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吵不起來的兩個太宰治
今日的客廳分外安靜。
托迪亞利亞偷偷把小蝙蝠帶回來的福,四月一日度過了一個相當難忘的雞飛狗跳的清晨。
若不是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還要去上學,強行把龍崽帶走,以龍崽的暴脾氣,指不定能鬧到天翻地覆。
嗯,這么一想,龍崽明明是醋罐子摔了,拼命在四月一日懷里打滾要去咬小蝙蝠,也沒把店砸了,應該還算脾氣不錯……吧?
考慮到自己基本拉不住龍崽的力氣,也許龍崽還竭力控制脾氣了?
四月一日不由想到龍崽還在成長期,努力給龍崽找補各種理由,同時不忘幽怨地看某個好似事不關己的銀發(fā)妖精,頭疼地按揉幾下太陽穴。
畢竟直到現(xiàn)在,龍崽被瓦尼塔斯抱走時那委屈巴巴的小表情還深深印在他腦海里。
“唉……”
“君尋先生為何嘆氣?”
百目鬼玶擔憂地看四月一日。
“我想,店長大概是久違地體會到了苦惱的滋味。”
迪亞利亞察覺到身旁灼熱的視線,把玩手中的木制戒指,笑盈盈道:“滋味如何?很有意思吧?”
“你還好意思問我滋味如何?自己開心了,結果把爛攤子交給我收拾,我現(xiàn)在都想打你一頓出氣。”
“我很有分寸的,店長才不會因這種小事打我。”
什么分寸?
在他底線上蹦跶的分寸?
四月一日瞪愛看樂子的迪亞利亞一眼,旋即抬頭看天花板,一個小小的蝙蝠倒掛在隱秘的角落處,薄薄的翅膀包裹住身體一動不動。
小蝙蝠似乎察覺到四月一日的目光,翅膀微微展開,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看四月一日。
它看起來就像一只期待被撫摸腦袋的小奶狗,對四月一日有無限的熱情。
四月一日頓時感覺頭更疼了,“唉,等龍崽回來,還有得鬧……”
“鬧鬧挺好的,店里以前就是太冷清了。”
百目鬼松樂呵呵地幫迪亞利亞說話。
“松,怎么連你也這么說?!”
四月一日不可置信地看百目鬼松。
印象中這還是松第一次沒有站他這邊幫他。
四月一日一時間感覺百感交集。
百目鬼松露出燦爛的笑容,舉起茶杯與迪亞利亞敬一杯。
在四月一日苦惱如何哄龍崽的清晨時,迪亞利亞已給百目鬼松和百目鬼玶娓娓講述了昨晚經(jīng)歷的事。
迪亞利亞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給自己,低頭抿一口,淡淡道:“這只小蝙蝠與你有緣,又黏你得緊,所以我就讓它也跟著回來了,不用謝我哦。”
被憤怒的龍崽撓亂頭發(fā)的四月一日嘟噥道:“……我可沒想過要謝你。”
“哈哈哈……”
百目鬼松很少見君尋先生吐槽。
雖然他在翻閱先祖?zhèn)兞粝碌挠涊d中有看到君尋先生以前慣常吐槽的小習慣,可隨著年齡增長,性子越發(fā)沉穩(wěn),也越少吐槽了。
想到這里的百目鬼松眸色微閃,主動轉移話題,“對了,君尋先生,那兩位客人呢?”
“他們都睡著了。”
四月一日恢復正經(jīng)模樣,“昨晚把他們帶回來后,就放到事先收拾好的客房了,有小全小多輪流照看,不會出事的。”
“也不錯,總之不用君尋先生時刻盯著就行。”
百目鬼松對那兩位客人的具體情況不太在意。
只因他們是四月一日的客人,所以才給了幾分關注。
百目鬼玶等了一會,見長輩們都不開口,這才問道:“迪亞利亞說那位太宰先生為了削弱異能力【人間失格】,昨晚帶你們?nèi)チ怂膫地方。據(jù)我所知,異能力的恢復速度是因人而異的,如果那位太宰先生的異能力突然恢復,會不會對君尋先生造成傷害?”
青年一口氣說了這么長的話,卻只關心君尋先生是否會受傷的問題。
“實不相瞞,君尋先生,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
百目鬼松臉上的笑意迅速收斂。
“只有一個的話,大概不會。”
四月一日搖搖頭,眼里盈著柔情,笑道:“太宰治的異能力雖然特殊,但對我的影響不大。若是之前店還沒穩(wěn)定就算了,現(xiàn)在店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我的身體也早已恢復。除非兩個太宰治同時出現(xiàn)……到那時究竟會發(fā)生什么,就連我也無法確定。”
“哦。”
百目鬼玶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低下頭看手里的茶杯,一根茶梗悄然豎起,代表好運即將到來。
客廳的氣氛又開始變得安靜起來。
百目鬼松掃一眼得知君尋先生不會有事后又變回沉默寡言的孫子,心中嘆氣,如果兒子瀧在這里,絕對會乘勝追擊,問君尋先生更多的事。
看來到關鍵時刻還得他出馬。
“君尋先生,那個太宰治的執(zhí)念是……織田作之助,對嗎?”
“誒?”四月一日一愣,看向迪亞利亞,“你怎么知道的?這也是迪亞利亞說的?”
迪亞利亞翻閱魔法書,搖頭道:“我可沒說。”
百目鬼松理直氣壯:“我猜的。”
四月一日慢慢露出佩服的表情。
“好吧,開個玩笑,也不算是猜的。”百目鬼·寺廟前住持·松拍拍胸膛,驕傲道:我好歹活了這么多年,在廟里見過不少人和事,多少能猜到一點。”
來寺廟祈福的人多,懺悔的人也多。
身為寺廟住持,有時還要兼顧開導后者的工作,閱歷可是相當豐富。
百目鬼松看向孫子,頭疼道:“可惜玶沒繼承了我和瀧能說會道的本事,不過這種事也急不來,以后讓瀧再多費點心思吧。”
百目鬼玶只覺身后一涼,不用動腦都知道是爺爺在打歪主意,默默喝了一口茶壓驚。
“君尋先生,我能知道那個太宰治的執(zhí)念是什么嗎?”
“我想大概是朋友吧。”
四月一日斂下長睫,輕聲說:“昨晚織田先生說他和太宰治是朋友的時候,太宰治的反應很劇烈。”
若是能自主控制,就不叫執(zhí)念了。
“是么?”百目鬼松想了想,面露擔憂,“可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先不提太宰治因什么機緣巧合認識了織田作之助,店外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太宰治,他們不會吵起來吧?”
普通人還好說,異能力者都是某種意義上的瘋子。
四月一日陷入沉思,抬眸看門外的景色,遲疑道:“應該……不會吧?”
“這有什么好苦惱的?店里的太宰娃娃無人幫忙出不去,店外的太宰治沒有店長同意也進不來,他們都不可能同處一個空間。”
迪亞利亞舉起魔法書左右搖了搖,“況且我昨晚回來的時候,順便把店的結界加固了幾層,就算是蚊子都飛不進來。”
“那小蝙蝠呢?”
“咳,那個是例外,店長你也沒有排斥啊。”
***
空曠平整的操場上。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一節(jié)體育課剛剛結束。
“終于下課了,跑步累死我了。”
“就是就是,最討厭體育課了……”
瓦尼塔斯看看四周氣喘吁吁的同學們,抬手假裝擦完全沒有的汗水,借此隱藏他的異常。
被博士注射了蒼月吸血鬼的血液,即使瓦尼塔斯再不情愿,他的身體素質(zhì)也遠超普通人。
“瓦尼塔斯,你看起來好虛弱,太累了嗎?”
“要吃糖補充能量嗎?”
幾名同學看到他們的“校花”蒼白的臉色(?),急忙摸索衣服口袋,試圖找出一點零食投喂“校花”好改變血色。
不多會,他們還真東拼西湊湊出了幾顆彩虹糖,一股腦塞到瓦尼塔斯手里。
龍崽不在身邊,體育課瓦尼塔斯又沒帶筆記本的習慣,無法拒絕,在同學們的熱情催促下只好拆了一顆放入嘴里,片刻后藍瞳微微亮了。
和之前的相比,這次的不是很甜。
瓦尼塔斯并不討厭。
“看吧看吧,我就說瓦尼塔斯不喜歡太甜的,把這個牌子記下來,我們下次再買這個吧。”
“嗯嗯。”
瓦尼塔斯:“?”
轉學已經(jīng)有好幾周了。
班上的同學依舊很熱情,而且似乎隨著時間變化,更熱情了。
也不知為什么。
瓦尼塔斯疑惑地歪歪腦袋。
他沒上過學,他那龐大的平行世界的記憶中也沒有上過學的同位體。
也不知這樣是否正常,不過他沒感受到任何惡意,有的只是同學們的友好和善,所以大概是沒問題的。
瓦尼塔斯回過神,便看到身邊的男同學換成了眼睛亮晶晶的女同學。
“瓦尼塔斯,待會吃午飯你的弟弟會來找你一起吃嗎?”
“就是那個超可愛超乖巧的貴志弟弟!”
瓦尼塔斯不著痕跡后退半步,點了點頭。
“好耶!”
“我特意問了貴志弟弟這個年齡的孩子喜歡聊什么……”
他的同學們真的好熱情,希望貴志不要嫌棄。
如果說橫濱哪里有和平的話,大概就是學校了。
瓦尼塔斯這么想著,抬頭看湛藍的天空時,便看到了一道漆黑如閃電的影子穿過中島敦的腰腹。
“憑什么太宰先生眼里只看得到你?!”
那道漆黑影子的主人大吼一聲,把影子收回去,中島敦從半空跌落。
瓦尼塔斯下意識往中島敦的方向跑去。
下一刻卻有一道比他還要快的身影閃過。
第213章 龍崽VS芥川
那道比閃電還快接住掉落的中島敦的身影是龍崽。
龍崽其實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路過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
原因也很簡單。
大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龍崽并不想像以往那樣耐著性子聽講臺上的老師講他無法理解的課,索性獨自一龍躲起來自閉。
而身為最強大的龍族,龍崽自尊心超強,就算傷心到要自閉也不忘選擇最高處——教學樓的天臺,好不讓人瞧見他的脆弱。
誰料龍崽躲在天臺可憐兮兮地舔舐傷口時,卻無意看見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從偶然路過到開始打架的全過程。
龍崽起初沒想過要攔架。
世界上那么多人打架,他一頭龍怎么可能攔得住。
再說又不是發(fā)生在店門口的商業(yè)街,龍崽才不想浪費力氣去保護什么。
說句難聽點的,龍崽除了對四月一日和瓦尼塔斯等人特殊外,對其他人都有一種獨屬于龍族的高傲姿態(tài)。
沒有用鼻孔看人,已經(jīng)算龍崽脾氣很好了。
不過雖然龍崽對中島敦的觀感一般般,但對身穿黑衣服的芥川龍之介態(tài)度就更糟糕了。
誰讓之前就有黑衣男暗中跟蹤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
起初龍崽完全不打算理會,還是看中島敦平日里對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的照顧,眼見中島敦快被芥川龍之介打死了才準備插手。
龍崽沒給一身黑的芥川龍之介好臉色,丟下受傷的中島敦后就扇動翅膀飛去跟芥川龍之介打了起來。
芥川龍之介瞳孔猛縮。
砰——
異能力【羅生門】及時化作黑色鎧甲包裹住芥川龍之介的身體,這才擋住龍崽的尾巴。
即便如此,芥川龍之介也被擊退數(shù)米。
“什么?!”
芥川龍之介臉冒冷汗,如果不是【羅生門】,他剛剛絕對會被那招看不見的偷襲重傷。
“嗷嗷。”還不錯嘛。
龍崽藍瞳閃過一抹滿意,尾巴再度用力揮向芥川龍之介。
尾巴劃破空氣,又一道兇猛的無形狂風襲向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察覺到他與中島敦的戰(zhàn)斗莫名多出一個人,本就生氣的他頓時更氣了,對著周圍怒道:“正面與我一戰(zhàn),躲躲藏藏算什么君子?”
“嗷嗷。”我又不是人,才不要遵循人的規(guī)則。
龍崽說著芥川龍之介聽不到的話,嗷嗷沖了上去。
被龍崽隨手丟到地上的中島敦捂住流血的腹部,先是疑惑,然后想到什么,遲疑地叫了一聲。
“幫我的人是龍崽嗎?”
中島敦記得龍崽擁有隱身能力,之前和店長先生去武裝偵探社的時候,有爆發(fā)過強大的氣場警告他們不要打店長先生的主意。
事后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曾就此分析過,只要在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等人身邊,就有幾率得到龍崽的保護。
類似于玩游戲滿足某個條件,進而獲得強者的庇護。
盡管中島敦當時聽得一頭霧水……
沒想到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分析的居然是真的。
中島敦看著被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的芥川龍之介目瞪口呆。
就算龍崽有隱身的優(yōu)勢,但芥川龍之介可是港口黑手黨的“不吠的狂犬”。
龍崽只是隱身可絕對做不到力壓對方。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中島敦做夢也沒想過天天跟在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身邊還有這么一尊強大的存在,忍不住擦了擦冷汗,慶幸自己沒有對兩個孩子做什么。
中島敦現(xiàn)在似乎有些理解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經(jīng)常纏著店長先生他們的真實意圖了。
武裝偵探社一直拼命守護的橫濱突然出現(xiàn)一個無比強大的勢力,還不清楚是敵是友,必須要確定他們是否會對橫濱有威脅。
“唔——咳咳,你到底是…誰?”
就在中島敦腦洞大開恍然大悟的時候,芥川龍之介再次被打退,吐出一口鮮血,捂嘴劇烈咳嗽起來,眼神兇狠地觀察四周,不忘瞥一眼陷入沉思的中島敦。
他到現(xiàn)在還沒找出這個隱身的敵人。
橫濱什么時候出現(xiàn)這么強大的異能力者了?
對方明顯還與中島敦有關系,武裝偵探社的人?!
“嗷嗷?”不打了嗎?我還沒打夠呢。
越打越興奮的龍崽揮舞拳頭,下一秒發(fā)現(xiàn)芥川龍之介沒有看到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隱身狀態(tài)還沒解除,想也沒想就直接解除隱身狀態(tài)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果然是你!”
中島敦看到粉紅的幼龍出現(xiàn)。
芥川龍之介望著懸在自己幾米遠的粉紅色不明生物,震驚到沉默了。
所以剛剛與他戰(zhàn)斗的就是眼前這個粉紅的家伙?!
“我竟……輸給……”
芥川龍之介被自己的弱小氣到不知說什么,臉上神色不停變換,最終定格成面若冰霜的模樣。
“下次,我會殺了你們!”
芥川龍之介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黑西裝變出一道道漆黑觸手,替他擋住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攻擊。
“嗷嗷。”懂得防御,還挺聰明的。
龍崽見芥川龍之介沒有再打的想法,不爽地撇了撇嘴。
他還沒打過癮呢。
龍崽大眼睛骨碌骨碌轉,見芥川龍之介那件黑西裝很不爽,讓他聯(lián)想到渾身漆黑的討厭蝙蝠。
嗯,理由找到了。
龍崽“咻”的飛到芥川龍之介面前,亮出鋒利的爪子想要劃爛芥川龍之介的衣服。
“可惡!你居然敢……咳咳咳!”
好在芥川龍之介有所預防,急促后退幾步,勉強躲開龍崽的爪子,只有一縷黑白漸變的頭發(fā)被切斷。
這下芥川龍之介是真的要生氣了。
他身上的黑西裝是太宰治送的,比他的命還要珍貴,絕不允許出現(xiàn)破損。
中島敦也知道這一點,膽戰(zhàn)心驚地看渾身散發(fā)怒氣的芥川龍之介,又去看還在嗷嗷揮爪的龍崽。
“那、那個,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呢?”
“你給我閉嘴!”芥川龍之介朝他怒吼一聲,“等我殺了這家伙,下一個就到你!”
“嗷嗷!”想要殺了我?做夢吧!
中島敦嘴角抽搐,熟練躲開一塊被【羅生門】挑起的碎石,看著被一人一龍破壞得不像樣的學校,實在想不通事情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他明明是路過學校,突然遇到心情不好的芥川龍之介,和平時一樣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
“不管是太宰先生還是瓦尼塔斯,誰來都好,趕緊來個人終止這場戰(zhàn)斗吧。”
他可沒錢賠給學校啊。
想起自己一干二凈的錢包,中島敦一臉痛苦。
就在中島敦在想要不要去教學樓找瓦尼塔斯或者夏目貴志時,一顆糖突然飛向龍崽。
【在學校里打架,你想讓君尋先生失望嗎?】
龍崽聽到那道從心底傳來的心聲,想起四月一日,害怕他露出難過的表情,迅速冷靜下來。
幼龍扭頭看臉色難看的芥川龍之介,又看看中島敦,猶豫著要不要找迪亞利亞學習遺忘魔法,讓兩人失去這段記憶。
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不是他們,而是瓦尼塔斯。
“嗷嗷……”瓦尼塔斯,不要和四月一日說好不好……
龍崽垂頭喪氣地飛到瓦尼塔斯肩上趴著,用小腦袋蹭蹭他的臉。
【你把學校破壞成這副模樣,不找君尋先生或迪亞利亞先生,根本解決不了。】
瓦尼塔斯掃了一圈四周,頭疼地捏捏緊蹙的眉頭。
學校人多眼雜,說不定就有誰看到了龍崽和芥川龍之介打架的過程。
“嗷嗷。”沒有其他人,我事先感應過才解除隱身的。
龍崽機靈地挺起小胸膛,他又不笨,怎么可能被攝像頭錄下打架鏡頭。
然后被瓦尼塔斯敲了敲腦袋。
“嗷——”
“人虎,他們是誰?”
芥川龍之介微微皺眉打量瓦尼塔斯和龍崽,模糊記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一面。
和芥川龍之介打了多次已經(jīng)熟悉他本性的中島敦立馬抖抖身體,急聲提醒:“芥川,你可別打他們的主意,太宰先生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太宰先生會生氣?”
芥川龍之介一愣,垂下的雙手緊緊握住,過了一會才放松,轉身離開。
黑西裝被風吹起帥氣的姿態(tài)。
“等等,芥川!你就這么離開?”
中島敦像看到什么不敢相信的存在,連忙叫住芥川龍之介。
“不然?”
“賠錢啊,我可沒損壞學校的一分一寸,你和龍崽各賠一半。”
中島敦梗著脖子。
龍崽聞言,瞇眼看中島敦。
芥川龍之介久久凝望龍崽和他的龍爬架瓦尼塔斯,黑色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想起來了。
之前太宰先生有段時間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幾個人面前,其中一個就是眼前的瓦尼塔斯。
盡管此刻他很想解決龍崽和瓦尼塔斯,但……
暫時好像打不過。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小心破壞了太宰先生的計劃,只會讓太宰先生更加厭惡他。
芥川龍之介心思百轉,面上卻看不出什么。
中島敦得到答復后,立即拍著胸口松了口氣。
“他沒有給出會補償?shù)脑挘氵@么快就放他走了嗷?”
瓦尼塔斯一邊教訓龍崽,一邊問中島敦。
“我熟悉芥川那家伙,他既然說知道了,就會派人來維修。”中島敦笑笑,低頭看腹部的傷口。
異能力【月下獸】的恢復能力極強。
不多會的功夫,中島敦已經(jīng)沒感受到疼痛了。
“這么說,龍崽也不需要賠錢了嗷?”
“大概?”中島敦也不能確定,隨后神情嚴肅,“比起這個,瓦尼塔斯你和龍崽極有可能會被芥川盯上,芥川那家伙超級記仇的。如果不是我用太宰先生吸引了芥川的注意力,就沒這么快收場了。”
第214章 長頭發(fā)很耗洗發(fā)水
芥川超級記仇?
聽了中島敦的提醒,瓦尼塔斯表情變得古怪,低頭看一臉無辜軟萌的龍崽,嘴角微微抽搐。
芥川再記仇,能有龍崽記仇?
因為小蝙蝠的事,龍崽醋罐子摔了,不管他和貴志怎么哄都沒用。
論記仇程度,誰與爭鋒?
不過瓦尼塔斯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見龍崽氣一直不消也懶得哄了,索性讓他獨自待去。
反正有心神相通在,就算龍崽出事了他也能感受到。
龍崽可是足足在心里罵了小蝙蝠一個上午。
雖然罵人的詞語十分有限,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詞,還沒什么殺傷力的,反復聽多就會想笑……
但想在別人面前憋笑也是很難的啊。
想到這里,瓦尼塔斯像摸小狗一樣熟練地摸龍崽下巴。
龍崽:“嗷?”
由于瓦尼塔斯的手法很好,直把龍崽摸得舒服到瞇起蒼藍的眼睛,喉嚨不斷發(fā)出呼嚕呼嚕的愉悅呢喃。
唉,也不知道龍崽這小暴脾氣是跟誰學的。
瓦尼塔斯幽幽嘆氣。
“怎么了嗎?”
中島敦見瓦尼塔斯露出無奈的表情,擔憂地問。
瓦尼塔斯搖搖頭,他的心聲是注定無法被中島敦聽到了。
因為龍崽絕不會轉訴與他有關的壞話。
【龍崽就是這樣記仇的龍。】
“……”
一字不漏聽完瓦尼塔斯在心里吐槽自己的龍崽默默氣成胖河豚。
他憤怒地甩甩尾巴,“嗷嗚”一聲張口咬住瓦尼塔斯的手。
中島敦見狀,瞬間急了,急忙問瓦尼塔斯,“他怎么突然咬你了?是累到了嗎?還是芥川那家伙搞的鬼?”
瓦尼塔斯抬起另一只手打斷中島敦的話,垂眸看龍崽。
幼龍很克制,尖尖的小白牙只在手上留下淡淡的紅印。
瓦尼塔斯沒感受到疼痛,只有絲絲癢意,不在意地笑了笑。
看在對自己人勉強能控制住小暴脾氣的份上,他就不和君尋先生告狀了。
龍崽了解瓦尼塔斯的心思,慢慢放開不再威脅。
【當然,記在小本本上還是不可缺少的。】
畢竟作為龍崽的監(jiān)護人(?),瓦尼塔斯不可能只讓那個叫“芥川”的人負責全款賠錢,他也得賠一半。
【至于賠款,就從你的小金庫里扣。】
瓦尼塔斯輕輕戳了戳如遭雷劈的龍崽小腦袋。
叮鈴鈴——
恰在這時,上課鈴聲突兀響起。
中島敦抬頭看斜對面的教學樓,琥珀般明亮的眼睛藏有一絲艷羨,“好像要上課了,瓦尼塔斯你趕緊回教室吧,這里就先交給我處理。”
“你一個人可以嗷?”
瓦尼塔斯看向中島敦腹部,鮮血早已將白衣染紅。
“別看我這樣,我的恢復能力很強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而且處理這種事也能算是武裝偵探社的日常了,我們都很熟練的。”
中島敦拍拍腹部以作證明。
武裝偵探社的日常……是破壞建筑嗎?
瓦尼塔斯沉默,片刻后道:“就算恢復能力再強,受傷的時候還是會痛嗷。”
他拿出一顆同學給的糖果放到中島敦手里,“據(jù)說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雖然這糖味道不是很甜嗷。”
“謝謝,我會好好吃的!”
中島敦緊緊握住那顆彩色包裝的糖,心像被什么溫暖的泉水浸泡過一樣,也暖和起來。
“嗷。”喂我。
龍崽理直氣壯地把之前瓦尼塔斯丟他的糖塞瓦尼塔斯手里,示意他拆開糖衣。
等瓦尼塔斯和中島敦又說幾句,兩人這才分開。
瓦尼塔斯回教室的路上,龍崽終于沒力氣般癱軟在瓦尼塔斯肩上。
龍族的自尊心決不允許龍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
瓦尼塔斯側眸看龍崽一眼,用力捏捏他的臉蛋。
那雙一向閃動機靈勁兒的蒼藍大眼睛此刻沒什么精神,被捏臉了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無精打采的怪可憐的。
看樣子,那個芥川很強啊。
龍崽贊同點頭。
他與那個叫“芥川”的家伙打了一架,儲存的力量差不多都耗光了。
不知下次恢復要多久,他還沒帶四月一日去海上飛。
瓦尼塔斯聽到龍崽的嘆息聲,沒有多問。
龍崽沒力氣也好,等回店后就不會再折騰了。
迪亞利亞先生有一句話沒說錯。
盡情撒歡發(fā)泄過精力的狗子就不會繼續(xù)拆家了。
【感謝芥川的配合。】
瓦尼塔斯捏完龍崽的臉蛋,又去捏他的爪子,與龍崽一樣的蒼藍雙眸飛快閃過一抹精芒。
離學校不遠處的一棟高樓頂層,一只三花貓目睹了這一切,眨了眨圓滾滾的貓瞳,輕盈跳下圍欄,如同一陣風消失不見。
***
眨眼就到了放學時間。
休息了一下午的龍崽終于打起幾分精神,能在夏目貴志面前裝作無事發(fā)生。
武裝偵探社過來接送的人依舊是中島敦和泉鏡花。
瓦尼塔斯打量一遍中島敦,發(fā)現(xiàn)他換了一件和上午一模一樣的衣服,單從臉色很難看出來之前受過傷。
確認中島敦的狀態(tài)不錯后,瓦尼塔斯默默別開視線。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都沒有出現(xiàn),應該有事要做。
“中午我已經(jīng)去你們家留了紙條,說了你們放學會去偵探社的事。”中島敦再次確認瓦尼塔斯交代的匪夷所思的事,“只要把紙條丟進那片空地里,就可以了吧?”
“嗯,小全小多會知道的嗷。”
瓦尼塔斯點點頭。
中島敦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好,我們直接去武裝偵探社吧。與謝野小姐他們都很期待你們的到來。說起來,你和貴志都是第一次去吧?”
那筆巨額委托金讓偵探社的大家錢包鼓了不少。
夏目貴志瞪圓貓瞳看瓦尼塔斯,“我們要去武裝偵探社嗎?為什么呀?”
“呃,就當是去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接送嗷。”
瓦尼塔斯揉揉夏目貴志的腦袋,“你如果不想去的話,就麻煩鏡花小姐送你回去嗷?”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夏目貴志搖搖頭,問:“那接下來中島哥哥他們就不會再來接送我們了嗎?”
“會哦。”中島敦笑道:“委托里說的是一個月的時間,現(xiàn)在還沒結束呢。”
“哦哦。”夏目貴志不再追問,抓住瓦尼塔斯的手晃了晃,思考起另一個問題,小聲道:“瓦尼塔斯哥哥,我們就這么空手過去嗎?需不需要買些什么禮物送給偵探社的大家,中島哥哥他們幫了我們很多。”
瓦尼塔斯覺得貴志考慮得有道理,朝龍崽伸手。
龍崽癟嘴,盯著瓦尼塔斯的手心大半天,從鼻孔發(fā)出一聲冷哼,認命拿出一袋金子給他。
瓦尼塔斯的小金庫由于買太多衣服快花光了,就來霍霍他的小金庫。
關鍵龍崽還不好拒絕,就怕瓦尼塔斯會偷偷告狀。
因為下午課間瓦尼塔斯拿出那本該燒的小本本,一筆一劃把龍崽惹的鍋都寫上去。
龍崽趁瓦尼塔斯上課的時候,偷偷拿出來翻過,整整齊齊記了幾十頁他的黑歷史,比之前在本丸要多一倍。
“嗷嗷!”瓦尼塔斯是小心眼!
龍崽憤憤地抗訴兩聲,飛到夏目貴志肩上朝瓦尼塔斯做了個鬼臉。
泉鏡花安安靜靜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里。
中島敦悄悄俯下身貼到她耳邊小聲耳語,“龍崽這會應該在貴志身上。”
在清楚看過龍崽的模樣后,再想確定隱身的龍崽出現(xiàn)在哪里就很容易了。
胖乎乎的粉色幼龍,沉甸甸的份量,趴在人身上肩膀會矮一些。
趴在頭上就更明顯了,只看誰的頭發(fā)更凌亂就行。
“亂步先生說的?”泉鏡花眸色微閃。
中島敦正要承認,夏目貴志走到他的面前,輕輕抓住他的手指,仰頭問:“中島哥哥,鏡花姐姐,偵探社的大家都會喜歡什么呢?”
“這個問題嘛,我想想太宰先生他們都喜歡什么……”
***
最后一道夕陽余暉消失在天空盡頭,幾顆星星開始閃爍光芒,象征夜晚到來。
“君尋先生,都這個時間了,孩子們還沒回來。”
百目鬼松匆匆穿過走廊,來到庭院里找四月一日。
匆忙的腳步聲驚起窩在草叢里的螢火蟲,驚動倒掛在屋檐下的蝙蝠。
扎著長長藍色雙馬尾的女孩躺在四月一日膝蓋上,酣睡的側臉甜美可愛。
“武裝偵探社的人會請他們吃飯吧?”
四月一日在看書,聽到百目鬼松的話便抬起頭看他,“應該餓不到。”
“我擔心的是這個?”
百目鬼松吹胡子瞪眼,表情無奈,“我擔心的是萬一瓦尼塔斯和龍崽與太宰治接觸……”
“太宰娃娃還在睡覺哦。”
小全睜開朦朧的眼睛,乖乖坐起來,“小多在客房里守著太宰娃娃和織田先生呢。”
“我擔心的也不是這個。”
“松,放松些。要知道,越害怕的事發(fā)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四月一日將書簽夾在書里,語氣平靜,“再說了,瓦尼塔斯他們是自由的,我總不能限制他們交朋友。”
他中午就知道了中島敦送來的紙條,也猜到了瓦尼塔斯去武裝偵探社的原因。
“別擔心,瓦尼塔斯做事有分寸的。”
“再有分寸,他也只是個孩子。”
“可如果不讓他們親自去做,他們不會長大。”
“……我說不過您,”百目鬼松坐下,奪過四月一日的書,悶悶道:“就當我擔心他們餓肚子吧。”
“哈哈。”四月一日輕笑,“不會餓肚子的。大不了等他們回來我再去煮幾碗蕎麥面。”
百目鬼松不吭聲,低頭看手里的書,“君尋先生怎么讀起太宰治的《人間失格》了?”
他記得君尋先生在太宰娃娃還沒來店里之前就看過一次了。
“雖然都是‘太宰治’,但不管是店里的太宰娃娃,還是店外的太宰治,與寫出《人間失格》的文豪太宰治是截然不同的人吧?”
“嗯。”四月一日微微頷首,“但他們也有一些聯(lián)系。”
“名字和異能力?”
“不止這兩點。”
“那還有什么?”
四月一日笑而不語。
小全對他們討論的內(nèi)容不感興趣,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抓住四月一日的手按在自己的雙馬尾上,又拿出一把桃木梳,提醒他給自己梳頭發(fā)。
“今晚輪到四月一日給我梳頭發(fā)啦。”
“好。”四月一日眼神柔和,解開小全的發(fā)帶,小全一頭蓬松的淺藍色長發(fā)瞬間散落在走廊上。
百目鬼松還在琢磨問題,“那君尋先生重復看書的原因是?總不會是因為無聊吧?”
“奇怪,為什么不可以是這個原因呢?”
身穿寬松睡衣的迪亞利亞忽然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一頭柔順長發(fā)仿佛被月光洗滌過,盈著皎潔的月光。
“哇!好香的洗發(fā)水味道!”
小全聞到空氣中濃郁的香味,眼睛瞬間亮起。
“梶井先生的一位同事推薦的洗發(fā)水,據(jù)說她買多了用不完,知道我頭發(fā)很長就讓梶井先生送了我?guī)灼俊!?br />
迪亞利亞隨手揚了揚披散到腳踝的銀色長發(fā),根根分明的長發(fā)如同流淌的瀑布般閃耀銀色的光澤,低笑道:“洗完感覺是柔順了些。”
小全立刻舉起手,高興道:“真的?我可以用嗎?”
“當然可以,還有幾瓶沒開的洗發(fā)水被我放在浴室外的架子上了。”
百目鬼松被他倆的對話轉移了注意力,“你和小全有這么長的頭發(fā),洗發(fā)水消耗會很快吧?”
“還好,我在原來的世界有清潔魔法,很少會直接洗。”
“是的,而且吹頭發(fā)會很麻煩。”
迪亞利亞和四月一日的話同時響起。
“聽店長這么一說,店長也曾經(jīng)歷過啊。”
迪亞利亞挑了挑眉。
四月一日笑著點頭,“侑子小姐以前洗完頭發(fā),經(jīng)常懶得吹。不吹干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經(jīng)常會被侑子小姐逮住,然后要求幫忙吹干頭發(fā)。
“看來那位侑子小姐也有一頭很長的頭發(fā)。”
“嗯,很長很黑,非常柔順,很好打理……”
小全脆聲說:“我可以作證四月一日說的是真的!”
百目鬼松靜靜的不說話。
他沒見過壹原侑子,先祖?zhèn)円矝]有壹原侑子的照片,只能通過君尋先生的話想象壹原侑子的模樣。
迪亞利亞走到四月一日身邊,將身后的長發(fā)擼到胸前,優(yōu)雅坐下,拿出一本老舊的詩集慢慢閱讀,淡淡道:“等橫濱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就回一趟我的世界,我會盡我所能教你學會復活魔法。”
即使過去那么多年,四月一日對壹原侑子的一切還是念念不忘。
迪亞利亞想幫四月一日實現(xiàn)他的愿望。
“謝謝。”
“不用,如果你實在感激不盡的話,之后去其他世界開店就讓我們多陪你一段路吧。”
四月一日彎眸一笑,“沒問題。”
百目鬼松低頭看自己長了很多老人斑的雙手,苦笑著搖了搖頭。
在活了幾百年上千年的人面前,他的那點擔憂似乎不值一提。
難怪君尋先生和迪亞利亞都沒有任何驚慌。
在這兩人眼里,就沒有能引起情緒起伏的事吧?
“我什么時候才能學會處事不驚呢?”
百目鬼松低低呢喃。
“什么?”
四月一日沒有聽清百目鬼松的話。
“沒什么,”百目鬼松很快收斂起失落,“對了,迪亞利亞你在看什么書?”
迪亞利亞手中的書他好像在哪里看過。
“蘭波的《彩畫集》,萊迪給我看的,說是龍崽叼給他的。”
迪亞利亞給百目鬼松看《彩畫集》封面。
因為萊迪最近在教龍崽他們世界的語言,龍崽沒學會,瓦尼塔斯學會了。
龍崽認為四舍五入一下,瓦尼塔斯學會等于龍崽學會,所以不用苦哈哈地學新語言。
萊迪說龍崽這種想法是錯的,龍崽不服氣,就去翻瓦尼塔斯的書桌,把法語原文的《彩畫集》拿給萊迪看,讓萊迪學會法語再教他。
聽完迪亞利亞解釋的百目鬼松:“……”
“的確像龍崽做出來的事。”
四月一日眉眼彎彎,“所以萊迪才會把《彩畫集》交給你,讓你學會了教萊迪?”
“差不多是這樣。不過我不用學。”
迪亞利亞隨手翻到一頁,輕松讀一首詩。
等迪亞利亞讀完,百目鬼松已經(jīng)豎起了大拇指,“你什么時候學的法語?”
“店長之前去本丸的那一年多,我和萊迪滿世界參觀各地的特色建筑,法國巴黎自然不會落下,為了方便與當?shù)氐慕ㄖ䦷熃涣鳎槺銓W了。”
四月一日同樣佩服,“不愧是你,又‘順便’上了。”
“我可是魔法師,記憶力強大不是很正常的嗎?再說了我還有語言魔法和記憶增強魔法……”
迪亞利亞滿不在意,“對長壽的妖精來說,學習新的語言再容易不過了。”
時間太多,就算一天只學一點,花個三五年也能學會。
“店長如果想,憑店長的記憶力,不也可以輕松做到么。”
“……店里很少有外國人進來,所以我沒把精力花在這上面。”
四月一日的轉折有些生硬。
百目鬼松忍不住抬頭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沖迪亞利亞眨了眨左眼。
迪亞利亞瞬間了然,撫摸《彩畫集》的頁面,“說起來,我從梶井那里得知幾件有意思的事。”
百目鬼松好奇,“什么事?”
“橫濱之前有一個叫蘭波的異能力者,在八年前還是九年前死了。”
百目鬼松疑惑不解。
四月一日斂下長睫,若有所思,“還有呢。”
“這個作者也死了。”
迪亞利亞變魔術般拿出另一本《窄門》,上面的作者赫然是安德烈·紀德。
第215章 看起來沒有意義的事
“兩個與作者同名的人都死了?會不會只是某種巧合?畢竟這世上同名的人有很多……”
百目鬼松自顧自說著,漸漸消聲了。
如果是別人還能用巧合來解釋,可在君尋先生身邊發(fā)生的事,就沒“巧合”可言。
真的會是巧合么?
連百目鬼松都不相信自己的說辭。
迪亞利亞同樣想到這點,不禁看向四月一日。
黑發(fā)店長眉眼低垂,正專心給女孩梳理藍色的長發(fā),感受到他們的目光,輕聲道:“其實不管是不是巧合,這都與我們無關,所以想太多也沒用,不是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松,如果一直思考過去或未來的事,就會忽略當下。”
“哈哈,確實像你會說的話。”
迪亞利亞笑了聲,伸手將《窄門》遞給百目鬼松,“好了松,就像店長說的,與其在這里對一些不相關的事情琢磨來琢磨去,不如坐下同我們一起看書。”
“要知道,不是客人的話,可進不了店,也看不到店長。換言之,也就是雙方一輩子都不會產(chǎn)生關系。”
連一面都沒有見過的人……
“當聽故事好了,為什么要給自己添那么多麻煩呢?”
“是這么說沒錯,不過……”百目鬼松皺眉,見兩人都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輕輕嘆氣,聳肩道:“行吧,你們都不擔心,我何必擔心。”
說完,他便接過迪亞利亞的書,盯著封面愣了一會神,有些疑惑地看四月一日,“奇怪,君尋先生,我好像曾在書房看過這本書,但腦海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書一點記憶都沒有?”
迪亞利亞眸色微閃,調(diào)侃道:“會不會是你年齡大了,記性不好?”
“呃……也有可能。算了,反正現(xiàn)在有的是時間,加上這書也不是很厚,我再看一遍就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過了。”
八十多歲的百目鬼松無法反駁,盡管他在三人中是年齡最小的那個。
百目鬼松不再糾結自己是否看過《窄門》的事,坐到四月一日另一側,借著屋檐上的燈光認真閱讀。
迪亞利亞見狀又笑了,打了個響指,屋檐下的電燈瞬間更亮。
“某人剛剛還不相信店長只是因為無聊才重看《人間失格》。”
“哼,這都怪君尋先生!”
百目鬼松哼唧兩聲。
“嗯?為何怪我?”
四月一日拿桃木梳的手一頓,表情詫異。
“當然是因為您的一舉一動都有深意,導致我以為您看書也有原因。”
聽到這個回答,四月一日頓時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的言行舉止就這么夸張?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和大家一樣,在忙完正事之余,也會花時間做很多看起來沒有意義的事啊。”
迪亞利亞追問:“比如?”
“我想想,插花、下棋、喝茶、看書這些——”
“等等,這些明明都很有意義好不好?”
百目鬼松忍不住反駁。
“是嗎?”四月一日眨眨長睫,想了想,笑道:“那就睡懶覺吧,我很喜歡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的時間。”
“別人睡懶覺和您睡懶覺能是一樣嗎?”
百目鬼松看著淺笑的四月一日,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君尋先生往往是受了傷或力量消耗太大才會通過睡覺恢復。
以君尋先生那么糟糕的睡眠質(zhì)量,能一覺到天明就很好了。
百目鬼松想起先祖?zhèn)冴P于君尋先生睡覺的記載,眼神黯淡。
氣氛陡然冷寂下來。
一陣清爽的微風吹過櫻花樹,沙沙吹落數(shù)片葉子。
屋檐下的風鈴發(fā)出悅耳的鈴鈴聲。
仿佛凝固的空氣又開始流動。
“說到看書,前段時間我不是讓玶看書嗎。玶才看了幾本就溜了,一點也不像我和瀧。”
“哈哈,我看玶就不是喜歡看書的性格,你讓玶做他不樂意做的事,他開心才怪,能看完幾本已經(jīng)很不錯了,對吧店長?”
“逼得太緊確實不好,讓玶做他喜歡的事吧。”
“你們怎么都幫玶說話?”
“……”
小全靜靜撫摸自己的兩條麻花辮,看看左邊的百目鬼松,又看看右邊的迪亞利亞,最后看中間的四月一日,眼睛悄然彎起。
真好,四月一日身邊又多了幾個能閑聊的朋友。
請再多陪四月一日一段時間吧。
藍發(fā)的少女在心里虔誠祈禱。
***
半夜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到黎明時才停下。
瓦尼塔斯一覺睡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多了一張薄被,他盯著薄被正疑惑時,聽到門口傳來夏目貴志的問話。
“瓦尼塔斯哥哥,起床了嗎?”
瓦尼塔斯看一眼桌子上的鬧鐘,七點多了,他捏捏太陽穴,掀開兩張被子坐起來,身體立刻打了個激靈。
好冷……
瓦尼塔斯默默裹住被掀開的被子,不想離開被窩。
氣溫變低了,昨晚都沒這么冷。
瓦尼塔斯裹著被子想。
昨晚他們從武裝偵探社回來的時間太晚,君尋先生和松爺爺他們已經(jīng)睡下了,整棟房子幾乎被黑暗包裹,只有玄關處亮著一盞暖黃的燈。
瓦尼塔斯當時說不出那是什么感覺。
只覺得不管什么時候回到店里,有人為他留一盞燈,心里暖暖的。
瓦尼塔斯相信夏目貴志的感受和他一樣。
因為夏目貴志那會緊緊抓住他的手,貓一樣的眼睛凝望那盞燈許久。
“昨晚突然下雨,所以今天氣溫有點低,我在庭院看到君尋先生,他叮囑我們多穿一件衣服,小心著涼。”
夏目貴志起得比瓦尼塔斯早,走到窗邊,將小玉瓶搜集到的露水澆到幻覺小蘑菇上,又走到瓦尼塔斯床邊,抓住他的一只手感受體溫,“君尋先生還說你怕冷,擔心兩張被子不夠用……如果你還感覺冷的話,今晚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君尋先生。”
茶金色短發(fā)的男孩被養(yǎng)得很好,不怕冷不怕熱,抱著入睡像抱著一個小暖爐。
【為什么去找君尋先生?】
龍崽昨晚回來就一龍飛到君尋先生的臥室,不在瓦尼塔斯身邊。
“松爺爺說君尋先生的床很大。”
這是什么理由?
瓦尼塔斯不解。
“瓦尼塔斯哥哥是笨蛋,如果床很大的話,大家就可以睡一張床啦!”
夏目貴志搖搖瓦尼塔斯的手,期待道:“我們?nèi)齻還沒一起睡過呢!”
“?!”
瓦尼塔斯感覺自己可恥地心動了。
他看到的平行世界記憶里,也有和米沙一左一右地抱著露娜睡覺的記憶……
記憶與腦補的畫面漸漸重疊在一起,他的人生似乎沒有變化?
“嗷嗷嗷!”怎么還不起床啊!
龍崽如飛馳的箭矢,從門口飛進,咻的一下竄到瓦尼塔斯的被子里。
瓦尼塔斯被嚇了一跳。
好吧,他的人生還是有些變化的。
得把龍崽加上。
“瓦尼塔斯哥哥?”
夏目貴志見瓦尼塔斯裹著被子走神,以為他被冷到了,連忙噠噠小跑去衣柜里翻找厚衣服。
瓦尼塔斯不明所以看貴志動作。
“這件毛衣怎么樣?”
夏目貴志舉著一件深藍的高領毛衣問瓦尼塔斯,“我摸著就覺得很暖,你還沒起床,被窩肯定是暖的,把毛衣放被窩里一會,再穿就更暖了。這可是我摸索出來的經(jīng)驗哦!”
被親戚收養(yǎng)的孩子能有一個能吃能睡的地方就不錯了。
指望親戚給多余的孩子花錢購買應季衣服……
夏目貴志完全沒想過。
然而自從夏目貴志來到店里后,不管是四月一日還是瓦尼塔斯,都熱衷于給他添置衣物,不管是否應季,看到適合好看的就買回來。
夏目貴志甚至多出“新衣服太多,穿不過來”的“煩惱”。
瓦尼塔斯聽到貴志的話,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確信沒有難過之類的情緒,悄悄松了口氣。
不只是他,連貴志都開始與過去告別。
如果貴志當初沒有掉進萬屋,沒有被君尋先生撿到,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各個親戚家輾轉?
突然,一雙白嫩的小手托住瓦尼塔斯的臉。
瓦尼塔斯瞳孔地震。
“好奇怪,瓦尼塔斯哥哥果然在想什么,居然沒聽到我的話。”
夏目貴志壯著膽子去捏瓦尼塔斯的臉,見他快要反應過來了,迅速把毛衣塞他被子里,順便把龍崽拎起帶走,不忘拋下一句話。
“我和龍崽先去吃早餐啦,你記得動作快點哦!不然只能在路上吃早餐了!”
夏目貴志跑遠了,又折回來沖床上的瓦尼塔斯扮了個鬼臉。
【貴志這家伙,膽子越來越大了。】
瓦尼塔斯無奈地笑,躺回去抱著被子又賴了幾分鐘床,才慢吞吞起來換衣服然后去洗漱吃早餐。
第216章 意外(上)
眾人吃完早餐后。
“我們先去上學啦!”
“路上注意安——唔?貴志?”
四月一日習慣性想叮囑兩句,下一刻便被夏目貴志的舉動驚到。
“知道啦。”
夏目貴志突然踮腳一把摟住四月一日的腰,把臉埋到他懷里蹭了蹭,又探頭看他身后的小全小多,軟軟道:“小全小多,君尋先生就交給你們了,晚上見哦!”
“晚上見!”
小全小多異口同聲。
四月一日被夏目貴志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錯愕片刻,不禁笑道:“晚上見,在學校認真聽課,晚上回來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
夏目貴志松手,跑去找中島敦和泉鏡花。
“今天我們也會晚點回來,不用做我們的晚飯。還有……”
“還有?”
四月一日疑惑。
瓦尼塔斯抬頭看四月一日,連忙別過臉,小聲囁嚅:“還有,記得給我們留一盞燈嗷。”
四月一日留意到黑發(fā)少年藏在深藍毛衣下一截泛紅的脖頸,知曉黑發(fā)少年鼓足了勇氣,莞爾一笑,捏捏他的臉蛋溫聲應好。
“我也是要面子的,不要在這么多人面前捏我的臉嗷……”
然而話雖是這么說的,但瓦尼塔斯完全沒有嫌棄那只溫暖的大手,就連蒼藍的眼睛飛快閃過一抹滿足。
趴在瓦尼塔斯肩上的龍崽知道他的真實想法,鄙夷地看他一眼,然后抬爪指指自己的臉蛋,雙眼期待地看四月一日。
他也要被四月一日捏臉蛋!
哼,幸好那只討龍厭的黑蝙蝠識相,躲起來了。
不然他昨晚回來就先去教訓一頓蝙蝠。
就算他和芥川打架消耗了所有力量,但打一只蝙蝠還是綽綽有余的。
更重要的是,光禿禿的蝙蝠可沒有像他一樣軟乎乎的臉蛋讓四月一日捏!
莫名驕傲的龍崽似乎忘記了他的身體也全是光滑的龍鱗。
“好好好,你也有份。”
四月一日捏完龍崽的臉蛋,站在門口目送三小只離開。
踱步走來的迪亞利亞輕聲開口:“孩子們今天又要去武裝偵探社,好像有事瞞著我們,你不打算問一下嗎?”
“不了,他們?nèi)羰窍胝f,會主動說出來的。”
四月一日搖頭,仰望遼闊的天空,笑道:“況且我也有很多事情沒和他們說,很公平,不是嗎?”
迪亞利亞扶額,“行吧,那我就不讓萊迪偷偷跟上去了。”
“誒?”
四月一日愣了愣,很快明白迪亞利亞的真正意思,“你在擔心龍崽?”
“是有點。”
對龍族好感度極高的迪亞利亞點了點頭,“龍崽昨天應該和誰打了一場架,力量快耗光了。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但那焉了吧唧的氣息無法遮掩,萊迪第一個察覺到,放不下心來找我。好在龍崽在你身邊待了一晚,力量恢復了些。”
迪亞利亞轉眸看面前的“人形充電寶”。
他都有點想親自研究一下店長的體質(zhì)究竟是什么原理,吸引他們這些非人的存在就算了,還能加速他們的力量恢復。
四月一日只覺迪亞利亞的眼神透著一絲寒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再看迪亞利亞又恢復正常了。
“萊迪現(xiàn)在也勇敢許多了。”
都敢毛遂自薦去保護他人。
換做是以前,萊迪見到危險第一時間就是逃跑。
“也不想想萊迪跟在誰身邊?我可是研究了一段時間的龍鱗。橫濱能傷到萊迪的人兩手都能數(shù)過來。”
迪亞利亞笑起來,拿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四月一日,“昨晚松回房看完《窄門》來找我,還與我說了他的感受。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與你討論一下。”
“好。那我們現(xiàn)在去客廳?”
四月一日正想讓小全小多去泡茶。
“不,今天去書房。松和玶都在書房等我們。”
“玶也在書房?難怪吃早餐時沒看到他,我以為他又出門了。”
“本來是這樣的,”迪亞利亞輕笑,“據(jù)說松昨晚找完我,就去找玶問話。”
四月一日忍俊不禁,“看來玶是被松逮住了呢。”
“被逮住了哦!”
“被逮住了哦!”
女孩們抬頭看到四月一日的笑容,忍不住學他說話。
***
書房離客廳不遠。
一排排整齊的書架矗立在墻角,上面分門別類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書桌和平時不同,此刻亂七八糟地疊了許多本書。
百目鬼松站在一排書架前尋找書。
書架旁貼有“日本文學”的標簽。
“這本好像看過,但沒什么印象了,算了,拿過去重看一遍吧……”
說著,百目鬼松便取下夏目漱石的《我是貓》。
百目鬼玶則左顧右盼,他看的書不多,所以沒和爺爺一塊找。
他在偌大的書房里轉了幾圈,找出一個造型雅致的小香爐,仔細擦干凈上面的塵埃后,看到表面雕有栩栩如生的各色蝴蝶。
他沒有多想,在小香爐附近的抽屜又找了一會,終于找到幾盒寧神香,其中一盒已經(jīng)拆過,還剩最后一點。
咔嚓——
百目鬼玶擰開隨身攜帶的打火機,點燃寧神香,小心放入蝴蝶小香爐里,最后蓋上蓋子。
不久,一縷香煙裊裊升起,飄到半空消散,與空氣融為一體。
還在找書的百目鬼松聞到空氣中的淡雅香味,身體一頓,急躁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扭頭看百目鬼玶,“這好像是寧神香?你從哪里找到的?我好多年沒聞到這個味道了。”
“就在書架下的抽屜。”
百目鬼玶隨手指了指書桌身后的書架。
“你這家伙,在自家書房亂翻就算了,在君尋先生的書房也——”
百目鬼松忍不住說了一句,陡然想起自己的過去,實在不好意思教訓孫子,默默轉過身假裝沒有看到。
“爺爺,不說了嗎?”
“閉嘴,不許打擾我。”
“哦。”
百目鬼玶沒等來爺爺?shù)慕逃枺瑓s等來了四月一日和迪亞利亞。
兩人邁步而進,很快就聞到了書房的熏香。
“店長,書房里有一道聞起來很舒服的香味。”
“是安神香,我有一段時間沒休息好,要靠點燃它才好入眠。有一天忽然找不著了,原來藏在書房里呀。”
“藏?”
迪亞利亞詫異。
“對,藏起來了。”四月一日微微頷首,回憶道:“以前我曾幫過一位擅長制香的客人,他知道我沒睡好的事情后特意制作了安神香送給我。”
“聽你的口吻,那位想必是個很善良的客人。”
“是的。”
四月一日語氣很輕,“那是個看到他人有麻煩就會想幫忙的好人,切切實實幫了很多人。”
迪亞利亞有些好奇,“既然他幫了很多人,那他有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受過他的恩惠的人沒有幫他的忙?”
“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將受到的恩惠記在心里。有人感激,也有人厭惡。”
四月一日嘆了口氣,“那位客人覺得是在幫助別人,被他幫助過的人不一定這么想。”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么?你覺得對的事,他不一定覺得對。”
迪亞利亞饒有興致地摩挲下頜,“那位客人認為是在幫助別人,別人反倒覺得他在看不起自己?”
“差不多就是這樣。”
“那你怎么解決的?”
“自然是安慰和開解。”
迪亞利亞錯愣。
“話療大師”四月一日笑起來,“我跟那位客人說只要做好自己問心無愧的事就行了,糾結他人的想法只會進退兩難,幫助不幫助他人也是自己的意愿,不是嗎?”
迪亞利亞瞥他一眼,無奈扶額,“雖然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沒想過會這么簡單就解決了。”
“本身也不是什么難以實現(xiàn)的愿望,只要想通就沒事了。那位客人只是暫時鉆入死胡同而已,等過一段時間,再回頭看這件事,就不會覺得有什么。”
四月一日攤了攤手。
“君尋先生,迪亞利亞,你們在聊什么?快來看看這些書有沒有讀過的印象?”
百目鬼松聽到兩人的動靜,抱著自己剛找到的幾本書回到書桌,看迪亞利亞,“我找了一個多小時找出來的,大多都是有一點印象的書。”
四月一日讓開位置,示意迪亞利亞坐下。
迪亞利亞坐到書桌前看著堆得老高的各種小說散文,不由失笑,“這么多書……縱然是我也要花一天時間來看。似乎是個大工程呢。”
“那我先說聲辛苦了。”
四月一日邊笑邊伸出修長的手指去撫摸蝴蝶小香爐上的蝴蝶,異色雙瞳透著緬懷,好奇道:“玶你從哪里找出來的?我之前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百目鬼玶:“……”
糟糕,他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在君尋先生家里亂翻東西,難怪爺爺剛剛想教訓他。
不對,爺爺剛剛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沒說。
為什么?
百目鬼玶面上看不出表情,實則腦內(nèi)飛速轉動。
“意外找到的。”
“意外?”
四月一日似在詫異這個答案。
“沒什么。”百目鬼玶有些懊惱,連忙將找出的幾盒寧神香放到四月一日手上,“我在書桌后的書架抽屜找到的。”
迪亞利亞笑盈盈地看身旁的百目鬼松,壓低嗓音道:“你和玶還沒鍛煉出厚臉皮呢。”
就連身為局外人的他都能看出來,更別說看兩爺孫長大的四月一日了。
想在四月一日面前故意遮掩,難度極大。
還不如老實回答啊。
百目鬼松:“……”
百目鬼松拿書遮擋羞紅的老臉。他能理解玶的回答,畢竟就算是他,被君尋先生這么一問,也只會說“意外”,不然直接承認像個小孩子一樣亂翻,很尷尬的。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四處翻找店里的“寶物”。
因此他剛剛才沒有立場去說玶。
畢竟他像玶這個年紀,比玶還能折騰君尋先生……
等等!
君尋先生肯定知道他們的性格,卻還明知故問?
不會是故意看他們笑話吧?
百目鬼松瞬間反應過來,立馬去看四月一日,對上那雙溢出笑意的眼睛,頓了頓。
“所以我才說你們臉皮都不夠厚。”
迪亞利亞在百目鬼松耳邊幽幽道。
“咳咳,還是繼續(xù)看書吧。”
四月一日佯裝咳嗽兩聲,提醒他們,“迪亞利亞,你和松不是有事情要與我討論嗎?”
第217章 意外(下)
在四月一日去本丸的那一年多時間里,迪亞利亞和萊迪幾乎將整個世界都逛了一遍。
一人一龍每到一個新的國家,除了會研究當?shù)氐奶厣ㄖ猓會去收集當?shù)氐慕?jīng)典書籍。
通常來說,經(jīng)典的文學作品往往能表現(xiàn)出本國的社會文化,也能體現(xiàn)出本國人對美的理解和感受。
迪亞利亞認為閱讀他國的文學作品有助于更好理解他國的特色建筑風格。
然而每個國家的經(jīng)典文學實在太多,即使是迪亞利亞也不可能快速看完。
“等等,你不是過目不忘嗎?”
聽迪亞利亞講述的百目鬼松忽然問了一句。
“過目不忘又不等于要囫圇吞棗,小說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沒看到結局。如果一口氣就看到了結局,那多沒意思。”
迪亞利亞振振有詞,同時拿出一本跟磚頭一樣厚的筆記本給四月一日,眨眨左眼,笑道:“所以我將看不完的文學作品都復制在這本筆記本里了,有空就會看一本。”
四月一日看著那本外表平平無奇的筆記本,隨手翻開其中一頁,一本厚實的俄語小說就掉了出來,了然地問:“筆記本上有很多小型封印魔法?”
“對,是不是很方便?”
迪亞利亞笑起來,“有些書我只復制了文字,但有些書我覺得有收藏實體書的價值,就買來收藏了。”
“這算封印魔法嗎?直接把書放到筆記本里,難道不是儲存魔法?”
百目鬼松見狀忍不住吐槽,彎腰撿起地上的書,“書還沒拆封,我可以拆來看看嗎?”
“拆吧。”
得到迪亞利亞的許可,百目鬼松三兩下就拆開塑料包裝,看了兩頁,頭疼道:“一個字都看不懂,我絕對沒看過這本書。”
“不要說得這么絕對,你肯定看過了。”
迪亞利亞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從堆得老高的書中抽出一本日語版的《罪與罰》,“給,就是這本。”
百目鬼松接過日語版的《罪與罰》,又低頭看手中的俄語版《罪與罰》,額頭滑落黑線,皺眉道:“日語版的這本我倒是有一點印象,看沒看過就不確定了……”
“我也有印象。”
百目鬼玶突兀地說了一句,看到眾人的目光,輕聲解釋:“在大學時期我不小心被前輩拉入一個文學社,社長很喜歡俄國文學,我還寫過這本的讀后感。”
“不是,加入文學社這件事我怎么從沒聽你說起過?”百目鬼松詫異。
“又不是什么美好的記憶,況且你那段時間還病著,我怎么可能會去打擾你……”
百目鬼松一怔。
他因生了重病,有十幾年沒怎么出過門。
人生才多少年。
眨眼玶就從蹣跚學步的孩童變成大人了,錯過了玶的成長,他的心情頓時有些復雜。
青年重新低頭把玩手里的打火機,似在安慰爺爺,“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那個文學社我只待了一學期就申請退出了。”
“我想起來了,之后你是不是又加入了一個研究機械的社團?”
四月一日看了眼難過的百目鬼松,幫忙轉移注意力,“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文學社很麻煩的事。”
百目鬼玶乖乖點頭,“真的很麻煩。每周都要求社員分享閱讀書籍,如果不是為了社團的學分,我早就退出了。”
他對閱讀沒有達到熱愛的程度,文學社一周最少讀一本書的規(guī)則讓他很煩惱。
百目鬼松已經(jīng)不想再追問下去。
孫子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和他們做長輩的說。
幸好還有君尋先生在。
百目鬼松飛快看四月一日一眼,很快想通。
畢竟他年輕那會兒,也有很多不好與父母分享的事都會說給君尋先生聽。
嗯,從這個角度想的話,君尋先生好像百目鬼家的“樹洞”……
那君尋先生肯定知道很多百目鬼家的秘密,要不要跟君尋先生打聽一下瀧和玶有沒有什么小秘密?
百目鬼松陷入某種糾結。
“既然玶也有印象,那說明松大概也看過了。”
迪亞利亞見百目鬼松在走神,沒打斷他,掃了眼書桌上的書本,轉頭對四月一日一本正經(jīng)道:“店長,這就是我要和你討論的事。”
四月一日立即正襟危坐。
迪亞利亞一字一頓:“書桌上的這些書都無法在店外出現(xiàn)。”
百目鬼松一愣,“這是什么意思?”
四月一日沉吟片刻,抬眸看迪亞利亞,“能確定么?”
“能,我已經(jīng)做過兩次測試,如果你們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在店門口再做一次。”
“松,你拿好兩本《罪與罰》。”迪亞利亞邊說邊變出一本魔法書,撕下一頁紙,幾人轉瞬出現(xiàn)在店門口。
“從書房到店門口這么點距離,你都用傳送魔法,敢情就不怕浪費魔力……”
四月一日無奈搖頭。
“這不是有你在嘛,浪費點就浪費點了,反正恢復也快。”
迪亞利亞看向“人形充電寶”四月一日。
他之前研究出的小型傳送魔法,在沒有太宰娃娃的執(zhí)念干擾下,發(fā)動順利極了。
百目鬼松左右手分別拿著兩個譯本的《罪與罰》,“迪亞利亞,我需要做什么?”
“拿著書走出門口。”
“啊?”
百目鬼松不明所以,老實照做。
令人吃驚的一幕發(fā)生了。
在百目鬼松后腳跨出門口的那一瞬間,他手中的兩本書就消失了。
“咦?書怎么不見了?”
百目鬼松震驚地看自己的雙手,什么也看不到。
他連忙走回店里,那兩本消失的書又重新出現(xiàn)在他手里。
“就是這種情況。”
迪亞利亞往前招手,百目鬼松手里的兩本《罪與罰》自動飛到他的手里,意味深長道:“如果不是你們聊起這件事,就連我都差點被瞞過去了……”
他明明過目不忘,可不久前看過的書過兩天就忘記了所有內(nèi)容。
“若不是我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仔細排查過所有有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不然還真被我忽略了。”
迪亞利亞捏了捏眉心。
他這幾天都沒怎么休息過。
“這些書不能出現(xiàn)在橫濱——不對,應該說是不能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對么?”
四月一日很快明白迪亞利亞的真正意思,隨手拿過一本,走出店門,卻發(fā)現(xiàn)書還好好地在他手里。
“奇怪,為什么我手里的書沒有消失?我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大概是……”迪亞利亞摩挲下頜,想了想,紫羅蘭色的眼睛倒影著四月一日的小小身影,“你不被看見的緣故吧?”
店門口就是繁華的商業(yè)街,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卻無一人察覺到四月一日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所以我直到現(xiàn)在都沒發(fā)現(xiàn)異常。”
四月一日松了口氣,彎眸笑道:“幸好沒有出事——”
霎那間,一道無形的語言【波】自黑發(fā)店長口中出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一瞬凝固。
下一秒,一個路人匆忙跑過,因奔跑而用力揮舞的手臂不小心推了四月一日一把。
四月一日只覺心臟微窒,完全來不及躲閃,被路人這么一推,身體徑直倒向身后的車道。
一輛小汽車從遠處呼嘯而來!
“君尋先生(店長)!”
百目鬼松三人大驚失色,匆匆奔向四月一日。
眼鏡摔在不遠處,裂出蜘蛛網(wǎng)般的傷痕。
很快,鮮血染紅了車道——
“天啊!那里好像出車禍了?!”
“有人被撞了!快打急救電話!”
路過的行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或是幫忙或是湊熱鬧地圍在一起。
遠在學校上課的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不約而同感覺一陣心神不寧,把手按在心臟處才感覺好了些。
“嗷嗷?!”是血的味道?!
龍崽連爬帶滾從瓦尼塔斯的書桌抽屜掉出來,來不及與瓦尼塔斯說明,就拍打翅膀閃電般消失在教室里。
【血的味道?誰的血?】
能讓龍崽露出驚恐之色的鮮血,除了他最重要的人,別無他人。
【不會的,早上出門時君尋先生還好好的,怎么可能會出事?】
瓦尼塔斯心里不安,看著講臺上的老師,咬了咬唇。
他完全安慰不了自己。
如果在這會直接離開學校趕回店里,不知道能不能行?
同桌用手肘輕輕戳了戳他的手,小聲道:“瓦尼塔斯,我看你很急,想去就趕緊去吧,我?guī)湍憬忉尅!?br />
瓦尼塔斯點了點頭,拿起放在抽屜里的【瓦尼塔斯之書】轉身就往教室門口跑去。
“哎?那位同學,還在上課,怎么跑了?”
“老實,我同桌肚子突然不舒服,想去廁所!”
“是嗎?”
老師看著跑遠的瓦尼塔斯半信半疑,“那他怎么把書也拿走了?”
“呃……這個……”
站起來答話的同桌不知該如何解釋,靈機一動道:“瓦尼塔斯拉肚子要很長時間的,拿一本書去解悶!”
老師:“……”
學校門口。
“瓦尼塔斯哥哥,等等我!”
瓦尼塔斯攔下一輛出租車正要回店,突然聽到了夏目貴志的聲音,扭頭一看。
茶金色短發(fā)的男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等等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回去……君尋先生、君尋先生是不是出事了?”
瓦尼塔斯眼神一凜。
如果只有他和龍崽有這種情況,還能勉強用意外安慰。
然而現(xiàn)在連貴志都有這種感覺了,君尋先生不會真的出現(xiàn)意外了吧?
瓦尼塔斯打開出租車的后排車門,等貴志進來自己才進車。
好在夏目貴志知道店的具體位置,方便出租車司機定位,少了瓦尼塔斯溝通的時間。
一輛出租車驟然在空地附近停下。
“這可是我這輩子開得最快的一次了,一路上居然連一次紅燈都沒遇到,太幸運了……”
出租車司機喃喃自語,扭頭看車后排的兩個小學生,“好了,地方到了。”
“謝謝司機叔叔!”
夏目貴志拿出一塊閃亮的金幣給司機,“我和哥哥沒帶現(xiàn)金。”
“這也太多了,我沒辦法找你們零錢……”
瓦尼塔斯懶得與司機廢話,打開車門就要回店里找四月一日。
夏目貴志見狀,連忙跟上,“沒事,不用找了!”
“太多了,等等——”
出租車司機趕緊下車,卻找不到兩個孩子的身影。
“他們跑得也太快了吧。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
噠噠的急促腳步聲在走廊響起。
在店門口時瓦尼塔斯就已聞到了附近的血腥味,沒想到進到店里還有揮之不去的味道。
那雙蒼藍的漂亮雙眸閃過驚懼。
瓦尼塔斯很快來到客廳門口,躊躇不敢進去。
“嗷嗷嗷?”還疼嗎還疼嗎還疼嗎?
龍崽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觥?br />
夏目貴志比瓦尼塔斯慢了幾步,見他站在門口不進去,忍不住叫了一聲,“瓦尼塔斯哥哥不進去嗎?”
瓦尼塔斯揉揉男孩的腦袋,看到那雙同樣擔憂的貓瞳,勉強穩(wěn)住心神走進去。
“瓦尼塔斯,貴志,你們怎么都回來了?”
熟悉的溫潤聲音響起。
瓦尼塔斯仿佛卸下心中大石,終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忙看向躺在軟榻上的四月一日,眼里盡是擔憂。
“君尋先生,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夏目貴志從瓦尼塔斯身后冒出,小跑去看四月一日,很快發(fā)現(xiàn)他的腿被潔白的醫(yī)用繃帶纏繞。
四月一日下意識想拿被子蓋住。
夏目貴志攔住四月一日的手,小嘴一抿,眼里閃著淚花,“君尋先生不用遮掩了,我都聞到醫(yī)用酒精的味道了,你疼不疼啊?我?guī)湍愦荡担俊?br />
他還記得四月一日曾給他吹走疼痛的事,立即深吸一口氣把兩頰鼓成胖河豚,想要給四月一日吹走疼痛。
“只是被路過的車刮了一下,傷口已經(jīng)處理過了,沒什么問題的。”
四月一日捏捏夏目貴志柔軟的臉蛋,輕聲哄道:“所以不用擔心哦。”
“君尋先生不要哄我。醫(yī)用酒精都遮不住血的味道,當時肯定流了很多血,肯定很疼……”
夏目貴志緊緊抓住四月一日的手貼到自己臉頰上,“幸好沒有——”很嚴重。
“等等,貴志,不要說這句話。”
百目鬼松臉色微變,連聲道。
“什么話?”
夏目貴志緊張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
“松,沒事的,現(xiàn)在我們在店里,不會有影響的。”
四月一日笑笑,連忙安撫好緊張的夏目貴志。
“這還叫沒事?”
百目鬼松吹胡子瞪眼,“你差點就被車撞了,這能叫沒事?!我不管,從現(xiàn)在開始,君尋先生你給我牢記禍從口出!”
“我同意。”
百目鬼玶在一旁認真點頭。
“如果這樣就能避免災禍出現(xiàn)的話,我也建議店長還是少說話較好。”
迪亞利亞也跟著附和。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嗷?”
瓦尼塔斯揪起趴在四月一日腰上的龍崽,眼神一凜,“君尋先生在哪里被車撞了?是意外還是人為嗷?”
“說是意外,也不算是意外。”
百目鬼松嘆了口氣,拿出一本書給瓦尼塔斯看,“我們就是想測試一下這個,誰知就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這情況……”
“測試什么嗷?”
瓦尼塔斯把龍崽放到左肩上,騰出一只手接過百目鬼松的書,低頭看了眼。
一個字都不認識。
“這是俄語版的《罪與罰》。”
“沒看過嗷。”
瓦尼塔斯搖搖頭,擰眉問:“這和君尋先生受傷有什么關系嗷?”
“關鍵就在這里,我和玶都看過這本書,但離開店又不記得任何內(nèi)容了,就做了個測試……”
隨后百目鬼松簡短說明他們無法將書帶出店的事,以及四月一日把書帶出去卻發(fā)生意外的事。
“書不能帶出去,一旦帶出去就會出現(xiàn)各種‘意外’,對嗷?”
瓦尼塔斯看著四月一日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不由沉下臉,握緊那本《罪與罰》,“誰規(guī)定的嗷?”
“我想,這應該是世界意志的手筆。”
四月一日垂下長睫,語氣很平靜,“橫濱有很多與小說同名同姓的作者,這個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嗎?”
“可君尋先生你之前才說過……”
百目鬼松疑惑。
不同世界的人即使擁有一樣的姓名,也不代表他們就是一模一樣的人。
最起碼,人生經(jīng)歷就不一定相同。
“是這樣想沒錯,但還有一種可能。”
四月一日點了點頭,扶了扶被迪亞利亞恢復好的眼鏡,平靜道:“如果是低一等的世界呢?”
“什么意思?”
百目鬼松和瓦尼塔斯面面相窺。
“店里不是有具體的例子嗎?”
迪亞利亞立即反應過來,“店長你是說那位太宰和橫濱的太宰?”
“嗯,我之前只是有所猜測,直到剛才被車撞到的那個瞬間我才得以確定。”
四月一日斂下眼瞼,“世界之外還有世界,這是侑子小姐在很多年前就告訴過我的事。”
店長似乎有些累了,說了幾句停下來,才繼續(xù)道:“假設我們所在的橫濱算是一級世界,那么在這個一級世界下還會有可能誕生出二級世界、三級世界……”
“俄羅斯套娃嗷?”
瓦尼塔斯想起班里有學生拿出來的玩具,“一個大娃娃下還有更多的小娃娃嗷?”
“這個形象很貼切,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第218章 主世界和衍生世界
俄羅斯套娃,一個套一個。
“可是君尋先生,我有個問題,俄羅斯套娃我們能輕易區(qū)分出哪個娃娃大哪個娃娃小,可看不到的世界又該如何區(qū)分大小嗷?”
瓦尼塔斯皺起眉頭。
“這個問題我也好奇。”
迪亞利亞拿筆在魔法書上寫下這件有趣的事,笑盈盈地問:“不過我更好奇的是其他世界的‘我’會是什么樣的?”
是和現(xiàn)在的他一樣,專注于設計各種房子?
還是繼承族長之位,留在族里教導小妖精?
亦或是對其他事情產(chǎn)生興趣,走上一條他無法想象的道路?
“這么一想,我們在人生道路上的每一個選擇都像一個分叉口,或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下一級的世界。”
迪亞利亞漸漸瞇起紫羅蘭色的眼睛。
“嗯。”四月一日點了點頭,“簡單來說就是主世界和衍生出來的世界。”
“一個選擇就能影響一個世界,這么夸張嗷?”
瓦尼塔斯咂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那我們豈不是要小心謹慎,畢竟我們做出的選擇會影響到那什么衍生世界嗷。”
“也沒你們想的那么夸張。”
四月一日搖搖頭,想起什么眸色微黯,輕聲道:“衍生出來的世界與主世界大體是相同的,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差別而已。因為能靠一個選擇或想法直接影響和改變世界的人屈指可數(shù)。”
只有絕對強大的人才有能力去影響和改變世界,不然也不會有衍生出來的世界。
“衍生世界大多因為他們的遺憾而誕生。”
強者的遺憾通常都會帶有強烈的執(zhí)念,當執(zhí)念達到某種程度就會誕生出一個新的世界。
如果只是因為一個人隨便想想,就能改變世界,那也太簡單了。
迪亞利亞和百目鬼松若有所思。
“意思是說只有強大的人才能改變世界嗎?”
夏目貴志聽得滿頭霧水,努力跟上他們的節(jié)奏,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問:“聽君尋先生的口氣,君尋先生好像認識這種人?”
“庫洛里德,一位極其強大的魔法師。”
百目鬼松和百目鬼玶互相對視。
他們曾在先祖百目鬼靜的記錄中看過這個大魔法師的資料。
四月一日眉眼低垂,雙手交纏在一起,低聲道:“……因為他的存在,我才能與侑子小姐相遇。”
壹原侑子在瀕死之際,因為庫洛里德一個“希望她能再次睜開眼睛”的想法,壹原侑子便“活”了下來。
也正是因為壹原侑子“活”下來,四月一日才能進入店里與壹原侑子相遇相識……
如果沒有庫洛里德的想法,四月一日就不會與壹原侑子相見,也不會發(fā)生之后的事。
因此,四月一日對庫洛里德這個大魔法師有相當復雜的觀感。
“不好意思,話題不小心扯遠了。”
四月一日很快收斂百感交集的情緒,勉力笑笑:“總之,想要通過一個人來改變世界是很困難的,所要支付的代價也很大。”
夏目貴志敏銳察覺到四月一日流露出來的悲傷,輕輕抓住他的手。
“而在知道方法后,想要區(qū)分主世界與衍生世界就很簡單了。不管是哪個世界,總有一些是絕不會改變的。”
“名字也算嗷?”
瓦尼塔斯想起龐大記憶里的無數(shù)個“自己”,又想到太宰娃娃和太宰治,結合君尋先生很久之前說的自己與太宰娃娃相似的話……
答案好像躍然紙上了。
“很聰明,你這么快就想到了。”四月一日反手拍拍貴志的手背,笑道:“名字確實算一種方法,但想改變名字也很容易,加上世上有那么多人,出現(xiàn)兩個同名同姓的根本不稀奇。你們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
“靈魂?”
迪亞利亞摩挲下頜,“我見過店里店外的兩個太宰治,他們給我的靈魂氣息都很相似。”
四月一日看向迪亞利亞,眼里帶著贊許,“沒錯,絕不會改變的就是靈魂。想要確定主世界和衍生世界的最簡單方法就是看兩個世界同一個人的靈魂。”
名字可以更改,容貌也會隨時間流逝發(fā)生變化。
唯獨靈魂是不會變的。
“君尋先生,我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夏目貴志抓住四月一日的手腕。
四月一日垂眸看男孩,“為什么?”
“如果不同世界的人擁有同樣的靈魂,那每個人就不是獨一無二了……”
夏目貴志陷入苦惱。
“嗷嗷!”貴志是笨蛋!
龍崽突然飛到夏目貴志的肩膀,抬爪戳了戳他的臉蛋。
“我怎么是笨蛋了?”
夏目貴志不滿地反駁。
“嗷嗷嗷?”大家不是說了嗎?因為選擇不同,就會出現(xiàn)不一樣的人生。既然人生都不一樣了,那人還不是獨一無二的?
“龍崽說得對,而且貴志你還忽略了一點。你的話有兩個前提,那就是必須知道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并且親身去過兩個世界。”
百目鬼松樂呵呵地解釋,“不然怎么能確定每個人是不是獨一無二呢?又沒切身經(jīng)歷過他人的人生,如果這個世界的他一輩子不吃早餐,另一個世界的他一直吃早餐,他們能算同一個人嗎?”
“……對哦,這樣理解好像也沒錯。”夏目貴志恍然大悟。
因為沒有證據(jù),無法確定的事怎么說都行,就看具體怎么想了。
“說了那么多,君尋先生之所以會遭遇車禍,就是因為把書帶出去影響了世界,所以才遭到反噬?”
一直沉默的百目鬼玶突然開口,定定看四月一日被包扎的右腿,眼神晦暗不明。
他對大家都在討論的主世界和衍生世界沒有半點興趣,心神仍陷在不久前。
如果他當時再注意一些,動作快一些,君尋先生就不會受傷了。
百目鬼玶十分自責。
“玶,這件事與你無關。”
四月一日察覺到百目鬼玶的情緒,連忙安慰,“我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情況更多是我的問題。”
“這和君尋先生有什么關系嗷?”
“不管是我,還是店,本身就是特殊的存在,現(xiàn)在也沒有完全融入橫濱,所以遭到這個世界排斥是很正常的,更別說我還把不該出現(xiàn)的書帶到這個世界。”
四月一日眉眼彎彎,溫聲安慰眾人,“好在我受的傷不是很嚴重,過幾天就恢復了,所以不要擔心。”
“唉,您又這么說……”
百目鬼松嘆氣,不知該說四月一日什么才好。
“店長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迪亞利亞捏捏眉心,“你會受傷也是因我想測試書的事,所以我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誒?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君尋先生少說話嗷。”
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贊同迪亞利亞的提議。
四月一日:“……”
百目鬼玶正想說話,突然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看到來電顯示,看了眼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起身走出客廳接聽。
“這個時候,會是誰給玶哥哥打電話啊?”
夏目貴志忍不住問了一句。
瓦尼塔斯留意到百目鬼玶的眼神,眉頭一皺,總感覺他忘了什么。
“瓦尼塔斯,貴志,你們的老師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你們逃課了——”
百目鬼玶接完電話回來,低頭看兩個身體瞬間僵硬的小家伙。
四月一日見狀不由笑起來,“玶你開車送孩子們回學校吧,記得和老師解釋一下沒有逃課。”
龍崽迅速離開夏目貴志飛到四月一日的軟榻上。
“嗷嗷嗷!”我不去學校,我要留下來保護你!
“乖,我沒事的,店里還有很多人在,瓦尼塔斯和貴志比我更需要你的保護。”
百目鬼玶面露猶豫之色,看向他的爺爺。
百目鬼松朝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送瓦尼塔斯和貴志回學校了。”
“君尋先生,我們請一天假不可以嗎?”
夏目貴志和瓦尼塔斯眼巴巴地看四月一日,見四月一日不說話,默默低下頭跟上百目鬼玶。
瓦尼塔斯轉身走的時候,順手把軟榻上的龍崽也拎走了。
“嗷嗷嗷……”我要留下來……
等百目鬼玶和三小只都離開,客廳很快又安靜下來。
百目鬼松走出去把門關上,轉身看四月一日。
“好了,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么人進來,君尋先生可以說出隱瞞的事了。”
迪亞利亞豎起耳朵,饒有興致地看四月一日,悠悠道:“連我都沒發(fā)現(xiàn),店長居然還隱瞞了秘密?”
四月一日扶額,看著右腿上纏繞的白色繃帶,“也不算隱瞞,只是在孩子們面前說出來不太好。”
百目鬼松不解,“為什么?”
“我想,應該是怕龍崽會生氣吧。”
迪亞利亞搬了一張椅子坐到四月一日身邊,單手托腮,“你們給店長處理傷口時,我用了清潔魔法把現(xiàn)場的血都消除了。”
“?”百目鬼松更迷糊了。
“即使是清潔魔法,也沒能瞞住龍崽的鼻子。”
如果不是龍崽率先聞到四月一日的血的味道趕回來,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也不會逃課回來。
“那兩個孩子骨子里都是乖寶寶,龍崽可不是。”
迪亞利亞彎起一雙紫眸,瞥了眼百目鬼松,意味深長道:“龍族可是很記仇的,而且還喜歡偏袒自己人。與龍崽相處的店長想必很清楚這一點。”
“迪亞利亞說的沒錯,所以我才不能說出小狼的事。”
“小狼?”
迪亞利亞第一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眉毛微微上揚。
四月一日嘆了口氣,轉頭看窗外的景色,“算算時間,我也很久沒有與小狼聯(lián)系了,他那邊肯定出事了。”
隨后,四月一日望向身旁的兩人,“麻煩你們扶我去一趟寶物庫。”
“去寶物庫做什么?”
“摩可拿在寶物庫里,我去喚醒他。”
第219章 蘇醒的摩可拿
摩可拿有黑白兩只,是壹原侑子和庫洛里德根據(jù)見過的創(chuàng)世神制作出來的復制品,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
白摩可拿跟著小狼小櫻在異世界旅行,黑摩可拿則留在店里。
黑摩可拿沉睡的原因并不復雜——力量不足。
由于店位于時空次元之中,為了維持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消耗力量。
店最初的力量源自壹原侑子和庫洛里德,但兩人留下的力量終有耗盡的那天。
在壹原侑子還是店長的最后一段時間,小全小多已經(jīng)要靠沉睡才能維持店的【場】。
而接手店長之職、還不夠成熟的四月一日力量還不足以維持店,當時留在店里的黑摩可拿代替壹原侑子為四月一日提供了很多幫助,后因力量消耗太多又不愿吸收四月一日的力量才陷入沉睡。
由于摩可拿是庫洛里德和壹原侑子巔峰時期制作的,所以即便是如今已變得很強大的四月一日都需要耗費大量力量才能喚醒。
四月一日原想著等現(xiàn)在的生活再穩(wěn)定些再去喚醒摩可拿。
一路解釋,不知不覺三人就來到了寶物庫。
“這就是寶物庫啊,我還是第一次來。”
迪亞利亞感慨一聲,左右打量這間充滿神秘的寶物庫。
寶物庫收有各種神奇功能的寶物,除了店長四月一日,誰也不確定哪個有沒有危險,會不會發(fā)生意外。
因此一般情況下,四月一日不允許他人隨意進入寶物庫,所以就連差不多將店翻修一遍的迪亞利亞都沒有進入過。
四月一日在黑暗中摸索幾下。
啪的一聲,燈開了。
寶物庫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店長剛受了傷,恢復起來也要消耗力量吧?那為什么還要現(xiàn)在喚醒摩可拿?”
迪亞利亞疑惑,同百目鬼松一起小心扶四月一日走到最里面的架子前。
“今早我什么也沒想,還是受傷了,除了書無法帶出店里遭到世界排斥,還有一個原因,小狼那邊大概出事了。”
四月一日仰頭看面前的架子,很快找到與周圍幾乎融為一體的黑色玩偶。
摩可拿安安靜靜坐在架子高層,雙眼閉上仿佛在做一場美好的夢。
“摩可拿,你的夢里會有侑子小姐吧?”
四月一日喃喃自語。
“可小狼出事,與店長你又有什么關系?莫非你們的生命是——”
迪亞利亞身體微微后仰去看百目鬼松。
“唉……”百目鬼松嘆了口氣,對他點點頭算作無聲承認。
“還有這種事?也就是說,一旦小狼出事,你這邊也會出事?”
迪亞利亞不禁擰眉,見四月一日費力伸長手去夠上面的黑色玩偶,隨手幫他拿下,道:“難怪你會瞞著龍崽他們。”
以龍崽的護主(?)程度,如果知道小狼與四月一日有這種涉及生死的聯(lián)系,絕對會不擇手段把小狼抓回來,杜絕一切有可能讓四月一日受傷的風險發(fā)生。
這個“不擇手段”可能還包括負責出主意的瓦尼塔斯。
想到這里,迪亞利亞忽然意味不明地看四月一日,又看表面一臉平靜實則不知在想什么的百目鬼松,眼里閃過一絲同情。
這么一想的話,店長似乎養(yǎng)了不少小瘋子呢。
四月一日敏銳感受到迪亞利亞莫名其妙的眼神,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雙手接過他遞來的摩可拿,道了聲謝,便低垂腦袋合上眼瞼,往里面注入力量。
霎那間,一股強大純粹的力量迅速自四月一日身上散出,源源不斷地進入摩可拿的身體,逸散出來的部分力量在因擺放寶物過多而顯得狹窄的空間里緩緩流淌。
嗡嗡嗡——
有些被封印在盒子里的寶物突然發(fā)出低低的不知名聲音,仿佛在質(zhì)問為什么還沒有有緣人把它們帶走。
迪亞利亞和百目鬼松下意識往旁邊挪開幾步。
店長的黑順頭發(fā)隨風飛揚,緊閉的雙眼下纖長的睫毛,增添幾分神圣。
旁觀的兩人屏氣凝神。
過了一會。
四月一日感受到手中的摩可拿好像動了動,于是睜開眼睛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視。
“摩可拿,起來啦,睡得怎么樣?”*
“啊……”摩可拿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左右活動關節(jié)發(fā)出“咔咔”聲,笑道:“睡得真香啊。”
“你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四月一日眼神復雜。
“四月一日,我睡了很久吧?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
容顏可以一成不變,眼睛不會出賣歲月。
四月一日的眼睛藏有太多事,在熟悉他的人面前卻一覽無遺。
摩可拿輕松一躍就跳到了四月一日的肩膀上,抬手撫摸他的臉,觸手一陣冰冷,眉頭立刻皺起來,急忙道:“四月一日,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喚醒我肯定用了不少力量,快去休息。多虧你,我現(xiàn)在都恢復了,店里有我在,一有客人來我會叫你的。”
它一開口就是大人關心孩子的語氣。
“是是,我這就回去好好休息。”
四月一日微微偏頭,臉頰蹭了蹭摩可拿的手心。
百目鬼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下巴掉地了都沒發(fā)現(xiàn)。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乖巧聽話的四月一日,情不自禁用崇拜的眼神看摩可拿。
“這大概就是作為長輩的威嚴吧,不管店長年齡多大,總有比他還大的人。”
迪亞利亞笑盈盈地安慰百目鬼松。
“哦哦!四月一日!你現(xiàn)在也學會這么直白的表達了嗎?”
摩可拿眼睛一亮,立刻模仿四月一日的動作去蹭他的臉,高興地手舞足蹈,“看來我不在的時間里,你有被好好對待了呀。”
“哈哈,好癢,摩可拿停一下……”
“才不要,我要一口氣把那些年漏掉的都補回來!”
摩可拿使勁捧起四月一日的臉,眼睛飛快地瞄一眼他的右腿,瞬間嚴肅起來,“不過四月一日,你的狀態(tài)很不好,必須要好好休息了,店里還有客人要你接待,對吧?現(xiàn)在可不能倒下呀。”
盡管因力量耗盡被迫沉睡了多年,摩可拿依舊是世上最熟悉四月一日的那幾個人。
就算是剛蘇醒,什么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僅憑短暫對話也能知道四月一日的很多事。
“我——”
四月一日正要說話,摩可拿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唇瓣,“好啦,四月一日就等休息好再和我說吧。”
“等——”
四月一日還沒說完,只覺眼前一黑,身體驟然無力,被眼尖的迪亞利亞及時扶穩(wěn)。
“君尋先生?!”
百目鬼松立即慌張起來。
“不用擔心,四月一日只是力量消耗太多,我讓他睡著了。”
摩可拿簡單解釋,轉眸看了看四月一日身旁的兩人,視線先在迪亞利亞身上掃過,最后看向百目鬼松。
它看過百目鬼靜蒼老的模樣,眼前的八旬老人與百目鬼靜當年幾乎一模一樣。
“你是百目鬼靜的后代?”
“是的,我是百目鬼松,叫我松就好了。”
“那你也叫我摩可拿吧。”
摩可拿轉頭看向抱住四月一日的銀發(fā)妖精。
“我是迪亞利亞,是店長的客人,在店里暫住一段時間。”
“你好呀,迪亞利亞。”
摩可拿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迪亞利亞許久。
就在迪亞利亞以為哪里出問題了,摩可拿忽然道:“幸好四月一日睡著了,沒有聽到你的話。”
“什么?”
“不然讓他聽到你說自己是客人,而不是朋友,肯定會難過的。”
摩可拿邊說邊做出一個夸張的難過表情。
迪亞利亞被逗笑,低頭看沉睡的四月一日,“是么?看來我下次與店長的朋友進行自我介紹時要換個身份了。”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你能留在店里住,可不只是因為客人的身份哦!”
摩可拿點點頭,長長的耳朵不住上下晃動,自來熟地伸出黑黑的小短手。
迪亞利亞疑惑地看它。
“這是表示親近的動作哦!”
摩可拿揮了揮手。
迪亞利亞半信半疑地騰出一只手,與摩可拿的手貼在一起。
摩可拿與兩人挨個貼完手后,叉腰道:“好了,這下我能確定你們都是四月一日喜歡的人了。既然四月一日喜歡你們,那我也要喜歡你們!”
“這么快?”迪亞利亞挑眉笑問。
“對啊,肢體接觸能最快感受到彼此的心情。”
摩可拿跳到百目鬼松的肩膀上,像要沖鋒的戰(zhàn)士指著門口,“現(xiàn)在,讓我們離開寶物庫吧!”
迪亞利亞與百目鬼松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笑意。
摩可拿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不讓人討厭的能力,輕易就能讓氣氛輕松活躍起來。
“好,我們出去。”
***
時間飛逝,陽光從灼熱到殘余些許熱度,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四月一日緩緩睜開眼睛,扭頭看窗外。
太陽快要下班了,金黃的余暉透過窗戶斜斜照射進來。
一只羽毛蓬松的小麻雀落到窗戶上,“啾啾”叫喚兩聲,見四月一日看它,歪了歪小腦袋,猶猶豫豫地跳下窗戶,沐浴著夕陽余暉往四月一日的方向蹦跳而來。
“四月一日,你醒了嗎?”
“啾啾!”
小麻雀瞬間受到了驚嚇,立馬扭頭飛走。
四月一日笑了笑,撐著床坐起來,“我醒了,進來吧。”
摩可拿用身體頂開半掩的門,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大聲道:“既然醒來的話,我們就來喝點酒吧!”
“摩可拿等等,君尋先生身體還沒好,不能喝酒!”
百目鬼松還沒到,他的聲音就傳來了。
“有什么關系,我挖出來的可是藥酒,受傷喝這個最有用!”
摩可拿三兩下跳到床上,豪氣地把酒杯遞給四月一日,“好久沒喝酒了,今晚多喝一點吧!”
第220章 瓦尼塔斯的新同桌
臨近放學,學校門口的道路逐漸變得擁堵。
原先定好放學去武裝偵探社的計劃,也因四月一日出了事故而臨時取消。
“嗷嗷。”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我要先走一步。
龍崽邊說邊摘掉睡覺用的耳塞。
他在抽屜里睡了幾小時,力量恢復了些。
由于有中島敦和泉鏡花接送,龍崽相當放心瓦尼塔斯和貴志的人身安全。
最后一個下課鈴剛響,龍崽就猶如一支蓄勢已久的飛箭,轉瞬消失。
嘩啦啦——
因龍崽急速飛行,教室里刮起一陣劇烈的大風,迅速將瓦尼塔斯座位附近的幾張桌子上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吹掉在地。
“啊啊啊我的作業(yè)本!”
“到底哪來的大風?!”
“就是就是,連書都被吹掉了……”
同學們議論紛紛。
瓦尼塔斯默默聽了一耳朵,尷尬捂臉。
幸好龍崽的隱身能力很強大,不想讓人看到就絕不會被看到……不然,他就更尷尬了。
“給,瓦尼塔斯,你的書。”
同桌幫瓦尼塔斯把書撿起,看了看四周,小聲問:“瓦尼塔斯,你好些了嗎?”
他還記得瓦尼塔斯不知因何事匆匆離開教室,又在一小時回來。
回來時那張俊俏的臉沒有一點笑意,仿佛誰惹了他似的。
下課期間,同學們都不敢像往常一樣湊瓦尼塔斯面前嘰嘰喳喳欣賞美顏。
盡管板著一張冷臉散發(fā)“閑人勿近”氣息的瓦尼塔斯意外地更吸引人就是了……
同桌腦內(nèi)閃過奇怪的想法,飛快瞄一眼前桌的抽屜,那本草稿紙上全是前桌畫的瓦尼塔斯Q版小人。
聽到同桌的話,瓦尼塔斯立馬回想起課間不小心聽到的“校花(?)拉肚子”的事。
如果沒猜錯的話,謠言就是從同桌這里傳開的。
偷偷投票把他投成“校花”也就算了,他懶得和幼稚的同學們算賬,但“拉肚子”什么的……
“瓦尼塔斯?”
同桌見瓦尼塔斯臉色不太好,以為上午那件事情還沒解決,又叫了一聲。
瓦尼塔斯這才回神,慢了半拍思考同桌的問題。
同桌把同時被吹落的筆也撿起,放回瓦尼塔斯桌子上。
又多了一個與瓦尼塔斯搭話的理由。
同桌心里歡喜,他之前就注意到瓦尼塔斯的異常了,原想安慰幾句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害怕瓦尼塔斯會嫌棄他多管閑事。
好在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把瓦尼塔斯的書和筆都吹掉,他這才能借機和瓦尼塔斯聊幾句。
瓦尼塔斯:“……”
他對他人的感情很敏感,知道同桌在擔心自己,便搖了搖頭,嘴角正要上揚。
“我沒關系的,你不想笑的話就別笑。比起這個,回去好好休息調(diào)整會更好……”
瓦尼塔斯一怔,正眼看他的同桌。
這種話君尋先生也對他說過。
令瓦尼塔斯詫異的不是兩人近乎一樣的話,而是他的情緒被同桌發(fā)現(xiàn)了。
瓦尼塔斯清楚自己就算沒有刻意隱瞞情緒,但也不是一個孩子輕易就能看出來。
【這個新同桌好像比其他同學成熟很多……】
瓦尼塔斯斂下長睫思忖。
現(xiàn)在的同桌是剛換沒多久的。
因為這幾天瓦尼塔斯都在琢磨君尋先生和客人太宰娃娃的事,放學就跑,不知不覺忽略了身邊的變化,連放學后班里換座一事也是第二天上學才知道。
瓦尼塔斯對換了新同桌一事無可無不可。
他與上一個同桌關系并沒多熟稔,就換了一個新同桌,隱約記得新同桌的名字是尾手青空,性格似乎很好,從沒想過新同桌會如此善解人意。
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已經(jīng)會照顧他人情緒了。
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就是過往忍受了很多委屈,習慣了。
想到這里,瓦尼塔斯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
黑發(fā)的少年完全沒想過自己也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尾手青空看到同桌那雙蒼藍的雙眸微微彎起,好似想起什么,連忙從書包里拿出一盒纏有漂亮藍色蝴蝶結的甜品盒。
“這是?”
尾手青空聞到了甜品盒散發(fā)的香味,以為瓦尼塔斯要準備送禮物給班上的同學。
之前他就見過瓦尼塔斯將小餅干小蛋糕送給其他同學,當時還很羨慕他們都有。
直到甜品盒在尾手青空眼前放大,又晃了晃,尾手青空才反應過來。
“咦?等等,瓦尼塔斯,這是送給我的嗎?!”
尾手青空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震驚極了。
瓦尼塔斯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飄忽。
其實這個包裝精致的甜品盒是想拿去送給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的。
但君尋先生受了傷,他待會就要趕回店里查看君尋先生的情況。
禮物如果沒有親手送出去,總覺得虧了。
恰好瓦尼塔斯又想起早上尾手青空做的事,索性將它送給新同桌尾手青空,就當做是幫自己“請假”的事。
雖然還傳出了“上課拉肚子”的謠言。
尾手青空不知瓦尼塔斯心里所想,雙手顫抖著接過甜品盒,聲音里透出一線哭腔,哽咽道:“瓦尼塔斯謝謝你!好精致的盒子,聞著就很香了,肯定很美味,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嗚嗚……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
呃?什么?
生日禮物?
今天是尾手青空的生日?!
瓦尼塔斯詫異地瞪圓藍瞳,看著小心翼翼抱住甜品盒抹眼淚的尾手青空,又是尷尬又是愧疚。
如果這個時候開口解釋甜品一開始的送人對象并不是尾手青空。
尾手青空會傷心吧?
瓦尼塔斯沒有忘記尾手青空說的“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的事。
是家人沒有幫忙慶祝嗎?
還是……
他突然慶幸龍崽提前離開了。
不然有龍崽在,他的心聲一個不小心就被笨蛋龍崽說出來,尾手青空聽到只會更難過。
瓦尼塔斯頭疼地揉揉腦袋,打算過幾天再補償一份真正的生日禮物給尾手青空。
“謝謝,謝謝……我真的好開心……”
尾手青空還在道謝,瓦尼塔斯只覺心情更加復雜,暗下決心。
【下次送禮物,一定不可以隨便送給別人。】
***
“好漂亮的花!”
地上掉了不少純白的花朵。
一個黑色的不明生物在開得爛漫的白玉蘭樹上蹦跳,時而從這根枝椏跳到另一根,嬌嫩的白玉蘭被搖得撲簌簌直掉。
“小心點,別摔著了。”
四月一日坐在庭院的走廊上看摩可拿穿梭在白玉蘭中,眼神溫柔。
“君尋先生不用擔心,摩可拿的身體摸起來手感軟彈,掉地上說不定還會彈起來。”
百目鬼松笑著打趣。
“松說的沒錯!”
摩可拿雙手雙腳蜷縮成球,從最高的枝頭一躍而下,落地瞬間彈起,在半空中張開四肢,“耶耶”地叫喚著,如此彈了幾次,正好彈到四月一日懷里,嘴角咧開燦爛的笑容。
“四月一日,驚不驚喜?”
四月一日輕笑,沒有說話,雙手揪住摩可拿的臉往兩邊拉。
“哎痛痛痛……四月一日快放手,我臉都要腫了……”
摩可拿像被撈起的魚使勁掙扎。
“痛點才長教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四月一日松開手,見摩可拿還在揉臉,以為真捏疼了,又去摸摸它的臉,正要說話。
“哈哈哈,四月一日,騙你的啦!我一點也不疼!”
摩可拿做了個鬼臉。
四月一日當即賞它一個糖炒栗子。
迪亞利亞笑瞇瞇地看他們的互動,余光瞥到不遠處安靜的小蝙蝠,對上那雙帶著艷羨的血紅眼睛,忽然幽幽道:“說起來,摩可拿和蝙蝠都是黑色的,等龍崽回來又有得鬧咯。”
四月一日教訓摩可拿的動作微頓。
“龍崽是?”
摩可拿見四月一日不捏它了,又主動鉆到四月一日懷里親近了一會,察覺到他的異樣,好奇地仰起小腦袋看迪亞利亞。
“……不要幸災樂禍了,到時你可得幫我。”
四月一日嘆了口氣,無奈地瞪迪亞利亞一眼。
如果不是他把小蝙蝠帶回來,龍崽也不會吃醋。
迪亞利亞嘴角上揚,“我喜歡有意思的事。”
潛臺詞就是會看樂子。
“哈哈哈,那我也旁觀好了。”
百目鬼松笑著表明態(tài)度。
四月一日無語凝噎,懷里的摩可拿嚷嚷道:“你們在說什么啞謎,我也要知道!”
“君尋先生就是這種性格,摩可拿你就慢慢適應吧。”
“慢慢適應?”摩可拿抖抖耳朵,輕輕抓住四月一日的右手,笑道:“也是,反正不著急,未來我還要陪四月一日很久呢。”
它在沉睡前還擔心四月一日會不會感到孤獨,所幸再度蘇醒,四月一日身邊多了不少人。
“對了,店長,你喚醒摩可拿不是要聯(lián)系小狼嗎?”
迪亞利亞問,抬眸看到不遠處出現(xiàn)的一道紅色身影,“萊迪?”
“迪、迪亞利亞先生,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
“你好像對自己的體型沒有概念呢。”
“是、是嗎?”
萊迪聽到迪亞利亞的答案,憨憨地撓了撓腦袋。
“不過,你手里拿著什么?怎么一見到我們就想跑?”
“呃……那個……”
萊迪連忙將東西藏到身后,但動作慢了半拍,所有人都看到了。
迪亞利亞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雙眸的紫色漸漸濃郁,對萊迪招了招手。
萊迪見自己無法離開,在心里與客人說了聲抱歉,小跑到幾人面前,乖乖將籃子遞給他們看。
“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偶然遇見了太宰先生,他很苦惱,說想要一些純白的花,我就想起庭院里有一棵開得很漂亮的白玉蘭……”
迪亞利亞不禁與四月一日對視。
摩可拿像聽到什么關鍵詞,猛地睜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萊迪,“真的只是偶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