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就找了一個證明,看來你還是不夠努力。”
小蘇略微嫌棄的將繪有門扉圖案的銀質硬幣收進衣兜里。
面對小蘇的pua話術,蘇三輕磨了磨后槽牙,再次確認她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小孩。
蘇三輕完全忘記了,面前這個厭世臉的小孩,就是她自己。
昨晚的驚悚歡迎會之后,蘇三輕已經基本了解柏溪精神病院的規則。
關鍵的點有兩處,一是讓找齊所有證明,讓蘇三輕達成通關條件,其二是蘇三輕需要讓小蘇意識到,醫院的異變來自于她。
在早上七點廣播響起后,蘇三輕立刻睜開雙眼,朝著紅區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醫生護士,全都懷著特切的期待,甚至蘇三輕在過來的路上,天花板上重新垂下的手臂,紛紛對著蘇三輕比出愛心。
這群異變的怪物,幾乎都不抱希望能夠脫離醫院,誰想到新被抓來的蘇醫生,猶如天神下凡,一個晚上就斬獲兩枚證明。
現在的蘇三輕,對醫院的員工來說,就是金光閃閃的粗大腿,是將他們解決出去的活菩薩。
蘇三輕甚至懷疑,但凡她說一句需要祭品,這些怪物能眼都不眨一下將血放干,把身體切成整齊的小塊,自動為蘇三輕準備好儀式一切需要。
在蘇三輕推開病房門時,小蘇正坐在床上,臉上掛著忍耐的表情,接受佳慧哭哭啼啼的道歉。
“三輕,我,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昨天我也沒法控制我,我自己。”
佳慧前面的后腦勺已經被淚水打濕,蓬松的頭發全都貼在腦袋上,看上去像是黑色的塑料袋,套在圓球上。
“我的舌頭,舌頭都斷了一半,你,你就原諒我吧。”
大舌頭的佳慧,嗚嗚咽咽的解釋。
小蘇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忍住不發一言。
她可不想因為隨意的一句話,導致佳慧又暴走。
聽到屋外傳來的開門聲,小蘇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蘇三輕,她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指了指佳慧,用口型示意蘇三輕趕緊把它帶走。
蘇三輕默默地拿出對講機,這還是昨晚保安小王貼心為她準備,就是為了隨時隨地能為蘇三輕提供幫助。
“蘇醫生,您有什么吩咐?”
幾乎是眨眼間,四肢胳膊的小王出現在蘇三輕面前。
他四肢胳膊中,抹布,掃把,花園剪刀,巡邏棒一應俱全。
蘇三輕若有所思的盯著他手里的工具,這是把安保,保潔,園丁的工作都承擔了。
這個速度未免太快了。
蘇三輕指了指屋里的佳慧,“我需要你幫我先把他帶出去。”
“好勒”
小王笑呵呵的將手中的東西全都扔到一邊,兩只手臂捂住耳朵,以閃電般速度越過小蘇床邊,用剩下的兩只手臂抱著佳慧,又迅速消失在門口。
只有佳慧的哭泣聲拖著尾音,在房間戀戀不舍。
小蘇只感到一陣狂風刮過,佳慧就消失在她面前。
“你是怎么讓這些人聽從你安排?”
小蘇皺起眉頭,她這幾次進入,除了定期查房的吳曉護士,還在食堂打飯的章魚頭李阿姨,就沒有遇到任何員工。
就算在路上看到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他們也是目不斜視從她面前經過,完全將她當做空氣。
小蘇一開始很謹慎,以為他們在刻意誘惑她跳入陷阱。
但是事實證明,只要她不違背不斷增多的規則,醫院根本不限制她的行動。
小蘇本以為她可以很快覆滅柏溪精神病院的證據,但是前幾次進入,她都無功而返。
小蘇推測,是醫院將所有證據都隱藏起來,所以醫生護士才不會限制她的行動。
因為他們知道小蘇不可能找到想要的東西。
蘇三輕沉默的聽完小蘇的推測,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她只是將昨晚取得的第二枚證據拋給小蘇。
小蘇接過后,相同的歡快音樂再次響起。
“恭喜蘇三輕病人,成功斬獲第二枚證明,相信我們離開的蘇三輕病人出院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大家加....”
咳咳咳,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從廣播里傳來,淹沒了蛛林激動之下的想法。
溫柔甜美的女聲重新出現在廣播里,“臨時播報到此結束,希望大家度過美好愉快的一天。”
廣播戛然而止,蘇三輕低頭對著小蘇挑了挑眉,“聽出問題了嗎?”
對于幼年的自己,蘇三輕可不相信,兩次廣播后她還不會發現問題。
小蘇將硬幣在緊緊按在手心中,她臉色凝重,夾雜著一絲不可思議,“醫院的員工想讓我離開?”
“為什么?”
兩次廣播透露的情緒太過強烈,強烈到小蘇無法忽視。
“我也不清楚。”
對于小蘇的問題,蘇三輕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蘇三輕本想將自己的推測告訴小蘇,但是剛才的那通廣播,改變了她的想法。
蛛林在意識到信息泄露前,被立刻阻止,讓蘇三輕判斷出,他們不能直接告訴小蘇,這里的異變來源于她本人。
很顯然,一旦將事情和盤托出,小蘇或者醫院會變成很可怕的改變。
蘇三輕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醫院維持不變,盡快找出所有的證明。
所以,蘇三輕最后選擇與蛛林一樣,繞開關鍵點。
看向低頭沉思,皺眉不語的小蘇,蘇三輕同樣充滿迷茫。
從昨晚推測出小蘇身上攜帶者副本的核心“餌”后,蘇三輕就一直在思考,這枚“餌”誕生的時間。
它是屬于過去?還是現在?
這關系到她記憶的真實性。
如果“餌”是現在時間線的產物,蘇三輕就可以斷定,這個副本是基于她記憶的另類演繹。
小蘇是根據她記憶捏造的人物,蘇三輕過去只是運氣爆棚從醫院逃出來。
如果“餌”來自于過去,這意味著蘇三輕以為的過去全部被認為篡改,她的人生從最開始,就充滿了刻意引導。
蘇三輕曲起手指敲了敲腦袋,她的精神從進入副本后,就一直不太穩定,頻繁吞噬“餌”產生的負面效果也逐漸顯露,蘇三輕與祂的聯系越來越緊密,兩人的掌控與被掌控地位隨時可能發生調整。
這個情況不能再繼續惡化,一旦周秋鈴的靈魂力量消耗過度,蘇三輕進入這個副本完全沒有意義。
所以,蘇三輕需要盡快讓小蘇出院,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
蘇三輕打了個響指,喚回了小蘇沉思的思緒。
“既然想不明白,就繼續探索下去,答案總會在某一刻出現。”
蘇三輕站起身,她指了指墻壁上的掛鐘,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二點的位置,“你們該出去活動了。”
蘇三輕的話在小蘇心里泛起陣陣漣漪。
她沉默的看向蘇三輕,審視未來的自己,
漫長孤寂的精神病院生活,遇到的人與事,都在明晃晃告訴她,“放棄吧,你根本無法離開醫院。”
甚至連她自己,都在潛意識否定自我。
命運真是奇妙,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時,未來的蘇三輕來到了她身邊,告訴她繼續走下去。
“蘇三輕,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里。”
清脆又堅定的給出結論,小蘇跳下床,轉身朝著病房外跑去。
現在想不明白的事情,只要走下去,總會得到答案。
蘇三輕和小蘇都沒有注意到,醫院深處,某個封閉的房間,悄然出現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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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三,中午十二點到兩點,是病人放風時間,其余時間不會有病人在院外活動,如果看到了,要當做沒看到。】
蘇三輕站在醫院二樓,朝著醫院的小花園望去,穿著藍白條紋的病人,挨挨擠擠,就跟下餃子一樣,全都集中在戶外。
從醫院的門診樓外,一直延伸到覆蓋著高壓線的正門,凡事能夠落腳的地方,都被病人占據。
他們在確保身體暴露在戶外后,就一動不動的在原地,彼此之間不發一言。
與其說是放風,他們更像是為了完成醫院規定而出現在外面。
這些病人整齊劃一的將面部朝向太陽,隨著光線轉動腦袋,就像是趨光性的植物。
蘇三輕瞇起眼睛,想要看清樓下病人的長相,嘗試幾次后最終放棄,他們就像是煙霧扭曲成的人影,披上了病員服,除了模糊的輪廓,再也沒有多余特征。
如此多的病人,竟然只有佳慧兩個后腦勺格外醒目。
他站在花園中央,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看上去是在尋找小蘇的位置,但他注定要失望。
小蘇正沿著醫院最外圍一個個檢查病人,根本不在花園。
蘇三輕朝著遠處望去,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病人之間,一個個查看他們的身體。
隨著檢查的進行,不耐煩逐漸籠罩在小蘇臉上,她到最后只是敷衍的巴拉一下病人,就匆匆走向下一個。
蘇三輕摸了摸下巴,她以前原來是個暴脾氣啊,果然是上了年紀,連性格都變好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管是下方的小蘇,還是樓上俯瞰的蘇三輕,都沒有任何進展。
下午二點的鐘聲傳來,如同蠟像般的病人瞬間活了起來,他們動作一致朝著病區跑來。
小蘇被裹挾在這些病人之中,如同高峰期被擠上地鐵的打工人,東倒西歪地隨著人流朝著病區內跑去。
蘇三輕突然意識到,她陷入了一個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