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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風與雨(二)

    第四十一章

    他們就這樣上午各自上班, 下午出去約會。

    又過了兩天,趙泯才如約來到頻道。

    這次的劇情進展飛快。

    趙泯才沒去那場聚會,因為賀敬朝匿名舉報了那批毒蟲, 警察大范圍搜人, 搜出一斤的毒/品,據說警察來的時候他們都吸嗨了。

    錢順然因為有別人幫助, 從中逃脫。

    錢順然自然懷疑是趙泯才干的, 所以邀請趙泯才吃晚飯, 而趙泯才正是知道自己被錢順然懷疑了, 才答應赴約, 順便給了錢順然一個驚喜——他叫上了賀敬朝。

    餐桌上, 趙泯才對錢順凡然說:“我說到做到。”

    這無非是他和賀敬朝走的一步棋,錢順然不知道,甚至因為趙泯才的坦蕩和無辜,稍微放下了戒備。

    “那是, 你說話向來算話。”錢順然對賀敬朝是殷勤無比:“賀總喜歡什么隨便點, 我也有個人想介紹給你們認識。”

    要是知道就是賀敬朝舉報他的“伊甸園”,不知道錢順然會不會發瘋地掀桌呢?

    賀敬朝淡然地說:“什么人?”

    “我的小舅子, ”錢順然跟一旁的秘書說, “叫他進來吧。”

    趙泯才一臉無聊地吃飯, 他對什么沈什么聞的都沒興趣。

    但如果進來的是謝之懷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姐夫,你叫我過來干什么?”謝之懷身穿昂貴貼身的灰西裝,單手插兜, 走了進來。

    還是這種按身材走線來的西裝適合謝之懷, 腰部有小小的收線,顯得他的腰細腿長。

    趙泯才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 無人看出他的異樣。

    錢順然站起來,拍了拍謝之懷的肩膀:“當然是想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這位是我們賀總,你應該見過,這位是趙泯才先生。”

    賀敬朝說:“沈家人,真是一表人才。”

    錢順然被夸得一臉自豪:“那是自然,咱們小舅子,儀表堂堂。我這人對親近的人都比較關系,知道賀總名聲在外,我們小舅子也三番五次地跟我提了賀總的名字,這才順著趙先生牽線搭橋地把賀總請來了,也是沾了趙先生的光。”

    都到這時候了,錢順然還想著勾搭趙泯才呢。

    趙泯才沒有言語,也沒有講話。

    要不是知道錢順然是什么德行,真會被他有教養的模樣給騙了。

    謝之懷坐在錢順然的旁邊,也就是趙泯才的正對面。

    他極其自然地就與賀敬朝聊了起來,仿佛他真是那個“小舅子”——要不是包布下那只往趙泯才褲腳里磨蹭的腳。

    謝之懷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視趙泯才,在他的嘴唇上多停留了幾秒,趙泯才知道謝之懷正在撩撥他。

    謝之懷故意對他一笑:“這位是趙泯才先生吧?傳說中,賀先生的白月光?”底下越發放肆。

    趙泯才:“……”

    “白月光也不至于,我們只是比較好的朋友。”賀敬朝回答。

    賀敬朝也不再是那個提到白月光、愛人就會臉紅的年紀了,久經商場的人知道平靜的湖面下有多少驚濤駭浪,他必須完美無缺才不能留下話柄。

    “是嗎?那是我說錯了,不好意思,希望趙先生和賀總見諒,”謝之懷說著,腳又往上走了一點。

    “你也是不知情,我最開始也是這么認為的。后面一想,趙泯才的功成名就,也不完全是依賴咱們賀總啊,這是有實力。”錢順然怕賀敬朝生氣,也幫著說話,完全不知道“小舅子”已經開始勾引人了。

    趙泯才呵了一聲以示回應。

    桌上暗潮涌動,桌下暗度陳倉。

    真是一出荒誕的喜劇。

    趙泯才的演技也夠可以,按兵不動地吃著飯,看上去只是對他們的對話不感興趣。

    等吃完了,趙泯才起身說:“你們繼續聊,我先走了。”

    走之前一個眼神也沒有留,在外人看來,他似乎對他們幾個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可謝之懷心里樂開了花,因為趙泯才在經過他身旁時,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謝之懷又按臺詞跟他們聊了幾句,也以自己本來就是抽空來的為由,提前走了。

    他出來后,跟外面兩個保安大哥打好招呼,便離開了餐館。

    錢順然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叫原本的小舅子過來,就是為了勾引趙泯才,好留下把柄。

    可不好意思,趙泯才依舊沒興趣。

    謝之懷上了車,早已坐在駕駛座的趙泯才問:“小舅子怎么來了?沒開車過來?”

    “有車,但我比較喜歡趙先生的車。”謝之懷也順著回答,““趙先生,我看姐夫對你很好啊,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趙泯才也配合地回答:“小舅子這么聰明,猜猜唄?”

    昏暗的車廂內,兩人在對視一眼后,發出清脆的笑聲。

    不演了,演累了。

    “去你家,還是我那邊。”趙泯才啟動車子,“這小舅子原本叫什么?”

    “沈聞。沈家到處是監控,你只要一進去,那就是給錢順然留了把柄。”謝之懷說,“他肯定會美滋滋地拿照片威脅你。”

    “是嗎?那就威脅吧。”

    于是他們來到了沈家——不過是沈聞的家。

    錢順然還不會膽子大到在小舅子家裝監控,所以沈聞家很安全。

    門“砰”地一關,屋里只剩下謝之懷和趙泯才兩個人。

    “沒想到小舅子的家這么大,”趙泯才坐上沙發,柔軟的沙發像是要將他整個人裹住,他隨意地瞥了眼謝之懷,“可惜沒什么人味。”

    謝之懷走過去,站在趙泯才面前:“你住進來不就有人味了嗎?”

    趙泯才故意伸手勾住謝之懷的領帶,“我要怎么住進來呢?”

    謝之懷半彎腰,在趙泯才的耳邊說:“如果要做情人,那我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二人從客廳激吻到臥室,推開二少爺的臥室,大概跟趙泯才的臥室一樣大。

    謝之懷將趙泯才放在床上,解開了綁住他頭發的絲帶。

    “正好,”謝之懷解開了自己的西裝扣子,“在頻道里先試試比較好,這樣不容易受傷。”

    趙泯才看著被白色襯衫包裹的胸肌,點頭道:“嗯。”

    【1】

    “這小舅子也是那種人?”

    “按給我的劇情來看。是的。”謝之懷回答,“但泯泯你應該沒空管別人吧?”

    【2】

    兩個人的手很忙,嘴巴也不閑著。

    謝之懷吸吮趙泯才的舌頭,品嘗美滋滋的味道。趙泯才撬開他的嘴巴,猛烈地糾纏到上顎。

    唇腔水聲嘖嘖,【3】謝之懷的手指是徹底浸透了。

    謝之懷感覺差不多了,抽出手指,二人再舌吻了半分鐘才分開。

    【4】

    趙泯才是標準的穿衣顯瘦。一八二的大高個,脫了衣服之后是這樣的光景。

    胸部是結實飽滿的肌肉,【5】,腹肌也有六塊。【6】

    是男人又怎么樣?

    美人是男人這件事很正常吧。

    【7】

    趙泯才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只知道自己伸直脖頸,天花板的燈也跟著一晃一晃的。

    【8】

    第一次就這么爽,真不敢想象之后幾次會是什么樣的。

    披著浴袍的謝之懷貼心地端來兩杯熱水,一杯遞給了趙泯才。

    趙泯才在撐起身子,被褥從趙泯才的身上滑下,謝之懷觀賞自己的杰作。

    “你的身上比我狠。”趙泯才知道自己是什么力度,謝之懷的肩膀已經紅了一片,都是他的牙印。

    要說忍痛,他們倆到底誰更能忍呢?

    “希望這些痕跡能消失地慢一點。”謝之懷說。

    他到底是不善良的,他希望這個人能染上代表他來過的印記,雖好連靈魂都是。

    他坐在趙泯才的旁邊,只不過伸出了手,趙泯才就自動將臉靠上去,親昵地蹭著他。

    謝之懷的大拇指摩挲眼下的痣。

    在此期間,他不知親吻了多少次這兩顆痣。

    “先在這里睡一晚吧,”趙泯才說,“不是跳過章節的睡覺,把我的狀態改了,顯示疲憊值。”

    謝之懷照做了。

    改完的那一秒,原本體力充沛的趙泯才終于感受到了一絲困意,他捧著杯子喝了一口,喝得慢條斯理,慢慢悠悠。

    謝之懷已經習慣趙泯才這樣喝比較熱的東西,他只是去捋趙泯才垂下的長發。

    捻著那捋發絲,從頭慢慢滑到發尾,在手指上扎了一個圈,像是做了一枚小戒指。

    趙泯才任由謝之懷把玩自己的頭發。

    謝之懷好奇地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蓄長發的?”

    趙泯才:“高中。”

    謝之懷:“你沒有因為這個被欺負吧?”

    趙泯才淡淡地回答:“有吧,但他們只敢背后說說,不會對我這么樣,跟現在董事會那幫老東西一樣,但礙于我的身份比他們高,他們也不敢說什么。”

    當一個人擁有權和力時,他的一句話比天大,誰也惹不了他。

    謝之懷說:“所以你讓原沫離去敬老院,是給他一個有權力是身份吧?”

    趙泯才點頭:“嗯。有了身份,他就不會被人擺布了。”

    賀敬朝其實早早調查出,原沫離并非已故父母所生,他是一個孤兒。

    那時,趙泯才跟賀敬朝說:既然是孤兒,那就給他一個有權力的身份。

    于是賀敬朝把原沫離送進第三財團現董事長父母所在的養老院,以原沫離的性格,備受那兩位無孫兒的老人家的喜愛,董事長也覺得原沫離有責任,再加上跟賀敬朝有關聯,正好將原沫離收為養子。

    如今人原沫離,是柳家的少爺。

    “賀敬朝已經查過了,柳家的人憨厚老實,勤勤懇懇工作,也不作妖,是最合適的人選。”趙泯才的聲音淡淡的,“原沫離也爭氣,好好工作,認真肯干,才被那些人注意著。”

    “你說不在意,但還是為原沫離找了好的住所。”

    “我只是覺得,他可以活得更好。”趙泯才說。

    謝之懷戳了一下趙泯才的臉,又換成手捏了。

    趙泯才也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

    如果換做其他人捏趙泯才,趙泯才已經把他的手打斷了。

    趙泯才看著謝之懷說:“我還是太愛你了。”

    謝之懷的手指描摹趙泯才的嘴唇。“我也愛你。”

    又是一夜。

    第42章 風與雨(三)一更

    第四十二章

    【1】陽光在床上拉上一條線, 罩著兩個人從被褥里探出的腳。

    謝之懷捋著趙泯才的頭發,問:“之后去哪里?”

    趙泯才回答:“看一下原沫離現在在干嘛。”

    從沈聞的家里出來,謝之懷又變成了“司機”的身份, 送趙泯才去柳家。

    前面的人通報了一句, 大門徐徐打開,歡迎趙泯才進去。

    柳府沒有賀家夸張, 但也算是富貴人家了, 家里還是有個后花園, 花材多樣, 照顧的很好, 臘梅含苞待放。

    趙泯才其實也有重新去過賀家, 管家換了人,那些花也起死回生般競相開放,似乎在等待人們的到來。

    如果是春天,應該更熱鬧。

    駕駛座的謝之懷說:“你先進去吧, 我也回去了。”

    “那你等我。”趙泯才在謝之懷的臉上親了一口, 下了車。

    “趙先生……”有人想要帶路,被趙泯才抬手拒絕了。

    “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趙泯才說。

    剛走別墅進中廳, 就見一個傭人端著菜從他面前路過。

    趙泯才走到餐廳, 看著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臉色卻不是很好。

    他攔住一位要走的傭人,問:“這里是誰管事?柳老爺呢?”

    傭人如實回答:“老爺和太太在別的地方,這是專門留給原少爺的房子。”

    “難怪……你走吧,叫你們原少爺來這里。”趙泯才拉開椅子坐下。

    這些傭人雖然不知道趙泯才是哪家人, 但看他貴氣的長相和冷傲的態度, 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這人不好招惹,趕緊上去叫人。

    不一會兒, 恭敬的聲音從樓梯傳來。

    “少爺,就是這位先生……”

    趙泯才沒有任何動作,依舊端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擊著桌面,注視著桌上的菜肴。

    原沫離看見趙泯才的時候,眼睛閃過光芒,步伐明顯加快了。

    “趙先生!”

    趙泯才這才抬頭,打量原沫離。

    原沫離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多了,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頂頂好的料子,看樣子柳家夫婦沒有虧待他。確實跟賀敬朝說的一樣,是實誠的夫妻。

    只不過當家的性子太好,反倒讓下人作威作福了。

    趙泯才問原沫離:“難道你沒跟你們說過你豆制品過敏嗎?”

    “啊,說了,”原沫離看了一眼菜,緊張地抓衣角,“他們可能是忘了。”

    謝之懷注意到原沫離的動作:“原沫離是真的怕你啊。”

    面板顯示,原沫離對趙泯才的恐懼指數已經降到50了,但依舊不穩定。特別是趙泯才要發火的時候,它就會突然飆到70。

    比如現在這樣。

    趙泯才垂下眼皮,手指劃過光亮的西餐刀背:“忘了?真的只是忘了?你,過來。”

    趙泯才隨手指向跟在原沫離身后的小姑娘:“他來你們這里后,那些人對他怎么樣。”

    這小姑娘倒是有眼力見的,現在終于有人撐腰了,她也不看原沫離的眼色趕快一口氣說了:“因為老爺夫人不怎么來這里,那些人仗著自己待在這里久了而原先生又是剛來的養子,而且性子好,處處敷衍給臉色瞧。這些菜,我跟管事的說過一次,原先生也說過一次,那管事的還說了一句原先生事情多。我倒是還好,只是可憐我們的原先生……也怕麻煩大家,每次都吃不飽地就回房了。”小姑娘確實是個忠心的人,為原沫離憤憤不平,沖那些曾經欺負原沫離的下人眼神如刀。

    趙泯才對忠心護主的人向來好臉色,讓小姑娘坐下,還給了一包餐巾紙。

    再叫另一個阿姨把所有人都叫來。

    華麗的水晶吊燈下,一時站著十多個人。

    要不是謝之懷知道趙泯才現在的脾氣已經好了很多,不然他真覺得趙泯才下一步是把吊燈的拉線砍斷,砸死這群人。

    趙泯才起身,小姑娘跟在他的后面。

    趙泯才在那排人面前慢慢踱步,身姿挺拔,儀態翩翩。他從頭走到尾,再走回正中間,手指點在小姑娘的肩膀上:“是哪個說原沫離事多的?”

    小姑娘毫不猶豫,指著一個穿西裝的男子說:“就是他。”

    “你過去,”趙泯才沖原沫離揚揚下巴,“打他一巴掌。”

    感覺像聽教導主任說話的原沫離本來就有點緊張,聽到這句話后更是一愣:“啊?”

    小姑娘也愣了一下,隨后痛快地附和:“我覺得無規矩不成方圓,趙先生這樣安排確實合理。”

    那個男的不服了:“憑什么?我可是……”

    他話還沒說完,趙泯才直接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啪——”

    清脆的響聲。

    剛剛硬氣的人一下子被打懵了,捂著臉急道:“你憑什么打我!”

    趙泯才的手勁,體會過的人都知道。

    那個男人本身皮膚黑,但半邊臉肉眼可見的發紅。

    謝之懷也急了:“你怎么能直接上手打他呢?手疼不疼?待會消個毒。”

    “你們的小主人心慈手軟,沒打過人,所以我在教他,”趙泯才轉動手腕,姿態依舊優雅,他看向從未打過人的原沫離,“看明白了嗎?這次你來。”

    原沫離脾氣多好啊,連當年分手生氣都沒怎么揍過渣男,這下他有點猶豫:“可……”

    趙泯才:“你不打他,我就揍你了。”

    原沫離趕緊走上去,揚起手打了另一邊的臉。

    謝之懷:“……”

    謝之懷能理解,這是求生的本能。

    在天臺上那巴掌和自己打別人這兩個選項中,他肯定選后者。

    小姑娘舉報一個,原沫離打一個,打完之后原沫離都累了,結果趙泯才冷冷地說:“從頭再來一次。”

    打到后面,原沫離的手都有點紅了,他求助地看向趙泯才。

    趙泯才準備站起來:“那換我繼續。”

    下人們趕緊搖頭,祈求原沫離:“小少爺!你快打吧!我們錯了!”

    原沫離還是心慈手軟,跟趙泯才求了情:“就這樣吧,我想他們之后不會欺負我了。”

    “我無所謂,只要你決定就好。”趙泯才攤開手,“今天是你們做錯了事自愿領罰,知道嗎?”

    十多個人狂點頭。

    “下去吧。叫廚房換菜,吃飯。”趙泯才才像這里的大少爺。

    吃完飯,原沫離熱情地向趙泯才分享柳家人幫他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原沫離站在海邊,氣色很好,笑得很燦爛。

    這就是原沫離應該有的樣子。

    【系統:原沫離好感+5,目前95分(滿分100)】

    謝之懷說:“好消息,還差一點就要滿分了。”

    “嗯,”趙泯才對這些照片并不感興趣,他單刀直入,“你想念賀敬朝嗎?”

    “想,”一提賀敬朝,原沫離就有點羞澀,“他前段時間也來過,他跟我說……”

    趙泯才幫他說下去:“他跟你說,事情快接近尾聲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原沫離低下頭,“哦,你們一起行動。”

    這話里還帶著酸味。

    謝之懷搖頭:“戀愛中的人啊。”

    不過他有什么資格說原沫離呢?他在謝珠英面前也像戀愛腦吧?

    “是的,如果沒出意外,他在今天就得到了能讓錢順然離婚的證據。”趙泯才沖原沫離一笑,“我們為你創造了一個舞臺,之后的事,得靠你了。”

    原沫離感激地握住趙泯才的手:“謝謝你。”

    趙泯才瞥了眼手,沒有甩開:“不用謝我,謝你自己還好好活著。”

    從柳府出來,趙泯才慢慢下樓,順著樓梯的盡頭看,那里站著謝之懷。

    謝之懷輕靠石柱,他穿著黑色的大衣,晦暗的路燈勾勒他俊俏的臉龐,牛皮鞋在燈影下熠熠生光。他倏地抬頭,看向距離臺階上的趙泯才。

    趙泯才悠閑地走到距離謝之懷還有兩層臺階的位置,單手插兜,想要裝冷酷,但聲音卻很柔軟:“你這次是誰?保安,還是司機?”

    謝之懷抬起手:“你的男朋友。”

    趙泯才滿意地笑了,握住謝之懷的手,兩人進入車里。

    至此,今日的頻道結束。

    頻道中沒約會,倆人在現實里確確實實開車去約會了。

    謝之懷把車開到小湖邊。

    每隔幾米,有橙黃色的路燈打下光圈。這條路是早上熱鬧,晚上偏僻寂靜他們這一路愣是沒遇到一個散步的路人。

    雖然天色已暗,但湖面燈下波光粼粼,樹葉散發纏繞自身的清新氣味,讓謝之懷下車深呼吸了兩大口。

    秋冬季的冷風就這么灌進衣領,謝之懷雖然不冷,但裝還是得裝一下的。

    他撲進趙泯才的懷里,裝柔弱地說:“好冷啊泯泯,快幫我捂捂。”

    趙泯才還真的雙手捂住謝之懷的臉頰:“那我們回車里?”

    “不用。你抱著我就好了。”謝之懷已經自己上手了,完全不等趙泯才的回復,敞開衣服將趙泯才裹在懷里。

    “唔唔唔……”趙泯才想說話,聲音全被悶住了。

    謝之懷低頭:“你說什么?”

    趙泯才說:“真暖和。”

    就這么抱了一會兒,二人才回家。

    才怪。

    謝之懷沒有開燈,他們依靠路燈看對方的模樣,空氣中流淌著名為欲望的皮革氣息。

    秋天正訴說一場訣別,對于他們而言卻是相遇。

    兩人拉開車門就開始接吻,黏黏糊糊地親吻著,直到趙泯才背脊碰到車窗才停下。

    他們拉開距離,趙泯才揚起下巴,深深凝望謝之懷。

    “在這里,不做到最后。”謝之懷提醒趙泯才。

    而且這算是他們倆真真實實的第一次吧?

    他可不想他們的第一次是在車上。

    “好。”趙泯才點頭答應了。

    謝之懷左腿跪在座位上,右腿踩著地,親吻趙泯才的脖頸,手在底下脫開外套拉鏈,順勢褪去趙泯才的衣物。

    他隨后又輕柔地放倒趙泯才,勾著絲帶往旁邊一拉,長發散落。

    第43章 風與雨(四)二更

    第四十三章

    【1一段激烈的斗車】

    趙泯才穿上衣服, 摟著謝之懷的脖子,主動舌吻,親到下嘴唇都腫了才結束。

    “回家我給你擦點藥。”謝之懷抱著趙泯才, 輕咬他的臉頰。

    “你家還是我家?”趙泯才問。

    “我要是去你家, 我還回得了自己家嗎?”謝之懷笑道。

    最后還是來到了謝之懷的家里。

    再次來這間房子,一切都有點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 還不生不熟, 現在, 太熟了。熟到洗澡都能一起洗。

    兩人洗完澡, 謝之懷給趙泯才上藥。

    趙泯才穿著謝之懷的睡衣, 褲子本來也穿謝之懷的, 結果走兩步就掉下來。

    最后還是穿了謝之懷大學時期的褲子。

    這次他們沒有分開睡,而是睡在一起。

    謝之懷看著天花板,聽趙泯才說:“我們家里都想見你,你后天要是有空, 就一起去吧。”

    謝之懷點頭:“嗯, 今天先睡吧。”

    翌日,窗簾密閉, 但謝之懷能感覺到自己睡了很久。

    謝之懷摸索身旁的人, 卻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他緩緩睜開眼睛,喊道:“泯泯?”

    臥室的門被推開,趙泯才衣著整齊地進來,坐在謝之懷的旁邊, 打開了床頭燈。

    “我有東西要給你。”趙泯才說著, 從大衣里拿出一個紅盒子。

    看著這個紅盒子,謝之懷能猜到這是什么, 但他還是很驚訝地問:“什么?”

    趙泯才沒有多言,打開蓋子。

    黑絨布上安安靜靜地躺著兩枚戒指,即使燈光黯淡,戒指也能映射點點光芒,如同星光。

    趙泯才握住謝之懷的手,給他戴上戒指。動作輕柔又小心。

    謝之懷翻看上一秒還空蕩蕩的手,如今卻有了一枚大小完美的漂亮戒指,便問:“你什么時候量的大小?”

    趙泯才隨口回答:“我去你家的那晚,等你睡著后量的。”

    謝之懷五味雜全,緊緊抱著趙泯才:“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啊。”

    “不算久,”趙泯才緩緩地說,“至少我找到你了。”

    于是那天,八百年不怎么發朋友圈的謝之懷,罕見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那條只有一張照片,照片里,不一樣大小的手對著燈光,無名指的戒指在熠熠發光。

    有人問:“你終于談了?我還以為你要單身一輩子呢。”

    謝之懷答:“新婚。”

    雖然他們只是談戀愛,但謝之懷私以為他們跟新婚沒什么兩樣!

    兩人又在被窩里溫存了一會兒,胡清雅的電話來了。

    趙泯才理著衣服,用藍牙耳機吩咐:“五分鐘之內下來。”

    掛斷電話,趙泯才依依不舍地松開緊緊交纏的手:“我先走了。”

    “嗯。”謝之懷心滿意足地坐起來,“晚上見。”

    趙泯才走后,謝之懷整理好床單、換洗的衣服,到了十點,高高興興地去上班。

    謝之懷也覺得好笑。

    有朝一日,他竟然能“高高興興”去上班。

    上次心情愉悅,還是公司發年終獎的時候。

    正好今天的大堂特別熱鬧,好幾個高級員工站在那里交流,他們見到謝之懷,問:“你怎么那么開心呢?”

    順勢往下一瞅,便看見了謝之懷的戒指了。

    大家驚訝地問:“你!真的!”

    謝之懷捂著耳朵,微笑著點頭。

    “臥槽!你就這么談了?!什么時候!”20205仿佛自己結婚那樣激動。

    也是。

    謝之懷這種上了班就消失,看著沒什么課外活動的人,如今突然來了一句“我有對象了”換誰誰不驚訝。

    大家都只是20367暗戀謝之懷,不免看她的眼色。

    但20367似乎很淡定,大大方方地祝福道:“恭喜啊,終于有對象了。”

    不知道這件事的謝之懷更是坦然地接受祝福:“謝謝你,你那天的話對我而言確實鼓勵到我了。”

    “鼓勵?”大家看向20367。

    “只是作為過來人的經驗,和對同事的關心與照顧罷了。”20367面不改色地說。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么,但看結局還挺好的。

    大家這才放心下來。

    謝之懷沖他們笑笑:“那我去頻道工作了。”

    他走后,大家興致勃勃地聊著。

    “談戀愛了就是不一樣,上班還樂呵呵的。”

    “就是,以前上班過敏,現在都好了。”

    “哈哈哈哈,你說我叫他帶上對象,大家一個聚個餐會怎么樣?”

    “我看懸。他平時聚餐就不想,更別說這次了。”

    ……

    “沒想到今天接待的第一位玩家是你啊,”謝之懷迎接準時到來的玩家,玩家手里還捧著一束花,“譚望先生。”

    “10056。”

    譚望先生衣冠楚楚,年紀三十七歲,看著比謝之懷成熟很多,眼神盡是滄桑與平靜。

    三十七歲并不算老,很少有他這樣多的白發。

    換做其他人,應該會用染色膏遮住,但譚望并不在乎這些。

    他捧著淡藍色的花卉,最多的卻是一般作為配角的“滿天星”。

    譚望是謝之懷當常駐系統時就認識的玩家,謝之懷知道譚望的事,他也曾想過出于禮貌,是否要摘下這枚戒指,但他想,譚望先生是一位很不錯的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果然,譚望在看見謝之懷的戒指后,只是淡淡地笑了:“恭喜。”

    “每年這個時候,你都會來,”謝之懷點著面板問,“這次,也是上次那段劇情嗎?”

    譚望把花放在桌子上,說:“嗯,我想來跟她說說話。”

    譚望與其他玩家的不同之處在于,他是第一位,參與“自定義頻道”的玩家。

    自定義頻道的金額是其他頻道的好幾倍,因為其中可以自定義人物的特征,肖像權和自定義數據庫價格比較昂貴。

    除非必要,很少人會選擇自定義頻道。

    頻道啟動后,出現在畫面里的是被陽光凈透的客廳,一位溫柔嫻靜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教一個可愛的小男孩一年級的課題。

    兩個人的身上,擁有細碎的朝陽。

    小男孩握著筆,問:“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啊!”

    女人溫柔地回答:“待會兒就回來啦!”

    場面溫馨無比。

    然而,謝之懷所跟隨的畫面,卻是被暗藍光包裹的走廊上的譚望。

    譚望的模樣也大有變化,臉上的皺紋與鬢角的白發統統舍去了,模樣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

    譚望手里的鮮花,已經是頻道內購買的花束,與現實相同的是,依舊是滿天星作為主花。

    他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開門。

    謝之懷看著這個畫面,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做任何提醒。

    一分鐘,兩分鐘……

    透過防盜門都能聽見屋內的熱鬧。

    在五分鐘后,譚望終于伸出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被打開,女人見到譚望后,驚喜又開心地喊:“老公你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嗯,因為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譚望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了血絲。

    也許時間真的能沖刷很多東西,但沖刷不了某人的思念。

    現在的譚望,已經比以前冷靜多了,但在看見妻子的那刻,他還是捂住了眼睛,淚水從指縫里溢出,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

    妻子見他哭了,緊張地環抱住他,耐心地安慰:“老公怎么了?上班受委屈了?”

    兒子拉著他的手說:“爸爸不要哭了,你快來看我和媽媽做的蛋糕——”

    譚望依舊在哭,淚不成聲。

    謝之懷沒有說話,沒有打擾,甚至關掉了準備彈窗的系統。

    譚望先生的妻子和兒子,在五年前死了,死于一場交通事故。

    因為雨天,因為臺風,因為天災。

    原本行駛的大巴車沖下山谷,車內二十人無一人生還。

    而今天,是他們的忌日。

    每年的今天,譚望必來頻道見妻子。

    無非是說說話,聊聊再普通不過的家常。

    謝之懷接收這個存檔的時候,已經是譚望開存檔的第二年了,那個時候,他雖然是常駐玩家,但存檔的進度一直在三分之一,絲毫沒動過。

    別人樂意跳過劇情快點走入結局,譚望甚至都不敢跳過時間,只為了一直留在這一刻。

    常駐時期的譚望,精神狀態很不好。

    譚望一直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玩家,但只要劇情遇到妻子坐公交車,他就會崩潰。

    要么心痛到倒地,要么就是痛哭到眾人圍觀。謝之懷刪了好多次數據,最后干脆申請了權限,讓譚望能選擇妻子出行的工具,后來才好了一點。

    謝之懷曾經被譚望問過一個問題。

    “如果讓你選擇,你會選擇繼續生活,還是留在好的回憶里。”

    謝之懷知道這個問題并不是在問他,而是無譚望自己問自己。

    譚望不想離開頻道,因為離開頻道后,他的妻子就不見了。

    正如趙泯才所說,頻道是一些人的黃粱一夢,在這里,窮人能經歷富人的生活,失去愛人的人能與愛人再見一面。可這畢竟是假的。生活依舊在繼續。

    但誰能為他們做決定呢?這是別人的人生。

    于是謝之懷只是回答了譚望:“如果回憶讓我向前看,那我會向前看。”

    那之后,在頻道內待了半年的譚望,終于決定出來了。

    出來后,譚望問謝之懷:“過了多久了?”

    謝之懷回答:“一周。”

    譚望笑道:“真好啊,我跟她待了半年,在這里,才過了一個星期。”

    謝之懷問:“您還要進去嗎?”

    “不了,我會緩緩再來,”譚望說,“我要是一直在里面還怎么賺錢呢,怎么給她買最愛的滿天星呢?”

    于是,譚望從每天來,到了隔一周來,再到隔半年,最后是每年忌日過來。

    他每次來,都會找謝之懷。

    “因為接觸下來,只有你沒有跟我說那些都是假的,”譚望笑了笑,“我也知道是假的,怕再次沉迷,于是來的時間越來越少。”

    “玩家,你的定力很厲害,你做什么都會成功的,”謝之懷如實回答。

    他是真的佩服譚望。

    他雖然不知道譚望是做什么工作的,但他的定力、專一、冷靜,是很多人都沒有的,與生俱來的能力。

    “我去看看湯好了沒有,”妻子為了給他足夠的時間冷靜,暫時離開了他。

    譚望的兒子擦拭譚望的眼淚:“爸爸不要哭。”

    譚望的眼睛已經紅了,哽咽地問:“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看嗎?在哪呢?”

    兒子屁顛屁顛地拿來了畫板,上面是他用回收的塑料瓶裁剪的一朵花。

    粗糙,但稚嫩可愛。

    “天天,你幫爸爸藏一個禮物好不好?”譚望悄悄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一條項鏈。

    “你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吃完飯,我們送給媽媽好不好?”

    兒子乖乖點頭:“嗯!”

    然后鬼鬼祟祟地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椅子上的譚望不知是在跟誰說話,淡淡地看著一切,說:“真好啊,他們都還是這樣,只有我老了。”

    謝之懷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靜地聽著。

    “10056,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現在的人,不要像我這樣,錯過了一次,再也沒有下一次了,”譚望翻看寫的歪歪扭扭的課本,眼淚再次流了出來,“我沒有告訴過你吧,她出事的那天,我們還吵架了,她說我沒有記得她的生日,對各種日子毫不關心,問我是不是不愛她了。可是我愛啊——可我告訴她我愛她的時候,她再也給不了我回答了。”

    難怪,每次存檔時,譚望總是要求把時間往前或往后地跳到某幾個重要的節日上。

    他一直在彌補那天的遺憾。

    第44章 你與我(一)

    第四十四章

    “我跟她, 也是像你這么大的年紀遇到的。這個年紀真好啊,有一切可能與不可能,覺得未來很遠, 還有很多下一次。”

    “為什么, 偏偏是我呢?”譚望說完這句話,作業本掉在了地上。

    妻子聞聲出來, 一句話也沒有說, 摟住譚望。

    譚望抱著她, 哭成淚人。

    “我愛你啊——”

    “我真的好愛你——”

    謝之懷也記不得譚望說了多少次“我愛你”, 他只知道, 自己此時此刻, 很想趙泯才。

    他們也會吵架嗎?吵得不可開交事后又開始后悔嗎?

    度過甜蜜的熱戀期后,趙泯才會對他感覺厭煩嗎?

    大學的時候,看那些校園小情侶們在操場上散步,而他在操場上聽樂隊的歌, 單純賞歌。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 要是他有對象的話,那他也要跟著一起散步。

    他第一次覺得, 他與趙泯才相遇的時間也有點晚了。

    高中時就相遇的話會是怎么樣?

    他們作為同班同學, 或者同桌?如果是趙泯才的話, 他應該會在開學的時候就一見鐘情,畢竟那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以他的個性,在接觸之后就會表白。那個時候的趙泯才應該不會喜歡他吧?那就讓他喜歡唄,像趙泯才追求他那樣追求趙泯才。

    然后大學在同一所學校相遇, 終于成為了校園情侶。

    不再是在頻道里度過春夏秋天, 而是在現實里度過夏天和春天。

    度過第一個紀念日,來到兜兜轉轉的二十四歲。

    “你在想什么呢?”

    謝之懷的肩膀突然被推了一下。

    謝之懷看去, 是已經換好自己衣服的30227。

    30227見謝之懷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好奇地鬧了一下:“你說我在這里等一會兒,是不是就能看見你對象了?”

    哦對,謝之懷這時候想起來了30227還做過趙泯才的系統,而且當時還提醒他趙泯才做事很瘋。

    要是這時候跟他說他跟那個瘋瘋的玩家在一起了……

    還沒等他說呢,趙泯才已經來了。

    “這不是那個……”30227看見趙泯才的時候,神色大變,“你最近事情沒做好嗎?難道他來找你事呢?”

    謝之懷:“……”

    30227:“還是說他連你下班都不放過?光折磨你呢?”

    謝之懷搖頭:“不是。”

    謝謝你的好意,但真不是。

    謝之懷拍拍30227的肩膀說:“我談的就是他。”

    30227:“?”

    30227想了半天,想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頓時大驚:“你跟他?”

    結果讓趙泯才聽到了這句話。

    “他跟我怎么了?”趙泯才挽住謝之懷的手臂,稍感不悅地說,“你人緣真好,有這么多朋友找你。”

    聽著就知道在吃醋呢。

    30227震驚于兩個地方,一個是謝之懷的對象是男的,另一個是這個瘋子玩家。

    但不得不承認,這畫面還挺和諧的。

    “你們聊,我有事走了。”30227后退幾步,跑了。

    “你猜我剛剛在想什么?”謝之懷摸摸趙泯才的后背,安撫他的情緒。

    趙泯才:“跟他約會?”

    “什么跟什么?”謝之懷聽笑了,“你不認識他了?”

    趙泯才皺眉問:“我為什么要認識他?”

    謝之懷說:“他之前還是你的系統呢。”他這句話也挺酸的。

    “哦,他啊,不記得了,”趙泯才是真的不感興趣,之前找系統也純純是為了找謝之懷,他拉著謝之懷的手問,“所以你剛剛在想什么?”

    謝之懷背上斜挎包,拉著趙泯才走出大門:“在想我們要是更早一點認識會是什么樣的。”

    晚霞像烈火,燒了半片城。

    火光在趙泯才的長發上,變成了橘色。

    趙泯才問:“更早是多早?娃娃親?”

    謝之懷想了想,回答:“那個時候也可以。”

    趙泯才倒是很平靜:“那個時候你一定不會喜歡我。”

    謝之懷問:“為什么?”

    “我那個時候跟啞巴一樣不說話的,你為什么會覺得你會喜歡一個啞巴呢?”

    謝之懷笑了:“難道你覺得你現在的話很多嗎?”

    趙泯才:“……多。”

    現在已經有點超標了,高中時期的他更是不理人。

    如果他們在高中時期相遇,他一見鐘情謝之懷的機率比較大一點,畢竟謝之懷一定是班里的人氣王,而他只會坐在座位上三天只說一句話,最后肯定會像現在這樣被謝之懷的性格吸引。

    而且樣貌也是他喜歡的類型。

    然后在大學時候成為校園情侶?他們一定不會吵架,因為謝之懷很縱容他。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趙泯才不禁說出了口。

    謝之懷一愣,笑道:“這么突然?”

    “如果我們在更早的時間相遇,一定也是我先喜歡你。”

    “那可不一定,我對你可是一見鐘情,我只要能看見你,我就會喜歡你。”謝之懷親了一下趙泯才的手背,“不,是會愛你。”

    趙泯才的心臟又一抽痛,但他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愫了。

    “我也愛你。”趙泯才慢慢地開口,“我可以說很多次我愛你,只要你想聽。”

    謝之懷鼻子酸酸的,抱著趙泯才,用臉蹭趙泯才的臉:“誒唷,我們家泯泯啊,不要用這么真摯的眼神說這句話,可愛死了。”

    趙泯才指著自己:“可愛?”

    謝之懷拉著謝之懷的手,興高采烈地說:“走吧!”

    在太陽落山之前,我要和你約會。

    做不會后悔的事。

    確實做了。

    又在趙泯才家做了一晚上。

    一想到見家長前,他們倆已經溫存了這么多次,趙泯才的脖子上也有紅紅的印子。

    他本來不想留的,想著趙泯才上班還得見員工,老板這樣子是不是有點不成體統。

    結果在他猶豫的時候,趙泯才摟著他的脖子硬是往他脖子上懟。

    “你要是不留,就代表你外面有人了。”趙泯才放狠話。

    謝之懷:“……”

    不是,這句話不應該是留印子的人說嗎?

    于是最后趙泯才的脖子、肩膀、手臂、大腿都有謝之懷的印子。

    特別是脖子。

    別人脖子上有印正好拿圍巾遮住,結果平時三度戴圍巾的趙泯才,零下五度的時候反而不戴圍巾了。

    要不是他叮囑趙泯才絕對不能因為想露那些痕跡故意把外套脫掉,趙泯才是真的能穿短袖去上班。

    “我還等著你包養我呢,你要是生病了咋辦?”謝之懷開著玩笑,順勢為趙泯才裹上圍巾。

    趙泯才這一身保暖裝備是謝之懷搭配的,雖然不符合趙泯才的一貫審美,但確確實實保暖。

    趙泯才盯著謝之懷脖子上的印子問:“你想要什么禮物?”

    謝之懷愣了一下:“為什么突然要給我禮物?”

    趙泯才的手從謝之懷的喉結一路往下摸,摸到他的皮帶扣,往自己這里一扯:“金主給包養的情人送禮物不是很正常?”

    謝之懷現在這一身衛衣加長褲,都是趙泯才買的,真的像是他包養的小情人一樣。

    謝之懷瞇起眼睛:“小少爺很有經驗?”

    “沒有,”趙泯才在謝之懷的嘴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松開了皮帶扣,“我沒有給別人送錢的菩薩心腸。”

    “所以經常給我送錢?”謝之懷開始回憶頻道表演課上學到的東西,假惺惺地擦眼淚,“你難道覺得我只看中你的錢嗎?”

    “你要是真的看中了我的錢反而是好事,”趙泯才的腦回路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在他眼里,能用錢捆住別人的一生,反而是賺的,“我能一輩子給你錢,你一輩子不會離開我。”

    謝之懷頗為感動,抱住了趙泯才:“雖然我愛你,但你這句話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我不愛你這個人啊,有點歧義,咱們下次不說了,特別是別在你家里人面前說。”

    “嗯,只跟你說。”趙泯才也不準被跟那幾個人說。要是他們給謝之懷出的錢更多,謝之懷真的去當他們小情人了怎么辦?

    雖然他會在謝之懷離開他前就把謝之懷關起來,但趙泯才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錢還是賺的不夠多。

    趙泯才看著謝之懷,認真地說:“我會多賺錢,讓你再也不用花費自己的生命去籌錢了。”

    趙泯才這人說難猜,是真的難猜,因為你無法從他清如冷月的態度里猜出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

    但他真摯的時候,又是真摯的。

    謝之懷聽過趙泯才說情話,說愛他,說喜歡他,說想要他一直在身邊不要離開他。

    要是幾年前的謝之懷,聽見有人這么跟他說話。他會哭嗎?

    他會離開那次實驗嗎?

    他會的。

    謝之懷一直在努力賺錢,攢的錢全都存了起來,或是拿去給謝珠英用。

    謝之懷不禁感慨:“我之前,從來沒后悔過參加那次實驗,但今天你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要是那次我真的死亡了,可能真的得后悔一輩子了。”

    “接下來的每一天都不要讓自己后悔。”趙泯才靠近謝之懷側臉,呼吸聲傳入謝之懷的耳畔,“這是我的人生格言,送給你了。”

    趙泯才說完這句話,離開了家。

    留下捂著發熱耳朵的謝之懷,呆呆凝望著關上的門。

    等待小虎蹭著他的小腿,他才回神說:“哇。真撩人。”

    第45章 你與我(二)

    休息的這天, 謝之懷抱著小虎看電視。小虎似乎知道主人跟謝之懷的關系很好,也很黏著謝之懷。

    安安穩穩地趴在懷里,連喵都不喵一聲。

    等阿姨把菜買來了, 謝之懷跟著打下手。雖然阿姨幾次推脫, 但看謝之懷這樣熟練的樣子,倒好奇了。

    她問謝之懷:“你應該是一個人住吧?”

    謝之懷點頭:“嗯。”

    阿姨就跟謝之懷聊自己家的小孩, 說她只是跟趙泯才無意提了一句自己孩子生病, 后一個月突然就給她漲了工資。

    “少爺雖然不說, 看著冷冰冰的, 但心腸很好。”阿姨說。

    “嗯, 這個我也知道。”

    “所以我也希望他能過的好一點, 不過他這樣的性子,到哪都不吃虧,這樣也好。”阿姨是真把趙泯才當自家小孩養了,做事格外上心。

    謝之懷開玩笑道:“所以說他能做生意呢, 像我的話別人說一句我還得自我反思到底是不是我的錯, 到時候錢都被騙光了。”

    阿姨被謝之懷逗得哈哈大笑。

    吃完飯后,謝之懷下樓遛小虎。

    這個點也是各家遛狗的好時間。

    那些遛狗的人士看著也像是有身份的, 各個步履穩健, 不慌不忙。

    就是喜歡時不時擺弄自己身上有的名牌——有表的就假借看時間開始秀表;走熱了, 拉開衣服露出皮帶扣;再或者對著藍牙耳機開始中文里夾雜著英文地聊天,吉娃娃、柯基、邊牧在他們旁邊也不安靜,倒是讓人看它們身上的衣服也是牌子貨。

    小虎一出現,那些人都不裝逼了, 仿佛看見了老佛爺駕到。

    也是, 這么多人遛狗,就趙泯才遛貓。在這里這么久了, 即使趙泯才不接收自己,大家也都淺淺通過信,知道趙泯才的身份。

    有好些人湊過來跟小虎打招呼,小虎呼呼哧哧地躲在謝之懷的腳后。

    “你是泯總新來的管家嗎……?”有人客客氣氣地問謝之懷。

    謝之懷回答:“朋友。”

    大家恍然,一對眼。

    能是趙泯才的朋友,那身份自然也不低。

    謝之懷又不是傻子,能發現這些人對他更恭敬了一點。

    那幾只小狗對小虎也很感興趣,搖著尾巴想過來,謝之懷彎腰抱起小虎,小虎往他懷里鉆,腦袋貼著他的胸才乖乖不動了。

    跟他主人一樣喜歡他的胸。

    “沒事,這些叔叔阿姨沒惡意。”謝之懷安撫小虎。

    但畢竟是趙泯才的貓,他也不能讓這些人隨便接觸,便謊稱馬上要回去了,帶著小虎離開這座圍城。

    他光是說這么一次就有點窒息了,真不敢想象趙泯才天天這么交流。

    不過趙泯才應該只會使個眼色就走了吧。

    “我們倆性格確實不一樣。”謝之懷走到草坪上,放下小虎,“去玩吧。”

    趙泯才跟他說過,這快草坪是小虎最愛的地方,雖然不像那些大狗一樣追著飛盤撒歡了跑,但小虎會兩個技能。

    一個是握手,一個是臥倒。

    “小虎!”

    小虎在踩草地的奶呢,被謝之懷一叫,回了頭。

    謝之懷比劃手槍:“嗙!”

    小虎緩緩躺倒,一動不動了。

    “誒唷,可愛死了,”謝之懷抱起小虎,跟水一樣癱在謝之懷的腿上,“跟你爸爸一樣可愛。”

    “來,給你爸爸抱個平安,”謝之懷拍了一張合照,發給了趙泯才。

    ——辛苦了

    ——小虎可乖了

    ——因為它喜歡你,換別人可不乖

    ——去寵物店洗澡時報我手機號就可以了

    ——好滴

    謝之懷去了寵物店,那店員真是靠寵物認識主人的,前臺先親切跟小虎打招呼,小虎也湊過去任由她抹脖子。

    謝之懷被帶到一邊簽字,按趙泯才所說地報上了號碼,前臺就把小虎帶去洗澡了。

    另一位小姐姐跟他說時間比較久,可以去外面逛一圈再回來,謝之懷環顧周圍。

    這寵物店地理位置很好,建在商場的對面。

    謝之懷便去了商場,從一樓到七樓都逛了一遍,最后買了一套新衣服。

    謝之懷一手抱著洗干凈的小虎,一首拎著購物袋,回了趙泯才的家。

    據趙泯才說,他家密碼時不時會更改,管家和阿姨要是想進來,得提前報備,于是趙泯才特地錄入了謝之懷的指紋,現在他可以直接進來。

    謝之懷看了一會兒電視,門鈴響了。謝之懷透過貓眼看外面,發現是管家,便開了門。

    “謝先生好。”管家禮貌地打招呼,把手上的禮盒放在桌上,“這是趙先生定的下午茶蛋糕,謝先生您要吃的話可以先吃一點。”

    謝之懷的反應很快:“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下午會回來?”

    管家點頭:“應該是這樣沒有錯。”

    謝之懷想了想,既然趙泯才回來,那就一起吃吧。于是說:“那你把這些都放冰箱吧,我等他回來一起吃。”

    “好的。”管家把大蛋糕放進雙開門冰箱里。

    其實趙泯才家還有一個專門放零食的小房間,謝之懷瞎逛逛進去過,一開始還以為是趙泯才在帶貨,后面一想,趙泯才還需要帶什么貨啊。

    這就是趙泯才自己的零食庫。

    謝之懷去主臥打開電腦,輸入趙泯才發給他的密碼,桌面很干凈,那種文件應該都在趙泯才的另一臺電腦里,這臺電腦游戲比較多。

    一打游戲,時間消磨的很快。

    這點和謝之懷在家里休息一模一樣。

    如果被趙泯才包養,大概就是這感覺吧。

    從早到晚只要做自己的事就好,再時不時有點小驚喜。

    雖然這么說有點不要臉,但他還是想自己攢錢,不能總是讓趙泯才付出吧?

    終于等到趙泯才回來的消息,謝之懷披上外套,站在電梯口迎接他。

    電梯門一開,趙泯才看見謝之懷時有點驚訝,但也只是幾秒而已,很快就撲進了謝之懷的懷里。

    兩人走進屋,等候多時的管家從冰箱里拿出禮盒,趙泯才拉著謝之懷問:“今天怎么樣?”

    “挺好的,諸事順利。”

    謝之懷坐在餐桌的一邊,趙泯才在他身側坐下。

    管家擺好餐具,打開禮盒。

    是精致的雙人下午茶,有多色馬卡龍、芒果泡芙塔等等。管家一一介紹,還開了一瓶特調氣泡酒。

    謝之懷不想問這下午茶的價格,肯定很嚇人。

    實話實說,在做“富二代設定”的頻道系統之前,謝之懷都不知道還有下午茶這東西。

    他們家一直管這種“介于中飯和晚飯之間的一頓飯”叫偷吃零食。

    “等小虎洗澡的時候肯定很無聊吧。”趙泯才用叉子戳了一個泡芙,放在自己盤子上。

    謝之懷照貓畫虎,也這么吃,但他的力道沒控制好,奶油被叉子戳得漏了一些。

    趙泯才十分自然地拿起餐巾紙,擦拭謝之懷的手背。

    謝之懷瞥了眼一直筆挺站著的管家,回答趙泯才的話:“我去商場逛了一圈,剛好買明天見家長時穿的衣服。”

    趙泯才的手突然頓住了,他抬眸,深深凝望謝之懷。

    這個表情并不算在笑,甚至明顯是心情不好了。

    趙泯才淡淡地問:“你自己買了衣服?”

    誠實的謝之懷點頭:“嗯。怎么了?不開心了?”

    趙泯才抓緊謝之懷的手,原本就清冷的聲音在低語時更加令人為止一懼,但仔細一聽,卻發現說的是些好話:“我想要你穿我買的衣服。”

    謝之懷用額頭蹭著趙泯才的側邊頭發,半撒嬌地安慰他:“我去見你家長,穿用你買的衣服,這有點不合禮數吧?”

    謝之懷算是徹底通讀了《趙泯才使用手冊》了,每次都能在趙泯才爆發之前安撫好。

    “我還不知道送什么禮物上門,等你回來,我們再去選選?”

    “我已經買好禮物了,但是如果你想自己花費的話,等我下班后一起去也可以。”

    “有點緊張啊,不知道你家里人會不會喜歡我。”

    “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不喜歡我也有辦法讓他們喜歡。”

    謝之懷有點放心了。

    但不多。

    因為第二天,謝之懷坐在真皮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放著是一張支票。

    優柔婉轉的古箏曲,伴隨玄關的假山瀑布悠悠入耳。

    巨大的墻繪山水圖與擺在紅木置物架上的古玩字畫更顯得別墅的古色古香,落地窗外直達蘇式園林,竹葉凋落,如今是楓葉著秋,臘梅等雪。

    屋內茶香濃郁,連下人都是青花瓷的現代中式制服。

    對面華貴的婦人放下天青釉茶盞,慢慢悠悠地說:“給你三千萬,離開他。你可以做到嗎?”

    第46章 你與我(三)

    說這話的婦人正是趙泯才的小姨——程海茉。

    謝之懷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的出生, 爸媽也就是修車廠工作的,與我們家比連小門小戶都算不上,你覺得跟我們家泯泯配嗎?”

    謝之懷終于說話了:“可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程海茉冷哼一聲:“愛情, 在我們這里是最沒有價值的。”

    謝之懷無言回答。

    程海茉從包里優雅地拿出一張黑卡, 放在茶幾上:“算了,我們家趙泯才的身價可不值三千萬, 這里是五千萬, 收下吧, 回去跟你媽過好日子。”

    謝之懷終于有所行動了, 他將黑卡往程海茉這邊推回去, 鄭重地回答:“我是不會分手的。”

    程海茉對他的回答不是很滿意。

    也對, 他這種普通人何時看見過千萬以上的東西,賺十多年都賺不到這么多。這里的拒絕無非就是在當清高而已。

    只要他們都說一句,就能暴露最真實的想法。

    程海茉心中不悅,但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 只是挑了一下眉毛, 她說:“那你說,你要什么?”

    “我只要他。”謝之懷堅定地回答。

    “……”

    “……”

    安靜無言的客廳, 突然傳出一聲響:“好, 這一部分就過去了。”

    裴玥帶著趙泯才從餐廳走過來。

    趙泯才來到謝之懷的旁邊, 拉著謝之懷的手說:“走吧,吃飯去。”

    裴玥則走到程海茉的身旁,淡笑著提醒:“媽,演的差不多了吧, 菜都要涼了。”

    要說這是怎么回事呢?

    今天確實是謝之懷登門拜訪的日子, 他也穿了自己買的這身比較正式的深褐色長服,連頭發都用發膠往后梳了偏分大背頭, 還買了趙泯才說程海茉喜歡的“紅色康乃馨”。

    開始一切都很和諧。

    除了上班的程秀言與姨夫不在,其他人都在,趙泯才的小姨程海茉是一位愛說笑的大家長,一點也不為難人,見到謝之懷就握手,各種關心。

    與電視劇里那些惡毒婦人完全不同,講話談吐風雅別致,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范。

    謝之懷這下知道趙泯才那樣的儀態是怎么來的了。

    程海茉聽說謝之懷也愛喝茶,更是喜歡的不行,趕緊吩咐下人:“你去把我最愛的那款太平猴魁拿來,給小謝泡上。”

    謝之懷沒聽過這款茶葉,悄悄用手機搜了一下。

    不搜還好,一搜,他覺得自己品完后不寫下一千字品后感都有點對不起這款茶葉了。

    趙泯才看出謝之懷的一點焦慮,握著謝之懷的手說:“沒關系,小姨人很好。”

    人確實很好,謝之懷也知道。

    “我知道,只是見家長都會緊張。”謝之懷在趙泯才的耳邊小聲地說,“也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家里人會特別在意你跟男人在一起的事。”

    趙泯才看了眼在和裴玥講話的程海茉,回答道:“我們家對這件事倒還好,特別是有我哥結婚這個前提。”

    謝之懷:“……”

    也是,他哥都去荷蘭結婚了。

    端坐在沙發上的程海茉像是有讀心術似的,淡淡地開口:“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對你們的事并不驚訝呢?”

    謝之懷坐端正了,點頭道:“是的。”

    沒點通讀別人想法的能力,也不能再商圈叱咤多年吧。

    “我是第一次見泯泯這么喜歡一個人,讓他開竅可不容易,我可不想當那位棒打鴛鴦的人。”程海茉撫上旁邊裴玥的手背,慈愛地說,“況且,我們家趙泯才還有裴玥,都有說過你的事,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連裴玥都說過?

    謝之懷只跟裴玥見了一面吧?

    裴玥看出了謝之懷的疑惑,說道:“我們雖然沒見過幾面,但聽我在頻道公司里的朋友說起過你,你工作認真,可是他們羨慕的榜樣。”

    如果是趙泯才單方面地說謝之懷的好,程海茉可不一定信。畢竟戀愛是盲目的,更別說是護犢子的趙泯才。

    裴玥的出現正好能肯定趙泯才的話,并且還給出了最好的解釋。

    于是程海茉對謝之懷有了初步的印象:儀表堂堂,有上進心,不是為錢為權的人,還孝順。

    “你爸爸的事我也聽說了,你也是個能明辨是非的人,倒不用因為他而想著會不會給我們惹麻煩,我們家可不是怕麻煩的人。”程海茉真是什么都猜到了,連謝之懷擔心什么都想到了。

    既然對方放在臺面上說了,那謝之懷也坦誠地回答:“謝謝您能接受我。”

    程海茉說:“不是我接受你,是你做的好,如果我姐姐在,她一定也會喜歡你的,她最喜歡像你這種聰明有條理的人。”

    謝之懷說:“想來,她一定也是一位非常好的人。”

    趙泯才很動容,緊握謝之懷的手。

    “對了,”程海茉笑瞇瞇地說,“既然還有空,那么小謝啊,阿姨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

    觀望這么大的宅子,光是傭人都有好幾個,竟然還有他能幫忙的事?

    謝之懷趕忙說:“什么事?阿姨您說就好,我能幫一定幫。”

    程海茉還沒說話,裴玥一臉明白地笑了起來:“媽,你不會是要……”

    程海茉點頭。

    趙泯才已經站起來了:“給你們騰地方。”

    謝之懷不明所以。

    程海茉微笑著解釋:“陪我演一出戲。”

    謝之懷:“……?”

    之后,程海茉告訴謝之懷她最近看的劇本。她演那個讓自己孩子分手的婆婆,謝之懷演那個與主角相愛的小百花。

    當然,由于謝之懷這高大的樣子算不上“小百花”,之前準備好的頭飾也作罷了。

    本來要假裝潑水的,裴玥怕程海茉演到性情上真潑了,杯子里都是空的。

    于是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剛剛還冷漠威嚴的程海茉,換上和藹可親的笑容,她挽著裴玥的胳膊站起來,對謝之懷笑道:“謝謝你啊小謝,我早就想這么演一次了。”

    冷漠疏離的語氣蕩然無存,聽著十分親切溫柔。

    如果仔細看,程茉里的身旁有一張小小的臺詞本。

    謝之懷發自內心地夸贊道:“阿姨的演技真好,我還以為是演員呢。”

    程海茉被夸得呵呵笑,一步跨上臺階,來到隔開的餐廳里。

    謝之懷幫程海茉拉開椅子,程海茉笑著說:“最近退休了,閑著就愛看些電視劇,我也就是照上面演的,哪有什么演技啊?”

    裴玥也跟著說:“媽,你真的很有實力,剛剛我都有點入戲了。”

    “你們一個兩個的真會逗我開心。”“不過我們家也就你們倆會這么開玩笑了,咱們家這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話少。”

    裴玥笑道:“難怪媽你這么喜歡我,早說啊,早說我高中的時候就不找程秀言了,專門找你聊天。”

    趙泯才淡淡地提醒他:“我呢?”

    裴玥立馬回答:“那肯定還有你啊,要是你不在,大學的時候我都不來了。”

    謝之懷被趙泯才對小事在乎的模樣給可愛到了,要不是現在在這里,要是在家里,他已經親上去了。

    現在只能桌下揉搓趙泯才的手掌心。

    趙泯才看著他,淺淺地笑了一下。

    聊到這里,管家帶著傭人過來了,又端上了幾道熱菜,各個做工精細。

    謝之懷看著面前的佛跳墻,打開了蓋子,金黃的湯液散發濃郁的香味。

    “真香。”謝之懷跟趙泯才咬耳朵,“你還說我的手藝跟你們家一樣,哪里一樣了。”說著,捏了一下趙泯才的指腹,像是埋怨他騙自己。

    這樣的撒嬌,趙泯才很受用,他回答:“這是因為有客人在,平時也沒有吃這么好。”

    他反倒勾起謝之懷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謝之懷能感覺自己的掌心無意擦過那個地方。

    這邊在調情,餐桌那邊在講以前的事情。

    畢竟是在吃飯,謝之懷按捺那個心思,聽他們講話。

    程海茉跟裴玥說:“那個時候你跟秀言鬧僵了,我可把那小子狠狠罵了一頓。裴家跟我們世交不說,養了你這么好的孩子,誰準他放手的,要是放手了,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裴玥說:“我還以為就是我們倆的事,沒想到最后鬧得你們也跟著擔心,真不好意思。”

    謝之懷雖然不知道裴玥和那位大哥發生過什么,但聽著應該有過尷尬的“分手期”,鬧得不愉快。

    程海茉轉向他們這里,語重心長地說:“泯泯你們也是,要是鬧得不愉快了,當下就說開了,好好聊聊,不要最后鬧僵了,也萬萬不可拿別人的傷疤開玩笑。人心一旦受到傷害,很難再彌補了。”

    趙泯才點頭:“嗯,我知道了。”

    難怪趙泯才作為一位家世顯赫的人,三觀倒是很正,原來有這么一位堪比良師益友的小姨在教育他。

    這頓飯吃的比謝之懷想象中還要輕松。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他第一次來,或者身份在那里,他們聊的都是一些家常的事,沒有特意地說自己去哪個國外哪里玩在他面前炫耀的。

    反而會根據謝之懷去過的地方進行擴充,聽起來一點也不冒昧。

    謝之懷覺得,相比之下,那些寫著主角是“普通人”但說話時總愛加些凸顯作者文化的什么“地理數據”“數學論點”的作品,反而更拿腔拿調。

    他當時就好奇真有人會這么說話嗎?評論區都說有錢的人都是這么說話的。

    現在看,真不一定。

    “還有,你那個秘書……那個小姑娘。”程海茉指到趙泯才。

    趙泯才補充:“胡清雅。”

    程海茉:“哦,我看她辦事不錯,想叫她去集團當秘書長,你看看行嗎?”

    趙泯才點頭:“我到時候問問她。”

    “也別說是我說的,別給她太大的壓力。”程海茉說,“不過真要論福利待遇,那還是你那邊好一點啊,她要是拒絕了也情有可原。”

    裴玥問:“福利待遇?什么待遇?不加班嗎?你們公司應該不會不加班吧。”

    趙泯才淡淡地回答:“如果加班了,平時的加班工資是三倍,節假日是五倍。”

    謝之懷拿杯子的手一抖。

    多少?

    第47章 世界與我們(一)

    第四十七章

    這次見面見得很順利, 讓謝之懷印象深刻的事也很多。

    比如胡秘書的加班費。

    難怪之前趙泯才問他要不要加班時聽見他說不加班有點驚訝,他要是胡秘書,確實不會拒絕加班。

    在汽車發動前, 坐在副駕駛的謝之懷在趙泯才臉上狠狠嘬了一口。

    謝之懷開玩笑道:“我都想做你秘書了。”

    趙泯才說:“再加一個也不是不行。”

    謝之懷有點意外, 笑著說:“你可得公私分明啊。”

    “你聰明,上手快, 說不定真的可以。”趙泯才開始倒車。

    謝之懷說這句話也只是玩笑話, 他壓根就沒這個想法。

    不是有句話叫“如果對象是自己上司, 會從熱愛的變成討厭的。”

    他也確確實實是會和領導對著干的人, 可不想因此有隔閡。

    到達謝之懷家門口, 謝之懷從后備箱拿出程海茉送給他媽的昂貴禮盒。

    本來東西更多, 謝之懷收著不好意思,便拒絕掉了一部分。

    按頻道劇情走的話,一般主角遇到這種身份懸殊的事,都會想自己到底配不配的上吧。

    謝之懷倒是沒有這種疑慮。

    除了他, 還有誰比他更喜歡趙泯才?

    “今天也睡我這里嗎?”謝之懷拉著趙泯才的手問。

    “嗯。”趙泯才點頭。

    二人一起上樓了。

    這夜風蕭雨瑟, 謝之懷拉開翌日的窗簾,發現外頭煙霧茫茫, 最低氣溫到達零度。

    裸/露上半身的謝之懷又重新回到被窩里, 抱住趙泯才, 閉著眼睛呢喃:“要下雪了?”

    結果現在只是冷空氣降臨。

    兩周后才開始下雪。

    這天謝之懷像往常那樣下班,收到趙泯才發來的消息。

    ——我在外面等你。

    站在大堂的謝之懷突然聽見人群中傳來一聲小孩的驚呼——“下雪了!”

    他抬頭,跟著走到落地窗前

    一點一點的雪白從灰茫茫一片的天空中飄落下來,覆在葉瓣上。

    謝之懷走出大堂, 雪花落在他墨黑的頭發上, 再呼出一口氣,眼睛直接起了霧。

    還好謝之懷今天穿了一件很暖和的厚羽絨服, 不然得凍僵了。

    謝之懷走到門口,看到停在馬路對面的車子時心里還很雀躍,但目前也只是雀躍。當他瞅見站在車旁的人時,腳步突然慢下了。

    漫天雪花從他視線中徐徐落下,馬路上人影錯落,前后交疊;穿行而過的車輛擋住對面的視野,隨著公交車的離開,畫面更加清晰。

    趙泯才穿著他們前天一起買的衣服——那是非常適合趙泯才的藏藍色外套,中間有簡單的收腰。他的長發從圍巾上掛下,像瀑布一樣垂落。

    趙泯才也感受到了雪花的存在,他放下手機,抬起頭,眼睛是冷漠疏離的目光,卻伸手接雪。雪花落在他的皮手套上,似乎消失不了。

    “太可愛了。”謝之懷只有這一個想法。

    按耐住回家就xxxx的想法,謝之懷走路的速度加快,過了馬路后,他來到趙泯才的身邊。

    謝之懷親昵地拍了拍趙泯才的肩膀:“這位帥哥,在等人嗎?我能上你的車嗎?”

    趙泯才已經習慣謝之懷這樣裝“陌生人搭訕”了,直接打開車門說:“進來吧。”

    路人聽到他們這個對話,難免往他們這里看幾眼。

    現在的年輕人這么開放呢?

    車子的后座上擺著兩捧鮮花。

    他們這次去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墓園。

    謝之懷怎么想都要去看望一次趙泯才的父母,于是便定在了今天,沒想到今天還下雪了。

    不過墓園無論春夏秋冬,都一如既往的冷清。

    謝之懷站在墓碑前,看著照片上年輕又俊秀的夫婦,不免有些感慨。

    真是年輕啊。

    兩人在墓碑前鞠了一躬。

    從墓碑前祭祀的水果食物還有花束來看,他們生前應該是很受人愛戴的。

    不像他爸,他爸要是死了,他連葬禮都懶得去。

    謝之懷以為趙泯才會說些肺腑之言,結果趙泯才全程無話,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

    “那些要說的話我說的已經夠多了。”趙泯才知道謝之懷投來的視線是什么意思,他淡淡地說,“今天是講你的事。”

    謝之懷與趙泯才的手十指緊扣,對著墓碑發誓:“總之,我一直愛泯泯的,爸媽放心。”

    “……”趙泯才突然笑了一下,“說得好像現在在拜堂一樣。”

    “那就當在拜堂吧。”謝之懷目光一凌,在趙泯才的耳朵邊說,“回家再繼續后面的事。”

    趙泯才真是被勾引得死死的,他覺得這樣撩撥他的謝之懷真的很不錯。

    特別是上班時一身怨氣,看見他后眼神突然變得清澈了這一反差。

    所以謝之懷要怎么做,他都無二話。

    回家路上,車載音樂放聲歌唱,趙泯才的內心有點焦灼。

    他想這路怎么這么遠,去的時候還挺近的?

    但趙泯才又是表情藏得很好的人,其他人壓根看不出他現在心里所想,只當他全神貫注地開車。

    謝之懷指著窗外:“這不是上次我跟你一起來的地方嗎?”

    交往這一個半月,他們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趙泯才有記得他們去哪里,但不多。因為他的重心全在謝之懷身上。

    到了趙泯才的家,趙泯才早早吩咐人員離開,于是一進門,謝之懷還沒來得及換鞋子,趙泯才已經吻了上去。

    謝之懷先是一愣,隨后也接下了這個吻。

    于是二人在玄關親得難舍難分,邊親邊脫外套。

    謝之懷雙手一提,把趙泯才抱起來親。

    趙泯才的腿勾著謝之懷的腰,胳膊搭在謝之懷的肩膀上,舌頭在嘴唇上舔舐了一圈,又重新被吸住了。

    “唔……”

    謝之懷這樣抱著趙泯才,往臥室走去。

    【1】

    這場激烈的□□結束,謝之懷幫趙泯才好好洗了個澡。

    兩個人趁著身體的溫度還沒下來,暖暖乎乎地鉆進被窩里。

    遙控燈光暗下,整個房間里只有他們均勻的呼吸聲,和透過月光才看得見的輪廓。

    謝之懷的手指點在趙泯才脖子的紅痕上,一路劃過。

    “過幾天我去頻道里。”趙泯才低低地說,“去看看故事的尾聲是什么樣的。”

    趙泯才的眼睛水靈靈的,謝之懷心無旁騖地回答:“好。”

    現在故事已經發展到錢順然收到了匿名“照片”,那是他與賀敬朝喝酒那次,喝醉了,跟一名不知道是誰的姑娘一起進入了酒店,被人拍了下來。

    如果這張照片發表,對海娛集團無意是致命打擊,輿論四起,于是錢順然想買通對方,花錢解決這件事。

    但這張照片早早就被傳到他的未婚妻家里,未婚妻的弟弟沈聞,原本是個暴脾氣,大罵錢順然渣男,每次都會惹一堆事。

    趙泯才作為被邀請過來的客人,“無意”聽到這么一段家長里短,他便知道原來沈家知道錢順然的事,只是礙于聯姻,無奈擺平。

    那么只要給沈家一個大于聯姻得到的回報的籌碼,他們自然就會丟棄錢順然了。

    將這一件事告訴賀敬朝后,三人又想到了最后的對策。

    只是沒想到,剛和原沫離從家里出來,有人偷襲他們。為了保護原沫離,趙泯才也被綁了。

    兩眼一黑,就進入了后面的劇情——綁架案。

    時隔五天重新進入頻道。

    趙泯才睜開眼睛,是自己被綁在破木椅上,原沫離跟他一樣。

    他環顧四周,這里是廢棄的工廠,周圍都是快生銹的鐵器。

    趙泯才試圖掙脫繩子,可惜無動于衷。

    旁邊的原沫離雙眼通紅,問蹲在角落里的男人:“這里是哪里?你要做什么?”

    男人臉上有一塊明顯的疤痕,他笑得陰邪,慢慢走來,用刀背輕輕劃過趙泯才的臉:“你知道我是誰嗎?”

    趙泯才一臉“我需要知道嗎?”的表情。

    男人哈哈大笑:“我是潘勇的兒子!”

    趙泯才一點也不怕,問:“潘勇是?”

    謝之懷補充:“高中事情被你打的那個男的。”

    趙泯才點頭道:“哦,我以為是誰呢,誰教唆你來的?錢順然?”

    潘勇兒子:“你,你怎么知道?”

    廢話,目前就一個明面上的壞人。

    潘勇兒子比他老子還不會編,一下子面紅脖子粗的:“你別得意,我給賀敬朝打電話了,讓他帶上五百萬來見我,就他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么,謝之懷在聽到“五百萬”時想到的是程海茉給的三千萬。

    趙泯才的身價可不止五百萬啊。

    謝之懷切了一聲:“才要這么點,打發人呢。”

    潘勇兒子張開雙臂,又威脅原沫離了:“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原沫離使勁搖頭。

    相較于趙泯才,原沫離是真的害怕。

    潘勇兒子對這種“正常人”的反應很欣慰,干脆直接站在原沫離旁邊說話了:“這里可是法外之地,我就算不信守承諾地把你們兩個小少爺給撕票了,他們也拿我沒辦法。”

    原沫離雙眼滿是絕望,而趙泯才卻是另一個表情。

    趙泯才沉默幾秒,問:“法外之地?”

    潘勇兒子:“嗯,怎么,害怕了?”

    謝之外:“……”

    你倒是看他的表情啊,他都要笑出來了,他能是害怕嗎?

    趙泯才又重新問了一遍:“你確定,這里是三不管地帶?”

    潘勇兒子回答:“你不看看這里的賭場,什么都有,癮君子啊,流浪漢啊,平日死幾個沒什么勢利的人很正常,沒人管的。”

    “好,好啊。”趙泯才默默地點頭。

    潘勇兒子重新回到蹲的地方,給賀敬朝打電話,催促他快點拿錢過來。

    也不知道賀敬朝說了什么,潘勇心情異常好,又產生了一個變態的想法:“等賀敬朝來了,就讓他從你們倆之前選,看選擇誰,誰生,誰死。怎么樣,有意思吧!哈哈哈哈!”

    “好臉譜化的反派。”謝之懷默默地說。

    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趙泯才。

    因為趙泯才這里已經開始用玻璃解繩子了。

    第48章 世界與我們(二)

    第四十八章

    “就你一個人管我們兩個人?”趙泯才這邊在扯開話題, 讓潘勇兒子分心。

    潘勇兒子以為趙泯才是擔心自己被揍得太狠,回答:“外頭還有一個兄弟。”

    “哦,是嗎。”趙泯才點頭。

    謝之懷掃視趙泯才周圍, 說:“身后半米有石頭和部分鐵屑, 在東北角有三根鐵棍。”

    趙泯才默默地聽著,潘勇兒子還以為他是怕了, 發狠抓著趙泯才的長發:“不過我兄弟就喜歡你這種類型, 在賀敬朝玩你們之前, 讓我兄弟先玩玩也不錯。”

    趙泯才被抓地后仰, 眼神已經透露出一種殺意。

    謝之懷都默默為這位兒子捏把汗。

    這人怕是保不住了。

    旁邊的原沫離急了:“你別碰他!你要是碰他了你一分錢也沒有!”

    “你急了, 是急賀敬朝把你當他的替身嗎?”潘勇兒子沖原沫離邪笑, “說不定你被我干了之后,他還把你賣給呢。”

    原沫離咬得下嘴唇都發白,怒視這位大漢。

    謝之懷第一次看原沫離這么生氣。

    趙泯才呵呵一笑。

    他的笑聲在這里亦然突兀又清晰。

    “你笑什么?!”潘勇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難道知道自己死期到了所以要瘋了?

    趙泯才壓根不屑理他, 眼神輕蔑:“我笑你真是愚蠢。”

    潘勇的兒子愣了一下:“什么?”

    趙泯才罕見有耐心地為他解答:“你抓了我, 是你做過最愚蠢的事。”

    原沫離是真的擔心趙泯才,急忙地提醒他:“他身上有刀!”

    趙泯才看著抓他頭發的人, 說:“你湊過來, 我有件事告訴你。”

    潘勇兒子還真湊過去了。

    趙泯才沖他一笑, 抽出已經自由的右手對著他的臉就一拳。

    潘勇兒子吃了痛,應聲倒地,抓頭發的手也在此松開,捂住了自己瞬間發腫的臉。

    趙泯才的手勁有多大, 接觸過的謝之懷和原沫離都知道, 所以當他們看見倒地的大漢流出鼻血時,心里想的都是:你說你惹他干嘛。

    趙泯才光明正大地站起來, 悠閑地走到謝之懷所說的鐵棍旁邊。

    坐在門口的大漢打了個哈欠,結果余光一瞄,嘿,咋有個人站起來了?!哈欠硬是憋了回去。

    這大漢看著強悍,其實應該挺弱的,就像上班的程序員,就要下班了,結果出bug了。于是就產生了一種畫面——這大漢想走過來幫忙,又猶豫地看著大門,踱步幾秒,又走回自己位子上。

    直到潘勇兒子在那飆臟話了:“你有毛病啊!你沒看到這里需要你幫忙嗎?!”

    那大漢才“哦哦”兩聲,拿著小刀趕緊跑過來。

    上來先對趙泯才放一句狠話:“誰,誰讓你動他的!”

    趙泯才視若無睹地踩住棍子的另一頭,讓它翹起來,在空中劃過半圓,另一只手順勢接住。

    “你,你別動啊,再動我,我就對你不客氣。”大漢握住刀柄。

    “這不會是第一天干這個事,緊張了吧?”看透一切的謝之懷說。

    “你的刀拿穩再說。”趙泯才抄起桿子對迎面沖來的人迎頭一棒。

    桿上發銹的鐵釘正正好好勾在大漢的皮膚,大漢吃痛,企圖握住那桿子,誰料趙泯才的速度比他還快,他果斷用力往后一拉,刮下一條細長的帶著肉糜的皮膚,大漢的額頭滴滴答答滲著血。

    大漢沒叫,他旁邊的潘勇兒子驚恐地嚷嚷起來。

    “啊啊啊!”

    大漢的額頭早就腦子都□□的暈暈乎乎,看到自己手上還留著紅色的液體,頓時腎上腺激素飆升,揮舞著刀向趙泯才沖來。

    趙泯才正好這幾天都忙著趕進度,沒怎么去小游戲活動筋骨,今天正好有個上趕子來的,你說他怎么會放過這種好事?

    趙泯才靈巧地躲避,再對大漢的后背杵上一擊,又對準備偷襲的潘勇兒子的肚子給了一腳后踢,兩人摔倒在廢墟上,整個人很狼狽。

    趙泯才還不放過他們,乘勝追擊,開始壓倒性地揍人,甚至還搶過了他們倆手里的刀。

    “你跟你爹一樣,蠢的沒邊,輕視敵人。”趙泯才哼了一聲,“連槍都不拿。”

    說著,一步步靠近被揍到腦子眩暈的潘勇兒子。

    “我聽說,這里法外之地,平日死幾個沒什么勢利的人很正常,沒人管的。”趙泯才把剛剛對他說的話重新還給了潘勇兒子。

    刀尖在潘勇兒子的臉上冰冷劃過,恐懼的眼神被趙泯才凈收眼底。

    潘勇兒子蹬著摔到有點骨折的雙腳,驚恐地搖頭:“不,不要。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怎么知道你的再也不敢是不是真的呢?”趙泯才站在求饒的二人中間,閑情逸致地把玩尖刀,“我也沒有不放過你,今天你們兩個一定要死一個,你會選你,還是選你的朋友呢?”

    說實話,趙泯才比他們倆更像反派。

    特別是在他手里流著紅色的血液,眼底卻蘊著興奮的光。

    這時,在椅子上目睹反殺全程的原沫離,依舊緊張地提醒趙泯才:“趙先生,為了這些人得到殺人的罪名!不值得!”

    “哦,差點忘了你了。”趙泯才走過來,給原沫離解綁。

    原沫離以他們倆人聽見的音量說:“放心吧,敬朝就是怕出現這種情況,在我的戒指里存下了定位系統,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

    謝之懷發現那個大漢身子抖動了一下,強行撐著身體起來。

    謝之懷提醒:“小心后面。”

    下一秒,這大漢果真抄起了鐵塊向趙泯才沖去,嘴里大喊:“我殺了你!!”

    “嗙——”

    四輛黑車抵達廢棄的工廠門口。

    賀敬朝從其中一輛車上下來,跟隨他一起的,還有四名便衣警察。

    幾人合力撬開門鎖,悄悄拉開鐵門后,眾人呆滯。

    按賀敬朝的發言,里面的人一個比一個身材消瘦,應該受到了不小驚嚇——被人捆住椅子上狠狠威脅,要么是受了重傷。

    的確,里面確實有人受到了重創,不過是兩個大漢。

    一個大漢嘴角吐白沫地躺在地上,瘦弱年輕人正蹲在他旁邊用隨手找來戳他的臉。

    而在廢墟上,一位腹部的位置有明顯的紅血滲出,雪白的衣服被鮮血染紅的年輕人。

    日落西山,太陽穿過萬山,素馨黃的光束灑在年輕人如墨的長發上。

    年輕人的手里還拽著一個已經暈厥的男人。

    那男人右胳膊極度扭曲,手肘向后反轉手掌卻是朝前的,牙齒也在滲血,一張口,兩顆大門牙早已滾輪高臺。

    底下的人:“????”

    全都看向賀敬朝。

    瘦弱???

    而賀敬朝的目光一直在原沫離身上,他著急地喊:“離離你沒事吧!”

    “啊!敬朝。”原沫離抬起頭,看見賀敬朝時臉上是無法藏匿的喜悅,“你終于來了!”

    廢墟上的趙泯才隨意地瞥了一眼底下的人,一腳把暈厥的男人再度踹醒。

    男人一醒來就像程序自己啟動,開始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眾人:“……”

    警察確認周圍無埋伏的人后,終于才放賀敬朝過去。

    賀敬朝緊緊抱住原沫離,原沫離在感受到溫暖的懷抱后鼻子一酸,剛剛憋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在他懷里大哭。

    年輕人在看到警員后,像丟垃圾一樣將男人撒手一丟。

    幾個警員沖上去制服男人。

    這時有人喊:“謝隊來了。”

    趙泯才看見熟悉的人穿過人群,走到廢墟底下,與眾人驚訝詫異的表情截然不同,謝之懷淡然無比地伸出手:“下來吧。”

    趙泯才掃視一圈,瞬間理清謝之懷現在的身份,握住他的手走下去。

    “我自己可以……”趙泯才還沒有說完,腿頓時如綁千金鐵鏈,左腳一軟,身子往前傾倒。

    謝之懷預料到會這樣,左手擋在他的前腹。

    趙泯才的雙眼瞪大,咬牙問:“怎么……”他個人沒什么感覺,也不感覺疲憊,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謝之懷在他耳邊輕聲說:“泯泯,你現在的體力值為零。”

    趙泯才看著謝之懷,問:“你怎么會來?單純因為我體力值變零?”

    “你叫我來,我當然要來了。”謝之懷輕聲說,在其他人看來,他們隊長只不過在安撫受害者。

    但其實,如果仔細看,能發現這兩人的手指總有點曖昧不明。

    趙泯才捏著謝之懷的指腹說:“我什么時候叫過你了?”

    “你連背后的人都能躲過去,剛剛他捅你那一下的手法那么粗糙,他跌跌撞撞,你卻站著不動?”謝之懷心里跟明鏡似的,“好了,去治療吧。”

    謝之懷攙著趙泯才走出工廠,如果他現在的身份不是npc,他絕對會直接抱起趙泯才的。

    可是他現在如果這么做,眾組員會詫異隊長為什么隨意碰患者,不應該叫醫護人員嗎?等不專業,導致影響npc的劇情。

    謝之懷只能這樣送趙泯才到醫療組這里,醫生為趙泯才做簡單的檢查,發現只是稍微破了點皮,如果沒有躲開,那被扎的地方很有可能致命。

    “你的命真大。”警隊的人都驚呆了,那倆大漢可是一個比一個慘,“練過啊。”

    趙泯才只回答一句:“練過。”

    將趙泯才一行人送進醫院,原沫離沒有受傷,在賀敬朝陪他做心理治療的時候更擔心趙泯才如何,醫生說:“看來沒什么大問題,他的同伴將他護的很好。”

    另一邊,趙泯才這里也沒什么大事,醫生又在趙泯才的后背上發現一些打斗時擦破的皮,涂了一些碘酒就好了。

    反倒是那倆綁匪,醒了之后躺在床上哀嚎,病房內站著四個警察看他們作妖。

    “誒唷——都是他!快抓他!”

    “你看看他把我們打成什么樣了啊!你們要為我們做主啊!”

    病房外每個人都在忙碌,醫院藏有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如果有人要哭,皆比他們還響亮,還要真情。

    他們的裝模作樣連人家的手指頭都比不上,假得要死,一旁的謝之懷都要聽笑了,其他警察也差點要笑出來。

    “你們觸犯第二百三十九條綁架罪,你們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綁架他人的,可能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一位刑警實在忍不住這些做作的哀嚎聲了,冷漠地說,“他在其中的所有動作,都只是正當防衛。”

    聲音這才暫時地消停。

    謝之懷因為身份在這里,只能跟著警隊做事,一時半會來不了趙泯才這里,于是在去廁所的空檔換了身份,重新回到控制臺。

    原沫離來找趙泯才,看見趙泯才時連賀敬朝都不顧了,帶著沾染的消毒水位坐在病床上,緊抓趙泯才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趙泯才沒有抽手,只是問,“那倆人呢。”

    “那倆人一直叫警察找你事,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賀敬朝走過來,他總有一種自己對象被別人搶的奇怪感覺。

    趙泯才思考之前的事,提醒賀敬朝:“這件事不是偶然,他們沒有權限找到這么個地方,除非是有人……”

    原沫離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你是說后面有人暗中相助?”

    賀敬朝分析說:“但是我們家曾經的對家已經在那時候倒臺了,潘勇兒子又是相信錢大過相信其他東西的人,如果不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他們不會聽的。”

    “所以我懷疑是錢順然。”趙泯才呵呵一聲,眼神陰冷,“他也并非是蠢蛋,還是在偷偷調查我們。”

    “但有什么用呢,我們收集的證據已經比他快一步交給了警察和他的未婚妻,”賀敬朝與趙泯才一樣,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如果他們還想跟我們合作,我想,那邊一定掀起了波瀾,商人只會選擇利益最大化。”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之后的對策,來了一位警察,將賀敬朝叫走了。

    賀敬朝走后,系統跳出提示:

    【系統:《第五章:最后的舞臺》開啟】

    趙泯才的視線從藍框挪移,來到原沫離身上。

    “今天謝謝你,”原沫離依舊拉著趙泯才的手,他現在已然把趙泯才當救命恩人了,好感度在這一刻到達了100。

    “恭喜,快通關了,”謝之懷說。

    趙泯才問:“你還在懷疑賀敬朝的真心嗎?你現在還覺得你是替身嗎?”

    原沫離搖頭:“不,早就不懷疑了。”

    趙泯才又問:“那么,如果錢順然向你求情,你會原諒他嗎?”

    “不會,我要他受到應有的懲罰,”原沫離此番話說得很堅定,“如果我原諒他,那我之前的苦難、你們的幫助就毫無意義,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等我們出去了,我能給你畫張畫嗎?我最近重新開始我的專業工作了,想復建一下。”

    趙泯才看著原沫離說:“找我當模特,得花點錢。”

    原沫離重重點頭:“當然了!”

    趙泯才沉默幾秒,回答:“開玩笑的,等出院再說吧。”

    “嗯!”

    之后,趙泯才跳過了一大段住院日常,直接來到最后一天。

    回到家后,趙泯才從原沫離口中和電視上得到了消息,海娛集團與錢順然解除婚姻,具體原因是錢順然爆出不僅聚眾吸d,還在婚期出軌,與其他人一起進酒店被拍,甚至教唆別人綁架,之后順藤摸瓜,摸到了他曾猥褻未成年的事。

    之后又有網友爆料出錢順然在大學時期曾經對一位“原同學”做的一些事情,并且附贈好多人當時在網上發聲時會收到拉黑刪除的消息。

    “看來庇護他的那把傘,不再庇護他了。”趙泯才關了電腦,跟謝之懷說。

    謝之懷早早從控制臺來到頻道,正坐在他旁邊陪他看新聞。

    趙泯才跨到謝之懷身上,整個人抱著謝之懷。

    “之后就是原沫離進行最后的審判了,”謝之懷輕輕拍打他的后背,“要去看看嗎?”

    “今天先……”趙泯才伸出舌頭從下至上地舔了一下喉結。

    一股專屬趙泯才的香吻直入謝之懷的鼻腔,比任何時候都要眩暈。

    謝之懷倒在床上,與趙泯才擁吻。

    衣物層層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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