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四月一日的右手小指
在店里是沒什么“偶然”可談的。
萊迪真的偶遇了太宰治?
迪亞利亞第一個不相信。
以迪亞利亞對這個武裝偵探社成員的了解,太宰治絕不是一個輕易就會告訴他人自己苦惱的事。
盡管太宰治只是想要一些掉在地上無人撿拾的花,聽起來似乎很單純。
迪亞利亞默默看向被摩可拿搖落一地的白玉蘭花朵。
“店長,是我想太復雜了嗎?”
四月一日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萊迪:“太宰先生應該還在店外等你的花吧?”
“嗯嗯嗯。”
萊迪偷偷看一眼迪亞利亞,求生欲極強地猛點頭。
銀發妖精的眼里飛速閃過一抹不滿。
早上四月一日才因把書帶出店而出事,下午就有萊迪偶遇太宰治,還要送花給他。
更別提太宰治還在店外裝了監控。
這讓迪亞利亞不得不多想。
“那個人是沒有錢嗎?”
摩可拿忽然問。
萊迪疑惑不解。
“太宰治如果真想要純白的花,完全可以去花店買。我相信橫濱不會連一家花店都沒有。”
萊迪聽著迪亞利亞冷冰冰的話,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小心翼翼地問,“迪亞利亞先生,你好像在生氣?”
“你剛剛承認太宰治還在外面等你?店長,我去去就回。”
迪亞利亞答非所問,立馬起身抓住萊迪的尾巴往大門走去。
地上很快留下兩道深深的拖痕。
萊迪縮縮脖子,一句話也不敢說,眼睛快眨出花來,使勁給四月一日和百目鬼松使眼色,想讓他們拉住迪亞利亞。
“君尋先生?”
百目鬼松看四月一日。
“迪亞利亞對萊迪盯得嚴實,太宰先生這一舉動無疑觸怒了迪亞利亞,松你也跟去看看吧。”
四月一日輕輕垂眸,揉搓摩可拿。
“好。”
百目鬼松連忙起身,跟上迪亞利亞。
“松,等等,我有件事讓你去做。”
百目鬼松又折回去,記下四月一日交代的事。
“四月一日,那個叫太宰的家伙,是在試探店的規則嗎?”
被四月一日揉成史萊姆的摩可拿仰頭,沒問太宰治知道店的存在卻沒有進店的原因。
它的聲音變得低沉,一失先前活躍氣氛的清脆,平白多出幾分沉穩。
“太宰先生能看到我,理論上算是我的客人,但現在不是他進店的時機。”
四月一日簡單解釋完,“小狼出了什么事?”
“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聯系過那邊了,小狼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你才會被車刮到就流血不止。”
“和我猜的沒錯。那小狼現在好些了嗎?”
“別擔心,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在我聯系那邊的時候,小狼就已經好很多了,再說小狼身邊還有小櫻和黑鋼他們,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摩可拿把小黑手按在四月一日手背上,“對了,小狼讓我轉告你,因他出事連累你也跟著受傷一事深感愧疚……”
“如果是道歉之類的話就不用說了。”
四月一日輕笑,捏捏摩可拿的手,“只要大家最后都好好的,這就足夠了。”
摩可拿抬眸凝視四月一日良久,嘆道:“我會轉告給小狼的,小狼還問我你想要什么禮物?”
“禮物?我現在什么也不缺——”
摩可拿見四月一日要拒絕,立即模仿小狼同伴的語氣,叉腰道:“黑鋼當時說了,你接受不接受也得要!”
看來小狼傷得很嚴重。
不然黑鋼不會說這話。
四月一日眉頭微皺,見摩可拿還在叉腰,冷不丁想起之前客人說小狼親手制作的那套茶具,“如果可以的話,那就麻煩小狼再為我親手做一份禮物吧,什么都可以。”
“這么簡單嗎?”
摩可拿皺眉。
“禮物貴在心意。”
“行叭,我之后會聯系那邊的。”
“那就拜托你了。”
摩可拿哼哼兩聲,關切地看四月一日,“你真的沒事嗎?比起小狼他們,我現在更擔心你。店里有幾位客人,店外也有幾位客人,為了喚醒我你又失去了大量力量,還能撐得住嗎?”
以它的眼力不難看出四月一日剛恢復沒多久,看上去似乎沒什么問題,實則虛得厲害。
“在我沉睡的時間里,店里肯定發生了很多事,四月一日,我想親自聽你告訴我。”
“好。”
四月一日溫聲應好。
摩可拿這才滿意地瞇起眼睛。
“不過你也知道有些事現在能說出去,有些事暫時不能。”
“放心吧,我可是摩可拿!”
摩可拿拍拍自己小胸脯,從四月一日的懷里跳出,“我去叫玶來扶你回房。”
“等等,你去找玶的時候,讓他把書房里的蝴蝶小香爐和寧神香拿到客房里,給睡覺的客人們點燃一根。”
寧神香的作用是減輕煩憂,讓人更好入睡。
摩可拿在四月一日看不見的地方睜開眼睛。
“知道啦。”
摩可拿擺擺手,蹦蹦跳跳離開。
等所有人都離開庭院后,四月一日身邊重新恢復了寧靜。
倒掛在屋檐下的小蝙蝠盯著四月一日看了很久,終于等到沒人來打擾它的機會,連忙飛到四月一日肩上,望著仍有一絲血腥味溢出的腿,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人類有聞起來就無比香甜的血,如果它能嘗一口……
不、不行,它只是跟著回來就被嫌棄了。
如果被其他人發現它還饞這個人類的血,絕對會把它揍成蝙蝠干。
小蝙蝠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四月一日不知小蝙蝠想什么,側眸看它,不由想起百目鬼家的小白鳥們。
“好久沒聽到它們的啾啾聲了,等空出時間去一趟百目鬼家吧?”
小蝙蝠耳朵微動,表情有些苦惱。
蝙蝠不會叫喚,它要怎么做才能像小鳥一樣發出悅耳的聲音吸引人類呢?
但它的苦惱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摩可拿很快就帶百目鬼玶回來了。
“君尋先生,我背您回去。”
百目鬼玶走下庭院,走到四月一日身前,彎腰要背他。
“會不會太麻煩了?”
“如果您想被我抱也行。”
四月一日想起以前經歷過的各種公主抱,臉色變了,不再糾結。
“……還是背著吧。”
摩可拿在一旁噗嗤噗嗤地笑。
四月一日瞪它,惱怒道:“摩可拿,不許笑!”
***
“雖然人大都是集體生物,比起獨處更喜歡群居,可若是美好的平靜被打破,那就沒意思了。”
迪亞利亞每次離開店,都會感慨一次與店里的平靜形成鮮明對比的街道的熱鬧。
“迪亞利亞先生又在說我聽不懂的話了。”
迪亞利亞悄悄掃萊迪一眼。
萊迪連忙捂嘴,轉頭假裝被別的東西吸引。
迪亞利亞這才將視線從萊迪身上挪開,看向不遠處的繃帶青年。
身穿沙色風衣的太宰治在一家店的門口等了一會,忽覺后背一陣涼意,以為有敵人,頓時警惕地提防四周。
“你等很久了吧?”
銀發長及腳踝的男人朝太宰治走來。
男人有一張過于優越的臉蛋,路過的行人不約而同被他的美貌晃了心神。
“你好呀,迪亞利亞,我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對吧?”
太宰治瞬間揚起無害的笑容,“我也沒等多久。”
周圍的行人剛被迪亞利亞迷了心神,還沒緩過來又被太宰治迷住了。
萊迪捂住眼睛,小聲嘟囔,“兩個故意散發魅力的人……”
“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所以我們直接開門見山吧。”
迪亞利亞不想跟太宰治廢話。
“是因為花的事?”
太宰治看向躲在迪亞利亞身后的萊迪。
龍族與生俱來的龐大身軀導致萊迪即使做了人形偽裝,在人群中身材依舊魁梧得過分。
太宰治一眼就看到萊迪雙手什么也沒有,便知希望落空了。
“我只想要一些純白的花而已,并沒別的意思。”
他攤開雙手做出無辜狀。
“想要花的話,直接去花店買就好,問萊迪還不如去公園里偷摘兩朵來得快。”
“我可是好人,怎能做這種事呢?而且我身無分文,欠了一屁股債,口袋里什么都沒有。”
太宰治理不直氣也壯,為了證明還把衣服的全部口袋都掏出來,空空的,一條變干的小河蝦掉地。
“呃……也許我還有一條小河蝦,大概是之前跳河自殺的時候游進口袋的。”
迪亞利亞低頭看被太宰治兩指夾住的小河蝦,陷入沉默。
“難怪你身上一股河水味,跳河上岸后一直沒換衣服?”
萊迪關注點格外清奇,捂著鼻子猜測:“莫非正因這樣,才想利用花香遮掩身上的臭味?”
太宰治:“……”
太宰治低頭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很臭嗎?”
萊迪乖乖點頭,“沒注意的時候還好,一旦注意到了……”
他沒說完剩下的話,但一直捂鼻子的動作傷到太宰治了。
太宰治耷拉著腦袋,“好吧,被你們猜中了,我就是想借花香覆蓋身上的味道……”
“迪亞利亞先生您看!我的頭腦還是很聰明的吧!”
萊迪亮晶晶地看迪亞利亞,眼里充滿期待夸獎的暗示。
迪亞利亞抬手敲了敲萊迪腦袋,指著斜對面的一排服裝店對太宰治說:“那邊就是服裝店,如果嫌棄自己衣服臭,你可以去里面買一套衣服。”
“我沒錢。”
太宰治一口回絕。
“我有。”
迪亞利亞隨手拿出一疊紙鈔。
“……”
太宰治看著那疊閃閃發光的紙鈔,雙手交叉表示拒絕,“無功不受祿,我怎好意思收你的錢呢?”
“所以你就好意思利用萊迪的善良?”
“啊?”萊迪一臉懵逼,不可置信地看太宰治,“我什么時候被利用了?”
“大人說話,你先別插嘴。”
迪亞利亞把想要上前問個清楚的萊迪拽回來。
“利用?也許我們之間有什么誤會?”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你也不相信你說出來的話吧?”迪亞利亞定睛看太宰治,冷聲威脅:“一般人都會被你表現出來的一面蒙騙,如果揭開看大家還會接納你嗎?”
太宰治眸色微閃,臉色一凜。
“那個……”
萊迪看看四周,湊到迪亞利亞耳邊小聲道:“迪亞利亞先生,說這種話會不會很傷人啊?”
“做都做了,還怕被人說?”
迪亞利亞意有所指。
“看來我們之間真的有什么誤會。”
太宰治很快收斂好情緒,抬眸眺望四月一日所在的方向,“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聊聊吧?”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聊的,我只是來警告你別把主意打在我珍視的人身上。”
四月一日身為店長太宰治不好輕易接觸,但他作為異世界的魔王也不是什么善茬。
迪亞利亞瞄一眼萊迪,不想破壞自己在萊迪心中的形象,簡單威脅太宰治一番,便拽著萊迪回去了。
“萊迪,我們下次再見哦。”
太宰治對萊迪搖搖手。
“哦哦,太宰先生,下次見。”
全程充當吉祥物的萊迪和來時一樣懵逼,禮貌回話。
等兩人回到店時,太宰治的臉色立刻沉下來,低低道:“……這樣也不行么?”
“什么不行?”
百目鬼松忽然出現在太宰治面前。
走神的太宰治成功被嚇了一跳。
“你想要這個吧?”
百目鬼松將一束被綠葉夾雜著白黃色的花遞給太宰治。
“這是什么花?我沒見過。”
“雞蛋花,顏色像不像煎熟的雞蛋?我去花店買的。雖然不算純白,但它們的白色偏多,你就湊合一下吧。”
百目鬼松樂呵呵地笑。
“這不是你的意思吧?”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束雞蛋花,鼻翼間聞到一陣清香淡雅的花香,眼神很快柔和下來。
“君尋先生交代的,他說比起花語是‘純潔的友情’的白玉蘭,也許‘孕育希望,代表復活與新生’的雞蛋花更能滿足你的要求。”
“……麻煩幫我轉告一聲,謝謝。”
“沒問題。”
“那我就先離開了。”
太宰治微微點頭,護著手里的一大束花匆匆離開。
他要趕在黑夜來臨前把這束花放到朋友的墓碑上。
“為了朋友,什么都可以做啊……”
百目鬼松低低說了一句,轉身回去。
“我能理解這種心情,因為只要是為了君尋先生,我什么也可以做。”
***
夜幕很快降臨。
除了留在房間照顧睡覺的四月一日的小多,以及待在客房等待客人們蘇醒的小全,店里的其余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廳里。
咔噠——
咔噠——
客廳的所有門窗都被小心眼的龍崽上鎖關好,保證一只蝙蝠都飛不進來。
沒辦法。
一放學就趕回店的龍崽在見到摩可拿的那身黑皮膚瞬間就氣成胖河豚,以為四月一日又從哪里撿了顆蛋回來孵。
好在被迪亞利亞強行攔住,才避免了一場“戰爭”爆發。
“咳咳,好了,大家都冷靜點,我們今晚可是要聊很多事情的。”
百目鬼松咳嗽一聲,意有所指地看被瓦尼塔斯按住不能動彈的龍崽。
“沒錯沒錯,今晚要聊到很晚哦,我連茶水都準備好了,反正明天是周六,就算一晚不睡覺也沒關系,對吧?”
“對。”
百目鬼玶認真點頭,拿出筆記本準備做筆記。
他上學時都沒現在認真。
摩可拿噠噠噠走到瓦尼塔斯面前,仰頭去看雙眼蒼藍的龍崽,摩挲著下巴大笑道:“雖然你不喜歡我,不過我很喜歡你和瓦尼塔斯哦!”
“嗷?”什么?
一見摩可拿的黑皮膚就想摔醋罐子的龍崽臉色瞬間就變了。
“嗷嗷嗷!”我可不喜歡你!我們之間是絕不可能的!
“咦?你好像誤會了什么?”
摩可拿尷尬地撓撓后腦勺,“我對你可不是那種喜歡。”
“……”
龍崽無言以對。
“你和瓦尼塔斯都擁有一雙很漂亮的藍色眼睛,希望以后你們的眼里也能有四月一日的身影。”
摩可拿見龍崽又羞又尬,體貼地轉移話題。
“這是……什么意思嗷?”
瓦尼塔斯先是去看百目鬼松和迪亞利亞,兩人對他搖搖頭,便知只有摩可拿才能解釋。
“哦哦原來如此,你倆要配合才能說話,這個代價會不會——”
摩可拿反應超快,即將到嘴邊的“少”字迅速被吞回去。
陪伴過壹原侑子和四月一日多年的它輕易就能猜出瓦尼塔斯支付的代價是什么。
瓦尼塔斯心念一動,凝視摩可拿。
摩可拿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豎起自己的右手,“看到了嗎?”
“?”
“我的手指。”
“那個……摩可拿,你有手指嗎?”
萊迪悄悄舉起手發言。
夏目貴志贊同點頭,他只看到一個黑色的小短肉掌,像沒緊緊合并的貓爪。
“你們就假裝我有好啦,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你還拿自己的手來舉例?
眾人在心里嘀咕。
“大家應該也發現了,四月一日的右手小指是不能動的。”
空氣仿佛凝固起來。
沒有一個人開口。
“右手小指通常用來與人拉勾,表示約定承諾。其實這只是一方面的寓意,還有更深層的。”
摩可拿頓了頓,繼續道:“拉勾往往是與關系很好的人做。關系很好的人可以分成幾類,朋友、愛人和親人。”
四月一日是個孤兒,沒有愛人。
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換言之,右手小指代表與人結緣,而四月一日的右手小指不能動,說明他無法輕易與人結緣。”
“為什么?”
年齡倒數第二小的夏目貴志忍不住問,“只要拉勾就代表與人結緣的話,那我們與君尋先生拉勾就好了。”
就算四月一日的右手小指不能動,可他們可以。
他們完全可以主動勾住四月一日的右手小指。
“如果是這么簡單就好了。”摩可拿仔細觀察他們的臉色,從他們臉上看出或是難過或是緊張的表情,“四月一日不被看見,你們能坐在這里,雖然四月一日沒說,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你想讓我們做什么嗷?”
瓦尼塔斯按住龍崽的爪子,“無法輕易與人結緣,說明只要努力,還是有機會結緣的嗷。”
摩可拿的語氣無比鄭重,一字一頓地請求:“我想拜托你們緊緊抓住四月一日的手,不要放開。”
“就這嗷?”
瓦尼塔斯和龍崽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這還用你說嗷?”
“誒?”
摩可拿愣了愣。
“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君尋先生可不僅僅是朋友嗷。”
“沒錯沒錯,君尋先生還可以當我們的親人!”
夏目貴志點頭如搗蒜。
“對我們百目鬼家來說,君尋先生已經是不可缺少的親人了。”
百目鬼松樂呵呵地看百目鬼玶,“不管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手的。”
“我還是當店長的朋友吧,不過朋友也分普通朋友和至交好友。”
迪亞利亞輕笑。
“我也是!”
萊迪附和。
“你、你們……太好了……”
摩可拿認真看他們,高興地笑:“即使我們不在的時間里,四月一日也有被好好珍視啊……”
第222章 百目鬼靜留下的“遺產”
“雖然大家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如果連瓜都看不到摸不著,就更不可能嘗到瓜的味道了。”
摩可拿一本正經地打比方,然后下結論,“四月一日就符合這種情況。當然啦,四月一日肯定是甜瓜,吃起來甜滋滋的~”
“嗷嗷!”我同意!
龍崽率先附和,看在摩可拿對四月一日的極力贊美上,他對摩可拿的敵意悄咪咪減少了些。
“摩可拿這么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百目鬼松煞有其事地跟著點頭。
毋容置疑,君尋先生肯定是甜的。
其余幾人雖沒說話,但表情都寫滿了贊同。
于是,一個有各種奇怪成員參加的小型吹捧四月一日(劃掉)會議正式開始。
遠在臥室睡覺的四月一日忽覺一陣莫名其妙的涼意,不由蜷縮起身體。
守護在床邊的小多以為他冷,連忙給他蓋好被子。
“既然大家都達成共識了,那我們先來討論最重要的事情吧。”
摩可拿掃了一圈眾人的神色。
“最重要的事?關于君尋先生的身體嗎?”
夏目貴志懷里抱著一個抱枕小聲問。
他現在只在乎這個,至于客人的事,那不在他的關心范疇。
夏目貴志把下巴埋到柔軟的抱枕里,輕輕嘆了一聲。
不怪摩可拿剛剛那么鄭重,如果他把視線從君尋先生身上挪開,沒多久君尋先生就會出事。
他什么時候才能長大,長大就能變強,變強就不用去上學,就能和君尋先生待在店里……
“這種想法還是早日打消嗷。”
瓦尼塔斯瞄一眼眼睛骨碌骨碌轉的夏目貴志,輕聲道:“君尋先生不會讓我們一直留在店里的嗷。”
現階段只是因為他們年幼,沒有生存能力,所以君尋先生才收留了他們。
等他們成年,能不能留在店里還是一回事。
瓦尼塔斯垂下眼瞼,想起課間同學們閑聊時談到孩子長大就看不到鬼怪之類的事。
萬一他們長大了,會不會像那些孩子一樣,忘記小時候的愿望,進而忘記君尋先生?
因為君尋先生不被看見,被遺忘是遲早的事。
也正因如此,摩可拿才會請求他們緊緊抓住君尋先生的手不放。
換個說法,這是不是意味著一旦他們放開手,就會失去君尋先生?
“嗷嗷?”這是真的嗎?
龍崽聽完瓦尼塔斯在內心的分析,眼眶瞬間氤氳出濕意,急忙扒開瓦尼塔斯的手要去找四月一日問個清楚。
飛到窗邊卻發現窗戶被自己關嚴實了。
為了趕時間,龍崽懶得開窗,打算亮出鋒利的爪子直接在窗上劃個口子。
瓦尼塔斯猜到龍崽意圖,臉一黑,連忙把龍崽逮回來,按住不讓他亂動。
【君尋先生已經睡下了,你這個時候過去只會吵醒他。】
“嗷……”
龍崽委屈巴巴地叫了一聲,轉身把臉埋到瓦尼塔斯懷里,老實下來了。
“其實現在四月一日的情況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才麻煩。”
摩可拿見大家的情緒都低落起來,連聲安慰,“因為有你們在身邊,四月一日才會努力和本能反抗。”
“本能?”
百目鬼松疑惑,隨后想起什么,皺眉道:“你是指君尋先生的……自毀傾向嗎?”
先祖們記載過君尋先生的這種特殊情況,告誡他們竭力阻止。
雖然近百年來,這種事情發生的次數有所減少,但不是沒有。
畢竟君尋先生一人在店里生活,就算發生了什么,遠在百目鬼家的他們也鞭長莫及,難以阻止……
“等等!松爺爺您說清楚,什么自毀傾向嗷?”
瓦尼塔斯緊張起來,立刻轉頭去看百目鬼玶。
同為世代守護君尋先生的百目鬼人,百目鬼玶必然知道什么。
寡言的青年對他點了點頭。
得到確定的答案,瓦尼塔斯瞳孔一縮,很想當場就問為什么瞞著他們?
然而能讓百目鬼家特意隱瞞的人,除了君尋先生別無他人。
“果然……我之前就有猜測,一直沒有確定。”
迪亞利亞搖頭嘆息,“摩可拿你剛才說店長在與本能反抗,如果沒有反抗,今早的結果是不是更嚴重?”
摩可拿不吭聲。
沉默往往是無言的承認。
“很、很嚴重嗎?”
夏目貴志咽了咽口水,他不懂“自毀傾向”代表什么意思,但能敏銳感受到氣氛越發凝重,便知這個什么“自毀傾向”絕不是一件小事。
“以前很嚴重,現在好多了。”
摩可拿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四月一日很多年前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也在竭力讓自己不受傷。因為他清楚,如果他受傷,難過的會是他身邊關心他的人……”
“話雖如此,但既然都是本能了,說明不是想改變就能輕易改變得了的。”
迪亞利亞想得很清醒。
“是啊,所以我才慶幸有你們在四月一日身邊。因為越是表現得珍視四月一日,四月一日就越不敢做讓我們傷心的事。”
“可是爺爺,這樣我們豈不就成了君尋先生的束縛?”
百目鬼玶忽然開口問百目鬼松。
以愛之名束縛君尋先生做事?
“不要這樣想,這不是束縛。”
百目鬼松還沒說話,摩可拿已搖頭否認,語氣無比認真,“我前面說過四月一日難以與人結緣,所以能留在四月一日身邊的我們更像一根根蜘蛛絲,給四月一日帶來希望,讓四月一日掙扎著活下去。”
以前的四月一日總讓人擔心哪天會突然消失。
但現在的四月一日,卻在盡力克服本能,避免發生重傷瀕死的情況。
四月一日的愿望還沒實現,如同在囚籠里拼死掙扎只為自由的小鳥。
“我們……真的能成為君尋先生活下去的希望?”
夏目貴志抬起頭看摩可拿。
一直以來,都是君尋先生給他們希望。
現在,終于輪到他們給君尋先生希望了嗎?
“為什么不可以?”
摩可拿反問,“很簡單的,只要緊緊抓住四月一日不放就可以了。”
比龍崽還小的摩可拿站在客廳中間,猛地握緊雙手,高聲道:“只要我們堅持死纏爛打,就能創造奇跡!”
“嗷嗷!”說的沒錯!
龍崽調整姿勢,把屁股對著瓦尼塔斯。
瓦尼塔斯:“……”
夏目貴志順著摩可拿的話去琢磨,眼睛漸漸變亮,學它握緊雙拳,“堅持死纏爛打!”
“呃……這個……迪亞利亞先生,這會不會有些奇怪?奇跡不是這樣創造的吧?”
萊迪湊到迪亞利亞耳邊與他咬耳朵,“而且如果死纏爛打,君尋先生只會更加困擾吧?”
君尋先生心腸本就柔軟,平時對他們就頗多縱容,幾乎什么都隨他們心意。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可以仗著君尋先生對他們的縱容,進而做君尋先生不喜歡的事的理由吧?
萊迪將自己的擔憂告訴迪亞利亞,希望迪亞利亞勸勸熱血上頭的幾人。
迪亞利亞笑了笑,突然對萊迪伸出手。
萊迪不明所以,下意識像狗狗一樣把自己的爪子放到他的手心上。
迪亞利亞捏捏萊迪的爪子,問:“我對你做這種事,你會討厭嗎?”
“不會呀。”
“那不就行了,如果店長真的不喜歡,他會說出來的。”
人長了嘴巴就是為了表達訴求。
萊迪似懂非懂。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纏繞在君尋先生身上的蜘蛛絲越多,說明有更多人在乎君尋先生,在救君尋先生。”
百目鬼松正襟危坐,停頓片刻,又道:“再者,蜘蛛絲能編織成蜘蛛網,只要蜘蛛絲足夠堅韌,就算君尋先生意外掉落,也能有緩沖的時間。摩可拿,你是這個意思吧?”
摩可拿對百目鬼松豎起大拇指,“不愧是百目鬼家的人!你對四月一日的感情不比靜他們少啊。”
“因為君尋先生對我們來說不僅僅是親切的長輩,更是我們為此守護的寶藏。”
“哦哦,你是說四月一日是你們世代繼承的寶藏嗎?”
摩可拿彎起狡黠的眼睛。
“嗯。”
百目鬼玶認真點頭。
“哈哈,那就要好好守護呀。”摩可拿笑起來,眼前似乎浮現出多年前的記憶。
那時四月一日還是個脾氣毛躁的打工仔,百目鬼靜經常用一句話就能氣得四月一日暴跳如雷。
時間冷酷又無情,匆匆流逝,帶走了很多人,美好的記憶也被塵封——
不對,四月一日沒有遺忘。
摩可拿眉頭微皺,因為漆黑的膚色才沒被發覺。
沒有遺忘的代價又是什么?
摩可拿忍不住頭疼起來。
“摩可拿,我看你在皺眉,是哪里不舒服嗎?”
一直看著摩可拿的夏目貴志忽然擔心地問。
摩可拿耳朵微晃,先是震驚于夏目貴志超乎常人的敏感,又對百目鬼爺孫道:“對四月一日來說,你們百目鬼家也是他一直守護的寶藏呀。”
“嗷嗷嗷!”四月一日也是我的寶藏!
趁瓦尼塔斯認真聆聽時,龍崽成功掙脫,飛到摩可拿身邊,抬頭挺胸,一雙蒼藍眼睛蔑視眾人。
龍族的占有欲可是超級強的!
他能容許大家和他一起陪伴四月一日,已經是他大度的表現了。
“聽”到龍崽心聲的瓦尼塔斯:“……”
他默默起身,把龍崽拽了回去。
幸好大家不知道龍崽在想什么。
【希望大家把龍崽當成中二病吧。】
“嗷嗷——唔唔!”我才不是中二——唔唔!
龍崽不滿地抗議,下一秒就被瓦尼塔斯捂住嘴。
黑發少年朝夏目貴志使眼色。
夏目貴志秒懂,急忙把跑遠的話題扯回來,“摩可拿,我們繼續聊第二件事吧?第二件事是什么來著?”
“之前四月一日和你們說過的主世界和衍生世界,也就是店里那兩位還在沉睡的特殊客人。”
第223章 注定的結局真的不能改變嗎?
“關于主世界和衍生世界的事,因為四月一日之前已經詳細說過了,所以我就不再重復了。”
摩可拿讓萊迪搬來先前放在客廳的小黑板,拿起粉筆在上面邊寫邊說,“店里有兩位客人,靈魂被四月一日放入布娃娃的太宰治來自衍生世界。”
小黑板上多出“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的字。
“那另一位叫織田作之助的客人來自主世界?”
迪亞利亞問。
“不,織田作之助同樣來自另一個衍生世界,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也是一個衍生世界。”
主世界的一切無法改變,即便是店這種在次元中的特殊存在,想要影響主世界也沒那么容易。
“所以我才會說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一個衍生世界,改變會相對容易些。”摩可拿簡單解釋,在兩人的名字外分別畫了兩個圓圈,又在它們之上畫一個大圓圈,最后用兩條線將大小圓圈一一連起來。
“摩可拿,兩個小圓圈中間不用連線嗷?”
瓦尼塔斯看著小黑板上的三個圓圈思忖。
“正常來說,這兩個同級的衍生世界與主世界的關系是這樣的,彼此間沒有聯系。但這時,一個‘意外’出現了。”
摩可拿換了一支紅色粉筆在兩個小圓圈中間畫上一家簡陋的房子。
那是四月一日的店。
所有人都能確定。
叩叩——
摩可拿手執教鞭輕敲小黑板,解釋道:“因為四月一日把店安置在橫濱,就成為‘意外’出現的原因。所以這兩位客人才產生交集,并走向與原定命運不同的結局。”
百目鬼松若有所思,“與原定命運不同的結局?是指如果沒有君尋先生和店,他們已經死了,對嗎?”
一個來店前就已遍體鱗傷,一看那傷勢就是從高處摔下所致。
而另一個則死去多年,只有殘存記憶的靈魂徘徊人世。
如果他們不是店的客人,早就死了。
“你很聰明!沒錯,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摩可拿丟開粉筆,看向瓦尼塔斯和夏目貴志,“對了,你倆也來自衍生世界哦。”
“誒?”
夏目貴志與瓦尼塔斯對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當然是感覺出來的!”
摩可拿雙手叉腰驕傲道。
它是壹原侑子和庫洛里德根據創世神創造的復制品,區分主世界和衍生世界的人對它而言沒有難度。
“如何區分各種世界,主要看世界意志的強弱程度。每個世界都有自我意志,等級越高、越是強大的世界的自我意志就越無情,即使是再強大的人也無法改變。”
譬如曾是最強大的魔法師庫洛里德也無法改變壹原侑子死亡的結局,而是讓壹原侑子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注定的結局無法改變,如果已經改變,那就可以當做是新的世界。”
摩可拿繼續說,“所以我才說瓦尼塔斯和貴志你倆都來自衍生世界,尤其是瓦尼塔斯,你應該能立刻明白我的真正意思吧?”
瓦尼塔斯輕輕點頭,垂下長睫遮掩眼中情緒。
如果注定的結局無法改變?
那是不是代表蒼月吸血鬼露娜還是躲不過死亡?弟弟米沙依舊會失去左臂嗎?
瓦尼塔斯被龐大的記憶侵擾,忽然痛苦地閉上眼睛,片刻后緩緩睜開。
他沒有被注定的結局困擾太久。
主世界和其他衍生世界的結局與他無關,他只在乎他的世界。
瓦尼塔斯輕聲問摩可拿,“摩可拿,我的世界的結局應該改變了吧?因為我已經支付了代價嗷……”
“瓦尼塔斯,你真的已經支付完所有代價了嗎?”
摩可拿睜著一雙黑白分明到有些詭異的大眼睛看瓦尼塔斯。
瓦尼塔斯愣住。
“還有,你的愿望真的實現了嗎?”
“……”
瓦尼塔斯沉默。
他離開他的世界許久,未來是否真的發生改變他一無所知。
“嗷嗷!”痛痛痛!
龍崽陡然叫出聲。
原來是瓦尼塔斯思考時,無意識用力捏住龍崽的爪子。
瓦尼塔斯見龍崽呼呼地吹自己的爪子,有些愧疚。
龍崽吹完爪子,又乖乖把爪子放回瓦尼塔斯手里,傲嬌的小表情好像在說“我才沒有要原諒你”。
瓦尼塔斯不由失笑,揉揉龍崽的腦袋,被龍崽躲開了。
“不對,結局已經改變了嗷。”
瓦尼塔斯拿出隨身攜帶的精裝魔導書——【瓦尼塔斯之書】,話里充滿對四月一日的信任,“君尋先生知道我的愿望,所以在未來的某一天,當原定的結局即將上演,君尋先生一定會把我送回原來的世界,讓我親自改變結局嗷。”
蒼月吸血鬼露娜是因為被人奪取了真名才會死亡。
而唯一的拯救方法是利用【瓦尼塔斯之書】。
在瓦尼塔斯印象中,其他世界的自己這個時間還不會使用【瓦尼塔斯之書】。
“我和其他的‘我’不一樣,我知道‘我們’的所有記憶,【瓦尼塔斯之書】也在我手上,我完全可以找回露娜的真名,徹底改寫那個注定的結局嗷。”
瓦尼塔斯堅定道:“至于代價,我很清楚我支付的遠遠不夠君尋先生付出的。”
他的聲音是改變未來米沙失去左臂的代價,他離開原來的世界是救蒼月吸血鬼露娜所要支付的代價。
自由確實重要,可如果能拯救重要之人,那失去自由也沒什么。
“我很清楚這遠遠不夠,”瓦尼塔斯緊緊凝視著摩可拿,態度極其認真,“如果可以,我想一直陪伴君尋先生,即使讓我不離開店——”
“等等,瓦尼塔斯哥哥,這樣你不是賺到了嗎?”
夏目貴志忍不住打斷瓦尼塔斯的話。
瓦尼塔斯頓時露出困惑的表情,“我賺到什么了嗷?”
夏目貴志腦筋轉得飛快,瞪圓貓瞳一臉震驚:“你明明才說我們長大后不一定能留在店里?!你的代價如果是一直陪在君尋先生,豈不是說明你就能一直留在店里?”
這是代價?
還是獎勵?!
茶金色短發的男孩急忙松開抱枕,舉手高聲道:“這個代價我也可以支付!”
反正他只要有能接受他的“特殊”還會疼愛他的家人就好了,別的一點也不重要。
某種意義上,夏目貴志比瓦尼塔斯還果決。
轉訴完話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的龍崽悶悶扒拉起瓦尼塔斯的手臂,仿佛在控訴他居然“偷跑”。
“……”瓦尼塔斯無言以對。
“希望你們以后還能這樣想。”
摩可拿笑了笑,沒把孩子們的話當真。
好聽的諾言誰都會說。
可唯有經得起時間的洗禮,始終履行,諾言才具有價值。
夏目貴志察覺到摩可拿的不在意,悄悄扁了扁嘴,什么也沒說,暗暗在心里下定決心要這么做。
“摩可拿,我們還是說回客人的事吧。”
百目鬼松努力走過場,把又跑遠的話題拉回來。
不知為何,他發現大家上一秒還在談這件事,下一秒就會歪到另一件事上。
風馬牛不相及。
他得抽空學學如何做一名主持人了,不然下次舉辦類似的會議,話題又跑遠。
“哦哦,我下次會注意的。”
摩可拿懊惱地敲了敲自己腦袋,說回第二件事,“這兩個客人的情況也很特殊,先說太宰治,他的執念比愿望還要強烈。”
“太宰娃娃的執念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迪亞利亞冷不丁說了一句。
他還記得之前和店長出門去了四個地方的事。
在最后一個地方,他和店長親眼看到織田作之助把太宰娃娃誤認成他的一位朋友時太宰娃娃的反應。
布娃娃平靜的五官上竟浮現出得償所愿的表情。
只是一個誤會,就能讓執念消失。
迪亞利亞和四月一日都不愿意想象太宰娃娃在原來的世界經歷了什么,才會露出如此讓人心酸的反應……
“叫‘太宰娃娃’嗎?好可愛的叫法。”摩可拿笑了聲,立即糾正自己的叫法,“太宰娃娃的執念是消失了,所以現在只剩下愿望。”
百目鬼松皺眉:“那他的愿望是?”
摩可拿表情無比正經,“休息。”
“什么?”
眾人困惑。
“準確來說,其實是放松啦。太宰娃娃的愿望就是這個哦,大家都沒想過吧?”
摩可拿解釋:“太宰娃娃活得很累,在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輕松一點,又因為執念過于強烈,與愿望雜糅在一起。因此,當執念消失的那瞬間,他就只剩下休息的愿望了。”
“所以這才是太宰娃娃一直沒有醒來的原因?”
萊迪無法想象有人會擁有這種愿望,感慨道:“太宰娃娃的生活該有多累,才會有這種愿望啊?”
“我想起來了!”
夏目貴志恍然大悟,“君尋先生以前說過太宰娃娃太累了,想睡久一些的話。瓦尼塔斯哥哥,你還記得吧?”
瓦尼塔斯想了想,點點頭。
“不愧是君尋先生,他在那個時候就知道太宰娃娃的真實愿望了!”
夏目貴志雙眼發光,又撓了撓頭發,“我那會兒居然以為君尋先生只是在說一個事實,沒想過是暗示,我好笨啊……”
這樣下去,他什么時候才能幫上君尋先生的忙呢?
“正常,等以后你們經歷多了就知道啦。做四月一日這行的,話不能說太多說太滿,不然會犯了禁忌,很容易受傷的。四月一日以前吃過很多次教訓,才有現在這樣子。”
摩可拿明明在安慰夏目貴志,夏目貴志卻只覺更沮喪了。
“唉,感覺君尋先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特殊的意義。”
百目鬼玶起身坐到垂頭喪氣的夏目貴志身邊,大手按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還有很多時間,我們一起努力讀懂君尋先生。”
“好!”
迪亞利亞邊想邊說:“照貴志這個思路想,如果店長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特殊意義,那把織田作之助的靈魂與太宰娃娃放在一起,又是什么原因?”
第224章 會議結束
“原因啊……”
摩可拿拉長尾音,成功吊起眾人的好奇心,然后俏皮地眨了眨左眼故意賣萌:
“現在還不是時候哦~”
“……”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但他們能理解摩可拿的隱瞞。
太宰娃娃的事情現在能透露,是因為他的愿望基本實現。
可織田作之助的愿望還沒有。
迪亞利亞陡然想起太宰治找萊迪送花的事,幽幽道:“看來要等太宰治忙完,我們才能知道原因了。”
瓦尼塔斯安靜聆聽,時不時撫摸龍崽的圓腦袋。
萊迪撓了撓腦袋,沒明白他的意思,“那位叫織田的客人與外面的太宰先生有什么關系呢?”
“他們是朋友。”迪亞利亞想了想,改口道:“嗯,也許應該說是好友才對。畢竟織田作之助只說了一句充滿誤會的話就消除太宰娃娃的執念,說明在這個衍生世界兩人關系很不錯。”
那兩人對彼此十分熟悉,否則織田作之助不可能單憑一個布娃娃就感受到與太宰治相似的氣息。
“原來他們關系這么好……”萊迪低下頭,有些難過,“那織田先生去世時,太宰先生一定很傷心吧?”
“是呀。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萊迪你哪天突然離開我,一個招呼也不打,我也會很難過的。”
“對——哎不對!我才不會不告而別!”
萊迪揮舞自己的小短爪表明態度,“如果有一天我突然離開了,那肯定是我被壞人抓走了!”
他的實力那么弱,膽子那么小,還沒變得強大,怎么可能突然離開迪亞利亞先生呢?
萊迪望著迪亞利亞那張泫然欲泣的臉蛋,腦子瞬間短路,脫口而出道:“迪亞利亞先生放心吧,就算您趕我我也不走!”
“真的?”
迪亞利亞定睛看他。
“真的!”
萊迪拍拍胸脯用力點頭。
“那就說定了,明天你跟我去一趟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吧。”
“好——啊?!”
萊迪如遭雷劈,結結巴巴地問:“我、我們還去那邊做什么?”
他一點也不想被炸彈炸。
幾天沒去,那個檸檬炸彈瘋子梶井基次郎肯定研發出威力更強的炸彈。
一想到這,萊迪就覺得身上的龍鱗要遭罪了,頓時瑟瑟發抖地抱緊弱小又可憐的自己。
迪亞利亞先生說“變強先會挨打”,所以這都是為了變強要經歷的步驟。
他沒有拒絕的權力。
“大家還有別的問題嗎?如果沒有的話,本次會議就要結束啦。”
摩可拿拍拍手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摩可拿,我還有一個問題。店里的書不能拿出店,那有沒有可能出現客人進店看書的情況?”
百目鬼松就這個問題延伸出去,“如果他們看完書離開店還留有記憶,進而影響和改變世界的話,店和君尋先生會不會遭受反噬?”
這個問題很重要。
除開太宰娃娃和織田作之助,與文豪同名同姓的還有中原中也,他之前就闖入過店里。
盡管那會兒中原中也一門心思都在四月一日身上,并沒發現店里有書。
“這是個好問題啊,不過我們也不用太擔心。”
摩可拿擺擺手,安撫一臉緊張的百目鬼松,“與文豪同名的客人一旦離開店,就會失去關于書的記憶,不過他們的異能力很有幾率會變得更強。”
萊迪豎起耳朵,碧瞳里充滿艷羨,小聲嘀咕:“只要看書就能變強?我好想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個衍生世界是一個特殊的世界,潛移默化就會影響外來者的思想。最明顯的就是你們以前看過的書都沒記憶了。”
摩可拿左右看看,很快找到放在棋盤上的幾本小說,蹦跳著去拿回來,“在我們的世界,這些文豪都是真實存在的,我們能夠閱讀他們的書。然而,在這個衍生世界,也就是在橫濱,這些文豪都不寫書了,轉行做其他事,擁有各種各樣的身份,比如偵探、黑手黨……這也是衍生世界與主世界最大的不同。”
兩個靈魂一樣的人,在不同的世界因各種選擇,走上不同的道路,擁有不同的身份。
“也許是因為橫濱太亂了,單是活下去就很艱難了,沒機會去寫作。”
迪亞利亞默默講了一個冷笑話。
“橫濱確實很亂,中島哥哥他們天天都很忙。”
夏目貴志贊同地點頭。
中島敦曾說過,接送他們上下學的委托是最輕松的。
“你們說的有道理。也許是為了自保,這些原本該成為文豪的人便擁有了與作品相同名字的異能力。”
摩可拿揮揮手中的《人間失格》,動作一頓,自言自語:“不行,我得把這本書收起來,免得被店里的太宰娃娃看到……”
百目鬼松見摩可拿臉色凝重,急忙問:“若是被他看到會怎么樣?”
“爺爺,客人的異能力會變強。”
百目鬼玶回答,表情漸漸嚴肅起來,“君尋先生還沒完全恢復,店也才穩定下來,如果這時出現——后果不堪設想。”
青年說完就站了起來,沉聲道:“摩可拿,把書給我,我現在就拿去燒了,一了百了。”
摩可拿迎上青年那雙與百目鬼靜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腦海里不由浮現出當年百目鬼靜一箭射死四月一日保護的女鬼的事。
【和靜一樣果決啊。】
摩可拿心生感慨,默默把《人間失格》藏到自己身后,“雖然我很想,不過不行。”
百目鬼玶皺眉:“為什么?我不允許有危害君尋先生的東西存在。”
“如果四月一日在這里,他會說書是沒有錯的,所以我們只要收起來就好了。”
摩可拿搖頭。
百目鬼玶猶豫片刻,明白這確實像君尋先生會說的話,這才慢慢坐回去,“那你要好好收著,別讓他們找到。”
“我盡量。”摩可拿無法給出確切的保證,苦笑一聲,“如果我沒想到這一層,書被發現的速度會更快……”
迪亞利亞若有所思,“潛臺詞就是早晚都會被發現啰?”
“書對他們的吸引力……”摩可拿沉吟一會,繼續說:“就如同人走在無盡黑暗中見到的一縷光明,不惜一切代價將光明搶到自己手里。”
“‘搶’嗷?”
瓦尼塔斯擰眉。
他感覺這個詞有些不合適,隨后想起認識的異能力者們的性格,又覺得摩可拿說得很準確。
換做是他,他也會想盡辦法將光明搶到身邊。
“異能力者都是瘋子嗷。”
“當然啦,光想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摩可拿聳聳肩,攤開雙手,“我們也不用擔心太多,那些人能不能進到店里還是未知數……店哪是想進就能進的?”
“可是中也先生他就進了呀。”
夏目貴志小聲說,“我還記得他是喝醉酒闖進來的。”
摩可拿一愣,長長的耳朵瞬間豎起,“什么?這件事四月一日沒和我說過!不行,我得去問問他!”
它轉身就往門口跑去。
“誰關的門?耽誤我時間……”
百目鬼松與迪亞利亞對視。
看來,摩可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都是四月一日給的。
“嗷嗷嗷……”我就說它才來店里沒多久,知道的比我還多……
龍崽冷哼一聲,飛去幫摩可拿開門。
他也要去找四月一日了,絕不讓其他人搶走四月一日的寵愛。
夏目貴志看看這邊,看看那邊,面露猶豫,忍不住問瓦尼塔斯:“都說君尋先生在休息,我們也過去會不會打擾他呀?”
瓦尼塔斯轉眸看百目鬼爺孫。
這兩人對君尋先生的關心絕不比在場任何一個人少。
如果百目鬼爺孫去,他們也跟著去。
“算了,我就不去了。君尋先生有很多事能跟摩可拿說,卻不能和我說。幫不上忙的我已經夠難過了,我要是在場了只會更難過。”
百目鬼松無奈嘆氣,看向百目鬼玶,“明天我們再去一趟那邊問清楚中原中也的事。”
“我知道了。”
百目鬼玶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悄然把褲子弄皺。
迪亞利亞瞥他們一眼,知道他們打算利用他們的人脈調查清楚,便道:“明天我和萊迪如果遇到中原先生的話,我會問問他。”
“那就拜托你了。”
百目鬼松對迪亞利亞頷首,眸色微沉,語氣帶著懊惱和自責,“中原中也對君尋先生的興致明顯比太宰治他們要強,像被君尋先生迷住……我之前早該想到的……”
君尋先生那吸引非人存在的特殊體質一直在增強,越是強大的越容易被吸引。
“難道中原先生……不是人嗎?”
夏目貴志不安地抱住抱枕,顫聲道:“那他會不會是妖怪?”
他曾聽說過,有些強大的妖怪會變成人的樣子,把欺騙他人當做愛好,若是厭倦了就變回原形,一口一口吃掉那個被騙的人。
中原中也會不會也這樣對君尋先生?
“不行,我得去提醒君尋先生!”
夏目貴志越想越不敢想,眼淚都要飆出來了,急急忙忙就要去找四月一日。
瓦尼塔斯不知貴志具體想了什么,回頭看一眼百目鬼松他們,見他們沒攔貴志,便知貴志擔憂的事情并不嚴重,心里松了口氣,才跟上貴志。
“沒有否認呢。”
迪亞利亞輕飄飄地說,看向抿唇不語的百目鬼松。
他與中原中也戰斗過,能確定中原中也不是妖怪。
“至于是不是人,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
五棟高聳入云的五棟大樓最高處。
“阿嚏——”
某個頭戴黑色帽子、身穿黑西裝的矮個子橙發青年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誰在背后念叨我?”
第225章 瓦尼塔斯去武偵(1)
“對了中也,這幾天你一直沒有去那個地方。”
埋頭批閱文件的森鷗外被中原中也發出的聲音打斷,抬眸看他。
坐在地上哼歌涂鴉的愛麗絲立即停下手中的畫筆,豎起耳朵。
她纏林太郎好些日子了,但林太郎一直在敷衍她!
金發的洋裝少女軟嫩的腮幫子氣鼓鼓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她原以為沒希望再去見店長了,沒想到林太郎居然會主動提起這事。
中原中也摸摸鼻子,感受到愛麗絲那無比灼熱的視線,沒有隱瞞原因,“前幾天太宰治找到我,跟我說過一段時間再去找店長。”
“哦?還有這回事?”
森鷗外有些意外,眼眸深處的紅色更加濃郁。
以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那近乎水火不容的關系,中原中也不該這么聽對方的話才對。
“我知道BOSS在想什么,”中原中也想起當時的情景,微微皺眉,“以那家伙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別棘手的情況,不會主動來找我。”
所以,不過是忍幾天沒見店長而已。
他那么忙,眨眼時間就過去了。
況且他還揍了一拳太宰治。
想到這里,中原中也感覺心情舒暢多了,看向他認定的首領森鷗外,湛藍眼眸一片澄澈和坦蕩。
他從來就沒有背叛之心,大大方方說出來,全然不怕森鷗外懷疑。
“這樣啊。”
森鷗外迎上中原中也的眼神,微微頷首,“話說回來,太宰有說你什么時候可以去嗎?”
中原中也臉一黑,咬牙切齒道:“他沒說!”
該死的,太宰治那條青花魚當時再三請求他這段時間不要去打擾店長,可沒說具體到什么時候才能去。
他若是不跟太宰治說一聲就去找店長,會不會打亂太宰治的計劃?
“那你找太宰問一下,正好我家愛麗絲也想去,對吧,愛麗絲?”
“真的?中也,我們什么時候去找店長?我要不要送店長一些漂亮的小裙子?之前看監控,我有看到店里多出兩個小女孩……”
愛麗絲邊說邊丟開手中的畫筆,提著裙擺興沖沖跑到休息室找裙子。
“愛麗絲~你怎么不理我?”
森鷗外看中原中也的上一秒還是凝重嚴肅,看愛麗絲的下一秒就變諂媚和幽怨了。
中原中也對自家首領的快速變臉見怪不怪。
他很想反駁自己跟那條討厭的青花魚沒有聯系。
但兩人曾是多年搭檔,有些事情不用言說也能心有靈犀。
而成功打造出“雙黑”的首領更是清楚。
“……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皺眉,一臉不情愿地應下,“我明天就去找他問個清楚。”
“那就辛苦你了。”
森鷗外彎起眼睛,皮笑肉不笑。
中原中也一點也不想說客套話,抬手壓了壓帽子,“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離開了。”
來首領辦公室之前,中原中也以為會有什么緊急的事要做,誰知只是去找太宰治問話。
“去吧。”
森鷗外對中原中也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門重新被關上。
首領辦公室頓時只剩下森鷗外一個人。
視野開闊的落地窗重新被打開,現出橫濱的夜晚。
森鷗外走到落地窗前,左手抵在窗上,俯瞰橫濱這座城市。
五棟大樓是橫濱最高的建筑,站在首領辦公室俯視下方,有種整個橫濱被掌控在手中的錯覺。
事實上,對森鷗外來說,這并不是錯覺。
“直到目前為止,店長和他的人對外表現的態度是友好,但如果太宰做了什么,店長他們的態度會不會發生轉變就無法確定了……”
森鷗外冷眼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手掌慢慢握成拳頭。
那是商業街的方向,也是店所在的方向。
***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課,也不用早起。
于是瓦尼塔斯在生物鐘的規律下睜開眼睛醒了三秒,又蒙上被子繼續進入夢鄉。
他昨晚想了太多事,一晚都沒怎么睡,等夏目貴志收集完露水又吃了早餐回來,還躺在床上。
“真是的,瓦尼塔斯哥哥又賴床了。”
夏目貴志望著床上拱起的大包,一雙眼睛閃爍著機靈,悄悄換了睡衣,輕手輕腳鉆進瓦尼塔斯的被窩,用仍帶著清晨露珠涼意的雙手去摸他的身體。
因為在被窩里,夏目貴志也看不清瓦尼塔斯的臉在哪里,隨手一摸,竟摸到了柔軟的肚子。
“?!”
瓦尼塔斯猛地睜開藍瞳,便對上一雙狡黠的貓瞳。
“瓦尼塔斯哥哥早上好呀!”
夏目貴志迅速掀開被子,熱情地抱住瓦尼塔斯的腰。
瓦尼塔斯臉上還有迷蒙的睡意。
夏目貴志見狀乘勝追擊,悄咪咪用雙手去貼瓦尼塔斯的脖子。
下一刻,他的雙手就被更大一些的雙手抓住了。
“嘿嘿~那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抱抱你啦。”
夏目貴志被瞪了一眼,求生欲極強地解釋。
瓦尼塔斯面無表情地看夏目貴志,直把他盯到發毛,便趁他放松之際去撓他咯吱窩。
“哎——等等!哈哈哈——好癢——饒、饒了我吧……”
夏目貴志被撓得笑個不停,上氣不接下氣。
等夏目貴志沒力氣掙扎了,疲憊地躺在床上,瓦尼塔斯才滿意地放開他。
“笑得好累……做夢都沒想過會有笑死的一天……”
瓦尼塔斯聞言哼哼兩聲。
夏目貴志忽然仰頭看他,笑道:“你和龍崽有時候真的很像,我聽君尋先生說這就是近墨者黑,對吧?”
瓦尼塔斯:“……”
是近朱者赤吧?
黑發少年忍無可忍地敲敲夏目貴志的腦袋,很想打開里面看看裝的是不是水。
“我感覺被鄙視了。”
夏目貴志假裝沒看到瓦尼塔斯翻白眼,緩了一會,重新坐起來,揉揉笑得酸痛的臉頰,“我差點忘了正事,玶哥哥讓我問你,今天你要不要去一趟武裝偵探社?如果你去的話,他可以開車送你過去,說是順路哦。”
瓦尼塔斯眸色微沉,想起思索了一夜的事,點點頭,然后起身去換衣洗漱。
“那我就先回去跟他們說你要去咯。”
夏目貴志跳下床,快速換了睡衣離開房間。
瓦尼塔斯肯定有正事要做,所以他不打算和瓦尼塔斯一起去。
誰讓瓦尼塔斯他們聊的事情他都是一知半解,還不如留在店里陪伴君尋先生,說不定還能提前知道一些事。
夏目貴志的小算盤敲得啪啪響。
***
通常來說,武裝偵探社周末不會加班。
但也有偶爾的情況,譬如此刻。
“唉,就連小學生都會放假,我卻只能在這里加班……”
太宰治長吁短嘆,懶洋洋地趴在辦公桌上,時不時瞥一眼旁邊堆積如山的文件,繼續嘆氣:“唉……苦命的我呀……”
“誰讓你一直都在偷懶!”
因太宰治不工作、導致這一段時間忙得飛起的國木田獨步路過,不小心聽到這段牢騷話,忍不住大聲怒罵,“太宰,今天不完成這些工作,你別想離開偵探社一步!”
“工作?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
太宰治默默挪開視線,光腳不怕穿鞋,“大不了我不出門就好了,反正待會就會有人來送吃的給我。”
“誰呀?”
中島敦好奇地問。
“當然是我可愛的小學生啦。”
“哦,是瓦尼塔斯他們啊。”中島敦秒懂,想到什么,委婉提醒:“可瓦尼塔斯之前只送過吃的給亂步先生……”
那幾個孩子并沒送過食物給太宰治。
而江戶川亂步今天不用加班,所以都沒來武裝偵探社。
“今天會送的。”
太宰治語氣透著滿滿的篤定,“敦你沒有發現嗎?瓦尼塔斯在感謝對方時經常送自己親手做的甜品點心,有求于人的時候也喜歡。我想他也許以前餓過,所以對食物看得很重。”
“……是這樣嗎?”
中島敦想起自己也收到過瓦尼塔斯送的糖果,不由有些心疼瓦尼塔斯。
餓肚子的滋味他經歷過無數次,很難受。
他沒辦法想象瓦尼塔斯曾有過這樣一段過往。
“你居然還在閑聊?趕緊干活!”國木田獨步氣得折斷手中的鋼筆,火冒三丈地揪起太宰治的衣領使勁搖晃。
“你這幾天就沒怎么出現在偵探社里。因為你,我設想的美好周六計劃全被打亂了!”
“哎呀,國木田,工作是做不完的啦,今天的事情可以推到明天做,明天的事情可以推到后天做……”
被晃成海草的太宰治抬起一只手振振有詞地說。
“如果我把你的計劃打亂,你也能接受?”
國木田獨步怒視眼前的太宰治。
“這個嘛……”太宰治瞇起鳶色的眼睛,“我當然不能接受。”
“你能接受的話不代表我——啊?”
國木田獨步一愣,他原以為按照太宰治的腦回路,肯定會說能接受之類的話,正要反駁,以為自己聽錯了,松開手,“我沒聽清楚,你剛說什么來著?”
“我說我不能接受計劃被打亂呀。”
太宰治重復,還貼心地補充了完整的句子。
“你、你、你都不能接受,你還故意搞我!混蛋,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國木田獨步被太宰治理直氣壯的態度氣得說話都結巴了。
恰在這時,門鈴響起。
“有客人來了?”
國木田獨步迅速收斂表情去開門。
視野范圍內沒人。
國木田獨步默默低頭,便看到了提著一盒甜品的瓦尼塔斯。
第226章 瓦尼塔斯去武偵(2)
瓦尼塔斯起床較晚,等他吃完早餐,時間已來到了九點。
店里靜悄悄的,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萊迪和迪亞利亞已經出門去港口黑手黨。
走出玄關時,瓦尼塔斯發現今天天氣極好。
整個世界五彩斑斕,陽光尤為明媚,傾灑在身上只覺輕松愜意。
黑發的小少年仰頭望著一碧如洗的藍天,迅速做了幾個深呼吸,昨晚沒睡好的小郁悶隨規律的一吐一吸而消散,心曠神怡。
“天空好藍,一朵云都看不見~”
“和瓦尼塔斯的眼睛是不一樣的藍色!”
小全小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瓦尼塔斯身后,抬頭眺望遠處的世界,眼里帶著隱晦的向往。
她們是壹原侑子創造的侍童,沒有靈魂,一輩子都走不出店,無法親身感受外面的遼闊世界。
瓦尼塔斯疑惑地看她們。
平時不是在君尋先生身邊就是在客人身邊的小全小多突然找上他,肯定是君尋先生有事要交代他。
可惜龍崽沒跟上來,他不能立即問出口。
瓦尼塔斯默默拿出一本小巧的筆記本,右手握筆準備寫字詢問。
“四月一日還在休息,摩可拿讓我們來的。”
“摩可拿讓你把這個打擾四月一日睡覺的小家伙帶走。”
女孩們猜到瓦尼塔斯想要說的話,率先開口解釋。
“嗷嗷嗷!”我不想出門啊啊啊!
一只粉紅的幼龍被小全變魔術般舉到頭頂,四肢像離水的魚一樣胡亂撲騰,始終沒能掙脫小全的雙手。
這倒不是因為小全比龍崽強。
只是龍崽知道如果自己傷到小全,四月一日會難過……
考慮到這層面,龍崽才不好用力,就當給四月一日面子。
瓦尼塔斯與龍崽心神相通,自然清楚龍崽在想什么,瞥了眼似乎滿不情愿實則只差個臺階下的龍崽,嘴角出現一抹上揚的弧度,伸出雙手接過龍崽放到自己左肩上。
不管如何,摩可拿幫大忙了。
他還以為龍崽不會和他一起去,連代替說話的筆記本都捎上了。
“玶哥哥還在外面等,我們就先走了嗷。”
瓦尼塔斯擺手,“對了,中午我會在樓下的咖啡廳解決午飯,不用做我們的午飯嗷。”
“好的。”
“一路順風。”
女孩們送瓦尼塔斯和龍崽到店門口,看他倆上了百目鬼玶的車才轉身回去,邊走邊說。
“今天輪到小多你去客房照看客人了。”
“我知道的,不用你催促。”
女孩們漸漸分開,一個去客房,一個去四月一日的房間。
***
百目鬼玶開車又穩又快,不多會的工夫,就送瓦尼塔斯和龍崽到武裝偵探社樓下。
“這家偵探社的位置很偏僻呀。”
坐在副駕駛座的百目鬼松降下車窗,抬頭看一眼位于四樓的武裝偵探社,“瓦尼塔斯,需要我陪你們上去嗎?”
“不用了,我們已經來過幾次了嗷。”
瓦尼塔斯搖頭,解開安全帶下車,“你們也有事情要做,晚上見嗷。”
“到時候你打個電話,我讓玶來接你們。”
瓦尼塔斯正想拒絕,百目鬼玶已經點頭說好。
“行,那我們先上樓,再見嗷。”
瓦尼塔斯關好車門,看汽車慢慢啟動開走,才提著一盒事先準備的甜品去搭電梯。
【待會就辛苦你了。】
進入電梯后,瓦尼塔斯捏了捏龍崽的爪子。
“嗷。”放心吧。
龍崽打起哈欠,眼角冒出淚花。
一人一龍相處這么久了,該有的默契還是要有的。
什么心聲該轉訴什么不該轉訴,龍崽都有分寸,就看他到底配不配合了。
龍崽在店里故意搞些烏龍轉訴逗大家開心是一回事,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維持幾分瓦尼塔斯的臉面,省得瓦尼塔斯又記小本本上。
得到龍崽不拖后腿的保證,瓦尼塔斯稍稍松了口氣,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太宰治比江戶川亂步還要狡猾,還難對付。
今天他有一場“硬仗”要打,希望一切順利。
叮——
電梯到四樓了。
在心里做好思想工作的瓦尼塔斯一臉嚴肅地邁步走出電梯,還沒走到武裝偵探社的門口,就先聽到一陣聲如洪鐘的怒吼:
“你、你、你都不能接受,你還故意搞我!混蛋,你是不是想挨揍啊!”
這道結結巴巴的怒吼聲如同地龍翻身,瓦尼塔斯被驚了一秒,擰眉擔憂這棟建筑老舊的大樓會不會被這怒吼聲撼動。
難道武裝偵探社發生什么事了?
可今天是周六,應該只有約好時間的太宰治在里面吧?
但這聲音又不像太宰治發出的……
瓦尼塔斯仔細回想前幾次來武裝偵探社記下的每個人的聲音,很快便與記憶中的國木田獨步對上。
呃……能讓國木田獨步氣成這樣的,大概、應該、毫無疑問就是太宰治做了什么。
在瓦尼塔斯的龐大記憶里,其他世界的“自己”也經常會被諾亞這個白發黑皮吸血鬼氣得暴跳如雷,也不知道屬于他的世界的諾亞在做什么?
不過,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笨蛋應該還在哪個角落里幸福地品嘗甜品吧?
想起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瓦尼塔斯長睫微顫,又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連忙將那股涌上來的復雜情緒拋之腦后,同時默默在心里為國木田獨步點一根蠟燭。
不管如何,攤上一個讓人頭疼的伙伴是件令人同情的事。
鈴鈴鈴——
瓦尼塔斯按響門鈴。
里面的怒吼聲戛然而止。
開門的是國木田獨步,他在短短幾秒內就恢復成沉穩可靠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來不久前還對某人火冒三丈恨不得揍一頓的樣子。
然而這不包括龍。
龍崽瞇起藍瞳去打量國木田獨步,眸中精光閃爍,琢磨著要怎樣逗一逗這個脾氣火爆的人。
瓦尼塔斯及時拍了拍龍崽亂甩的尾巴,按捺住他蠢蠢欲動的壞心思。
龍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打消念頭。
象征主人心意的尾巴也隨之停止搖晃。
“國木田先生早上好,請問太宰先生在嗷?”
“早,你來找太宰?”
國木田獨步一聽到對方說出“太宰”兩字,好脾氣就要維持不住了,為避免暴露,急忙讓開位置,方便瓦尼塔斯進入。
“早上好呀,瓦尼塔斯,還有我看不見的龍崽~”
太宰治頂著一頭被國木田獨步粗|暴|蹂|躪過的凌亂黑發跟他們招手打招呼,聲音甜軟如棉花糖,“今天偵探社沒多少人,你們可以自在些。嗯,不如來我這里坐吧~”
“你那里全是資料,坐下連放手的空間都沒有!”
國木田獨步白太宰治一眼,然后彎身平視瓦尼塔斯,笑道:“謝謝你上次送的計劃本,我很喜歡。你先去待客室坐吧,我這就去為你準備零食。”
他的喜怒表情切換過于自然。
瓦尼塔斯嘴角微微抽搐,點了點頭。
“謝謝嗷。”
“不用客氣,對了,你想喝點什么?茶還是飲料?冰箱里有可樂和汽水……”
“茶就可以了嗷。”
瓦尼塔斯走到太宰治的辦公桌旁,看到一個意外的人——被高高的資料擋住身影的中島敦。
“瓦尼塔斯早呀,我在加班。”
埋頭苦干的中島敦抬頭,與黑發少年打招呼。
“武裝偵探社這么忙嗎?星期六也要加班嗷?”
“呃這個……”
中島敦悄咪咪看了眼太宰治的方向,一切盡在不言中。
“……辛苦了嗷。”
瓦尼塔斯面露同情。
“喂喂,瓦尼塔斯你怎么都在跟他們說話?不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太宰治自來熟地想把手搭在瓦尼塔斯左肩上,還沒接觸到就被一道看不見的攻擊拍開。
他垂眸看被拍紅的手背,不由彎起鳶眸,笑道:“看來龍崽在左肩上呢。”
被揭穿后的龍崽解除隱身狀態,顯出原貌。
“不管試過多少次,我都會生出龍崽這個隱身能力很厲害的想法,很適合做暗——咳咳……居然連我的【人間失格】都無法無效化。”
太宰治說到一半,沉默一瞬,又繼續說。
瓦尼塔斯似有所覺,忍不住觀察太宰治,卻沒從那張清秀白皙的臉看出異樣。
龍崽沒察覺到太宰治語氣轉換的生硬,以為太宰治單純是在夸自己,便驕傲地揚起下巴。
沒錯,就是這樣,多夸點。
“龍崽喜歡被人稱贊嗎?那就來我們偵探社吧?會有更多的人來稱贊你。如果你表現好,還有可能被報道在報紙和電視新聞上,說不定你就會被店長先生看到哦,到那時,店長先生也會夸你的吧?”
太宰治一眼就看出龍崽喜歡什么,果斷對癥下藥,循循善誘。
“嗷?”真的?
被一般人夸不是特別重要,但如果能被四月一日夸……
龍崽可恥地心動了。
一雙蒼藍的豎瞳不斷閃爍,明顯在猶豫。
“真的真的。”
太宰治認真點頭,繼續哄騙閱歷不豐、單純好騙的幼龍,乘勝追擊道:“對了,武裝偵探社與一些媒體有合作,我可以讓他們把你往好處寫哦。”
“嗷嗷!”這么厲害呀!
龍崽瞪圓眼睛,眼里全是佩服。
“太宰先生原來會聽龍的語言嗎?”
一旁的中島敦小聲感嘆。
太宰先生好像什么都會,太厲害了。
瓦尼塔斯聞言,臉色變了。
“嗷嗷?”怎么不繼續說了?
龍崽催促。
“因為被發現了。”
太宰治笑瞇瞇地攤開手作無辜狀。
龍崽奇怪。
閱歷勉強夠看的瓦尼塔斯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太宰治剛才是在逗龍崽,無可奈何地抬手在龍崽腦袋狠敲兩下。
龍崽吃痛,轉而怒瞪瓦尼塔斯。
他還在暢想被四月一日夸獎的美好未來呢。
瓦尼塔斯卻沒理他,警惕地看太宰治。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不會龍族的語言,卻能根據龍崽的表情和語氣做出準確無誤的判斷,對話自然到仿佛真能聽懂。
果然是個難纏的對手。
瓦尼塔斯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決定對太宰治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研究幾遍再作出回復。
第227章 瓦尼塔斯去武偵(3)
“嗷嗷?!”所以他剛剛說的都是騙我的?!
比瓦尼塔斯反應還要慢十拍的龍崽終于醒悟過來,氣到尾巴都繃直,扭頭問瓦尼塔斯。
瓦尼塔斯欣慰又憐憫地摸摸龍崽的圓腦袋,【可喜可賀,我原以為你這腦袋里裝的全是水呢。】
龍崽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
“唔,也有部分是真話啦。”太宰治臉上揚起無害的柔軟笑容。
龍崽頓時更氣了,甚至想握爪上前揍一拳。
還不如繼續騙他說沒有。
現在這樣,不就相當于承認另一部分說的是假話嗎?
太宰治這個可惡的家伙!
龍崽“咻”的亮出自己鋒利的爪子。
瓦尼塔斯暗道不好。
龍崽的爪子削鐵如泥,加上現在還在氣頭上,搞出什么動靜不堪設想。
他立刻拉住想狠狠撓太宰治幾下出口惡氣的龍崽。
“哇呀好可怕!龍崽要打人了!敦,你要好好保護我!”
太宰治佯裝畏懼地躲到中島敦身后。
“啊?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中島敦只覺迷糊。
他明明全程在線,卻像錯過了好幾場戲,一頭霧水。
瓦尼塔斯默默嘆了口氣。
托龍崽和太宰治的“福”,他好不容易升起的警惕消失了。
就在這時,國木田獨步端著沏好的茶水走出,納悶地瞥他們一眼。
“你們怎么都在那邊站著?”
隨著國木田獨步出現,詭異又帶著尷尬的氣氛被打破。
太宰治從中島敦身后走出,理理自己的衣領,然后接近龍崽,好奇地端詳他。
龍崽雖不滿瓦尼塔斯阻止自己找太宰治算賬,但更清楚太宰治挨不過自己兩爪,還沒之前那個發型像垂耳兔的黑衣人能打,看在瓦尼塔斯的份上打算放太宰治一馬。
幼龍傲嬌地哼了一聲,轉頭不讓太宰治看他。
“龍崽,其實我也算不上騙你。偵探社與一些媒體確實有合作,我們有些委托的線索和資料是他們提供的。”
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全被繃帶纏繞的青年耐心解釋,“所以如果我跟媒體人說出龍崽你的真實身份,不用你來偵探社做事,報紙上也會出現你的相關報道。”
“嗷?”我的真實身份?
龍崽詫異地看瓦尼塔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真實身份。
瓦尼塔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比如目前最吸引人的‘商業街的守護神’,據說沒有人見過守護神的模樣,只知道他守護一條商業街,最看不得恃強凌弱之事。”
太宰治頓了頓,繼續侃侃而言:“巧了,橫濱雖有多條商業街,但守護神出現最多的地方就是店長先生所在的商業街——”
瓦尼塔斯和龍崽表情瞬間變了,兩雙藍瞳不善地盯著滔滔不絕的太宰治。
這些事連君尋先生都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知道的?
打壞人時龍崽還是隱身狀態,按理來說不可能被看到才對。
聽太宰治這么說,莫非他在很久之前就暗中監視他們了?
瓦尼塔斯腦中浮現一個荒唐又有可信度的想法。
然而他實在不理解太宰治為何這么做。
“為什么嗷?”
“你問我原因?我只是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確定我的計劃都在掌控中罷了。”
太宰治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鳶眸深處卻沒什么笑意。
“什么計劃?你不會想把龍崽拿去賣了嗷?”
瓦尼塔斯突然往后退了兩步。
要說龍崽這個小蠢蛋身上有什么值得太宰治圖謀的?除了龍族這一特殊生物外,就剩龍崽那亂七八糟的能力了。
瓦尼塔斯飛快看一眼傻乎乎的龍崽,眉頭越皺越深。
剛剛太宰治好像說龍崽“適合做暗……”
暗什么來著?
瓦尼塔斯百思不得其解,忽覺肩膀一輕。
龍崽飛走了。
“那個是——”
瓦尼塔斯被國木田獨步陡然拔高的嗓音震回心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瞳孔一縮。
原來龍崽不知從哪里找到一個保險箱,抬起閃著鋒芒的爪子欲要劃下。
“等等——”
國木田獨步的臉浮現驚慌。
龍崽爪子一劃,保險箱的門就開了。
幾個小蛋糕從保險箱里掉出來,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
“嗷嗷?”居然還沒過期?
龍崽迷惑地看那幾個小蛋糕,感受到它們被一層奇怪的力量包裹住。
“嗷嗷。”難怪沒過期,原來是被封印起來了。
就是對方的力量還不夠好,小蛋糕的一絲香味泄露了。
龍崽的嗅覺超靈敏,趁瓦尼塔斯思考時,閑來無聊去辨認空氣中的各種味道。
這才捕獲到這一絲連狗都聞不到的香味。
嗯,不愧是他,(鼻子)就是這么厲害!
龍崽抬頭挺胸,想要去跟瓦尼塔斯炫耀。
誰料瓦尼塔斯對龍崽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后打開【瓦尼塔斯之書】,從里面取出藏好的小本本,拿筆沙沙地記下龍崽今天犯下的罪行。
“太宰現在怎么辦?那是亂步先生珍藏好久都不舍得吃的小蛋糕,為了延長保質期還請人用異能力封存起來。我天天看他抱著保險箱流口水。”
國木田獨步急忙看太宰,擔憂道:“如果被亂步先生知道了,龍崽可能會有麻煩……”
“你就放心吧,亂步先生才不會和龍崽生氣。”
太宰治輕松地拍拍國木田獨步僵硬的肩膀,“小蛋糕是店長先生親手做的,龍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根本不可能饞這幾個。對吧,瓦尼塔斯?”
他對瓦尼塔斯眨了眨眼睛,刻意釋放出善意。
釋放善意?
瓦尼塔斯一愣。
仔細回想,太宰治似乎從沒有對他們產生過惡意。
盡管每次見面都會逗弄一番,說不清楚是他性格如此,還是有意為之。
如果貴志也在場就好了。
貴志那孩子對人的情緒異常敏感,即使跟個洋蔥被包裹得一層又一層的太宰治也逃不掉貴志的判斷。
瓦尼塔斯不由嘆息一聲,把甜品盒放到太宰治的辦公桌正中位置。
沒辦法,某人的整張辦公桌都被資料占了,只有趴桌睡覺的正中有一點空間。
“誒?這是瓦尼塔斯送給我的禮物嗎?”
太宰治在明知故問,他比誰都清楚瓦尼塔斯的來意。
瓦尼塔斯懶得回答,走到待客室的沙發坐下。
他要重新整理一下思緒。
不然這場“硬仗”還沒打,他就要輸了。
太宰治似乎沒看到瓦尼塔斯的凝重,一邊哼歌一邊打開甜品盒,看到里面裝有形狀像貝殼的小甜品,笑道:“瑪德琳蛋糕?我記得這是法國的甜品。”
他正想拿一塊吃,忽然想起什么,離開辦公室。
片刻后回來,拿著叉子的雙手還帶著水意。
中島敦錯愕。
他還是第一次見太宰先生對食物有這么認真的態度,居然還特意洗手了。
“敦,你要嘗一下嗎?味道很不錯哦。至于國木田,如果你幫我完成這堆工作,我就讓你也吃一個。”
“滾。”
等太宰治吃完瑪德琳蛋糕,坐到瓦尼塔斯對面,“謝謝你的小甜品,我感覺兩天都不用吃飯了。”
“兩天不吃飯會餓死嗷。”
瓦尼塔斯已經整理好思緒,定定望著太宰治。
為了搶奪話語權,他打算開門見山。
“你的愿望是什么嗷?”
只要實現太宰治的愿望,太宰治就沒有理由繼續糾纏他們了。
也許是吃了甜品,太宰治的心情好了些,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捧起茶杯垂下眼簾凝望,“我的愿望已經實現了一半。”
“已經嗷?”
瓦尼塔斯揪住他話里的關鍵詞,“因為收到了花嗷?”
他有聽說太宰治“偶遇”萊迪要白花的事,也知道松爺爺買了雞蛋花送給太宰治。
瓦尼塔斯對花語沒什么研究心得,只知道純白的花一般都象征純潔。
雞蛋花?
他連雞蛋花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更別說花語了。
“我在橫濱多年,還是第一次認識雞蛋花呢。你說它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會不會是因為它有白色和黃色,就像一個煎熟的雞蛋?”
太宰治想起雞蛋花的模樣便輕笑起來,眸底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
“百目鬼老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會研究花的人,所以那束雞蛋花應該是店長先生交代的。我完全沒想過自己會收到這種花……”
“雞蛋花很罕見嗷?”
瓦尼塔斯不解。
“雞蛋花并不罕見,只是其中蘊含的花語珍貴罷了。”
“它的花語是什么嗷?”
“復活與新生,有了店長先生送的這束花,我的愿望才得以完成一半。”
太宰治眼神柔和下來,語氣鄭重地就像在許諾:“我承他一份情,如果以后有機會,我會盡我所能報答他。”
瓦尼塔斯對太宰治的過往沒太多了解,并不清楚太宰治的這份承諾到底有多重。
“為了表示我的感激,我已經把那群覬覦你們的蒼蠅解決了。”
太宰治云淡風輕地說著,“就是之前那群跟蹤你們的黑衣人,我查到他們是一些小組織派來的,為了把你們抓回去洗腦利用。”
瓦尼塔斯猛地想起之前同貴志去公園收集露水遇到的黑衣人,“那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嗷?”
眾所周知,港口黑手黨的人都穿黑衣服。
這早已成為世人對港口黑手黨的一大刻板印象。
“當然不是,港口黑手黨已經好些年沒做人販子的業務了。”
太宰治攤手,看著對面模樣漂亮到雌雄莫辨的黑發少年,表情有些忍俊不禁,“不過這事還是和港口黑手黨有一點關系。”
“什么關系嗷?”
瓦尼塔斯莫名覺得太宰治看自己的眼神透著古怪。
“他們的首領雖然是個該死的蘿莉控,但他對12歲以上的女孩不感興趣。”
所以呢?
瓦尼塔斯不喜歡太宰治說一句就歇一會故意吊人胃口的壞習慣。
“話說回來,瓦尼塔斯你的年齡還不到12歲吧?”
太宰治冷不丁問。
“等明年就到——該死嗷!”
瓦尼塔斯氣到站起來,龍崽沒趴穩,骨碌掉地。
“那些眼瞎的垃圾在哪嗷?!”
居然敢打他的主意!
他是男的!
這天,龍崽發現了“老實人”瓦尼塔斯的真實性格,并打定主意以后少惹他生氣。
第228章 瓦尼塔斯在武偵(4)
在太宰治的一番好言好語相勸下,瓦尼塔斯勉強恢復冷靜,但怒氣沒有完全消失,一屁股坐回沙發,猛灌兩杯茶,渾身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
不小心被壓到尾巴的龍崽破天荒地一聲沒叫,悄悄把尾巴從某人屁股下拔出來,猶豫了一會,輕拍翅膀飛到對面的太宰治身邊。
感覺瓦尼塔斯現在比可惡的太宰治還可怕。
他知道自己本性,無法確定自己哪個小動作會不會惹怒瓦尼塔斯,所以還是先躲遠保平安吧。
“哦~龍崽居然主動送上門了?”
一道驚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龍崽后背升起一陣涼意,抬頭就看到雙眼發光的太宰治,心道糟了,正想逃走。
誰知太宰治眼疾手快,迅速抓住龍崽狠rua一通。
等太宰治停下罪惡的雙手,龍崽差點連魂都吐出來。
嗚……他要不干凈了……
龍崽低泣一聲,果斷丟掉猶豫,灰溜溜飛回瓦尼塔斯身邊,重新把尾巴塞了回去。
黑發少年畢竟人小體重輕,尾巴被壓著總好過身體被可怕的大人蹂|躪。
見到龍崽慘兮兮的小模樣,瓦尼塔斯的心情居然神奇地好轉不少。
他在心里對龍崽說了聲抱歉。
能聽到他心聲的龍崽:“……”
瓦尼塔斯想了想,把龍崽放到自己雙腿之上,又兩手捏住龍崽的兩爪當解壓玩具,問太宰治:“你剛說那些眼瞎的家伙都被你解決了,我能知道你具體是怎么解決的嗷?”
“我覺得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太宰治望著對面努力裝大人的小少年,意味深長道:“因為知道后,夜里也許會做噩夢哦。”
他明明在說很正常的話,一縷似有非無的血腥味卻從話里溢了出來。
凝視著太宰治那雙越發深沉的鳶眸,瓦尼塔斯腦中漸漸浮現出一幅尸山血海的畫面,手臂禁不住泛起雞皮疙瘩。
“……不管如何,謝謝你幫我們搞定那些家伙嗷。”
“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我不出手,過幾天你們的人也會出手的。”
尤其是那個銀發的迪亞利亞。
太宰治眸色微沉,就連他也不好判斷迪亞利亞的真實實力是何等程度。
他微微傾身,給自己和瓦尼塔斯倒茶,“再喝一杯吧。”
關于黑衣人跟蹤一事的話題就此結束。
瓦尼塔斯識趣地不再追問。
反正那些眼瞎的該死的人販子是死是活也輪不到他來管。
“我來武裝偵探社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嗷。”瓦尼塔斯放開捏著龍崽的手,捧起茶杯感受茶水的溫熱。
“讓我猜猜,你是想打聽我的愿望好幫店長先生分憂吧?”
太宰治像喝酒一樣爽快將茶一飲而盡。
“猜的沒錯嗷。”瓦尼塔斯點了點頭,學他一樣將茶水喝光。
他原先的計劃全建立在“太宰治的愿望沒有實現”的基礎上。
瓦尼塔斯一時不知說什么,只好轉頭看向窗外。
武裝偵探社的室內裝修頗有年代感。
被漆紅的木框鑲嵌的透明玻璃窗外是一碧如洗的天空,沒有一朵白云。
今天的天氣果然很好,令人心曠神怡的天藍色。
待會回去可以逛逛服裝店,正好給君尋先生和貴志買一套天藍色的衣服。
他們穿起來肯定很好看。
瓦尼塔斯收回視線,“既然已經知道你的愿望實現一半了,我也該回去了嗷。”
“這么快?你不打算問剩下的一半了?”
太宰治有些詫異。
“不用了,君尋先生曾經說過,只有自己無法實現愿望的人才會成為店的客人。你進不去店,卻能看到君尋先生……這種情況很特殊,所以我有先入為主的印象,以為你的愿望會很棘手嗷。”
因為擔心太宰治的愿望會對君尋先生造成傷害,所以瓦尼塔斯才會花大量時間去琢磨,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君尋先生。
結果到頭來只是他的一腔情愿。
不管是太宰治,還是君尋先生,都不需要他的幫忙。
瓦尼塔斯垂下眼簾遮掩挫敗之色,過了一會又抬頭,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待太宰治這個人,“我剛剛突然想明白了,你的愿望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僅憑你自己無法實現嗷。”
像太宰治這種人,只需要稍微為其提供一點點幫助,他就能自己實現愿望。
君尋先生和摩可拿都曾說過,強者能影響和改變世界。
太宰治應該算是強者吧?
雖然看起來不太能打的樣子,但也沒人規定強者就必須能打。
瓦尼塔斯無聲嘆氣,心情有點復雜。
龍崽有所察覺,仰頭輕輕拱了拱瓦尼塔斯的肚子,主動把爪子塞到他手里。
“嗷嗷。”唉,看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把爪子給你捏捏。
光是這樣還不夠。
龍崽忍痛,從他的小空間拿出一袋金幣給瓦尼塔斯購物。
瓦尼塔斯頓時哭笑不得,抱起龍崽站起來,對太宰治點點頭,準備離開。
他來之前設想了很多,全然沒想到計劃趕不上意外。
這場“硬仗”的前期準備工作是做足了,但線索沒收集夠,趕緊去逛街購物,緩解一下難過的心情。
“等等,時間還早,送你們來的人應該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回去。”
太宰治也跟著起身,簡單整理衣服上的褶皺,笑道:“正好我還有時間,為盡地主之誼,我陪你們逛逛橫濱,你們會喜歡上這座城市的。”
“可以是可以,但你有時間嗷?”
瓦尼塔斯望向另一側埋頭苦干的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
沒記錯的話,這兩人正是因太宰治,才被迫加班的。
“加班這點小事無所謂啦。”
太宰治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國木田和敦都習慣了,對吧?”
“習慣你個錘子!”
國木田獨步氣得罵了一句,與此同時還朝太宰治丟了一團寫廢的紙球。
太宰治輕松躲過。
“總而言之,我那些工作也麻煩你和敦了,我和瓦尼塔斯去散步~”
太宰治三兩步就來到門口,打開門出去,迎面正好撞上一人。
“嘖,武裝偵探社的人都不會看路嗎?”
中原中也捂住被撞疼的鼻子低罵。
“中也?你怎么來了?”
太宰治低頭看到面前的矮個子黑衣青年,詫異地挑眉。
“正好,我有事找你。”
中原中也伸手一把揪住太宰治的衣領,把他往電梯口拽去。
“哎哎輕點輕點,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就死了算了,反正你活著也是污染空氣!”
“說這么絕情的話,真讓我難過啊,中也……”
“所以你趕緊去死吧,到時我會在你墓碑上擺一個音箱唱歌。”
中原中也居然來武裝偵探社了?
瓦尼塔斯一怔。
不是說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水火不容嗎?看來雙方關系還不錯,連干部級別的人都能隨意過來。
看來迪亞利亞先生和萊迪去港口黑手黨找中原中也的計劃也落空了。
瓦尼塔斯心里閃過種種想法,就在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時,忽然看到太宰治對他做的動作。
“嗷?”我們要跟上去嗎?
龍崽沿著瓦尼塔斯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蹭蹭他的臉蛋。
瓦尼塔斯頷首,連忙跟了上去。
他們追到樓下發現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已經不見了。
“走這么快嗷?”
瓦尼塔斯眨眨眼睛,看看四周,沒看到兩人的身影。
“這邊這邊!”
一道歡快的少女聲在他們身后響起。
瓦尼塔斯轉身看去,金發的愛麗絲在對他們招手。
“愛麗絲都來了嗷?”
那么,愛麗絲的父親(?)森鷗外也來了?
瓦尼塔斯在愛麗絲旁邊看到了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
港口黑手黨總部。
“幾天不見,梶井先生。”
“迪亞利亞,你可算來了!我這幾天研究出好幾款新型炸彈,威力更勝以往!”
臉上帶著奇怪護目鏡、脖子圍著一條綠圍巾的白衣青年熱情地走出來,拉住迪亞利亞的手催促道:“快快,我們趕緊讓萊迪測試一下威力。”
萊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很想躲著梶井基次郎走。
但他偽裝成人的體型太大,即使丟進壯漢一撈一大把的黑手黨也鶴立雞群,顯眼得過分。
“測試炸彈的事先緩緩,我想問一下,中原先生在總部嗎?”
“你問中原大人?”
梶井基次郎一愣,“那你來晚了,我下樓前聽他的屬下說他今天和首領出門了。”
“兩人一起出門?”
“對,具體出去做什么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梶井基次郎攤手。
他不怎么管黑手黨的事,平日里也基本都待在研究室里研究炸彈,所以連周末都自愿留下加班。
“這樣啊……”
迪亞利亞輕嘆。
第229章 四月一日的黑歷史
店里。
庭院的各種植物都沐浴在燦爛陽光中,一派寧靜美好。
寬敞的房間里,一縷煙自香爐冉冉升起,未到半空就已消散。
守在床邊看四月一日睡顏的小全雙手托著小臉,表情盡是滿足。
不遠處的書桌,摩可拿正豎起一本比它身體還要大的書,安安靜靜地讀著。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茶金發色的小腦袋悄然出現在窗外。
小全最先聽到動靜,循聲看去,眼睛立刻瞪大。
她先是低頭看還在沉睡的四月一日,又看一眼陷入書中世界的摩可拿,最后才輕手輕腳走到窗邊。
“貴志,你怎么來了?”
夏目貴志極力去看床上的青年,可惜青年被半透明的蝴蝶床簾遮擋住。
他看不仔細,只好小聲問小全,“君尋先生醒了嗎?”
小全搖搖頭。
“那君尋先生大概什么時候才醒呢?”
“我也不知道。”
小全繼續搖頭,耐心地看眼前的男孩,“你有急事嗎?”
“也不是什么急事啦。”夏目貴志否認,旋即從身后拿出一朵快枯萎的藍色小花,輕聲解釋:“這是我在庭院里撿到的,本想親手送給君尋先生……”
小全低頭看他手里的花,眨了眨眼睛,“這是什么花?”
她沒在店里見過。
“嗯?居然是牽牛花?我記得庭院里沒有這種花。”
摩可拿冷不丁蹦到窗邊,大臉湊到夏目貴志面前看他手里的花,直把他嚇得往后退。
“這應該是野生的牽牛花,不管是花還是葉子,都小小的,枝蔓也很纖細——咦?被折斷的位置有被咬過的痕跡……”
摩可拿眼神古怪地看夏目貴志,“這么纖細的枝蔓,只要輕輕一折就斷了,你還用牙齒咬?”
“不是我咬的啦!是撿的!”
“噓——”
小全把食指抵在自己唇邊。
夏目貴志瞬間漲紅了臉,意識到自己剛剛反駁的聲音太大,連忙道歉:“對不起。”
摩可拿扭頭看床,沒看到床簾動,便知四月一日還沒醒,“沒事,待會小點聲就好了。”
“嗯嗯。”
夏目貴志捂住嘴小聲說:“牽牛花是我撿到的,我猜這大概是一只路過的小鳥不小心留下的,因為我在牽牛花的附近還撿到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白色的羽毛?”
摩可拿接過夏目貴志遞去的白色羽毛,片刻后詫異地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可以拿去給四月一日嗎?”
“可以,我就是這么想才來找你們的。”
夏目貴志乖巧點頭,眨著澄澈的貓瞳看他們,“當然,如果你們能讓我進房看看君尋先生的情況就更好啦。”
“門口又沒人攔著,你為什么不直接進來?”
摩可拿眼里盡是困惑。
“誒?”
夏目貴志一怔,眼睛陡然亮了,“原來我可以直接進去?可龍崽早上才被小全小多拎出去了,我還以為是怕影響君尋先生休息。”
“你是你,龍崽是龍崽,只要你不像龍崽那樣鉆進被窩亂動就好了。”摩可拿忍俊不禁,“再說我還點了寧神香,四月一日沒那么容易被吵醒。”
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陷入尷尬的沉默。
他撓了撓頭發,“我會很小心的,看一會就回書房寫作業。”
“這么乖?在你這個年齡的孩子像你這樣主動寫作業的可不多見。”
摩可拿笑道。
“沒辦法,瓦尼塔斯哥哥說了,等他回來要檢查我的作業有沒有認真完成。”
夏目貴志邊說邊鼓起軟嫩的腮幫子,噘嘴道:“他還布置了好多作業,我起碼要寫幾個小時才能寫完!”
“這樣啊,那你加油吧。”
摩可拿同情地拍拍可憐的小學生腦袋,安慰道:“我想瓦尼塔斯是怕你會吵到四月一日,所以才給你布置了那么多作業吧。”
夏目貴志哭喪著一張臉,“你都說我那么乖了,我怎么可能會吵到君尋先生……”
“哈哈哈。”
摩可拿笑了一陣,又道:“你等等,我去找個花瓶裝水放一下這朵牽牛花,看看明天它還能不能再開一次。”
“它已經開過了,還能再開嗎?”
夏目貴志好奇。
“一般的牽牛花不能,但現在又不是一般情況。”
摩可拿朝床的位置努努嘴,小心拿著手里的藍色牽牛花,低聲說:“空氣中充斥著四月一日的靈力,也許它真能再次綻放。”
夏目貴志似懂非懂,趁摩可拿去找花瓶養花時,進房看一眼他的君尋先生。
寧神香的香味淡雅,稍微一聞心情就會不由自主變得平靜。
一進房間,夏目貴志就覺得那股要寫作業的煩悶變少了。
“君尋先生這樣子還要睡多久呀?”
夏目貴志輕輕掀開繡有蝴蝶的床簾。
四月一日恍若童話故事里的性轉版睡美人,靜靜躺在寬大的床上。
漆黑的發,白皙的臉,纖長的睫毛……
夏目貴志定定看了一會,竟有些恍神。
不知為何,他莫名覺得君尋先生多了一股特別迷人的氣質。
平日里的君尋先生就足夠吸引人了,但睡著的君尋先生魅力似乎更強?
夏目貴志歪歪腦袋,想不明白。
“因為你的血脈。”
摩可拿輕盈地跳到夏目貴志的肩上,戳戳他的臉蛋,“你能看到妖怪吧?”
夏目貴志遲疑了一會,乖乖點頭。
這換在以前是他絕不會對外承認的事,因為他很怕別人罵他是異類是怪物……
可來到店里后,他已經不止一次承認過了。
“其實,能看到妖怪不算什么特殊的。偷偷告訴你,很多人小時候也能看到妖怪,只是隨著年齡增長,眼睛看了世間太多的污濁,漸漸失去最初的純粹,就看不到了。日本畢竟是個擁有一億多人口的國家,還有各種與妖怪打交道的職業,擁有看到妖怪能力的人也不會少到哪里去。”
“真的?”
夏目貴志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種說法。
“真的,比較出名的就是陰陽師、除妖師和巫女,一般來說,他們都能看到妖怪。”
摩可拿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床上的四月一日,彎眸一笑:“順帶一提,四月一日會跳神樂舞哦。”
“神樂舞不是巫女跳的嗎?”
夏目貴志吃驚地瞪圓眼睛。
神樂舞,是一種向神祈禱,在神面前,為使神開心而跳的古老舞蹈,通常由女性來跳。
夏目貴志完全想不到君尋先生會跳巫女才會跳的神樂舞。
“這事說來話長……”
“沒事,我有時間,摩可拿你可以慢慢講。”
夏目貴志豎起耳朵,心里偷樂。
幸好他沒有跟瓦尼塔斯和龍崽去武裝偵探社,不然就要錯過君尋先生的這個秘密了。
“哈哈,好,那我就給你講講。”
摩可拿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嘴角忍不住上揚,娓娓道:“在很多很多年前,四月一日繼承店還沒多久,某天店里來了一位身份是巫女的客人。”
“小全當時也在。”
小全突然說了一句。
“對,你們那時也在,靜和小羽也是。”
摩可拿眼里閃過對過往的緬懷,“小羽當時還把孩子帶來了,叫什么來著?”
“正。”
“對,那個孩子叫正,他那時大概和貴志你差不多大。”
摩可拿猛地拍手,抬頭看小全,“你的記憶比我還好呀。”
“我剛剛沒說話呀。”小全搖頭。
“什么?那是誰說的?”
摩可拿一愣,下意識轉頭看旁邊的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卻沒看他,而是看床上的青年。
摩可拿心道不好,轉眸望去,下一刻就對上一雙含笑的異瞳。
小全擰眉看摩可拿,“摩可拿,你剛剛說話聲音有點大,吵醒四月一日了……”
摩可拿:“……”
“君尋先生,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夏目貴志已經傾身上前,握住四月一日的手關切詢問。
“讓你擔心了,我現在好多了,明天就能走了。”
“這么快?不行,再多躺幾天吧。”
夏目貴志一臉的不贊同。
他可是記得君尋先生右腿上的繃帶纏得有多厚,“走路也不急一時,我們可以聽摩可拿講故事。”
“講誰的故事?”
四月一日看僵硬的摩可拿。
“當然是關于你的故事啦,不只是我,相信大家都對你跳神樂舞一事充滿興趣的!”
“貴志、貴志,別說了。”
摩可拿急忙去與夏目貴志咬耳朵。
“沒事,我也想聽聽,繼續說吧。”
四月一日在小全的幫助下坐起來,倚靠在床頭上,一雙眼尾上揚的異瞳似笑非笑地看著摩可拿,似乎在期待它的故事。
換作是其他人,這會肯定就尷尬起來了。
但摩可拿是誰呀?
它可是陪伴在壹原侑子身邊多年,又陪四月一日多年的人!
抖擻兩位店長的黑歷史?
它根本不怕被報復!
摩可拿掩嘴輕咳一聲,語氣瞬間正經起來:
“話說多年前,四月一日遇到一位巫女。這位巫女有一個始終沒有實現的愿望,她希望找到這世間擁有最純凈靈魂的人來跳一場神樂舞。于是,在一個必然的時間里,巫女走進店里,遇到了被小羽打扮成巫女的店長四月一日……”
第230章 百目鬼家的守護(1)
這是一件發生在很多年前的事,久到就連摩可拿都忘了具體是多少年前。
一個周末,百目鬼靜和他的妻子小羽帶著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百目鬼正來到店里。
店位于一片荒蕪的空地上,只有客人才能看見它的全貌。
百目鬼一家三口都不是店的客人,他們是四月一日君尋的客人。
小羽抬頭看空地之上的世界,輕聲說:“這么多年過去了,原來的矮樓被拆,建成新樓;兩側的樹木也變得高大;門前的道路則寬敞得能容兩輛車同時通過……唯有這個地方,什么都沒變啊。”
“嗯。”
“也許等我們都老去了,這里也不會改變。”
“他會變得更孤獨。”
百目鬼靜嗓音低沉。
“你說得對。我們在一起……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么?”
小羽那頭海浪一樣的淺色卷發被梳成一條粗大的長辮子,她微微彎身去牽百目鬼靜的手,長辮子從身后垂落身前。
她握住他的手,抬眸與他對視,一張嬌俏的小臉緩緩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語氣里透著堅定:“我們之前就約定好的,讓孩子們代替我們陪伴君尋,減少他的孤獨。”
“我記得。可我最近在想,這樣做對孩子會不會不公平……”
百目鬼靜遲疑了下,說出自己有了孩子后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他們在結婚前曾商量過如何才能陪伴不會老去的四月一日。
兩人思來想去,最后決定生下孩子,由孩子接替他們陪在四月一日身邊。
四月一日目前是代理店長,堅信侑子小姐一定會回來,所以遲遲不肯正式繼承店長之位。
再者,四月一日接手店還不到二十年,經驗不多、閱歷不夠,遠沒有后來的云淡風輕、輕門熟路,時常會因為客人的愿望忙得連覺都睡不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四月一日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侑子小姐回來。
雖然四月一日相信只要一直等下去,就會有奇跡出現。
但說實話,就連四月一日自己,都無法確定這個時間是多長。
也許是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乃至無數年。
作為四月一日的朋友,百目鬼靜和小羽不想見到四月一日一輩子孤苦伶仃的樣子。
所以這個秘密兩人沒有告訴四月一日。
他們比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以四月一日明面什么事都沒有、實則所有情緒都往心里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支持他們這樣做……
因此,他們才選擇隱瞞四月一日。
但這是還沒結婚前的想法。
人是很矛盾的存在,一件事在想之前是這個態度,在做之后又是另一個態度。
自從有了孩子正,百目鬼靜時不時就會產生一種想法:把父母的愿望交給孩子去實現,對孩子來說會不會不公平。
沒有人愿意生來就繼承長輩的責任。
“靜,我明白你的困擾。因為我有時也會有這種想法。”
小羽停頓一會,繼續說:“對孩子來說,如果他們愿意陪在君尋身邊,就做。如果不愿意……等到那時,我們也看不見了。”
死后若是還糾結生前的事,對活著的人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你說得對。”
小羽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感受著心臟的跳動,仿佛在詢問內心真實的想法,片刻后忽然問他們的孩子,“正,你想不想經常來店里看君尋叔叔?”
“想!”
百目鬼正用力點頭,“我超喜歡和爸爸媽媽來君尋叔叔家里!”
“那如果爸爸媽媽哪天不能來了呢?”
“你們不能來?為什么呀?”
百目鬼正歪了歪腦袋,疑惑地看小羽和百目鬼靜。
“因為爸爸媽媽總有一天會永遠離開你,但你要相信,我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消失。”
小羽蹲下身,溫柔地攬百目鬼正入懷里。
“如果那天真的到來,是不是只有君尋叔叔還會在我身邊?”
百目鬼正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敏感地問。
小羽抬手撫摸正的后腦勺,蔥白的手指在黑發間穿梭。
正和靜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等多年后,他們都離世了,君尋看到長大后和靜幾乎一模一樣的正,也許不會那么難過。
小羽眼里帶著悲傷和不舍。
見媽媽沒有回答,爸爸沒有應聲。
年齡尚小的百目鬼正不安地咬了咬唇。
他望著媽媽臉上的傷感,小聲問:“爸爸媽媽會像小鳥一樣,飛走后再也不回來了,對嗎?”
“對。”
百目鬼靜點頭,同樣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按著他的肩膀,沉聲道:“我們離開后,你若是很想我們,就來店里找君尋叔叔聊天。”
“可是,到那個時候,君尋叔叔還在嗎?”
百目鬼正雖是對生老病死懵懵懂懂的年數,卻也知道人總會死去。
盡管君尋叔叔看起來要比爸爸年輕很多,但媽媽說過他們年齡相近,是同齡人。
如果爸爸離開了,君尋叔叔還能陪他多久?
百目鬼正心里忽然涌出一陣止不住的奇怪情緒。
他太小,不懂難過和不舍是什么。
等到他能夠理解了,難過和不舍幾乎要將他淹沒。
“我和你爸爸也不清楚,但我希望君尋叔叔那個時候已經實現了愿望。可人死不能——”
小羽說話說到一半,突兀地停住了。
小小的百目鬼正不知道媽媽突然不說的原因,只以為是聲音小他沒聽清,正要讓媽媽再說一遍時,身后忽然傳來“吱呀”的聲音。
門被人推開了。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百目鬼正記得,這是小全和小多的聲音。
孩子的想法太容易被打斷。
百目鬼正很快就忘了自己想問什么,轉頭去看門口處的兩個女孩,“爸爸媽媽,我聽到小全小多的聲音啦!”
他睜著遺傳自小羽的碧綠雙眼看了好一會空蕩蕩的空地。
一棟造型別致的房屋漸漸在他眼中出現。
百目鬼一家都得到代理店長的允許,店不再隱藏自身。
“爸爸媽媽,我看到店門了!”
說完,百目鬼正歡喜地穿過大門,徑直往里面跑去,邊跑邊叫:“君尋叔叔你在哪里?正和爸爸媽媽來看你啦~”
幾只棲息在樹上的鳥雀被男孩的聲音驚擾,不約而同展翅飛走,在高空繞了幾圈,發現沒有危險,又飛回茂密的樹枝上。
百目鬼正很快跑到玄關,飛快脫下鞋子,往里跑了幾步,又折回來看他的鞋子有沒有擺好。
見擺得整齊便松一口氣,仰起小臉看走來的小羽,眼里盡是暗示,“媽媽,我的鞋子擺好了哦。”
小羽知道兒子的小心思,笑道:“我知道了,待會我會和君尋說一聲的。”
“嗯!要讓君尋叔叔好好夸我哦!”
男孩露出燦爛的笑容,掉頭就跑,“那我先去找君尋叔叔啦。”
“正,跑慢點,小心摔著。”
“知道啦!”
身穿一身晚霞紅和服的小羽不方便跑步,與慢慢跟上來的百目鬼靜說:“靜,我和正去找君尋,你先把買好的菜拿到廚房。”
“好。”
百目鬼靜右手提著滿滿當當一大袋新鮮蔬菜和肉,慢吞吞地脫鞋,低頭看玄關處的三雙大小不一的鞋子,眉頭微皺。
這段時間似乎都沒有客人到來,四月一日連走出房子的鞋都沒拿出來。
不過幸好這段時間天氣炎熱,即使某人整日赤腳也不易受寒。
“小羽,你待會說說他。”
“什么?”
小羽回頭看百目鬼靜,見他目光落在那三雙換下的鞋子上,立刻了然,頷首道:“我會的。”
“麻煩了。”
“不麻煩,你的這份心情我能理解。因為我也希望君尋能一直好好的。”
小羽溫柔地笑。
“所以你也別太擔心,孩子的事未來他們會自行選擇的,我們能做的不過是盡力多陪他們走一段路罷了。”
“嗯。”
百目鬼靜看著妻子的笑容,嘴角幅度微微上揚。
***
百目鬼正在客廳找到了大口喝酒的摩可拿。
“摩可拿,君尋叔叔呢?”
百目鬼正環顧四周,只看到了幾件散落在地上的女式和服。
“喲,正你來啦?”
摩可拿放下酒瓶,擦了擦嘴,指著地上的衣服,“四月一日知道你們來了,剛去洗澡了。”
“洗澡?這么早嗎?”
百目鬼正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太陽還沒下山,沮喪道:“我還想吃君尋叔叔的飯菜,君尋叔叔洗完澡,是不是就不做飯了?”
“正。”
落后幾步的小羽一進門,就聽到兒子的話,不由擰起細眉,“不要給君尋叔叔添麻煩哦。”
百目鬼正耷拉著腦袋。
他真的很想吃君尋叔叔的飯菜,每次吃都覺得很舒服,與媽媽做的是不一樣的味道。
摩可拿見狀,笑道:“放心吧,四月一日肯定會做飯的。他剛剛被我勸著喝了點酒,有些醉了。”
小羽擔憂:“君尋醉得很厲害嗎?”
“沒那么嚴重,四月一日現在的酒量太糟糕了,喝一小瓶就會醉,還有得練。”
摩可拿擺擺手,將度數極高的酒瓶藏到身后,“你們待會可以笑話他的酒量。”
小羽莞爾一笑。
“真的?”
百目鬼正驚喜。
“真的。”摩可拿笑了笑,跳到百目鬼正的肩膀上,“因為正你還小,受不了酒的味道。四月一日不想帶著酒氣靠近你,所以才去洗澡的。”
“可你身上也有酒氣呀。”
百目鬼正嗅嗅摩可拿身上的味道,小鼻子微皺,瞄一眼衣服旁邊的幾個空酒瓶,“你喝的好像比君尋叔叔還多……”
“是嗎?那我也去洗澡好了,你們在這里等等。”
摩可拿連忙跳到榻榻米上,走出房門又回來,“小羽,你看好正,四月一日先前在縫補侑子小姐的衣服,有些衣服上的針還沒拔出來。”
“我知道了。”
小羽點頭,小心將散落的衣服一一收拾疊好。
“我才不會亂碰君尋叔叔的東西呢!”
百目鬼正雙手抱胸哼唧一聲,然后好奇地看那些華美的女式和服,“這些就是那位侑子小姐的衣服呀?她應該很高吧?這些衣服都好大。”
“很高,比媽媽還要高哦。”
“她已經離開很久了吧?君尋叔叔為什么還要拿她的衣服出來縫補呢?”
“因為……”
小羽垂眸看手中的衣服,“記憶如果不反復回憶,會隨時間變得模糊。”
百目鬼正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