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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醋王之王升級版

    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山巔。

    高主任回到家, 匆匆洗了把臉,就坐在二樓窗前的電話機旁,靜靜等待著。

    九點整,電話鈴聲準時響起。

    高主任拿起電話, 恭恭敬敬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高洞鳴,很久沒給你打電話了。”

    高主任笑道:“是的, 處長。很久沒接到您的電話了!

    雄鷹的聲音很低沉, 像是特意處理過的, 他道:“我知道你在南京受了苦……”

    回想起在南京受的苦,以為自己會沒命的高主任, 劫后重生般捂住了泛紅的眼睛:“那都不是人該承受的。謝謝處長救我出來,我高洞鳴這輩子一定鞠躬盡瘁報答處長。”

    雄鷹:“你心底一定埋怨, 我為什么沒及時救你。當時我也身不如己, 沒辦法救你!

    高主任拿出手帕,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理解的。我知道處長也有難處, 你已經盡力了!

    雄鷹:“現在的局勢你也看到了,南方已經丟失大半, 國民政府退守臺灣是遲早的事。我們特務處的目標不是去臺灣,而是留在港城繼續堅守!

    高主任似乎沒聽懂:“處長請您明示。”

    雄鷹:“以后上頭能撥給我們的物資供給和預算會越來越少, 在港城,軍統那邊的保密科和我們特務科,只能留一個!

    高主任:“據我所知, 軍統保密處在港城的保密二科有三個小組, 而我們特務處在港城的特務科只有兩個小隊, 他們人多,我們人少;他們一直在暗處, 我們在明處;就算為了節約預算,也應該保留我們才對!

    雄鷹:“人數并不是最重要的,關鍵還是要出成績,少出錯!

    高主任:“上一次保密科跟我們合作的任務宣告失敗,明顯保密科責任更大,圍剿共產黨沒成功,那么重要的物資在他們手里還全丟了!

    雄鷹:“保密處的副處長靈狐上頭有人,這是其一。另外,上次任務失敗,我們也有很大的責任。捏在我們手心的鄧寬,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忽然消失,我們肯定是哪里出了紕漏,走漏了風聲,F在保密處就抓住這一點,往我們頭上扣屎盆子!

    高主任解釋:“我們后來開會詳細分析過,在火車站,鄧寬消失之前,他曾經問過王六‘火車站有幾輛載貨的貨車’。王六雖然只知道有十多輛,但鄧寬應該是發現了端倪,所以才及時逃離。至于重要物資被劫走,那肯定就是保密處的責任,機場是他們盯著的,責任怎么也落不到我們頭上。”

    雄鷹:“所以,被鄧寬逃脫就是我們最大的失誤……”

    高主任嘆息道:“想要把鄧寬抓回來肯定不現實,他十有八.九已經離開港城,逃到解放區去了。”

    雄鷹沒有糾纏這個問題,他道:“接下來想辦法彌補這一過失,然后低調行事,少做事,少出錯,保住我們在港城的地盤!

    少做事,少出錯……

    高主任實在不想去臺灣,以他的職務去臺灣,那邊僧多粥少的,他哪里還有發揮的余地:“屬下一定竭盡全力少出紕漏!要走也是保密科的人走,是他們滾蛋!”

    兩人又聊了會兒工作安排,接下來的重點就是,低調,不主動攔事以及甩走保密科。

    *

    晚上,趙之敖回來后,先去了一趟小別墅。

    等他回到臥室,林遇梵和桂香湊在一起看什么東西。

    趙之敖問:“研究什么呢?”

    林遇梵笑道:“媽和二嬸各給寶寶織了一對小巧的毛線襪子,你看看,好可愛!

    趙之敖看了眼那厚厚的襪子,吐槽:“在港城用得著嗎?不是每年都會下雪的!

    林遇梵:“這邊冬天也是濕冷,肯定能用得上。何況這是長輩的一番心意。”

    桂香把小襪子拿去收起來。

    趙之敖洗完澡出來,林遇梵在書桌邊整理這幾天寫的稿子。

    他問:??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挽留耿冬萍和陳丹丹她們留下來?”

    林遇梵倒沒想過他會反對,“組織上不是隨她們自己選擇去還是留嗎?我挽留有什么問題?”

    趙之敖:“她們留在這里有什么意義?你這是跟她們打麻將打出感情來了?”

    這話讓林遇梵不高興了,“我又沒留她們在趙家花園陪我打麻將。我是發現她們自己很猶豫,所以才建議她們想清楚。還有,就算她們決定留下來,以后有時間來陪我打麻將,你也管不著!”

    趙之敖語氣緩了緩,“她們為什么猶豫?解放區倡導男女平等,更適合女性!

    林遇梵把稿子放進抽屜里:“只倡導男女平等沒用,回去解放區,她們想要燙好看的頭發,穿漂亮的衣服,都不能了。而且她們不是黨員,沒有那么崇高的理想,在這里如果能做一個獨立女性,自己養活自己,想怎么吃怎么吃,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趙之敖微微搖了搖頭:“回解放區,有系統的培訓,組織還能安排工作。在這里,她們連一分錢都沒自己賺過,怎么做獨立女性?”

    林遇梵反駁:“你從骨子里就瞧不起我們女人。我們出版社多少女人不止養活自己,還能撐起自己的家庭。”

    趙之敖不是瞧不起女性,他只是比較現實。

    “我沒有瞧不起女人。我是實事求是。她們在這里養尊處優慣了,跟你的女同事們大不相同。”

    林遇梵白他一眼:“你是不是擔心她們成為你的負累?”

    “我有錢沒錯,我可以養活她們一輩子也不難。但……”趙之敖很煩這種糾葛不清的關系,特別是陳丹丹,他怕她留下來對他還心存幻想。

    “你放心,她們如果選擇留下來,會離開趙家花園。工作上的事,我們能幫則幫,幫不了,接濟一下也問題不大。再說了,她們都識字,都有文化,在我們出版社學個打字,就能有份工資!绷钟鲨笳f著往床上走去,“我能給她們做支撐,不需要你幫忙!”

    趙之敖不太理解為什么她們那么怕回解放區。

    他也不想惹老婆不高興,只能嘆了一聲,“你這是,處牌友處出感情來了!

    “哪里像你這么無情!

    “回解放區就是無情?你的思想覺悟很有問題!

    林遇梵真生氣了,“我剛才不是解釋原因了嗎?我白跟你聊那么久。”

    趙之敖見老婆生氣,趕緊道歉:“行行行,你想留她們就留吧,反正家里的事,你說了算。如果她們搬出去之后,實在找不到工作,我捐錢讓基金會給她們安排一個閑職!

    說著他輕輕給她揉肩膀。

    去基金會上班也不是不行。

    林遇梵沒再跟他吵,她掀開蓋著腿的薄被,“你幫我揉揉腿!

    他又給她揉腿。

    她最近那么方面的性致大減,他是難得老老實實只揉腿,沒做其他事。

    幾天之后,耿冬萍和陳丹丹最終確定,要留在港城生活。

    接下來,她們會找借口離開趙家花園,重新找工作,獨立生活。

    *

    隨著凡壹的長篇連載小說《孔雀東南飛》名氣越來越大,為《風華》拉來大量的新讀者。

    同時顧平岸的《北平故事》吸引了不少剛從內地逃難而來的受眾。

    一時之間,《風華》雜志可謂風頭無兩。

    凡壹和顧平岸更被他們封為南北雙杰。

    林遇梵一早起床,她在起坐間邊聽著廣播,邊吃著牛奶燉燕窩。

    廣播里兩三個文人在熱聊《風華》雜志南北雙杰的作品。

    這幾個文人不知道是不是收了《風華》的錢,把凡壹和顧平岸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坐在一旁吃餛飩的趙之敖聽完,不免道:“這些人還挺有眼光!

    林遇梵微微得意:“全賴我寫得好。”

    “你為什么……取個筆名叫顧平岸!

    她用別號在《風華》寫的文章,趙之敖都有看。

    關于她為什么取“顧平岸”這樣的筆名,他早就想問了。

    林遇梵揚眉笑道:“因為我愛顧平岸。”

    這么直接?

    趙之敖當即沉下臉來。

    還沒來得及問顧平岸是誰?林遇梵已經吃完燕窩開門出去了。

    他心底只有一個猜想,這顧平岸是她讀書時候喜歡的男同窗?

    當即,他沒了吃早點的心情。

    一整天,趙之敖心情都不太好,黑著臉,對誰都愛答不理。

    沈特都不敢多說話。

    到了晚上,趙之敖半躺在床上,翻閱著《風華》雜志,假裝不經意地問旁邊的她:“顧平岸還在海城?”

    林遇梵正在翻看老相冊,她想了想,嘆了一聲:“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你不知道。俊

    “在海城的墓園里,你可以說在海城,也可以說在天上。”

    已經去世?

    去世了還記在心底,那是多刻骨銘心?

    他翻著雜志,繼續強裝平靜地問:“怎么死的?”

    “病死的。”

    “什么時候?”

    “好幾年了!

    “經常想起他?”

    “嗯,經常想,有的時候做夢還會夢見。”

    趙之敖努力壓著心中的郁悶,“你還挺長情!

    林遇梵:“當然。估計到我死的那一天,我心里會只有一個想法,我終于可以去見她了!

    趙之敖臉色垮的不能看,他不免嘲諷道:“這么長期,你應該為他終身不嫁呀!”

    林遇梵白他一眼:“你神經病。∧涿!”

    趙之敖合起雜志:“既然你跟顧平岸那么刻骨銘心,你嫁給我做什么?”

    林遇梵原本錯愕的表情瞬間爆笑。

    趙之敖發覺出了不對勁,“你笑什么?”

    林遇梵伏在被子上,笑得起不來。

    趙之敖換了她一聲:“哎!”

    林遇梵捂著肚子,忍著笑,她把相冊放他面前:“這就是顧平岸!”

    趙之敖一看,相冊停在了林遇梵母親的照片上。

    顧平岸是林遇梵母親,他丈母娘?

    “不是,你母親不是這個名字吧?”

    他記得岳母是姓顧沒錯,但不叫顧平岸。

    林遇梵嘴巴都笑累了,她解釋:“平岸是我母親的字。她是老北平人,我寫的《北平故事》很多情節都來自于我母親小時候給我講的故事!

    吃醋吃到丈母娘身上了,趙之敖尷尬了。

    林遇梵笑著故意逗他:“我上次說要寫一本《醋王之王》,等我空閑下來,真的可以提上日程。”

    他的醋白吃了。

    又尷尬又高興的趙之敖直接親過去,不讓她說話。

    *

    這天林遇梵去出版社開例會。

    三毫紙小說最近是一路高歌猛進,不止讓其他四毫紙小說,五毫紙小說沒有了出路,還“入侵”傳統圖書市場。

    由于質量的提升,作品越來越多樣化,加之三毫紙小說足夠便宜,不止市井小民喜歡看,越來越多的知識階層也喜歡看。

    林遇梵擔心會對傳統圖書帶來太大的沖擊,這對整個出版市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道:“以后三毫紙小說要分層,都賣三毛錢,會破壞原本的圖書市場,應該選擇部分藝術價值比較高的作品,提價到五毛錢以上!

    因為這件事她之前就跟卉巖商量過,卉巖也贊同。

    卉巖點頭:“我們這邊會盡快拿出方案來,究竟什么作品定價3毫紙,什么作品4毫紙,什么作品5毫紙甚至6毫紙,都要有個詳細的標準……”

    林遇梵:“下次開會,你們把方案拿出來!

    “好。”

    接下來,王牧尋匯報了近期《萬象》跟《風華》之間的鏖戰。

    王牧尋:“我們上個月銷量本來已經逼近《風華》,但這個月又被他們拉開了3000冊的距離,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推出的新人作家,也就是所謂的南北雙杰,勢頭非常猛,吸引了大量的新讀者去購買他們的雜志!

    阿晉:“社長,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注意到,你的讀者和南北雙杰的讀者在電臺和其他報紙雜志上吵起來了。”

    卉巖最近太忙沒有留意,她好奇問:“為什么?”

    阿晉解釋:“因為有些詞匯和用語是我們社長在《黃金大劫案》和《魔女傳奇》中獨創的,南北雙杰有好幾個地方都用到了這些詞,社長的讀者就認為南北雙杰是故意碰瓷,鸚鵡學舌!

    安拓:“我去研究了南北雙杰的作品,寫得不錯,但有些用詞習慣確實像是故意學社。”

    這事林遇梵當然知道,是張維提醒了她,顧平岸有一兩個詞的用法跟她很像。

    她就順勢而為,有意制造出更多的相似之處,將來為她所用。

    林遇梵:“對方不是抄襲,這事我們不參與!

    卉巖也道:“如果對方不是抄襲,這種所謂的碰瓷確實沒辦法管!

    安拓等人有不同意見,但社長說了不追究,他們也不好多說什么。

    開完會,林遇梵把最新一期的米仙稿件給了王牧尋。

    開國大典近在眼前,解放軍已經到達粵省邊界,同時英府大量增兵港城。

    民眾越來越擔心,港城會不會打仗。

    很多讀者打電話來雜志社,想要問米仙,港城究竟會不會陷入戰火。

    這次《問米》專欄,米仙回答了這個問題。

    【問米:港城會陷入戰火嗎?】

    【米仙:不會,請安心生活!

    最新的《萬象》雜志一出,瞬間賣斷貨。

    后面印刷廠緊急加印,《萬象》銷量沖破了《風華》保持的銷量記錄,達到了5萬冊!

    幾天之后,北平改名北京。

    10月1日北京舉行了開國大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10月2日,解放軍進軍粵省。

    港城人民懷著忐忑的心,期待著。

    有人想要回歸祖國,有人是擔心被共產,更多的人是害怕戰爭本身。

    歷史大潮,滾滾而來。

    第92章  天助我也

    廣州國民政府準備西遷至重慶, 大量物資需要運到臺灣去。

    因珠江口岸被控制,物資只能通過港城轉運。

    這次任務,保密處和特務處不再分工合作。

    而是各自負責不同的物資,獨立運轉。

    臥室里只開了一盞小燈, 裴興拿著電話在跟靈狐匯報工作。

    裴興:“英國佬怕惹來解放軍, 港城的港口最近不讓我們的貨船靠岸,我們只能租本地船務公司的貨船進行物資運轉。但本地貨船有限, 花大價錢, 排期都要排幾個月之后了!

    最近港城人口暴漲, 物資緊缺,大量貨船要到南洋進貨, 想要臨時租到貨船非常難。

    靈狐無奈:“盡量多租幾間倉庫,物資先存倉庫里, 之后再想辦法運往臺灣!

    裴興:“特務處那幫鳥人倒是有辦法, 不知道他們花了多少錢, 找了一艘小貨船來回幫他們運貨!

    一艘小貨船來回運貨也不知道要運到何年何月。

    但在上級眼里就完全不一樣了, 起碼特務處還在積極運轉物資,保密處則幾乎完全停擺。

    靈狐:“他們這樣也只是糊弄領導, 我會把相關情況跟上級匯報清楚,我們不著急, 不要自亂陣腳,靜候時機。”

    裴興應了一聲,“知道。”

    靈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機警一點, 上次任務失敗, 就是沒有留意到機場飛行員被策反的情況,你們要反思。”

    裴興心底罵了句“反思個屁”, 嘴上依然勉強應了一聲:“我們一直在反思!

    顯然靈狐也不太相信他真的反思:“我沒看出你們有什么反思的結果。究竟是我們還是特務處能夠留在港城,就看這次運轉物資任務的完成情況。龜兔賽跑,誰贏誰輸還是未知數,裴興,沉得住氣,比什么都重要。”

    裴興內心早就暴躁如雷,但他在靈狐面前也只能表現出沉得住氣的樣子:“屬下明白!

    靈狐:“這次如果再出差錯,我保不了你們!

    裴興咬著后槽牙,“處長,如果我們不能留在港城,那去哪里?能去臺灣嗎?”

    靈狐冷冷道:“地獄!”

    說完掛了電話。

    裴興愣了幾秒,隨即氣得把電話狠狠砸了回去,并一腳把旁邊的凳子給踢飛!

    “草你媽的!王八蛋!”

    他還不解恨,把茶幾差點撂翻了。

    裴興氣得雙手叉腰在臥室里來回踱步,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客廳。

    客廳里,小鄭和阿喜等人默默打牌不敢出聲。

    “什么時候了?還打牌?!”裴興一巴掌打在阿喜的后腦勺上,“他媽的一群廢物!”

    阿喜腦袋被打得暈頭轉向,其他人趕緊把紙牌放下,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小鄭跟裴興關系好點,他站起身勸道:“興隊,晚上你也沒怎么吃東西,現在要不要出去吃點?”

    裴興重重舒了口氣,越餓確實越暴躁,“走吧!”

    他和小鄭還有另外一個人先出去了。

    等門關上,阿喜才捂著腦袋罵了聲:“每次都打我!專挑軟柿子捏。太欺負人了!”

    旁邊的兄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忍忍吧。你收拾好再來!

    隨即那人也開門出去了,只剩下阿喜在屋里整理紙牌和收拾東西。

    所有人都欺負他。

    *

    開國大典之后,解放軍攻打廣東,勢如破竹,并于10月下旬,兵不血刃解放了深圳鎮。

    英國政府雖然已從別處調兵支援,但總兵力也只有一萬多人,彼時早已日暮西山的殖民者,面對河對岸幾十萬解放大軍,哪里有打贏的可能?

    不過這幾乎沒有影響港城民眾的工作和生活,他們相信米仙。

    米仙說了,不會打仗。

    那就說明,就算是解放軍來了,也可能是和平回歸。

    比較憂心忡忡的還是從內地逃難而來,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有錢人。

    他們隨時準備著,第二次逃難。

    所以這幾天報紙雜志上熱鬧非凡,都在分析,解放軍會不會過深圳河。

    這日下午,梁月幫趙立翔做完康復訓練后離開。

    關姐到樓上書房找趙之敖。

    關姐:“紫荊送來最新的消息,解放軍確定暫不解放港城,F在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正配合國民黨對我們進行圍堵,保持港城現狀,萬一以后國際形勢沒有扭轉,港城還可以成為我們跟世界交流的窗口!

    趙之敖非常贊同這一點,“對,留一個窗口非常重要。同時還可以跟英國交換一些有利于我們的條件!

    關姐:“是的。聽說主席親自給港督寫了信,港城政府應該很快會對外宣布消息!

    而林遇梵此時在樓下跟耿冬萍和戴茹音聊天。

    林遇武從外面回來,手里拎了一只野鴨。

    戴茹音站起來:“喲,你這是什么?”

    “野鴨!下午我跟羅爵士他們去獵場打獵。全靠我這個神槍手,打了四只野鴨!都分給他們了,我只要了一只。”林遇武把鴨子交給傭人。

    等他去洗了手回來,還沒坐下,就道:“我聽羅爵士說新中國政府的領導給港督寫了一封信!

    林遇梵好奇:“寫了什么信?”

    上一世她聽說過有這么封信,但信中內容是什么并沒有公布。

    林遇武拿起桌上的雪梨,吃了一口。

    他慢悠悠道:“如果英國答應新中國政府三個條件,解放軍不過深圳河,不解放港城!

    耿冬萍問:“哪三個條件?”

    眾人都圍過來,想要知道這第一手消息。

    林遇武微微揚眉:“第一個條件,港城不能建立反新中國的軍事基地;第二個條件,不允許在港城從事破壞新中國主權的活動;第三個條件,在港城的中國人必須得到保護!

    大家一聽,都松了一口氣。

    特別是第三個條件,這是跟每一個在港城的中國人利益相關的。

    戴茹音笑道:“這么看來,這個新政府比國民政府強太多了。”

    以往國民政府哪里會主動管中國人在其他地區的死活。

    “不用打仗,大家都開心,晚上我來燜鴨!贝魅阋魷蕚溆H自下廚。

    耿冬萍則叫上陳丹丹等,陪著林遇梵打了幾圈麻將。

    *

    解放軍撤軍后,港城民眾繼續著以往舞照跳馬照跑的生活。

    文化圈的熱鬧事也多,其中林遇梵的讀者和南北雙杰的讀者矛盾是越鬧越大。

    以白毛怪為首的林遇梵讀者在《語林》上連續發了兩篇檄文,怒斥《風華》雜志捧起來的南北雙杰是碰瓷大盜、吸血蟲。

    而南北雙杰的粉絲在《風華》的組織下,攻擊林遇梵是“寫不出嚴肅文學的文學地痞”,并諷刺所有漢字詞語是不是都被林遇梵注冊了,只有她能用?

    整個過程林遇梵都沒有摻和,《萬象》雜志也沒參與,但外面炒得熱鬧非凡。

    《風華》更是以此為噱頭,想借林遇梵的名氣,爆炒南北雙杰。

    這天周末,賀曉晴給林遇梵拿來幾本重要的稿件,讓林遇梵在家有時間的時候看一看。

    在起居室里,姐妹兩個邊吃著糖炒栗子,邊聊天。

    方寸影業的兩部文藝作品已經拍好了,正在剪輯,準備年前上映一部,年后再上映一部。

    而沈捷導演開始著手拍攝賀曉晴的《天降橫財一百萬》。

    賀曉晴滿臉的喜氣:“我姆媽說了,電影上映,她請所有的親戚朋友去電影院看!

    林遇梵笑道:“讓你姆媽包場。”

    “對。我讓她包場!

    說著,賀曉晴看了眼墻上的壁鐘,“哎喲,差點忘了,今天米爾太太和吹竹又去方芳的廣播間作客。桂香……快把收音機打開。”

    桂香放下手里的活兒,把收音機打開后,調到了方芳廣播間。

    “把音量調大一點!

    音量調大之后,首先聽到了米爾太太那獨特的嗓音:“不是我們吹水,那個叫白毛怪的讀者是不是真讀者我不知道,也不敢亂說,那我想問,某位太太能不能不要躲在后面,勇敢地站出來,你就說一句,南北雙杰凡壹和顧平岸有沒有故意模仿你?倒裝句,漢字詞匯是不是只有你能用?那這樣,以后ABC是不是只有我們能用,她不能用?”

    方芳:“聽說趙太太懷孕了,最近都沒露面出席活動,會不會是不方便出來說?”

    吹竹:“懷孕就不能說話了?說句不好聽的,南北雙杰的文學水平是她能比的嗎?她的書迷讀者說南北雙杰碰瓷她,模仿她,哎喲,那簡直是顛倒黑白。不是我瞧不起女人,我老板娘米爾太太也是女人,南北雙杰的文字,就不是女人能寫的!

    方芳笑道:“你這話播出去,女讀者要生氣了!

    吹竹聲音越發激昂:“我實事求是,實話實說。米爾太太跟我看法一樣。”

    米爾太太補充:“不是女人不如男人,而是男人跟女人在整體故事的構思方面是完全不一樣的,男人的思維更為宏觀……就像《北平故事》這么宏大的敘述,就不是普通女作者能寫的!

    方芳提醒:“但是《魔女傳奇》的故事框架也很宏大!

    吹竹:“再宏大,她這部作品也帶了個‘女’字,叫《魔女傳奇》!哪天她要是能寫一個《魔王傳奇》那我們再來繼續討論。南北雙杰雖然是新人,但文筆故事情懷都是一流作家的水平,而某太太充其量也只能算三流!

    米爾太太:“這個世界不是有錢就行的,以我多年的編輯經驗,某太太給南北雙杰提鞋都不配!

    吹竹:“是啊,我記得我上來的時候說過,只要某太太能寫出令我信服的作品,我給她寫個‘服’字作《風華》封面!

    方芳追問:“怎樣的作品可以讓吹竹總編信服?”

    吹竹:“就跟南北雙杰相匹敵的作品。”

    方芳:“也就是說,南北雙杰就是讓你信服的作品?”

    吹竹:“當然,我不止信服,我膜拜!”

    賀曉晴聽得哈哈大笑:“梵姐,我要被他們笑死了。我好想親眼看見他們知道南北雙杰都是你的時候是什么表情,要怎么膜拜?”

    林遇梵小口吃著栗子:“他們遲早會知道的。”

    《風華》借著貶低林遇梵來炒作南北雙杰可謂非常成功。

    很多人慕名買《風華》想一窺南北雙杰小說的水平,結果看完后,發現兩位作家確實寫得好。

    《孔雀西南飛》和《北平故事》不止故事吸引人,還有深度,引人深思。

    這讓《風華》銷量如芝麻開花節節攀升。

    林遇梵看著出版社送來的《風華》銷量報表,她把林遇武叫來。

    “五哥,你幫我找個兩穩妥點的人……”

    *

    米爾傳媒大樓,總經理辦公室。

    米爾先生看著財務報表上越來越大的窟窿,心煩地捏著鼻梁。

    他太太就站在他對面,“我在努力把雜志越做越好,你呢?你挪用公款去賭博,去借高利貸,現在這個窟窿越來越大,馬上到年底了,你打算怎么補回去?”

    “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補回來?”米爾先生轉移話題,“你管好運營,控制好成本,你看看財務報表上,印刷費用越來越高了!”

    米爾太太:“紙價在漲,我有什么辦法?”

    米爾先生:“之前紙價在漲是因為市場擔心港城可能要打仗,現在解放軍都撤了,紙價肯定馬上會跌下來,你控制好成本是第一要務!”

    看著丈夫把話題甩到她這邊來,米爾太太沉著臉,沒再說什么,她開門直接出去了。

    米爾先生靠在椅子上,盤算著要怎么才能在短時間內賺到錢,補不上窟窿,明年總經理的位置估計就要讓給他堂兄了。

    晚上,米爾和朋友在酒吧喝酒。

    “皮特,你告訴我,怎么才能賺快錢?”

    皮特跟他輕輕碰杯:“賭場。≠場最快!

    已經被賭場害慘了的米爾罵了一句:“Fuck!除了這個!”

    皮特想了想,又道:“最近流行對賭,賭公司業績,贏了賺大錢,輸了丟股份。你敢不敢賭?”

    米爾先生聽人說過,“我這段時間賭運不好!

    “賭運也不可能一直不好。你們米爾傳媒的雜志最近銷量不是很高嗎?你現在壓一壓利潤,跟人賭一把,最后一個月把業績沖上去,控制好了,穩賺不賠。”

    米爾先生叼著跟煙,他笑:“你當別人傻的?”

    皮特:“別人當然不傻,這是個比誰更聰明的游戲。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賭一次,贏了,還清所有債務,輸了,你在米爾的股份全部都是別人的。”

    米爾先生陷入沉思,他持有米爾集團15%的股份,同時還代他母親持有30%。

    他很猶豫,不太敢賭。

    喝到中場,生意場上的朋友李先生過來跟他打招呼:“米爾,好久不見!

    米爾先生笑著抬頭:“嗨,Mr.Lee!怎么樣,最近在哪里發財?”

    “我還不是老樣子。”

    兩人聊了會兒,李先生道:“給你介紹筆業務,我有個朋友是廣告公司的,他想包下你們雜志年前所有的廣告版面,有沒有優惠價?”

    米爾先生一聽馬上來了興趣,“所有廣告版面?”

    “是的。所有廣告版面。不過他對銷量有要求,如果能達到要求,接下來的每一期廣告,他全包了。”

    “他要求多少銷量?”

    “每期4萬冊!

    《風華》這兩期的銷量都達到了4萬冊,但還不夠穩定。

    但努力一把未必不能完成。

    兩邊約了第二天見面詳談。

    等李先生離開,皮特才敲了敲桌面:“你看,那么難賣的廣告版面全部打包賣出去,你財運來了。這個業績對賭可以搞。前提是你不能聲張,不能讓對方知道你廣告版面已經預定出去!

    米爾先生微微皺眉:“我擔心銷量達不到!

    主要是有《萬象》這個競爭對手。

    《萬象》最高的銷量是5萬冊,創造了歷史。

    但那是屬于米仙創造的歷史。

    最近這一期《萬象》銷量降下來只有4萬左右。

    第二天一早,米爾先生起床就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萬象》雜志對外宣布:《問米》專欄下線,米仙將不再投稿。

    米爾高興地差點跳起來!

    這無異于告訴他:競爭對手突然摔斷了腿!

    米爾似乎能感覺到自己頭頂有光環,冥冥之中,天助我也!

    第93章  男人休產假?

    米爾傳媒大樓。

    助理把客人迎進辦公室, 米爾先生起身相迎。

    李先生笑著介紹:“米爾,這位就是我說的廣告公司杜老板,《港明日報》、《港城早報》的廣告版面很多都是包給他的!

    米爾不怎么喜歡中國人,當然, 能給他帶來利益的除外。

    況且這位杜老板文質彬彬的, 沒其他狡猾的中國人看起來那么討厭。

    “杜老板,你好!

    “米爾先生, 久仰!”

    大家坐下后, 聊了好一會兒時局和賽馬, 才開始談商務。

    杜老板坦言:“我之前主要做的報紙廣告,針對的廣告客戶都是比較大眾的。最近想要接一些高端客戶, 我發現你們雜志挺適合發高端廣告,就想年前包兩個月嘗試一下, 做做實驗, 如果合適以后可以長期合作!

    米爾先生笑道:“我們《風華》雜志的讀者都是有文化有品位有層級還有錢的讀者群體, 如果杜老板承包下來, 專做高端廣告,肯定能賺大錢!

    杜老板:“不知道你們廣告版位有多少?”

    米爾先生:“杜老板想要多少版位?”

    杜老板笑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關鍵看價位合不合適!

    米爾看了眼助理,他助理打開一本《風華》雜志, 介紹道:“我們有扉頁廣告1頁、中間廣告版面4頁、封底廣告2頁,如果打包全要,價格至少要1萬8千元!

    杜老板略微沉吟:“我可以全要。但我有要求, 每期的銷量至少要達到4萬冊以上。每個月是兩期, 也就是一個月要8萬冊。必須要有這個銷量, 我才能跟客戶有交待,我才會付全款。我們跟各大書商長期合作, 銷量我這邊隨時可以監控!

    也就是說,銷量不能作假。

    米爾先生問:“我們之前的銷量最低也有三萬六七,如果銷量差一點點怎么辦?”

    杜老板:“如果銷量達不到預期,我費用只能減半。我給我的廣告客戶也是減半的!

    但就算是減半,也比他們現在的廣告收益高很多。

    米爾先生假意嘆息了一聲,又讓底下人討價還價,最后還是按照一開始談的價格簽了協議。

    協議簽完,他直接把合同甩在他老婆面前。

    “保證銷量4萬冊以上,能不能辦到?每個月我廣告這邊能賺3萬6千,你能賺多少?”

    米爾太太撿起合同,快速翻了一遍,有點不敢相信:“簽合約了?”

    米爾先生洋洋得意道:“訂金都給了!”

    “合同上的日期怎么沒填?”

    “這你別管。我故意留的!

    “《萬象》這個對手沒了米仙幫忙,銷量肯定大減,他們減我們就算不漲,每期四萬冊也應該不難。不過最近紙價飛漲,我真怕最后這兩個月賺不到錢。有你這個廣告保底,那我就輕松了!泵谞柼吲d得松了口氣。

    她丈夫不高興了,米爾按下合同:“這是廣告賺的錢,你雜志銷售也得賺錢?禳c給我交個底,每期你能賺多少。平時一本雜志賺3-4毛,現在你只要給我保底,一本雜志賺2毛就行,這要求很低了吧?一個月8萬冊,也就是賺1萬6千,行不行?”

    米爾太太警惕起來:“你想干什么?”

    米爾哪里敢說老實話:“我要去跟老爺子交個底!

    “你挪用的窟窿如果不及時填上,明年你這總經理的位置就要讓給你大堂哥了!泵谞柼荒樑瓪,“別害我也受牽連。”

    米爾不耐煩了,“Fuck!別那么多廢話,你還沒回答我,每本保證賺2毫紙,行不行?!”

    行是肯定行的,但米爾太太不想搭理他。

    米爾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不行也得行!砍一半的利潤要求如果你都做不到,明年你也要從這個位置上滾蛋!

    米爾太太不得不應了一聲:“只要印刷費沒有瘋漲,肯定能辦到!

    見老婆低頭,米爾揚了揚眉:“Good!”

    兩個月利潤加起來保底有10萬4千元。

    確實創歷史了!

    兩天后,在高爾夫球場內,米爾先生把球桿交給球童,他和皮特邊走邊聊天。

    皮特摘掉頭上的帽子:“我把你們這幾年的財務和業績報告都給了對賭方,他們請專業會計查過賬,沒有問題。”

    米爾笑道:“當然沒問題,都是實實在在的賬簿!”

    皮特:“近年你們《風華》雜志,每月利潤都在1.5萬-2萬之間,所以,今年最后兩個月,也就是11月、12月的業績利潤以10萬港為對賭線,因為實現難度比較大,他們給了兩套方案。”

    米爾問:“哪兩個方案?”

    皮特:“方案一,如果《風華》雜志利潤大于等于10萬港幣,對賭方賠你30萬港幣;如利潤沒達到,你把你手上的15%米爾傳媒股份轉給對方。”

    30萬足夠米爾還清債務,甚至能瀟灑十年八載的。

    米爾點了點頭,這個吸引力還不錯。

    皮特繼續:“方案二,如果最后兩個月《風華》雜志利潤大于等于10萬港幣,對賭方賠你200萬港幣。”

    200萬港幣?

    米爾眼睛亮了,“沒達到利潤怎么辦?”

    皮特:“沒達到利潤,你把你手上包括代持的股份總共45%,全部賠給對方!

    要不贏200萬,要不賠45%米爾傳媒的股份,一把定生死,確實刺激。

    “選方案一就比較穩,方案二比較激進。你好好考慮考慮。”皮特建議:“你欠的錢不到十萬,那你不如就選第一個方案,比較穩妥!

    米爾心臟怦怦跳躍著,他微笑著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萬一我們利潤超預期,他們會不會耍賴認為我業績作假?”

    皮特解釋:“要去律師行簽訂協議的,對業績有疑問,有造假嫌疑的,律師行都會調查清楚。你想造假?很難的!不然,你讓你?? 朋友的朋友,給你打10萬買廣告,輕輕松松騙他們兩百萬,可能嗎?他們又不是傻子。一定要實實在在的業績。一旦造假,就會存在紕漏,不要小看那幫律師。造假即輸,不要嘗試!

    米爾笑著拍了拍皮特的肩膀:“我不造假。我只是怕他們到最后抵賴!

    皮特:“放心好了,只要簽訂合同,你的股份和對方的賭資都會交給律師行代管!

    米爾看著眼前的大草坪,咬了咬牙,非常有魄力地道:“那就選方案二,OK?”

    現在《風華》雜志最后兩個月基本上保底利潤已經達到10萬8千,他穩賺不賠。

    既然穩贏,沒有道理選賺錢少的方案。

    米爾認為自己有魄力,但皮特卻覺得他太過貪心。

    “你小子,賭性太大了!逼ぬ睾俸傩χㄗh:“你要不要再考慮兩天?”

    米爾搖頭:“不用再考慮!你給我上!約對方去律師樓簽對賭協議。”

    第二天,米爾和皮特去律師樓和對賭方簽訂了協議。

    *

    林遇梵手里的流動資金不夠,但她資產是不止兩百萬的,單單德林商業中心的地皮就值不少錢。

    她本來打算抵押地皮跟銀行借款,最后趙之敖不讓她去抵押,他直接給了她兩百萬。

    看著手中的支票,她笑道:“借用兩個月,到時候給你算利息!

    趙之敖:“我在乎你這點利息?”

    “那你在乎什么?”

    剛起床坐在床頭,已經吃了一個多月素的趙之敖湊前去:“晚上,你給我舔一舔?”

    林遇梵捂著自己的大肚子,帶著點慵懶地拒絕:“不要。”

    趙之敖嘆了一聲,隔著肚皮跟自家小崽子聊天:“為了你,你老爸多不容易!

    他抬頭看了眼太太飛過來的眼刀,忙又道:“當然啊,你媽媽更不容易,小崽子你出來要當個孝順孩子。”

    說著親了親她圓滾滾的肚子。

    趙之敖照常去上班。

    林遇梵在家是早上在花園里溜達,上午打麻將,中午休息,下午寫寫文章,晚上聽廣播。

    每天都很規律。

    這天早上,兩位姨太太陪著林遇梵在花園逛了一圈,聊了很久。

    接著回棋牌室開臺打牌。

    今天陳丹丹手風不太好,上來就連輸三把,她嘟嘟囔囔的心情甚是不好。

    耿冬萍相反,她賺最多,所以滿面春風。

    耿冬萍摸了一個“九萬”,剛要打出去,又猶豫著收了回來。

    “碰!”陳丹丹手快,她把兩個“九萬”放了下來。

    耿冬萍:“我沒打出去!”

    陳丹丹不樂意了,“你這人怎么耍賴皮!”

    “我哪里耍賴皮了?牌桌上的規矩,沒落地就不算出牌!你那么著急把牌放下來干什么?”

    “我著急?!我有你著急嗎?”

    戴茹音趕緊勸:“別吵了,不就碰九萬嗎?我的九萬給你碰!

    可兩人都不搭理她,陳丹丹繼續罵:“人長得丑,心也丑!

    說她長得丑?

    耿冬萍氣得站起身:“你說誰丑?!你忍你很久了陳丹丹,別口無遮攔!”

    “忍我很久了?不虛偽了是嗎?不裝了是嗎?終于露出廬山真面目了?”陳丹丹把自己的牌都給推倒,也站起身,“也不照照鏡子,就長你這個樣子,也配跟我站在一起?!”

    耿冬萍毫不相讓:“你以為你是天仙?把假發取下來,讓大家看看你那禿頭!太太,你沒看過她禿頭的樣子吧?給太太看看,讓太太評評理,你是有多漂亮,我還不配跟你站一起了!

    耿冬萍本就伶牙俐齒的,她以往只是謙讓,真吵起來,陳丹丹未必是她對手。

    說到禿頭那是觸到陳丹丹的老虎屁股了,她當即跳起來要跟耿冬萍廝打。

    其他人忙護著林遇梵離開戰場。

    林遇梵隔著點距離才道:“快把她們拉開!”

    但還是來不及,陳丹丹的假發被耿冬萍一把給揪掉。

    看著禿頭上長著癩痢的四姨太,眾人瞪大了眼,都驚呆了!

    傳說四姨太禿頭,但真正見過的人少,這次終于看見了。

    “啊啊啊!”陳丹丹大叫著把假發扯回來,戴回去。

    “耿冬萍,你故意的!你處心積慮很久了吧?!好呀,好呀……這個家有你沒我!”說著陳丹丹哭著上樓去。

    邊上樓邊罵:“反正我們連納妾文書都沒有,論起來,我們連姨太太都不算!誰也沒比誰高貴!”

    沒多久,陳丹丹帶著貼身丫鬟,提著兩三個行李箱下樓來,她要離開趙家花園,任誰阻攔都沒用。

    關姐只好給她安排車輛,把她送去了熟悉的酒店。

    本以為陳丹丹生氣鬧個兩三天會回來,誰承想,她不回來了,還說要在外面租房。

    耿冬萍出于愧疚,親自去求她回來,沒成功,最后干脆賴在陳丹丹那里,揚言陳丹丹不回來,她也不回來。

    都以為陳丹丹是因為被家中諸人看見了禿頭,才不想回來的。

    實際這是她和耿冬萍演的一場戲。

    她們這樣離開,既不壞趙之敖和林遇梵的名聲,她們也走得瀟灑。

    趙之敖全程沒參與她們的事。

    聽林遇梵說她們以后都不回來了,他道:“送她們一套房吧。”

    林遇梵:“我說了,她們堅決不要。剛好維音公寓有一套房空出來,我讓她們搬進去,免她們房租也是一樣的。”

    住維音公寓,樓上就是孫敬喜家,也算互相有個照應。

    *

    自從《問米》專欄下線,《萬象》雜志銷量下降到了三萬多冊的水平。

    但這已經超出了尋光出版社眾編輯的預期。

    畢竟他們以為沒了米仙,銷量會大幅下降,能維持三萬冊的銷量,在港城就已經很厲害。

    接下來只要穩住就算成功。

    進入11月,原以為要降價的書紙,并沒有降價,反而出現了嚴重的短缺。

    紙價狂飆的同時,為了保住銷量又不能提價,米爾太太只能把壓力全壓給文墨印刷廠。

    文墨印刷廠的謝老板實在頂不住了,只能上門來找米爾太太商量。

    “再不漲價,我沒辦法接你們的單了。你印一本,我虧一本。你印越多,我虧越多。”

    米爾太太態度強硬:“按照合同,我是不需要給你漲價的,但我已經給你漲兩次價,我仁至義盡了!

    謝老板被逼的實在沒辦法,“紙價每天都在漲,米爾太太要真堅持不漲印刷費,那你只能另外找合作的伙伴,我伺候不了。”

    米爾太太板起臉道:“你是想法庭上見嗎?”

    對方有把柄握在他手里,謝老板可不怕這個:“米爾太太,你確定要法庭上見?”

    米爾太太盯著謝老板,見他眼神毫不退讓,她終于還是讓了一步:“從返我的11%里,拿出5%給你!足夠了吧?”

    謝老板聞言,臉上終于有了笑容:“謝謝米爾太太仁慈!

    11月份,在米爾傳媒所有人的努力之下,順利完成了《風華》雜志兩期,各4萬冊的銷量。

    在成本極致壓縮之下,雜志實現利潤5萬5千元,其中廣告盈利3萬6千元,銷售盈利1萬9千元。

    只要平穩渡過12月,再賺4萬5千元,對賭的200萬就到手了。

    就在米爾先生以為200萬唾手可得的時候,吹竹收到了兩封信。

    一封來自凡壹,一封來自顧平岸。

    他們不約而同地要求休假2期。

    其他編輯圍過來,“我們年底沖業績,可不能讓他們休假。對了,他們為什么要休假!”

    吹竹不明所以:“他們說要休產假!”

    男人休產假?他們老婆都要生娃了?

    “不是,國外剛剛有議員提出男人也應該休產假,我們的大作家就這么時髦的,要趕這趟潮流了?”

    吹竹不明白,他要想辦法馬上聯系他們。

    這個時間絕對不能休假。

    第94章  你進別人圈套了!

    某醫院旁邊的宿舍樓里, 過道逼仄,擺放了不少的煤球。

    吹竹和手下一個姓羅的編輯氣喘吁吁爬上五樓。

    羅編輯看著信封上的地址,往右邊一指,“應該是這邊!

    羅編輯走在前面, 他往里走了兩間, 看到門邊墻上用紅漆噴了門牌號。

    “503,總編, 就這里。”

    走廊里堆放著各種雜物, 11月底的港城, 天氣不算冷,還有蟑螂在亂竄。

    吹竹看著周圍亂糟糟的環境, 皺緊了眉頭。

    顧平岸租住這樣的地方,可見生活之拮據。

    他心中多少有些后悔, 平時壓榨稿費太嚴重了, 導致人家想請假就毫不猶豫請假。

    篤篤篤!

    篤篤篤篤篤篤!

    羅編輯急切地敲門。

    可敲了半響也沒人應。

    隔壁聽見敲門聲, 打開了門, 一個中年婦人探頭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羅編輯走過去問:“這位太太, 我們是來找503顧先生的……”

    那婦人擺手:“不認識!

    羅編輯追問:“隔壁住了幾個人?就顧先生夫婦嗎?”

    婦人依然搖頭:“我也剛搬過來,跟隔壁不熟。”

    羅編輯和吹竹互相看了眼, 無奈之下只好在門口等著。

    等了一個多小時,沒等到顧平岸,隔壁鄰居倒是看見了好幾個。

    鄰居們對503房的人似乎都不熟, 只有一個說:“平時就一個男的住里面, 好像是醫院領導的司機!

    顧平岸是司機?

    他們很意外。

    這個年代的司機雖然是個受人尊敬的職業, 但跟印象中的文化人是完全不沾邊的。

    羅編輯趴在門縫往里張望,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

    他說:“顧平岸會不會陪他太太到醫院生孩子去了?”

    吹竹想了想, 也有這個可能性,太太生娃住在這里不方便,或者住親戚家去了也有可能。

    他們只能留了一張紙條,塞在門縫里。

    讓顧平岸看到紙條務必給《風華》編輯室打電話,稿酬的事可以商量著增加。

    從醫院宿舍樓下來,他們又去拜訪凡壹。

    凡壹住的地方相對好點,是一棟民宅的三樓。

    敲門不久就有個平頭男子來開門。

    羅編輯打量著平頭男子,也不確定這人是不是凡壹,他笑著打招呼:“你好,我們找凡壹,作家凡壹!

    因為每次寄給凡壹的支票,抬頭都是寫一個叫楊棟的名字,他們不知道楊棟是不是凡壹本名,所以也不好明說,他們是來找楊棟先生的。

    開門的楊棟,也就是康年招聘來給鐵龍跑腿的本地青年,他尷尬笑了笑:“凡壹不在。”

    看來沒找錯地方,羅編輯笑問:“他去哪兒了?”

    楊棟反問:“你們是哪里找?”

    羅編輯趕緊介紹自己和吹竹,“我們是《風華》負責凡壹工作的編輯。請問,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楊棟搖頭:“不確定!

    吹竹問:“我們方便在這里等他嗎?”

    楊棟沒有邀請他們進屋坐的意思,“他今天應該不回來!

    羅編輯:“?為什么?是他太太要生孩子了嗎?”

    楊棟非常警惕地盯著他們,只模棱兩可道:“應該是吧。”

    吹竹和羅編輯實在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下,讓年青人代為轉交凡壹。

    吹竹:“麻煩你一定讓他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雜志社最近策略有變化,稿酬有上調空間,我會盡力幫他申請更高的稿酬!

    楊棟接過紙條,“嘭”把門關上了。

    接下來等了三四天,眼看最新一期的雜志要定板印刷了,依然沒有凡壹和顧平岸的消息。

    吹竹去找米爾太太商量:“也不能開天窗,只能上短篇小說先頂兩期。”

    米爾太太:“好不容易穩上四萬冊的銷量,如果南北雙杰兩個人同時請假,銷量肯定會大幅下降。怎么會那么巧,他們兩個的太太都生孩子呢?”

    吹竹也覺得太過巧合,“我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么巧?他們都沒有存稿,都要請假。我懷疑……”

    “你懷疑什么?”

    “我懷疑他們會不會收了《萬象》的錢,同時給我們斷稿!

    也就是說,《萬象》用高稿酬把他們挖走了。

    這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性。

    米爾太太皺起眉頭,不管是不是,她先罵人:“如果是這樣,吹竹你責任就太大了,知道南北雙杰對我們重要,你為什么不給他們提高稿酬?”

    吹竹想罵娘,控制成本,壓縮他們的稿酬不是老板娘你的意思?

    他也不敢直接懟回去,只道:“他們從來沒要求加稿酬!

    “文人面子都薄!你應該主動提!”米爾太太把吹竹狠狠罵了一頓。

    罵完,米爾太太嘆了一聲:“如果真被《萬象》撬走,做好心理準備,他們會在《萬象》進行后續的連載!”

    吹竹不甘心:“我們把他們捧那么高,結果他們反轉豬肚就是屎,那別怪我到時候寫文章罵他們!”

    正說著,羅編輯敲門進來,臉上帶著喜氣。

    原來顧平岸給了回信,他在信中說不用漲稿酬,兩期之后,他會如期回來。

    第二天也收到凡壹的信件,凡壹承諾會盡快回來,稿酬由編輯定。

    這才讓吹竹和米爾太太定下心來。

    但米爾先生知道后,炸開了!

    他指著來匯報工作的米爾太太和吹竹質問:“你們的意思,接下來這一期銷量會大減?”

    米爾太太:“很有可能。就算達不到4萬也沒關系,我們今年的目標11月份就完成了,12月少收點廣告費,少賺點錢也沒關系。”

    “有關系!”米爾暴跳如雷,“我……我跟老爺子保證了最后兩個月盈利超過10萬的,11月已經超額完成,現在我不要求你們賺1萬6千,你只需要賺9千我就可以完成目標,但前提是你把銷量沖上4萬冊!”

    銷量沒有4萬冊,單期廣告費將由1.8萬直接砍半到0.9萬,那他還怎么完成10萬利潤的目標?

    完不成10萬利潤,那就不是少賺200萬那么簡單,而是他手里所有的股份,包括幫他母親代持的,全都要輸掉!

    他輸不起!

    “無論是什么辦法,必須保證接下來的兩期,每期銷量在4萬冊以上!”米爾先生給他們下了死命令。

    但米爾太太和吹竹也沒其他辦法,他們只能求當下最紅的那幾作家,高價買了兩篇短篇小說,放進去希望能夠把銷量沖起來。

    *

    孫敬喜帶了自己做的兩套嬰兒衣服,一盒林遇梵喜歡吃的粢飯團來到趙家花園。

    林遇梵小口吃著粢飯團,聽著孫敬喜跟她聊兩位姨太太搬到維音公寓后的事。

    孫敬喜:“你姑父幫耿冬萍在醫院謀了一份藥房的工作,幫忙打下手撿藥。做得好呀,以后可以去做藥劑師!

    林遇梵點頭:“這個工作還蠻好!

    “那當然。你們難得求你姑父一次,他不知道多高興。還有那個陳丹丹,哎喲,真是個嬌小姐,學打字不愿意絞手指甲,曉晴說不教她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把指甲剪掉了。人么,還挺聰明,學得快!

    林遇梵喝了口溫開水:“慢慢來,能邁出了第一步就已經很難得了!

    孫敬喜笑問:“你是怎么給她們灌的迷魂湯?享福的姨太太不做,要去做什么獨立女性,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

    林遇梵放下杯子:“跟我有什么關系?她們覺悟高,自己的選擇!

    “她們這樣選擇是對的,靠誰不如靠自己。而且我聽她們說,她們連納妾文書都沒有,所以法律上,她們都不算是之敖的妾室。她們又沒有孩子,等她們老了,靠什么過日子?靠你們的良心?”孫敬喜說著小聲笑道,“良心么,是最靠不住的!

    林遇梵笑著反駁:“說得好像我們很沒良心似的。”

    孫敬喜也笑:“之敖有良心,你有良心,萬一你們的孩子不認可她們呢?下一代哪里說得準啊。不過她們應該也不缺錢。我聽說之敖還給了她們房子。”

    林遇梵:“給她們,她們不要。她們現在住的這套公寓,我不收她們房租,但她們硬要給。后來之敖還是讓律師寫了一套房產在她們名下,也算是給她們一個兜底的保障!

    孫敬喜點頭:“你們夫妻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沒了三個姨太,你也舒心了!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林遇梵的手背。

    林遇梵笑道:“我才不在乎。她們走了,我打麻將缺人都得叫上我婆母!

    她素來不怎么愛跟王君瑤打麻將。

    贏錢都贏的不痛快。

    正聊著,外面傳來汽車聲響,不久桂香來匯報,徐太太彭太太帶了一些做月子的用品來看林遇梵。

    剛好四個人,湊了一桌麻將。

    麻將臺上,徐太太提起了風頭正勁的南北雙杰,“那個吹竹,上了好幾次電臺節目,每次都要借著南北雙杰踩趙太太兩腳,他又不敢指名道姓,只敢說某太太,真是又狂又慫!”

    孫敬喜知道南北雙杰都是林遇梵,其中一個還借用了她家司機的地址。

    她笑道:“南北雙杰其實小說寫得蠻好,主要是《風華》雜志的老板不行。”

    彭太太:“《風華》雜志的老板是英國人,在港城,英國人是上等人,不然他們也不敢這么囂張!

    林遇梵借機把話題拋回給徐太太:“我聽說徐先生有米爾傳媒的股份!

    徐太太趕緊撇清:“米爾傳媒早年缺錢的時候,找羅爵士融資,羅爵士又拉上我們家老徐,我們入股了3.2%的股份,但這么多年,從來沒分過紅,我們股份少也插不上話。這股份有跟沒有差不多!

    林遇梵不經意地探問:“徐先生有沒有考慮轉讓?”

    徐太太:“誰會要?沒有分紅的,這些英國佬狡猾得要死。就算有人要,也不好轉讓出去,不值多少錢,犯不著得罪他們。這個世界,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媒體。連趙太太你這樣的文化人,被他們纏上,就好像貼了狗皮藥膏,甩都甩不掉的。煩人的很!”

    彭太太被逗笑了,她同意:“確實不能得罪媒體人。前幾天報紙你們看了嗎?《港城日報》一個媒體人,罵老蔣是美國人的狗,哎呀,我們家彭司長看完笑了一上午!

    “我也看了,又好笑又好氣!毙焯f完,出了個牌。

    坐林遇梵上家的孫敬喜“碰”了后,輪到林遇梵摸牌。

    林遇梵手上是三個白板,三個紅中,一對發財,一個順子,一對幺雞。

    伸手一摸,是個“發”,林遇梵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把牌輕輕一放,道:“大三.元!”

    “什么?”孫敬喜比林遇梵還激動,“你會不會看錯?”

    林遇梵:“不會錯,你們看嘛,三個白板,三個紅中,三個發財……”

    大三.元,四十番!

    “哎喲,趙太太你這手氣也太好了吧?!”

    “多少年打牌沒打過大三.元!趙太太你家的孩子旺你呀!”

    大家正笑著算番給錢,結果林遇梵肚皮忽然一緊,開始隱隱作痛。

    孫敬喜緊張起來,“不會是要生了吧?”

    預產期就在這幾天,真有可能要生了。

    關姐趕緊張羅汽車和要帶去醫院的用品,生怕林遇梵在麻將桌上把娃兒生了。

    趙之敖在公司正開著會,沈特進來附耳跟他說了幾句,他放下工作,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他來的速度算快了,但還是沒林遇梵生孩子快。

    看林遇梵平時嬌滴滴的,原以為會不好生,為了順利生產,她在臨產前者兩三個月特意積極鍛煉,誰能想到,剛送到產房,孩子就生下來了。

    晚幾分鐘都可能把娃兒生在路上。

    趙之敖趕到產房外面走廊,剛好聽見一個護士在喊,產婦血崩,呼叫顧問醫生。

    聽到這話,趙之敖瞬間手腳冰涼。

    都說女人生子如過鬼門關。

    他知道自己命硬,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此刻他真怕自己把老婆給克沒了。

    但周圍一個趙家的人都沒有,他剛想要問人,林遇武從拐角處過來。

    “之敖,這里這里!”

    趙之敖三步并兩步走過去:“怎么樣?”

    “恭喜妹夫,七磅重的小子,我妹妹肚子爭氣,你們趙家后繼有人了!”林遇武還是老一套的想法,認為有兒子才算有后人。

    趙之敖問的不是這個,“遇梵呢,她怎么樣了?”

    “剛從產房出來,在里面的貴賓病房里,狀態非常好!

    聽見這個,趙之敖才松了口氣,他回過神來,方問:“生了男孩還是女孩?”

    林遇武:“……”

    他剛才恭喜的話白說了。

    貴賓病房里,王君瑤和孫敬喜正高興地圍著孩子轉。

    里面,桂香在給林遇梵喂溫水。

    見趙之敖進來,王君瑤笑道:“哎喲,小少爺快看,是爸爸來了。”

    說著把孩子塞給趙之敖。

    從來沒抱過娃兒的趙之敖,有點手足無措,但他和林遇梵的孩子,一個全新的生命,第一次見面,他這位父親不能拒絕。

    他只好笨手笨腳地抱著紅彤彤的小寶貝,走向林遇梵。

    這么多人在這里圍觀,趙之敖實在說不出私底下那些膩歪的話來,看見她好好的在眼前,總算放下心來。

    “老婆辛苦了!

    林遇梵瞥他一眼,看出了他跟平時不一樣:“你怎么了?”

    趙之敖也不好說剛才自己在產房外的窘態。

    他仔細看著她擔心道:“你臉色怎么那么慘白,是不是缺血?”

    孫敬喜走過來:“沒事,剛生完是這樣的,現在還不能進補,產婦要慢慢恢復。”

    王君瑤:“等會兒關姐會安排人送餐過來!

    林遇梵想要抱抱孩子,趙之敖忙把孩子給她,看著小崽子在她懷里呼呼大睡,趙之敖這才認真打量著娃兒。

    紅紅的皺巴巴的小臉,五官很周正。

    這就是他們的孩子。

    真神奇。

    *

    12月份上期的《萬象》和《風華》兩本雜志同時出現了連載作品請假的情況。

    《萬象》的林遇梵是生孩子請產假。

    《風華》的南北雙杰為什么請假?《風華》雜志沒有明說,但坊間流傳,也是請的產假。

    大家都以為南北雙杰是男人,男人休產假照顧生娃的太太,不是生活太困難,就是絕世好男人。

    《風華》雜志社承諾就算南北雙杰請假,稿酬依然正常支付,并以此為噱頭,讓人假扮讀者打電話去電臺上號召南北雙杰的擁躉們,繼續買《風華》以支持心愛的作家。

    但南北雙杰的讀者多數是頭腦清醒的知識階層,《風華》越是宣傳,大家越是知道這期雜志沒有南北雙杰的連載,買的人反而越少。

    這導致銷量驟降到3萬左右。

    米爾太太是有心理準備的,3萬的銷量符合他們的預期,但這個結果米爾先生不能承受。

    銷量不滿4萬,按照合同約定,這一期的廣告費只能拿到一半,也就是0.9萬元,加上雜志銷售賺的0.7萬,這一期才賺了1.6萬。

    算上前面兩期的盈利,目前三期利潤總和是7.1萬元。

    距離10萬利潤目標還有2.9萬。

    米爾握著拳頭,渾身緊繃著。

    12月只剩下最后一期雜志,銷量必須要達到4萬冊以上,廣告收入才能有1.8萬,也就是說,雜志銷售的盈利要有1.1萬才行。

    這在平常很容易就能達到的目標,在紙價飛漲的今天,想要賺1.1萬是何其艱難。

    米爾先生兩手撐在桌上:“我有兩個要求。今年的最后一期,第一點,必須保證4萬冊以上;第二點,銷售盈利至少要達到1.1萬!”

    米爾太太搖頭:“降價促銷或許能完成4萬冊的目標,但是降價肯定是要虧本的!現在紙價是之前的三倍多!你去打聽打聽,三倍多意味著什么!你還要我一期賺1.1萬?這根本不可能!想要賺1.1萬必須漲價,但漲價是根本不可能完成4萬冊銷量的,到時候連3萬冊都不可能有。”

    “不可能也要可能!我沒有退路了!哪怕造假,你也要完成目標!”米爾先生暴躁地咆哮著。

    造假也要完成目標?

    米爾太太不可置信地看著丈夫:“尼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米爾先生咬著牙,這個時候,他需要她配合,他不能再瞞下去。

    他只能選擇告訴她。

    聽丈夫說完,米爾太太不可置信地搖頭:“你瘋了!你把你母親的股份也壓出去了?”

    米爾太太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她似乎忽然想通了,“我說南北雙杰怎么突然之間一起休假了?原來是這樣……你進別人圈套了!”

    “Shut up!”

    第95章  小崽子

    大吵一頓之后, 米爾夫婦冷靜下來。

    目前這種狀況,他們必須要想辦法自救,不然米爾傳媒45%的股份將會斷送在米爾先生手上。

    到時候,就不是沒辦法跟家族交待那么簡單了。

    米爾太太揉著額頭, 道:“我去想辦法找南北雙杰, 逐個擊破。”

    米爾先生微微有些感動:“Thank you dear!關鍵時候,幸好有你!

    忍不住翻了丈夫一個白眼, 米爾太太借機敲打他。

    “無論什么時候, 也只有跟你姓的太太不會拋棄你!

    米爾先生抱了抱她, 他把希望都寄托在太太身上了。

    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米爾太太直接去編輯部找吹竹。

    吹竹聽聞這可能是個陷阱之后, 似有所悟:“難怪!難怪!兩個大男人同時休產假,這太不正常了!

    “想想辦法, 吹竹, 我一定要見一見他們!彼嘈, 只要能見面, 她可以憑借自己的魅力說服對方。

    吹竹:“我和小羅去找過了,見不到人, 只能寫信。他們連電話都不打。這個時候肯定是躲著我們的,不可能見我們。”

    米爾太太:“只要稿酬給的夠多, 我不相信他們會跟錢作對。這兩個人要逐個擊破。我去寫信,你馬上叫人送去。不要郵寄,郵寄慢, 直接把信送上門!

    *

    小寶寶出生已經將近半個月, 小孩兒喜歡笑, 不哭不鬧的,非常乖巧聽話。

    林遇梵奶水足, 她沒聽家中長輩的勸,沒按照傳統請奶媽喂養,而是親自哺乳。

    兩世為人方得了一個孩子,她多少有些護崽心理。

    雖然家里照顧小崽子的保姆就有三四個,但跟孩子相關的起居飲食,她做著月子也要親自過問。

    這天夜里,林遇梵在臥室給孩子喂奶,趙之敖洗完澡坐在旁邊翻閱著一本古籍。

    他還在為孩子的姓名苦惱。

    孩子吃完奶,林遇梵逗著小崽子,“元寶,快看看你爸爸,取個名字取半個月了還沒取好。”

    小崽子乳名叫元寶,是賀曉晴取的。

    賀曉晴聽說林遇梵生娃之前還在麻將桌上奮戰,甚至因為胡了一把大三.元而宮縮生娃,她直接笑翻了。

    后來她就給小崽崽取了個乳名叫元寶。

    趙之敖抬頭,看著自家兒子那奶呼呼的臉,眼睛烏溜溜得轉動著,很是可愛。

    他笑著逗娃兒:“小傻子哪里聽得懂媽媽說的話。”

    林遇梵:“我們元寶若是小傻子,那爸爸就是大傻子。”

    大傻子趙之敖:“……”

    小崽子這段時間俘獲了他太太所有的愛和關注,他不承認自己嫉妒,就是有些醋。

    他感嘆:“有了兒子之后,丈夫就變成大傻子了!

    林遇梵笑著懟他:“你自己先說元寶是小傻子的,你是他親爸不就是大傻子么?”

    “是嗎?小傻子?”他抱著兒子逗著。

    剛好保姆進來,他便把孩子交給保姆抱出去了。

    趙之敖這半個月都睡自己臥室,他小聲問:“晚上我在你屋里睡?”

    林遇梵拒絕:“惡露還沒完全干凈呢……”

    趙之敖:“你看,你想多了吧。我再禽獸也不會在月子里欺負你啊。我就是來陪你,給你暖暖被窩。”

    雖然元寶晚上睡自己的寶寶房里,不跟林遇梵睡,但小少爺醒了,保姆會把孩子抱過來喂奶。

    林遇梵道:“晚上喂奶會把你吵醒的,到時候你根本睡不了整覺!

    “你不也睡不了整覺嗎?你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小瞧我了!

    等上了床,終于如愿把老婆摟在懷里,自打她顯懷,他已經很久沒正面抱過她。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他咽了咽喉嚨,忍著沒敢提出過分的要求。

    每天晚上抱著被子,哪里有抱著老婆舒服。

    “我想了個名字。”他說。

    “來自《論語》還是《詩經》?”

    趙之敖:“都不是。孩子就叫趙又霖,甘霖的霖!至亍硎尽畠蓚霖’的意思,跟你之前的筆名‘四木’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覺得怎么樣?”

    他把她的姓名都放進孩子的名字里了。

    林遇梵倒也沒有多感動,但心底終究還是高興的,她笑道:“嗯,加了我的姓氏果然不一樣,好像比你之前取的名字都好聽!

    “那就這么定下來了!

    第二天一早把名字告訴了家中眾人,大家也沒發現名字中的玄機,就都只夸贊名字好聽。

    早飯后,王君瑤特意到林遇梵屋里來。

    林遇梵現在做月子,幾乎不怎么下樓。

    王君瑤問:“元寶的滿月酒你們怎么打算的?要不要好好辦一辦?”

    林遇梵跟趙之敖商量過,最近時局不穩,兩人都不想辦。

    “等孩子周歲再說吧。”

    王君瑤也只是問問,畢竟她作為祖母,完全不張羅不過問也不好。

    既然不擺滿月酒,她便把給孫兒的禮物提前送了來。

    有銀子制作的長命鎖,有和田玉平安扣,有黃金手鐲和腳鐲,還有全套嬰兒滿月穿的小衣服和小帽子。

    都是老規矩里一個祖母該準備的,不多,但也不失禮。

    林遇梵盡數收下。

    這邊王君瑤剛走,桂香拿著兩封信進來了。

    是米爾太太寫給凡壹和顧平岸的信。

    林遇梵料到了,米爾夫婦這個時候肯定會拼死自救。

    先展開了米爾太太給凡壹的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意是,米爾太太希望能夠跟凡壹見面詳談,并暗示凡壹,她能給的數目絕對比別人多。

    寫給顧平岸的信也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林遇梵左右開弓,左手?? 代凡壹寫信,真誠回復:是真的在生孩子。

    又找了一張不一樣的信紙,右手代顧平岸回信:沒收別人錢,請米爾太太放心,我會繼續跟你們合作。

    兩封信寄出去不久,米爾太太很快又著人送了回信過來。

    米爾太太陳詞懇切,大意為《風華》雜志不能失信于讀者,情況十萬火急,先生能否擠出一點點時間來寫文章,哪怕短一些都行。費用按以往稿酬五倍計算,以后必定感恩。

    林遇梵代凡壹回信,依然是婉拒搪塞,甚至諷刺:如果我只是為了錢,就憑當初你們給的那點稿費,我根本不會在《風華》寫文章。

    米爾太太看著凡壹在信中的嘲諷,氣得罵吹竹:“你看看,凡壹在罵我們給的少!你還稀里糊涂認為人家是新人什么都不懂!”

    吹竹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這次凡壹起碼還回了一封信,顧平岸連信都不回了!泵谞柼珖@了一聲,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正商量著,文墨印刷廠的謝老板又來了。

    米爾太太聽見謝老板的名字就頭疼,他每次來都是麻煩事。

    果然這次也不例外,謝老板不止是要漲價這么簡單。

    “紙價暴漲,全港城大大小小的紙廠都缺紙,你們上期不是銷量跌了嗎?下期能不能就少印一些。你印越多,虧的越多,這個紙價根本打不住。”

    米爾太太問了紙張價格后,腦殼痛的厲害,真要印,不得虧本賣?

    謝老板又道:“我問了紙廠,近期運紙漿的貨船在馬六甲被攔截了,紙漿短缺的情況沒那么快能緩解。我是建議,你們少印一點!

    米爾太太:“你讓我想想!

    謝老板臨走前提醒:“米爾太太,你們需要趕緊定下來。再晚,我擔心完全訂不到紙張了,就怕連貴價書紙都沒有了。你不知道現在,都在搶紙,小日本打過來的時候都沒這樣!

    米爾太太讓謝老板回去等通知,她則回家找米爾先生商量。

    米爾先生堅持要印4萬冊,虧本也要印。

    “你目標是要盈利,虧本還印來做什么?”

    “現在每一本的成本價多少?”

    “如果印4萬冊,成本價每本已經去到1.5元左右,比我們雜志對外的銷售價還高。”

    米爾先生雙手叉腰:“把單價提上去!賣1.8元一本!”

    每本賺3毛,4萬冊盈利1.2萬,加上廣告收入的1.8萬。

    最后算下來,兩個月盈利剛好10.1萬!

    聽著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米爾太太搖頭:“南北雙杰斷了連載,雜志還漲價這么多,誰會花錢買?!”

    米爾先生咬牙:“我們自己花錢買!1.8元一本,就算市場上只賣掉1萬冊,我們自己花錢兜底買另外的3萬冊,就可以了!

    “我們自己要花5萬4千港幣去買,哪來的錢?”

    “你不是……不是有私房錢嗎?等我賺了200萬,我翻倍給回你,我給你10萬!”

    給她10萬……

    米爾太太很失望,“你賺了200萬,就只還我10萬?里面還有5.4萬的成本!尼克,我沒錢!

    她有,但她不會給!

    米爾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趕緊道:“我給你100萬!

    她不會相信他,“公賬上有錢,但我沒有,你給我一千萬都沒用。而且我聽說,造假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判定為輸。不能冒這個險!

    夫妻倆沒有達成共識,但印四萬冊的事算是基本確定下來了。

    米爾先生準備去借高利貸。

    米爾太太也另外想了個可以促進銷售的辦法。

    她打電話給吹竹,商量著不如直接在雜志上罵南北雙杰背叛,把丑聞鬧得越大越好!

    封面上就直接掛兩個字“無恥”!

    港城人愛看熱鬧,為了這熱鬧,說不定會有不少人愿意掏錢。

    當即定下來,吹竹打電話給謝老板讓訂4萬冊的書紙。

    半小時后,謝老板給米爾太太打回電話:“紙廠的紙都被訂完了,我們自己庫存只能印5000冊。”

    米爾太太腦袋嗡嗡響:“全城都沒有紙了?”

    謝老板:“要不你去問問其他印刷廠?我是沒辦法了,F在只有港興紙廠有紙,他們囤了大量紙漿。要多少紙有多少紙。”

    只要紙廠有囤貨就有辦法解決!

    米爾太太問:“他們價格很高嗎?謝老板,價格再高,我們也要買。五千冊根本不夠!

    謝老板:“不是價格的問題,港興的紙張不賣給別人,只給自己的印刷廠用。”

    米爾太太想著,她大不了換港興的印刷廠。

    她還沒說話呢,謝老板又道:“港興紙廠的老板,我們都認識。我得罪過她……米爾太太你也得罪過她。你想臨時換他們的印刷廠,就算你愿意加價,我看他們也未必愿意接你的單!

    “他們老板是誰?”

    “林遇梵,趙之敖的太太。”

    米爾太太:“!”

    她的心頓時撥涼撥涼的!

    林遇梵這個女人,怎么會那么有遠見,自己買了紙廠,還囤了那么多紙漿?

    掛了電話,米爾太太思來想去,想起她跟林遇梵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彭太太家里。

    彭太太似乎跟林遇梵的關系很不錯。

    她決定去拜訪彭太太,希望彭太太能搭線幫忙買點書紙。

    彭太太深知米爾太太和趙太太的矛盾,她實在不愿意摻和,只答應幫忙打電話問一問。

    打電話的時候,米爾太太就在邊上聽著,她聽得見林遇梵說,港興紙廠的書紙都是自用的,不對外銷售。

    米爾太太小聲搭話:“彭太太,要不讓我跟趙太太說兩聲?”

    接過電話,米爾太太剛“喂”了一聲,電話另一頭已經絲毫不給她面子,直接掛斷了。!

    米爾太太氣得顱頂升煙!

    彭太太尷尬笑道:“趙太太也很難,現在全城缺紙,她賣給你,不賣給別人也不好……”

    米爾太太只能另外想辦法。

    時間太緊了,他們把上次印刷好沒賣掉的1萬冊雜志,回爐重造新紙,左拼右湊,最后湊夠了2萬冊的紙張。

    2萬冊要想賺到足夠的錢,必須定價3元每本。這創造了港城雜志售價的歷史記錄。

    此時大部分人的工資也才一兩百,一本雜志就賣3元,可想而知,封面的“無恥”寫得再大,也鮮有人問津。

    倒是電臺上炒得熱鬧,究竟“南北雙杰”是不是故意請假,又為何跟老東家鬧翻?

    這也是后話了。

    眼前米爾傳媒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2萬冊每本3元的高價雜志賣出去。

    米爾先生借了高利貸,打算把投向市場的《風華》雜志都買回來。

    誰知從本期雜志上市那天開始,每家書商門口都有人盯著,但凡買《風華》多于兩本,就有人過來詢問。

    米爾助理回來匯報情況,表示有點無從下手。

    米爾先生深呼吸道:“你怎么那么笨呢?去找那些大公司,我們花錢讓他們買,買了送給他們員工,一人一本!商量好了,不要對外說就行。”

    米爾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響起。

    他拿起電話,甚是不耐煩:“喂!”

    電話那頭傳來皮特的聲音:“米爾,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作弊?律師行和對賭方都請了人盯著你們。千萬千萬不要搞小動作,經不起查驗的。你一旦作假,就輸了。OK?”

    米爾不承認:“沒有的事。他們太敏感了!”

    嘴上是這么說,但行動并沒有停下來。

    反正都是輸,他不如賭一把!

    掛了電話,米爾先生本來想吩咐助理找大公司合作的,但認真想想還是自己找朋友公司幫忙比較安全。

    誰知他朋友也是皮特的朋友,剛自己花錢讓人買了2000冊雜志,就被逮個正著。

    造假證據確鑿!

    在造假的基礎上,2個月盈利10萬的目標也沒實現,米爾先生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和母親的米爾傳媒股份被律師行轉走。

    他大聲抗爭要去申請財權保全,但除了他自己的律師,沒人搭理他!

    米爾無能狂怒地吼了一聲,一拳打在阻攔之人的腦袋上。

    被打那人是一個無辜的英國佬。

    當天尼克.米爾就被警察丟進了班房。

    蹲在班房里,等著家人來保釋的期間,他想了很久,很多事沒想明白。

    明明他算好了穩贏的,怎么就輸了?!

    第96章  南北雙杰都是你?

    渣打路米爾大宅里, 米爾家的老太爺盯著自家那個只會玩女人的廢物兒子,恨鐵不成鋼似的,半天沒說話。

    他們家自認是傳統英國人,但血統比較復雜, 并且在港城生活了兩三代, 除了面孔,其他跟在港中國人也沒什么兩樣。

    他兒媳米爾太太從外面進來, 她瞥了眼剛從警署贖回來的丈夫, 隨即對老太爺道:“爸爸, 我讓人去跟對賭方洽談了……”

    老太爺問:“他們是什么人?什么公司?”

    米爾太太:“對賭方叫潤華投資,是一家專門做對賭投資的公司, 聽說背后的老板是青幫的大頭目,很難惹。”

    在港城, 雖然英國人自詡為上等人, 但地頭蛇才是最難纏的。

    皇家警察跟這些地頭蛇互相勾結, 沒有絕對的把柄握在手里, 誰都拿他們沒辦法。

    而且這次的對賭,合法合規, 對方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反而是作為甲方的尼克·米爾作弊造假數據被抓, 米爾家不占理。

    米爾老太爺來回踱著步子:“我們想把股份贖回來,他們怎么說,能不能談?”

    米爾太太:“可以談。但我看潤華沒多少誠意, 獅子大開口, 漫天要價!

    “他們要多少?”

    “400萬!

    400萬!

    別說米爾家族現在資金鏈出了問題, 就算沒出問題之前,也拿不出這么大筆的錢。

    尼克·米爾插嘴道:“不能答應他們, 他們就是故意設置陷阱想要來搶錢的!”

    米爾老太爺瞪向兒子:“Shut up!尼克!這都是你闖出來的禍!你以為這是能答應和不能答應的問題嗎?我們根本不可能拿出400萬!”

    如果把米爾傳媒丟了,他要怎么跟家族交待?

    米爾老太爺手上有30%的股份,他弟弟手中持有15%,他們加起來也是45%的股份,跟潤華持股相當。

    站在一旁的泰勒律師道:“你們和潤華持有股份是一樣的,現在就看剩下的股東怎么選擇。如果小股東大部分都支持你們,只要你們能掌控多于50%的股份,那就對米爾傳媒持有控制權,潤華手上拿到45%的股份也沒用!

    尼克·米爾:“對!我們只要堅持每年都不分紅,他們就算騙到了45%股份也是白搭!

    米爾太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獲得小股東的支持!

    米爾傳媒原本是米爾家族占股90%,剩下的10%分別由三位華人富豪持有。

    其中大買辦賀先生占股4.5%,船王徐先生占股3.2%,羅爵士占股2.3%。

    泰勒律師跟他們分析:“賀家、徐家和羅家,你們只要能拉攏其中兩家的支持,那么米爾傳媒依然還是你們控股,你們說了算。二公子說的沒錯,只要你們堅持不分紅,他們什么好處都撈不到。除非轉賣股份。”

    米爾老太爺自認跟這三家關系都很好,當即親自分別給三人打電話。

    賀家滿口答應絕對支持米爾家族。

    徐先生也說沒問題,他愿意把投票權完全交給米爾老太爺。

    只有羅爵士非常抱歉地告訴他:“我剛把米爾傳媒的股份轉讓出去!

    米爾老太爺很詫異:“哦!轉讓給誰了?”

    羅爵士:“一個朋友牽線的,轉給誰我還真不清楚!

    幸好羅爵士家只有2.3%。

    米爾老太爺已經獲得其他兩家支持,就算羅爵士賣掉的2.3%不支持他,也不影響結果。

    一頓操作下來,米爾家族順利保住了米爾傳媒的控制權。

    米爾老太爺才總算松了口氣。

    但心中的玄始終繃緊著,最保險的做法,還是把賀家和徐家的股份都買回來。

    這兩家人都不缺錢,現在只是缺個合適的時機,跟他們詳談。

    目前的結果,米爾太太是最開心的。

    雖然米爾家少了45%的股份,但掌控權還在,對于她來說,那就還是一樣。

    她早聽說外面那個俞小姐生了個兒子,反正她丈夫丟了的股份以后大概率不會給她女兒繼承,丟了就丟了吧。

    尼克·米爾被迫自動離職,總經理一職暫時空缺,米爾太太忽然之間乾綱獨斷,反倒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真應了中國的一句古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米爾傳媒的股權風波,似乎就這么過去了。

    潤華投資拿到股份之后,對于米爾傳媒的經營,完全沒有要參與進來的意思。

    看樣子也只是持股待價而沽,估計是打算以后轉讓賺一筆。

    米爾老太爺讓人跟他們保持著緊密聯系,如果價錢合適,可以考慮先回購10%的股份,以確保米爾家族的控股權。

    股權風波外人并不知情,此時在外面,因為《風華》雜志大罵南北雙杰為無恥之徒,大家都好奇他們有什么糾紛,為什么南北雙杰一起請假?

    各種各樣的傳言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有說南北雙杰是被《萬象》高稿酬挖走的。

    有說南北雙杰跟《風華》總編輯鬧矛盾,商量好了給《風華》一記重錘的。

    還有說,南北雙杰想要借此揚名故意炒作的……

    而米爾太太和吹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南北雙杰不會再回《風華》雜志,但米爾太太還是想把他們逼出來,讓他們公開道歉,所以非常積極配合炒作。

    就算不能把他們逼出來,也要把他們的名聲搞臭。

    *

    最近沒鍛煉,又吃的太好,林遇梵發現自己胖了。

    整個人圓了一圈。

    特別是胸。

    戴茹音上下端詳著她,笑道:“還行,不算胖的,就是圓潤了一點點。我生明哲的時候,那才叫胖。小肚子硬是減不下來。你要是聽我們的,請個奶媽來喂奶,你就可以專心保養你的身材,早點恢復!

    言外之意,像林遇梵這樣的年輕闊太,第一要務還是鞏固丈夫對自己的寵愛。

    舊的姨太太是離開了,誰能保證不會有新的姨太太進來呢?

    讓丈夫空房太久可不好。

    但戴茹音畢竟只是堂嫂,不像孫敬喜那樣跟林遇梵有血緣關系,她也不好把話說的太明白。

    林遇梵當然知道五嫂的意思,她笑道:“還不至于我稍微胖一些,他就得換個老婆吧!

    她想要保持好身材,那也是為了自己高興,自己賞心悅目,男人么,還是其次的。

    戴茹音:“你看看港城這些有本事的男人,各個都說有情有義,但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幾乎沒有。

    林遇梵不是無所謂,而是在她眼里,趙之敖作為一個有崇高理想的人,跟外面的那些普通富豪不一樣。

    不然以他的身份和金錢,她是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何況她現在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到了下午,趙之敖回來了,此時,保姆抱著小元寶在起居室里,林遇梵在逗他玩。

    趙之敖走前來,略微嫌棄地逗著兒子:“小傻子,咿咿呀呀說什么呢,那么開心。聽不懂爸爸說的話?你除了吃和睡,還會什么?哦,還會拉臭臭呀。嘖嘖……”

    林遇梵推了他一下:“你跟元寶這么小的時候,你會上天了?”

    趙之敖:“我要上天了,就沒他了!

    夫妻倆坐著聊天逗娃,剛好關姐敲門進來,林遇梵便讓保姆把元寶抱回寶寶房里去。

    目前國內的形勢是,基本上除了成都、海南、西藏和臺灣,其他地方都解放了。

    而上個月國民政府再次從重慶遷到成都,眼看守不住,國民黨幾乎已經完全退守臺灣。

    關姐小聲道:“一個好消息,章艾明回了老家,她問大家平安!

    趙之敖笑著點頭:“能回自己家鄉,那就是最好的。”

    林遇梵好奇:“她老家在哪里?”

    關姐:“六安,在安徽!

    確實有點距離,以后想要再見面,那真的很難了。

    “另外,鄧寬還是沒有消息,不知道他被轉到哪里去了,或許以后有機會看看能不能聯系上!

    聊了一會兒,關姐說了新任務。

    前段時間轉運的物資里,有一箱很重要的文件,目前很可能還在港城的某個倉庫里,組織上希望他們能把這箱文件找出來。

    “那箱文件是什么?有什么特征?”

    關姐:“是白教授同事研究出來的能源資料,他那位同事早前被國民黨殘忍殺害,重要資料和研究的成果被搶走,用一個皮夾箱鎖著,很可能混在普通物資里,準備運到臺灣去!

    趙之敖想了想,道:“如果只是一個皮夾箱子,不太可能存放在倉庫里,隨便哪個人拿著,坐飛機就送到臺灣去了!

    關姐也還搞不清楚狀況:“這里面應該有其他的玄機,等組織把具體的信息送來,我再跟你商量!

    趙之敖:“行,我這邊先把他們的倉庫摸排出來!

    關姐剛出去,電話鈴聲響起,林遇梵接了電話,是賀曉晴打來的。

    “梵姐,快聽廣播。方芳廣播間!

    賀曉晴那么激動,肯定是有熱鬧事。

    林遇梵讓趙之敖把廣播打開,果然,廣播里傳來米爾太太的笑聲。

    米爾太太:“我承認凡壹和顧平岸都很有才華,但只有才華沒有人品是不行的!突然消失,男人休產假,還兩個同時,你說可笑不可笑?”

    吹竹附和:“這是對讀者的極大不尊重!也是對我們的侮辱!”

    方芳:“他們兩個到現在還沒聯系你們?”

    吹竹:“沒有。”

    方芳:“他們請了兩期假,會不會下期他們就回來了呢?”

    吹竹:“后天截稿,到現在還沒消息!

    方芳:“你們也說了,后天截稿,現在還沒到時間。”

    米爾太太:“我們已經不抱希望他們會繼續回來連載,但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像個男人,勇敢地站出來,跟讀者,跟我們,說一聲對不起!

    吹竹:“對!是男人,那做事就得像個男人……”

    方芳:“打斷一下,有人打電話來,說是凡壹和顧平岸,要不要接?”

    坐在電臺直播間的米爾太太和吹竹吃了一驚,他們真把南北雙杰逼出來了?

    他們一起打電話來?他們為什么會一起?

    肯定是商量好的,這還沒陰謀?

    米爾太太毫不猶豫:“接進來!”

    電話接進來了,方芳先“喂”了一聲。

    “喂!”是個女聲!

    聲音非常平靜。

    但米爾太太和吹竹很是吃驚。

    方芳問:“不是說凡壹和顧平岸嗎?請問你是?”

    林遇梵:“你好,方芳,我是林遇梵!

    眾人錯愕!

    但還沒反應過來。

    只是以為林遇梵來踢館了!

    方芳忙笑著打招呼:“趙太太是嗎?趙太太您好呀!沒想到是您!”

    米爾太太和吹竹面面相覷,心里只嘀咕著,林遇梵這次打電話是不是想看他們笑話?

    畢竟南北雙杰雙雙消失,用的借口還是休產假,他們《風華》丟盡面子。

    米爾太太尷尬笑道:“趙太太好久不見,你是不是把南北雙杰藏起來了?”

    林遇梵:“沒有藏起來,南北雙杰生孩子,正常坐月子休產假,而且只休一個月。”

    坐月子?南北雙杰坐月子?

    吹竹平時在雜志上和廣播上陰陽怪氣林遇梵從來沒客氣過,但真的面對林遇梵時,他可就慫了。

    他不敢說話。

    還是得米爾太太親自開聲:“趙太太,你這是什么意思?南北雙杰是女的?”

    林遇梵也在坐月子,米爾太太笑了一聲,帶著點嘲諷:“你不會想說南北雙杰是你吧?”

    方芳被逗笑了,“米爾太太你真幽默。趙太太……”

    林遇梵直接承認:“米爾太太你猜的沒錯。凡壹是我,顧平岸也是我。”

    !!!

    廣播間里忽然之間死一般安靜。

    此時街上小餐館、小平房里的臥室、豪宅書房的聽眾們,都長著耳朵靜靜聽著。

    賀曉晴給徐影兒打了個電話,讓她快聽廣播。

    徐影兒這邊叫上了徐太太,很快徐太太又打給了沈太太、羅太太、賀太太等人……

    各豪門富戶的吃瓜群眾迅速拉滿。

    方芳先反應過來,她快速問:“趙太太你剛才說南北雙杰都是你,不是玩笑話吧?凡壹和顧平岸都是你?”

    林遇梵:“不是玩笑話。”

    米爾太太:“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就是凡壹和顧平岸?”

    林遇梵:“你們給凡壹和顧平岸的稿酬,一篇只有18元,全行最低。這沒錯吧?!”

    這么低?

    方芳忍不。骸安豢赡,18元每篇的價錢讓南北雙杰寫文?一個月2篇也就是36元?南北雙杰怎么生活?就算一開始是這么便宜,等南北雙杰出名了,也不可能是這個價錢吧?”

    林遇梵微微冷哼:“這你得問米爾太太和吹竹。”

    米爾太太不得不承認,但她馬上質疑:“就算你知道他們的稿酬是多少,也不能代表你就是他們!”

    林遇梵:“把‘凡壹’前后調換就是‘遇梵’的近音,另外,顧平岸是我母親的名字。還有,我寄出的所有稿件,都是用的掛號信,都有回執。”

    米爾太太和吹竹互相看了一眼,難怪一起休產假,原來南北雙杰是女的,是林遇梵?!

    他們不是沒懷疑過,只是覺得太荒謬了不可能!

    米爾太太感覺自己呼吸都不暢了,她忍不住質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遇梵:“為了讓你們心服口服。我出版的、發在自家雜志上的小說,你們都看不上,各種嘲諷,說我是三流小說家。結果我換個筆名,給你們寄了兩份隨便寫的投稿,你們就都贊不絕口,似乎我的文采從三流突然竄升成了一流!是不是有點可笑?吹竹還說,凡壹和顧平岸的文章格局大,不是女人能寫的!

    這打臉啪啪啪的,米爾太太不說話了,她瞪向吹竹。

    吹竹不得不道:“我……那個……那個……”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語言。

    林遇梵:“自己腦子里塞滿了漿糊,當然想不明白,文學跟性別無關的道理!”

    說得好!

    吃瓜第一線的方芳應和道:“對!林遇梵女士說的對!文學跟性別無關!我們女人只是力氣小,只是從小受到的教育不如男人,不是我們腦子不如男人!”

    看著方向盤打得飛快的方芳,米爾太太咬著牙不說話了。

    方芳趁機問:“趙太太,你是不是想讓他們給你寫個‘服’字?”

    當然,不能白打他們的臉!

    林遇梵笑了:“這不是米爾太太和吹竹承諾的嗎?你們之前的廣播,我有錄音為證的。麻煩把‘服’字登在下期《風華》雜志的封面上!

    上一期“無恥”,這一期“服”?

    米爾太太腦子嗡嗡響,她感覺自己要裂開。

    第97章  服

    電臺廣播間里, 由于方芳態度的轉變,氣氛變得極度尷尬。

    米爾太太攥緊拳頭兀地站起身。

    還在對著嘜說話的方芳錯愕地看過來。

    只見米爾太太伸手,憤怒地把前面的信號插頭一把給拔了!

    隨即像座小山似的白色泡泡裙擠向門口。

    吹竹剛才還想著要怎么轉圜,卻見自家老板娘扒了人家的插頭憤怒離開, 他趕緊說了聲:“抱歉。”

    然后轉身追出去。

    收音機前面的吃瓜聽眾, 正聽得津津有味,廣播里卻傳來刺耳的電流聲。

    之后便沒了聲音……

    有人在緊急調頻道, 有人急急拍了幾下自家的收音機。

    這不止是作者和雜志社之間的矛盾, 更是有錢人在電臺上直接撕逼!

    聽什么戲都不如這個刺激。

    徐太太和徐影兒等在小客廳聽著聽著廣播沒了聲音, 徐影兒以為是信號不好,她趕緊去開窗。

    徐太太還是比較了解米爾太太脾氣的, “我懷疑是米爾太太下不來臺,太生氣了, 在廣播間鬧事, 聲音被廣播電臺掐了。”

    開了窗戶, 又去調頻道的徐影兒道:“米爾太太不至于這么輸不起吧?”

    “你以為?這種印度番妹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徐太太向來不喜歡印度人。

    正說著, 她丈夫船王徐愛舟走了進來。

    徐愛舟坐在沙發上,跟身后的人交待:“給再多的錢也不能打尖, 更何況是去臺灣的,我何必為了點小錢得罪新中國政府?你們想辦法推掉去!

    等底下負責人出去, 徐太太才說:“今天電臺上可熱鬧。趙太太直接打電話去撕米爾太太!你知道吧?南北雙杰都是趙太太的筆名,完全想不到吧?不要小瞧我們女人,女人寫文章厲害起來, 比男人還巴閉!”

    徐愛舟有在報紙上看過南北雙杰的新聞, 但沒詳細了解, 也沒興趣,他敷衍道:“對對對, 你們女人最厲害!”

    正聊著,廣播里終于傳來聲音。

    徐影兒“噓”了一聲,“阿爸阿媽,不要說話。”

    只聽廣播里,方芳在解釋:“各位聽眾朋友,實在不好意思,方芳回來了。剛才出了點小意外,你們想象不到的小意外。米爾太太生氣拔掉了我們的信號線,造成了這次的播出事故。不過沒關系,林遇梵女士的電話還沒掛。林女士,你還在聽著吧?能不能跟聽眾朋友打聲招呼?”

    林遇梵:“我還在!

    方芳:“可以看得出,我們的趙太太,林遇梵女士,情緒非常穩定。跟某些人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林女士,今天終于知道原來凡壹和顧平岸的筆名都是你,難怪之前你們的讀者互相吵架說什么遣詞造句有相似的地方。那確實沒辦法,誰讓他們三位是同一個作者呢?林女士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還會在《風華》繼續連載嗎?”

    林遇梵:“我這次用不同的筆名去投稿,只是為了證明我可以寫不同風格的文章,也希望以此證明,文章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次連載,我收獲很多。我知道有很多讀者喜歡《孔雀西南飛》和《北平故事》,只要《風華》誠意足夠,我肯定會繼續連載下去。”

    方芳:“哇,林女士真的太豁達了。剛才你說《風華》只要誠意足夠,你就會繼續連載完兩本小說,這個誠意是不是必須包含《風華》封面上的‘服’字?”

    林遇梵笑道:“當然!

    聊了會兒,方芳問:“難得有機會訪問林女士,最近紙價飛漲,報紙雜志書籍都在漲價,就你們的三毫紙小說還在堅持原價,我替讀者問一句,你們近期有漲價計劃嗎?”

    林遇梵:“三毫紙小說我們近期進行了分類,大部分還是維持原來的三毫紙價格不變,其余還有四毫紙、五毫紙還有六毫紙小說……”

    方芳:“那你豈不是虧本運營?”

    那不會,畢竟林遇梵的紙漿囤的很早,但她也沒必要明說。

    林遇梵還沒回答,方芳又問:“這種不同價格的分類根據是什么?”

    林遇梵解釋:“根據文章的屬性,還有我們跟作者簽的合同來定的。三毫紙小說為什么不賺錢我們也要繼續,因為這部分小說的讀者都是廣大底層市民朋友!

    方芳:“我明白了,以前底層老百姓普遍看不起書,自從有了三毫紙小說,如今無論是店鋪老板,還是販夫走卒,空閑的時候,都能拿出一本三毫紙小說來翻閱。站在這個角度來說,確實是不好漲價。你們在某種意義上,提升了廣大市民朋友休息娛樂時的生活質量!

    林遇梵把格調往下壓了壓:“長期不漲價是不現實的,我們只是放慢了速度,后面還是要慢慢漲價,跟市場拉平,不然,再偉大的事業,也經不起長期的虧損。”

    方芳:“是的,沒有經濟基礎的企業,那都是空中樓閣!

    聊了十多分鐘,林遇梵這邊剛掛了電話,竟然又有聽眾馬上打了進來。

    打電話進來的人自稱是林遇梵的忠實讀者白毛怪,他劈頭蓋臉就是把米爾太太和吹竹一頓罵。

    罵他們之前蠢鈍如豬、眼光狹隘,多次無故詆毀林遇梵,卻又以那么低的價錢支付功臣南北雙杰的稿費,是最無良的資本家云云。

    剛掛了電話的林遇梵和趙之敖在起居室里一起聽著廣播。

    林遇梵微微蹙眉:“你覺不覺得這個白毛怪的聲音很熟悉?”

    趙之敖早在白毛怪開口的時候就發現了:“張維!”

    “對!德晟地產的張維!”林遇梵知道張公子有在看她的小說,沒想到他竟然是那位在《語林》上替他口誅筆伐的讀者頭頭。

    林遇梵:“看不出來,張維平時那么斯文……”

    沒想到背地里罵人還挺厲害!

    趙之敖嘲諷了一句:“表里不一的男人最可怕。”

    林遇梵白他一眼,揶揄笑道:“你不也挺表里不一的?!”

    趙之敖笑了。

    “哎,我改天請他吃飯。”她說。

    趙之敖倒也沒那么小氣:“這個人還是值得請的。到時候我也一起去!

    林遇梵:“……”

    方芳廣播間今天開了聽眾打電話跟主持人聊天的先河。

    在白毛怪痛罵之后,方芳干脆公布了電話號碼。

    接下來半小時,接了七八個義憤填膺的讀者電話,幾乎把《風華》相關人等罵的體無完膚、一無是處。

    更有讀者揚言,以后都不會買《風華》雜志。

    這事幾乎全城能收聽廣播的人家都在湊熱鬧。

    有錢人家撕逼,聽眾們本來也就只是看個熱鬧,但當事人是林遇梵,這跟普通的闊太太可不一樣。

    林遇梵原本的筆名依靠《黃金大劫案》和《魔女傳奇》積累了大量普通市民讀者,而南北雙杰又都被有識階層所偏愛,所以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廣播剛開始沒多久,就有人打電話給米爾老太爺讓他聽方芳廣播間。

    聽完全程的米爾老太爺越聽神情越凝重?? 。

    米爾太太一回來就被他叫了去。

    老太爺怒罵兒媳不識好歹,不知所謂,鼠目寸光……

    厲聲訓斥之后,米爾老太爺命令她親自去給林遇梵道歉,并按照承諾以“服”字作為封面。

    “麗莎,你要是沒能力做好這份工作,那我就換一個有能力的人來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風華》在你手里被玩死!

    好不容易全權掌控米爾傳媒的米爾太太哪里舍得放權,她沒辦法,打落牙齒和血吞,只好低下頭上門,去趙家花園求見林遇梵。

    可惜吃了個閉門羹,連趙家花園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最后,她不得不拉著吹竹,再次觍下臉去方芳廣播間,跟方芳道歉后,也對林遇梵、南北雙杰還有她的所有讀者真誠致歉。

    除了“服”字封面,還會在雜志扉頁書寫親筆道歉信,同時把凡壹和顧平岸的稿費五倍補給林遇梵。

    林遇梵收到補償的稿費第一時間就捐了出去。

    她還是把后續連載稿件寄給了《風華》,不是為了米爾太太的道歉,而是為了保全自己的資產。

    總有一天《風華》是她的,所以,她不能讓《風華》垮掉。

    吹竹收到兩篇稿件,第一時間沖去米爾太太辦公室,告訴了她好消息。

    米爾太太這才緩過勁來,委屈自己這么多天,所幸,最終結果是值得的。

    “沒事,我雖然跟她低頭了,好像有點沒面子……”

    是很沒面子。

    吹竹心底想著,但不敢說話。

    米爾太太:“不過你看,她最后也不得不給我當牛做馬,繼續給我們《風華》寫小說,是不是?”

    說著她冷笑著繼續自我安慰:“我們能沖上4萬冊銷量,不還得謝謝她那南北雙杰給我帶來的讀者嗎?為了得到我們的認可,你看看,她親自把我們送上高位,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吹竹心里滿滿都是忐忑,等南北雙杰的兩本書都完本了怎么辦?

    估計林遇梵不會再給《風華》撰稿,到時候她把讀者都帶到《萬象》去,他們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雜志再次跌回原來的位置,或者連原來的位置都沒辦法站穩。

    不過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現在是要高興的。

    吹竹換了個話題:“目前缺紙的情況還沒完全緩解,1950年新年第一期我們先印2萬冊如何?”

    米爾太太點了點頭:“暫定2萬冊吧,價格要降回來,你參考其他雜志,按照市場價來!

    *

    元寶滿月這天,趙家花園自家人吃飯慶賀,唯一邀請的外客就只有孫敬喜一家。

    但家里還是好好布置了一番。

    并請攝影師給寶寶和家人都拍了照片。

    當時剛好梁月也在,趙立翔自從回到家,情緒一直比較低落,他不愿意拍照,不愿意看到自己,所以全家拍照他也沒下樓。

    幸好梁月能幫他及時疏導,他才能在復健的同時,穩住情緒。

    王君瑤心里牽掛著兒子,到底還是沒辦法完全高興起來。

    但小元寶實在可愛,她又忍不住要多抱抱,多疼愛,所以心情起起伏伏,整個人的狀態都是撕 裂的。

    快吃飯的時候,梁月下樓來。

    王君瑤上前熱情留客:“錢小姐,中午在我們家吃飯吧。今天是我孫兒滿月,一起吃個便飯!

    梁月笑著婉拒:“不了,大太太。醫院還有其他工作安排,我還得趕回去。”

    剛好,林遇梵和孫敬喜從外面走進客廳。

    想起孫敬喜在海城咖啡館見過梁月,林遇梵趕緊招呼表姑往棋牌房走。

    “喜姑,帶你看看我們新換的麻將和麻將臺!

    但孫敬喜留了八卦的心思,她早就看見了梁月。

    她眼神只平滑從梁月的臉上滑過,梁月化妝技術不錯,喜姑非但沒認出她來,反而小聲跟林遇梵嘀咕:“哎,你那婆母又有新目標了。我看她挺喜歡這個小護士。找個護士伺候自己殘廢兒子下半生,這主意,嘖嘖。你婆母可一點都不蠢,算盤打得多精?以前對繼子好,現在老了也享福。”

    孫敬喜素來看人看得準,也老辣,評價王君瑤的話林遇梵沒接茬,只笑道:“人家護士是個很厲害的康復師,不會愿意的!

    “難說。”孫敬喜說完,跟著林遇梵進了棋牌室。

    看到全新的麻將臺上放著精致的骨質麻將,孫敬喜不由驚嘆:“你這副麻將太漂亮了!這是什么材質?在哪兒買的?貴嗎?”

    面對喜姑的三連問,林遇梵笑道:“之敖買來送我的。據說是象骨制作,貴不貴我沒問!

    象骨制作的,當然貴啊!

    當即約好,吃完午飯要來打三圈。

    午飯后,出了月子的林遇梵和孫敬喜、戴茹音、賀曉晴四個人打麻將。

    都是林家自己的親戚。

    這一打就是一下午。

    憋了一個月的林遇梵,終于過足了手癮。

    吃過晚飯,孫敬喜一家才回去。

    *

    窗外傳來嗷嗷的狗吠聲,趙之敖在書房打電話,有人敲門。

    是關姐。

    等趙之敖掛斷電話,關姐才進來。

    “紫荊送來最新的消息,這次我們要找回的能源資料在保密科手里。因為怕把資料單獨送往臺灣更容易成為我們的目標,所以他們把資料混在其他物資里面,藏在了某處倉庫。這些資料一開始是放在皮夾里的,現在肯定把皮夾換掉了!

    趙之敖問:“除了皮夾,還有其他特征嗎?”

    關姐:“資料有三沓,都是用的綠線和紅線相間的方格信紙,信紙抬頭印著紅色的‘資源委員會能源部’幾個字。和這些資料一起失蹤的,還有兩盒黑色油脂……”

    趙之敖都一一記在心里,同時,他展開之前制作的兩個清除計劃地圖。

    地圖里,藍色的圈圈代表了特務處成員,紅色圈圈則代表保密科。

    “我們現在基本上理清楚了特務處和保密科各個成員的具體位置,除了裴興。裴興這人太狡猾,在一個地方居住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月,這兩個月一直沒有他的蹤跡!

    關姐:“裴興這樣不斷換位置對我們也有好處,他的電話肯定不像固定居所的秦海,秦海家電話是設了通訊保密的,裴興頻繁換房肯定沒辦法申請通訊保密。我們只要找到裴興是的落腳點,說不定就能通過電話來往記錄定位靈狐的位置!

    假如龍井就是雄鷹,在龍井被殺后,目前特務隊全員在趙之敖他們眼里都是透明的,需要清除的時候可以隨時鎖定并完成任務。

    但保密科因為在暗處,他們的領導靈狐藏得非常隱蔽,至今還沒線索。

    這一次,除了需要完成尋找能源資料的任務外,他們還要把靈狐給挖出來。

    那么尋找到裴興的行蹤,就尤為重要了。

    兩人商量完對策,關姐這才出門下樓。

    *

    這天下班后,王六哼著小曲從洗手間出來,剛好看見掃地的譚叔進了高主任的辦公室。

    最近雖然比較忙,不過高主任今天有事沒來上班,按道理也不需要打掃衛生才對。

    譚叔進高主任辦公室做什么?

    王六輕輕走向高主任辦公室。

    房門是關著的。

    搞衛生為什么要關門?

    正要去推,房門忽然從里面打開。

    譚叔拿著掃帚和垃圾斗出來。

    譚叔看見王六,咧嘴一笑:“王副隊長,你找高主任?他不在。”

    王六:“高主任不在,你進去做什么?”

    譚叔笑著解釋:“下班的時候,秘書處把鑰匙給我,讓我搞一下里面的衛生!

    王六將信將疑地看著譚叔關上門,當即也沒再說什么。

    王六照例一個人回宿舍。

    在宿舍里睡了一覺,醒來差不多八點,才出去覓食。

    大口吃了一碗牛腩面,還覺得不太飽,正準備去買個烤紅薯,經過一條小巷,忽然被人拽住。

    “王六!

    這聲音很熟悉。

    王六回過頭,發現拽他的竟然是——鄧寬。

    王六咽了咽喉嚨,緊張地周圍掃了一眼,快速問:“你這段時間躲哪兒了?”

    第98章  乳汁

    清早, 國民政府駐港辦公室里,人人都忙忙碌碌,又都無精打采。

    聽說辦事處有可能要降級,那降級之后, 大家的待遇是不是會變差?

    很有可能的。

    所有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有想回內地的, 有想去臺灣的,有想留在港城另尋出路的。

    但只要辦事處一日尚在, 大家都還想要牢牢捧穩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飯碗。

    王六一大早就來到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桌前跟隊員們聊天, 眼睛不時往門口瞟。

    看見高主任走過,他趕緊屁顛屁顛跑過去。

    敲門進了主任辦公室, 王六點頭哈腰地打招呼:“主任!”

    高主任正端起桌上熱茶,“什么事?”

    王六關上門, 輕聲道:“昨天傍晚下班之后, 我看見掃地那位譚叔, 鬼鬼祟祟進了你的辦公室……”

    高主任瞥他一眼:“掃地大叔來搞衛生, 也值得你特意舉報邀功?”

    “不是,不是……”王六笑著尷尬解釋, “我就是順嘴提醒主任,這些掃地的, 手腳未必干凈,我怕他趁人不主意,偷東西!

    高主任不想搭理:“你找我就為這事?”

    王六:“不是。我有重要的事跟主任您匯報。”

    “快說。”

    “昨天晚上, 你猜誰偷偷摸摸來找我?”

    “媽的!”高主任非常厭惡地罵了一句:“你跟我調情呢?還‘你猜我猜’!有話快說, 有屁趕緊放!”

    王六這才老老實實道:“鄧寬!”

    高主任神色微變:“鄧寬找你?”

    王六點頭:“昨晚上他找我了!

    高主任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下詳細說!

    王六拉開椅子, 他就知道主任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有興趣。

    “昨晚我八點多才去吃飯,先吃了一碗牛腩面, 但不夠飽,我就想著去買個烤紅薯!

    高主任聽得不耐煩:“不要緊的廢話就不要啰里啰嗦,直接說!”

    王六加快語速:“我去買烤紅薯的路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追上去一看,果然是鄧寬!”

    “然后呢?”

    “他就是特意來找我的。”

    “他找你干什么?你為什么不趁機把他制服?”

    “人家是有備而來,我是無意中碰見,我沒準備,哪里敢貿貿然出手!

    見王六又頓住,高主任真不耐煩了,“你說呀,他找你干什么?”

    王六:“他找我借錢。他說沒錢吃飯了,找我借20塊!

    “你借給他了?”

    “我兜里哪有20塊,只有3塊多錢,全給他了!

    高主任又罵他:“你真是蠢死了!你不應該給他錢,要釣著他!然后再想辦法把他抓回來。”

    王六解釋:“我沒辦法,當時的情況,我必須要先取得他的信任。我說我身上一分錢沒有,他也不可能相信!

    這話也有點道理。

    高主任這才繼續問:“你有沒有問他,這段時間躲哪兒去了?”

    王六:“問了。他說他就在港城,四處躲藏。”

    高主任想不明白了,“他不是共產黨嗎?怎么可能沒地方去?”

    王六放低了聲音:“我也問他了,問他是不是共產黨,他沒吱聲,他只說他要報仇!

    高主任微微蹙眉:“報仇?報什么仇?給那個菜佬報仇嗎?”

    王六搖頭:“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告訴我這個。”

    高主任想了想,當即拿了個主意:“這樣,鄧寬肯定還會再來找你,下次他若再找你借錢,你先穩住他,就說自己去給拿錢,然后快速通知我們。懂嗎?”

    王六表示:“我懂。我也是這個意思!

    高主任叮囑:“這件事,你誰也不能說。包括肖則鵬!”

    王六連連點頭:“知道!我誰都沒敢告訴,只敢告訴您!

    對于王六這句話,高主任還是頗為滿意的,“出去吧!

    等王六出去,高主任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先通知雄鷹。

    想要找到雄鷹,必須要等到中午一點才能聯系。

    到了一點,高主任撥打雄鷹的電話,響了三下,有人接。

    高主任:“喂!我是高洞鳴。”

    對方應了一聲,“說!

    高主任把王六反映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對方。

    “知道了。你等通知。”

    雄鷹的聲音,一向低沉,但很有迷惑性,變化多端。

    匯報完,高主任松了一口氣,這種事,還是讓雄鷹拿主意比較穩當。

    出了事他也不用擔責。

    *

    傍晚下班后,王六從辦公室出來,一輛吉普車停在他身旁。

    王六一看,是崔原的車。

    果然,車窗被揺下,崔原探頭叫了一聲:“王六!”

    王六興奮跑過去:“大哥!你今天怎么那么清閑?”

    崔原:“我下午在這附近陪我們老大去談判。怎么樣,晚上去吃飯!”

    有人請吃飯,王六巴不得了。

    他趕緊拉開副駕車門,上了車。

    兩人去了一家小有名氣的川菜館,點了幾個菜,一瓶燒酒。

    崔原賺了不少錢,身上的金飾是越來越多了。

    今天他那手上的金戒指特別大。

    王六感嘆:“大哥,你真是賺大錢了。你看看你這個大戒指,饞死我了!”

    崔原笑了一聲:“刀口舔血,你以為那么容易?”

    他見王六實在是饞,從兜里掏出一個小一點的戒指:“這個小一點,從死人身上扒的,你要是不介意,就送你了。”

    這可是金戒指!

    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又怎樣?

    王六驚喜得差點痛哭流涕:“大哥,這個世界,就你對我最好了!

    “你也知道?”崔原吃著一塊尖椒肚絲,他問:“鄧寬有消息了嗎?”

    王六想起高主任囑咐誰也不能告訴的話,只表情淡定地把戒指戴上,撒了個謊:“沒消息。估計是逃回內地了。哎呀,這個戒指我戴上剛剛好。”

    崔原要拽回王六手指頭上的戒指:“不跟我說實話是吧?老子白對你好了!”

    “哎哎哎!”王六捂著戒指不讓拽回去,“我怎么沒說實話?大哥,我打心底把你放在第一位。但我畢竟還要在特務隊混飯吃,要遵守紀律,以后我們只談兄弟情,你要是有難,我替你兩肋插刀都行。工作上的事我們還是不要談了。沒意思。來來來,我們喝酒!

    說著王六給崔原倒滿了酒,兩人又碰了一杯。

    *

    熙熙攘攘的地下賭場,最角落的房間,小鄭蹲在門口抽煙。

    房間里煙霧彌漫,裴興和秦海一人嘴里叼著一根煙。

    秦海說:“如今英國佬承認了新中國,上頭擔心他們遲早會建立外交關系。靈狐的意思,這兩個月一定要把倉庫里的所有物資都運到臺灣去!

    裴興嘆了一聲:“沒有船。只有船王徐愛舟那邊的貨船比較寬松,但人家死活就是不接去臺灣的訂單!

    秦海建議:“不去臺灣,能不能先運去南洋,再從南洋轉運?”

    這事哪兒有這么容易。

    裴興:“就怕去了南洋,也找不到貨船接應!

    秦海:“那怎么辦?靈狐說,如果這件事沒辦好,那港城只能留下特務隊,我們肯定要滾蛋了!

    這個問題裴興已經想了很久,他說:“還是找徐愛舟!我想想辦法!”

    秦海盯著裴興:“你打算怎么做?”

    裴興咬了咬牙,眼神變得狠厲:“老子找人把他兒子綁了!看他屈不屈服!”

    聽見這話,秦海眼睛都亮了,他出餿主意:“哎,你不如綁他閨女,嬌嬌嫩嫩的……”

    裴興頗為不屑:“綁他女兒做什么?要女人窯子里大把!要綁就綁他兒子!”

    秦海被懟也不生氣,“興哥是個男人!”

    “老子是保密科的!不是土匪!”裴興冷哼著應了一聲:“你等我消息!

    說著,裴興把煙頭一扔,開門出去了。

    *

    王六昨晚喝的不少,今天是踩著點到駐港辦事處的。

    一到辦公室,柴榮輝就找他麻煩:“你怎么回事?說好八點半出發,現在幾點了?”

    王六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柴榮輝。

    兩人都是副隊長,柴榮輝以前被鄧寬壓著,鄧寬出事后,他就瘋狂拍肖則鵬馬屁謀上位。

    特務一隊的隊長一職,在鄧寬失蹤后,一直空著,目前主要就是柴榮輝和王六競爭。

    因為有肖則鵬罩著,柴榮輝總是有意無意想要踩王六一腳。

    王六當即不滿地頂回去:“現在不就是八點半嗎?你眼瞎!”

    “八點半要出發了,你什么都沒準備。”這次的任務是柴榮輝負責,他那態度更拽了。

    王六前一段時間是比較慫,但他現在可是鄧寬唯一聯系的人,他是有價值的。

    所以他一改慫態,硬氣道:“干嘛?還要什么準備?帶了槍,帶了腦子還不行嗎?要不要幫你提鞋啊?!你當你是我領導。康饶惝斄宋翌I導再來指揮我!”

    “干嘛?怕我當你領導?我要是當了你上司,第一個就把你擼下去!”柴榮輝氣焰平時也不敢這么囂張,但王六今天當眾懟得他沒有面子,所以有些口不擇言了。

    話說完,辦公室詭異般的鴉雀無聲。

    一抬頭,他發現高主任就站在了門口。

    高主任沒搭理柴榮輝,“王六,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哦。馬上來。”

    看著高主任離開,王六氣勢往上漲了漲,“想把我踩下去?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柴榮輝:“……”

    小武生怕王六跟柴榮輝打起來,自己也跟著遭殃,他趕緊拽著王六:“六哥,別讓高主任等。”

    王六這才出門往高主任辦公室來。

    進了辦公室,他馬上嬉皮笑臉地討好:“主任,你找我?”

    高主任讓他把門關上,等他坐下,才鄭重說道:“給你一個重任!

    “什么重任?”

    “如果鄧寬再找你,你盡量表現地對我們不滿,盡量對窮人,對市井老百姓,多一點的慈悲心。他要什么,你給他什么,努力幫他!

    “哈?”王六一臉茫然。

    “你就按照我說的做。”

    王六眼珠子轉了轉,“主任,你不會想要我打入共產黨內部吧?”

    高主任笑了,“還是很聰明的嘛。如果他要策反你,你就順勢答應他,然后再想辦法挖到他們更多的消息。”

    王六搖頭:“不行,主任,萬一穿幫了怎么辦?他們會殺了我的。像龍井那樣!”

    高主任沉下臉:“這是上峰給你的命令!你不答應也可以……”

    他把槍放桌上,“你自己選擇吧!

    王六尷尬一笑,“我不是要違抗命令,我是怕我演不好戲!

    “不試試,你怎么知道你不行?”

    王六為難地撓頭,他根本沒得選擇。

    “要是我成功完成任務,主任你打算怎么獎賞我?”

    高主任往外面一指,給他畫餅:“一隊隊長的位置目前還空著,只要你完成任務,隊長就是你的!

    把柴榮輝狠狠踩在腳下!

    王六上頭了,“好吧!我努力試試!”

    剛凌云壯志完,馬上又慫下來,“主任,沒演好怎么辦?”

    沒演好就是死路一條。

    *

    林遇梵已經差不多三個月沒回出版社。

    她一進屋,眾人都迎出來。

    刀姐笑著恭維:“哎呀,社長,恭喜你喜得貴子!你這氣色也太好了!”

    阿棠也站起身笑道:“社長你才進來,我們這屋子都比以往亮堂了!”

    林遇梵笑著說:“你們這也太夸張了!

    紅姐:“真的,氣色特別好,一點都不夸張?梢娫伦幼暮!”

    卉巖已經聞聲跑過來,“哎喲喲,你們這馬屁拍的,我老遠就聽見了。拍馬屁怎么能落下我們編輯部。老板,你看看你這肌膚,面色紅潤,白里透亮,光彩照人,簡直蓬蓽生輝!”

    蓬蓽生輝能這么用?

    林遇梵被逗樂了:“卉巖女士,你作為編輯部的主編,能這么亂用成語的嗎?”

    卉巖:“用的對不對不重要,老板高興最重要,你看,我一說,你就笑了。”

    眾人有說有笑地聊了會兒,然后開始開例會。

    目前三毫紙小說出版社可謂所向無敵。

    因為紙張成本過于昂貴的問題,最近這一兩個月市面上的印刷刊物少了很多。

    其他出版社紛紛把相關作品的印刷往后延,所以市面上,唯有三毫紙小說獨領風騷。

    “幸好社長有遠見,囤了足夠多的紙漿,現在那些書商都在感謝我們,要不是有我們撐著,他們都沒新書可賣!”

    說到《萬象》雜志,目前其他雜志社都在提高單價的同時,降低銷量。

    只有《萬象》平穩如初,銷量上漲,回到了4萬冊。

    安拓小聲道:“社長,你南北雙杰的筆名,以后能不能只給我們《萬象》連載,徹底堵死《風華》雜志!

    林遇梵現在心態變了,“沒必要堵死《風華》,我們爭取做出差異化,跟《風華》共生是最好的。這個市場能同時容納幾本好雜志!

    王牧尋不解:“你信佛了?”

    林遇梵:“當然不是。良性競爭是最好的!

    還是卉巖通透,她道:“社長的意思,眼里不要只盯著《風華》,要看向遠方!

    眾人笑了,大家都不相信林遇梵目前的兩本連載小說完結后,還會給《風華》撰稿。

    上午是出版社的會議,下午是方寸影業的。

    方寸影業有三部電影排期待上,不出意外,上半年都會上映。

    顧慧玲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預計今年還要再拍4-5部新電影。

    開完會,林遇武陪林遇梵去了一趟“德林商業街”的工地。

    工地上至少有一兩百號人在同時工作,五六個樓盤拔地而起,到處都是一片繁忙景象。

    工程進度比林遇梵想象的要快。

    以目前的建設速度,最快1951年能全部竣工。

    林遇武:“你上次說要約張維吃飯,他說他都有時間,隨時奉陪,你想約什么時候?”

    林遇梵想了想:“周末吧。你問他周六行不行。”

    “好。我晚點打電話問他!

    林遇梵沒在外面久待,她漲奶了,生怕小崽子餓著,趕緊回家去。

    回到家,小元寶剛吃了牛乳,但還是哼哼唧唧得抱著糧倉吃了幾口。

    也就幾口,小崽子就吃不下了。

    晚飯后,臨睡之前,元寶只喝了一些母乳就困得睡著了。

    本就漲奶的林遇梵,此時有一邊已經繃繃硬。

    她只好趁著洗澡去洗手間把奶擠掉。

    擠到洗手盆里,擠著擠著,她去開水龍頭,打算把奶水沖掉,手背不小心打在水龍頭把手上。

    她“哎喲”了一聲。

    剛好從外面進來的趙之敖,站在衛生間門口問:“怎么了?”

    “沒什么!

    “磕到了?”

    “嗯!绷钟鲨笕嗔巳嗍。

    此時衛生間門打開。

    趙之敖站在門口,看著妻子只披了件睡袍,里面是上上下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沒穿。

    而左邊胸前,滴滴噠噠往下滴落著白色的乳.汁。

    林遇梵解釋:“元寶喝了牛乳,晚上吃的少,我這漲奶,擠掉一些!

    趙之敖喉節滾動,他壓著聲音:“擠掉多浪費,他不喝我喝。”

    林遇梵:“……”

    接下來可想而知,渴了幾個月的人怎么可能只喝奶。

    那必定是大.開大合、大.操大干,忙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撞得上下都是乳白,才算把事辦完。

    第99章  靈狐

    窗外月明星稀, 夜色旖旎。

    幾個月的干旱遇到了及時雨,林遇梵抓著被子最后是一動也不能動。

    趙之敖還不滿足,他在她耳邊說:“再來一次吧?”

    林遇梵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聽見隱隱約約嬰兒的哭啼聲。

    她把他撐開:“你聽見沒有?好像元寶在哭!

    趙之敖繼續親她:“你幻聽了!

    “不是, 真的在哭!

    果然, 哭啼聲似乎越來越近。

    八成是小崽子半夜醒了要喝奶,保姆正抱著他往他們房間方向來。

    “快!起來!”林遇梵坐起身, 幸好她沒完全脫掉外面的睡袍, 趙之敖拿了毛巾給她下面墊好, 她趕緊理了理頭發。

    而趙之敖已經穿好衣服,速度快的像偷情似的。

    剛剛還在孜孜不倦做牛做馬的趙之敖, 擰了擰脖子,健步如飛地去開了房門。

    他把門外的小崽子抱了進來。

    小家伙非常聰明, 剛還哭哭唧唧的, 到了林遇梵懷里, 眼睛都沒睜開, 馬上往糧倉拱腦袋。

    聽著兒子吧唧吧唧大口喝著奶,趙之敖坐在一旁, 感嘆:“幸好給你留了口糧!

    林遇梵吐槽:“好像你喝得完似的!

    趙之敖玩著小崽子的手:“我哪兒有他幸福,想喝扁嘴哭一哭就有得喝!

    林遇梵輕輕踢了踢他, 什么醋都吃,真是越來越有醋王精神了。

    “哎,這個禮拜六我約了張維在富貴門吃飯, 你不是要一起去嗎?”

    “中午還是晚上?”

    “中午!

    趙之敖想了想那天的行程:“我上午在公司還有事要處理, 你先去, 我直接去富貴門找你們!

    林遇梵提醒:“你不要太晚。”

    喂完奶,小崽子是一反常態, 竟然也精神了,趙之敖抱著他逗了會兒,才讓保姆給帶去繼續睡覺。

    *

    周六這天,林遇梵快到十二點才來到富貴門。

    在停車場剛下車,就遇到了張維和徐家的大公子徐厚佳。

    林遇梵跟徐厚佳見過幾次,不算很熟,但也認識,兩人笑著打了聲招呼。

    張維問她:“你知道白毛怪都有誰嗎?”

    都有誰?難道不止一個人?

    林遇梵好奇:“不止你?”

    張維拍了拍徐厚佳的背:“我和厚佳兩個人。我們兩個都喜歡看你的《魔女傳奇》,所以才以白毛怪的名字去《語林》雜志替你伸張正義。所以我說,今天你請白毛怪吃飯,不能沒有厚佳,我就把他叫上了!

    林遇梵笑道:“原來白毛怪是兩個人!難怪,我看過你們的評論,當時我就奇怪怎么文字措詞完全不一樣?”

    徐厚佳比張維要活潑:“你別看張維平時一本正經的,他用詞非常犀利。我呢就比較……幽默!

    他們往大門口走去,正直中午飯點,門口進進出出的客人不少。

    走到半路,徐厚佳突然想起:“我忘記拿東西了。我回車上拿。你們先進去!

    他給林遇梵準備的禮物,忘在車上了。

    剛好門口有迎新娘的隊伍在往里走,林遇梵和張維就在外面站著等了會兒。

    “我們干脆在這兒等等厚佳!

    說著兩人都回過頭往徐厚佳停車方向看去。

    徐厚佳今天是自己開車來的,他拿著鑰匙準備去開車門。

    張維跟林遇梵聊他最近在認真補《孔雀西南飛》和《北平故事》,“雖然有些用詞習慣跟《魔女傳奇》里有相似的地方,但整個思維模式確實完全不一樣。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遇梵雖然上一世做過編輯,但也沒有太多的技巧:“因為故事的立意不一樣,我寫的時候會站在角色本身去想事情,所以寫出來的內容會不一樣。思維模式這些高深的問題我沒認真想過。”

    “那就天賦!佩服,實在是佩服之極。你不知道,現在南北雙杰的讀者還是看不起我們《魔女傳奇》的讀者……”

    林遇梵還真不知道這些事,“你們讀者都是在哪兒交流的?”

    “港城有《讀者報》,每個月一期,是專門給各種讀者投稿的。最新這期,非常熱鬧,都是你的讀者在吵架。我帶來了,等會兒給你看!

    林遇梵聽王牧尋說過《讀者報》,不過她當時完全沒放心上,所以也沒去關注。

    她正想回話,卻看見從停車場最深處開出來一輛有些破舊的小轎車。

    那輛橋車停在徐厚佳身旁。

    車里下來三四個人,一擁而上,速度極快地捂著徐厚佳嘴巴就往車上拽。

    林遇梵驚叫:“快!快!有人抓徐厚佳!”

    站在林遇梵身后的鐵龍反應極快,他馬上拔槍,飛奔了出去。

    張維平時出門也帶保鏢,他和保鏢見狀,快速跑過去想要把小破車攔下。

    林遇梵也掏出皮包里的手槍,她瞄準了汽車輪胎想要射擊,卻發現張維就在視線附近,她對自己的技術并不放心。

    嘣!

    鐵龍開槍了!

    破車擋風玻璃瞬間破碎,但沒打中司機。

    那車快速越過了鐵龍。

    嘣嘣嘣!副駕駛的人舉起槍,從車窗上探出頭,朝后面的鐵龍亂射。

    槍聲一響,周圍有人尖叫,有人不明情況快速往里跑。

    林遇梵躲在柱子后面,依然瞄準了往前飛馳的車胎。

    張維和保鏢也沒能攔下小破車,反而差點被撞倒。

    車離林遇梵越來越近,她扣下扳機,嘣嘣嘣嘣嘣!一頓狂掃!

    嘭!

    巨響傳來。

    狂掃之下,有一顆子彈打中了輪胎。

    車子一個急轉彎,撞到了停車場其他車上。

    嘣嘣嘣!

    不知道是鐵龍還是張維的保鏢,打中了副駕駛上那個人。

    車上其他人都紛紛持槍反擊。

    就在此時,趙之敖的車從停車場入口開進來了,跟在他后面車的還有炳哥。

    炳哥舉著沖鋒槍,帶人下車,氣勢洶洶!

    小破車上的人見狀,趕緊挾持徐厚佳往停車場外圍跑。

    這停車場沒有圍墻,攔不住他們,同時徐厚佳在他們手上,炳哥等人也不敢隨便開槍。

    徐厚佳看樣子是被迷暈過去了,拖著一個暈了的人畢竟不好逃跑,最后那幾個歹徒把徐厚佳往前一推,撒腿跑了。

    路邊有車接應,這伙人逃得非?。

    趙之敖早就把林遇梵護在了身后,林遇梵雙手用力過度,微微顫抖著。

    她把經過跟他講了一遍。

    徐厚佳不知道是中了哪種迷藥,他們第一時間把人送去醫院,并通知了徐家。

    徐太太趕來醫院的時候,陪她一起的還有正跟她打麻將的羅太太彭太太等人。

    得知兒子已經清醒,正在做檢查,徐太太才松了口氣。

    她握住林遇梵的手,滿滿都是感謝:“幸好有你們,不然我們厚佳就被綁走了!

    林遇梵:“我當時也很懵,太突然了!

    過了沒多久,徐愛舟也來了,他跟趙之敖在角落里小聲說著話。

    趙之敖問他最近有沒有得罪誰?

    徐愛舟搖頭:“我沒得罪什么人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愛惹事!

    趙之?? 敖:“我到現場的時候,看見了他們手里拿的槍,很像軍統的配槍!

    “國民黨軍統?”徐愛舟馬上想起來了,他把聲音再度放低,“最近有人想租我們的貨船運貨去臺灣,因為沒有正規批文,我就沒接。他們三番四次來找,都被我拒絕了!

    那應該是保密科的人,為了轉運物資,想要綁架徐愛舟家人以威逼他屈服。

    趙之敖提醒:“建議你們近期減少外出,如果真要外出,出入都帶上保鏢!

    徐愛舟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女兒此刻還在報社上班,他趕緊吩咐底下人:“馬上派車去接小姐,讓她近期請假在家,暫時不要去報社了!

    底下人剛出去,又有一人跑過來,緊張兮兮地附耳跟徐愛舟說了幾句。

    “什么?!”徐愛舟頓時血壓升高,差點暈過去。

    *

    徐愛舟家的千金徐影兒被綁架了。

    為了不引起綁匪注意,趙之敖林遇梵沒有陪徐太太等人回徐家。

    他們坐在起居室里等電話。

    林遇梵剛才打槍打太狠,手槍后挫力,把大魚際肌給挫傷了,趙之敖給她揉藥油。

    “槍法還挺準,要不是你把車胎打爆,估計徐厚佳真被劫走了。以后有時間,我陪你去射擊館多練習練習。關鍵時候可以保命!

    林遇梵還心有余悸,“我現在是后怕,但當時我竟然一點也不害怕,我只怕槍法不準誤射張維!

    趙之敖提醒:“以后遇到這種情況,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林遇梵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敢躲在柱子后面瞄準射擊,我怕我跑前去會拖后腿。”

    聊了一會兒,徐愛舟打電話來了。

    徐愛舟說得很急:“果然有人打電話來,要求我只要把他朋友的一批貨運往臺灣,他們就會放了影兒。如果我們報警,他們就撕票!

    趙之敖:“你答應了嗎?”

    港城的警察根本信不過,徐愛舟沒敢報警:“我按照你的提醒,答應他們的要求了。明天早上他們就把貨運過來,裝好直接運走!

    趙之敖繼續給他出主意:“你就按照他們說的辦,盡量積極配合!

    徐愛舟擔心道:“他們會放過影兒嗎?”

    趙之敖:“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敵人手上,我這邊會找人幫忙。”

    徐愛舟:“好,拜托你了!

    等掛斷電話,趙之敖吩咐沈特安排人盯緊保密科的秦海等人。

    同時打給光頭李,讓光頭李的人去碼頭盯著。

    光頭李問:“要讓崔原參與嗎?”

    趙之敖想了想:“你讓他參與吧!

    *

    崔原開車去碼頭,他的跟班水頭坐在副駕駛上,邊抽煙,邊發誓,一定要早點去學車。

    在一個紅綠燈前停車等待,水頭看見前面小巷子口上,站著個人在吃甘蔗。

    那人看似輕松自在地吃甘蔗,實際目光謹慎地四周看。

    “那個人不是上次綁架白教授的嗎?”

    崔原警覺起來:“什么意思?”

    水頭:“就是上次坐館接了個單,我們去解救一個姓白的教授,那位教授當時就是被前面那個人看守著,這人好像叫阿喜還是什么,我本來想一槍把他斃了,但白教授說阿喜對他照顧很周到,求我饒他一命。我就只把他綁起來,繞過他了。當時大哥你還在監獄沒出來!

    崔原明白過來,這是保密科的人。

    他讓水頭打車去碼頭跟其他人匯合,而他則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打電話匯報情況。

    關姐很快把消息轉告趙之敖:“崔原發現了裴興底下一個叫阿喜的人在理查德街2巷出現!

    同時,沈特那邊也有進展,秦海再次去了某地下賭場,這次他們終于發現了裴興的行蹤。

    裴興從地下賭場出來,去了理查德街2巷15號。

    不知道理查德街2巷15號是裴興的新窩點,還是窩藏徐影兒的地方。

    “讓崔原不要輕舉妄動!

    上次崔原無故出現在楊柳的監聽室,并在殺害龍井前,說龍井背叛了他,趙之敖總是沒辦法完全相信崔原。

    跟蹤摸排大半天,最后基本確定,理查德2巷15號302房是裴興新窩點。

    至于徐影兒是不是藏在里面,目前還沒辦法確定。

    *

    清早,裴興等人從理查德街2巷出來。

    小鄭帶人去了倉庫,他和阿喜等人則開車往更偏僻的北區而去。

    車里,阿喜把買的早餐遞給裴興,“興隊!”

    裴興吃了兩口軟趴趴的油條,嫌棄道:“連跟油條都買不好!

    阿喜不作聲。

    到了北區,經過一片甘蔗林,驅車往山里小道開了進去。

    最后在一處石棉瓦屋前停下。

    屋前有兩個人守著,是保密科二組的其他成員。

    阿喜把食物分給大家。

    裴興則探頭看了眼屋里,問:“沒什么事吧?”

    “沒事,不哭不鬧,很安靜。”

    阿喜把食物拿進去給徐影兒吃,還帶著溫度的包子遞在嘴邊,徐影兒不吃。

    阿喜小聲提醒:“要等貨船到臺灣,才會放你。不吃就餓死了。”

    徐影兒又看了阿喜一眼,這才不得不吃了一點,她看眼前的男子沒其他人那么兇神惡煞,便小聲哀求:“能讓我上廁所嗎?”

    徐影兒手腳都被綁著,就算拿盆子給她,也得把她雙手松開。

    阿喜拿不了主意,他出去問裴興。

    裴興知道要囚禁徐影兒至少半個月以上,長期不讓她上廁所不現實。

    他吩咐阿喜:“你去買一個痰盂盆回來!

    阿喜:“我沒帶錢。”

    裴興要去踹他,被他躲開,裴興罵道:“你還辦的成什么事?”

    說著從兜里掏出兩塊錢扔給他。

    *

    趙之敖在書房里等消息。

    今天多個地方同時行動,

    同時沈特拿來一份電話清單,這是裴興新居所這一個月的電話記錄。

    昨天知道裴興住址之后,他們通過關系去電話局查通話記錄。

    果然,裴興這樣頻繁搬家,新居的電話號碼沒辦法加密。

    趙之敖細看紙上的電話號碼,除了打給三組隊長秦海和一組隊長之外,幾乎沒有往外打過電話。

    但從外面打進來的電話有四五通,幾乎每通電話的通話時間都是在晚上8點到9點之間。

    沈特說:“我調查過了,這四五通電話都是公共電話亭的電話號碼!

    趙之敖問:“分別在哪些區域?”

    沈特打開地圖,手指輕輕一圈:“幾乎都在云屏山底下這一帶!

    都在他們這山底下附近?

    趙之敖警惕起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問:“彭司長的家在哪里?”

    沈特指向他剛才畫圈位置的邊緣地帶:“這里。”

    趙之敖想起導致章艾明出事的那一場火災,當時他去重慶了。

    “去年發生在這里的火災,當時除了家里人,都有誰在?”

    沈特回想:“有徐太太徐小姐、羅太太、彭太太、季書娉,還有她們的隨從。當時在開籌辦木屋區小學的會議,本來會議是在彭太太家開的,但她家地板泡水了,就臨時改到趙家花園來開會!

    彭太太?

    趙之敖抬起頭問:“太太呢?”

    “陪徐太太上香去了,好像同行的還有……彭太太!”

    第100章  狗東西

    趙家花園趙之敖的書房里, 時鐘指向九點半。

    得知妻子陪徐太太去寶蓮寺上香,同行的人還有彭太太,趙之敖未免往深想了一層。

    如果彭太太真的跟靈狐有關,那趙之敖這邊安排的人, 如若成功解救徐小姐……

    手上沒了人質的保密科, 為了完成任務,會不會就勢綁架徐太太?

    畢竟彭太太在那兒盯著, 行動起來很方便。

    如果真這樣, 那林遇梵會有危險。

    趙之敖吩咐沈特:“讓阿炳馬上去寶蓮寺接太太和徐太太回家。”

    等沈特出去, 他打給光頭李,命令解救徐小姐的人員暫緩行動。

    *

    阿喜揣著錢出來, 本想讓司機去買痰盂盆的。

    但司機蹲在路口吃甘蔗,他指揮不動, 只好拿了鑰匙自己開車去。

    往外走了幾百米, 經過甘蔗林時, 路上堆放了幾捆剛砍好的甘蔗, 把整段路都給攔了。

    他嘀嘀提醒了幾聲,里面砍甘蔗的村民沒理會。

    阿喜下車, 往甘蔗地里喊:“喂!把你們的甘蔗挪一挪!”

    地里忙活的人似乎沒聽見,他沒辦法, 只好往甘蔗林里走了幾步。

    里面隱隱約約有兩三個人在削甘蔗葉子。

    他忽然腦子轉了一下,怎么這些村民把路邊甘蔗砍了之后,不按照從外往里的順序繼續砍, 而是走到里面削甘蔗葉?

    還有, 誰家砍好的甘蔗會放在路中間?

    這周圍那么安靜, 地里的村民鳴笛、叫喊都聽不見,也很奇怪。

    不會是特意引他進來的吧?

    阿喜當即機警地停住腳步, 他想走回路面,先想辦法跟路口盯梢的伙伴聯系。

    可還沒來得及轉身,脖子上就被一把尖刀給抵住。

    阿喜摸槍的手被往后一扣,身后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進來還想出去?!”

    阿喜腦子一片空白,想問對方是什么人也沒問出口。

    此時,里面削甘蔗葉的村民轉身走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男子他認識,就是上次劫走白教授,饒了他一命的那位江湖大哥。

    阿喜趕緊求饒:“大哥!大哥!是我啊!你上次饒了我,救過我一命的,你還記得嗎?”

    水頭把手里的鐮刀砍到甘蔗上,笑道:“既然你記得我救過你一命,那現在,就是你報恩的時候了!”

    “大哥你盡管說。我肯定報恩!

    正說著,不知道從哪里又冒出一個人來。

    這人阿喜也認識。

    就是大名鼎鼎的前特務隊隊長崔原。

    因為嫖妓打架坐牢被開除,出來后就混黑.道了。

    阿喜看看崔原,又看看水頭,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女孩家里找來的人。

    “你們想救那個女孩?”

    水頭笑著點了點頭:“沒錯。里面是什么情況,說來聽聽。”

    阿喜也沒多猶豫,他直接說:“沒受傷、生命危險。我去給她買痰盂盆,她要上廁所!

    接著他把石棉瓦院子里的情況如實說了。

    交代完畢之后,水頭又問他:“你剛才說你要報恩。你能怎么報?”

    阿喜回想著裴興對他的種種,一股不忿和怨恨從心中升起。

    他能做的可能不多,但也足夠了。

    *

    大雄寶殿里,徐太太正在拜佛求簽,祈求女兒平安。

    大殿之外的屋檐下,林遇梵和彭太太站在圍欄里,可以眺望遠處的重重疊疊山巒和一望無際的大海。

    彭太太感嘆:“這里環境好?諝庖埠。有空可以多來,旁邊的齋菜聽說很好吃!

    “是嗎?下次來,我要去嘗嘗!

    林遇梵陪王君瑤來過兩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沒吃過寺廟附近的齋菜。

    彭太太小聲問她:“你知道影兒是被誰綁架了嗎?”

    雖然趙之敖已經猜測到是軍統保密科做的,但這事需要保密。

    林遇梵假裝不知情:“不知道啊,也不敢多問徐太太現在是什么情況。她要是愿意說,我們就聽著!

    彭太太感嘆:“哎,時局那么亂,以后我們進進出出都要小心一點才行!

    正說著,徐太太從大殿里出來。

    彭太太和林遇梵迎上去。

    彭太太關切問道:“怎么樣了?”

    徐太太從昨天到現在都沒睡覺,一日之間,皺紋爬上臉,仿佛老了好幾歲。

    她勉強擠出笑容:“求了上上簽。他們讓我等主持回來!

    彭太太握著她的手:“那就好,佛祖肯定會保佑影兒的!

    林遇梵:“求的什么簽文?”

    徐太太遞給林遇梵看,是一道“逢兇化吉”的上上簽。

    不管信還是不信,這個時候,求到這樣的簽文,確實能讓人安心不少。

    彭太太問:“我們是不是要去捐點香油錢?”

    徐太太:“等主持回來,幫我家續了平安簽,我再來捐!

    今天主持不在,據說要晚一點才回來。

    她們只好跟隨接待的大師,往休息的廂房走去。

    *

    山路中間的甘蔗被移到了路邊。

    崔原正跟水頭小聲說話,有人鉆進來,快速跟他們說了幾句。

    他們的老大光頭李派人來讓他們暫緩行動。

    水頭“嘶”了一聲:“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來人說:“不清楚,等通知。”

    那人離開之后,崔原皺起眉頭,他往里瞥了一眼,阿喜被他們扣在甘蔗林深處。

    水頭嘆了一聲:“那我們等著吧!

    崔原不這么認為:“這個阿喜我們不能一直扣著他。不放他回去,對方會懷疑。早早放回去,如果我們一直不行動,我又怕他反水。還有,他們路口盯梢的人被我們搞走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們沒有這個條件繼續等待!

    水頭從來沒違抗過坐館老大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除了等,我們還能做什么?”

    崔原:“你聽說過一句古話沒?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這次目的是解救徐小姐,目前到了這一步,如果不往前,就只放這個阿喜回去,很可能分分鐘害死徐小姐。我們根本沒有其他路可選!”

    水頭沒主意了,“大哥你定吧。我們聽你的!

    反正出了錯,也是崔原頂著。

    外面山路有車開進來,原本以為是開阿喜車輛出去買痰盂盆的伙計回來了,結果車輛沒停,直接往里開去。

    那不是阿喜剛才開的車。

    車上坐著的人,崔原見過!

    之前他在租住的房間里,用望遠鏡觀察鎮安公寓保密科成員進出情況的時候,見過他。

    后來他才知道,這人是秦海。

    秦海表面上是報紙雜志的編輯,實際是保密科的重要成員,后來還頂替了莊子光成為保密科三組的隊長。

    是靈狐的親信。

    秦海車上有三個人,看來,想要解救徐小姐,難度再次增大。

    *

    到了石棉瓦屋前,秦海從車上下來,走進院子,和裴興打了聲招呼。

    他放低聲音問:“在哪兒?”

    裴興往左邊房間一指:“里面!

    “聽話嗎?”

    “挺識趣,沒鬧!眱扇送疫叺男》块g走去。

    進了屋,他們在窗前坐下,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況。

    裴興給他遞了根煙,問:“物資出倉了嗎?”

    秦海:“出倉交給你們的人了。估計這會兒正在裝船。貨船開快一點,六七天能到。徐愛舟為了救他女兒,肯定會讓船開到最快!

    點上煙,裴興自嘲道:“我這算立大功了吧?”

    秦海笑:“怎么不算?”

    裴興:“就這樣,昨晚靈狐劈頭蓋臉把我一頓罵,指責我冒進沒腦子,打亂保密科的計劃!

    秦海安慰他:“都一樣的,完成任務也很難撈到好處。但沒完成任務,那我們就完了!

    “我是完了,你不一樣,你還能繼續做你的雜志總編輯,我除了給黨國賣命,還能干嘛?所以我必須要拼一拼。我拼了,靈狐說我打亂計劃。我不拼,這位處長大人也不提前說,他們在想辦法弄貨船。搞得我里外不是人!迸崤d吐槽完,重重吐了口煙。

    秦海又勸了兩句。

    裴興問他:“你大老遠跑這兒來找我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

    靈狐信不過裴興,怕出事,讓秦海來幫忙盯著。

    秦海說得委婉:“貨沒出海前這段時間太重要了。我來陪陪你,一起盯著!

    裴興冷哼:“靈狐讓你來的吧!

    秦海笑而不語。

    *

    寶蓮寺的廂房里,林遇梵陪著徐太太等主持人回來。

    彭太太從外面進來,“他們說主持還沒那么快回來,我讓人去旁邊的齋菜館訂了一圍菜。徐太太,你早上就沒吃東西,再不吃肯定是不行的。”

    徐太太確實臉色很不好,她搖頭:“我實在沒胃口。”

    彭太太:“再沒胃口也要吃。你從昨天到現在只喝了一碗白粥,再這樣下去,你能熬幾天?怎么熬到影兒回來?趙太太,你快勸勸她!

    能熬幾天?怎么熬到影兒回來?

    這話讓林遇梵微微一愣,彭太太是怎么知道徐影兒要被綁匪扣留一段時間的?

    一般綁匪拿到贖金放人也就一兩天的事。

    彭太太既然不知道徐影兒要等徐家貨船抵達臺灣才會被放回來,她怎么會想到要好幾天呢?

    有點怪。

    林遇梵也沒勸,只道:“要不把齋菜端到這邊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彭太太:“那邊環境比這里好,熱湯熱菜吃了徐太太剛好可以瞇一會兒。主持沒那么快回來。”

    徐太太想了想也對,“別麻煩他們端了,這么冷的天,端來也涼了,我們去那邊吃吧!

    彭太太:“走吧。我們過去也很近。”

    *

    外面有車響,不久,阿喜拎著個搪瓷盤回來了。

    阿喜走到窗前跟裴興說:“興隊,我拿進去給她用,只能把她手上的繩子松了!

    裴興不耐煩:“不松手上的繩子,你想幫她脫褲子。勘M問一些屁話!快去吧!”

    阿喜被罵的都沒感覺了,他“哦”了一聲,往左邊小屋子走去。

    “等一下!迸崤d忽然叫住他。

    阿喜心里忽然一緊,停住腳步,回過頭,看向窗內的裴興,“隊長還有什么吩咐?”

    裴興:“你松了她手上的繩子,不管她拉屎還是拉尿,你就在里面盯著她拉。確保不能出錯!

    阿喜愣了一會兒,才答應了一聲。

    等阿喜進去,裴興吐槽:“你看看現在保密科底下這幫都是些什么人!連街邊小混混都不如。素質差,人也沒幾個,就帶著這么一幫廢物,還指望我們能做出什么成績?!起碼人家特務處能光明正大坐辦公室,而我們呢,像賊似的,四處躲藏。”

    秦海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風水輪流轉,以前我們風光,現在輪到他們比我們風光了。”

    裴興嘆了一聲,不能想從前,越想越讓人難受。

    “我們只有順利完成這次任務,才有可能贏過特務科。只有贏了他們,才能留在港城!

    “是這么回事!

    裴興一直盯著左邊的房門,院子里有兩個人守著,外面有秦海帶來的一個人,以及兩個司機。

    只要沒被發現,他們這里還是很安全的。

    萬一被發現,他們也準備了炸藥,有徐小姐這個人質在手,他什么都不怕。

    秦海問:“你有安排人在路口盯著嗎?”

    裴興:“有啊,怎么了?”

    “我發現進來的甘蔗林里有人在砍甘蔗。”

    裴興皺起眉頭:“有人砍甘蔗?”

    “對!沒看到人,但看到了砍好的甘蔗放在路邊!

    “阿喜!阿喜!”裴興往左邊小屋叫了幾聲。

    很快,小屋門打開,阿喜探頭出來,“興隊你叫我?”

    裴興問他:“前面甘蔗林有人在砍甘蔗?”

    有準備的阿喜面不改色道:“是啊,有人砍甘蔗。阿魯在那邊盯著呢,是附近的村民,他們砍甘蔗動靜很大,應該沒事!

    裴興還是不放心,他想帶人出去看看。

    剛站起身,就聽阿喜叫他:“興隊,你來一下!

    “什么事?”

    “你快來!

    其他人都往左邊小屋看來,聽說徐小姐上廁所,各個都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裴興這個人,脾氣臭,哪兒哪兒都讓人討厭,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好色。

    裴興不疑有他,他快步走了過去。

    進了左邊小屋,房門被關上。

    只見徐小姐被松開了手,坐在椅子上茫然又警惕地看著他們。

    “怎么了?叫我進來干什么?”說著裴興嗅了嗅,“什么味道?”

    他剛要回頭,就被捂住了口鼻,刺激的味道竄入鼻腔。

    阿喜在后面用盡全身力氣,下死手把他狠狠按住。

    裴興想要反抗,卻發現渾身使不上力。

    是乙.醚!

    阿喜這個狗東西要干什么?

    裴興想罵他,想質疑他,但他嘴巴被捂著完全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阿喜一把尖刀刺進他喉嚨里,鮮血噴射而出。

    裴興瞪大了眼睛,除了驚恐,再無別的情緒。

    “你踢我打我辱罵我的時候,沒想過會死在我手上吧?!”阿喜咬著牙,在他耳朵邊說道。

    裴興絕望地看著前方,他確實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一直看不上的人手里。

    就這樣僵持了差不多兩分鐘,裴興才慢慢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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