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無論烏行?白說的是否是真的, 他始終都是鎮南仙尊,若是他真的在?萬獸宗出了事,必然要?引起軒然大波, 稽星洲也正是因為很清楚這一點, 才急急忙忙上前阻止。
三頭蛟瞇著眼睛, 它瞧了瞧季觀棋, 又瞧了眼后面半跪在?地上吐血了的烏行?白,而后揚起了巨大的腦袋,趾高氣揚地往回溜達, 尾巴在?身后擺動著,顯然是十分得意。
“仙尊!被侵捱B忙上前試圖扶起烏行?白, 旁邊的季觀棋無奈只?能搭把手,卻沒想?到烏行?白只?是眼神恍惚地看了下?他,季觀棋心中頓時一跳,果然只?見眼前人直接腳下?一軟, 一頭栽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觀棋:……
三頭蛟站在?門?口發出了嘲笑聲,道:“讓你多管閑事!
烏行?白的的確確是暈倒的,這一點還真不是做戲, 他解開了身上小半數的符文, 用?了三道畫地為牢直接將喬天衣禁錮之?后,又重?新用?符文封住了自己的神識裂縫,兩次遠距離傳送陣法,已經讓他精疲力盡。
這一覺就?是三天三夜, 一開始季觀棋以為自己被碰瓷了,后來發現這人是真的傷的太重?了。
“還沒睡嗎?”稽星洲看到季觀棋坐在?院子里, 便走過去?道:“三天了,仙尊還沒醒來!
季觀棋是坐在?自己的院落里, 這三天他都沒有去?看過烏行?白,一是覺得沒必要?,二是不想?面對?,他想?起那?日烏行?白倒在?自己懷里,身上的確是有些濃烈的血氣,不難猜測這傷處不是去?四象兩儀弄的,就?是被他一劍穿胸的,他自己的君子劍他自己最清楚其中劍氣如何凜冽。
兩次了,換做上一輩子,這是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喝酒嗎?”季觀棋從乾坤袋中拿出了酒,遞給了稽星洲,說道:“他會在?這里待多久?”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仙尊,就?算他要?住上一輩子,我都沒資格趕他。”稽星洲嘆了口氣,道:“所幸,還有一個月就?宗門?大會了!
季觀棋也不是沒想?過去?外面,但是這一個月,他還得跟稽星洲練習一下?配合,畢竟在?此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彼此的路數。
“估計他也就?待上幾天吧。”季觀棋垂眸道。
“三頭蛟的攻擊不弱,但對?于仙尊而言,也不過只?是一頭靈獸!被侵揞D了頓,又道:“說實話,觀棋,你有沒有覺得仙尊有點不對?勁?我的意思是……他實力下?降了很多。”
這一點其實稽星洲早就?有所懷疑,但是一直無法確定?,直到這次,他感覺烏行?白的靈力比起之?前真的下?降了很多,只?是他有些拿捏不準是真的下?降了,還是因為重?傷所致的。
季觀棋沉默了下?來。
“江相南傳音給我,說赤煉蛇好像要?冬眠了,我去?看一下?怎么回事!被侵抻行┣敢獾溃骸白罱@邊可能要?交給你了看一下?了。”
季觀棋無奈看了眼稽星洲,說道:“赤煉蛇?江相南?”
“對?,我也沒想?到赤煉蛇竟然找到他那?兒了!被侵夼牧伺募居^棋的肩膀,道:“最多十天我就?回來!
說起江相南,季觀棋微微皺眉,如果他記得沒錯,江相南是在?宗門?大會后沒幾天就?去?了一個小秘境,然后突然身隕,其實江相南的實力不差,按道理一個小秘境不至于讓他隕落,但具體情況,季觀棋就?不知道了。
不過上輩子的事情和這輩子中間還是有些差距的,比如上輩子早就?死了的宗主如今卻依舊活著,而活到最后的奚堯卻早早就?死了,而且還是被烏行?白殺了的。
想?起烏行?白,季觀棋就?覺得頭疼,一旦稽星洲走了,這院子里也就?剩下?他和烏行?白。
果然,第二天稽星洲就?走了,而當天傍晚,烏行?白也就?醒了過來,季觀棋聽到門?外響動聲的時候,下?意識轉頭看去?,就?瞧見那?人站在?門?口。
“觀棋。”烏行?白神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似乎是有些擔心季觀棋會趕他走,低低咳嗽了幾聲后,道:“我能進?來嗎?”
他臉色依舊蒼白,薄唇微抿,眼神里透著一絲不安。
季觀棋是不想?讓他進?入院子的,但是來來往往的萬獸宗弟子也不少,為了避免他人口舌,他只?能道:“進?來吧!
深秋季節了,葉子幾乎都快要?落光了,院子里也是一片蕭條,往常還有稽星洲過來飲酒,如今稽星洲不在?這邊,院子里顯得有些蕭條。
烏行?白雖然走的很穩,但季觀棋看得出他腳步略有點虛浮,應該是剛剛醒來傷勢尚未痊愈,季觀棋收了劍之?后,道:“你這樣的傷勢,其實最好是在?屋內養傷,不宜出來走動。”
他語氣很平靜,不像是在?對?待師尊,也不像是在對待仇人,仿佛只?是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正是因為這樣,烏行?白才會腳步一頓,他站在?了原地,片刻后低聲道:“我擔心因為我來了這里,所以你會走了!
季觀棋斜睨了他一眼,而后道:“憑什么?就?算要?走,也是你走。”
他夾槍帶棒的話讓烏行?白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季觀棋似乎也覺得這樣有些沒意思,每次看到烏行?白,就?算再如何告誡自己要?心平氣和,他也無法做到完全一點恨意都沒有。
他是季觀棋,他又不是圣人,誰能在遭遇這些還被騙之后依舊能心平氣和地面對?著罪魁禍首。
“我不走!睘跣?白微微偏過頭,他有些執拗道:“我走了,你就?不想?看到我了!
季觀棋本來是準備收劍回屋子的,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甚至有些氣笑了,他道:“你在?這里,難道我就想要看你嗎?”
他在烏行白身上又看到了那種割裂感,仿佛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烏行?白,而是李行?舟。
到底哪一個才是這人真實的模樣,還是說兩種都不是。
烏行?白在?聽到這話之?后,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他早就?猜到季觀棋會說這話,只?是猜到和聽到是兩回事,心頭下?意識微微一疼。
“你說你靈力盡失,那?就?不要?出來走動了,好好養傷吧。”季觀棋也不詢問其他,只?是說了這句話之?后便回了屋子里,獨留下?烏行?白一人站在?了院子里。
他在?屋子里坐在?椅子上擦拭劍刃,一直到傍晚時刻,接到了稽星洲的傳音,說是城外有一只?靈獸作亂,萬獸宗弟子不敵,拜托他前去?一趟,季觀棋這才起身推開門?準備出去?,卻見烏行?白依舊站在?門?外,他神情平靜,只?有在?聽到聲音的時候才會抬頭看向站在?臺階上的季觀棋。
季觀棋腳步下?意識微微一頓,他沒有理會走上前的烏行?白,徑自從他面前走過去?,以至于烏行?白有些愣怔一下?,問道:“觀棋,你去?哪里?”
季觀棋依舊懶得搭理他,直接御劍而行?,前往城外。
既然烏行?白說他靈力全無,那?必然無法御劍,也無法跟隨,若是他能御劍而行?,則證明他又撒謊了,季觀棋冷冷瞥視了他一眼,絲毫沒管對?方有些踉蹌的步伐。
城外一大片樹林的樹干都被砸斷了,一條巨大的白蛇在?其中瘋狂擺尾,旁邊的萬獸宗弟子有的受了傷,有的則是躊躇不前,忽然有人喊道:“是君子劍!”
一道劍氣直接斬在?了白蛇的面前,剛準備繼續攻擊的白蛇被嚇了一下?,下?意識往回縮瑟了一點。
季觀棋御劍而下?,他手握君子劍,回頭看了眼摔在?地上的萬獸宗弟子,問道:“你們如何?有弟子受重?傷嗎?”
“季師兄!庇腥松锨暗溃骸爸?是受了些皮外傷,不妨事,只?是這白蛇和赤煉蛇乃是兄弟,應該是因為赤煉蛇長時間不在?這里,白蛇找不到它,所以有些狂躁不安了!
“這白蛇也是稽星洲的靈獸?”季觀棋微微蹙眉。
“不是!边@名弟子捂著胸口道:“少宗主本來是想?要?收服它的,但是并未成功,只?收服了赤煉蛇!
這條白蛇顯然是聽懂了這名弟子的話,它仰起頭發出了嘶嘶的聲音,蛇瞳里透著冷意,尾巴不耐煩地擺動,季觀棋有些頭疼,這頭靈獸雖說等級和赤煉蛇差不多,但想?要?收服起來也不是什么好辦的事情,他有些無奈這稽星洲還真是給他找了個麻煩事兒。
果然這白蛇見季觀棋不出聲,立刻就?發動了襲擊,季觀棋抬劍抵擋,他的靈力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一擊不成之?后白蛇也意識到了季觀棋的不一般,它目光掃過了眾人,最后落在?了不遠處,季觀棋將它眼神忽然落在?了其他地方,心中微微一頓,立刻意識到了什么,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還真跟過來了,只?是對?方顯然是有點吃力。
然而正是因為這點,才被白蛇認定?為這么多修士之?中最弱小的一個。
它猛地朝著烏行?白襲擊過去?,他微微半瞇了一下?眼睛,唇角下?壓,打下?靈獸印記的法決隨手一掐,然而一動靈力,本就?不穩的神識便重?重?一顫,劇痛不已,他輕輕悶哼了一聲,抬眸卻發現季觀棋看向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考量。
烏行?白無奈苦笑,對?方根本不信他真的靈力全無。
第062章 這里有季觀棋
白蛇的攻擊又快又猛, 烏行白只能使?用最簡單的法決去對?付一下,他盡可?能地少用靈力。
畢竟他跟季觀棋說的話半真半假,他的的確確不是靈力全?無, 但他也確實是無法動用靈力, 因為一旦動用, 神識便會不穩, 他一次性解開了?太多的返生符文,這就是反噬。
然而,不等他忍痛將法決扔出去, 一道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帶著尖嘯聲, 巨大的爪子直接牢牢抓住了?這白蛇的身軀,將其?重重扔到了?一旁。
白蛇發出了?痛叫聲,試圖逃脫卻逃不了?,這對?鳥爪子如圖鐵索一般, 將其?牢牢困住了?。
“青鸞!”萬獸宗弟子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高階靈獸青鸞,立刻喊了?出來。
青鸞化為原型大小,一對?翅膀張開后遮天蔽日, 從眾人頭頂掠過, 將白蛇抓住帶到了?空中摔下,白蛇重重砸在了?地上,弄倒了?一大片的樹林,而后掙扎著溜走。
烏行白下意識看?向了?季觀棋, 只見對?方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詫異,似乎根本沒想到青鸞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四周塵土飛揚, 青鸞驅趕了?白蛇之后便化為了?小鳥停在了?季觀棋的肩膀上,它撲騰了?兩下翅膀, 叫了?一聲,驕傲地揚著下巴,似乎是在等待著季觀棋夸獎它。
季觀棋:……
“季師兄……”萬獸宗弟子也看?到了?不遠處的烏行白,他們也認出了?這是鎮南仙尊,但是不太清楚仙尊來這里是為了?什么,一時間只敢上前恭敬地喊了?一聲“仙尊”,卻也不敢多說其?他的話。
烏行白點頭應聲,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在季觀棋的身上,對?方查看?了?一下四周,確定萬獸宗的弟子都只是一些皮外傷,這才道:“你們先回?去!
“季師兄不同我等一起回?去嗎?”一位萬獸宗弟子問道。
季觀棋搖了?搖頭,道:“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你帶受傷的弟子回?去治療,切勿耽擱傷勢。”
這名弟子拱手道:“是!
他沒敢在季觀棋和?烏行白之間多看?,但也知道這兩人差不多是有?話要?說,人家師徒之間說話,他就知趣點選擇回?避了?。
其?他萬獸宗弟子面面相?覷,也都跟著離開。
“師兄,真的不用跟季師兄一起回?去嗎?少宗主讓咱們照顧好季師兄的……”一名萬獸宗弟子小聲說道。
“那是仙尊,季師兄的師尊,他們師徒說話,輪得到咱們在旁邊聽著嗎?”之前說話的那名弟子低聲道:“走吧!
沒一會兒,林子里便只剩下季觀棋和?烏行白了?,青鸞趴在了?季觀棋的肩頭,它蹭了?蹭對?方,被季觀棋輕輕彈了?一下腦袋后,便干脆振翅飛走了?。
烏行白知道季觀棋一般是不想跟他說話的,既然他讓旁人都走了?,獨留在這里,大概就是有?什么想說的。
烏行白心頭微微一跳,不知道為何,他隱隱有?點才道對?方想要?說些什么,難得想要?和?季觀棋親近的他此刻卻想要?堵住耳朵,什么都不想聽,眼神都微微向旁邊偏移。
“我不明白我的身上還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季觀棋握著劍,語氣平靜,他道:“你是玄天宗的仙尊,即便是靈力全?無,也應該在玄天宗養著,而不是來找我,之前不想在稽星洲面前說,是不想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但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想見到你,無論是烏行白,還是李行舟,我都不想見到。”
果?然是自己不想聽到的話,烏行白心中略有?點苦澀。
“曾經你說的那些話,你放心,我會全?部?忘掉,也不會對?外透露辦法,若是你不信,我可?以發誓!奔居^棋說道:“我季觀棋以天道起誓,絕不……”
“等等!睘跣邪琢⒖檀驍嗔?季觀棋的話,他喉頭微動,聲音干澀道:“我不是因為這件事?情!
“那是為了?什么?繼續耍我?”季觀棋笑了?:“我自問做弟子的時候,對?你也算是十分恭敬,無有?不依,凡是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里,事?事?周到,唯恐讓你不滿,所以我虧欠你哪里了??值得你這樣?騙我?”
這也是季觀棋不明白的地方,他明明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烏行白,可?烏行白的作為,卻讓季觀棋傷透了?心。
“我……”烏行白張了?張口,季觀棋忽然問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愣怔了?一下,他要?怎么說呢,之前說的那些話顯然已經不作數了?,無論季觀棋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那些話,那些理?由,都不可?能重復使?用,而現在難道要?他告訴季觀棋,之前他身上佩戴的玄天令是被做過手腳的,所以當時……
烏行白眼神黯淡了?一瞬,他低聲道:“我想跟你從頭開始,之前的一切……我想彌補你。”
“彌補……”季觀棋似乎是覺得有?些無奈,他看?著烏行白的胸口,道:“你給我一劍,我給了?兩劍,我說了?,咱們就算是扯平了?,我不想再說什么其他東西,只想好好生活,可?是有?你在,我就總是過不好。”
季觀棋明明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可?是字字句句都像是錐子一般扎進了?烏行白的心口,他臉色更加蒼白了?。
“我季觀棋并非是除了你之外就沒人要的,即便是沒有?同行者,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季觀棋語氣平靜道:“你要做什么,我攔不住,隨你吧。”
季觀棋算是看出烏行白現在就是特別執拗,跟他說的任何話都是沒用的,那就算了?,也許等烏行白自己想明白了?,一切就都能結束了?。
他徑自往回?走,能聽到身后烏行白在不遠不近地跟著,季觀棋覺得有?些煩躁,但也沒辦法,他干脆沒有?回?萬獸宗,反倒是去了?旁邊的酒樓,坐在外面的雅座,店小二弄了?一壺燒酒,正好適合這個季節喝。
烏行白就靠在門邊,他就像是個門神一般,以至于小二進來的時候都有?些怯生生的。
“你若是想要?跟著,那就離遠點!奔居^棋垂眸道:“你在這里,我連酒都喝不下去!
烏行白看?著季觀棋面前的酒盞,他似乎是不知道這是一種難堪,面色平靜地往后退了?兩步,似乎是默認只要?季觀棋看?不到他就行了?。
“公子,外面那位……”店小二小心翼翼道:“這雅座露天的,那處正是風口,這天氣又冷,一直站著怕是要?凍壞了?人!
季觀棋看?著眼前的酒盞,道:“無礙,他感覺冷了?自然會自己回?去的。”
更何況這可?是仙尊,鎮南仙尊,豈可?被一介寒風困住了??別說是這種寒風,即便是雪山之巔,只怕都難不住他的。
聽到這話之后,店小二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了?。
正如店小二說的那樣?,外面很快下起了?雪,很快小雪就轉為了?大雪紛紛,路上不少行人都舉著傘出來走動,街邊的小販笑著道:“下大雪了?!
季觀棋低低咳嗽了?兩聲,他喝酒喝得有?些急了?,嗆住了?一下,而后就感覺肩頭微微一沉,低頭才發現披上了?一件雀金裘,季觀棋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誰的衣服,眼神一沉,不動聲色將其?拿開,扔回?了?對?方的懷里,道:“我不需要?!
“你剛剛咳嗽了?!睘跣邪仔⌒囊硪淼氐吐曊f道。
“那是喝酒嗆住……”季觀棋一頓,他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道:“算了?,我跟你說這個事?情干什么?這些事?情本來就跟你沒關系!
他靠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空的酒盞,君子劍就在他的手邊,他撩起眼皮瞧了?眼烏行白,對?方這一次回?玄天宗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什么,眼神里總是透著一些季觀棋看?不懂的東西。
他道:“你在這里,我就換個地方吧,省得你我相?看?兩生厭,何必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煩躁,季觀棋總覺得一種憋悶的惡氣在心中徘徊,他甩了?甩不開烏行白,打也打不過,雖說現在對?方似乎是靈力出了?問題,偏偏似乎又是為了?他才這樣?的,季觀棋微微垂眸,他覺得異常疲憊。
烏行白的臉色在季觀棋說出這話之后就變了?,他最后懷里拿著雀金裘,然后當著季觀棋的面又拿出了?另外一件比較普通的衣袍,他道:“這件我沒穿過,也沒用過,只是不算是法器,你……”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季觀棋無奈起身,拿起劍就準備離開的時候,烏行白攔住了?他,他看?上去神情有?些狼狽,目光落在季觀棋的身上,片刻后才啞聲道:“我走,我走,你留在這里……”
他的喉頭微動,眼神帶著一絲不知所措,而后像是做錯了?事?情一般,看?向了?別處,又挪回?到了?季觀棋的身上,低聲重復道:“我現在就走!
他將雀金裘和?這件普通的衣袍都放在了?一旁,轉身離開了?這里,季觀棋感覺對?方的腳步似乎是有?點虛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感覺這段時間烏行白的身形消瘦了?不少。
“關我什么事?情,季觀棋,這與你無關,別看?,別管。”季觀棋低聲喃喃道:“他可?能是裝的!
既然烏行白走了?,季觀棋干脆直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就這樣?看?著來自天蛇城的第一場大雪,外面白雪皚皚,很快整個街道都被覆蓋住了?。
烏行白其?實就站在了?客棧外面,他抱臂靠著柱子,腰背挺直,剛剛為了?收服白蛇而動用了?一點靈力,如今神識還在撕扯一般的疼痛著,他的嘴唇血色全?無,徑自一人站在那里十分安靜,仿佛這里和?鎮南殿沒什么區別。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鎮南殿里沒有?季觀棋,這里有?季觀棋。
第063章 誤傷
季觀棋離開的時候并未從正門, 而是直接從雅座上樓頂離開的,店小二來的時候,就看到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人早就已經離開了。
可能是為了躲避烏行白, 也可能只是為了圖一個?清凈。
回到了萬獸宗的時候, 其他弟子看只有季觀棋一人回來還有些詫異, 但?無人敢多?問什么,稽星洲去?找赤煉蛇了,將?這里丟給了季觀棋看著, 他久違地又干回了大?師兄這個?老本?行了,其他弟子總是拿著事兒來問他, 以至于季觀棋都?有些無奈了,道:“稽星洲離開的時候,沒有安排好嗎?”
“少宗主走的匆忙,很多?事情來不及交代, 只是讓我們有事情就問季師兄,一切聽從季師兄的安排!边@名弟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季觀棋張了張口,啞然失笑, 道:“算了……你?說吧, 什么事兒……”
等處理完這些,天色都?黯淡下來了,季觀棋回了院子里,本?以為烏行白又在院子里等著, 可是這次進去?里面一個?人都?沒有,季觀棋輕輕松了口氣, 但?又想起對方?可能還在外面等著,眉頭頓時又微微擰起。
“他應該不會一直在原地等著的吧。”季觀棋看著外面還在下的大?雪, 低聲喃喃道:“他自己總會開口問一下的。”
這種寒風對于烏行白而言算什么,他是仙尊。
他本?就不怕嚴寒酷暑的。
而街道上家家戶戶都?熄滅了蠟燭,來來往往的人都?少了許多?,客棧更是準備打?烊了,店小二看著已經站在門外不知道多?久的人,小心翼翼道:“客官,小店準備打?烊了,您這是準備住店嗎?”
“打?烊了?”烏行白愣了一下,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店小二對這人和季觀棋實在是印象深刻,便有些同情道:“二樓雅座的公?子早就離開了。”
烏行白聞言微微一愣,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店小二不是修士,不明白這點,因此有些困惑道:“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沒事。”烏行白轉身朝著街道上走去?,他只是有些驚詫于自己靈力已經退步得這么厲害了,他用的返生符文太多?了,每一條返生符文都?會讓他的實力大?幅度下跌,如今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靈力到底如何。
他就這樣步行在雪夜里,朝著玄天宗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猛地停下了腳步,眼?神微微向后看了眼?,而后身形稍稍一側,一道劍光襲來,烏行白直接用劍擋住了一下,順勢往后退了好幾步,對方?更是直接乘勝追擊,沒有半點要留有余地的意思。
烏行白并不準備動用靈力,幾乎都?是在以身法招式去?化解,因此稍顯狼狽。
“烏行白!眮砣嗣芍妫瑓s一口叫出了烏行白的名字,聲音陰柔詭異道:“你?果真靈力盡失了?那你?今日可得小心了,這里可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話音剛落,來人的攻勢立刻變得更加凌厲了許多?,烏行白微微皺眉,他往后連退兩三步,本?來就心情不好,此刻還被人擋住了一下,他冷冷瞥視了一眼?這人,靈力直接匯聚,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劍,直接用手握住了對方?的本?命劍,靈力重重一擊,這本?命劍發出了錚鳴聲,對方?顯然也受到了重創,吐了口血之后有些驚詫地看著烏行白,而后飛快上了屋頂,幾個?瞬息就消失不見了。
烏行白站在原地看著對方?逃走,他拄劍而立,而后一口血噴了出來,星星點點灑在了雪地上,但?凡這人再拖延片刻,烏行白就藏不住自己的傷勢了。
他的神識太痛了,眼?前陣陣發黑,感覺有些站不穩,而后聽到身后有腳步聲,眼?神頓時陰冷下來,直接一腳踢了劍刃,反手朝著身后就是一劍,兩把劍撞擊在了一起,烏行白頓時知道身后是誰,他立刻匆匆收劍,轉過身就看到季觀棋手持君子劍,手背處被他劃出了一道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剛剛神識劇痛的烏行白頓時瞳孔驟然緊縮,感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下子清醒了,神情頓時顯得驚懼萬分。
“觀棋!”烏行白完全沒想到季觀棋會來,他立刻上前就要查看季觀棋的手傷,對方?卻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只是出來一趟,沒想到似乎是打?擾到仙尊的事情了,是我多?事了,告辭!
季觀棋徑自轉身離開,烏行白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聲音倉皇道:“對不起,觀棋,我不知道身后是你?……我以為還是那個?邪修!
“我知道!奔居^棋猜到了烏行白應該不是故意的,但?他只是為自己多?管閑事覺得有些好笑,他輕輕扯開了衣服,道:“既然仙尊無礙,那就沒事了,畢竟仙尊若是在天蛇城出事,萬獸宗難逃問責,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多?管閑事,還望仙尊勿要怪罪!
“我給你?處理傷口!睘跣邪啄睦锕苓@些,他滿眼?都?是季觀棋手背的傷處,鮮血順著傷口往下淌,滴在了雪地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他道:“我有上好的靈丹,能讓傷口恢復得更快!
“小傷而已,仙尊不必在意。”季觀棋頓了頓,微微笑道:“是我自找的,仙尊不必放在心上!
季觀棋越是這樣,烏行白越覺得難受,特別是那一劍還是他劃傷的,烏行白站在原處,他聲音里透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道:“我……觀棋,讓我給你?上藥好嗎?”
季觀棋微微拱手,他自己捂著手背的傷處,繼續朝著萬獸宗所在的方?向走去?,烏行白緊隨其后,他的目光始終盯在季觀棋的身上,眼?里透著擔憂和后悔,若是早知道會傷到季觀棋,那一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刺出的。
回到了季觀棋的院子里,季觀棋自己將?房門關上,自行處理傷口,烏行白劍術很好,若非季觀棋躲得快且用君子劍擋住了一下,那一劍只怕要刺穿季觀棋的肩胛骨,一想到這里,季觀棋就覺得有些無奈,自己怎么總是容易著了烏行白的道。
他說靈力盡失,難道就真的靈力盡失嗎?
他說他受傷嚴重,難道就真的受傷嚴重嗎?
不過這一劍傷的不深,抹了藥之后,過幾天也就好了,他知道烏行白就站在屋外,但?他現在什么都?不想說,只是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季觀棋感覺有些累了。
“觀棋。”烏行白站在院子里,他道:“傷藥我就放在你?門外了,若是你?不想見到我,我現在就出去?,但?是這藥你?記得用!
烏行白看著季觀棋的房門,看著里面的燭火熄滅了,眼?底微微黯淡了一點,他轉過身離開院子里,但?并沒有真的走,只是知道季觀棋不想看到他,所以站在了院子外面。
他這樣的修為,就算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沒關系,就算刮風下雨,嚴寒酷暑都?沒事兒,他只是在想今晚季觀棋為什么出來。
他希望是為了他,但?他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以前他以為季觀棋是喜歡他的,他也喜歡季觀棋,即使兩人之間有了一些間隙,但?他可以去?拼命彌補,但?是自從知道了萬象鏡就在季觀棋的玄天令里面,烏行白的的確確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季觀棋喜歡他,愛他,那他還有辦法挽回季觀棋,可是如果季觀棋從頭到尾都?不喜歡他呢?那他要怎么辦?他怎么才能挽回季觀棋……
烏行白覺得有些絕望,但?今晚季觀棋出來了,他心中又希冀著季觀棋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過他,所有季觀棋和他之間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一點點真實,而并非全部?都?是萬象鏡的幻覺。
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前有些濕漉漉的地方?,垂眸看了眼?,掌心一片濕潤,滿是黏膩的血跡。
烏行白平靜地看著,他眼?眸略微低垂,掩蓋住了里面藏著的一絲后怕。
屋子里面,季觀棋躺在床上也是有些輾轉反側,他沒有半點睡意,手背的傷真的不疼,他其實清楚地看到了烏行白轉過身發現刺傷的是他時眼?神里的難以置信。
那種感覺,怎么說呢……感覺除了難以置信之外,還有些其他東西,可是季觀棋一時間想不出來應該怎么形容。
“算了,不想了。”他嘆了口氣,朝著青鸞招了招手,道:“過來睡覺!
青鸞抖了抖身上的雪,它還不想睡覺,趁著窗戶還沒關嚴實,干脆擠出去?,直接溜出去?玩了。
季觀棋目睹了青鸞偷溜的全過程,忍不住笑了一聲。
如果季觀棋上輩子死后還有靈魂,就會發現今晚烏行白無意傷到他時震驚的眼?神,和那日將?他一劍穿心之后,發現他竟然魂飛魄散后的眼?神一模一樣,甚至更甚。
今晚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后怕和恐懼。
靈力幾乎全無的烏行白對戰邪修的時候,從未有過半分畏懼,但?會因為無意傷到了季觀棋而驚懼萬分。
沒有人能在失而復得之后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特別上輩子烏行白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屋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季觀棋推開門的時候,積雪都?已經快要沒過小腿了,幾瓶丹藥就擺放在門口,他看了眼?之后并未理會,和往日一樣提劍修煉。
但?他發現,無論他起得多?早,烏行白永遠比他更早就站在外面了。
對方?今日倒是換了件白色的衣服,只是臉色不太好,一看到季觀棋第?一時間就看向了對方?的手,見季觀棋準備練劍,小心翼翼提醒道:“觀棋,你?的手受傷了!
他語氣很謹慎,仿佛是擔心一個?字不對,季觀棋便會轉身離開,又不搭理他了。
雖說季觀棋其實直到現在都?沒想理會他的。
第064章 假成親
季觀棋天不亮就起來練劍這件事情是雷打不動的, 即便?現在大雪紛飛,也不會?改變他的習慣。
雪地里練劍是最好看的,烏行白記得以前季觀棋曾經還?在鎮南殿的院子?里練過劍, 不過后來就沒有見過了, 他站在旁邊看著正在練劍的季觀棋, 眸光里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烏行白在這里站著, 季觀棋趕也趕不走他,只能任由他去了,只是原本打定主意等稽星洲回來他就溜了, 卻不想之前說好過幾天就回來的稽星洲卻是一拖再拖,最后沒看到稽星洲, 倒是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喬游。
當看到喬游的那一刻時,季觀棋下意識看了眼烏行白,眾人皆知烏行白是喬游的師尊,而若是烏行白還?有點良心, 沒有在這個方?面欺騙他的話?,那喬游還?是烏行白的親弟弟。
對方?看上去稍顯一點狼狽,顯然也是匆匆趕到了這里, 一進來就揮開了萬獸宗其他弟子?的阻攔, 一個勁地朝著烏行白走過去,那模樣氣勢洶洶的,以至于季觀棋都?以為喬游要找烏行白算賬,誰知道對方?在走到烏行白面前后, 直接半跪了下來,恭敬道:“弟子?見過師尊!
季觀棋:……
烏行白仿佛早就習慣了喬游這種不按章法出牌的樣子?, 面色平靜道:“你怎么來了?”
“師尊!眴逃芜@幾天過的很不好,他有點委屈, 道:“師尊,我爹的大殿被困住了,他們說是師尊您的畫地為牢,我不信,但是您的方?天畫戟還?在殿內,所以我想師尊是不是為了鎮壓什么,或者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天道石碑!睘跣邪灼骋暳艘谎蹎逃,他頓了頓才?道:“宗主說天道石碑出現了裂紋,他需要用我的方?天畫戟鎮守在鎮南殿內!
烏行白料定喬天衣定然不會?告知喬游真實的情況,他便?隨意扯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喬游聽到這個解釋,立刻就無理由相信了烏行白,他哼笑了一聲道:“我就說師尊肯定是事出有因的,果然,師尊,我跟你說,宗門里有人說你意圖不軌,我已?經替你狠狠責罰他了!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季觀棋早就收了劍靠在旁邊,只是等喬游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往常,他一般都?是“被責罰”的那個角色,只是大多?數時候,這位少宗主想要責罰一個人根本不會?尋找什么適合的理由,無論多?離譜的理由都?會?有,且大多?數都?只有一個真實原因,那就是喬游看他不順眼而已?。
聽到這邊的響動之后,喬游下意識看了眼,結果才?發現了季觀棋也在這里,頓時瞪大了眼睛,猛地起身拿出了追月弓,怒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為何不能在這?”季觀棋看了眼第一時間?擋在自己面前的烏行白,他挪開眼神?,平靜道:“這里是萬獸宗,不是玄天宗!
“你把奚堯弄到哪里去了?”喬游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問題,他立刻撇開話?題,扯出了奚堯,眼神?帶著一絲防備道:“快說!”
季觀棋都?不感覺生氣了,他只是有些想笑,好整以暇地看向了烏行白,想要看這人怎么處理,果然烏行白的臉色愈加難看,他冷聲道:“奚堯的事情和觀棋無關,喬游,這件事情你不要管,回玄天宗去。”
“師尊!”喬游本來還?想要說些什么,對上烏行白有些冷漠的眼神?后,他下意識縮瑟了一下,而后又有些不甘心地看著季觀棋,咬牙道:“師尊……我,我不回去!
“這是你們師徒二人的事情,可以出去說嗎?”季觀棋說道:“這是我的院子?!
“季觀棋!”喬游本來看季觀棋就不順眼,此刻更是火大,正要上前的時候卻被烏行白直接用劍擋下了,眼看著喬游難以置信的眼神?,烏行白頗為頭?疼,他道:“你出去!
喬游心里有些受傷,在他和季觀棋之間?,烏行白向來都?是比較偏心他的,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現在烏行白卻當著季觀棋的面斥責他,更何況如今的季觀棋已?經不算是玄天宗弟子?,更不算是鎮南仙尊的首席大弟子?,可是烏行白還?是偏向他。
“其實該出去的不僅是他,還?有你!毖劭粗鴨逃萎惓2桓市牡刈叱鋈,季觀棋就知道自己大概率又被這個少宗主記仇上了,他攤開手道:“你看,你在我身邊能為我帶來什么呢?”
烏行白頓了頓,他低聲道:“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不會?讓他打擾你的!
“打擾我的不僅是他!奔居^棋知道烏行白是在避重就輕,但他偏偏不給?對方?這個機會?,直言道:“烏行白,你,喬游,奚堯,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何必來牽扯到我,玄天宗的那些恩怨,也是你的私事,與我無關,我都?死?過一次了,好不容易重生了,為什么還要我攪和進去呢?放手吧,真的,放手沒有那么難,就像是我,再大的執著也會放手的!
“你放手了嗎?”烏行白抬頭?看向季觀棋,道:“別放棄我!
“……”季觀棋嘆著氣,道:“憑什么?憑你曾經是我的師尊?”
“我喜歡你!睘跣邪渍f出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他仿佛已?經在心中想過很多?回了,他道:“觀棋,我喜歡你,你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如果說之前烏行白執著地認為季觀棋愛他,這一點讓季觀棋覺得無奈,那現在親耳聽到烏行白說“觀棋,我喜歡你”,則是讓他覺得無比震驚。
眼前的人是烏行白,恍惚間?又是李行舟,季觀棋的唇角下壓,他的眼神更加冷漠了。
“我喜歡你!睘跣邪咨锨耙徊,他道:“我真的喜歡你!
“……騙子?!奔居^棋甚至都?沒有再說半句話?的耐心了,烏行白的這句話?直接將?他拉回當初被欺騙時候的感覺,季觀棋轉過身進了屋子?里,猛地將?房門關上,烏行白站在臺階下面,他看著上面緊閉的房門,眼神?略微低垂。
喬游被趕到外面之后,其他萬獸宗弟子?也不敢來趕他走,說到底他還?是玄天宗的少宗主,而且他的師尊就在這里,誰敢在烏行白的眼皮子?底下欺負他?
然而喬游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烏行白出來,他頓覺困惑,想了想還?是起身朝著季觀棋的院子?走去,只見烏行白就站在了臺階下面,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看上去形銷骨立,短短幾天而已?,便?已?經這樣。
“師尊!眴逃我詾槭亲约旱脑?讓烏行白有些不高興了,他小心翼翼湊過去,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師尊?”
在喬游心里,雖然烏行白十分嚴厲,甚至稱得上冷酷無情,但是他一直跟在烏行白的身邊,對烏行白的依賴感很深,甚至比對他的親生父親都?深。
“你回玄天宗!睘跣邪组_口道:“沒有本尊的命令,不得出玄天宗!
“師尊?”喬游一愣,他道:“我做錯了什么?”
“不是你做錯了什么……”烏行白微微蹙眉,他低咳了幾聲,身上的傷勢一直拖著,從來都?沒有徹底痊愈,總是新傷疊加舊傷,昨夜才?動了靈力,神?識遭受重創,他漠然抬手抹去了唇角的血痕,道:“回去吧!
喬游在烏行白面前是不敢抬頭?的,因此并未看到烏行白唇角溢出血,他只是不解為什么烏行白態度轉變的這么快。
一時間?,師徒三人,一個在屋子?里,兩個在屋子?外面。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季觀棋一出來就看到在外面站了一夜的烏行白,喬游倒是不在這里了,季觀棋看到烏行白的時候站在了原地,他頗為無奈,烏行白實在是太過于執拗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季觀棋說道:“到底要怎么樣,你才?能放過我?”
“……”烏行白剛準備開口,就猛地咳嗽起來,他扶著一旁的樹干,咳得腰背都?微微弓起,星星點點的血跡灑在了面前的雪堆上,烏行白眼前昏暗,還?沒來得及開口便?一頭?栽在了地上。
恍惚間?,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被誰扶了起來,耳邊能聽到季觀棋說道:“你醒醒?你別死?這里……你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他的神?識快要碎了。
……
接到稽星洲的傳音時,季觀棋才?將?烏行白扶到了床上躺著,他弄得滿頭?大汗,只聽到稽星洲在傳音符那邊喊道:“觀棋,速來玄金山脈!出事了!”
“什么事情?”季觀棋問道。
“這邊的神?廟前面出現了裂縫,是四?象兩儀的裂縫,有四?象兩儀里面的靈物跑出來了,正在玄金山脈這邊作亂!被侵薜穆曇魤旱,他道:“若是仙尊在你旁邊,最好給?他也聽聽,四?象兩儀這么多?年都?沒靈物能出現,如今這里卻撕裂了一道裂縫,大概率就是仙尊弄出來的……這場禍事是因仙尊而起,所以……”
稽星洲后面的話?沒說,意思很明確,就是這件事情是因為烏行白進入了四?象兩儀,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出了這裂縫,放出了里面的靈物,那這件事情就得烏行白來平息。
季觀棋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眼還?躺在床上的烏行白。
“觀棋。”稽星洲那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對方?似乎是在往外走,而后停下,他低聲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只告訴仙尊就可以了,剛剛有人在旁邊,我才?讓你過來,如今他們不在這旁邊了,觀棋,記住我說的話?,這一切跟你沒關系,你不要過來,讓仙尊自己處理!
季觀棋不知道稽星洲所指的“旁人”是誰,他沉默了一下后,問道:“是什么靈獸?”
“陰陽槐。”稽星洲說道:“很少見的一種靈物,準確來說,是一種植物成精了,需要靠著一對新婚男女?的心頭?血去養的靈物!
“這種東西,如果長時間?沒有接到新婚夫妻的心頭?血,就會?發狂。”稽星洲補充道:“之前可能是因為在四?象兩儀里面,有著許多?靈獸鎮壓,這才?沒有發生什么問題,如今出現在外面,而且又是植物眾多?的玄金山脈,這靈物如今到處為非作歹,只怕要出大事!
季觀棋正準備問更多?的事情時,傳音卻已?經斷了,他微微皺眉,轉過頭?卻發現本來應該還?在昏睡的烏行白卻醒了過來,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季觀棋,聲音嘶啞道:“玄金山脈?”
“你聽到了?”季觀棋問道。
“聽到了一點!睘跣邪讚沃沧鹕韥,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是這樣能緩解一點神?識的疼痛感,低聲道:“是因為四?象兩儀里的陣法裂縫嗎?”
“什么意思?”季觀棋皺起眉頭?,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我在四?象兩儀里拿了萬靈草之后,就被看守的白虎追著,為了避開它而墜崖,使用了陣法,結果傳送出了秘境,直接到了玄金山脈的神?廟前面。”烏行白眼眸垂著,他似乎是疲憊得厲害,緩了緩才?道:“因為傷的太重,所以躺了整整一夜,才?能第二次使用陣法符咒……”
“你瘋了?”季觀棋臉色微變道:“你在四?象兩儀里面用靈力?這會?被小天道直接下天譴的,而且你是怎么能在里面用靈力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什么不可能!睘跣邪卓粗居^棋這副模樣,唇角下意識微微上揚,道:“只要豁得出去,就能辦到。”
季觀棋頓了頓,他道:“其實你不必這樣,你這樣會?讓我總是懷疑上輩子?的你和這輩子?的你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怎么會?有人一邊做到殺我,一邊又說喜歡我?這太奇怪了!
“我……”烏行白嗓音略顯干澀,他停頓了一下后才?道:“我……”
“你也沒法解釋,還?是很難說出口?”季觀棋釋然地笑了笑,道:“其實昨天想了一晚上,后來就想明白了,你是在我死?后,忽然發現愛上我的嗎?那這不是愛,烏行白,這只是你突然發現沒有人對你關懷備至,沒有人陪伴你左右,你終于想起了被你殺死?的我了。”
烏行白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什么呢?”季觀棋無奈道:“我知道你為我去拿了萬靈草,我知道你為了我做了很多?事情,可是烏行白,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獲得原諒,而我也不想報仇,我只是想要遠離你的,你還?是你的鎮南仙尊,你也不必將?自己弄得這么狼狽,我看得出來你的確是受了重傷,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管我了,也不要再跟著我,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烏行白沒有吭聲,眼神?里透著一絲執拗,直到季觀棋說道:“更何況,我死?過一次了,我害怕再死?一次,你明白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仇人的感覺嗎?烏行白,這對我而言,就像是一刀一刀凌遲的酷刑,所以要我求你,你才?能放過我嗎?鎮南仙尊!
烏行白頓時臉色血色全無,他抬眸看著季觀棋,手指微不可查地輕輕顫抖了兩下。
其他的話?,他都?能假裝聽不到,然后繼續往季觀棋的面前湊,不管季觀棋想要的或者是不想要的,只要他烏行白有,只要他烏行白能辦到,他都?不遺余力地盡力去做,可是如今季觀棋的這句話?他卻不能忽略不計。
因為季觀棋說,他不是恨烏行白,而是每天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只覺得恐懼。
“你若是喜歡這個院子?,那就你住吧!奔居^棋起身,他隨手拿著君子?劍,道:“這萬獸宗你想要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必就算是萬獸宗宗主來了也不敢趕你離開。”
他推開了門,冷風頓時涌了進來,裹挾著幾縷風雪,季觀棋回頭?看了眼虛弱不堪的烏行白,他道:“我不想再死?在你的手里,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自己未來必死?的命運!
季觀棋直接邁入了風雪之中,烏行白起身就要追,然而傷處太痛,他猛地半跪在了地上,眼前昏暗一片,他神?識之前就不穩,后來稽星洲抹去青鸞體內本命印記的時候,直接給?他脆弱的神?識一記重創,而后更是頻繁解開返生符文,烏行白抬手捂著心口,疼得脖頸青筋暴突,他扶著桌子?起身后,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但早就沒有季觀棋的身影了。
“御劍!”他干脆直接起了御劍的手勢,靈力涌動之時,神?識的裂紋也在擴大,直接崩裂了一道返生符文,幾乎是在符文出現的那一瞬間?,烏行白喉嚨處浮現了一道傷口。
和那日稽星洲抹去青鸞體內本命印記時的情況一樣,他猛地跪倒在地,一只手撐著地,一只手捂著脖頸,鮮血幾乎是狂涌出來的,他眼神?黯淡了一瞬,而后掙扎著清醒過來,滿是鮮血的手掐動法決,符文艱難顯現在了他的脖頸處,從猙獰的傷口掠過,這傷處在緩慢恢復了。
他雙手撐地大口喘息,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臉色煞白。
十三歲時,因無法承受天譴而自刎,當時他母親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心疼。
然而他的母親最后抱緊了懷里的喬游,發誓絕不讓喬游經歷這些。
“我知道你害怕……”烏行白低聲喃喃,他聲音虛弱,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
“我對不起你!睘跣邪缀莺菀蝗以诹说厣,他啞聲道:“對不起,觀棋。”
無論他做了什么,都?無法改變自己殺過季觀棋的事情,他承認自己死?過太多?次之后,已?經開始麻木了,已?經忘記了當初的痛苦,可是他的觀棋……
他不應該讓季觀棋也經歷一次這樣的痛苦。
玄金山脈,清泉派里。
稽星洲和江相南都?在清泉派,只是兩人身上各有損傷,路小池給?他們倒了水,道:“這陰陽槐根本找不到本體在哪,所以敵在暗我在明,這就很容易被動了!
“陰陽槐很擅長隱蔽身形,特別是在這種林子?里,想要找出來太難了!被侵迖@著氣,他道:“據我所知,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引出陰陽槐!
“什么?”路小池問道。
“舉辦一場婚禮,有新人成親,當天陰陽槐必定會?出來挖去新人的心頭?血。”稽星洲說道:“新婚夫妻的心頭?血對于陰陽槐而言有著不可抗拒的魅力,更何況在秘境這么多?年,它都?快饞瘋了吧!
“可是……現在上哪找新人來成親,更何況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江相南皺眉頭?,他道:“小北她們都?太小了,這種事情太危險,若是除了半點差錯,可就是一條命了!
路小池也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這東西居然能跑出了四?象兩儀,更麻煩的是,無論是他還?是東西南北,都?是偷溜出來的,若是被察覺到了,只怕是大難臨頭?。
最后稽星洲將?目光投向了江相南,對方?也看向他,思慮再三之后,兩人謹慎道:“要不找兩個人假成親?四?周都?是宗門,總能找到兩個的吧?”
他們都?是一起說的,說的話?也一樣,可是路小池卻搖了搖頭?,道:“這不行,若是那些修士愿意冒險,早就出來了,可是你看他們誰出來過一次?”
這話?倒是不假,其他幾個小宗門的修士根本不出頭?。
“提醒一下你們!比^?蛟在外面溜達回來,它輕輕甩了甩尾巴尖兒,道:“新婚,已?經上過床的不算!
稽星洲和江相南臉色都?變了。
直到一人出現在了門外,對方?算是風塵仆仆趕來的,季觀棋說道:“來晚了點,情況怎么樣了?”
兩人的目光頓時投向了門外的季觀棋,稽星洲眼底略顯詫異,而后又有些了然,若是膽小怕事,那就不是季觀棋了,這樣趕來才?像是季觀棋的性格。
但正是因為如此,季觀棋這樣的人,才?更讓人覺得可以依靠,可以信服。
“要不,你和路小池試一試吧!比^?蛟立刻說道:“假成親,騙陰陽槐出來,趁著它準備吸取心頭?血的時候,再將?它絞殺!
只有準備吸食新婚夫妻心頭?血的時候,陰陽槐才?會?露出本體。
“什么?”剛來的季觀棋還?沒弄清楚狀況,他問道:“什么成親?誰成親了?”
“你。”江相南也覺得可行,他點了點頭?,道:“假成親!
季觀棋:……
一旁的路小池也有點詫異,但他看了眼季觀棋之后,點頭?道:“只要能引出陰陽槐,為民?除害,我可以,季公子?覺得呢?”
第065章 準備成親
稽星洲, 江相南,路小池以及一頭三頭蛟,他們都看向了季觀棋, 剛剛已經將這里?的?事情告知了季觀棋, 對方還在思考中, 路小池低聲道:“師尊被我送到鎮上的?客棧里?了, 我想把陰陽槐的?事情結束了再接他回來,至于東西?南北,他們不?肯走, 但我也讓他們不?要外出,不?然總覺得不?太安心!
“上次陰陽槐出現是什么?時候?”季觀棋問道。
“就在前天?, 一對新人成親,結果差點被陰陽槐殺了,好在稽少宗主和江公子來得快,不?然……”路小池頓了頓, 他又道:“但是江公子說這株陰陽槐一直養在四象兩儀那種極其適合靈獸靈草生長的?地方,恐怕實力不?弱!
江相南在一旁點了點頭,道:“的?確是這樣, 四象兩儀屬于兩大頂級秘境之一, 太適合靈草生長,能讓靈草成精這種事情雖然很怪異,但如果是四象兩儀,就也不?覺得奇怪了。”
“你們和陰陽槐交手了?”季觀棋開口問道。
“交手了!被侵抟矐鸬溃骸昂芗, 而且對方逃的?太快了,幾乎是一瞬間就找不?到影子!
“也許不?一定是逃得太快, 或許是藏得太好。”江相南補充道:“這四周全?部都是各種植物,它想要躲藏起來偽裝成樹藤的?樣子實在是太簡單了。”
這話?題就又繞了回來, 需要有人假成親才行。
季觀棋倒是無所謂這個,只是他想起之前金孔雀說的?事兒,如果成親的?話?,天?譴可?能會進行轉移,一時間有些無奈道:“不?是我不?肯配合,主要是我也沒法和小池成親!
“為什么??”稽星洲問道,他腦海里?頓時掠過了一個想法,誰知季觀棋卻搖了搖頭道:“不?瞞你說,我身上……背有天?譴,如果成親,就有可?能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此話?一出,稽星洲和江相南臉色都變了。
“你身上怎么?會有天?譴這種東西??”稽星洲眼神有些怪異,他看了眼季觀棋,而后道:“往往只有逆天?而行之人才會有,你做什么?了?”
“稍微做了點逆天?而行之事,但非我所為!奔居^棋頓了頓,他道:“這不?是重?點,主要是這件事情,恐怕我和小池沒法成親的?!
“金孔雀說成親之后才能轉移天?譴?”稽星洲說道:“那你放心,這個就是假成親,就是你們穿上成親的?婚服就可?以了,然后假裝成婚,不?必稟明天?地,這自然不?會涉及到天?譴的?轉移!
“你確定嗎?”季觀棋問道。
“我確定。”稽星洲無奈道:“之前去天?機門玩的?時候,聽?知問仙尊說過這些事情,對此也了解一二?!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若是季觀棋不?答應,反倒有些牽強了,路小池也稍稍有點局促,道:“季公子放心,我知道這事情只是假成親,不?會稟明天?地的?,你放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季觀棋擺了擺手,道:“那若是不?會轉移天?譴,那就這樣吧!
若是能借此引出陰陽槐,從而殺掉對方,這倒也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只要偷襲得當,的?確是降低了很多?危險性?。
幾人一拍即合,當即便確定了兩日后便立刻成婚,稽星洲說道:“我查了一下黃道吉日,兩日后便是黃道吉日,然后咱們去鎮上買一套喜服,將清泉派裝扮一下,既然要假成親,總歸要有個樣子,不?然這陰陽槐只怕不?會輕易上當的?!
“而且這玄金山脈的?樹木不?少,只怕陰陽槐會藏身其中偷偷看著,所以你和小池出去的?時候,也一定要注意舉止,一定要親密一些,這才能看起來像是即將成親的?一對!苯嗄险f道:“等會我會撤掉四周的?陣法,你們一定要注意點,千萬不?能被他看出什么?端倪,不?然下次想要用這個方法就難上加難了!
季觀棋點了點頭,話?雖如此,他還是有點兒尷尬,原本和路小池就是好友,如今卻要跟好友成親,他覺得稍微有些奇怪,但看到路小池比他還局促的?樣子,正要開口安慰的?時候,卻聽?到對方說道:“季公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啊?好。”季觀棋被這么?一打岔,剛剛還在猶豫,此刻只好笑著道:“我也是第一次,可?能……不?太熟……”
一旁的三頭蛟都快笑岔氣了。
“哦對。”季觀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看向江相南,又看了眼稽星洲,而后道:“本來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說,不?過我看稽星洲也在這里?,估計已經跟你說過了!
江相南眼神沉了沉,他微微蹙眉,而后道:“嗯。”
確定好了之后,江相南便撤去了四周的法陣,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稽星洲輕輕咳嗽幾聲,道:“那我們今日就下山買一些要用的東西?吧,明日裝扮一下宗門,后天?成親!
“好呀!”東南西北四個正在屋子里?玩得開心,聽?到這話?之后紛紛伸出頭問道:“誰成親?”
“你們大師兄和季公子成親!被侵扌χ溃骸伴_心嗎?”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都非常喜歡季觀棋,頓時十?分詫異地從屋子里?跑了出來,顯然是很高興的?,甚至要跟稽星洲他們一起去鎮子里?采買,本來江相南還不?同意,但路小池說道:“帶著他們吧,順便把他們送去師尊那里?,省的?后來……嗯,會有危險!
“好。”江相南點頭應了一聲。
若是真的?和陰陽槐打起來,放任這四個小孩在這里?,的?確是有著不?小的?危險性?。
說好一起去買東西?,趁著外面天?色還早,幾人干脆直接去了鎮上,給東南西?北買了糖葫蘆之后,就把他們送到客棧,交給了老道,而后他們四個去采買東西?了,稽星洲在旁邊說道:“觀棋,跟小池走的?近一些,最好能將手搭在他的?身上,顯得親密一點。”
“尚未成親,還得保持一點分寸!奔居^棋說道。
稽星洲聞言瞥視了一眼他,眼底掠過了一絲玩味,他壓低聲音問道:“我聽?說你在萬獸宗的?時候,鎮南仙尊一直跟在你身邊,守在你的?院子里?……這次仙尊怎么?沒來?這可?算是他惹下的?禍端吧?”
“他會回玄天?宗的?!奔居^棋聽?到“鎮南仙尊”四個字的?時候,眉頭下意識略微輕蹙,而后道:“他現在靈力全?無,解決不?了這件事情的?。”
聽?到這話?,稽星洲臉色才微微一變,他看了眼旁邊的?江相南和路小池,而后裝作無意壓低聲音道:“真的?靈力全?無了?我以為是……”
“嗯!奔居^棋說道:“真的?。”
原本稽星洲還以為是烏行白為了追季觀棋而弄出的?把戲,畢竟他有前科,但是如今看起來,似乎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稽星洲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道:“那現在仙尊的?實力……”
“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恢復,能恢復多?少。”季觀棋說道:“所以陰陽槐的?事情,我來處理!
既然是為了替他拿萬靈草才造成這陰陽槐逃出了四象兩儀,那這件事情,他來掃尾吧。
稽星洲無奈攤開手,道:“目前看起來,只能這樣了。”
稽星洲和江相南去買一些成親用的?綢緞和窗花之類的?東西?,而季觀棋則是和路小池一起去買一下喜袍,只是這時間實在是太趕了,根本沒有合適的?喜袍,只能勉強拿了兩件。
季觀棋的?這一件倒算是合身,可?是路小池的?就不?太合身了。
“誰新娘,誰新郎?”看到喜袍的?時候,稽星洲忍不?住笑了,道:“你們這拿的?兩件都是新郎的?啊。”
“……店家說時間太趕了,根本沒有其他的?衣服,只剩下兩件新郎的?喜袍!奔居^棋嘆了口氣,道:“先應付一下再說吧!
四人買好東西?后便往回趕,剛走到清泉派門口的?時候,三頭蛟忽然微微停頓了一下,它縮小了身形纏在了稽星洲的?腰間,忽然抬起頭看向了林子里?。
“怎么?了?”稽星洲立刻警惕起來了,他開口問道。
三頭蛟只是盯著林子看了一會兒,而后道:“沒什么?,只是感覺這林子有些不?對勁,但不?確定是不?是陰陽槐,也不?能肯定它具體在哪里?,反正你們小心點吧,說不?定它現在就盯著你們看的?。”
幾人聞言微微點頭,剛準備上臺階的?時候,路小池一不?小心直接踩在了青苔上,整個人往后一個仰倒,季觀棋眼疾手快直接將他扶住了,但還是聽?到路小池悶哼了一聲。
“怎么?樣?”季觀棋低頭看了眼,道:“沒事吧?”
“我沒事!甭沸〕負u了搖頭,假裝無事,正準備往前走的?時候,卻疼得身子為一歪,季觀棋伸手扶著他,問道:“還能走嗎?”
路小池還準備逞強的?時候,稽星洲說道:“干脆你抱著他回去吧,反正你又不?是沒抱過,之前他中毒不?能行走的?時候,不?都是你將他裹在白鶴羽斗篷里?抱著走來走去的?嗎?”
“白鶴羽斗篷?”江相南聽?到這個東西?,下意識重?復了一下,他問道:“這不?是仙尊的?東西?嗎?”
幾人對視了一眼,最后都沒在這個問題上再說什么?,稽星洲干脆接過了季觀棋手中的?東西?,催促著季觀棋抱著路小池回去,他壓低聲音道:“別忘了,現在這邊沒有法陣了!
季觀棋有些無奈,只能說了聲:“小池,冒犯了!
而后他將路小池直接攔腰抱起,朝著院子里?走去,季觀棋的?身形比路小池高出不?少,將人抱在懷里?的?時候,步伐十?分穩健,他身上帶著一絲梅花的?香味,這是之前練劍的?時候沾染上的?,路小池略微抬頭看著季觀棋的?樣子,下意識耳朵根都紅了。
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在院子外面,一人站在樹下看著他們,烏行白微微抿唇,他剛到就看到了季觀棋將路小池抱到懷里?的?樣子,眼神微微一沉。
他感覺神識又有些疼痛的?苗頭,只得強行壓下,黑色的?符文在他的?身上浮現,而后又緩緩消失了。
而此刻,季觀棋抱著路小池去了屋子里?,他半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路小池的?小腿,這一下崴得不?輕,小腿都有些腫脹起來,難怪沒法走路,他輕輕捏了一下,路小池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微微發顫都強忍著不?吭聲。
“很疼?”季觀棋抬起頭,他道:“如果很疼你得說,知道嗎?”
“很疼!甭沸〕攸c了點頭,道:“季公子,我特別疼,你輕點!
季觀棋應了一聲,他嘆口氣,道:“那我輕點弄,你……你先靠在床上,我等會拿熱水給你……”
他話?音剛落,就被路小池抱住了腰,季觀棋下意識想要往后躲開,路小池小聲道:“門外有東西?。”
季觀棋的?眼神頓時一凜,他一只手握著君子劍,一手按在了路小池的?肩膀上,微微側頭聽?著外面的?動靜,然而外面只有呼呼的?風聲,季觀棋輕輕拍了拍路小池的?肩膀,道:“沒事,你放松,不?用這么?緊張!
“好!甭沸〕攸c了點頭,他道:“那明日我們布置一下,后日成親……”
屋外傳出了一聲枝丫斷裂的?聲音,季觀棋頓時臉色一變,他轉身就拿著劍出去,臨走時還不?忘道:“你在這里?等著,別出去!”
說完,不?等路小池說話?自己就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季觀棋想過很多?,唯獨沒想到追到這里?站在門外的?竟然是烏行白,對方還穿著白日里?的?那件白色衣袍,有時候其實季觀棋覺得烏行白還挺適合白色衣袍的?,無論是白色也好,還是緋紅色也罷,甚至是雀金裘那樣難以駕馭的?顏色都好,烏行白這人的?樣貌實在是頂級的?,要不?當初季觀棋也不?會只看一眼就決定留在玄天?宗了。
如今這人穿著白色衣袍站在臺階下面,外面還在下雪,他穿的?單薄,面色蒼白,看向季觀棋的?眼神里?透著一絲難以掩藏的?難過,他聲音低啞道:“誰要成親?”
季觀棋微微抿唇,沒有說話?。
“季觀棋,誰要成親了?”烏行白執著地再次問道:“誰!”
“跟你有什么?關系呢?”季觀棋深吸了一口氣,他語氣平靜道:“我已經不?是你的?弟子,我要和誰成親,跟你有什么?關系?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他下意識看了眼對方胸口處微微滲出的?一點血跡,知道大概還是之前給烏行白的?那一劍,季觀棋瞳孔微深,他偏開了目光,道:“你回去吧,我們之間已經恩怨兩清了。”
“你要和誰成親?稽星洲,江相南,還是路小池!”烏行白執著地往前走了一步,他死死咬著牙道:“你說你要浪跡天?涯,如今你卻要成親?季觀棋,你不?能成親,你不?能和別人成親!”
季觀棋只覺得有些荒唐,他無奈地看著烏行白,一言不?發,偏偏這眼神讓烏行白覺得心中刺痛,他放軟了語調,低聲道:“對不?起……我……我只是太著急了……觀棋,你不?要和別人成親好不?好?”
外面樹影微動,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季觀棋看著烏行白,他道:“你回去吧,回玄天?宗也好,萬獸宗也罷,但不?要再留在這里?了!
“我不?走!睘跣邪籽凵窭?透著一絲執拗,他道:“你不?能同旁人成親!
“季公子。”路小池推開了門,他站在門邊,一條腿剛剛擦藥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懵,下意識看向季觀棋道:“怎么?了?”
“沒事,你先回去!奔居^棋看向路小池的?時候,聲音都下意識溫柔了一點,他道:“你先回去休息,不?要出來,這里?交給我解決就行。”
路小池看了眼烏行白,他搖了搖頭,也非常執拗地瘸著腿站在了季觀棋的?身邊,道:“季公子,我們一起進屋,外面風大雪大!
“放開手。”烏行白注意到了路小池拽著季觀棋的?手,他頓時怒上心頭,咬牙威脅道:“立刻松開手!”
他沒有動用靈力,身邊也沒有武器,整個人穿著白色衣袍,身上還有血跡,臉色蒼白,看上去十?分狼狽,而季觀棋則是在烏行白說出這話?之后,下意識將路小池護在了身后,他皺眉道:“烏行白,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烏行白扯動了一下唇角,他看著季觀棋,又看了眼路小池,他聲音微顫:“你都想要成親了,你還問我要做什么??”
“季公子和我……”路小池頓了頓,他想了想,還是攥著季觀棋的?衣服,梗著脖子道:“對,我們就是要成親了,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季公子的?師尊,但是我問你,你有盡過一天?師尊的?責任嗎?你有在季公子奄奄一息的?時候幫助過他嗎?你有對他好過嗎?他快要死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高坐在你的?玄天?宗,你繼續做你的?鎮南仙尊,他若是那天?真的?死的?,你不?過是換了個大弟子而已,也許對你而言,不?過兩三年便忘了他吧?如果你真的?珍惜季公子,你這么?厲害,名揚修真界,你的?弟子快死了,你怎么?會視而不?見?”
烏行白站在原地,他冷冷瞥視了一眼路小池,而后看向季觀棋,道:“跟我走!
“季公子不?會跟你走的?!甭沸〕毓淖阒職猓溃骸八呀洸?是你的?徒弟了,你沒有資格當他的?師尊,更?沒有資格管他跟誰成親,人人都想做你鎮南仙尊的?弟子,只有季公子做過了才知道做你的?弟子多?難!哦對,不?是做你的?弟子很難,你的?其他弟子都比他過得好,所以你只是不?喜歡季公子而已,既然不?喜歡,這個時候又何?必來呢?”
“小池!奔居^棋眼看烏行白嘴唇血色盡褪,他低聲打斷了路小池的?話?,道:“你進屋子里?去。”
“季公子!甭沸〕剡想要做什么?,季觀棋卻輕輕搖了搖頭,路小池只能不?甘心地看了眼烏行白,道:“仙尊有季公子這樣的?弟子,是仙尊的?幸運,可?是季公子有你這樣的?師尊……是他的?不?幸,你根本不?珍惜他,也不?心疼他!
“小池!”這一次季觀棋加重?了語氣,道:“進屋子里?,別再說了!
“找死!睘跣邪资种械?靈力剛剛聚集,就看到季觀棋不?動聲色擋在了路小池的?面前,甚至將路小池輕輕推了一把,關在了屋子里?,而他則是抱著君子劍靠在門邊,保護的?姿態展現得淋漓盡致,季觀棋沒有說一句話?,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的?態度很明顯,他要保護路小池,即使是對烏行白出劍也在所不?惜。
“小池年紀小,說話?耿直,還望仙尊不?要放在心上,不?必同他計較。”季觀棋說道:“清泉派地處偏僻,實在是沒有東西?可?以招待仙尊的?,還請仙尊回玄天?宗吧,不?要再來了!
“觀棋,和我回去好嗎?不?要成親,不?要和別人在一起!睘跣邪渍f道:“我知道我做錯過事情,我改,我真的?回改的?,你不?要……不?要連改正的?機會都不?給我,觀棋!
“還請仙尊回玄天?宗吧!奔居^棋唇角微微揚起,眼中帶笑道:“前塵往事,說不?介懷是不?可?能的?,說一筆勾銷更?是不?可?能,我季觀棋不?是什么?特別大度的?人,之前已經在仙尊手中栽過一次了,我也認了,但是這輩子總不?能再重?蹈覆轍了吧,就算是再愚蠢的?靈獸也知道不?能在一個坑里?栽兩回,更?何?況是人呢?”
雪花落在了烏行白的?身上,他沒有用靈力驅散這些,任由它們落在自己的?頭發上,看上去倒有幾分白發的?樣子,季觀棋看著烏行白這副模樣,完全?不?復往日豐神俊朗,不?可?一世的?模樣。
“你我師徒緣盡,還望仙尊珍重?自身。”季觀棋微微拱手,而后直接轉身進了屋子里?,他抬手熄滅了燭火,靠在了椅子上,路小池小聲道:“季公子!
“睡覺吧!奔居^棋說話?的?時候,目光還看著門外,他微微垂眸道:“他會走的?。”
今天?的?話?已經說得很傷人了,烏行白會走的?,但凡他還要點臉,都會離開的?。
“季公子,我今天?是不?是不?該說這些?”路小池聲音里?透著點小心翼翼,他似乎是有些懊惱,小聲道:“我就是看不?慣他之前……他之前那樣對你!
“睡吧!奔居^棋說道:“以后看到他,別那樣說了,他脾氣不?好,容易記仇。”
“仙尊還記仇嗎?”路小池似乎是有點詫異。
“嗯!奔居^棋忽然想起來青鸞的?性?格,還有李行舟的?性?格,他微微垂眸道:“大概吧,大概是有些記仇的?!
第066章 成親
果然第二天一早, 季觀棋打開房門就看到空空的院子,三頭蛟倒是掛在了樹上,聽?到聲音后看向季觀棋, 它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眼神看上去有?些怪異。
“稽星洲呢?”季觀棋問道?。
“他啊, 不知道?啊!比^蛟輕輕嘖了一聲, 道?:“明天就要成親了,你緊張嗎?”
“不緊張!奔居^棋說道?:“不過……”
他看了眼買來?的東西,頗為頭疼道?:“有?這么多東西需要弄嗎?”
“這算多嗎?”三頭蛟盤在樹干上, 它輕輕甩了甩尾巴,道?:“這些算什么, 我跟你說,成親可是人生大事,規矩十分繁重,算了, 這些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季觀棋心里想著一個假成親而已,真?要弄這么多東西嗎,但是一想還得用這個騙取陰陽槐上鉤, 便覺得還是穩妥一些為好, 畢竟這種機會?可只有?一次。
路小池的腳腕經過一夜之后已經好了不少,只是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他看了眼季觀棋,耳朵略有?點紅, 道?:“季公子,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什么, 你回去休息就行了。”季觀棋回頭看了眼路小池,唇角帶笑道?:“你的腳腕還得好好養著, 外面風大,回屋子里吧!
路小池點了點頭,但很?快就又從屋子里拿出了一條披風給季觀棋,道?:“季公子,小心著涼!
季觀棋并沒有?拒絕路小池的好意,裹著披風之后的確是暖和?了不少,這披風只是一條最為普通的,和?那件光彩照人的白鶴羽披風自然是不能比,但是季觀棋顯然更喜歡這一件。
一旁的三頭蛟見路小池回屋子里之后,便干脆湊到了季觀棋的身邊,它壓低了聲音道?:“你小子,沒看出來?腳踏兩條船?”
“?”季觀棋愣了一下。
“昨夜的事兒,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你和?烏行白竟然是這種關系,不過你到底喜歡誰?”三頭蛟一直被?困在福地洞天的秘境里,這好不容易出來?了,對八卦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十分熱衷,立刻感興趣道?:“要說這路小池,的確是比烏行白溫柔懂事多了,但這人論?長相?,修為,天賦,沒有?一點能比得上烏行白,你不會?……兩個都喜歡吧?”
“你在胡說什么?”季觀棋有?些無奈道?:“我和?烏行白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你沒喜歡過他?”三頭蛟問道?。
“沒有?!奔居^棋堅定道?。
“真?的沒有??”三頭蛟冷笑道?:“你覺得我好蒙騙嗎?你真?的沒喜歡過他?”
“我從未對自己的師尊動過心。”季觀棋頓了頓,道?:“我只對一個人動心過,但是可惜,我和?他還是走不到一起去!
“誰。俊比^蛟立刻來?了興趣,它高高揚起頭顱,盯著季觀棋看,只見對方唇角微揚,道?:“李行舟!
可惜了,烏行白和?李行舟是一個人,這可讓季觀棋當時整個人受了不小的打擊。
正當這時,稽星洲和?江相?南也回來?了,他們又去鎮子上買了一堆東西,然后便開始布置,既然要引誘陰陽槐,這自然不能糊弄了事,江相?南說道?:“該擺的東西都會?擺的,只是較為簡陋,該走的流程也都會?去做,只是最后稟告天地會?去掉,你們自己多注意點!
“陰陽槐一般什么時候出現?”季觀棋低聲問道?。
“洞房花燭夜!苯?南目光不經意地掃視了一眼,而后低聲道?:“你們倒也不必真?的洞房花燭夜,不過據我所?知,這陰陽槐一般先弄新?娘,再弄新?郎,所?以你可能要裝扮成新?娘了。”
“……”季觀棋扯動了一下唇角,道?:“兩件新?郎服,你忘記了嗎?”
“沒事,今日我們特地去村子里借了一對新?婚婚袍!苯?南拍了拍季觀棋的肩膀,神色稍有?點不自然,他微微皺眉道?:“總不能讓路小池做新?娘吧,這陰陽槐可是先對新?娘下手,他修為又低,到時候太?危險了。”
季觀棋:……
他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我知道?了!
正如稽星洲他們說的那樣,成親是一件非常繁瑣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天才將整個院子裝扮好,幾?個人都累得夠嗆,特別是季觀棋,他在看到那套婚服的時候,更覺得頭疼,主要是這成親……
他倒也不是在意這些虛禮,只是想起昨夜烏行白站在院子里的樣子,他下意識心頭微微一酸,如果烏行白不是李行舟,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一個叫做李行舟的人,也許他也會?和?對方成親了,結為道?侶,然后共同浪跡天涯。
可惜這一切都是季觀棋的一廂情愿,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有?預謀的欺騙。
等到了晚上,稽星洲他們兩個累得直接拖著步子回去休息了,季觀棋一人坐在院子里,看著樹上的大紅色綢緞,院子里也擺放了很?多,甚至還有?香案和?婚書,聽?說只要不在婚書上摁下手印就不算稟告天地,這也就不算是禮成了。
他輕輕咳嗽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模棋盤,有?些無聊地回望了一下院子大門的地方。
烏行白應該走的,他不應該來?這里。
更何況……他現在根本沒法用靈力,他來?這里干什么呢?
“在想什么?”稽星洲不知道?何時出來?的,季觀棋挑起眉梢看了眼他,道?:“喝酒嗎?”
稽星洲看著季觀棋放在桌子上的酒,笑著道?:“自然!
他們兩個面對面坐著的,稽星洲說道?:“其實?昨夜,我也沒睡,聽?到院子里的聲音了,只是實?在是不太?好出來?,所?以這才沒有?吭聲!
“猜到了!奔居^棋忍不住笑了一聲,其實?在聽?到三頭蛟說那些話的時候,季觀棋差不多就猜到了這回事,他笑著道?:“你不讓我來?,讓他前來?處理這些事情,可是他現在的確很?難使用靈力了!
“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你到底是恨他,還是愛他呢?”稽星洲說道?:“恨他的話,就應該盼著他死,別說是幫他了,不雪上加霜就已經算是你有?良心了,可你偏偏還是幫他一把,這一趟渾水,本來?與你無關的,你還是要走一趟;可是如果說你愛他,愛一個人,怎么舍得直接給他一劍?你那一劍,算是要了他半條命……”
“你覺得呢?”季觀棋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將問題丟給了稽星洲,只見對方挑起眉梢,停頓了半天后才道?:“我覺得啊……你恨得不徹底,愛的也不徹底,反正這種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勉強不來?。”
稽星洲看著又開始飄落的雪花,他伸手接了一片,道?:“有?時候我覺得他有?些可憐,但看他做的事情又覺得有?些可恨,甚至稱得上荒唐,但是我再看看你,更覺得你無辜受到牽連,仔細看起來?,還是你比較倒霉!
季觀棋忍不住笑了。
最后稽星洲先回去休息,季觀棋靠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他抱著劍,目光落在樹枝丫上的大紅綢緞上,明明只是假成親,但總是覺得心里不安,總覺得是要發生些什么。
“但愿是我想多了。”季觀棋低聲喃喃。
……
季觀棋醒來?的時候,那件喜袍就已經放在桌子上了,他捏了捏因為宿醉而有?些微微泛疼地眉心,目光落在了這件喜袍上,衣服倒是十分精致,看得出來?是很?用心做的,季觀棋估摸著應該是鎮子上很?不錯的人家做出來?的衣服。
“這件衣服……”季觀棋又看了眼鳳冠,有?些無奈道?:“真?的要這么仔細嗎?”
他也就在心里想想,最后還是試穿了這件衣服,原本他以為這件衣服應當不合身的,卻沒想到這衣服卻比他想的更加合身,季觀棋愣怔了一下,他輕輕拉扯了一下上面的流蘇,最后將目光投向了鳳冠。
“咔吱”一聲,木門被?推開了,江相?南走進來?就看到穿好衣服的季觀棋,他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難得笑了一下,道?:“倒是適合你!
季觀棋的身形雖然消瘦,但是比起女子而言,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這件衣服著實?是出乎意料。
“別看了,先打扮吧,這鳳冠倒是好看,有?幾?分襯你!苯?南將東西拿起來?隨意掂量了一下,他道?:“到時候你戴上這個,然后蓋一個紅蓋頭,省得被?看出來?了!
“好。”季觀棋無奈答應。
正如江相?南所?說,這鳳冠并不繁雜,樣式甚至稱得上簡單,但是很?適合季觀棋,特別是上面的金玉交纏,季觀棋仿佛是戴了鳳冠樣式的束冠,將頭發高高束起,看上去氣宇軒昂,面若冠玉。
這件所?謂的新?娘款式的衣袍也不完全是新?娘款,穿在季觀棋的身上,除了有?些華麗,其實?更顯其溫潤灑脫的氣質。
“好看!苯?南這樣的悶葫蘆看了都忍不住道?:“真?好看!
稽星洲來?的時候,也忍不住贊嘆道?:“觀棋,等這件事情結束后,這件衣服你一定要放在家里面收藏好,這可太?適合你了!
“我收藏這個干什么?再說……你不是說這件衣服是在鎮子里借的嗎,這么好的衣服,人家定然也很?珍惜!奔居^棋說道?。
稽星洲點了點頭,沒有?回答這句話。
本來?季觀棋是準備見一下路小池的,但是因為稽星洲說按照規矩,新?婚夫妻當天在成親之前是不能見面的,季觀棋只能作罷。
等到下午的時候,他已經穿著衣服坐在了椅子上,外面響起了鑼鼓聲,季觀棋也不知道?這是什么,他蓋著紅蓋頭什么都不清楚,直到房門被?打開了,江相?南過來?扶著他,低聲道?:“開始了。”
“哪來?的鑼鼓聲,還有?別人嗎?”季觀棋也壓低了聲音,道?:“等會?可能打起來?,別牽連進來?無辜的人。”
“不是人……”江相?南無奈道?:“是稽星洲的那群靈獸,反正先聚集到一起了,也不知道?稽星洲許諾了它們什么好處,反正事兒結束之后,只怕他要跑路了!
季觀棋:……
他想起稽星洲那群讓人頭疼的靈獸,頓時覺得稽星洲這次犧牲估計也不小。
被?扶著走出門之后,季觀棋只能看到自己腳下,他隱隱能看到一點影子輪廓,但是并不清晰。
然而,不等他多看,手就被?另一人握住了,季觀棋心中微微一凜,直覺這人大概就是路小池,他們走過了火盆,踏過木頭,而后走到了堂前,稽星洲的聲音傳來?,道?:“吉時已到,跪!”
季觀棋和?“路小池”一同跪下,而后聽?著稽星洲說道?:“一拜天地!”
他們兩人都低下頭,恭敬磕頭。
“二拜高堂!”稽星洲的聲音微微高了一點。
季觀棋下意識想要看向稽星洲那邊,卻被?人輕輕扯了一下衣服,他看向身邊的“路小池”,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遮住了視線,且正處黃昏,根本看不清什么,只能繼續低頭跪下磕頭。
“夫妻對拜!”稽星洲嘆了口氣。
兩人面對面拜的時候,季觀棋心中那種很?不自然的感覺到達了巔峰,他微微皺眉,外面吉時已到的聲音再次響起,季觀棋聽?著催促聲,他微微躬身,“路小池”也微微躬身。
“送入洞房!禮成!”稽星洲說道?。
季觀棋被?人扶著送到了屋子里,他看著身邊的人,想要掀開蓋頭,卻聽?到稽星洲低聲道?:“等到了屋子里再說,現在……現在再等等吧!
季觀棋只能強壓下心中的那點不自然,跟著走進了屋子里,坐在了床上。
他能看到對面的“路小池”也坐著,身形挺拔,屋子里的燭火更加明亮一下,他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大概的身形,瞳孔驟然緊縮。
路小池的身形是少年人的樣子,比起季觀棋而言尚且顯得稚氣,而眼前這人身姿挺拔,端坐在椅子上的姿態無比眼熟,季觀棋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掀開了蓋頭,目光正視著準備來?掀蓋頭的烏行白。
對方稍稍挑眉,而后無奈笑了聲,道?:“這個得我來?掀開的!
“烏——行——白!”季觀棋咬牙切齒道?:“你怎么會?在這里?路小池了!你把他怎么樣了!”
烏行白的眼神看上去有?些無奈,他攤開手,道?:“我當然在這里,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不準和?別人成親。”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烏行白的眼神沉了沉,透著一絲季觀棋從未見過的陰冷寒意。
又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烏行白的性格。
“你……”季觀棋想起來?今晚是要做什么,他臉色頓時大變,道?:“你……你對他們做了什么?我今夜有?事要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烏行白!”
“你今夜,不,你哪里都不要去了!睘跣邪灼届o道?:“就在這里!
季觀棋終于發現到底哪里不對勁了,這里根本不是清泉派,這里是鎮南殿!
“你用了陣法符咒!”季觀棋的臉色已經難看極了,他剛要起身,就感覺四肢被?鎖住,只能坐在床上,烏行白起身走到了季觀棋的面前,他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季觀棋的下巴,強迫對方抬起頭看他,而后道?:“是,我用了陣法符咒,你不用擔心其他幾?人,也不用擔心陰陽槐的問題,觀棋,我真?的很?高興你能為我著想,但是……為了這件事情假成親,大可不必!
“我們已經真?的成親了。”烏行白唇角微微揚起,道?:“稟告天地,成為了道?侶!
“你什么意思?我沒有?跟你簽訂婚書。”季觀棋的臉色微變,他剛要上前,就被?拽了回去,只能道?:“沒有?簽訂婚書,不能算作禮成。”
“算的,所?謂婚書只是我讓稽星洲用來?誆你的,不然你怎么會?老老實?實?完成這一套的流程!睘跣邪卓粗鴮Ψ接?些泛紅地手腕,眼底掠過了一絲心疼,他道?:“你放心,我并沒有?為難他們,陰陽槐的事情我也解決了!
“怎么解決的?”季觀棋問道?。
“殺了!睘跣邪灼届o道?:“四象兩儀里,是我無法使用靈力,而這里……就算是小天道?來?了,也得死!
這是季觀棋第一次看到烏行白身上的符文,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這些符文出現后又緩緩消失了,顯得烏行白整個人無比詭異,季觀棋的眼神再次看向他時帶著忌憚。
“你累了兩天了,好好休息吧!睘跣邪子渺`力控制著季觀棋,讓他躺在床上,而后用手輕輕蓋住了對方的眼睛,強迫對方陷入了沉睡之中,而后才抬手擦去唇角血痕,低聲道?:“我就是想跟你待會?兒!
這是鎮南殿的密室,四周都是符文,烏行白隨意看了眼,他輕輕扯動了一下唇角,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而此刻,稽星洲他們看著陰陽槐瘋狂沖擊清泉派,卻被?烏行白留下的玉佩里的攻擊直接鎖定,幾?乎是瞬間變連根拔起,陰陽槐發出了慘叫聲,被?玉佩里殘留的靈力瞬間絞殺。
稽星洲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
這就是仙尊真?正的實?力?
這種玉佩里儲存的靈力一般可不及當事人的十分之一。
只是一枚玉佩而已,就絞殺了四象兩儀里面的陰陽槐。
“可是觀棋被?他帶走了,真?的沒事嗎?”江相?南問道?。
“應當沒事的!被侵抻?些無奈道?:“我是真?的沒想到堂堂鎮南仙尊竟然用萬象鏡迷惑我們所?有?人,這說出去,誰能相?信?”
“此等行事做派,的確不像是仙尊所?為。”江相?南也頓了頓,他低聲道?:“但的確是他。”
沒有?人會?想到烏行白也能干出這種事情來?,但他的確就做了這樣的事情,稽星洲和?江相?南感覺自己似乎是看到烏行白不為人知的一面,但他們誰也不敢對外說,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路小池被?困在了屋子里根本出不去,一招畫地為牢,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季觀棋和?烏行白成親,待烏行白帶著季觀棋從陣法離開之后,路小池才從畫地為牢之中出來?,他跪在了地上,恨聲道?:“烏行白!你無恥!”
而這一切對于烏行白而言都無所?謂,他只是坐在臺階上,看著床上昏睡中的季觀棋,整個人看上去無比地平靜。
等到季觀棋再次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扯動了一下雙手,感覺到自己雙手雙腳都被?鏈子鎖住了,只能簡單地起身,轉頭就看到靠在旁邊的烏行白,對方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蒼白一些,呼吸也比較滯重。
季觀棋試圖用靈力掙脫這鎖鏈,但是失敗了,他微微皺眉,這東西似乎是特殊法器,可以困住靈力。
“烏行白!奔居^棋看著他,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睘跣邪状鬼?:“我們成親了。”
“假成親!奔居^棋糾正道?。
“不,是真?的成親。”烏行白艱難扯動了一下唇角,他道?:“成親之后,你的天譴就能轉移到我的身上了,不用這副我快死了的表情,我跟你說過,我死不了的。”
“……那還真?是可惜了!奔居^棋被?困住之后,他心中惡意膨脹,看著烏行白面色蒼白的模樣,嗤笑一聲道?:“天譴……我不想要你用這種方式替我承擔,也不需要你這么做,你放開我!
“別動了,這是煉器宗的困靈鎖,被?困住的人無法使用靈力。”烏行白似乎是特別疲憊,他坐在這里一直沒動,只是輕輕側過頭看著季觀棋,道?:“這是鎮南殿的密室,除了我,誰也進不來?,包括喬天衣!
季觀棋冷著臉不吭聲。
“我的君子劍呢?”季觀棋問道?。
“為了防止你會?自傷,我暫時把它放在別的地方了!睘跣邪滋治嬷乜,他靠著床邊,垂眸道?:“你總是不肯聽?我說話,又非要和?別人成親,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這樣!
“你恨我吧,反正你已經很?恨我了,再恨也不過如此。”烏行白接連咳嗽好幾?聲,唇角溢血,他抬手擦去唇角血痕,一抬頭就對上了季觀棋漠然的眼神,心中頓時一疼,無奈道?:“我不會?困住你一輩子的,雖然我很?想困住你一輩子,觀棋!
這鎮南殿的密室很?大,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墻上甚至還有?紅色綢緞,整個布置的的確喜慶,像是個成親的婚房,這也的確算是季觀棋和?烏行白的洞房花燭夜了,只是這個是烏行白自己騙來?的。
第067章 吐血
鎮南殿的密室里面不見天?日?, 季觀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昏睡了多久,他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無論他何時醒來, 烏行白都?在這里。
他們兩個之間像是關系拉扯到了一定的地步, 無論烏行白說?些什么, 季觀棋都?不想回答他。
“你兩天?沒吃東西了,做了點粥,喝一些舒服一點!睘跣邪锥酥嘧叩搅思居^棋的身邊, 對方還穿著之前大?婚時的衣袍,然而當粥端到了嘴邊的時候, 季觀棋卻微微偏開頭,不肯喝一口。
“不吃不喝怎么能行?”烏行白看上去有些無奈,他小?心翼翼道:“束縛住了靈力之后,你的身體是無法不吃不喝這樣硬抗的!
“你到底想要困住我多久?”季觀棋終于肯開口了, 多日?不吃不喝,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干啞,道:“放開我!
“……”烏行白看季觀棋的樣子, 他將碗放到了一旁, 然后道:“不吃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
這話?聽得季觀棋想笑,不勉強?什么算是不勉強?這樣將他束縛起?來難道不是一種勉強嗎?
烏行白似乎是看懂了季觀棋眼中的笑,他頓了頓, 而后道:“我就是跟你說?幾句話?,在外面的時候, 無論我怎么做怎么說?,你都?不肯耐著性子聽我說?完!
“也許你松開我, 我就會聽你說?了!奔居^棋的語氣微冷。
“松開你?”烏行白無奈笑了一聲,道:“松開你,你就跑了!
季觀棋也猜到了烏行白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就放過他的,他偏開頭,冷嗤了一聲。
“你喜歡路小?池嗎?”烏行白沒頭沒腦地忽然問?出了這么一句,季觀棋正在嘗試使用靈力沖破這個破鎖鏈,被這么一問?,沒好氣道:“喜歡,總而言之,總比喜歡你要好!
烏行白無聲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勉強,他嘆著氣道:“那?可不行,你只能喜歡我!
“你在胡說?什么!”季觀棋幾次嘗試無果,他憤怒地扯動著鎖鏈,因?為?用力太大?,以至于手腕都?被擦傷出血了,烏行白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看似輕飄飄的,實則足以讓季觀棋無法動彈,他有些忌憚道:“烏行白,你想干什么?”
結果他話?音剛落,便被人直接撲倒在了床上,季觀棋愣怔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間,便被烏行白輕輕吻了一下,他頓時瞳孔睜大?,抬膝憤怒地想要踹烏行白,但是四肢都?被困住,這些也只能是想想罷了,他劇烈地掙扎著,最后雙手都?被對方壓住。
烏行白握著他的手腕,感覺到掌心有一絲鮮血的黏膩,下意識松開了一點力道,而后季觀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烏行白的臉微微偏開一點,臉頰處頓時浮現出了傷痕。
“你瘋了嗎!烏行白!”季觀棋喘著粗氣,他咬牙道:“滾開!”
烏行白笑了一聲,他坐在季觀棋的身邊,看著對方憤怒的樣子,輕聲道:“其實上輩子我就想對你這么做了,把你關起?來,困在我的身邊。”
這話?來得太突然,季觀棋看著他的神情只覺得頭皮發麻。
“從你第一眼看到我開始,不是你先看到我,是我先看到你!睘跣邪籽壑袔,他似乎是被逼到極致之后已經完全無所謂了,攤開手輕輕聳肩,身上還穿著那?件喜袍,唇角微揚道:“但我沒想要把你困在玄天?宗,可是你自己來了,我當時就在想,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我多看你幾眼,你就來到了我跟前,這太巧合了,我懷疑你是喬天?衣的人,所以我防備著你。”
“我是喬天?衣的人?”季觀棋愣怔住了。
“是啊,你想啊,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不會也這樣懷疑?”烏行白咳嗽了幾聲,他微微皺眉,似乎是有點不適,但還是繼續坐在這里,緩聲道:“而且你總是在我面前晃悠,意圖太明顯了,我不想搭理你,一是因?為?喬天?衣,二?是因?為?……我發現在生辰禮上,你送給我青鸞的時候,其實當時我是想拒絕的,可是看著你滿是希望的眼神,我就想著,就一次,就滿足你一次。”
所以就是那?一次,喬天?衣確定了,季觀棋會成為?烏行白的軟肋。
所以也是那?一次之后,萬象鏡就被放到了季觀棋的玄天?令中,一切都?是因?為?那?一次,烏行白仔細想想,也覺得可笑極了。
“也許你不知?道,你的玄天?令里一直藏有萬象鏡,這種東西防不勝防!睘跣邪淄nD了許久,他有些無奈,又有些不甘心,道:“我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也是前段時間才從喬天?衣的口中得知?的,所以我曾經跟你說?,你是愛我的,因?為?我的潛意識里希望你愛我,所以在萬象鏡下,我聽到了,看到了很多我期盼發生的事情!
“我沒有說?過愛你,從來沒有!奔居^棋的語氣微冷,他道:“我對你從來都是敬仰之心!
“你敬仰的不是我,是鎮南仙尊!睘跣邪纵p笑道:“你看到過我那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再看看我現在,季觀棋,你還敬仰我嗎?我還是你心里的那個人嗎?”
季觀棋沒有回答烏行白的話,但一切答案都?在不言中。
“我就知道。”烏行白低聲輕嘆,他目光極盡溫柔,溫聲道:“我就知?道,你永遠不會喜歡真實的我。”
“你也從未給我看過真實的你!奔居^棋反駁道:“烏行白,鎮南仙尊,李行舟,還是現在的你,到底什么算是你?還是說?全部都?是你?鎮南仙尊不善言辭,然而李行舟最擅長花言巧語,鎮南仙尊恪盡職責,嚴厲法度,而李行舟往往幫親不幫理,極為?護短,鎮南仙尊氣質高?華,如同?皓月,高?不可攀,而李行舟肆意張揚,狂妄至極……我敬仰鎮南仙尊,喜歡李行舟,但鎮南仙尊最后殺了我,李行舟騙了我,你說?我應該怎么辦呢?”
他扯動了一下鎖鏈,看著烏行白,眼神平靜道:“你還囚禁我!
烏行白的神情微微黯淡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理虧,但他也的確不知?道還有什么辦法能讓季觀棋回心轉意。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上輩子,你對我一點都?不好!奔居^棋說?道:“你一直在欺負我,也任由別人欺負我,如果你說?你的喜歡是這樣,那?被你喜歡的人也太可憐了。”
“我……”烏行白張了張口,他聲音干澀道:“我一直知?道奚堯是天?道,所以幫他瞞過方天?畫戟,助他殺了喬天?衣,方天?畫戟里是喬天?衣殘留的意識,一直監視著我,與?其說?那?是我的本?命武器,不如說?是喬天?衣的,所以在它眼前,我不得不藏起?對你的喜歡,我也跟你說?過了……不,應該是,我在萬象鏡的幻境里曾經告知?過你這些,所以我們之間就有一個誤會,我以為?你知?道,但其實你不知?道!
“……”季觀棋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烏行白。
“所以最后那?天?,我曾經傳令給你,讓你不要來找我,但是這傳令被攔截下了,你過來的時候,我不得不殺了你,可我……可你看到這密室了嗎?”烏行白起?身,他指著密室里的符文?,上面鐫刻的符文?密密麻麻,看上去萬分詭異,季觀棋從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而后就聽到烏行白說?道:“這是招魂咒,人死之后,魂魄還在,啟用招魂咒可以將魂魄引來,在身體里再度醒來,只是會神識上出現裂紋,但只要修養得當,這就不是什么問?題。”
“所以你當初是準備殺了我之后,用這個復活我?”季觀棋覺得有些荒謬。
“是,可是你卻主動碎裂了魂魄。”烏行白低下頭,他聲音微微發顫,道:“我嘗試了很久,都?不找到你……”
“我為?什么會重生?”季觀棋問?了一個他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因?為?我……”烏行白看著季觀棋,眼中異常溫柔,他輕聲道:“我最后解開了返生符文?,用碎裂的神識去引你飄散在外的魂魄過來,將它送回了多年前,也就是你重生時的那?一刻。”
所以烏行白的神識才會像現在這樣一碰就碎,所以他需要那?么多的返生符文?去壓制神識的裂紋,任意解開其中任何一道都?會讓他十分痛苦,所以區區覆蓋一下青鸞體內的本?命印記都?能讓他神識劇痛,險些喪命。
所以高?高?在上的鎮南仙尊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樣子。
可這是他心甘情愿的,別說?是修為?被壓制得厲害,即便是讓他修為?盡失,那?也在所不惜。
季觀棋第一次完整地聽烏行白說?完這些,聽完后腦子里只剩下兩個字“瘋子”。
“你愛過我。”烏行白低聲道:“你肯定愛過我,如果你真的一點點都?不愛我,那?為?什么你碎裂的魂魄會跟著我碎裂的神識一起?走,觀棋,你承認一下好嗎,你說?你愛過我好不好?”
“沒有!奔居^棋回答得十分干脆,他道:“絕對沒有過!
季觀棋再次被烏行白強行壓在了床上,他這一次甚至沒有掙扎,只是平靜地看著烏行白,道:“我其實一直在后悔,當初不應該多管閑事去救你,我很后悔進入玄天?宗,即便我一直跟自己說?,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往后看了,要一直往前看,但我騙不了自己,我就是后悔了。”
“別說?了!睘跣邪最^疼起?來,他額角青筋都?暴起?了,啞聲道:“我不想聽。”
“如果早知?道再活一次還是會遇到你,被你纏住……”季觀棋躺在床上,他的發冠已經松散,看上去有著幾分脆弱,手腕和腳腕處都?磨出血了,眼神里透著一絲厭倦,他眼神放空道:“那?不如上輩子就死了,別重生了!
他沒想到,這樣的話?有一天?竟然是自己說?出口的。
他季觀棋可以說?是韌性十足了,可是他累了,聽完烏行白的話?就更累了,這人總是能在他還不容易快要走出陰影的時候將他拖拽進了一個新的陰影。
他以為?自己的重生是一種幸運,原來是烏行白付出了這么多的代價才得到的,他和烏行白這一輩子糾纏在一起?,斷了斷不干凈,甩也甩不掉,這筆孽債仿佛根本?沒有結束的時候。
“要是死了,就好了。”季觀棋啞聲道:“你死,我死,都?行!
烏行白低頭吻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季觀棋,兩人四目相對,季觀棋平靜到了極致的眼神仿佛一盆涼水潑下,烏行白眼神微動,他忽然笑了一聲,道:“你威脅我?觀棋,你不會威脅人,我教你怎么威脅人!
“什么?”季觀棋的臉色頓時微變,他似乎是意識到了烏行白要說?些什么,果然就聽到對方笑著道:“你要是死了,我就立刻殺了路小?池,滅了清泉派,哦對,還有稽星洲,江相南,所有跟你季觀棋有關系的,我都?將他們一起?送上路,陪你作伴,觀棋,你想要他們都?去送死嗎?”
烏行白強忍著心頭的酸意,他咬牙道:“知?道嗎?學會了嗎,這才叫做威脅!
季觀棋愣怔著躺在床上,他看著眼前的烏行白,猛地用力掙扎了一下,本?來就破了皮的手腕此刻更是傷的厲害,他怒道:“你放開我!烏行白!”
“別生氣!睘跣邪妆е,小?聲道:“金孔雀說?,你的天?譴還沒到我的身上,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你乖一點,很快就會好的。”
烏行白摟著對方,他能感覺到季觀棋的身軀在微微發顫,心中有些心疼,卻也沒有辦法,他輕輕吻著對方的嘴唇,啞聲道:“我不想要你死,你必須活著。”
然而他很快就感覺到季觀棋口中帶著一絲腥甜,烏行白覺得有些奇怪,他抬眸看向對方的時候,卻見季觀棋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濺在了烏行白的胸口處。
他整個人身體微微后仰,眼神也逐漸渙散。
“觀棋!”烏行白猛地睜大?了眼睛,他伸手將人摟緊,靈力灌入了季觀棋的身軀,卻發現對方體內靈力極為?混亂,在困靈鎖的壓制下,靈力無處宣泄,剛剛又被烏行白的話?刺激了心神,頓時神識不穩了起?來。
“我沒有對他們怎么樣,觀棋,你別害怕。”烏行白后悔自己剛剛不應該那?么沖動,直接威脅季觀棋,明知?道季觀棋是最受不了這種威脅的,他懊惱道:“我連他們的一根頭發都?沒碰!觀棋,你看著我,他們沒事,他們都?沒事的,你別嚇唬我!
季觀棋微微半闔著眼睛靠在了烏行白的懷里,是難得的溫順,只是唇角的血跡有些扎眼。
第068章 那我自由了
季觀棋只覺得渾身都很無力, 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意?識昏昏沉沉的,迷糊的時候只能感覺自己被人抱在了懷里, 對方的靈力往他身體里灌輸。
“你不是說會好起來嗎?”
“我是這么說的, 但是這不是天譴還沒到你身上嗎?”
“他身上的天譴越來越重了, 這樣下去, 只怕要出?事,你快點?想辦法!”
“在想了在想了,你別催我……我說, 你們成親是按照正規程序做的嗎,有?沒有?做錯?”
“沒有?!
“那……我能問問, 最?后一步成功了嗎?”
“什么最?后一步?”
“洞房花燭夜。”
……
季觀棋隱隱能聽到耳邊有?人似乎是在說話,但聲音忽近忽遠,他有?些聽不真切,整個人掙扎著想要醒來, 卻無論如何都沒法清醒。
“觀棋!睘跣?白看著季觀棋臉色蒼白的樣子,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是這樣, 他和季觀棋逞什么口?舌之能, 現在將人刺激成了這樣。
季觀棋在昏迷中微微皺眉,他呼吸有?些滯重,顯然不太好受。
“你到底說了什么把人刺激成了這樣?”金孔雀飛落在旁邊,它來回走動, 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是碎裂過魂魄, 且逆天改命重生回來的,一個不小心是真的會重蹈覆轍, 你怎么就敢刺激他呢?他比那瓷娃娃還脆弱!
烏行?白:……
“我可跟你說了,這一次要是天譴真的落下,他再死一次,你就算碎裂十?次神識都救不回他。”金孔雀撲騰了兩下翅膀,它也很慘,它是被眼前這個姓烏的抓過來的,所以?爪子上還有?困靈鎖將它困住,只能在原地多撲騰兩下。
“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聽這些廢話的,你快點?想辦法救他!睘跣?白臉色陰沉,他轉過頭看向這只金孔雀,道:“你確定做過洞房花燭就可以?了嗎?”
“這個……我……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苯鹂兹傅溃骸疤熳l唯獨血緣和夫妻關系方能進行?轉移,你和他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這當然不能轉移了,不過我先提醒你,你要是強來的話,我覺得他可能會被你又氣得吐血!
烏行?白:……
這不用金孔雀提醒,他自己都能猜的到,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覺得發愁。
“這是最?容易的方法了,而且你不是很喜歡他嗎?”金孔雀嗤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烏行?白是個什么東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可別說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吧,騙騙別人就算了,想要騙我,那是不可能的!
烏行?白撩起眼皮看了眼這只金孔雀,緩聲道:“你覺得我是什么東西?”
金孔雀立刻閉緊了嘴巴。
它看到烏行?白將季觀棋抱在懷里,那些外面那些修士難得一見的靈丹妙藥都被烏行?白往季觀棋這里送,但是這些對于季觀棋而言并沒有?太大用處,他最?主要的問題是天譴。
“洞房花燭夜!睘跣?白笑了聲,道:“我想,但我不敢。”
他坦然地展現自己對季觀棋的愛意?,烏行?白輕輕吻了一下對方的嘴唇,恨不得能時時刻刻都待在季觀棋的身邊,最?后轉過頭看向了金孔雀,道:“快點?想辦法吧,不然在他天譴之前,你可能就得先遭到橫禍了!
所以?金孔雀就說烏行?白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被你看上了,真夠倒霉的!苯鹂兹敢贿厯潋v翅膀,一邊十?分同情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季觀棋,而后道:“方法我都跟你說了,你逼我,我也沒辦法,你講點?道理行?不行??難怪季觀棋不要你,你這樣的,誰敢要?”
“閉上你的嘴。”烏行?白頭也不回地冷聲道:“等會我會放你回去,但你不要想著跑到哪里躲起來。”
“放我走?!”金孔雀顯然沒想到這點?,它異常驚喜。
“是啊,放你走。”烏行?白轉過頭斜睨了它一眼,語氣帶著一絲森冷,道:“但你要是想著逃走,我保證,無論你跑到天涯海角還是哪個秘境里躲著,我都會找你出?來,滅你神魂,碎你身軀。”
金孔雀臉色大變,它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如果?說之前它還對烏行?白的良心抱有?半點?期待,那么現在它就一點?希冀都沒了。
這人裝得太好了,以?至于誰都沒看清楚烏行?白這副仙尊皮囊下陰冷詭譎的心。
金孔雀離開之后,季觀棋還沒醒來,烏行?白將他的婚服褪去,用水將他的身軀擦拭干凈,看著對方身上的傷痕,眼神微微沉了沉,但他還是沒做什么。
正如他之前所說,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他怕季觀棋氣急攻心真的死床上了,到時候他上哪再給季觀棋一次重生的機會。
“你氣性怎么這么大?”烏行白低聲喃喃道:“上次也是,不聽我一聲解釋就碎掉了魂魄,這次不過是威脅你一句,你就氣成這樣,你說我隱藏的好,其實你也是這樣……都說你性格溫和,好說話,其實你才是氣性最大的那個。”
他給?季觀棋穿上了衣服,將人抱在懷里睡覺,低聲道:“給我點好臉色吧,別總是這么恨我,我也挺難過的。”
季觀棋這次的確是靈力亂了不少?,即便是烏行?白晚上抱著他,為他疏通靈力,他也感覺到自身的經脈似乎是有?點?混亂,但比起這個,烏行?白在旁邊的危險性顯然更大,只是他有?些折騰不動了。
他醒來后,并沒有?像之前一樣竭力掙扎,而是任由烏行?白抱著自己,甚至都不會掙扎一下,只是總是一言不發,也不肯吃任何東西。
“我沒有?對他們怎么樣!睘跣?白這一下可不敢再說半句威脅的話,他半蹲在季觀棋的面前,輕輕捧著對方受傷的手腕,一點?一點?地上藥,道:“我還把那條赤煉蛇抓住了,給?稽星洲送回去了,也在清泉派旁邊設下了法陣,不會讓別人或者別的靈獸闖入,陰陽槐我也殺了,而且把它連根拔起,連同一片葉子都沒留下,你不想要我動的人,我一個都沒動!
“我也不是要威脅你,那不是氣急了嗎?”烏行?白討好般地說道:“你別生氣,我保證不會動他們一根頭發。”
季觀棋垂眸看著他,眼神冷漠疏離,烏行?白心頭微疼,他勉強扯動了一下唇角,輕聲道:“你真的很容易就生氣了,但是明明你對別人都很好的,為什么對我這么差?我明白了,是因為我之前做錯過事情……”
他自問自答,季觀棋從頭到尾都沒有?回復他半句話。
“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諒我!睘跣?白低聲道:“你身上的天譴,總得找個時間解決一下,金孔雀說它在想辦法,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你跟我……上床,坐實夫夫之名?!
烏行?白看到季觀棋的眼神里掠過了一絲厭惡,他的手微微一顫,而后滿不在乎般地笑了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在讓它繼續想辦法!
“你一共死了多少?次?”季觀棋忽然開口?。
烏行?白眼中露出?了喜色,他根本沒報希望于季觀棋還能搭理他,聽到對方這么問,便立刻應道:“我也不知道,出?生之后,喬天衣就將我當成了承擔天譴的靶子,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也數不清多少?次了,后來也都習慣了,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但是也會疼,我十?三歲那邊,就是因為受不了天譴,所以?用那把劍自……”
“這些武器都是你的嗎?”季觀棋似乎是沒興趣聽下面的話,打斷了烏行?白后面的話,他將“自刎”兩個字吞咽了回去,順著季觀棋的話笑著道:“都是我的,死一次,就碎一次本命武器!
“死不了,活不好。”季觀棋看著這滿密室的東西,他垂眸道:“你說你第一眼就看到我了,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你站在他們之中太顯眼了吧!睘跣?白說道:“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當初那一眼,我就不該看到你,對不起!
早知道會讓季觀棋這么痛苦,烏行?白他就不應該把季觀棋扯進了玄天宗。
可是這件事情明明錯在喬天衣。
“我不會喜歡你的!奔居^棋有?些疲憊道:“不用想著為我承擔天譴了,我不想再欠你了。”
“沒事,我自愿的,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睘跣?白眼中帶笑,道:“如果?我不是烏行?白,只是李行?舟就好了!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么意?義呢?”季觀棋偏過頭,他道:“你就是烏行?白!
烏行?白給?困住季觀棋的鎖鏈上都纏了一層絨布,這樣防止磨到季觀棋的皮膚,又給?床上換了一層,讓季觀棋睡起來更加舒服一些。
青鸞也被他抓來了,放在了季觀棋的身邊。
“你先囚禁我多久?”季觀棋語調平靜,看向烏行?白的眼神里更是淡淡的疲倦,他道:“給?個期限吧!
“再等等,等金孔雀找到方法,我就放你走!睘跣?白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問道:“你那么怕我會報復他們,那么怕他們會死,那你會怕我死嗎?”
“你不是說了嗎,你是死不了的!奔居^棋勾了一下唇角,他諷刺地看向烏行?白,道:“仙尊!
“是,我是不會死的!睘跣?白心中頓疼,臉色發白,他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季觀棋,對方卻偏開了臉,烏行?白將他抱在了懷里,啞聲道:“要是真的死了呢?”
“那我就自由了!奔居^棋說道。
第069章 你瘋了?!
烏行白?已經聽慣了這些傷人的話, 他扶著季觀棋,讓他躺下休息,而后又開始給他灌入靈力, 這也是季觀棋難得溫情的時候, 也或許是他真的懶得再和烏行白?多費口舌了。
反正?他也看出來了, 烏行白?根本不可能輕易放他出去。
這樣的日子就這樣過著, 鎮南殿密室里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所以季觀棋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有?些遲鈍地坐在床上看著那些符文。
有?時候烏行白?會在他的旁邊陪著他,有?時候會出去一趟, 但?是似乎是擔心他會逃走,每次都是匆匆就趕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這次回來的時候衣袖處沾著血跡, 季觀棋不知道這血是烏行白?的還是別人的,他也不關心,也不會去問。
“邪修又死?灰復燃了。”烏行白?坐在床下的臺階上, 他唇角帶笑道:“有?幾個不知死?活的混進了玄天宗, 我去處理了一下!
季觀棋依舊不說話,青鸞跟在他身邊,見季觀棋有?些悶悶不樂,便輕輕啄了他兩?下。
“蕭堂情修了邪道, 只是現在除了你我之外,無人知曉。”烏行白?也沒打算揭穿蕭堂情, 他笑著道:“隨便他做什?么,反正?我都無所謂, 正?派也好,邪門歪道也罷,我其實一直不在乎他們死?活的,不過總得裝著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他們看著覺得安心,但?我裝著挺累的!
季觀棋微微偏開頭,他垂眸看著青鸞,輕輕摸了摸小鳥身上的羽毛。
“昨天下雪了,外面有?些冷!睘跣邪?說道:“青鸞這段時間就放在這里吧,省得放在外面凍壞了。”
密室里安安靜靜,除了烏行白?自說自話的聲音,什?么都沒有?了,他眸中略微黯淡了一點,勉強笑著道:“喬天衣被我困在了大殿內,和他的方天畫戟在一起,他想要靠著天道延續生命,最后因為?天道而困在這里,這種?活法,不知道算是他得償所愿了,還是一種?報應,我倒希望是一種?報應!
“善惡到?頭終有?報。”烏行白?眼神?里罕見地帶著一絲迷茫,他低聲道:“可你從沒做錯過什?么!
明明季觀棋沒做過什?么,怎么什?么倒霉事兒都被他沾上了呢。
烏行白?低聲嘆了口氣?。
外面傳來了聲音,烏行白?微微皺眉,他起身看向門外,而后走到?季觀棋的面前,目光從困靈鎖上掃過,確定?沒有?被季觀棋掙脫開,這才?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道:“我出去處理一些事情,很快就回來,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下,想要找我就用這個傳音玉佩,不需要靈力催動也可以的!
他將玉佩放在了季觀棋的手邊,對方冷漠地看了眼。
“沒事,你現在不想說話沒關系,你總不可能一輩子不說話,我們還會有?很長的時間來糾纏!睘跣邪?的目光落在季觀棋有?些蒼白?的臉上,他將人輕輕樓進了懷中,溫聲道:“別想著趁我走的時候想自傷,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烏行白?頓了頓,他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真不想威脅你,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不出意外,他再次從季觀棋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以前對我很好的,我不奢求你還會和之前一樣,但?是你稍微多看看我,好不好?”烏行白?小聲商量道:“我其實也不是那么讓人討厭的,你再多看看我,假如?真的像你所期盼的,假如?真的有?一天我真死?了,那你可就來不及后悔了,其實我就是想跟你說,后悔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難受死?了!
季觀棋閉上眼睛,不想去看他。
“你真的不聽話!睘跣邪?起身重重吻了一下季觀棋,他伸手摁住了對方的后腦勺,不給他逃開的機會,最后季觀棋狠狠咬了他嘴唇一口,烏行白?才?倒吸了一口氣?,干脆就著血繼續吻下去,直到?季觀棋有?些缺氧,他才?松開了對方,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微微笑道:“我這次出去的時間稍微有?點長,所以多親你一下,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滾!”季觀棋抬手極其厭惡地擦著自己的嘴唇,他呼吸滯重道:“你不要碰我!”
烏行白?抬起手本想為?他擦拭掉唇角的血跡,但?季觀棋卻直接抬手給了他一巴掌,烏行白?偏過頭,他笑了聲,道:“比你上次的力道輕了點,你是真的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季觀棋的呼吸微微一窒,他看著烏行白?,從牙縫里蹦出三個字:“你瘋了。”
烏行白?早就習慣了這些話,他完全忽略掉這句話,只是道:“我會盡快回來的。”
說完,這才?轉身離開了密室,整個密室里再次只剩下季觀棋和青鸞,青鸞都被嚇住了,它?撲騰著翅膀,想要啄開著困靈鎖卻沒有?是好辦法,季觀棋低聲道:“弄不開的。”
這東西是屬于頂級法器之一,除非是烏行白?主動解開,否則根本弄不開。
他的目光從整面墻掃過去,正?如?烏行白?說的那樣,全部都是符文,還有?各種?武器,幾乎每一種?都是碎裂的,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柄短刃上,而后對著青鸞道:“青鸞,去把那柄短刀給我拿過來。”
青鸞歪了歪腦袋,雖然不解,但還是撲騰著翅膀過去,將這短刃弄給了季觀棋,只見對方將其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這短刃通體黑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十分鋒利,季觀棋先是用起去斬這困靈鎖,然而雙方都沒有?半點損傷,他有?些詫異道:“這竟然也是頂級法器。”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只怕這一屋子的兵器都是頂級的。
他想了想,將短刃藏在了袖中,起身四處走動,實際上他的活動范圍也只有?床邊幾步,更遠的地方就去不了了。
原本季觀棋以為?這次烏行白?又是出去一會兒就回來,可是當他連續三次睡覺起床都沒看到?烏行白?的時候,意識到?時間至少過去三天了。
他下意識略微蹙眉,看著門口的方向,但?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躺在床上的時候,百無聊賴之際就會想著這個地方是什?么時候有?的,這么多的符文,這么多的武器,烏行白?死?的時候在想些什?么,是真的死?亡太多次所以麻木了嗎。
而且,烏行白?說的話里面,幾句真的,幾句假的。
還有?,如?果烏行白?真的死?了,那這個困靈鎖還能解開嗎,還是說如?果烏行白?死?了,他季觀棋也得困在這里一輩子了。
“也不對,我還有?你!奔居^棋看向了青鸞,他聲音帶著一絲嘶啞,輕聲道:“我總能出去的!
外面傳來聲響的時候,季觀棋下意識看向了那邊,還以為?是烏行白?回來了,但?很快他就發覺不對勁,對方的動作?包很輕,而且根本不熟練,似乎是在胡亂觸碰著什?么,毛手毛腳的。
這感覺倒是讓季觀棋心里想起了一個人,他低聲喃喃:“不至于吧?烏行白?不是說這個地方只有?他知道的嗎?”
很快,對方似乎找到?了什?么,摁下去之后,密室的門驟然打開,這是這么長時間以來,季觀棋第?一次看到?自然光線,他下意識微微半瞇了一下眼睛,而后就看到?一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季觀棋!”喬游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想到?季觀棋會在這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謹慎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喬游。”季觀棋看著他,果然是他。
喬游很快就發現了季觀棋不太對勁,他四肢都被困靈鎖困住,床上有?些凌亂,且季觀棋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里衣,還有?些松散,他長發披散,唇色蒼白?,看上去有?些被凌//虐之后的破碎感。
“你……你!”喬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再次后退一步,咬牙切齒道:“你竟敢色//誘師尊!”
季觀棋:……
他本來有?些煩躁的心在聽完喬游的胡言亂語之后,竟然詭異地平靜下來了,輕輕嘆了口氣?。
他還能指望喬游狗嘴里吐出象牙嗎?
“你怎么會進來?”季觀棋想要起身,但?是被鎖鏈困住,他扯動了一下鎖鏈,道:“你看不出來嗎?是我被困住了,到?底誰□□誰?”
一想到?這里,他就有?些惱火地扯動了一下困靈鎖。
“你不準污蔑師尊!”喬游立刻怒了,他道:“師尊受了重傷,我爹說密室里有?藥,我特地來拿藥的!誰知道竟然看到?了你,白?日宣淫,厚顏無恥!”
“……”季觀棋氣?得腦仁疼,他深吸了一口氣?,氣?極反笑道:“好,好,是我,你滿意了?你與其在這里說我,不如?去找點藥,不然你師尊可就得斷……”
他頓了頓,偏過頭,最后還是沒把那個字說出口。
不知道為?什?么,他腦海里忽然想起烏行白?說的那句“假如?真的死?了呢”。
“算了,想這么多干什?么,反正?他死?不了。”季觀棋垂眸低聲喃喃道。
“你身上是困靈鎖!眴逃坞m說是驕縱狂妄,但?作?為?玄天宗的少宗主,這些眼力見還是有?的,第?一眼便認出了季觀棋身上的困靈鎖,他上前一步道:“師尊做的?”
“不然呢?”季觀棋看了眼喬游,道:“要不你幫我解開它?,我離開玄天宗,保證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喬游聞言,他沉默了一下,顯然是在思考可行性,而后搖頭冷聲道:“這東西我解不開,只有?師尊能解開,不過想要解決這件事情,我何必要放你離開?”
他抬手拿出了追月弓,對準季觀棋的心口,直接搭箭,道:“我射殺你,照樣能讓師尊迷途知返,免得被你拖入深淵!”
季觀棋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眼看著三根追月箭直接出現在了追月弓上,狠狠扯動了一下困靈鎖,但?是沒有?半點用處。
青鸞立刻化為?原型,張開翅膀擋在了季觀棋的面前,季觀棋厲聲道:“青鸞!讓開!”
“死?鳥!滾開!”喬游狠狠一擊靈力直接打在了青鸞的身上,青鸞本就是飛行靈獸,并非是用來戰斗的,它?雖說戰力不差,但?和喬游比起來還是不夠看,只撐得過兩?招便被喬游狠狠甩到?了一邊,他的一支箭穿過了青鸞的翅膀,將其釘在了地上,青鸞發出痛鳴聲,喬游咬牙道:“看你是師尊坐騎的份上,我饒你一命,但?是你,季觀棋,你必須死?,難怪師尊身上那么重的舊傷,別以為?我看不出君子劍的劍氣?,你這般欺師滅祖,大逆不道,如?今還敢這般厚顏無恥地引//誘師尊,你……”
他盛怒之下,三支追月箭陡然射出,季觀棋之前為?了救青鸞,情急之下捏碎了旁邊的玉佩,但?他也沒抱有?太大期望,之前喬游就說了,烏行白?身受重傷,如?今匆匆趕來估計是不可能了。
他眼看著三支箭朝著自己的心□□來,只來得及微微側身,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在這里的時候,卻發現一把劍直接擋住了其中兩?只箭,而后一股熟悉的靈力祭出,眼前的喬游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被直接扔出密室。
密室的門轟然關閉,將喬游關在了外面。
“烏行白?!奔居^棋看著拄箭半跪在地上的人,兩?只箭被他用劍身擋住,另外一支則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他狠狠吐了口血,脊背略微彎曲,扶著劍的手鮮血淋漓,卻不是剛剛的利箭所傷。
他回過頭看了眼季觀棋,啞聲道:“你受傷了嗎?”
“……”季觀棋看著烏行白?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色,他頓了頓,道:“你怎么了?”
“沒事,一時不查,被偷襲了而已!彼_定?季觀棋沒有?受傷,這才?松了口氣?,胸口處的鮮血不斷地擴大,將衣服浸透,他試圖穩住自己的身形,想要起身朝著季觀棋走去,卻在走了沒兩?步之后就半跪了下來,微微喘息道:“方天畫戟,知道這個密室,喬天衣應該是煉化了方天畫戟了!
“所以你現在的本命武器被奪,才?會這么虛弱?”季觀棋問道。
“算是吧,不過不重要!睘跣邪?的確傷得很重,他靠著石柱,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唇角溢血道:“幸好趕上了!
他看季觀棋從頭到?尾都沒笑過,甚至眉頭緊縮,看向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便忍不住笑了,道:“你別擔心,我死?不了,這傷看起來雖然重,實際上恢復起來很快,要是這點傷就能要我的命,那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說完,他微微一頓,看了眼四周碎裂的武器。
他的確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這句話在這個場景下,看起來還真是不太可信。
烏行白?從乾坤袋里拿出了丹藥,他服用丹藥倒是熟練,而后閉目養神?,只是覺得季觀棋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便睜開眼看向對方,道:“擔心我會死??你別怕!
“……你死?了,這法器能解開了嗎?”季觀棋目光略微低垂,他道:“否則你若是橫死?,我就得困在這里一輩子,給你陪葬了!
“……你先我現在解開它??”烏行白?忽然意識到?了季觀棋的意圖,他扯動了一下唇角,眼神?溫柔又固執,緩聲道:“休想!
他扶著墻,捂著胸口,身形踉蹌地走到?了季觀棋的身邊,將他抱在了懷里,聲音虛弱卻又透著一絲到?死?也不放手的偏執,一字一句道:“季觀棋,你不準走,你別想走。”
季觀棋沒有?吭聲。
“我死?不了,你也別想走。”烏行白?抱著他,將頭埋在了季觀棋的肩窩 ,聲音嘶啞道:“你還沒有?跟我說你喜歡我,你別想離開我……”
“我很久沒看到?太陽了!奔居^棋聲音平靜,他道:“這里,和那個水牢,有?什?么區別?”
烏行白?的身體頓時一僵,他低頭看著抵在了自己胸前的刀,臉色略微扭曲了一瞬,他半瞇著眼睛看向季觀棋,道:“你什?么時候拿的?青鸞給你的?”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青鸞叼給季觀棋的。
“解開困靈鎖,放我離開,烏行白?,你現在身受重傷,不想再加一刀吧?”季觀棋看著烏行白?不解的目光,他輕輕扯動唇角,有?些無奈,又像是故意的,他說道:“你總不會以為?我還喜歡你吧?怎么會有?人喜歡騙子呢?”
刀尖已經刺入了烏行白?的皮肉,他身上可真是新傷疊舊傷,烏行白?甚至都不看一眼刀尖,他死?死?盯著季觀棋看,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到?一絲不忍。
可是他失望了,季觀棋的眼神?很平靜地與他對視著,甚至能清晰地看懂里面毫不掩飾的恨意。
“我喜歡你!睘跣邪?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他道:“抱抱我吧,季觀棋!
他抬手再次將季觀棋以一種?不可反抗的姿勢擁入懷抱,甚至季觀棋都來不及撤回刀刃,這把短刃直接穿過他的胸膛,從背后刺出,烏行白?緊緊摟著季觀棋,疼得渾身微微發顫,卻死?活不肯松手。
“你松手,烏行白?!”季觀棋的語氣?里難掩慌亂,他厲聲道:“你快松開!你在痛,你知道嗎!你在痛!”
“我知道我在痛,所以……你還是心疼了對不對?”烏行白?喉嚨里滿是滾燙的血氣?,他強行將人壓在了床上,而后自己握住了季觀棋的手,輕聲道:“別怕,我不會死?。”
“不,烏行白?,你要干什?么?!”季觀棋看著烏行白?緊握著自己的手,而后用力將刀刃拔出,鮮血頓時噴濺到?了季觀棋的臉上。
烏行白?低頭去吻他,仿佛是為?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證而高興,甚至帶著一絲虛弱的興奮,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地笑了起來,道:“你愛我的!
他壓根兒不管自己身上嚴重的傷勢,也不管這樣子是多么狼狽,胡亂地吻著季觀棋,最后將對方的衣服褪下,低聲道:“邪修出現的太多,我們沒有?時間了,天譴不能繼續留在你的身上!
“你要做什?么?”季觀棋的皮膚裸露,他震驚地看著烏行白?。
對方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干這事兒?
“我愛你!睘跣邪?笑了一聲,他輕輕托著季觀棋的腰,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強壓著對方,道:“我真的很愛你!
強橫的靈力直接沖開了返生符文,連續解開了多條,烏行白?壓根兒不管那么多,他只是在難受的時候稍稍停頓一下,緊接著便直接沖進了對方的身體里。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沒有?經驗,季觀棋疼得臉色頓時慘白?,烏行白?意識到?不對勁,他立刻緩下。
“出去!”季觀棋聲音發顫。
“忍一忍!睘跣邪?輕輕吻著他,道:“很快。”
解開返生符文只是為?了快速恢復靈力去做這個事情,說出去有?誰相信,但?烏行白?就是這么做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
季觀棋仰躺在床上,他微微蹙眉,身下早就沒了知覺,只覺得一片粘膩,他閉著眼睛,喉嚨里溢出了一絲哽咽。
“你哭了?”烏行白?的臉上露出了慌亂,他抬起手,輕輕擦去了季觀棋的眼淚,毫無章法地吻著對方,小聲道:“我嚇著你了是不是?對不起,對不起觀棋。”
他一邊輕聲說著,一邊渾身是血,重傷之身還要吻著對方,季觀棋最后實在是撐不過去直接陷入了昏迷,而烏行白?也有?些撐不住了,他在昏迷前還要撐著最后一絲清明,胡亂吻一下季觀棋。
烏行白?必須要在他死?前將天譴弄到?自己的身上來。
因為?天道石碑批文,烏行白?,神?識碎裂,身死?道消。
這天道石碑的批文正?好對應上了金孔雀給喬游的那句“父死?師亡”。
神?識碎裂。
能讓烏行白?死?亡,也只有?這一條路了,所以這個批文,他不得不信。
等季觀棋醒來的時候,只感覺渾身都散架了一般,他勉強才?睜開了眼睛,一縷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子,他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才?驚覺自己不在密室了。
而四周的布置也都異常熟悉,正?是他之前住的小木屋。
“青鸞。”季觀棋第?一時間就想起來被喬游所傷的青鸞,一只鳥從窗外飛進來,它?還有?些不穩,當著季觀棋的面張開受傷的翅膀,似乎是在告狀。
看到?青鸞這樣子,季觀棋才?算是松了口氣?。
他試圖動用靈力,才?發現自己手腕上的困靈鎖還是沒有?消除,只是這次可以下床自由走動了,但?是他起身走到?外面的時候,才?發現這個竹林所在的山被一道光束困住,他一眼便看出這是“畫地為?牢”。
只是從一個不見光的囚牢到?了一個熟悉的囚牢里。
有?“畫地為?牢”在,季觀棋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里的。
第070章 失敗
小?竹林下雪了。
季觀棋坐在院子里, 他靈力被限制了之后,身體也只比凡人強上一些而已,目光落在了遠處隱約可見的?光束上, 而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君子劍不在這里, 乾坤袋也不在, 那?把短刀倒是?還在他手中, 也不知道烏行白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沒有將其收走,但?他現在身上也只有這把刀和青鸞了。
寒風凜冽,季觀棋隨手折了一根枯枝, 萬般無聊地隨意挽了個劍花,輕輕折斷了上面贅余的?枯枝, 若是?靈力還充沛的?時候,即便是?一花一葉都能灌入靈力,作為武器,然而如今卻是?不行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距離宗門大會, 還有幾天!奔居^棋微微皺眉,他之前就答應過稽星洲的?,而且這丹藥是?用來救命的?, 現在恐怕稽星洲也要急瘋了。
烏行白來的?時候就看到季觀棋坐在院子里, 他將披風拿過去給他披上,道:“你怎么?出來了?小?心著涼!
季觀棋被他折騰得有些厲害,烏行白有些懊惱于?自己的?不知節制,不過好在丹藥多, 總算是?讓人清醒過來了,他看著季觀棋唇角的?傷口, 眼神微深,然而季觀棋看向他的?眼神卻與之前并無什么?不同。
“你之前說天譴在我身上, 現在……你把弄到你身上了?”季觀棋可沒忘記之前烏行白說了什么?。
“我不太確定,按理說應該是?的?。”烏行白低咳了幾聲,他臉色看上去并不好,眉目之間總是?藏著些許的?疲憊,他將披風給季觀棋披上之后,便隨意靠在了樹邊,強壓著咳嗽聲,面色略顯蒼白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平,你先在這里多住幾天,等我平息了外面的?事情,就帶你出去。”
“什么?事情?”季觀棋不是?沒看到他的?樣子,只是?烏行白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讓他沒法原諒。
季觀棋微微偏開眼神,他垂眸看了眼肩上的?外袍,顯然是?白鶴羽斗篷,但?是?和之前的?那?件似乎是?有些不同。
“魔宗卷土重?來,意在玄天宗,今日不少邪修混了進來!睘跣邪茁曇衾飵е唤z笑意,顯然是?為季觀棋能主動?詢問他而高興,他道:“不過都不是?什么?難辦的?事情,只是?藏得比較深,找起來有些麻煩,需要多費一些時日。”
“蕭堂情?”季觀棋下意識看向了烏行白,而后又否定地搖了搖頭,道:“不對,我記得上輩子蕭堂情最后的?確是?修行了邪道,且被揭穿了,但?那?是?宗門大會之后的?事情,而且我并未聽到他成為魔宗宗主的?消息……”
若他真的?成了魔宗宗主,最后也不可能還和喬游聯手擊殺他。
但?是?這一世?,倒也說不準了。
“暫時不清楚。”烏行白的?咳嗽聲有些壓不住,他扶著樹干,胸口似乎是?疼的?厲害,明明是?大雪紛飛的?時節,他額角卻疼出了一片冷汗。
季觀棋聽著有些揪心,他偏頭看了眼,最后還是?挪開目光了。
“你好好在這里,這畫地為牢,只要我不死,就沒人能破得了這個,別人進不來!睘跣邪渍f道,然而季觀棋卻也補充了一句道:“我也出不去!
他看出來了,烏行白就是?要把他困在這里。
“你的?傷很重?,與其來我這里,不如去藥堂好好養傷吧。”季觀棋語氣平靜道:“我不會醫治,也沒有靈力。”
“你在關?心我?”烏行白眼中帶笑,他微微挑起眉梢,道:“我沒事,你放心。”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季觀棋看著他,道:“你能明白嗎?”
烏行白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尷尬地略微垂眸,而后猛地咳嗽起來,肩頭微顫,季觀棋眼角余光瞥視到他似乎是?咳出了血,眉頭輕蹙,但?到最后也沒有詢問半句,倒是?烏行白討好般道:“你想吃點什么??”
這么?生硬地轉移話題,季觀棋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最后偏開了臉。
“你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奔居^棋聲音很輕,他似乎是?累了,語氣里都帶著濃濃的?疲憊和不理解,道:“烏行白,我們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師徒不是?師徒,仇敵不是?仇敵,你到底要怎么?樣呢?”
“我不想跟你當師徒或者仇敵,你還不看明白嗎?”烏行白頓了頓,他道:“我想做你的?道侶!
季觀棋輕輕的?嗤笑聲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起身回了屋子里,獨留下烏行白一人站在雪中,一直到烏行白離開之后,季觀棋這才松了口氣,他的身上還有那一晚上的痕跡,青青紫紫都未消散,仰躺在床上的?時候,季觀棋深深嘆了口氣,感覺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囚籠,囚鳥。
他和烏行白之間,早就是?糾纏在一起,說不清道不明,恨也沒法恨得徹底,愛也根本愛不起來。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三天,起先季觀棋就覺得有些發熱,不過這幾天烏行白大概也是自顧不暇,倒是?沒有出現在季觀棋的?面前,季觀棋也沒有辦法聯系別人,只能靠在床上硬抗。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他已經覺得有些沒力氣了,渾身微微發冷,他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時候,用靈力去沖擊手腕上的?困靈鎖,但?都沒有什么?用處,青鸞在旁邊著急地啄了他兩下,季觀棋這才勉強睜開眼,安撫道:“我沒事,就是?可能發高熱了!
說到底還是密室那一夜折騰得太狠,后來又沒好好養著,季觀棋昏昏沉沉地睡著,直到感覺自己似乎是被誰抱在了懷里,溫熱的?湯藥灌入口中,他難受得輕輕哼了一聲,對方立刻放緩了動作。
“怎么回事?”烏行白擰起眉頭,他沒想到自己出去處理幾天事情,一回來就看到青鸞撞擊畫地為牢的?光束,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果然一進來就看到季觀棋躺在床上已經病得人事不知。
金孔雀的?樣子浮現在眼前,它似乎有些心虛,不太敢去看烏行白的?臉色。
“說話!睘跣邪椎?耐心一向不多,現在更是?所剩無幾了。
“這是?你的?問題,你沒給他清理好,這么?寒冬臘月的?,又把他放在這竹林里,以前有靈力,現在被困靈鎖限制住了靈力,人能不生病嗎?換個人都快被你折騰死了!苯鹂兹溉滩蛔⊥虏鄣溃骸澳氵@是?道歉,還是?折磨?”
烏行白:……
他忙昏了頭,的?確是?沒考慮到這件事情,靈力輕輕灌入了季觀棋的?身體里,他懊惱地咬牙道:“我……”
“我算是?明白為什么?你喜歡季觀棋了!苯鹂兹笓潋v了一下翅膀,搖了搖頭道:“換個人都經不起你這么?折騰,別說是?身體,就算是?精神都得崩潰了,你把他從密室挪到這里,有什么?區別嗎?”
“這里是?他以前住的?地方!睘跣邪孜⑽⒋鬼,道:“他很喜歡這里!
這句話也就季觀棋還在昏迷著,意識不清,不然烏行白都不能這么?理直氣壯地說出這話。
他季觀棋喜歡的?是?這個木屋嗎?是?這片竹林嗎?是?這里住著的?兩個混賬師弟嗎?
“反正他也走不出你這畫地為牢,你還不如把他的?困靈鎖給解開了,至少不會凍成今天這樣!苯鹂兹篙p輕晃動?尾羽,它的?目光落在了臉色薄紅,昏迷不醒的?季觀棋身上,而后道:“而且,有個事情……”
“什么??”看這只金孔雀支支吾吾的?樣子,烏行白心中一跳,隱約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金孔雀說道。
“……”烏行白的?臉色冷了下來,面色陰沉地看著金孔雀,這只嘴欠的?靈獸頓時抖了抖身體,它道:“季觀棋身上的?天譴已經轉移了,但?是?似乎有些不對勁,目前還在他的?身上,而且越來越明顯了,我估摸著宗門大會之后天譴就要落下了,到時候他可能就……你知道的?。”
“然后,但?是?還有個好消息!”金孔雀在烏行白怒火中燒之時,連忙喊道:“有……有保命的?方法,我丟給你!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這不關?我的?事情,反正你也如愿以償了……”
“啊——”金孔雀的?分身直接被烏行白打散了,一片金燦燦的?孔雀翎落在了地上。
一道卷軸出現在了烏行白的?手中,他看了眼卷軸的?內容,微微閉眼,而后深深嘆了口氣,卷軸直接無火自燃,燒為了灰燼。
季觀棋再次醒來的?時候,下意識抬手,卻感覺手腕和腳腕上少了什么?,頓時清醒過來,而后就被人抱在了懷里,烏行白低聲道:“別動?了,再睡會兒吧,你剛剛才醒來!
“烏行白……”季觀棋聲音嘶啞道:“你……”
“我什么?都沒做。”烏行白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對勁,他緊緊摟著季觀棋,將人抱在懷里不肯松開,悶聲道:“我又做錯了一件事情!
“我以為夫妻之實,你的?天譴就能轉移到我身上!睘跣邪渍f道:“但?是?實際上并沒有,因為你之前碎裂過魂魄,重?生回來本就屬于?逆天改命,所以這一套方法在你身上并不適用,金孔雀說,你的?天譴可能在宗門大會之后,就要落下了!
“……”季觀棋愣怔了一下,那?一瞬間他腦海里想過很多事情,可最初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居然感覺到慶幸。
“你會死!睘跣邪滓е,他撐起身子看著季觀棋,眼里都是?紅血絲,抬起手輕輕摸了一下季觀棋蒼白的?臉,無奈道:“怎么?辦?”
以季觀棋這段時間對烏行白的?了解,烏行白的?反應有些不對勁,但?他一時間也找不到問題在哪。
“我會死。”季觀棋想了想,他道:“那?也沒什么?,多活了一次,我想活的?久一點,但?是?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在慶幸天譴沒有轉移成功,死的?是?自己,這對于?自己而言,也算是?解脫了。
“你不害怕嗎?”烏行白微微瞇了一下眼睛問道。
“不怕。”季觀棋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竟然難得放松了下來,他輕聲道:“痛快的?死,總比活著受折磨要好!
烏行白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陰冷下來,但?也只是?一瞬,他低下頭去親吻季觀棋,而后將人抱著,道:“我會找辦法的?,我一定能找到辦法!
兩人明明抱得這么?近,但?是?卻感覺距離很遠。
烏行白感覺自己好像無論如何都捂不熱季觀棋的?心,他將人死死摟著,似乎這樣,就能將對方永遠鎖死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