之爭的尊嚴！】
【史上最強二婚天與咒縛寡夫VS歷代最強多婚自宮寡夫】
【究竟誰是挑戰者，會贏的將是——】
五條悟見他老師不知為何就在原地熱血沸騰地沉默了起來，不由道，“老師，車到了，快走啦。”
林有希還沉浸在熱血沸騰的思緒里，聞言下意識看向五條悟一愣。
“五條君？”
五條悟拉著車門莫名打了個冷顫。
***
五條悟之前和夏油杰猜測，像林有希這樣的神秘人應該是有直死魔眼的，就算沒有直死魔眼，應該也有邪王真眼，所以他們放棄了讓夏油杰派遣一只監察咒靈去跟蹤林有希，看看他們老師最近神秘兮兮不回學校是去哪兒了的想法，轉派了一只監察六眼去跟蹤林有希。
五條悟去找林有希，夏油杰便找了個肯德基坐著遠程監控等五條悟消息。家入硝子看兩個男生這樣搞，猜到他們絕對要扣分，所以便早早找了個理由婉拒了他們一起跟蹤老師的邀請。
夏油杰和五條悟雖然對此扼腕嘆息，但是也決定之后不管抓與被抓都說硝子和他們是一伙的，計劃全是硝子出的。
只是硝子還沒被五條悟供出來，五條悟看到手機上迅速掛斷的夏油杰電話，便瞬間忘了另一個隊友，只記得夏油杰了。
等夏油杰正在肯德基卡座上坐著，對著玻璃，有些坐立不安時。
“就在那兒！老師。”
五條悟領著林有希進村了。
夏油杰：。
黑發少年背脊一僵。已經看到了面前玻璃上投著的倒影。
白發少年在他身后殷勤地領著淺發青年往這兒走來。一直指著他的身影，還偷偷攏手附耳在林有希耳邊說他壞話。
這個奸佞之人！
夏油杰面無表情地轉身，盯向五條悟。
他注意到了林有希身側還有個陌生的黑發男人。
有客人。
所以夏油杰拿手擋了下，再對五條悟文明地豎起一指打招呼。
白發少年見狀開朗一笑，正要伸出雙臂，準備雙手豎指向夏油杰還禮時——
五條悟剛剛伸出的手就接到了他自己的錢包。
“點個餐，五條君。”
五條悟：。
五條悟眼睛一亮。他是他們年級最先收到老師給的錢的人！
白發少年看向桌子旁的夏油杰，臉上笑容更甚。還有別的林有希的學生能做到這點嗎？！
林有希為什么不讓夏油杰點餐！
因為他都不把夏油杰錢包還給他！
林有希只給了他錢包！
白發少年拿好自己的錢包，正要轉身去前臺點餐，走前又忍不住回頭看向夏油杰，眉蹙著，嘴笑著，目光有點無奈，又有點同情，最后只是長長一嘆氣，那豎起回禮的手指就對著夏油杰搖了搖。然后又是一嘆氣，再離開了。
夏油杰：。
黑發少年手指收回，拳頭繃緊到指節發白。雖然他猜到了應該只是因為五條悟錢多，他上繳的錢被花完了，只有五條悟上繳的還有剩，所以才……
所以他才落后了！
林有希不知道自己學生的沉痛心情。他發現伏黑甚爾此人小白臉職業精神入骨，根本不會付錢，只會找人請客，一時有些生逢敵手的感覺。不過他還需要伏黑甚爾和伏黑甚爾的兒子，便先暫時按耐住自己的比試心理。暫時請他一請，以后必然是要讓這伏黑甚爾還的。
想通后，林有希也一伸手，禮賢下士地請伏黑甚爾先坐。
“你要吃什么？”
林有希看向伏黑甚爾。
“先來十個漢堡吧。”
林有希脖子順暢一扭就轉向夏油杰。“你要吃什么，夏油君。”
“……一個就夠了。”
林有希這才安心地給五條悟發消息讓他點餐。
“這位是……”
等五條悟拿著幾個托盤回來后，夏油杰有些遲疑地看向林有希身側的陌生男人。
他看出了這個黑發男人毫無咒力，但是僅看身體似乎體魄出眾，夏油杰通過他的呼吸儀態和氣質，直覺這個人不太簡單。
結果這人果然不太簡單。
“我請回來的專業小白臉。”
剛剛拿過桌上可樂的夏油杰：“噗——”
天與咒縛瞬間閃身躲避。
無下限五條立身原地毫無畏懼。
指導教師林有希正指著伏黑甚爾……
林有希抹了把自己臉上的可樂，一邊擦臉一邊指著伏黑甚爾的手指轉向夏油杰。
“你這就是不專業的表現！”
夏油杰正不安地扯著紙巾遞給自己老師，聞言他更不安了。回頭望了眼自己身側的白發同級。
五條悟對他沉沉一點頭。
夏油杰瞳孔一縮。
聲音略微發顫。
“……老師，我們這也要學嗎？”
“這也是數學的奧秘嗎……”
林有希正擦著臉，眼睛還睜不開，聞言一頓，【我感覺我的學生太好學了。】
【時至今日我已經不知道他們在說的“學”是指學什么了。】
系統寬慰道，【沒關系，你只是年齡大了要和他們有代溝了。】
林有希瞳孔震驚，【難道我已經不年輕貌美了嗎？】
林有希震驚之余一下抬臉，看向自己對面的兩個學生，目光灼灼。
“我年輕嗎？”
五條悟和夏油杰點頭。
“我貌美嗎？”
夏油杰一頓，正在沉默，余光瞥到五條悟這廝居然想都不想先點頭了——他居然這么想進步！
夏油杰趕緊跟上點頭。
林有希便長長一松氣。“看來我們說的學，是學同一個東西。”
夏油杰正有些震驚迷惑，偷偷看向五條悟的余光掃到五條悟竟發起抖來。
像是一只見到了別的貓被抓去絕育慘狀的白貓。
不知為何，夏油杰憑空有了這個聯想，打了個寒顫。
林有希見自己兩個學生都分外乖巧，分外安靜。再也不復前幾日架著他逼他上數學課的頑劣模樣。便安心了些，準備將羂索的事娓娓道來。
“此事說來話短，那我便短話長說。”
“你們是想先聽我的預言故事。還是想先聽加茂家繼承人絕育當寡夫的故事？”
林有希幽幽瞥向自己的兩個學生，先做了個預告，“先說好哦。里面有個故事尤其殘忍！”
夏油杰一聽到林有希口中【絕育】二字。聯想到剛剛自己看到五條悟發抖的模樣。一時仿佛恍然了什么。震驚地看向身側的五條悟。
而早聽到加茂家辛秘的五條悟臉色蒼白，一時沒注意到夏油杰目光。
夏油杰見狀瞳孔地震更甚，搶答道，“先聽預言故事。”
“……”
林有希沉默了好久。才垂首幽幽道。
“……真會挑。”
第83章 受得住。
林有希想， 預言的內容有些刺激。
他當時看到預言時，哪怕是他都驚了好一會兒，面前這兩個未成年的少年是直接要面對他們那令人吃驚的未來預言， 肯定會更難接受一些。
林有希想著， 便決定體貼委婉一點，想著他要學太宰一樣，用話術周旋一會兒，麻痹對方后，再軟刀子磨蹭刺進去， 這樣兩個少年可能更好接受一些， 林有希想著，大腦就一直想著，常年不進行此般勞作的大腦又被主人要求非要學太宰的思維方式， 林有希一想，就腦袋一片滾燙過載的空白。
在五條悟和夏油杰眼里，就是他們老師剛剛在對面， 下顎沉在陰影里神秘兮兮說了句“真會挑”就低下了頭去，一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著像睜著眼睡著了。
兩個少年一看，又略有些焦急，他們的老師現在不像以前的老師了，自他從總監部回來后就神秘兮兮的了， 說來有些荒謬， 他們這個只會搶他們錢包搶他們零食搶他們座位的老師現在看上去竟有些神秘莫測的氣質， 這就像哈士奇突然考研一樣可怖。
當然這不是說他們老師是哈士奇的意思， 只是哈士奇大智若愚，現在他們老師看起來竟不若愚了。
看著對面氣質陌生了些的老師， 加上林有希最近做的危險事，留的危險話（絕育），兩個少年都有些急，夏油杰回頭和五條悟對視一眼，便轉頭看向林有希，“老師？”
“再不吃東西就要涼了。”
夏油杰委婉催促暗示林有希講述。
而林有希被夏油杰這樣一點，一下醒神，他想到怎么委婉表達了。
“好。”
“你和五條悟在未來都死了。”
系統：。
系統沉默了會兒，沒想到城里人做手術都不用麻藥。
而夏油杰原本溫和笑著要給林有希遞可樂，聞聲可樂便溫和地砸桌子上了。
而五條悟原本正殷勤地要給林有希送托盤上的漢堡，聞言表情一下空白，愣愣地先拿漢堡堵住自己大張的嘴。
林有希話剛出口，大腦就終于跟上了嘴的速度，一時有些懊惱，他剛剛大腦還沒開機夏油杰非要在那時喊他，果然都是學生的錯！
不過林有希很快也想到了找補的法子，一般委婉，差不多就是話多，他說幾句長句子，就算大腦跟不上，廢話應該也能模糊信息的刺人。畢竟他是個很禮貌的大學生，他又不嘴毒。
在林有希這樣想時，做他身側自顧自吃著自己東西的伏黑甚爾聽到對面五條悟他們的死訊突然一笑，黑發男人剛發出一聲笑，林有希就面無表情轉過了頭來。
“你笑什么，你也死了。”
伏黑甚爾：。
黑發男人一時沒生氣，他在低頭沉思更重要的事。
林有希這句話是罵人還是預言。
他是沒素質還是單純嘴毒。
而對面第一回合就被打出暴擊的夏油杰略略恍惚了會兒，一想到更悲慘的【絕育】同級后，又緩了過來，定了定神，挑眼看向林有希抿笑試探著，“人類生老病死，早晚都是會死的，老師指的是……”
林有希在對面的表情算不得好，每次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時往往就會低頭很煩躁地抓抓頭發、撓撓頭，那時夏油杰也會覺得他們這個老師雖然偶有奇怪，但是也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心性未沉的年輕人。
但是……果然他的老師變了些，性子奇怪的人深沉下來就莫名會讓人感覺有些危險神秘。畢竟以前雖然混沌，但是還有看得懂的地方，現在混沌，就只是偶爾會露出點邪惡的地方。
夏油杰看到他老師都不撓頭了，而是伸著手指按著耳垂那兒——等等，他老師什么時候打的耳釘？
綠泡泡系統傳來的聲音總感覺像是戴了個入耳耳機一樣，在耳道里很近地震顫傳入。所以林有希聽著太宰偶爾的指點聲音時，總不自覺下意識去摸耳朵那兒。太宰說了林有希這個問題，林有希便在之前去買了個耳夾戴在耳朵上，可以掩飾下他總摸耳朵的奇怪。
而夏油杰不知道這點，只是看著林有希又覺得陌生了些。他聽到林有希的聲音。
“我看到的預言畫面里，你們都還很年輕。看著和現在差不多的模樣。”
林有希聲音低了些，他的眼睫長而直，垂下時在眼瞼上留下一片硬硬的陰影。臉上看不出傷心的神情，只是聲音低低的，講話的語速也緩了些，有些出神。
“只是夏油君你的頭發長了些。沒有穿著高專制服，還成了單親母親。”
“五條君看著樣子沒變，也看著沒高多少，可能就長了幾厘米吧，目測應該192.25cm了，但是他穿的木屐有跟這也不好說，木屐跟目測2.31cm，襪子也有些厚度，這也需要扣除十幾厘米，當然五條君的頭發也很占優勢，如果順毛下去又要扣除幾十厘米。男性生長期最晚就二十多歲，五條君這個身高必然是長到頂了的，所以……”
系統：。
這不對吧。
系統一時沒想到哪里不對，只是看著青年一下掃除剛剛悵然的神情，轉為認真分析起來。
而五條悟他們還沉浸在林有希帶來的惆悵氛圍里，一時還沒發現他們老師周旋許久的碎碎念里的不對。
林有希念叨了一陣，目光突然又渙散的失神變為認真，他帶著一種不自覺但是很邪惡的惡意道，“預言里的五條君應該快三十了吧。”
十多年，長到192才正常。不然那就非常之邪惡了。
而五條悟原本還安靜聽著，聞言就一下抬頭不可思議道，“不可能！”
夏油杰也察覺了剛剛林有希話里的不對，這個年齡計算明顯有問題。結果他剛點頭，就聽到五條悟揚高的聲音，
“我怎么可能30歲！”
“我封頂就18歲！”
林有希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還封頂，你又不是老壇酸菜。”
五條悟下意識辯駁，“那等到那個時候老師你也——”
眼看五條悟就要說出【皇阿瑪你已經老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夏油杰眼皮一跳，還低著頭就眼疾手快伸手擋住了五條悟的嘴。
后來五條悟又和林有希拌了會兒嘴，兩個人吵吵嚷嚷在那里砍價，硬是把30歲砍到29歲五條悟才滿意。夏油杰一時有些無語，“這不就差一歲么。”
五條悟聞言涼涼看他一眼，“這就是男人的天塹了。”
“19歲和20歲都不一樣了。奔二了！”
五條悟正在這邊大膽說著，就突然聽到對面可樂落地的聲音，轉過頭去，奔二的淺發青年正目光沉沉盯著他。
五條悟：。
五條悟一時眼睛和手腳都忙了起來，目光亂晃，又是給林有希扯紙巾又是不小心把林有希的薯條塞自己嘴里。
眼看著自己摯友就要被揍，夏油杰捏了捏眉心把裝作很忙的五條悟推一邊，自己收拾好了林有希面前可樂打翻的狼藉。然后才看向林有希準備繼續問有關預言的問題。
只是五條悟也看出了林有希不太高興，方才說那些話也有想逗逗林有希開心的意思，見林有希一直沒笑，下意識又甩了句玩笑話出來想讓老師高興些，“沒事，老師永遠18。”
五條悟想了下，忍不住給自己又補了句，“我也不會30的。”
而對面的淺發青年確實笑了下，不過笑意只是乍破池水掠過青年嘴角。林有希抬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五條悟，又轉向夏油杰，看了看自己兩個學生，心里也想著另一個現在不在此處的學生。
“不要說這樣的話，五條君。”
“你們會永遠年輕。”林有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也會長命百歲。”
夏油杰怔然地看向林有希，淺發青年抬起的眉眼還是平靜的，眼睛清亮地望過來。注意到他目光時又一垂眼，睫毛的陰影硬硬的，刺進青年淺色的眼底，天池入影。
老師在傷心。因為他們的未來。
在看到這樣的林有希時，夏油杰又不覺得他陌生了。
……
林有希的預言技能不完全算是術式，但是他可以讓系統幫他打開術式外顯的開關，讓這個技能作為術式對外展示。這樣五條悟的【六眼】便能看到他的術式能力以及細節了。他之前也有看著咒力像普通人，看不出有術式，但是之后又冒出數學術式這樣神秘的地方。五條悟的【六眼】看在眼里，但是白發少年從沒提過。
今天也是，林有希說了后，他便幫林有希證明了他【預言】術式的存在，并在林有希解釋這個隨機預言術式時偶爾出聲幫助解釋細節。
夏油杰在旁邊聽著解釋，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看向林有希。“老師是因為這個預言才來到我們身邊的嗎？”
不過夏油杰話出口很快發現了不對，林有希的【預言】是要看到人才能預言的。他正在想，就聽到了林有希的聲音。
“我是因為你們才會去要【預言】的。”
夏油杰抬頭去看林有希時，林有希正按著耳釘，他剛剛耳道里一道刺音，可能信號不好。林有希沒繼續在這上面糾結，在夏油杰望來時便繼續推進著議題。
“我們來說說你們是怎么死的吧。”
夏油杰原本唇動了動想說什么，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只是聽到林有希這句話的確什么都說不出了。
“……好。”
林有希預言是隨機的片段，所以無法具體判定他們死亡的時間與原因，只是推斷下來，他們三個——是的還包括伏黑甚爾，都是和現在差不多模樣，看著同樣年輕時就死了的。
一旁聽著的五條悟倒不是很在意自己未來很年輕就死了這件事，雖然想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想不到自己會被別人殺死這種可能，但是身為五條家繼承人，一直待在咒術界里，從小就開始祓除咒靈的咒術師，死亡對于五條悟而言是一個冷硬平凡的詞匯，這個詞可能出現在人生字典的每一頁里，每一行里，所以理論上、情感上，他并沒有那么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咒術師都會死，不得善終。
因此五條悟只是憑借著自己御三家中人的直覺，察覺了些許不對，笑了下，“在我們都很年輕的時候……說不定是同一個時間段，我會死，杰，”五條悟頓了下，“杰也會死。對面這位——沒有咒力的先生，是天與咒縛吧？”
伏黑甚爾還沒開口，他身側的林有希就代他應道，“是。”
“罕見的天與咒縛也會死。感覺……”
五條悟話音未落，夏油杰便默契地從他余音中察覺了什么，“你懷疑幕后有同一個人？”
五條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道，“盯上我們三個的話，幕后的人圖謀不小。”
并非是五條悟自夸，這個時代，他，夏油杰，硝子——他們這一屆是新興的最強咒術師，說是未來咒術界的領頭人物也不為過。林有希預言里沒提到硝子，那說明硝子未來應該沒出事，反轉術式擁有者的確只有活著最有價值——沒有反抗的武力，落入手中即可使用。
而他和夏油杰，對于一批人的確可能死了最好。五條悟自小遭到的暗殺就不少，有人想害他，他是能想明白的。只是一時不太清楚對方盯上了夏油杰什么，只能統一概括為盯上了整個咒術界的未來吧。
天與咒縛也很少見……五條悟沒有禪院家的那種偏見，雖然伏黑甚爾沒有祓除咒靈的能力，但是他也知道這人實力不容小覷……不知道又是誰殺了他。
比起幕后之人的圖謀，林有希還有個更重要的事需要告訴他們。
“你們其他人的死因我不太清楚。但是，”林有希目光轉向夏油杰。
被這樣盯著的夏油杰一時也神情一肅，認真地、又平靜地回視林有希。他決定等會無論林有希說什么他都要保持從容平靜的神情，他需要讓他的老師知道他是可以承受起未來苦難的人，這樣老師才能安心把未來告訴他，才不會擔心。
而林有希認真盯了夏油杰一會兒才開口，“杰，害死你的人我可能找到了。”
夏油杰瞳孔都沒有縮一下，甚至還能抿出點笑意微微點頭，示意林有希可以繼續講下去。
于是林有希便略松一口氣，然后繼續抬頭認真地望向夏油杰。
“他上了你的身——”
……
……
一旁的五條悟驟然咳得天翻地覆。
而就是伏黑甚爾瞳孔也縮了一瞬，好一會兒繃緊的身體才慢慢放松，緩過來后伏黑甚爾挑了下眉。三分驚奇四分戲謔地看向對面的天才咒靈操縱使。
而夏油杰……
夏油杰渾身都是硬的，從腳趾僵硬到了臉。他說了他要保持平靜從容。此時便是臉上僵著平靜微笑的表情，只是瞳孔也一直保持著縮緊的模樣。
他好像一下變成了水泥灌就的雕塑，看著硬，誰敲一下他就能從頭碎到腳。
【他上了你的身……】
余音繞梁。
林有希這句話硬生生在他腦袋里回蕩了許久，從腦袋又一時灌入胸腔。
【他、上、了、你、的、身——】
夏油杰有些反胃，低頭，還沒吐出來。林有希便按著一個照片在桌子上推了過來——
正是林有希之前給伏黑甚爾看的那個照片。
五條悟也看到了，一時瞳孔地震。白發少年藍色的眼睛已經不能說是地震了，而是近乎碎裂。他一時想伸手拍拍摯友的肩膀安慰他，但是他自己都手抖得厲害。
沒來得及安慰，只能在夏油杰語氣平靜虛弱，“是男的啊……”
只來得及在夏油杰說這句話時，小心地補上一句，
“是人妖。”
“……”
夏油杰便不說話了。
看了五條悟一眼，目光涼涼的。
五條悟被看得想打冷顫，但是沒顫起來，只一時有點兔死狐悲之意，胸中無限悲涼。
最為悲涼的莫過于他看見夏油杰慢慢直起脊梁。
林有希還在對面擰眉嘆著氣，“是有點惡心。”
夏油杰便平靜道，“沒事，老師講，我受得住。”
林有希驚異地看了他一眼，羂索這個變態，他都覺得很變態，林有希想到早上羂索自宮，就更覺變態。
夏油杰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林有希便道，“他在你死后用了你的身體。”
……
夏油杰一時以為自己會咳出血來。
但是沒有。
果然他已經成長為了老師可以信任依靠的模樣。
黑發少年聲音堅定平靜。
“沒事，老師繼續。”
“我，受得住。”
第84章 高難度同類
林有希聽到夏油杰的話訝異地揚眉， 忍不住道，“我就說我的學生都能扛住的吧？”
他這句話是和正在看直播的太宰說的。太宰之前勸他不要和高專的學生走太近了。一個原因是他們之后要在羂索面前演戲，做出神秘莫測的聰明人的樣子， 林有希如果在高專幾人面前不加掩飾， 和他們距離還很近，早晚會被羂索通過調查高專三人發現林有希的本質。
另一個原因就是林有希在這兒也呆不了多久，現在他幫高專這幾個學生什么都扛下來的，以后他走了他們也可能不能自立，成長不起來。
太宰其實也有用一些細節隔開一些高專學生和林有希的心理距離——比如他誘導林有希戴上的那個耳夾。塑造林有希在羂索面前的神秘形象， 這個計劃應該萬無一失才是。羂索那樣的人應該習慣用一些特殊手段監控林有希的。由于這個世界極有可能用的不是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而是術式之類的監控手段，太宰不確定自己肉眼可以看出來林有希有沒有被監控。
太宰說的林有希都聽了，但是林有希對自己和自己的學生都挺有信心的， 便沒聽進去。此時林有希見到夏油杰聽到自己被奪舍、尸體可能被利用的未來，都能這樣平靜堅強，便忍不住有些自豪， 對太宰開口。
而太宰聞言沉默了會兒，還想再勸。但是又看到林有希對面那個黑發少年， 原本有些破碎的眸光因為林有希這句話又重新堅定了起來，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太宰知道這個少年聽到的、想到的是更殘酷的未來，但是這也都能忍下來了，他頓了頓， 便道，
“你說得對。”
聽到友人對自己學生的肯定， 林有希也高興了些， 便開口安慰夏油杰道，“你不用擔心， 我已經找到他了，并已經混入其中了。”
對面脊背繃直的夏油杰沉默了會兒，比起自己的未來，夏油杰先下意識反問了句。“……老師是怎么【混入】的。”
“就是那樣啊！”
黑發少年眉梢顫了顫，平靜的神情露出一絲不明顯的痛苦。
“是我想的那樣嗎。”
林有希有些驚奇，他什么都沒講夏油杰都能想到，不愧是天才啊。
“就是你想的那樣。”
黑發少年捂住了眼，嘴唇繃緊，微微顫動。“老師竟然可以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嗎……”
林有希看到夏油杰這樣，自己也有些感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為父做這些，為父愿意。”
“……”
五條悟：。
五條悟聽著有些駭然，那個家伙居然要父子三人行嗎……！
夏油杰感動了會兒，很快也想起了正事，放下手看向林有希，目光認真道，“老師現在需要我們做些什么？”
林有希愣了下，目光在夏油杰和五條悟身上晃了圈，他現在的計劃似乎用不到他們倆，便道，“你們是順路的。”
“主要是伏黑君去做。”
一直如假寐黑狼一般在一旁安靜聽著，沉默吸納著前面談話情報的黑發男人聽到自己的名字一下睜眼，看了眼林有希，“記得尾款哦，小老板。”
而夏油杰聞言跟道，“我也能做。我也能幫上老師。”
夏油杰身側，一直安安靜靜，下意識減弱自己存在感，縮在一旁的白發大男孩聞言眼睛一下睜大了，藍眼不可思議地看向夏油杰。
他居然這么想進步！
為了這個……他居然敢去做那個！
高專學子，連這個那個也要卷嗎……！
五條悟【最強】的卷王心有些讓他想跟，但是對于未來更大的恐懼……讓他暫時不敢發聲。
白發少年偷偷把自己的劉海往下順了順，擋住額頭和眼睛，然后好好把自己的墨鏡戴好，做完這些，他再偷偷用手指往上提著高專制服的衣領，身子也順著肯德基的卡座往下縮。
只是五條悟總被自己的老師抨擊身高，一時也忘記了自己的身長，白色的長條少年剛往下一縮，腳就踢到了什么障礙物。
急著藏身的五條悟擰了擰眉，不知道是什么桌子柱腳擋住了他，心里有些煩躁，便繼續往下蹭著移動，多踹了踹那根桌腳。
那根桌腳前面還跟沒事桌腳一樣一動不動，被連踹幾腳后還會往后縮了。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桌腳都會避讓他——
……
不對。
五條悟抬頭。
正好對上桌子對面林有希面無表情的臉。
五條悟看到他老師面色平靜。聲音也平靜。
“夏油君，用不上你。”
“用得上五條君。”
五條悟：。
哈哈、
完了。
**
林有希本來也要去找五條悟的，夏油杰是順帶的。他需要讓五條悟——這個御三家里的，更了解咒術界歷史的人幫他辨認辨認羂索的身份信息。
因此林有希便低頭沉吟了會兒，腦袋里整理了下羂索的信息，然后便抬頭準備向五條悟開口。剛抬頭，林有希就一愣。
【五條悟咋啦，臉色怎么那么差。】
系統回到咒術世界后就沒看明白過一次這里人的心聲，系統頓了頓，猶疑道，【沒喝中藥吧。】
【哦哦。】
林有希聞言便沒再糾結，他在這兒也給五條悟抓不出中藥來，只能讓最強六眼自己調理了。
把雜事拋之腦后之后，林有希便對著一臉死氣的五條悟和喜憂不明的夏油杰低低講述起了羂索的信息。
身在加茂家，是加茂家繼承人——但是這個身體是他奪舍的，他有奪舍別人的術式，同時還有著諸多不明的術式能力，似乎活了很久，在做人。體實驗。
五條悟和夏油杰聞言一愣，兩個少年彼此對視一眼。
聽到【奪舍】，再聽到林有希后續碎碎的講述后，兩個人也隱隱感覺到自己應該是誤會了。
林有希說的夏油杰的未來——應該是夏油杰未來被設計致死，而后身體被拿去被這個羂索奪舍了。
五條悟接收信息后還有些發怔。他覺得他應該是生氣的——摯友未來被害死了，身體還被拿去用了……
只是今天有太多謎團塞入白發少年腦袋里了。
杰是怎么死的，他又是怎么死的，杰是怎么被盯上的，為什么沒有人守好杰的尸體，為什么，他們現在都好好的，窗外陽光明亮，他們也是咒術界最天才的一批少年，為什么未來會是那樣的，為什么會變成那樣。
五條悟雖然幼時便離家出走，少年便祓除咒靈、對付刺殺的詛咒師，經歷不同常人，年紀輕輕也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只是……他受過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來讀高專時被家里的老頭子阻攔過而已，尚且驕傲、自覺最強的少年想不明白未來為什么是那樣的。便只是低著頭，墨鏡滑落后的藍眼在白色劉海的陰影里聚焦又模糊，盯著自己放在桌子上繃緊、又松開的拳頭。
而夏油杰也反應過來自己未來是被殺死奪舍了。說實話這個未來也很糟糕，非常糟糕。但是可能剛剛他誤會的那個未來更有些讓他不能接受，一時反應過來后，第一反應竟是松了口氣。
黑發少年先下意識看向林有希，林有希雖然今天都意興不高，但是他的老師一直不是需要安慰的人，注意到夏油杰的目光，林有希還抬頭來看夏油杰。
夏油杰便把目光移向了五條悟。白發少年垂著頭，看不見眉眼，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夏油杰看著他的拳頭松松合合。自己手指也動了動，想去拍拍五條悟的肩膀說個什么俏皮話安慰……但是一時自己也有些茫然，不知道站什么立場安慰。
就在此時，白發少年一下抬起頭來。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五條悟看向對面的林有希，眸光平靜。
“加茂家的丑聞。”
“加茂憲倫。”
**
加茂憲倫，上個世紀加茂家的咒術師，鉆研咒靈與人類結合的邪惡術式。
林有希想起了在羂索實驗室里看到的場景，大致清楚那些是什么了。
“咒胎九相圖——唔，還在高專里放著的，這就是他搞出來的東西，之前讓人類女子同咒靈結合生產出的生物。”
林有希只是安靜聽著，突然聽到耳道里太宰的聲音，【這個可以用。】
林有希一頓，又聽到太宰的解釋。
【這個九相圖不在他身邊，在高專收藏庫里，可能有他作為加茂憲倫時被驅趕，被咒術界收回試驗品的原因，但是主要原因應該是他自己也不大想要了——為什么不想要，應該是這九相圖對他無價值了，他覺得這不過是殘次品。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想必看著這東西便覺得是污點。】
太宰聲音平緩溫和，講得也很細。
【不過雖然是他厭棄的污點，但是他想必還是覺得這東西算他的，他想用就用，他丟在垃圾桶里的垃圾，只有他能隨意使用。】
【所以，如果后面拿這個對付他。恥辱之外，應該還會讓他很難接受——被自己的東西對付了，還是被自己最看不起的殘次品對付了。】
【幕后自傲的人，接受不了這點的。】
林有希聽著，也想著，覺得有些道理，還沒點頭，就又聽到太宰聲音，【不過不急。我們可以再看看時機。】
林有希便點頭應下了。
五條悟之后又說了些他了解到的加茂家的信息，雙方交換信息到夕陽日暮才停住。
林有希不回高專，他應該還是會回羂索的別墅，然后今晚就讓羂索去勾。引伏黑甚爾，好讓他和伏黑甚爾的仙人跳計劃順利進行。
因此雙方便在肯德基門口分別。
林有希要等他們走后再讓羂索派人來接自己。
高專兩人和伏黑甚爾都打算走回去。
分別前，今天聽到沉重未來的兩個少年在此時還有些沒緩過來，氣氛也有些許的壓抑。不過兩個少年沒有外露太多的情緒，只是看向對面即將再回到龍潭虎穴的老師，忍不住開口，
“老師還需要我們做什么？”
“除了悟提供的那些信息？”
林有希低頭思索了會兒，搖了搖頭，“既然你們現在有老師，還是未成年學生，那就沒什么需要你們多做的。”
“只有一件事。”林有希抬起頭來，定定地盯著對面兩個少年。
“今天的事回去告訴家入同學。”
“你們三個，是一屆的同學，你們從各地來到高專，進入這個班級，可能都各自不容易。現在成為了朋友，以后無論前途如何，都應該是可以互相依靠的朋友——這點我不用預言也可以看出來。”
“所以有什么需要彼此知會，需要一起解決，沒有必要的瞞著對方的理由，就不要瞞著。”
五條悟和夏油杰俱是一怔，兩個人都沒有告訴硝子這件事的心思。他們想著未來硝子好像是沒事的，她反轉術式擁有者的身份也不會讓她有什么事，因此也不打算把她卷入這場風波中，讓她擔心。他們兩個男生，加上老師，應該可以隱秘地解決這件事。
只是這樣想著，也覺得是很自然的事，便沒打算告訴林有希。聽到林有希這話兩個人都愣了下，下意識想反駁，看著林有希的表情又潛意識覺得不能反駁。
然后他們又聽到了林有希的話，
“我在這里繼續教書的時間最多還有三個月不到。所以，”沒有隱瞞的林有希看向他們，“未來要靠你們三個自己互相扶持了哦。”
林有希想著上個世界太宰和坂口，還有織田作他們三個人的事。看著五條悟他們時總覺得有些這三個人的影子。但是又不太一樣，太宰他們立場的分隔更多是外力，他們三個都是還算成熟的成年人，在一些時候能夠思考出獨立解決問題的方案。
而五條悟他們還是未成年的小孩，還沒有那樣堅定可靠的人格三觀，像三株還有些稚嫩的幼芽，林有希在時可以做他們的籬笆讓他們攀附，林有希走后，他們如果還沒成長起來，就應該三個人互相依靠。
“拋下一方的誰都不合適。”
太宰在自己房間看著直播，他不確定林有希這場直播有沒有設置一些人不可見，只是看著這場直播的點贊數……想起來林有希剛開直播時就有除了他以外的人秒贊，太宰頓了頓，看了眼窗外的月亮，目光平靜，像是隔著月亮在看被月光籠罩的其他人一樣。
等太宰收回目光，繼續看向手機上的直播界面時，又看見直播動態下跳了個點贊出來。被月色模糊側臉的棕發青年突然笑了下。
而這邊。林有希和高專兩個少年交代完后，又被伏黑甚爾攔了下。
“小老板說的這個任務對象——可比之前提的不簡單很多啊。”
林有希看了眼伏黑甚爾攔他的手，又順著看向伏黑甚爾，“所以，你想要的話，事成后禪院家可以送你。”
林有希笑了下，“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們是真的可以拿到禪院家了吧？”
黑發男人頓了頓，“……我倒沒有那樣無聊的野心——給錢就行了。”
林有希撥開伏黑甚爾相攔的手，自己走遠了，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你沒有野心，所以你才死了啊，伏黑君。”
林有希走遠，便只留著他的兩個學生，和剛剛被他咒過死的伏黑甚爾面面相覷。
伏黑甚爾正低頭思索著林有希的【預言】，面前這個六眼小子證實過他【預言】的真實性了，所以……他未來是真的很早就死了嗎？
伏黑甚爾也不怕死。但不是說他能接受沒什么意義的死亡。沒錢就去死，那還是不太行的。
伏黑甚爾想著林有希的【預言】，想著可以把林有希關于他預言的具體情報信息作為任務的籌碼之一。
只是他在這兒思考著正事，他對面的兩個少年看著他低頭沉默的樣子又有些想多了。
兩個少年如今知道他是林有希計劃的重要盟友，也有些擔心伏黑甚爾因為林有希剛剛那話生氣了。便紛紛幫自己老師找補著。
五條悟開口，
“真不知道是什么人才能殺了你啊。”
五條悟：我在吹捧他。
夏油杰幫兩個人找補，
“您這樣厲害，說不定是自殺才會死。”
夏油杰話出口就一頓，平靜想到，他被五條悟和林有希帶歪了。
而伏黑甚爾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小指挑了挑耳朵，“你們在說什么？”
夏油杰松了口氣，沒聽到就好。
五條悟松了口氣，這人聽力不好。
“我剛剛在說，誰殺了你——唔、杰你干什么——”
……
而另一邊，被接回羂索別墅的林有希剛下車便看到了羂索。
淺發青年神情嚴肅，對著笑著迎上來的青年道，
“時機到了，快去送。”
羂索伸出的手一頓。
“我打聽到了，伏黑甚爾喜歡人妻。不知道你有沒有經驗。你要不去當個人妻，然后再去勾引這個二婚男？”
羂索沉默了會兒。沒想到林有希事業心那么重。
不過他沒底線和事業心重這點倒有些像自己。
羂索抬起頭看向林有希，而林有希對上羂索的目光，莫名想打個冷顫。
【他這眼神啥意思？】
太宰剛剛回直播間，看到林有希偷偷打在直播間動態下的話，笑了下，【他這是覺得有希是同類了吧。好事。】
“不用那么麻煩。”
羂索回答道，“我早就是了。”
林有希：。
太宰：。
【……這個、呃，嗯，這個、】
淺發青年沉默良久默默開口，
【這個同類我可能不太好當。】
不過林有希又想了想，他還記得自己的話術的。沒有【不可能】，只有——
【不過我可以是！】
太宰聲音平靜，【有希我們現在就換個計劃。】
第85章 間諜過家家。
橫濱眾人都還看著直播的。
聽到林有希對面這個男人的發言， 所有人都沉默了會兒。
當然，一個男人去當人……妻，這樣荒謬的話， 大家一般會質疑真實性， 只是他們也看到了早上事——這人可以平靜地、還帶著笑地自宮，那就……如果發生在他身上，好像再荒唐也像真的。
因此橫濱眾人基本相信了羂索的說辭。森鷗外接受得最快。中原中也沒有接受。
而另一邊，織田作還在捂著夢野久作的耳朵思考，而坂口已經得出了答案——怪不得林有希會送他那種東西， 果然林有希之前就去了那個世界被帶壞了吧。
橫濱雖然不乏心狠手辣之人， 但是不知或許是橫濱三大組織遺留的一些文化，橫濱幾乎都是些體面人。
平時著裝要么西裝，要么制服， 像林有希那樣亂穿衣服的人才是少見。
而現在，原本就不太體面的人遇到了一個沒有體面的物種。
織田作聽到【人妻】二字只是大腦一直空白地加載著，加載了許久才從一片空白里， 平靜地吐出一個勉強能說通的解釋——
“是出任務的時候女裝扮作過別人的妻子吧。”
這是體面中立派的想法。
而港口黑手黨頂層辦公室內。
“嘛……果然這人之前就變性了啊。”坐在落地窗前的黑發男人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摩挲著下顎，垂著眼睫思考著，
邪惡派一秒得出正確答案。
“要讓他做到這種地步去達成的目的……變性不可能只是為了偽裝身份，應該是這個性別有什么特別的、只有這個性別能做到的事。”
“不知道他之前是否有生產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覺得他不應該在這里。不該聽這種話。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每次林有希開直播BOSS都會拉他來看，他自己也很忙……雖然忙起來也會去看林有希的直播。只是在他提出這點后，森鷗外只是溫和彎眼地看向他， 吐出一句BOSS應該有的話。
“因為有希直播給我們看， 便是希望我們這些聰明人能夠幫他探查幽微細節， 排憂解難吧。”
中原中也聞言一怔， 比起后面的內容，他先是受寵若驚地聽到了【我們這些聰明人】， 他已經成長到了和首領、太宰他們……智謀相提并論的程度嗎……
橘發青年低頭復盤著這段日子自己的產出成果，整理著自己的成長框架，便錯過了森鷗外低低的下一句話。
“因為只有中也君是正常人，才能對這些內容做出正常的反應啊……”
在森鷗外壓低的話音飄渺而去時，中原中也的確在認真地思考有希直播的內容。
好消息：他現在知道有希之前電話里提到的變性上司是誰了。
壞消息：……這居然是真的……文字是怎么能這樣排列組合的呢……
男人斷手斷腳也是常態，但是自斷……還能……妻子，還能……生產……
這不是人吧。
森鷗外也是這樣想的，“這個家伙或許不是人類。這個世界比我想的還沒有人類底線。所以目前有一件極為兇險的危機事件。”
聽到森鷗外這話，中原中也瞬間提起警惕，繃緊身體望向不遠處椅子上的黑發男人。
森鷗外手肘抵在扶手上，撐著下顎嚴肅道，“那個世界這樣……混亂……處境十分兇險。”
“如果有希……”
中原中也聽著森鷗外的尾音，也下意識眉眼嚴肅，提起了些心。他跟著森鷗外的話想到那個世界混亂、不可深思的模樣，心里對身處其間的林有希也有些許擔心。
……的確如BOSS所言，有希現在在那種世界里，處境十分兇險……
“如果有希在那個世界被同化了，又回到我們這邊，那我們處境十分兇險。”
中原中也正要點頭。
突覺不對。
聽清楚森鷗外的話后，中原中也正要沉默無語，仔細一想……
不對嗎？
“……對的。”
**
另一邊武裝偵探社。江戶川亂步自上次被林有希的怪言怪語一嚇后，已經很久沒加入戰場了。
此時他剛剛結束偵探社的一次委托，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把手機藏在桌下打開林有希的直播界面。
“亂步，委托人給你的那份證據你——”
“你要不去當個人妻，然后再去勾引這個二婚男？”
江戶川亂步：。
辦公室門口的福澤諭吉：。
黑發少年綠眼一下睜開，瞳孔地震，想要掩蓋住手機發出的聲音，然而林有希的這個直播并非單純手機軟件的直播，亂步知道這種高維的技術會像XX“是兄弟就砍我一刀”的垃圾頁游廣告頁面一樣，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難關！！
黑發少年著急之下幾次沒點上，剛點上去，那個叉還是假的！
眼看著手機如活魚一樣在他膝蓋上翻騰著，音筒漏出聲音時手機外殼還不斷震顫著，黑發少年下意識去關手機音量——強制關不上，去關機——關不上，去關直播——頁游、不，直播頁面上有十個關閉鍵！
黑發少年下意識捂住手機音筒，但是聲音還是漏出。
“不用那么麻煩了。”
“我早就是了。”
江戶川亂步平靜抬頭。
被他手捂著的手機里還在冒聲音，“區區人妻的才能我還是能擁有的。”
“一起來試試吧！”
福澤諭吉扶著門框，緊縮的瞳孔慢慢恢復正常，平靜望來，捏碎了門框。
江戶川亂步抿了抿唇。
他剛進林有希直播間。便被社長上了ban位。
**
而咒術世界這邊，還在和林有希通話的太宰一時陷入沉思。他原本想讓羂索誤把有希當做同類，從而推進計劃……只是羂索的同類……
在太宰思索的這一會兒，林有希已經馬不停蹄自夸起了自己的學習能力，并自我鼓勵道，
“一起來試試吧！”
太宰一下醒神，瞳孔縮緊，想要出聲去攔，但是林有希速度更快。在太宰出聲前他就竄了過去開始和羂索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兩個人還相談甚歡。
林有希是真的在虛心請教羂索怎么當的人妻，怎么找的丈夫，他的前夫也是二婚男嗎？是怎么認識的。
太宰見狀一怔，他沒分清林有希是在套話試探，還是在真的好奇。
而太宰沒分清，瞇起眼眸光晦暗，細細打量著身側青年的羂索也沒分清。
他笑瞇瞇地，又斟酌謹慎地漏出一點虎杖仁的事。
他對林有希混沌強大的這點很滿意，這人又足夠有趣、聰明、邪惡，還沒有底線。找到這樣一個有意思的人或許比等到一個六眼更難得。
只是有一點……
羂索溫溫和和，細聲細語地解答完淺發青年連珠炮一樣的好奇問題后，蒼白的、陰冷的一只手悄然從青年脖后繞過，按在淺發另一側肩上，然后就這樣按著借力湊近。
林有希剛抬眼，便對上羂索——這個清秀的縫合線青年近在咫尺的冷白面，笑瞇瞇的細眼看不清神色，但是離他很近，林有希幾乎看得清羂索睫毛交錯的模樣。
羂索隔得這樣近，呼出的吐息都是濕濕冷冷的，“那……有希，你做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淺發青年頓了頓，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觸感，想打冷顫，忍住了。感受著羂索近在咫尺的吐息，想吐出來，忍住了，抬眼就看到羂索離得很近的臉，感覺全身如針扎想在地上打滾，忍住了。
是可忍孰也可忍，隱忍之下，便是一片痛苦悲涼。
被羂索拉近距離搞得很不舒服還得忍住的淺發青年沉默了會兒，垂著眉眼，神色寂寂地開口，
“這個世界……已經不能讓我真正地笑出來了。”
系統：？
【你——】
【我在被人妖太監性騷擾誒！我這么年輕帥氣鮮亮185男大在被一個千年老頭太監性騷擾！這種世界！這樣的世界！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系統：。
看不出來，原來你這么在意。真能忍，忍者神龜。
而羂索聞言一怔，他掀起了些長而黑濕的眼睫，細細看著林有希臉上的表情。青年臉上是一片漠然的神情——
林有希的眼尾有些上挑，瞳孔露出很多，又清又亮，在臉上沒表情時，雖然不像下三白眼一樣像惡人，但莫名有種讓人心驚的冷漠。
羂索看到他的眉尾痛苦地抽搐了下，仿佛在隱忍著什么常人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臉色蒼白，唇也薄薄地繃緊，只一雙眼無所謂地往旁邊看著。
……果然，這個人也有著什么故事。
羂索按著林有希的肩膀的手指不自覺嵌深了些，這一下就像戳中了玩具什么開關一樣，林有希眉又是痛苦一抽，然后才壓抑著、用羂索有些陌生的冷漠聲音道，“我要……我一定要創造一個（沒有任何大學生被騷擾的）新世界。”
羂索微頓。目光長長久久在林有希冷漠的側臉上打量著，許久才低眉，一下笑開，“好哦。我很期待有希你的新世界。我……”
額上一道縫合線的青年在夜色里唇紅似血，挑起笑了笑，“我想我會幫你的。有希。”
林有希不言不語。
先往旁側平移橫跨了一大步，幾乎是劈叉下去一樣橫跨了一大步，淺發青年肩一低，羂索的手就自然落空。林有希站在羂索對面后才開口。
“好。”
“你幫我吧。”
**
第二天早上。
林有希一早便拉上了羂索去找伏黑甚爾。
等他出門看到女子打扮的羂索時，林有希又是眼睛一痛。
林有希閉了閉眼，又想著自己還要學習，便再睜開了眼。
羂索一看見他便笑瞇瞇地要上來攬他，一看著這紅唇大波浪往自己湊近，林有希渾身汗毛都豎起了，低眉，在羂索的手即將碰上他時，淺發青年就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擋。
林有希低著頭，聲音平靜。“阿姨，你不能做這樣罔顧人倫的事。”
“阿姨……？”
羂索因為這個稱呼僵了僵。不過很快又恢復了自然。
“是的。”林有希解釋道，“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繼子——”
“說起來，你沒別的繼子吧？”
“沒有。”羂索誠實道，“我只有一個親生的。”
林有希又是一閉眼。
“沒關系。”林有希講著，又感覺還是很難忍下身上發麻的冷意，便不自覺開口勸道，“阿姨你少生點就行。”
羂索：。
十胞胎算多嗎。
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被心有余悸的林有希推著出門上車了——羂索注意到這家伙還戴了白手套再推他的……！
后面的程序便很快了。
羂索也聽說過伏黑甚爾要錢不要臉的名聲，兩方一見面，羂索承諾給錢給房子給戶籍，伏黑甚爾當個小白臉，帶著兒子女兒入住就好了。
伏黑甚爾當時沒看林有希，但是心里清楚，帶著兒女入住加茂家也是這次任務的要求。便干脆應下來了。
只是直接這樣應下來容易被看出不對，于是穿著連帽衫的黑發人夫又往椅背上靠了靠，隨意地把腿盤在另一條伸直的腿上。
“那我需要改姓嗎——”伏黑甚爾目光在羂索臉上流連了會兒，有無所謂地移開目光。“——夫人？”
羂索唇動了動，正要開口，林有希便搶答道。
“不用。”
“他姓加茂，你姓伏黑，我姓林。我們各姓各的，都有光明的未來。”
羂索：。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掃向林有希看了眼，一時摸不清這人在羂索面前到底是個什么身份。昨天林有希似乎也沒講清楚。
只是伏黑甚爾這個問題，等他帶著一雙兒女到了羂索別墅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伏黑甚爾有個和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兒子——伏黑惠，也是十種影法術擁有者。還有個第二任妻子帶來的繼女，伏黑津美紀，似乎只是個普通人。
現在這一雙兒女都還是小孩，和伏黑甚爾都很少見面，乍一被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帶走，又突然進入一個新的別墅，遇到一個新的女人，和一個大哥哥，說是他們之后的親人。兩個小孩站在別墅門口都有些緊繃，一時不敢進門，也不敢躲伏黑甚爾身后。
那個刺猬頭的小男孩就走出來，先站在自己姐姐面前。“你們……你們是誰。”
林有希怕羂索這個人妖嚇到小孩。便先走過去，蹲在伏黑惠面前介紹著。
淺發青年長得年輕討喜，笑起來也溫和，伏黑惠看著確實會不自覺放下一些警惕心。
只是這個年輕大哥哥講的話有些奇怪。
伏黑惠只看到這個大哥哥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個陌生女人，“這是我的繼母。”
然后又指向是名義父親的那個男人，“這是我的繼父。”
最后再指向他們。
“你們是我的繼子。”
……
就在旁邊站著的伏黑甚爾：……？
林有希瞧著一旁伏黑甚爾表情，遲疑道，“我說錯啦？”
伏黑甚爾點頭。林有希便想了想。
轉頭看向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
“你們是我的繼子繼女。”
第86章 都逐漸興盛
林有希沒想到自己年過二旬， 還能家庭美滿。
看著面前的繼父繼母。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一個嘴角豎疤的黑發男人手揣在連帽衫的衣兜里，雖然冷冷淡淡， 但是在旁邊人給錢時還是好好側過頭聽他說話。而另一個細眼上挑， 紅唇含笑，指尖都涂著丹蔻的人親親密密地把手搭在旁邊黑發男人的肩膀上。
家庭和睦，其樂融融。
只是在場的三個男人都暗自打了個冷顫。彼此再回頭看時，只見對方都是平靜從容的樣子，便以為對方都對此習以為常， 便各自壓下惡心的心情， 不想被比下去。
伏黑甚爾捏著紙鈔的手指一錯力，紙面上現出絲絲深刻的擰痕。錢難賺，【】難吃。
伏黑甚爾面上還是無所謂的冷淡模樣。
而羂索做此親密姿態， 在別過頭時眉眼也偶爾露出一點無奈之色。
不過他還是很熟練地扮演著女人，和身邊熟練當著小白臉的男人一來一回地拉扯。
而在他們對面熟練當著兒子的淺發青年狠狠閉了閉眼。然后再睜開眼把眼睛瞪得像銅鈴。
淺發青年一時眼也有些忙碌，小白臉是他的職業愿景， 人妻是他的人生挑戰。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先看誰，先學誰。
只是對面兩個人雖然一個冷淡， 一個笑眼，但是一來一回，拉扯間說得話也逐漸晦澀，仿佛含了許多暗示。林有希便有些聽不懂了。
伏黑甚爾來還記得自己不單單是找了個富……婆來要錢的， 他還接了林有希仙人跳的任務。他得想辦法查出面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是怎么操控加茂家的、又有哪些勢力藏在總監部里。好讓之后林有希把這些東西偷搶過來。
羂索也還記得自己不單單是找了個小白臉的， 他還接了林有希美人計的任務。他得想辦法在勾。引伏黑甚爾時， 想辦法讓伏黑甚爾把他看管得最嚴的伏黑惠讓出來， 說服伏黑父子。好讓之后林有希把禪院家偷搶過來。
而現在第一步……
伏黑甚爾一邊和羂索說話，一邊低著眼睫閃過凝思， 他應該先試探試探加茂家的東西羂索能給他多少。
而現在第一步……
羂索一邊笑瞇瞇地按著伏黑甚爾的肩膀，一邊在眼中笑光里蘊藏凝思，加茂家就那幾個進總監部的老頭有用，其他都無所謂，給伏黑甚爾一些東西吊著他也好。
兩個人互相琢磨著，又忍不住在巧言對峙時偷偷用余光去看自己的老板/指使人——
伏黑甚爾/羂索：史密斯夫婦。
而被他們偷偷投去目光的淺發青年——
淺發青年正蹲在兩個小孩面前分享自己的零食。
“海苔！我只要美好時光！”
羂索：……這是什么暗語嗎。思索。
伏黑甚爾：……老板又掉線了。跳過。
系統：。
【真是幸福快樂的一家。】
**
林有希當別的不行，當兒子還是很在行。
當晚他便被自己的再生父母們分別叫進了房間。
說起來現在家里人口驟然多了起來，羂索這座別墅房間倒也夠。只是這兒羂索之前住的主臥林有希有些嫌棄，暫時改做了書房，另一個次臥林有希住著的，他房間兩側挨著的還剩兩個次臥，林有希想了想便安排給了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兩個小孩。爸媽就趕去了客房。
林有希先是被羂索找了個理由笑瞇瞇地喊進了房間。
等林有希剛進去，額上一道縫合線的……男女人就神情一斂，低眉沉吟著開口，向林有希匯報。
“伏黑甚爾……在向我試探著要加茂家的資源。”
“這個天與咒縛之前叛逃出禪院家，后面也和御三家毫無瓜葛，他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也不屑的嗎？怎么突然變性了……”
林有希聽到【變性】眼睛都睜大了。嘴也一下睜大。
怎么伏黑甚爾也……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是男人中的男人。居然也會……
好在羂索現在正沉眉思索著，沒注意到林有希在他頭頂露出的失禮表情。
林有希猶猶豫豫，【我也需要做些什么融入這個家嗎……】
【不用。】
太宰眼疾手快地回復道。最近他一刻也不敢歇地盯著林有希的直播。
太宰掃了眼現在的場景，便指揮著林有希開口回復。
“可能是他也想給他兒子鋪路吧。”
“回到御三家——入住你加茂家的外宅，也是一個信號吧。借了你加茂家的勢力，他應該可以更好鏟除他禪院家的反對勢力——把他兒子推上位。畢竟他兒子現在還年幼。而禪院家似乎已經有了位正當年的天才嫡子。”
羂索知道林有希指的應該是禪院家的年輕一輩最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的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是家主之子，兩個叔叔分別管著禪院家的兩個武裝部隊，無術式普通家臣組成的【身俱留隊】和禪院家咒術師精英組成的【炳】。這兩個武裝部隊不出意外未來應該是歸屬禪院直哉的。就是伏黑惠回去了，禪院直毘人也不見得會把這兩股勢力給伏黑惠，而不是給自己的親子。
按照那家伙的性格，多半是會讓伏黑惠與禪院直哉爭斗，勝者為強。
剛剛覺醒術式，還不大會使用的小孩，和覺醒術式已久的禪院家少年……的確不是一個量級的，禪院直哉身后有積攢的家族勢力，而伏黑惠身后只有伏黑甚爾，間歇性相當于空無一人。
羂索被林有希這樣一點也想通了些。伏黑甚爾應該是想之后借用加茂家勢力幫助他兒子掌控禪院家。
固然天與咒縛可以掃盡六合暴力接管禪院家。但是一番掃蕩下，禪院家也會死得七七八八，元氣大傷。等伏黑惠接管，說不定就只剩個空殼禪院家。
思及此，羂索沉吟著低嘆，“沒想到那個家伙還粗中有細。”
“粗中有細的是我。”
羂索抬頭看向林有希。淺發青年就表情平靜地改口。
“你說得對。”
羂索盯著對面神情平靜的青年，再次確認了，這個人偶爾的傻意都是裝的。倒不如說這個人有這樣通透的見地、褫奪御三家的野心……偶爾還能這樣露出渾然天成的傻氣。真是不容小覷。
“他也有野心就方便了。本來我還覺得他這顆棋子只能用一回的，有些可惜，以后同路船了，用得上他的地方就多了些。”
林有希點頭，“那我再去試探試探他。”
羂索一怔，正想問林有希是要試探什么。已經走到門口的淺發青年就一手扶著門板，一手按著他那個新掛耳垂上的耳夾，仰頭往后望過來。“加茂家的勢力的話……你能給他用幾成？”
羂索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彎唇向他笑道，“三成吧。”
林有希點頭。等他出了羂索的客房，走到對面那個客房里，見到伏黑甚爾后，便嚴肅講述著剛剛和羂索的對話。
“……事情就是這樣。”
“只有三成你要不了。”
伏黑甚爾對這些不甚感興趣，只是“哦”了聲。
“不如給我他咒具庫里的東西。”
林有希聞言拍了拍伏黑甚爾的肩膀，安慰道，
“你現在只是個外室，要有外室的自覺。”
“等他把你轉正，把你接入加茂家后，你向他討要這些就方便多了。”
林有希沉吟道，“好在我打聽過了，他現在……至少現在還沒娶妻，也沒嫁人，這個身體還沒生子。你進去后說不定是正妻……”
林有希思索著，自己慢慢笑起來，抬頭爽朗地又拍了拍伏黑甚爾肩膀，鏗鏘地安慰道，
“伏黑，你福氣還在后頭呢！”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轉頭，往房間里的椅子那兒走了幾步，避開林有希放他肩膀上的手，自然略過林有希剛剛的話題。
“你真的想惠……那個小鬼做禪院家家主嗎？”
林有希偏頭摸了摸自己的金屬耳夾，笑了笑，“你覺得他不做禪院家的家主，禪院家后面會放過他嗎？”
“你脫離朝堂太久了，伏黑，你不了解御三家目前的近況。我看了羂索給的情報，禪院家的那個小公子睚眥必報。”
【……你怎么最近說話半文半古。】
【別干擾上朝秩序，朕最近在cos朝堂小生。】
“禪院直哉此人非常之mean。”
系統：。
陛下還精通洋文呢。
“伏黑惠這樣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人存在，他必除之……而且你知道的吧？禪院直毘人那種性格，很有可能會讓伏黑惠繼承家主之位——雖然他只是口頭上宣圣旨，不給皇子什么扶持勢力。”
羂索之前給他的御三家諸多情報他都掃描成電子檔發給了太宰他們，就御三家這些宅斗，在太宰他們眼里還是不夠看的，太宰他們很快便把其間紛雜勢力相斗的局面解讀了出來，不僅做了文獻綜述，還展望了發展未來。
林有希原本聽著有些難以理解，好在他套用了下《X嬛傳》的思維方式，便一下熱血沸騰覺得自己還能再戰十集了，只是debuff就是口語上有點改不過來了。
不過沒關系，市面上就差他這一款甄嬛小生。
林有希總結研究成果道，“所以，你現在知道了吧？如果你兒子不坐上那個位子。你死后他就會被豺狼虎豹環伺了！”
伏黑甚爾聞言陷入長長的沉默中，眉眼也在他斜靠著椅子時落入碎發的陰影里。
伏黑甚爾對御三家不感興趣，連帶著對御三家里傾軋斗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他習慣了一個人不知白天黑夜地浪蕩在外，有錢就用，沒錢就殺人賣身。自我仿佛在他的掌心難以握住，從他的指縫間不斷滑下、流逝，沉溺深淵。
……但是惠他是在意的。雖然在意，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在意。又總有想回避的心理。
而林有希此時不僅幫他分析了惠面臨的危險，還幫伏黑惠安排好了未來。
“如果你放心的話，可以讓惠入學高專。”
黑發男人聞言抬起眼來，看不出喜怒地淡淡瞧了他一眼。“你教他？”
林有希搖了搖頭，“哈哈這個年紀的小孩貓嫌狗憎的我還教他我都怕被咬——”
林有希聲音一下掐斷，像是被誰阻攔了一樣。等他再抬起頭來時就只是沉穩可靠地開口，“伏黑惠的術式【十種影法術】是禪院家家傳術式，御三家術式資料都很封閉，不會外傳，能夠教伏黑惠的人不多吧？”
“禪院家的人不能用，加茂家是羂索的，怕被安探子。而高專——”林有希抬眼，直直盯向伏黑甚爾，和男人冷淡抬起、露出下眼白的雙眸對視，“高專有個五條家的六眼。”
“讓五條家的未來家主教你兒子，不虧吧？”
伏黑甚爾眼眸陷在睫毛深深的陰影里，自林有希提點后，他也開始思索起了御三家之間的勢力。
五條悟教伏黑惠。五條悟了解【十種影法術】，會教，是一回事。六眼少年天才，這個年紀貓嫌狗憎還會犯傻，不會有什么壞心。
最重要的是……
伏黑惠掛靠在五條悟名下，以后就相當于有個最強六眼做庇護傘。
“可以。”
伏黑甚爾抬眼。目光和聲音都沉沉。
林有希聞言就是一笑，“哈哈明天我就能跟五條說我在外面有個孩子我——”
林有希聲音又一下掐斷，低頭咳了兩下，嚴肅道，“那你女兒呢？”
伏黑甚爾也頓了下，“誰？”
“你說津美紀嗎？”
“對。”林有希按著耳夾深沉點頭。
“她不是我的小孩。”伏黑甚爾皺了下眉，似乎感覺解釋有點麻煩，小指挑著耳朵。“她是之前那個女人帶過來的小孩，是普通人的孩子。沒有術式。”
見林有希望來，伏黑甚爾有些煩躁，但是還是多了句解釋，“一般只有咒術師血脈，覺醒術式的可能性才會高一些。津美紀是普通人的孩子。基本不可能會有術式。”
林有希垂眸想了想，夏油杰似乎也是普通人家庭出身的。便抬頭道，
“無妨，之后一起帶給五條悟看看吧。他眼睛會義診。”
伏黑甚爾頓了下，撓著頭轉過身，過了會兒又肩背一松，無所謂地放下手，背對著林有希，“行。”
***
第二天。
一家五口坐在一張長桌上用餐。
羂索此人居然會做飯。再次震驚了林有希對人妻的認知。
【教練，我想學……】
【不，你不想。】
直播間的教練們都厲聲制止。
然而林有希有些吃不慣日式早餐，又看到餐桌上伏黑甚爾和羂索又開始一來一回拉扯了，便不由吐槽了句“真夠蜜里調油的。”
在身后兩個男人瞬間僵硬時，林有希起身走到伏黑姐弟的椅子旁邊。伏黑惠和津美紀兩個小孩初來乍到，年紀尚小又遇到家庭重組這樣重大變故，一時都很不適應，精神緊繃著。而伏黑甚爾不是會來安撫他們情緒的人。羂索也沒顧上他們——也有羂索知道伏黑甚爾對伏黑惠的看重，貿然和伏黑惠接觸可能會引起伏黑甚爾警惕的原因。
昨天便只有林有希來給他們送零食，和他們說話，雖然這個大哥哥對他們來說有些自來熟了，但是的確很好緩解了他們昨晚夜不能寐的焦慮。
因為林有希帶他們打了一晚游戲，直到林有希自己在游戲機前睡過去。
……
因此在林有希走過他們二人椅背后時，雖然不明顯，但是兩個小孩肩背都松了松，淺發青年走過時便俯身在他們之間輕聲說了句，“吃完來門口找我吧。我們出去玩。”
兩個小孩也覺得伏黑甚爾……和他們那個繼母彼此交流時的氛圍很奇怪，小孩子不懂他們在聊什么，只是直覺很古怪。又冷淡疏離又看起來親親密密的……于是伏黑惠和津美紀，一個冷著臉，一個小心翼翼，都抓著湯匙重重一點頭。
而林有希別墅外，輔助監督開來的車前等了會，等到兩個小孩出來，便出去到便利店買了份面包牛奶，又給兩個小孩買了些零食，最后又想了想，再給五條悟他們帶了些零食，最后才坐上車，去往高專。
而這次，商務車剛剛停到高專山腳下，便沒有了下來迎接的三個少男少女。
等林有希帶著兩個小孩上去后，才在高專宿舍樓下看到了三人，三人俱是黑眼圈濃重的樣子。
只是看到林有希手上那兩大袋零食——明顯超出林有希早飯食量的零食時，三個人俱是瞳孔地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像是火星撞地球了一樣的不可思議。
不過好在很快他們就不對林有希帶了零食這一事受寵若驚了。
因為更驚的來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林有希身后走出了兩個小孩。三個人俱是震驚更甚。
上到千年老人……現在林有希連小孩也不放過了嗎？
連小孩也要做他們同級，當林有希的學生了嗎！
林有希對于數學的傳道熱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三個人正用熬得發麻的腦袋震驚著。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震驚悲傷了。
因為更驚的來了。
“老師……這是……？”
“哦。”林有希嘴里還叼著面包。隨意指了指身后兩個小孩。“這我繼子繼女。”
高專三人：……
三個人熬得發昏的腦袋像驟然被冷水一澆一樣，一下清醒了。
五條悟先撲過去，一下抓住了林有希左衣袖，不可思議道，“那個女人是誰！”
夏油杰猶豫了下，才走過去發問。“男人……是男人嗎？他是誰？”
家入硝子見多識廣，只是沉默了會兒便開口，
“……雙【——】我們也能接受的。老師。”
第87章 學生幫朕打江山。
太宰去找亂步時， 亂步正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桌子上擺滿了糖果，縱橫交錯， 黑發少年似乎在用糖果布棋。
亂步已經很久沒看林有希的朋友圈了， 大部分時候是太宰精煉了林有希朋友圈的信息再傳達給他。
林有希的朋友圈涉及世界間穿越的事，而社長還一直以為林有希只是因為課業才結束實習離開的，亂步猜測林有希應該也不想把這件事透露給其他的人，于是在上次被社長發現他還要幫林有希隱瞞下來，不得不認下是自己在看奇怪的東西……
面對社長驚愕、變幻莫測的目光， 亂步幾番開口， 又幾番閉上嘴，最后默默頂上黑鍋。
太宰走進亂步辦公桌前時，亂步正把兩個湊在一起的糖果挑了一顆撥開糖紙扔自己嘴里， 太宰見狀挑了下眉，“亂步先生覺得關鍵是伏黑家的兩個小孩嗎？”
剛剛嚼碎糖果的黑發少年抬眼，沒什么表情地看了太宰一眼， 然后才再一腳踢著辦公桌借力，讓轉椅帶著他轉了圈才慢悠悠含糊地開口， “太宰，你可害苦了我。”
太宰知道亂步指的是他讓亂步去看林有希直播，結果亂步被社長禁用電子產品的事。太宰微笑著熟練背下了林有希的鍋，只是繼續道，
“我原本以為關鍵會是伏黑津美紀……”
“伏黑惠， 無論是他和禪院家還有天與咒縛的關聯， 還是他特殊罕見的十種影法術的能力， 都注定這個人應該是棋盤上的重要一子。伏黑甚爾不是會牽絆住他的人。一方面據我觀察，伏黑惠同他的父親并沒有什么情誼， 甚至還有些排斥，按照他們二人的性格，之后相處下去估計也會生疏。另一方面，伏黑甚爾這樣不受管束的角色，基本很難作為長線棋子，一次性用完最好。我想羂索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最有可能被他用來影響伏黑惠的角色應該是他相依為命，共存共生的義姐，伏黑津美紀。”
亂步一邊踢著辦公桌桌腳借力，一邊慢悠悠晃蕩著椅子，瞇著眼，也沒說太宰的分析對還是不對，只是不由感慨，“有希不在，分析果然快一些了。”
亂步話音剛落，轉椅正好面向桌后的太宰，亂步便瞇著眼抬頭，“那你覺得羂索不是這樣設計的嗎？”
太宰聞言垂了些眼，長直的睫毛掩住沉凝的眸光，“我特意讓有希把伏黑津美紀也帶去高專。五條悟在那兒，五條悟的六眼可以看出津美紀身上有沒有什么咒術的東西。”
“但是沒有。”
亂步頓了下，沒有抬頭，只是又從桌上拿了剛剛拿的糖果旁邊那顆，拆了扔嘴里，“不是沒有，是現在沒有。”
“……能等千年的人，幾年，十幾年，還是能等的。”
亂步說著，一下清脆地咬碎了糖果，“小孩子——棋子還沒成熟，再等等，只是蟄伏不動，也是可能的。”
黑發少年說著，綠眼突然掠過一道清光轉向太宰，“羂索的【孩子】找到了嗎？”
太宰沉吟著，“目前只知道咒胎九相圖……不過應該還有……”
“肯定還有啦！”黑發少年咽下糖水，往后抻著手臂，聲音懶洋洋的，“讓那個家伙愿意做女人——親自生下、這樣看重的【孩子】。一定是他計劃的中樞。”
這樣說著，亂步也有些感慨，雖然被社長誤會了，壓著不讓他再看那些林有希的小廣告直播間。但是……林有希的直播間太、太刺激了。亂步嘴上說著林有希把他害了他不想再看到林有希的東西之類的話，實際上……其實也很有些想看林有希直播間又發生了什么新奇事。
“橫濱很久沒有有趣的案子了。”黑發少年感慨著，“我怎么就遇不到有希身邊那樣的——”
“亂步。太宰……？國木田在找——”
“會變性生子二婚自宮的——”
門口披著和服的白發男人沉默望來。
辦公椅上的黑發少年也沉默坐直。
“社長。”
亂步抿了抿唇。
都是林有希害了他……！
**
另一邊，清晨，咒術高專。
林有希會間歇性地理解不了自己學生的怪話，想來想去便歸結為國別文化差異了，他向五條悟介紹了伏黑姐弟，讓五條悟用六眼掃描了下這對姐弟，確實只看出了伏黑惠身上有著特殊的術式，伏黑津美紀只是個普通人。
林有希讓五條悟這樣做時，忍了好久還是忍不住道，【這好像那種修仙入師門測試靈根的現場啊……】
系統正想跟著捧場問【你是什么靈根？】，就聽到林有希下一句感慨，【這倆小孩不知道是幼兒園還是小學，】
【這么小就要中考五五分流了啊。】
系統：。
你的靈根有點太現代本土化了。
測完伏黑姐弟靈根后，林有希便把帶來的平板交給了兩個小孩，讓他們先去別處玩。然后再和高專三人交代這對姐弟的事。
林有希看到三個少年眼睛都熬紅了些，看著一宿未睡的模樣，便猜到了五條悟和夏油杰應該昨天把預言的事都告訴了家入硝子。在重新看到這三個少年時，林有希才有了些冰冷的實感，針對他們三人的陰謀可能謀劃了許多年，幾十年，幾百年，而現在他只有三個月來幫他們。
他們還是少年，但是又必須盡早成熟起來，好保護自己。
林有希垂下的手指摩挲了下。一時沒有說話。他想到了夢野久作。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的，總覺得不該這樣，但是又不得不在覺得“不該如此”的幻滅現實里踉蹌站起來，然后不回頭地往前走去。
不過又和港口黑手黨出身的夢野久作不同，這三個少年更多是純然的善，因為自身能力的強大，便更多善心，也更缺少一些為自己謀劃的精明——這不是說他們笨的意思，當然比起他這個老師，他們還差得很遠很遠呢。
在險惡的環境里，先折戟的不一定是弱者，更可能是善者。
但是善良不是錯。
站在三個少年面前的淺發青年突然伸手，有一瞬間五條悟以為自己的老師會摸摸他的腦袋，雖然怔愕茫然，但是五條悟還是下意識取消了無下限低下頭去。
“啪、”
然后他腦袋上就一重，伸手摸去，只是他們老師帶來的一袋薯片按他頭上了而已。后面林有希又給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遞了薯片，只是家入硝子是遞到她手上的。
“伏黑惠是我給你們找的學生哦？”
原本他們老師不護食了這點就有些讓三個少年大腦空白了，老師不自己又找外室學生，反給他們找學生……這點讓三個少年也有些茫然。
“……這是伏黑甚爾的兒子？”
伏黑這個姓有些熟，五條悟頓了頓，很快就聯想到了。
“對。”林有希欣慰地看了五條悟一眼，想著五條悟不愧是御三家里的人，一下明白了他找來伏黑惠的用意。
五條悟低頭拿下頭上的薯片，神情肅然地沉思道，“難道是老師在外面有了看上的私生學生，又怕我們這些嫡系學生鬧，所以才讓伏黑惠記在我們名下嗎……”
“對，就是這樣，伏黑惠他是禪院家的人，拿下他我們就可以架空禪院家反掏加茂家統治御三家——不對。”
林有希沉默抬頭。
抱著薯片的五條悟也縮到兩個同級身后，安安靜靜地看來。
林有希：。
【我都要謀朝篡位了他們還在嫡嫡道道？】
【富人之見！】
皇帝一怒，伏尸百萬。
三個弱小學生剛剛拆開，剛剛露出來的數百片薯片又全被林有希搶回去了。
夏油杰：。
黑發少年沉默望向中間的五條悟。
圣寵一朝收回，交友不慎，被連累了！
夏太傅痛心地收回目光。
家入硝子：。
棕發少女好心地拿走剛剛林有希一搶，撒在五條悟身上的薯片。正平靜高興著自己還有一片薯片。
轉過身就眼前一道殘影。片甲不留。
家入國師平靜想著，大王這般身手必定不怕刺客。以后說不定秦王有希負劍，逐荊軻五條繞柱走。
……
林有希事業心從沒這樣重過，他上次事業心這樣重，還是期末考試前一天一字未學，凌晨一點提燈上朝從積分看到三重積分時。
林有希向高專三人解釋完其中的勢力糾葛后，便一邊嚼著薯片一邊總結道，“你們要拿下禪院家，就靠伏黑惠了！”
夏油杰專心，下意識反問，“我們要拿下禪院家？我們知道嗎？”
被質疑的林有希也想起了關鍵。
“除了禪院家，加茂家，你們還需要拿下總監部。”
家入硝子細心，下意識追問，“剛剛【除了】后面是不是又多了什么？”
被質疑的林有希也想起了關鍵，“除了御三家和總監部，你們需要掌控咒術界。”
五條悟粗心，下意識疑問，“啊？”
怎么超級加倍了。
突然一陣陰影掠過高專三個少年頭頂。
專心的夏油杰第一個發現頭頂的不妙，本就占地貧瘠的瞳孔更是縮緊到不能再縮緊的地步，迅速往斜后方一撤步。
細心的家入硝子很快也注意到了頭頂的動靜，可惜她是文官，最不擅武力，就是撤退，跑得肯定也沒兩個猩猩同級快，于是文官硝子略一思忖，便一推身側的白發少年，一邊借力奔逃，一邊死道友不死貧道。
一石二鳥。
果然，學醫救不了高專人（自己），學文才可以。家入硝子一邊往后竄，一邊平靜仰頭，天光照映著少女感慨的神情。
而還在低頭“啊？？”的白發少年剛剛撤去了無下限，甫一抬頭，背上就很強的推背感。推得他不退反進，踉蹌往前幾步。
就正好被林有希披上了黃袍。
五條悟：。
不好。
五條悟回頭，左后方十米開外，夏油杰正在望天，感慨這天氣真夠天氣的。
五條悟再一回頭，右后方五米開外，家入硝子還在后退，邊退邊開著閃光燈對他拍照，感慨著黃袍可真夠黃的。
五條悟：。
等五條悟艱澀地擰過頭，重新看向前面時。
他的老師正用著他生平未可見的溫柔，低頭幫他系著黃袍披風的系帶。淺發青年眉眼靜謐，垂著眼神情柔和，用他黃袍系帶的兩根繩子，一會兒打蝴蝶結一會兒打中國結，結不結無所謂，就是玩。
五條悟聽到林有希欣慰的聲音，“以后你就是朕的太子了。”
淺發青年聲音也是溫柔的。“三個月內，替朕拿下這江山！”
這該死的溫柔。
五條悟自覺不妙，又逃脫不掉，只能嘴唇微顫，攥緊了黃袍披風下的拳頭，艱澀道，“那伏黑惠呢？”
林有希思忖著，“那就是皇太孫了。”
“你要好好教他，以后你們同心一體，意念合一！”
“必能把大業發揚萬世。”
“……”
什么大業。
五條悟似不懂，又好像確實不懂。
白發少年迷茫了會兒，突然神情堅定，既然逃不過，那就只能……
“我明白了！”
**
這邊林有希和高專幾人交代完伏黑惠在這邊學習的事，也向他們托盤道出了他打算以伏黑惠為楔子，掌控御三家、進而掌控咒術界的計劃。
五條悟他們的善良、他們的本性都沒有錯。
有錯的是讓他們這樣的人活不下去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讓五條悟他們改變這樣的世界，既然是這個世界錯了，那就讓五條悟他們自己去掌控這個世界。把這個世界——咒術界，變成善良的人適宜生存的模樣。
好一分也是好。進一步也是進。
林有希自覺已經交代得清清楚楚，沒有什么要再贅言的了。便先和五條悟他們告別，留他們先消化信息，彼此討論一會兒。自己先去找了個偏僻地方和太宰對齊情報了。
太宰和林有希說了自己同亂步討論的結果，他們覺得羂索流落在外的——讓他不惜變性嫁人也要親自生下、培養的孩子是他計劃的關鍵。
林有希聞言思索了會兒，“好，我去調查一下。”
“有希，稍等，”太宰先攔下了立刻就要走的林有希，“我們不知道那個小孩是哪個時間線上的……他可能是羂索幾十年前的小孩，也可能是幾百年前的，還需要再試探試探，需要更多信息來定位。”
“好。”林有希應得很快，當即便給伏黑甚爾發了信息讓他去試探他情婦的前夫和孩子。
而林有希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是一大助力！
便也去找羂索所在之處，合著伏黑甚爾一起去試探羂索。等著林有希帶著直播間一眾教練，辛苦趕往羂索和伏黑甚爾所在的加茂家，辛苦試探一天后，林有希終于想起還有個被他落在高專的伏黑姐弟。
便打電話給五條悟。
淺發青年捂著嘴，低聲對電話另一邊問道，
“伏黑惠怎么樣了？”
而電話另一邊似乎也在用手捂著嘴，聲音不太明晰的樣子，含含糊糊的，
“已經學會乘法口訣了！”
第88章 吃得真好
林有希到加茂家見到羂索時， 羂索已經恢復了男子的打扮，身后跟著伏黑甚爾。
太宰幫他解釋道，這是羂索要用加茂家未來繼承人的身份領著伏黑甚爾從正門進加茂家， 好暗示“伏黑甚爾受加茂家未來家主看重”這一點， 之后也好傳出“加茂家站在伏黑甚爾這邊”的傳言。
太宰一邊說著，一邊也看著直播畫面。
在林有希身前，檐下陰影里，羂索領著伏黑甚爾走過曲折回廊，一路上侍從家臣遇到他們無不低頭避讓， 無人置喙， 走過也沒人對羂索身邊的伏黑甚爾——這個御三家最不齒的無咒力者投去奇怪的目光。
這說明羂索對這個家族的掌控已經到了可以壓制他們根深蒂固的封建觀念的地步了。
偏見不是難以動搖的，權力可以做到90%的事。
羂索是帶著伏黑甚爾來拿咒具的，不過他不會讓伏黑甚爾進忌庫， 只是問了伏黑甚爾要什么咒具便自己進去拿了。等羂索拿著咒具出來，便看到了伏黑甚爾身邊的林有希。
羂索眉心一跳，“有希， 你怎么在這兒？”
林有希上次被羂索帶進來過，羂索對加茂家的人吩咐過， 這兒他通行無阻，不必通報。
林有希原本等著太宰的遠程指導，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太宰輕哼了聲，一時沒說話。小森倒是說話了， 不知道為什么很快樂地說著【你回他， “你管我在不在這兒？”。】
說完， 小森還要找補。【這也符合你的性格， 有希。】
小森真是老了。
年輕人林有希以退為進，擦著眼角別過頭， “這才過多久，繼母就厭棄我了嗎？”
林有希一邊擦眼角，一邊錘了下羂索胸口。
一旁的伏黑甚爾聽得分明，林有希這一下都給敲出剁肉聲了。
伏黑甚爾看了眼嬌俏硬漢林有希，平靜收回目光，目不斜視。
鐵錘之下踉蹌后退的羂索：。
長發青年捂著胸口，謹慎地左右看看，確認附近沒什么加茂家的人聽到林有希剛剛的話后才轉回了頭。
雖然羂索看著林有希還是笑得有些無奈，但到底沒有趕走纏上來的林有希，畢竟烈女怕纏螂。林有希這樣的人是趕不走殺不死的。
羂索把咒具扔給伏黑甚爾后，便帶著林有希和伏黑甚爾去用餐，想在飯桌上聊天。但林有希一直吃不慣日式午餐，便回絕了這種飯桌文化，“沒事，我不餓，我們站著聊就好了。”
羂索沉默了會兒，“我們在這兒站樁嗎？”
林有希遲疑了會兒，“我自罰罰站，你們奉陪。”
十分鐘后，羂索開車帶著林有希二人找了家快餐店。
林有希先走進去點餐，羂索和伏黑甚爾跟在后面，剛走進去就聽到林有希大聲的聲音。
“我要份兒童套餐。”
“后面兩個人他們要一份情侶雙人餐。”
伏黑甚爾：。
羂索：。
一步走入店內就無數人目光投向他們二人。
店內客人們假裝不經意看店內裝飾時偷偷望來的目光也很好懂。
哇，活的男同！
羂索吸了口氣，又壓著氣微笑著走向林有希，正按著淺發青年的肩膀想提醒提醒他，點完餐的林有希就已經轉過頭來了。
原本店內其他客人也在偷偷覷著林有希，猜測這個青年和他們二人之間是什么關系。
眾人正亂想著，就看到林有希轉向了那個笑瞇瞇，額頭上有一道縫合線的年輕人，“小媽，給個錢吧，我沒帶。”
手一下僵在林有希肩膀上的羂索：。
羂索笑容也僵硬著，他聽到了一眾倒吸冷氣的聲音。
隨后又是唰唰掏出手機打字的聲音。
甚至有人沒避諱他，“子喬，你聽我說，我遇到了……”
林有希也聽到了吸冷氣的聲音，不過不是在外面，是在他耳道里直播間的聲音。
【有希，做得不錯。】
……
之后就餐完，林有希倒是跟著太宰他們的指揮去試探羂索，哪怕他們和羂索一來一回的對話都很隱晦，但是林有希也看出來了，羂索幾乎什么信息都不肯透露，縫合線青年笑瞇瞇地守口如瓶。只是把林有希要的御三家名單給他了。
林有希看著這遞過來的名單正有些不高興。
另一邊，武裝偵探社，掃描了名單打印出來的太宰一邊在名單上圈圈畫畫，一邊拿著耳罩式耳機對著收音孔說話，“他透露的細節也很有價值了，有希。”
“你現在在他眼中的形象還很混沌，他對你的看法全來自于他的猜想。他還不完全清楚你是個怎樣的人，有沒有能力——不是指術式，是指共謀共犯的能力——不確定你是否值得信任合作。”
“所以不會把所有信息透露給你。”
林有希頓了會兒才開口，【……我要去博取他的信任嗎？】
林有希的聲音平靜，有些沉沉的。
而音筒對面的聲音只是低低笑了笑，【是他要來博取和你合作的機會——】
【有希，向他展示你黑手黨的才能吧。】
【讓他為你俯首求取。】
……
【應該怎么展示？】
另一邊世界的太宰只是微笑，
【你先換個衣服吧，至少穿上黑手黨黑西裝……那樣。】
林有希頓了會兒，思考了會兒，又低頭回憶了會兒。
抬頭遲疑道。
【你是不是嫌棄我的穿搭很久了？】
【沒有哦，只是——】
森鷗外悠悠插話，【只是你不穿西裝來公司后太宰君給你的批假都多了。】
林有希震怒，【你！】
【都是小森你的錯！！】
禍水東引的森鷗外：？
大水只淹港口黑手黨？
**
半小時后。林有希這邊飯也吃了，御三家名單也拿了，試探也結束了，便給五條悟打了個電話后便準備回高專。
林有希聽到五條悟教伏黑惠乘法的回復時，還在思考這對嗎？就聽到了直播間里太宰笑了聲。
【有希……似乎有些嬌慣他們了。】
如果是以前，太宰或許會彎彎繞繞許久去暗示林有希他對他這幾個學生有些太寬容了，但是這么久了，太宰大概也明白林有希聽不懂太遠的暗示，不如直接開口。
林有希皺了皺眉，但沒有反駁太宰。他見過了自己學生的未來，的確不能把他們當做溫室里的花朵對待。他們不成長起來的話，他們連自己都很難保護。
但是這件事上……如果讓太宰指導，林有希想了想太宰的教學成果——芥川，又想了想被太宰的教學成果揍過幾次的自己。于情于理太宰都不太合適。
不過太宰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很快輕快地安慰道，他才不會去教有希的學生。未成年學生有個像敦君一樣乖巧聽話的就好了，三個刺頭就太鬧騰了。
林有希聽著太宰的話，也安心了些。他知道太宰不會違背說給朋友的話。便略過了這個像是太宰隨口一提的話題。
這邊試探完羂索后，林有希先回了趟高專，因為太宰的計劃，他先去告假了四天。路上便遇到了三個愁眉苦臉在想著怎么教小學生微積分的高中生。
林有希路過時先將伏黑惠精神上帶出苦海，“先教他十種影法術怎么用，教完再教數學。”
坐在桌前，桌后站了三個門神一樣的老師，飽受數學苦楚的伏黑惠聽到林有希前面一句眼前一亮。
聽到后面半句話伏黑惠又是眼前一黑。
等林有希請完假回來，才把伏黑惠從身體上也帶出了苦海，他帶著伏黑惠去找了在活動室里安安靜靜拿著平板看書的伏黑津美紀。小女孩文靜地坐在座位上。
林有希看了津美紀一會兒，又垂眼。太宰方才和林有希講了他同亂步關于伏黑津美紀的猜測。
……津美紀有被利用的可能，但是因為她年歲尚小，所以幕后之人不一定現在動她，可能是未來動她。
未來的話——
林有希抬眼，淺色眼眸中清光掠過。
未來，這就是他擅長的領域了。
【預言】
第一次預言在林有希腦海中展現的畫面是個穿著校服的少女，扎著高馬尾，看著似乎高中的模樣，這應該就是長大后的津美紀了，然而津美紀長大后的模樣林有希還要辨認一下，在看到她身側，被她數落的少年時——
林有希秒解碼。
【我*這不伏黑甚爾海膽頭版嗎？】
但是伏黑甚爾不會被津美紀數落，所以這應該是伏黑惠。
【……他們家共用一臉。】
第一次預言林有希只得出了【伏黑甚爾這廝基因還蠻強大的】情報。
林有希在心里八卦了下伏黑家的長相，很快又開始了第二次預言。
這次場景就由學校一下換到了醫院。津美紀躺在病床上，身側站著神情凝重的伏黑惠。
林有希看到沉睡不醒的津美紀臉上浮現出特殊的、暗色光芒的紋印。
這樣還有發光特效的紋印，應該和咒術有關。
林有希心里便有數了，這應該就是太宰他們想要找的情報了。的確會有人在未來對津美紀出手。
兩次預言后，林有希緩了緩，拿了桌子上之前留給伏黑惠的可樂，一邊給直播間里的太宰他們描述著兩次預言的畫面，一邊打開可樂易拉罐，插入吸管。
直播間里在線的人都在思忖著林有希給的畫面資料，沉默了會兒，似乎心里都有了些數。
太宰率先開口，【我們知道了。有希，繼續吧。】
林有希便猛吸了口可樂，然后又看向對面的小女孩。
女孩似乎不知道這個大哥哥為什么突然很奇怪地一直盯著她，臉上露出了些無措的表情，便下意識看向林有希身側的伏黑惠。
伏黑惠雖然也有些畏懼掌管著數學權能的林有希，但是海膽頭的小男孩還是抿了抿唇，攥緊小拳頭，走到了自己姐姐身側。
而就在兩個小孩身影映入林有希眼底時，預言啟動。
在【預言】發動后的一秒。
林有希平靜地噴出可樂。
【……】
直播間里，橫濱的各位，從沒見過林有希這種表情。
平靜、茫然、荒謬、自我懷疑——
林有希居然在自我懷疑？！
一時直播間全部安靜下來了。
仿佛在等著平靜海面下的火山爆發一樣，所有人都暗自屏息，等待著那最后的爆發時刻。
只有一道聲音有些突兀，
【我要看看，太宰——】
【我眼鏡在哪兒？】
【社長走了，讓我看看——】
等偵探社辦公室里的亂步終于摸到自己的黑框眼鏡戴上時——
視覺清晰的亂步清清楚楚聽到了林有希的聲音。
【我*惡俗啊。】
【伏黑惠他燙頭紋身搞骨科！！】
終于趕上實時直播的亂步：！！！
偵探社里，黑發少年盯著太宰手機上的直播畫面，瞇著眼看了許久，才慢慢平靜地轉向一側的太宰，雙眼圓睜，綠色的瞳孔在鏡片后眸光平靜而復雜。
看著很難翻譯。
但是翻譯出來也就一句話。
你們平時吃這么好啊……
第89章 四天閃擊御三家
林有希朋友圈里的橫濱眾人， 覺得林有希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有些像一個家庭倫理劇。
又有一些像獵奇劇。
讓人一開始迷惑，竟有此事？
中間驚愕，竟有此事！
最后感慨， 竟還有此事？！
開始是一種世界觀得到突破的疑惑， 橫濱也經常發生讓人覺得“竟有此事”的事件，不過那些會讓人驚嘆的事件，眾人往往是驚嘆幕后之人設計如何復雜精妙，橫濱這些聰明人破局又是如何智珠在握，聰慧得乃至非人。
橫濱這邊是智力、武力非人。
林有希所在的世界是真有非人。
中間再看到直播間里突破常理事時， 眾人難免還是感慨，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到了最后，再看到這種事時，所有人感慨的性質就變了， 從“竟然有這種活”，到了“這都過多久了你怎么還有活給我們看？？”的迷惑震驚。
一開始便被BOSS帶著旁聽追劇的中原中也歷經了林有希直播全過程，從不理解不接受， 到封閉五感。林有希直播間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水一樣流過他的大腦，水過無痕， 不會磨損他的三觀，只是猶如一場大夢，醒來后他還是令人很感動的橫濱道德模范。
而一開始便棄劇的坂口安吾是中途加入的。他在異能特務科的每天工作都很忙，自然不能天天盯著林有希的直播間， 還像太宰他們一樣出言獻策。坂口安吾原本只是有天上線檢查一下自己的秒贊系統有沒有問題。
結果那天就恰好看到林有希在訓五條悟他們，
【未來就要靠你們三個人互相扶持了。】
【拋下其中任何一方都不合適。】
……
當時坂口安吾正在加班， 倒不如說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上班還是在加班。工區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這層樓的燈也關了，只有他的電腦還在黑暗中發光。因為百葉窗關著的， 坂口安吾也不知道這是白天還是黑夜，只是在他怔然抬頭時，他側眸便看到了工位透明隔板上自己的臉。
凌亂的，被汗濡濕垂在額前的黑發，憔悴的黑眼圈，蒼白的臉色，然后是莫名垂下眼，突然低笑起來的臉。
他退出去，就能看到直播間動態下面點贊的熟悉的頭像。
……
也是從那天開始，坂口會在工作間隙看林有希的直播。他一邊端著咖啡邊走邊喝從茶水間出來，一邊聽到，【要不你當個人妻，去勾引這個二婚男？】
坂口安吾差點嗆住，他剛走出茶水間便遇到了正抱著資料來找他的下屬辻村深月，坂口安吾便硬生生忍住了咳嗽，開始認真聽著下屬匯報的聲音，和耳道里直播的聲音。
【我早就是了。】
“噗——”
……
那天后，坂口安吾賠了自己下屬一套西裝制服，并開始一集不落地追更林有希的直播。
他倒要看看這直播能有多離譜——當然不是因為他想看，他還不至于被林有希的朋友圈吸引，他只是來看看這直播的下限，他有自己的節奏——
然后坂口安吾便追更到了最新一期。伏黑一家，伏黑他爸入贅人妖家里，伏黑姐弟被預言判官林有希判決為未來的鬼火紋身非主流骨科姐弟，而剩下的正常人林有希——
這個不太好說就不說了吧。
……
而回到現在，亂步這邊聽到林有希關于伏黑姐弟的【預言】后，面上空白了會兒，又很快笑開，壓下帽子笑瞇瞇道，“有趣！”
黑發少年一下退開，拍了拍太宰的肩膀，“太宰，幫我整理下之前的案件情報吧。”
太宰余光看了眼林有希的朋友圈，心里過了下亂步沒有追更到的集數，“好。”
咒術世界，高專，日落西山，林有希正站在活動室里，面對著兩個小孩，淺發青年半身落在從窗戶斜照入的夕陽里，他正面色茫然、糾結地撿拾著自己的三觀。
林有希低頭沉吟，【怎會如此……怎么會骨科……】
【是伏黑甚爾的基因嗎……還是羂索的……】
林有希復盤著，突然大驚，【不會是我的吧！】
系統一時不知道林有希算伏黑惠他們的義父還是義兄，只好省去了稱呼，沉穩道，【你還沒那么大作用。】
【你忘了？咒術界最歧視異食癖了。必然用不到你的基因。】
淺發青年惶惶未回神，在系統剛剛安慰完他一半時，亂步便接力來安慰他剩下那一半了。
【別多想。】
亂步的聲音在林有希耳道中乍響。這還是林有希第一次在直播間里遇到亂步，之前亂步都不太看他朋友圈，林有希一直覺得江戶川亂步很有些高冷。
聽到亂步的聲音林有希就一下回神，還沒來得及歡迎直播間新客人，就又聽到了亂步的安慰。
【他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們應該只是都被奪舍了。】
林有希回想到自己預言里看到的畫面，背頭紋身伏黑惠正被狂笑津美紀攬著手腕示愛——這次預言畫面里有了個漫畫對話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非得是漫畫對話框——但是對話框里的話是津美紀在對伏黑惠告白。
林有希剛看到預言畫面時，就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港風背頭伏黑惠，狂笑病嬌津美紀。
一時林有希以為是小丑又來騷擾蝙蝠俠了。
仔細一看，原來是小丑和蝙蝠俠在一起了。
林有希當即心神大震，直到聽到亂步的解釋才安下心來。
【哦哦只是被奪舍了啊，太好了，那他們有救了——】
林有希一頓，【不對。】
亂步便趁著林有希加載的時候繼續講述，【你不覺得這三次預言很眼熟嗎？】
【和你上次看到的羂索的預言不是很像么？】
【在你的描述里，伏黑姐弟的外貌都有很大的變化——這不只是外表的改變，你也說了伏黑津美紀的發型著裝和前序預言畫面里出現的模樣別無二致，但你還是下意識第一反應覺得她變了——那就是氣質、體態、神態，種種第一感知的細節都有改變。】
【她樣貌變化不大，少年發育期是最容易一天一變的，而你覺得她整體樣貌身高沒什么變化，那就是你第二次預言到第三次預言出現的畫面時間間隔不久。短時間變化這樣大，與其用她突遭變故性格大變來解釋，還是她體內換了個人更好解釋。】
【而你看到的伏黑惠也是，發型突然改變，臉上出現黑紋，還有——】
林有希補充道，【他臉上多了個細細的眼睛，在他本身眼睛之下。】
【那他體內也換了個人——】亂步想到林有希“多了個眼睛”的描述，頓了下，【可能也不是人】
林有希一頓，【不是只有羂索有奪舍的能力嗎……】
【那應該是還有很多存在可以奪舍他人——同時還有很多人被盯上要被奪舍。】亂步想到了太宰告訴他的、羂索在加茂家實驗里的進行的咒靈和人類結合的實驗……
【不過……這一切背后應該有著你那繼母的身影。】
林有希沉默了會兒，突然道，【亂步君，你們可以查出所有會被奪舍的人嗎？】
亂步沉吟道，【所有……不一定能做到，不過可以通過羂索的思路反推得出他一定會設計的關鍵人物。】
【我們已經想到下一個人是誰了……】
【只是要靠有希你的眼睛哦？】
林有希記得太宰和他說的計劃，便低眉笑了下，手從耳夾下放下，抬頭看向對面的兩個小孩。
活動室，挨在一起的兩個小孩看著剛剛神情陌生的大哥哥突然又像昨晚一樣對他們溫和笑了笑，但是這種笑不是昨天那樣溫柔包容的笑，而是仿佛含著別什么的意味。
“惠君，你想當禪院家家主嗎？”
黑發海膽頭的小孩攥緊了拳，渾身繃緊，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不想”。
淺發青年便突然蹲下身，目光直直地和伏黑惠對視，他聲音平靜，又莫名有種低沉的感覺，
“那，你想知道你的未來嗎？”
……
林有希勸完惠走出來后，海膽頭的小孩還攥著拳怔怔地留在活動室里，林有希回頭瞄了眼，感覺留個小孩一個人消化自己那種炸裂的未來也不太好，便給已經有了經驗的五條悟他們發信息，讓他們過來開解伏黑惠。
其實五條悟他們去安慰惠也會是一種反向安慰，五條悟和夏油杰面上不顯，但是面對那樣的未來，兩個少年難免還是會在心里想著“為什么是他們？”，現在得知不止他們會被奪舍……
就有種自己被叫到教室外面罰站，正有些郁卒失落，一走出門發現全班人都在外面罰站的感覺……
雖然很地獄，但是大家原來都在地獄啊。兩個少年便不容易覺得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不會覺得是他們自己的原因造成了這個未來，有很多人都有這種未來的話，那錯的應該就是這個生存環境了。
在五條悟他們往活動室這邊趕來時，林有希便離開高專，回出租屋換裝。林有希的大部分行李還放在之前系統為他準備的出租屋里，太宰讓他準備的黑西裝……也在那邊。
不知道為什么，太宰對于他在西裝褲下穿紅秋褲這點很在意，林有希有點迷惑。
而棕發青年當時只是解釋，他們現在要塑造一個新的——看起來城府深沉，運籌帷幄，在智謀上會被羂索欣賞認可，想要合作的人——這個人一定不會穿紅秋褲。
……為什么這個人一定不會穿紅秋褲啊！
林有希有些郁悶，但是還是聽了太宰的話，拿了條黑秋褲。
太宰：。
退一步也是退，也是海闊天空。
可以了，不必苛求了。
而林有希不知道太宰的想法，他這邊剛脫下衣服，正去拿一旁的襯衫。
【順帶一提，你后面幾次對五條悟預言，他都沒有被奪舍的跡象吧？】
寒風里蕭瑟，露在外面的皮膚汗毛倒豎的林有希：。
【亂步君你的事業心讓我覺得有些冒昧了。】
不過TX會議忘記關攝像頭，是每個大學生的必經之路了，林有希讓系統關閉視頻后，淡定地攥緊秋褲蒙住臉走進衛生間換衣服。
系統關閉視頻后，現在便只有語音對話，林有希走到衛生間后回答了亂步剛剛的問題，【是的。】
林有希后面也對五條悟【預言】了幾次，只注意到了這人沒戴墨鏡換成黑眼罩了，以及確實長高了，除此之外沒有發現別的不對。
亂步的聲音沉默了會兒才開口，
【那五條悟應該一直到最后都沒有被奪舍——五條悟的身體和術式是有價值的，他如果死了，羂索，和其他幕后之人一定會利用他的身體。但是沒有。那就說明羂索和幕后之人，要么一部分死在他前面了，剩下的和他同歸于盡，要么他們都是同時死去……總之他們和五條悟死亡的時間應該差不多。】
【有希你算出來五條悟遺像上看起來多少歲？】
【啊？我嗎？我猜個29吧——我想象不到他30歲的樣子。】
【相信你的直覺，有希。】亂步頓了下，【就算模糊計算，也有十余年。】
【如果現在什么都不做，十多年后或許陰謀也能化解，世界也能歸于和平，不過，想要救下的人可能都不會在十多年后的未來存活。距離這樣差的結局還有十余年——】
亂步的聲音拉長，又笑開，【而你只有不足三個月。有希你會緊張嗎？】
林有希剛剛套好褲子，此時正披著西裝外套，一邊扣扣子，一邊抬頭，看著衛生間鏡子里淺發青年目光明亮的樣子，笑了笑，
【不止三個月哦？】
【我一個人的話是只有2個多月了，但是，】
【我一直不是一個人。】
淺發青年扣上最后一顆扣子，換上美瞳，走出門，順手拿上沙發上的口罩。
在往玄關走的同時，青年一邊側頭單手戴上黑口罩，一邊低頭噴著一次性染發劑，等走到玄關再拿上鞋架上的耳機戴上。
做完一切后，青年拉開門，身影沒入夜色中。
是夜，林有希夜襲禪院家。
**
【偽裝好了嗎？】
因為林有希這邊關了直播間攝像頭，太宰他們看不見林有希這邊的情況。太宰等了會兒，聽到車停下的聲音，而后又是些許風聲，和皮鞋——終于……不是洞洞鞋和運動鞋了——踩地的聲音，太宰猜測林有希已經到禪院家了。
因為等會兒會是他和亂步他們代打，太宰準備讓林有希在之后同禪院家的人對峙時外放直播間聲音，讓他去講，因此才想讓林有希另作偽裝，之后把這個身份分隔開來。
林有希對這個計劃理解也很快，他現在成了個公共游戲賬號，直播間的大家都可以上他這個號幫他肝主線。
不過林有希略有些迷惑，之前他還在橫濱時，要找個外包都要又吃槍子又吃鐵拳的，怎么現在他到了咒術世界，橫濱的大家人人都想幫他外包……？
林有希還不知道現在橫濱那邊全員吃瓜的盛景，只是猶疑道，【準備好了。】
青年猶疑的聲音很快又轉為堅定，【我準備好了！】
系統：。
不要在這個時候唱海綿寶寶的歌。
【那有希想好這個身份的名字了嗎？】
林有希明白，等會太宰要上他這個賬號，他得取個名字，太宰又是不準他穿紅秋褲又是要讓他穿西裝的——果然是想要把他和自己的形象分隔開。那他必然會取一個任何人都聯想不到和【林有希】有關的名字！
【我準備好了！】
林有希又唱了一句，向前一步，夜色寂靜，皮鞋后跟在禪院家正門前，青石階梯上敲出清脆的步音。
立刻便有人圍了過來。
“你是誰？！”
【……他們怎么不說“來者何人！”。】
系統：。
你對翻譯真是越來越苛刻了。
算了，宮里總是舊不如新。
禪院家門口排班駐守的身俱留隊成員看到月色下站著的是個戴著口罩的黑發青年，月色描摹著青年西裝的廓線，清肅而立，青年不緊不慢，慢慢抬頭，黑色的發絲落在雙鬢，露出其下白皙清明的眉眼，即使月光已然落入那雙鳶色的眼睛，那雙眼仍然顯得影影綽綽，晦澀不明。
“希有林。”
太宰：。
退一步也是退，也是……
【這個名字不行。】
林有希聞言一頓，琢磨了會兒，有些糾結。
【但是有林希是我給亂步君準備的賬號。】
林有希就想了三個名字，另外兩個已經想好給誰用了，他選了個最特別的留給太宰——
太宰沉默了下，斟酌著語句勸告，【用不到那么多賬號。】
【我知道，沒想那么多名字，就再給小森留了個。】
【那更用不到了。】
太宰回得很快，不過下一句聲音便溫和了下來，慢慢交代道，【有希，稍后都交給我就好。】
【你只負責聽歌。】
這也是太宰讓林有希戴上耳機的原因，口罩是遮掩嘴型，耳機則是為了在太宰聲音外放時用另一種手段給林有希信號。
太宰想的信號也很簡單，【你記住了歌單吧？往前切歌就往前走，往后切歌，我們就跑。】
【歌停了呢？】
太宰微笑，【那就揍人。】
林有希沉默了會兒。
從來只有他打游戲操控角色的，沒想到有天自己會被人操控，連鍵位都設置好了，這么爽，不用動腦。
林有希心里渾然升起一股斗志與豪氣，有他這樣的全自動智勇雙全大學生進入咒術界，咒術界的明天不知道會多輝煌！
【太宰，我們意念合一！】
太宰微笑，林有希面前站著的兩個禪院家的家臣因為剛剛林有希戴著口罩，又隔得遠，所以似乎沒聽清林有希剛剛的話，又在那邊催促林有希離開，并繃緊全身看起來蓄勢暴起一般朝林有希這兒走來。
太宰一邊開口，一邊往前切歌。
“我是來——”
太宰剛剛開口，他的聲音自通訊系統外放，慢慢在咒術世界、禪院家門前的冷濕夜風中彌散……太宰就聽到自己的聲音驟然被風沖碎。
……哪里來的風。
太宰抬頭，系統這時幫林有希把他忘記的攝像頭重新打開了。
于是剛從容開口準備巧言周旋走進禪院家的太宰抬眼便看到——
林有希如一陣旋風一樣沖上前揍人。
身影如龍卷，被揍的聲音如雷點。
太宰沉默低頭，看著自己的切歌鍵。確認自己剛剛是往前切歌，對應向前走——
誰改他游戲鍵位了？？
**
太宰欣慰的是，以后不管誰接管了林有希，都不能直接使用他。
棘手的是，這個【不管誰】里，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原本有一套計劃說辭讓自己被請進禪院家的，但是林有希直接沖進去了……好在沖進去也不是不行，林有希在這個世界，依靠著他的數學才能（術式）和不壞金身，幾乎是無敵的。青年直接有如黑旋風一樣沖進去。
林有希之前的術式——無論是【函數術式】還是【微分領域】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攻擊型術式，因此林有希用著剛剛在門口被兩個門房揍消耗的保險金，去公積金商城兌換了一個新的攻擊術式。
太宰原本還在說臺詞，想透露伏黑惠聯結了其他兩個家族要蠶食禪院家的信息，想把禪院直哉釣出來——根據他看到的情報，他和亂步都覺得這個叫禪院直哉的少年——家主之子，天才少年——是最有野欲，最容易壞事，也因此最好撬動的一顆棋子。
只是太宰每次想說詞，剛剛整理好語氣，冷冷淡淡高深莫測地開口——
林有希就在地上一滾，滿身灰塵地躲過拳腳。
太宰：。
以前雖然知道林有希不太注意形象，但是還能容忍。
現在就……
就好像一群主人牽著自家寵物出去參加光鮮亮麗的聚會，太宰哄了很久，周旋了很久才把自家的狗——這不是他喜歡狗的意思，只是此時用此比喻更為貼切——廢了很大勁才給狗梳順毛，穿上西裝，打好領結，收拾得體體面面。
他正牽著繩子，和其他狗主人要開始成年人的體面社交——林有希就猛地一沖滾進泥里，帶著他也一同摔入泥地里。
系統最近在高專三人組那兒學了點東西，聽到太宰的心聲便沉吟道，
【這就是把高嶺之花拉入泥潭嗎……】
躺在地上的林有希手一伸，空空的手心里便驟然出現了個粉色的水母網，然后瞬間，方才還癟在地上的網兜里一瞬竄出無數粉色水母。
有如粉色的氣泡一般向上升騰，而后追著那兩個剛剛攔著林有希的家臣而去。
【你說啥呢？】林有希聽到了系統的話，他覺得系統最近有點怪——和之前五條悟他們那樣同種的怪。林有希一邊從地上站起來，一邊習慣性地抓了抓頭發，結果抹下來一手的黑色染發劑。
看著林有希頭頂突然淺了一塊的太宰：。
林有希看著自己掌心也沉默了會兒，一邊在背上抹了抹，一邊道，【太宰你這個染發劑沒我好。】
等林有希再次抬頭時，便看到了透明的粉色水母觸手剛剛碰到那兩個家臣，他們就像觸電一樣渾身一激靈，隨著水母慢慢將他們包圍……林有希也聽到了雷電法王滋滋的聲音。
林有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剛剛他也被自己的水母碰到了，也被電到了，只是一方面這是他的術式，他受的傷會少一些，另一方面，他的保險金幫他擋下了這部分傷害。
說起來……現在他開啟的崗位世界只有咒術世界這一個，雖然他現在保險金還有九十多，但是之后繼續太宰他們的計劃……可能還是避免不了對保險金的消耗。
林有希垂眸沉思了會兒，想著什么時候再開啟新的崗位世界去刷新保險金，正想著，就隔著耳機聽到了身體摔在地上的聲音，林有希便一舉手，召喚回了水母，隔著紛紛朝他飛來的夢幻粉色水母，林有希看到那兩個人在地上蜷著身子呻吟著，看起來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林有希便收回了目光。
而他剛收回目光，就聽到太宰外放的聲音。
“我…現在要進去了。”
林有希愣了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對地上那兩個家臣說話，暗示他可以進去了。
不過他們的鍵位不是切歌鍵嗎？怎么改聲控了？
不過這個聲控真好懂，林有希把幻化的水母網也收了回去，轉身就要進入禪院家，結果剛轉身抬頭，便被幢幢火光照亮了眉眼，一眾穿著和服的禪院家人唰一下一水兒排在門前。
林有希：。
林有希看著他們手里舉著的照明的火把，笑了下。
摸出手機，打開后置閃光燈。
唰一下白光驟明，一節更比四節強。
照明還用火把，懂不懂什么是現代科技。
在林有希舉起手機時，強烈的白光直照數米，恰好打在剛撥開家臣走出來的禪院直哉臉上。
禪院直哉：。
林有希抬頭望去，對面那鳳眼上挑，抬著下顎倨傲看來的黑發少年五官俊秀又鋒利，和伏黑甚爾、伏黑惠有些相似，是只看一眼就會讓人確定【這*是禪院家的】那種長相。這個年紀、這個氣質，林有希猜測他應該便是這次太宰的目標——禪院直哉。
林有希聽到切歌往前，便往前走了兩步，看到對面的黑發少年薄唇微動。
“堂下何人在此造次。”
林有希：……？
系統沉默了會兒，開口，【你不是想要這種翻譯嗎？】
林有希也沉默了會兒，【來點現代小生的吧，對面那群已經夠古了。】
在林有希和系統一來二回時，太宰已經開口了。
不得不說，有著太宰低緩從容的嗓音語調加成，林有希西裝上新滾出來的灰塵都可以被人忽視了。
林有希順著太宰交流的對象望向禪院直哉，他不太喜歡這個小鬼俯視他的目光，看不起他就算了，現在他賬號里還有太宰呢！
林有希想著，便又往前了幾步。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直哉君。”
林有希拾階而上，踏入那團明滅的火光中。聽著太宰的聲音緩緩在夜色中流淌，“有兩件事我想你應該感興趣。”
在林有希即將靠近禪院直哉時，禪院直哉左右兩側便驟然閃出幾個人擋在他的面前，林有希伸手去撥，在他抬手之際手中便出現了水母網，青年握著木柄就是一轉，網兜一下在后翹起，像投石車一樣，里面裝著的粉色水母瞬間如氣泡紛紛前涌而去。
“一個是，伏黑惠不日會成為禪院家家主。”
林有希眼睫一抬，鳶色的眼眸映著紛紛擾擾左右散開的粉色水母，而后又是粉色浪潮之后，被他手機后置燈光從下照亮的、禪院直哉緊緊盯著他的臉。
“另一個是，禪院家不日會被御三家另外兩家蠶食。”
啊……還有這事。聽著太宰緩緩道來的聲音，林有希不知為何有些緊張，總覺得此刻自己的演技不能拖累太宰，【上鼓風機，打光燈——哦，我可以自己打光。】
等系統剛剛上線鼓風特效，看著頭頂露白的黑發青年發絲飄蕩，雙眼定定地在飄揚的額發后與禪院直哉對峙，僅看眉眼，有種冷酷又堅定的感覺，堅定地……把他的手機慢慢側向自己，手機后置攝像頭那閃瞎眼的白光就一下打在林有希臉上——從下往上打的。
與此同時，太宰最后的話也落下。
“如無意外。禪院家——”
“四日后將不復存在。”
**
在一些波折后，林有希還是被請進了禪院家。這些波折主要是指，太宰廢了一些口舌，而他又廢了些拳腳。
禪院直哉并非不知道伏黑父子最近的動向，畢竟加茂家的繼承人——也就是羂索，大張旗鼓地把伏黑甚爾接進了加茂家，舉止甚密，風聲已經傳出來了。
加茂家家主已經很久不露面了，加茂家的內政外務幾乎都是那個年輕的繼承人處理，那個繼承人可以調用加茂家所有咒術師，可以隨意取用忌庫中的咒具，幾乎已經算實權家主了。
按道理，御三家應該是一道都很厭棄伏黑甚爾這般無咒力、不能祓除咒靈的存在的。在伏黑甚爾于禪院家受到欺壓時加茂家也沒幫過忙，伏黑甚爾叛出家族時，加茂家也沒拋出過橄欖枝。偏偏在此時，加茂家對伏黑甚爾看起來有招攬之意——
偏偏在此時！在伏黑惠被發現有十種影法術，被伏黑甚爾賣身給禪院家不久之后。
禪院直哉也知道伏黑惠去了高專的事——林有希之前讓家入硝子散布了五條悟要收伏黑惠為徒弟的信息，家入硝子認識京都校的人，而京都校里御三家的子弟更多一些，更好傳播這個信息。
禪院直哉也得知了這個信息，確實有些忌憚目前有父親是甚爾，還和加茂家、五條家、甚至東京高專有些關聯的伏黑惠。但是聽著太宰那句【禪院家將不復存在】，又有些費解。
在會客的座敷，禪院直哉坐在坐墊上看向對面的林有希，林有希還站著的，他不想跪坐，最想坐的是禪院直哉面前的那個矮桌，但是感覺可能不太適合，所以就靠墻站在墻角陰影里，戴著口罩低著頭，仿佛一個抱劍的劍客，只是他抱的是水母網。
“你覺得他們為什么要支持伏黑惠上位？又為什么是現在讓伏黑惠上位？伏黑惠現在才幾歲？”
太宰三連問，林有希一個也答不起。只是聽著耳機里的音樂忍不住搖頭擺腦地抬頭時，就看到對面禪院直哉瞳孔緊縮，一臉恍然的模樣。
“居然如此——”
林有希垂眸，掛機休息中，隔著音樂聽到禪院直哉含著些許恨意的聲音，“他們想用伏黑惠做傀儡家主，趕走家族中的其他嫡系，讓禪院家為他們所用……！”
“所以，你要先下手為強。”
禪院直哉停頓了會兒，忽然目光如電，在他瞇起眼時冷冷地看向林有希，“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你又是誰？你不會是想讓三家爭斗，最后你漁翁得利吧？”
禪院直哉三連問，林有希也沒一個答得起——他耳機里還放著歌，林有希忍不住跟著節奏晃悠著腦袋，被禪院直哉誤以為這是搖頭。林有希腳上跟著歌曲節奏打著鼓點，皮鞋鞋尖一下又一下清脆地敲在木質地板上，被禪院直哉誤以為這是林有希對他的問題不耐煩，心生厭煩了。
太宰一直等著，等到對面那個尚且稚嫩的兇獸少年面上漸漸露出警惕畏懼的神情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加茂家有我一個仇人，這個局是他做的，我不想他受利，所以才知會你一聲，讓你早做準備。”
“你是說加茂憲和？”
太宰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你怎么幫我？”
太宰看了眼直播屏幕里眼睛一閉一閉，看著快要睡過去的青年。太宰關上音樂。
林有希瞬間睜眼，掄起拳頭便直沖矮桌后的禪院直哉而去。
太宰及時呵止，【有希，給他那個我們之前準備的聯系方式。】
在禪院直哉緊縮的瞳孔中，林有希已經掄至他眼前的拳頭就突然停住，張開，上面寫著個聯系方式。
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扇的禪院直哉：。
“之后用這個聯系方式聯系我。”
太宰說完，便關閉了外放，【走，有希。】
【收工，睡覺！】
林有希確實有些困了，現在已經到他平常躺下睡覺的時間了，他先傳送回了一趟橫濱世界，然后再讓系統定位到咒術世界的出租屋，傳送回去。在禪院直哉眼里，就是那個神秘的黑發……頭頂露白的黑發青年一瞬便從他眼前消失，他甚至都沒看出這人有什么咒力波動！
禪院直哉垂下眼，眸光隱在眼睫陰影里，有了些思量。
……
林有希癱回自己床上后，剛閉眼。
突然又睜眼。
【感覺有點不太對。】
太宰還在直播間里，那邊似乎在摘耳麥，【什么不對？】
【……今天小森這么不活躍。感覺不太對。】
【哦——】太宰在那邊拉長了聲音，【森先生啊。他太閑了。我給他推薦了別的工作，他最擅長的工作……】
林有希聞言還想追問什么，太宰就一下又打開了他耳機里的音樂。
林有希掙扎了幾秒，但到底被按下了功能鍵，還是抵不過強大的機制設計，雙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太宰：。
要弄懂林有希的鍵位，任重而道遠。
**
而另一邊，東京咒術高專。活動室。
五條悟帶著伏黑姐弟離開了，似乎是要把他們送到山下的伏黑甚爾那兒。
而硝子接了個電話，好像有別的事先離開了。
夏油杰便落在最后收拾活動室里剛剛幾人擺亂的桌椅。
就像每一個童話故事里會有的那樣，勤勞的灰姑娘勞作到最后，總會遇見閃閃發亮的仙女教母——
夏油杰也在灰撲撲的活動室里遇到了閃閃發亮的——
林有希平板。
……
夏油杰撿到林有希平板時還愣了下，過了會兒才想起來這是林有希之前把平板給伏黑姐弟拿去玩了，估計林有希走時自己也忘了這個東西。
思及此，夏油杰便準備把平板拿回去，下次林有希過來時再還給他。
只是他剛剛撿起平板，屏幕便一亮，伏黑姐弟那些小孩認不出軟件名，只是在林有希給他們調出來的軟件上畫畫，而夏油杰剛看到平板首頁，便注意到了一個陌生的、沒有見過的軟件。
一個綠泡泡。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綠泡泡，因為它能外放聲音、它居然自己開口說話了！
咒靈嗎……？！
夏油杰下意識警惕地拿遠平板，繃緊身體隨時準備出手。然而他的確沒感知到咒靈的氣息，也沒感知到特別的咒力波動。
綠泡泡里傳來的是一個溫和優雅，聽上去又有點上年紀的男人聲音。
“少年啊，你想不想——”
“詐騙TD。”
第90章 誰在偷看直播
夏油杰聽到這個綠泡泡軟件里的聲音說他認識林有希， 來找他也是為了幫有希排憂解難的。
平板里傳出的聲音溫溫和和，自帶一種從容又讓人信服的氣質。夏油杰聽了會兒，迅速打斷道， “稍等。”
“你是老師的誰？”
老師？
有希也當上了老師啊， 另一頭的森鷗外微微一笑，正想說他是林有希之前的上司……亦師亦友，這樣他對這個少年來說也算是長輩了。
只是森鷗外要開口時，突然頓住。
如果他真說自己是林有希的上司……真說他和林有希有什么關系的話，萬一林有希后面真的認下這段關系貼上來怎么辦。
森鷗外一時陷入沉思。他又想拿他這個前上司的身份作保， 又怕林有希真的又來當他的下屬。
森鷗外正謹慎斟酌著， 余光便瞧見直播屏幕里的黑發少年已經露出了懷疑之色，便很快抬頭道，
“我是他的下屬。”
幫林有希辦事的人那么多， 宮里這么多老人，想必林有希是想不起他的。
話出口，森鷗外一時竟有些釋然。
林有希還在公司時， 有事他扛，缺錢他上， 他做個組織決策還要被林有希炎上。
現在終于輪到林有希做老板了，所以……
森鷗外正暢想著林有希皺著眉扣扣搜搜從包里掏錢，一臉肉痛給他發工資的樣子……在他忍不住低低笑出聲時，就聽到夏油杰猶疑的聲音。
“下屬……老師到底是什么身份。”
森鷗外回神， 便想起這次來找夏油杰的事是不能告訴林有希的， 想象破滅……黑發男人慢慢壓下嘴角。成年人的快樂總是短暫的。
“他沒告訴你自然是不想告訴你。少年。”醒神后， 森鷗外重新躺回辦公椅椅背上， 手指點著椅子扶手，聲音輕慢， “我來找你只有一個目的。你們成長太慢了，已經跟不上你們老師了。”
夏油杰聞言瞳孔一縮，果然忘記了之前關于林有希身份的話題，在他正要被森鷗外話術打壓成功時，黑發少年又猛地一搖頭，他已經接受過林有希的專業反pua教育……雖然時間不久，但是還是略有成效的，“是我老師讓你來找我的嗎？”
黑發少年的眼定定朝平板鏡頭盯來。
……這不是你老師讓我來的。
是我學生讓我來的。
不過森鷗外只是輕輕笑了下，確保自己這淡淡的笑聲被音筒收錄到了，再慢慢開口，“你老師會什么都告訴你么？那他會告訴你他這幾天都去做什么了嗎？他如今早睡晚起——”
“早出晚歸的，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暗自（讓別人）謀劃，于御三家中（讓別人）斡旋……”
夏油杰早在他第一句落出時就垂下了頭去，眉眼晦澀，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指骨如他唇色一樣蒼白。
森鷗外頓了頓，他說話向來一假九真，很少這樣十句話十句違心的，得緩一緩。
森鷗外緩完了才繼續開口，“你們，”
還是得緩緩。
“都不知道你們老師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
這句臺詞居然這般長。
“背負了什么。”
三口氣說完，森鷗外長舒一口氣，抬頭便看到黑發少年神色蒼白的樣子，眼睫顫動著，眸光明明滅滅。
這么有良心又好騙的少年真是讓人于心不忍。森鷗外笑著嘆了口氣，他想到了幾年前的中也君。那真是難得一見的璞玉。讓那時已經和少年太宰治面面相覷許久的他一看就眼前一亮。
那時的他以為，這樣好……用的下屬應該只是他首領生涯的開端。
在他滿心歡喜等著下一塊鉆石時。
來的是林有希。
“所以，我是看不過眼了，所以才來找你、幫助你的哦？”
森鷗外看著直播間的黑發少年，夏油杰慢慢抬起眼來，眼里有著警惕、混沌，在他眸色身處，又暗藏著什么更黑暗的東西。
森鷗外越看嘴角越難壓抑，他跟著林有希直播看了最久，幾乎了解夏油杰的一切性格切面……混沌、易塑、善良又黑暗，有能力又有著包容協同的組織魅力。
如果是五條悟他們聽到【林有希因為你們在暗地里偷偷受苦！他在無人知曉處嘗盡苦楚！】這樣的話，內核更為堅定的五條悟他們可能第一反應懷疑居多。
而如果是夏油杰，他第一反應會是相信。
一方面是，夏油杰有著利他的性格，又總是悲憫細膩，總是容易看到、放大別人的苦楚。
另一方面是，這就是夏油杰過的生活。
一直吃著咒靈玉，始終未把自己心底的潮濕告知友人的夏油杰，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所以有人告訴他，林有希也過著這樣的生活，夏油杰會相信。
會共情。他不同情自己，但是會很同情別人。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抬頭，眼底收入直播屏幕里黑發少年臉上表情的每一個細節，仿佛攬入了一個靈魂的所有切面落入他暗紫眼眸中。
而針對少年每一個心理細節，森鷗外都知道下一步棋應該如何落下。男人束著白手套的手指在他傾身時于紅木桌面上點了點。
“別擔心。”森鷗外再次開口。
他知道夏油杰不會拒絕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老師在做什么嗎？”
男人放低聲音，卻慢慢揚起下顎微笑，“我會告訴你的。”
“我也會告訴你，你應該怎么做，才能幫上你的老師。”
……
“如果光明不能照徹。”
“那我們應該行使黑夜的權能。”
**
太宰和亂步的計劃很簡單。
他們要整個咒術界明面上的權能，要總監部與御三家。
那就不能要個腐朽的、敗壞的組織。
所以他們第一步是先清除三個家族里的腐肉。
在林有希回去后，禪院直哉又線上聯系了他幾次，問林有希這邊能怎么幫他。
林有希。太宰回得也很簡單，告訴他不用擔心，他在加茂家和五條家都有人。
他都安了探子。
【探子這個詞好高級啊。】
林有希回短信時琢磨道，【那坂口先生是不是算探子中的探子，戰斗機探子？】
林有希的話發在直播間公屏上的。太宰看到了微笑回復，【@坂口安吾。】
禪院直哉在那邊還有些狐疑，御三家哪兒是那么好混的，他怎么在這兩個家族里都插入探子的？
林有希看到短信幽幽回復，【不干凈的地方總容易招蟑螂。】
太宰笑容更甚，【@坂口安吾@森鷗外@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沒上線，森鷗外最近有了新玩具，中原中也終于可以工作了。
在中原中也回到自己崗位，看到那些熟悉的黑。幫事件時，驟感安心，甚至長舒了一口氣。
“好普通……”
中原中也的部下看到文件上他們轄區幾個黑。幫火拼后，數百人連人帶基地一夜之間消失的恐怖事件，皺眉猶疑了會兒，又看向他的上司。
橘發的青年拿著文件，出神感慨，“好少見的普通……”
站在辦公室里的其他黑手黨：……？
在太宰和亂步的聯手設計下，禪院直哉說服了自己的兩個叔父，原本他們二人還不打算摻入到禪院直哉爭奪家主繼承人位子的事情里，只是聽到伏黑甚爾會把伏黑惠作為傀儡繼承人掌控禪院家……兩個人就坐不住了。
他們其中一個是伏黑甚爾的父親，一個是伏黑甚爾的叔叔，在伏黑甚爾還在禪院家身俱留隊時，對他可以說是虐待，伏黑甚爾嘴角的豎疤就是在他們把人丟進咒靈窟九死一生時留下的。
禪院直毘人說過，如果是伏黑甚爾的話，將禪院家滅門都能做到，只是伏黑甚爾雖然強，卻對他們這些人不感興趣，所以沒有報復。而現在……伏黑甚爾想要奪嫡……那是伏黑甚爾又有世俗的欲望了嗎？
太宰教了禪院直哉應該用怎樣的話術去誘導他兩個叔叔幫他，于是在太宰的話術下，他們二人都覺得伏黑甚爾回來后，他們這群人被報復的可能性很高。
林有希讓伏黑甚爾送信息給羂索，讓羂索派出太宰給的名單上的那些加茂家老登去應付禪院家的背刺時，林有希看著伏黑甚爾轉身送信離開的背影，突兀開口，
“重生，我要奪回我兒子的一切！”
捏著名單的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回頭，就看到淺發青年神情平靜，“第一章，回府。”
伏黑甚爾：……
“第二章，滅門。”
伏黑甚爾張了張嘴，一時又覺得不該張嘴。
“第三章，誅他九族——”
伏黑甚爾：。
算了。
伏黑甚爾趕緊離開了。
……
太宰之前圈畫出了御三家里他覺得應該要除掉的腐朽老登，而這些老登里……自然也包含了五條家的人。五條悟好，不代表五條家全是好人。
不過太宰沒有和林有希說這件事。
需要林有希出面去做的事已經做完了。這個計劃的引線只有禪院直哉，禪院直哉出手后，便足以挨著引爆他們在其他兩家的設置。
五條家一開始也沒有摻入這件事，只是禪院家和加茂家暗斗時——總監部里禪院家的人又參了里面五條家的某個老咒術師一本。兩方便開始攻訐。從彼此挪用公款攻擊到桃色新聞為老不修到偷稅漏稅——
怎么還有偷稅漏稅！
林有希當時讓羂索帶了攝像頭進去，在外面看實時轉播，看到這些老頭唾沫與拳頭起飛，紅溫與黑臉共一色。
林有希很久沒看到老頭打架了，便著急地發信息讓羂索在老頭打架時偷偷去踩他們褲腿，扒他們衣服，踢他們鞋子！
臉上正演著焦急神情，垂眸就看到林有希這個信息的羂索：。
“……”
千年演技，差點毀于一旦。
羂索垂頭，一臉痛心地猶豫了兩秒。
然后還是加茂憲和身份的羂索站起身，作勢擔憂地去勸架，一邊走上前，一邊踢走誰的木屐；一邊拉開打架的老頭，一邊扒下老人肩頭的衣服；一邊往后拉人，一邊踩下誰的褲子——
林有希看到羂索真去做時就有些沉默了。
在看到老頭們褲子被踩下時，林有希迅速用手捂住眼。
這個好像不太能看了。
林有希瞬間閉眼。過了會兒，林有希又突然想到直播還開著的。
雖然太宰勸他現在正是工作日，又是白天，直播間沒什么人，他不必關了直播。
但是林有希在這件事上很堅持，他不能讓他的朋友們都長針眼，于是淺發青年閉著眼伸手去摸索，準備關上直播間的攝像頭。
然而不知哪兒傳來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不用關。】
林有希：？
“坂口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