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長高挑的身影,悄不聲息的來到沉睡的女子身邊。
女人緊閉雙眼,呼吸均勻,雙手安穩(wěn)的交疊放在胸前,睡著的樣子安靜乖巧,完全看不出蘇醒時的張揚。
修長白皙的手指從長袍中探出,想要觸碰女人的脖子,無形的阻力攔住那只手,讓它無法靠近一步。
美麗的杏眼猛然睜開,蘇三輕面無表情坐起身,鋪天蓋地的黑色網罩朝著對方傾斜而下。
撲通,來人被壓得直接半跪在地板上,紅色的儺神面具從臉上滑落。
蘇三輕早就發(fā)現來人是巫澤,她沒有收回力量,只是懶洋洋的撐著腦袋問到,“你不是要離開嗎,怎么又回來了。”
巫澤艱難的伸出手搭在床板邊緣,“計劃有變,蘇三輕,你,你先把力量,收,收回去。”
一句話,巫澤硬是喘了三喘才說完,實在是被蘇三輕的精神力壓得抬不起頭。
不過才一天沒見,她身上氣勢更加將人,蘇三輕是到底吃了多少怪物。
蘇三輕揮了揮手,黑色網罩立刻消失。
要不是這份力量,夾雜著陰寒怨毒,其實還挺好用。
壓力驟然消失后,巫澤立刻從地上彈射起來,他激動的抓住蘇三輕的衣袖,“是不是你把霍云起給殺了。”
“霍云起是誰?”
蘇三輕從來沒聽過這么名字。
巫澤咽了口口水,初見時還高冷的男人,現在臉上寫滿了激動,“就是那個活了三百年的國君,我本來今天要離開,結果聽說國君駕崩了,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對不對。”
“原來他叫霍云起,白瞎了這個好名字。”
蘇三輕撿起被地上的儺神面具拿在手里把玩,同時簡短的將昨晚的經歷給巫澤講了一遍。
“原來霍熠早就知道我是外來著。”
巫澤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竟然沒把我消滅掉。”
“霍熠一心想拉著天啟國去死,他巴不得你們能把他殺死。”
“要我說,最好的辦法是聯盟把天啟國的虛空裂隙修補上,然后我把霍熠帶去別的位面,慢慢清理掉他身體里的惡念,讓喜喪神永遠無法從虛空出來。”
巫澤雙手交疊,更加尷尬,“聯盟,聯盟沒有修復裂隙的方法。”
蘇三輕打著哈欠的動作一頓,“周秋鈴,不,我是說鈴巫女呢?”
看著巫澤清澈疑惑的目光,蘇三輕嘆了口氣,”算了,當我沒說。”
這個時間點,周秋鈴還沒出生。
她本來還懷疑小z是不是巫澤的后代,現在看來,血脈的力量果然很強大,眼前的人本質與小z沒有區(qū)別。
只是現在的形勢,掩蓋了他的部分柔軟。
“聯盟就沒有靈力高強,能對抗虛空的人?”
提到這個話題,巫澤更加卑微的低下頭,“聯盟才剛成立一百年,這一百年我們最多就是平息下位面的爭端,或者是制定通用貿易規(guī)則,誰知道遇上這種事情。”
蘇三輕越聽越不對勁,內心隱隱升起不妙的預感,“現在聯盟還有誰?”
“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走的走,散的散,”巫澤指了指自己,清秀的臉上帶著不好意思,“我剛剛通過了一份辭職申請,現在聯盟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難怪作為聯盟議長,還要苦逼的親自來監(jiān)視霍熠,感情是根本沒人可用。
林霧當時可是信誓旦旦告訴蘇三輕,是聯盟封印了喜喪神。
蘇三輕嘴角抽搐,到底是哪個人寫的聯盟史書,這也太能吹了。
“那你來找我干什么?”
知道指望不上巫澤,蘇三輕滿臉嫌棄的將袖子從他手里拽出來。
在巫澤來之前,她才睡了三四個小時,身體的疲憊還沒完全恢復,現在只想把他打發(fā)走,好睡個回籠覺。
“我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助,比如武器,道具,藥劑之類的。”
蘇三輕似笑非笑的打量巫澤,“這次不摳門了。”
上次就隨便扔了個位面?zhèn)鬏斞b置,這次竟然這么大方,之前嘴上說著信任她,結果還是在看到霍云起被殺死后,才徹底相信她。
“之前有過卷著聯盟的道具跑了的員工,所以我不得不謹慎一點。”
巫澤苦笑一聲,“不過現在留著這些東西也沒用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都給你,你要是當聯盟議長,這個位置也給你做。”
蘇三輕擺擺手,“你不過是怕我撂挑子不干,想把我拉上賊船。這點小心思你就收回去吧,我早就說過,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解決祂的問題。”
巫澤嘴唇動了動,他本性討厭欺騙算計,可是現在,他需要不惜一切代價拉攏能用到的力量。
巫澤有時候,都在懷疑,要是他的同族看到現在的他,恐怕根本認不出來。
“我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蘇三輕摸了摸脖子,蠢蠢欲動的異變幾乎快壓制不住,兩股力量在她體內越來越失衡,
“我需要盡量多的信仰之力,越多越好,你有沒有辦法搞到。”
巫澤皺起眉來,“聯盟武器庫里,應該是幾件其余位面的神器,都是承載了民眾的信仰,但都是針對他們本地神明,你恐怕沒辦法吸收。”
“而且越是強烈的信仰,越會誕生極端情緒,只怕會加重你身體的負擔。”
蘇三輕知道她提的要求比較困難,但在這里,她沒有渠道收集信仰感激之力,只能讓巫澤幫忙。
蘇三輕已經知道封印喜喪神的方法。
在以往的歷史中,從來沒有出現過蘇三輕這個人,也就是說她必然會死去。
要讓她愿意赴死,一定是有充足的理由。
比如,讓她成為封印物。
只要用足夠的信仰之力,澆灌身體,就有機會成為可以承載喜喪神的容器。
蘇三輕就可以依托咒印為聯系,將祂拉進身體封印起來。
如果蘇三輕沒有猜錯,那十二個封印物,就是現在這具身體的肉塊。
也難怪十二道絲線會找到幼年蘇三輕,那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蘇三輕細細思索這個計劃,越想越覺得可行,現在不確定的只有兩點。
一個是能不能找到足夠的信仰之力,另一個是天啟國的虛空裂隙。
只要能解決這兩個問題,蘇三輕就能立刻把霍熠打包拖走。
“等等,我知道了。”
巫澤眼神一亮,他從懷里取出個小瓶子,“你把血液給我,我拿回我的故鄉(xiāng),我會說服他們日日夜夜供奉你。”
“你放心,他們與我不同,是真正的純良之人,產生的信仰絕對不會纏在一絲惡念。”
卡洛和小z的故鄉(xiāng),那個連詛咒都不會沾染的種族,蘇三輕怎么可能會信不過。
尖利的指甲劃破手心,鮮血一滴滴落入透明瓶子里,陽光穿過窗戶,照射進血液中,如同尚未凝固的血色翡翠。
“我這就回去。”
巫澤將瓶子鄭重的拿在手里,他一臉嚴肅對蘇三輕保證,“你放心,我會把你血液分給所有的同族,讓他們在身體里存放一滴,這樣就不用擔心丟失。”
邊說,巫澤邊扒開胸口的衣服,露出精壯的胸膛,胸腔被朝外破開,露出不斷跳動的心臟。
心臟的隔膜層層裂開,心肌被擠到一邊,留出一點空隙,巫澤小心翼翼的將一滴血液放進去。
心臟重新愈合,胸腔關閉,重新回到白皙平攤的狀態(tài)。
盡管之前在小z身上見過一次,蘇三輕還是不得不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連血肉都能自由操縱。
“你們在干什么?介不介意我也參加。”
帶著調笑的聲音在門口傳來,蘇三輕不假思索的將儺神面具又扣回到巫澤臉上。
兩人同時朝著屋外望去,身穿黑金織就的華服,滿臉笑容的霍熠依靠在門邊,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
現在的情況怎么看怎么奇怪。
巫澤的衣領被拉到腹部,從精致的鎖骨到六塊腹肌一覽無余,蘇三輕因為在睡覺,只穿了一件白色內襯。
因為給巫澤扣面具,她的手還搭在巫澤臉上。
一副理直氣壯捉奸的人,是個身量還沒長開的少年。
巫澤幾乎是下意識捂住臉上的面具,雖然霍熠已經知道他是外來人,但養(yǎng)成的習慣一時難以改變。
結果因為動作太大,衣服扯得更開。
蘇三輕無語的為巫澤拉上衣領,拍了怕他的肩膀,“你走吧,這里我來處理。”
依靠在門口的霍熠,拖長了語調,“我可沒說讓他走。”
尾音高揚,漫不經心就像在逗弄寵物。
巫澤難以置信的打量霍熠,他甚至掐了掐手背,懷疑他在做夢。
這還是那個冷心冷性的神子嗎。
蘇三輕疑惑的推了推巫澤,“大巫,你不是還要安排神誕日的事情,大家都等著你,怎么還不走。”
巫澤接收到蘇三輕的暗示,他略一思索,現在重要的是解決蘇三輕身體的異變,他不能在這里耽擱時間。
“神子,我先告退。”
巫澤對著笑瞇瞇的霍熠鞠躬,急匆匆從他身邊離開。
黑色匕首將霍熠身后的觸手釘在地上,阻止了它伸向巫澤。
霍熠無趣的撇撇嘴,他走進屋里,一屁股坐在蘇三輕床上,打量著四周環(huán)境,露出嫌棄的表情,“這地方是給人住的嗎?”
他目光盯著站在屋內中央的蘇三輕,“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作為我的新娘,怎么會和巫澤混到一起。”
巫澤走后,蘇三輕臉上的輕松神色消失,她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神中帶著霍熠看不懂的情緒。
霍熠的笑容收斂,“蘇三輕,回答我的問題。”
無聲的嘆息從蘇三輕嘴角溢出,她幾乎溫柔的看向坐在床上的少年,
“玄易齡,裝作霍熠好玩嗎?”
少年瞳孔微微收縮,他疑惑的歪了歪腦袋,“玄易齡是誰?”
下一秒,夸張的笑容重新出現在他臉上,“這個名字我喜歡,我決定它屬于我了。”
與此同時,蘇三輕耳中回蕩著玄易齡消失前的話語。
“蘇三輕,我很喜歡玄易齡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