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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標題黨的勝利標題黨的勝利……

    “婚約?”索萊依徹底坐不住了,拿起外套就要回內城,被老管家一把攔下。

    “少爺,您冷靜一點,先生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了。”

    “你叫我怎么冷靜?”索萊依怒道,忽然反應過來,語氣和緩了一絲:“他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了?”

    “嗯。”老管家點頭。

    索萊依慢慢坐到床上,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自我安慰:“那他應該不會和她履行婚約了吧?畢竟他都一般年紀了,我和她年紀相仿,要聯姻也應該是我們比較合適啊。”

    老管家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就憑索萊依在圈子里的名聲,年紀相仿又怎樣?估計喬希就算給姜小姐和柳家那位病秧子少爺訂婚,都輪不到他索萊依。

    但想到先生的吩咐,老管家還是笑著說:“這是當然,先生是個正派的人。”

    *

    姜扶傾穿上睡裙出來。

    睡袍是舒服的純棉質地,更是姜扶傾最喜歡的寬松款式,兩指節寬的肩帶掛在她瘦削的肩上,純白的裙身垂在她的小腿肚上,走起來裙擺搖曳如花朵綻放。

    看見基蘭正坐在露臺邊,露臺的欄桿邊擺滿了各種花卉,玫瑰、曼陀羅、風信子、風鈴草、鳶尾、嬌嫩的鮮花與他微卷的淡紫色發梢一起隨著夜風微微拂動,頎長纖瘦的背影中卻莫名有種難言的孤寂。

    直到他聽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才緩緩轉過身來,月光將他雪白的肌膚照得近乎透明,纖細薄麗的眼神帶著似醉非醉的慵懶姿態,周身飄散著一股奇濃的異香。

    “這是什么香水?”姜扶傾從第一次見面時其實就想問他了。

    基蘭身上的異香是她從未在任何香水店里聞過的,雖然濃郁,卻并不悶人,就像無意中掉落花蕊中的人,身上沾滿了淡黃色的花粉,周圍濃香撲鼻。

    “香?”基蘭眉梢不經意地輕挑了一下,隨即垂頭笑了起來。

    “您聞著那香是什么味道的?”基蘭牽著她柔軟的手,將她帶到自己的腿上,拂過她鬢邊微濕的碎發,好奇問道。

    姜扶傾俯身靠近他的脖頸,仔細嗅了嗅,毛絨絨的碎發在基蘭敏感的肌膚上輕蹭著,基蘭紫眸恍惚了一下,緊咬著唇別過臉去,卻主動將修長的脖頸往她的臉上湊。

    “嗯有點像那個的味道。”姜扶傾指向露臺欄桿邊的那多淡紫色的玫瑰,不規則的花瓣層層疊疊的堆在一起,邊緣略帶一絲復古的暗紫色,像穿越舊時代而來的芬芳。

    “啊~~~多洛塔。”基蘭紫眸染上星星點點的笑,微微垂頭將下巴枕在她的頸間,喃喃低語:“原來您真的聞得到。”

    “什么?”姜扶傾問。

    “那是我的信息素的味道。我明明打了抑制腰際,還補充了獸人的信息素,連其他蟲子都聞不到我的氣息了,所有人都聞不到您竟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我好開心!”基蘭唇角虛勾,眸光炙熱地仿若隔空熱烈的親吻。

    姜扶傾杏眸略帶詫異,有些憐惜地拂了拂他的卷發,道:“蟲子很多時候不需要語言交流,而是通過交換信息素,你在獸人社會中沒有人能夠感知到你,跟你交流,一定很寂寞吧?”

    基蘭漂亮的紫眸瞇了瞇,手臂攬著她的脖子,唇角微微勾起,含著她一縷濕潤發絲,在舌尖繾綣纏繞著:“從前是很寂寞,我不像喬希那樣強,提心吊膽害怕暴露,兇巴巴的樣子也是虛張聲勢,但是現在不是了,我是第一個找到您的蟲子,你一個陪在您身邊的人,您能清楚的感知我到的氣息,王我算不算獨一無二?”

    “呵、算。”姜扶傾被他舌尖纏綿的小動作弄得微癢低笑起來,她揪著自己的一縷發絲,想要抽出來。

    基蘭濕潤殷紅的舌尖一卷,將她的發絲顫得更緊,搭在她脖子上的修長手臂也開始緊縮,像恨不得將她捆起來。

    幾乎從剛認識開始,基蘭對她就有種超乎尋常的熱情,格外喜歡蹭她抱她,像有肌膚饑渴癥一樣。

    然而,當她之前因為接觸蟲繭,虛脫昏迷的時候,基蘭卻一反常態的安分,趴在床邊沉睡時,連指尖都不曾與她挨在一起,只是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

    真是奇奇怪怪的。姜扶傾心想。

    “別弄頭發、”她捻著發絲,輕輕往外拽了兩下。

    基蘭纖麗的眼皮忽然顫抖了兩下,喉嚨顫抖短促地嗚咽了兩聲,水艷的舌尖微微伸出,涎液洇濕地晶亮如珠,眼尾潮紅瑰麗。

    “王,蟲子想要親近王是本能啊。”基蘭呼吸灼熱,語氣卻軟得可憐,妖艷的紫眸慘兮兮地望著她。

    姜扶傾嘆了口氣,松開了手。

    基蘭唇畔一勾,將她擁得更緊。

    “基蘭、”

    “嗯?”基蘭指尖緩緩下滑,指尖插入她的指縫中,與她緊緊相扣。

    姜扶傾看著坐在基蘭的腿上,看著不遠處月光下的湖景,問道:“你剛才說你在打了抑制藥物的同時,還注射了獸人的信息素,是什么啊?我為什么聞不到?”

    科技發展到現在,獸人社會幾乎都保持著類人形態,

    但是大家對于氣息依然比較敏感,只需要稍微靠近,聞到對方的氣息,就知道對方的本體是什么。

    像姜扶傾這些年在周遭人的眼中,就是一只小猴子,與曾經的人類最為相似。

    “是公主海葵。水生生物的信息素最淡,最不明顯,也最好偽裝。”基蘭啞聲道,只是舔舐著她的發絲,就已經讓他雙眸幸福地潮濕。

    “怪不得我第一次見你時,只聞到了異香,沒聞出你是什么動物。”姜扶傾道。

    基蘭笑了笑,牽著她放在自己領口的扣子上,薄唇抵在她的耳邊呵氣如蘭,似蠱惑般地說道:“王,我的香味還會更濃、更暖,您想試試嗎”

    姜扶傾怔怔地眨了兩下眼睛,猛地收回手:“不了,不了,你是什么蟲子做的,也太纏人了吧。”

    “我嗎?”基蘭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撩起自己的長卷發,笑道:“我的身體里有點蘭花螳螂的基因。”

    “其實蟲族經過這億萬年的進化,跟真正的蟲子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不會像電影那樣突然變出蟲子原形來,那些都是獸人們的抹黑,我們蟲族就像曾經的人類和猿猴一樣,有點血緣關系但不多,只不過蟲族內部還有一小小部分人基因里還殘存著一些蟲類的基因,例如蝴蝶、豆娘之類的。”

    說起蝴蝶、豆娘時,基蘭紫眸冷冷地瞇了一下,嫉妒之色溢于言表。

    歷代王最喜歡有這部分基因的蟲子,沒辦法,誰讓它們的翅膀看起來最漂亮,幾乎每年的侍蟲選拔,都會優先挑選有這些基因的蟲子,侍蟲的位置都快成為世襲制了。

    偏偏這些蝴蝶、豆娘各個都矯揉造作,最會勾引王,是十足的綠茶蟲,所以其他蟲子對有蝴蝶之類基因的蟲子具有天然的敵意。

    不就是長了個翅膀嗎?不就是稍微有點姿色嗎?有什么好的,能像我們螳螂一樣,愿意把身心都獻給王,被王一口口拆吃入腹嗎?

    “蘭花螳螂嗎?”姜扶傾回想著紀錄片里,幾乎能與蘭花渾然一體的小生靈,笑道:“挺可愛的。”

    基蘭那雙被嫉妒和攀比欲充斥的眼眸里,瞬間泛起了喜色:“可愛?真的嗎?比蝴蝶還要可愛嗎?”

    “嗯各有千秋。”姜扶傾笑著點頭:“我原本以為,蟲族原形是像異種那樣的。”

    “怎么可能!”基蘭立馬坐直了身子否認道,但否認之后,他語氣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調查過您的資料,您之前經歷過異種入侵外城中心體育場的事情,您親眼見過異種,有沒有被嚇到啊?”

    姜扶傾道:“有一點點,不過還好,就是它們好像很聽我的話。”

    基蘭微微松了一口氣,道:“那當然,您是我們的王,它們當然會聽您的話。”

    “異種墮落了,不是沒有理智嗎?為什么還能聽我的話?”姜扶傾問。

    基蘭輕聲道:“因為您是我們王啊。”

    這話說得,姜扶傾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基蘭一個人認錯王也就算了,怎么這些異種也能集體認錯啊,神經也太大條了吧。

    一聲嗡嗡地震動聲從基蘭的衣兜里傳來,他一手摟著姜扶傾的腰,一手拿出光腦看了一眼,眉頭微擰。

    “怎么了?”姜扶傾。

    基蘭一番剛才慵懶的語調,紫眸如同毫無感情的掃描儀,朝著露臺外冷冷看去:“有人在偷拍。”

    諾曼莊園不僅有最強安保,還安裝了最先進的防偷拍系統,只要檢測到有攝像頭對準主樓,就會給基蘭的光腦發送警報。

    “是傭人偷拍嗎?”姜扶傾問。

    基蘭將姜扶傾放下,仰著頭看著天空,長身玉立于黑暗中:“是衛星。”

    姜扶傾眼睛微微睜大,衛星偷拍?這也太夸張了吧,需要這么大陣仗嗎?

    就在這時,姜扶傾的光腦也亮了起來,依舊是云奈的信息:“^_^別害怕,是我。”

    姜扶傾更加震驚了,能輕而易舉地侵入聯邦系統,現在還能操控衛星,云奈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云奈很快又發來一條消息:“蘭花螳螂基因是一種出了名的小性子的基因,這段時間,辛苦您了,我會很快接您回去的。”

    姜扶傾剛看完,光腦里的聊天內容就全部消失不見,閱后即焚啊這是。

    一無所知的基蘭神色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對著姜扶傾柔聲道:“王,您先休息,我去處理一下。”

    “呃、、、好。”

    第二天就傳來基蘭將莊園內的所有傭人都遣散的消息,偌大的莊園,現在除了時刻埋伏在山林的狙擊手安保,就只有機器人傭人了。

    雖然看似少了一些人情味,但得不得說,安全系數確實高了一些。

    姜扶傾趴在湖邊的石頭上,大石頭旁邊的唐菖蒲、大飛燕散發著清甜的草木香,淡藍色的繡球花簇簇盛放著,像薄薄的藍色霧氣,一朵繡球落入水中,隨著水波蕩漾,姜扶傾將濕淋淋還在滴水的花從水中撈起捧在手中,一側長發垂落至水中,清亮的水面上映出她輕靈中又透著一絲倔氣的面容。

    姜扶傾正拈著花數花瓣,忽然像是發現了什么一樣,杏眸緊緊盯著水下。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基蘭的聲音:“傾傾、”

    姜扶傾慢慢撐著石頭坐起來,朝著主樓跑去,并未發現身后湖面下,那雙貪戀注視著她的黑影。

    “怎么啦?”姜扶傾抱著繡球花往回跑,嬌嫩的藍紫色花苞經不起顛簸,在她傳中顫巍巍地滴水。

    基蘭警惕地看了眼不遠處的湖泊,然后重重地嘆了一聲,將光腦遞給了她。

    姜扶傾一頭霧水地接過光腦,赫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上了熱搜,而且是好幾天。

    #姜扶傾#

    #姜扶傾基蘭#

    #這就是現實版的千金歸來嗎#

    前三位的熱搜還算可以理解,但第四位熱搜,看得姜扶傾直皺眉。

    #基蘭小爹文學#

    什么鬼?

    她點進去一看,首頁就是明晃晃加大加粗的標題【震驚!基蘭竟然勾引繼女!】

    往下依次排行是:

    【轉瘋了!頂級男模基蘭重操舊業為哪般?】

    【小爹文學愛好者有糧了!現實版繼父太愛我了怎么辦?(建議收藏)】

    【秒刪!豪門繼父女,莊園激戰三小時,有圖有真相!】

    姜扶傾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越來越離譜的新聞。

    “這這這、說得跟真的一樣。”她拿著光腦的手都在發抖,但指尖還是忍不住點進了那個所謂‘莊園激戰三小時’的新聞。

    沒辦法,標題實在太震撼,哪怕是騙點擊率的,她也想看看究竟能離譜到什么程度。

    第15章 突變突變

    點進標題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張動圖,動圖下面是已經過萬的點贊收藏數。

    而動圖里是她和基蘭一起吃飯的場面,她大快朵頤吃得專心,基蘭則在一旁為她剝蝦。

    水潤濕紅的眼尾漫不經心地望著一旁吃東西的她,唇畔噙著意味不明的淺笑,頭頂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折射出粲然細碎的光芒,打在他美艷妖異的臉上,光影明麗而斑駁。

    剝好蝦后,基蘭指腹捻著剝好的蝦肉,送到姜扶傾的唇邊,在她啟唇咬住蝦肉時,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蜻蜓點水地摩挲而過。

    雖然過程很短暫,但配上曖昧的濾鏡,以及基蘭幾乎拉絲一樣纏綿的眼神,勾得人心癢難耐

    該說不說,確實有那種氛圍了。

    但就這個動圖,怎么好意思配上那么勁爆,那么臉紅心跳的標題的啊!

    姜扶傾惡狠狠地點了一個差評,正要退出,卻看見視頻底下一個頭像是小獅子的人在氣急敗壞的評論:“胡說八道!夸大污蔑!”

    因為評論是循環輪放的,所以最新評論都會放在最上面,所以很快就有人回復這條評論:“喲?你急了,不會是基蘭的小號吧!”

    “豪門的事,你又知道了?懂哥。”

    小獅子怒氣沖沖地回復:“我就是知道!”

    “要我說,真千金和基蘭這么親密,肯定是有點什么。”

    “對對對,誰不知道基蘭當初就是因為攀上了喬希

    所以才成為豪門的?甚至連姓氏都是喬希的姓氏,據說喬希立下遺囑,諾曼家族的資產沒有基蘭的份,他只是每個月從信托基金里拿點零花錢,真正的資產都是要留給親女兒,所以基蘭才這么火急火燎地勾引真千金。”

    “怪不得重操舊業,原來是欺負人家小女孩不諳世事,想再套點錢啊,畢竟喬希這種軍火大佬他玩不轉,外城來的小女孩還是手拿把掐的。”

    “該說不說基蘭還是有點姿色的,手段也厲害,真千金才十七歲,未成年呢,情竇初開的年紀,萬一真的愛上了怎么辦?她哪里是基蘭的對手!”

    “她!不!會!看!上!基!蘭!”小獅子像炸了毛一樣,每一個感嘆號都是體現出他此刻的怒氣。

    “有圖有真相好嗎,嘴唇都快碰上了。”

    小獅子秒回:“那都是基蘭勾引,是他自己犯賤!別拉她下水!”

    下面立刻有人艾特自己的朋友,發出肆無忌憚的嘲笑:“快看,是真千金的夢男!”

    “這么維護你家主子,人家也看不上你,人家可是諾曼家族的繼承人!”

    就在評論區聽取嘲聲一片時,有人閑著沒事點開了小獅子的主頁。

    現在網絡上的賬號都是要經過實名認證的,雖然隱藏了名字,但姓氏還是露了出來,***訾。

    整個冷川大陸能有幾個訾家啊,再加上小獅子的主頁里雖然僅有寥寥幾張照片,可照片里的摩托,無一不是全大陸限量版,有些更是僅此一臺。

    出身訾家,又酷愛機車,年紀也不大,整個訾家能對得上號的不就大名鼎鼎的那位二代嗎?

    原本抱著嘲笑心態的路人,頓時像是發現了什么大新聞一樣,截圖轉發一條龍。

    【救命,我好像吃到了大瓜!訾家大少爺竟然是歸來千金的舔狗?!】

    帖子一經發出,轉發量瞬間飆升,也沖上了熱搜,一時間全網沸騰。

    與他一起上熱搜的還有一篇《重生之認祖歸宗后,我成為上流圈子的團寵》的同人文也熱火朝天,掀起了一片吃瓜狂潮。

    老管家看著直逼【基蘭小爹文學】的熱搜,不停揉著太陽穴:“少爺,您在網上跟人家吵架,好歹換個小號啊。”

    “為什么要換,我說的是實話!”索萊依已經下了病床,系上干練的戰術靴站起了身,病房清冷的燈光映出他挺拔綽綽的影子,他抬腿便要走。

    老管家一臉為難的攔住他:“少爺,之前先生讓您回去您說什么都不愿意,現在您又在網上發了詆毀基蘭先生的言辭,鬧上了熱搜,公關部正在竭力將熱搜,先生下了命令,說既然您這么想留在外城,就別回去了。”

    索萊依深吸一口氣,深邃的綠眸此刻顯得無比黑沉,耀眼奪目的金發讓他此刻仿若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

    他道:“你已經盡到通知的義務了,就跟他說我打傷了你跑了,其他的別管。”

    “少爺。”老管家勸道:“就算您走得出醫院,沒有認證也進不了內城的。”

    “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辦法。”索萊依指尖提著深黑棒球服外套往肩上一搭,綠眸銳利而堅定地走入了夜色中。

    *

    而此刻,另一邊基蘭看著突然躥起來的關于索萊依的熱搜,紫眸一瞬不瞬地看向姜扶傾。

    “你、你你跟那個黃毛有聯系?”基蘭不可置信地問道,那眼神里混雜著震驚、心痛、委屈,讓姜扶傾恍然有了一種被正室捉奸在床的錯覺。

    “黃毛?哦,你說索萊依啊,沒錯,我們確實認識,怎么了?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過節呀?”姜扶傾察覺到基蘭在看到索萊依這個名字的時候,反應異常激烈,下意識問道。

    “沒什么。”基蘭深吸一口氣:“就是有些看不慣他的性格而已。”

    “到底怎么啦?有事就說嘛,別憋在心里。”姜扶傾用肩膀輕輕搡了他一下。

    基蘭原本緊繃著的神情頓時柔軟了下來,道:“您知道我在獸人社會的身份,一個普普通通的男模,當初和喬希結婚,本來就被很多人看不起。后來喬希彌留之際,為了讓我有一個合理的理由繼續光明正大地尋找您,所以在遺囑里將家族絕大部分資產都留給了您,只有我找到您,我才有資格分配遺產。”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只是諾曼家族一個空殼子家主,別許多人暗地里輕視羞辱。”

    姜扶傾拽著他的紫藍寶袖扣,擔憂道:“索萊依他在背后辱罵你了?”

    基蘭搖了搖頭:“那倒沒有。”

    記得那會兒喬希剛過世,他出席一場宴會,索萊依同校的幾個二代在假山后面偷閑躲應酬,其中兩個人一起對他的過往指指點點,正好被他撞見。

    其實這種背后議論的事情,基蘭聽得多了,只要不舞到他面前來,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大。

    但當時喬希剛過世,諾曼家族正是被傳搖搖欲墜之時,在這種時候基蘭必須得立起威來,于是那兩個小二代就成了他開刀立威的對象。

    但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索萊依,索萊依被他同學三言兩語地顛倒黑白,雙方就動起手來。

    那混不吝的二世祖死黃毛,下手是真黑啊。

    基蘭現在只要一想到他就覺得頭疼,在知道姜扶傾跟他有過交集之后就更加害怕,生怕姜扶傾在他身上吃了虧,叮囑道:“那黃毛性格殘忍,您別跟他走得太近,會有危險。”

    湖水嘩啦啦的聲音在夜間顯得格外明顯。

    “是嗎?”姜扶傾朝著湖水望了一眼,腦中回想起她和索萊依分別時,他在雪地里笑著沖她招手告別,笑得那樣肆意生動,很難將他和基蘭口中的‘殘忍’聯系起來。

    “對了,你昨天不是已經收到了偷拍的警告嗎?怎么莊園里的圖片還是漏出去了?”姜扶傾岔開話題,問道。

    一提到這件事,基蘭便懊惱起來:“是柳家的報復。”

    “昨天我收到警報之后,就把莊園里所有傭人的光腦都檢查了一遍,其中一個明顯刷了機,雖然我已經將他控制起來,但動圖還是傳出去了。我原本并不想將您的消息公之于眾,但柳家這一招,弄得如今整個內城、不,是整個大陸都知道您了。”

    “柳家又是什么?很不得了的大家族嗎?”姜扶傾問。

    “柳家掌管著聯邦最大的生物制藥公司,繼承人柳下從出生起患上了一種極為特殊的血液疾病,加上又是稀有血型,活到現在全靠柳家制藥撐著,聽說柳家為了給他續命,在他身邊安排了好幾個移動的人肉血庫和器官庫。”

    基蘭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看著她欲言又止:“他自己還運營著一家獨立的小公司您之前賣血的血站就是他的產業之一。”

    姜扶傾沉默了半晌,問:“那晚追殺我的西裝男也是他安排的人?”

    基蘭點頭。

    姜扶傾暗暗握緊了拳頭:“他抓我做什么?抽干我的血給他治病嗎?”

    “他搜集不同人的血液,或許是為了做研究,之所以派人來追捕您,或是是因為發現了您血液里的不同之處。”基蘭道。

    姜扶傾細眉緊緊顰蹙著:“我的血液到底有什么用?能讓他起死回生嗎?”

    基蘭搖搖頭,道:“這個我并不知曉。”

    姜扶傾偏頭看他:“你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基蘭緩聲道:“在蟲族的眼中您的一縷發絲、嗅過的花朵、品嘗過的食物只要是沾染上您的氣息的東西都彌足珍貴,怎么會有人舍得拿您的血液去做研究呢?”

    姜扶傾想了想,好像有點道理。

    “那柳下這么做,就是為了逼我露面?”她問。

    “是的。”基蘭道:“不過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您出去,他已經盯上您了,但只要您一直待在莊園里就是安全的  。”

    “好。”姜扶傾點頭。

    怪不得云奈當初愿意讓自己跟基蘭離開,諾曼家族在內城也算是響當當的大家族了,在面對柳家的時候也還是感到棘手,可見背后的勢力應該更深。

    反正這個莊園看起來蠻大的,好山好水好風景,她也沒必要想不開跑出去送死,安安心心地當一段時間的米蟲也不錯。

    只是——

    姜扶傾看向湖面,說出了一直壓在心里的疑問:“基蘭,湖里是不是養了什么大魚啊?”

    基蘭面色略微有一些不自然,問道:“您怎么會這樣問?”

    姜扶傾道:“我剛在在湖面玩的時候,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水下面盯著我,剛才我們對話時,我也總聽到湖水發出異樣的響聲,你沒聽到嗎?”

    基蘭紫眸一緊:“可能是湖里的魚在鬧騰吧,一會兒讓機器人撒點魚食就好了。時間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姜扶傾點點頭,伸了個懶腰往回走。

    基蘭則別有深意地朝湖面看了一眼。

    凌晨兩點,夜深人靜時,基蘭推著一箱子生肉丟入湖水中。

    平靜深黑的湖面上突然有什么東西突然間跳了出來,巨大而扭曲的身形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細長的舌頭卷起整箱生肉吞入口中,沒一會兒,空空如也的紙箱子就被它吐了出來。

    月光下那怪物通體漆黑泛著水一樣的光亮,八只長長的足肢插入泥濘的湖畔,足肢越靠近尾端越是尖而細長,直至變成針尖一樣的鋒利形狀,瘦削有力的背脊骨清晰可見,模糊不清的五官仿佛被一團黑霧包裹著,只露出一排尖尖的野獸般的獠牙。

    它站在基蘭面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基蘭,每一次的喘息都無比粗重,給人一種死神降臨般森然的恐怖感。

    然而基蘭的紫眸中沒有半點懼色,反而冷冷的盯著面前足有三米多高的龐然怪物,厲聲呵斥道:“王不喜歡丑陋的模樣,之前體育中心的事情就已經驚嚇過她一次,不要再驚擾她,更不要再試圖從湖里接近她!也不看看你這幅丑得令人作嘔的模樣。”

    聽到基蘭這樣說,那看不清五官的怪物像是被刀子狠狠戳了一刀似的,身體僵硬在當場,隨即絲毫不猶豫地轉身跳進了湖面之中。

    巨浪而漣漪慢慢散去,湖面重新歸于平靜,基蘭撣了撣身上的水漬,轉身回到了主樓。

    他來到二樓,姜扶傾的臥室前。

    門縫中沒有光線透出來,顯然姜扶傾已經睡了,基蘭沒有離開,而是直接靠坐在門外,額頭抵著冰冷的毫無溫度的門,貪婪地深吸著從門縫中透出的一點清甜的氣息,唇角勾起滿足的笑意。

    *

    其實姜扶傾沒有睡著

    她躲在臥室露臺的一個死角,一動不動,整整蹲了兩個小時,終于蹲到了基蘭喂食湖里怪物的場景。

    “我就說我總覺得湖水下面有東西再盯著我,我的直覺不會錯的。”姜扶傾看著基蘭將滿滿一大箱子的生肉喂給那個怪物,喃喃道。

    她看著基蘭似乎對那怪物說了什么,那怪物瞬間像受了刺激一樣,猛地跳進了湖水里,濺起巨大的水花。

    “可惜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姜扶傾嘟囔著,一點一點匍匐著回到了房間里,假裝自己睡著了,其實是躲在被窩里玩手機。

    因為從前要打工掙錢的緣故,姜扶傾養成了不到凌晨一兩點睡不著覺的習慣。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打開光腦和云奈聊起了天。

    “王,您現在過得好嗎?”云奈溫柔的嗓音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姜扶傾心頭一暖。

    她道:“挺好的,基蘭對我很好,我也明白為什么你當時讓我跟他走了。”

    云奈道:“其實內城也并不安全,我調查了當初追捕您的人的背后勢力,是生物制藥的柳家,這個家族很特殊,和皇室有關聯。”

    “皇室?”姜扶傾捂著嘴,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我怎么沒查到?”

    云奈柔聲道:“這些資料并不對外公開,我也是黑進了柳家,拿到二級權限后才知道的。”

    “真是傷腦筋。”姜扶傾扶著額頭,總有刁民想害朕。

    “我在這里帶著也提心吊膽地,基蘭對我很好,可是他對我越好,我的心里就越愧疚,我不是他的王,他知道真相后一定會很傷心的。”姜扶傾再次嘆息。

    云奈那邊沉靜了良久,輕緩的語氣里潛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醋味:“王很憐惜他。”

    姜扶傾沒聽出他的話中有話,還在自顧自地說:“他人挺好的,我不想欺騙他。”

    說著說著,姜扶傾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云奈,異種可以在水下呼吸嗎?”

    云奈笑道:“可以在水下閉氣大約三個小時的樣子,但它畢竟不是魚,不能長期生活在水下。”

    “不能?!”姜扶傾蹭得一下從床上做了起來,驚喜道:“那是不是就說明我可以出去了?”

    “出去?去哪兒?”這次換云奈疑惑了。

    姜扶傾興奮地將剛才她看見基蘭喂養異種的事情說給他聽。

    “我猜那個湖下面一定有類似溶洞的地方,不然那個異種不會帶湖水下生活那么久,如果水下有溶洞的話,就很可能有暗流,冷川大陸地勢中心高,四周低,這些暗流說不定可以把我帶出外城,甚至這片大陸。”

    云奈坐在木質別墅的壁爐邊,偶爾會發出爆裂的噼啪上,燃燒的橙紅色火焰映在他溫和的眉眼間,他認真地聽著姜扶傾大膽的猜想,淺藍色的眸子如同琉璃珠子,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如同海上緩緩升起的明月。

    “我說完了。”姜扶傾喝了一口蜜水,道:“云奈你覺得我這個計劃,有可行性嗎?”

    云奈嗓音含笑,卻流露出一絲擔憂:“當然有,只是危險系數太大了,暗流湍急,水溫很低,您會受很嚴重的傷,我不想您受傷。”

    “好吧。”姜扶傾泄了氣。

    “不過,可以把這個當做備選計劃。”云奈輕輕柔柔的嗓音,仿佛隔著空間的距離,撫平了她內心失望的褶皺。

    “我就知道我的計劃是有用的。”姜扶傾立馬滿血復活。

    掛斷電話之后,她遲遲睡不著,心中滿是對湖下世界的好奇。

    終于,她還是爬了起來,順手拿了包床邊的豬肉脯,走到了露臺邊。

    作為從小在貧民窟里摸爬滾打長大的她,從二樓翻下去簡直易如反掌。

    她想一只靈巧的白貓,一下子就跳了下來,落在長廊外柔軟的繡球花圃里。

    姜扶傾拍去了身上的露水以及零碎的花瓣,像散步一樣走到了湖邊。

    湖面平靜如鏡,美得如同一副風景畫,絲毫看不出里面藏著怪物的模樣。

    她蹲在湖邊,折下湖畔青翠楊柳的柳枝,長著嫩芽的柳枝在湖面上柔柔一掃,化開了一道水波。

    “喂,出來。”姜扶傾低聲道。

    湖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也再沒有白天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

    姜扶傾拿出豬肉脯,像逗小貓一樣晃了晃:“我給你帶了吃——”

    話音未落,就在姜扶傾的身后,突然傳出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即大地震動,強烈的沖擊波直接將姜扶傾掀飛了過去,掉進了湖水中。

    冰涼刺骨的寒冷包裹著姜扶傾,湖水嗆進肺里,刺痛難忍,她艱難的睜開眼,隔著湖水看見外面一團巨大的火焰云,她震驚無比,卻正常浮出水面,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漸漸地她失去了力氣,慢慢的往下沉。

    慘了,要死了。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最后一刻,一道黑影從她的眼前閃過。

    一股力道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腰肢,那力道強悍有勁又突如其來,好像什么東西蠻橫地攫住了她的心臟,不在乎她的詫異,不管不顧地帶著她往下游。

    水壓刺痛著她的耳膜,壓得她心肺幾乎炸開,姜扶傾徹底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

    又要下酸雨了,霍恩開著巡邏車下班,目光突然被不遠處下水道旁躺著的濕漉漉的人所吸引。

    那人衣著單薄,大雪覆蓋在她身上,黑色長發散著幾乎被凍成冰,像只流浪的小貓一樣無助的蜷縮著身體。

    一旁的下水道井蓋被掀開  ,一道黑影飛快地鉆了進去。

    霍恩防備地走過去,正要打開對講機通報時,看清了姜扶傾被碎發遮掩的半張慘白的臉。

    “怎么是你?”霍恩瞳孔放大,龐大的身軀在這一刻幾乎站不住,雙膝跪在她的身旁。

    他迅速脫下制服,緊緊地裹在姜扶傾的身上,用自己滾燙的體溫暖著瀕死的她。

    “別怕、別怕、”他語氣急促地近乎不知所措。

    姜扶傾已經神志不清,只覺得冰冷的身上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溫熱,赤果的雙臂緊摟著他的脖子,濕漉冰涼的臉埋入他洶涌的胸膛里,依戀地隔著單薄的制服黑襯衣蹭了蹭,仿佛貓兒踩奶一樣,汲取著熱騰騰的暖意。

    霍恩倒吸一口涼氣,古銅色的肌膚泛著微不可查的紅暈,但結實緊繃的手臂還是緊緊將她抱住,沉啞道:“我帶你走。”

    第16章 熊熊出擊熊熊出擊

    “好暖~~”瑟瑟發抖的姜扶傾迷糊地呢喃著,裸露在外的兩條纖臂勾纏著高大男人的脖子,低吟般的喃聲尾音沙啞。

    帶著霍恩氣息的黑色制服把姜扶傾全身包裹在其中,讓瘦小的她坐在她堅硬如鐵的手臂上,只有一雙被凍得沒有血色的腳赤果在外,隨著霍恩急促的腳步,懸空似的蕩著搖搖欲墜。

    霍恩粗糙寬大的掌心托著她的足心,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的身體,又將她勾著自己脖子的手臂放下來,像裹嬰兒似的全部裹進襁褓之中。

    霍恩身高接近兩米,如同一座漆黑的山巒,沒有穿制服外套的他結實寬闊的背肌將黑襯衣繃地快要撐爆,腰腹起伏的肌肉輪廓分明如同雕塑,散發著強烈的雄性荷爾蒙。

    神志不清的姜扶傾依偎在他的懷中,蒼白的肌膚蹭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形成巨大的反差。

    好在霍恩的住宅里這里不遠,此刻又是深夜,霍恩躲避著監控抱著她回到了家中。

    他開足了暖氣,室內溫度很快就上升了起來,但當他想將姜扶傾放在床上時,姜扶痛苦地蜷縮在他的懷中不肯松手。

    “你到底經歷了什么?”霍恩抱著她,粗礪的手掌輕托著她的后腦,眸光晦暗:“你不是回諾曼家族了嗎?我以為你會過得好。”

    姜扶傾細眉緊皺著,霍恩在她耳畔喋喋不休地只讓她覺得頭昏腦漲,耳朵里本就嗡嗡不斷地耳鳴更加強烈,她有些不耐,迷茫地微睜開眼。

    入目是一片健康的古銅色,肌肉起伏線條流暢,光澤如蜜。

    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分不清究竟眼前的究竟濃稠的夜色還是什么,張口就咬。

    耳畔那無休止的低啞聲瞬間制止,轉而變成一聲沉重急促的悶哼聲,擁著她腰肢的手臂霎時青筋繃起,差點將她的腰勒斷。

    霍恩一動也不敢動,任由溫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牙齒在肩頭輕咬。

    他一手摟著姜扶傾,一手撐在床上,輪廓深邃堅硬的臉龐望著天花板。

    姜扶傾又冷又難受,她的肺部被水擠壓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在心肺上剮一樣,冷得徹骨也疼得徹骨。

    “幫、幫我”姜扶傾呼吸斷續。

    單薄的睡裙不知何時已經被她蹭得從小腿縮到了大腿根,細白的肩帶從她的肩頭滑落,僅靠胸口的起伏綴著,露出蒼白細嫩的肌膚,細長的雙腿如同一只無尾熊一樣緊緊夾著他如同刀削斧鑿般的勁腰,臉頰不停蹭著他沉肅的面容。

    霍恩目光震驚,勉強支撐著他們二人的手臂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樣顫抖了一下,兩個人一起倒向了身后的床鋪。

    剎那間,他們之間的地位顛倒,姜扶傾從起初被霍恩抱在懷中,雙腿纏著他的姿態,變成了坐在了他的腰上,上半身伏趴在他的胸口,散落的長發垂在四周,巴掌大的小臉埋在他幾欲噴張的胸口。

    “好~舒服~~”姜扶傾臉蛋貼著他緊實的胸肌,原本如刀剮般的內臟終于不再犯疼,她開心地將埋沒入更深。

    啪——

    一枚紐扣終于承受不住澎湃的壓力崩開了,木質紐扣彈到了姜扶傾的臉上,姜扶傾捂著臉,無辜的眼神中露出一絲茫然。

    霍恩的臉色紅了個徹底,攥著床單的雙手緊握成拳,熨燙平整的床單頓時被他的力道攥得皺皺巴巴仿佛被狠狠蹂躪了一般,可他眼底顫抖的薄光卻隱隱透出興奮。

    他粗礪的掌心掐住姜扶傾的腰身,健壯的手臂抱著她時,幾乎像鉗制住她似的,健碩的肱二頭肌覆蓋住她的薄背,看似霸道強勢中帶著一絲溫柔的克制。

    姜扶傾被他如蟒蛇般的肌肉絞榨著,腰身軟弱無力,腦袋也軟軟地趴在他的胸口,像報復似的,扯開本就崩裂的衣領,在他的胸口上輕輕地咬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甚至有些軟綿綿的,但卻讓他興奮地肌肉顫栗,仿佛血液里有什么東西被喚醒,叫囂著、嘶吼著

    取悅她、服從她。

    霍恩低沉的悶哼著,胸口滾燙,仿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他掌心托著姜扶傾纖細的手腕,仿佛在遵循什么基因本能一般,唇瓣落在她擦傷的手腕處,在她的傷口上繾綣親吻。

    霍恩懷中的姜扶傾身子柔柔一顫,淡色的嘴唇傾吐處一絲舒適的吟聲。

    “耳朵一定不舒服吧。”霍恩聲音沙啞著,指尖撩開她的碎發,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

    姜扶傾攥著霍恩衣領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蒼白無色的面容漸漸有了血色,耳垂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暖意,療愈著她幾乎尖叫嘶鳴的耳膜,紅嫩淺白的肌膚與霍恩健康、充滿性張力的古銅色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待他移開她的耳垂時,冰涼小巧的耳垂被他沾染地如同一枚鮮艷欲滴的紅色漿果。

    姜扶傾仰著頭,手指緊緊地住著霍恩粗短韌勁十足的短發。

    霍恩深邃沉暗的瞳孔中倒影著她緋紅的臉,一股清甜的蜜流溢出,順著姜扶傾水潤的舌尖,流淌進了她的口中,溫熱的蜜水如同最滋補溫潤的甜梨漿,讓她原本難受的肺部頃刻得到緩解。

    就在這時,房門被一道大力撞開,裹挾著撲簌簌的寒風飄雪吹了進來。

    姜扶傾凍得瑟縮了一下,霍恩下意識的摟住了她,力道溫柔地不像話,另一只手卻老練迅速地從后腰掏出了搶,黑漆漆的搶/口對準了來了。

    門關上,大雪被阻隔在外,風聲減弱,霍恩這才看清來人是誰。

    “是你?”霍恩滾了滾喉嚨,低沉的嗓音透著股冷意。

    云奈顯然是急匆匆趕過來的,向來打理精致柔順的銀白色長發此刻有些凌亂的垂在肩頭,淺藍色的眸子看著坐在霍恩身上,臉幾乎要埋沒進他胸口,嘴角沾著一點晶瑩的蜜津的姜扶傾。

    云奈的眸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妒意,但很快又恢復原狀。

    他站在門口停頓了片刻,直到身上的寒氣褪去才緩緩來到床邊。

    他溫柔地牽起姜扶傾的手,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看著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眼神渙散的姜扶傾,他眼中只有無限的心疼與寵溺。

    “傾傾,我們走吧。”

    姜扶傾的眼神有些無辜和茫然,也沒有掙扎,任由云奈將她抱著。

    反正她已經吃飽了。

    云奈見她沒有拒絕,淺淺一笑,看霍恩的眼神仿佛在看外面的野花野草,輕蔑中又有一絲優越感。

    王待他和其他人總是不同的。

    他轉身便要走,身后被用完即丟的霍恩起身攔住他們:“等等!”

    “霍恩先生,還有什么事嗎?”云奈抱著姜扶傾,淡聲道。

    “她為什么會受傷?她現在不是應該回到諾曼家族,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嗎?為什么會穿得那么單薄地出現在雪地里?是不是因為你?”他竭力壓著聲,但幾乎是帶著狠意說出來,手臂肌肉繃地襯衣鼓鼓作響,像極了一口蓄勢待發的黑豹子。

    云奈看著他擺出的這幅攻擊性姿態,薄唇一側勾起,輕嘲道:“我?”

    霍恩眼神鋒利,子彈已經上膛,威脅道:“我不管你和她從前是什么關系,但你要是敢毀了她的生活,把她從云端上拉下來,我絕不饒恕。”

    “云端?”云奈垂眸看著已經沉睡

    過去的姜扶傾,眼中的心疼幾乎要溢了出來:“是啊,她本該在云端被萬千呵護著長大,為什么會落得現在這樣”

    還不是因為這群獸人。

    云奈望著窗外大雪,眼中殺意必現。

    蟲族睚眥必報,當軍艦降臨之日,就是復仇毀滅之時。

    他將一個保溫毯裹在姜扶傾身上,帶著她離開了霍恩的住宅,臨走時,他回眸嘲弄似的說道:“霍恩治安官,外城信息閉塞,但我想明天你就會明白真相或許你應該重新思考一下,你到底應該為誰效忠。”

    霍恩瞳孔驟然緊縮如針。

    云奈瞧著他這幅模樣,露出一絲可憐的譏嘲。

    連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可憐的熊峰啊。

    不過云奈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抹去了姜扶傾嘴角那一點殘留的晶瑩液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到發膩的味道。

    能在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治愈王,分泌出如此下賤的蜜液勾引王,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可惜蝴蝶基因只有一雙看似美麗的蝶翼,不會分泌出蜜液,歷來除了蝶科屬的蟲子外,最受王喜歡的蟲子,就是蜂類了。

    等回到主艦后,注射一支催化劑吧。云奈笑著想。

    第17章 是誰的小怪物呀是誰的小怪物呀

    在外城,雖然監控遍布連貧民窟都不放過,但治安官的住宅區除外。云奈抱著昏迷的姜扶傾,雪夜中行走,漫天雪花如刀子般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纖密的睫毛上結了一層衰敗的灰色。

    當姜扶傾再次醒來時,她正躺在云奈的懷中,對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眸。

    “您終于醒了。”

    姜扶傾看見云奈眼神中露出一絲短暫的茫然,仿佛是在疑惑云奈怎么會在內城,但瞬間記憶涌來,震耳欲聾的爆炸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猛地一下從他的懷里坐起來,緊緊拉著云奈的手:“爆炸!有人炸毀了諾曼莊園!”

    姜扶傾呼吸急促,突然猛咳起來。

    云奈拿著一方干凈的柔巾紙輕掩在她的唇邊,另一只寬和的手掌不停地在她因咳嗽而劇烈顫抖的后背撫摸順氣。

    咳嗽過后,姜扶傾的唇上染了一抹艷麗的紅色,柔巾紙上一團紅色。

    她咳了血。

    云奈卻像是終于松了口氣般,低垂著眸子,淺聲道:“把肺里的淤血咳出來就好了。”

    “基蘭、基蘭還在莊園里。”姜扶傾顧不得身體的不適,焦急道。

    “我知道。”云奈柔聲安撫著她,同時將光腦里的最新新聞調給她看。

    【諾曼莊園突發大火,一死一失蹤,其余78名安保人員遇難。】

    姜扶傾看著新聞上觸目驚心的數字,聲音都在顫抖:“失蹤的人是我,那死的人就是基蘭?不會的。”

    姜扶傾的情緒激動起來,杏眸中溢出一點濕潤。

    “不會的。”云奈趕緊勸道:“蟲族不會那么容易死,新聞把控權在聯邦政府手里,這或許只是他們釋放出來的煙霧彈。”

    聽到云奈這樣說,姜扶傾終于平復了些心情。

    她開始打量四周,這里并不是她和云奈從前生活的小別墅,更不是她的貧民窟,而是一個看起來很老很破敗的房子,但依稀能夠看出它曾經的輝煌。

    墻壁貼著的壁紙有一半已經脫落了,墻角滲出了一點淡綠色的霉菌,窗戶上鑲嵌的綠玻璃,四角積了灰,但中間光亮如新,如同一塊塊散了糖霜的綠寶石糖果,不遠處的紅木樓梯欄桿掉了幾個,旁邊還擺放著一臺舊鋼琴,鋼琴上的古董花瓶里的紅玫瑰已經枯萎,呈現出干枯而暗紅的沉色。

    在鋼琴上方時已經漏了一個窟窿的天花板,紛紛大雪從天花板上飄落,吻過搖搖欲墜,璀璨奢靡的水晶吊燈,在鋼琴附近堆起了一層厚厚的灰雪。

    “我怎么會在這里?”姜扶傾喃喃自語,然后才回想起來。

    在爆炸發生的前一刻,她正在湖邊準備釣怪物,然后爆炸從她的身后響起,她被沖擊波擊入了湖中,水面上都燃燒著火焰,她沒辦法鉆出去透氣。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淹死的時候,好像有什么東西纏上了她的腰,將她往水里帶,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好像看見了一只猙獰的怪物以及繁復錯節的水下溶洞。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云奈就已經在她身邊了。

    “所以,是那只怪物救了我?”姜扶傾低聲道。

    “怪物?您是說那只有智慧的異種嗎?”云奈問。

    “嗯,它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只被基蘭喂養的異種。”

    云奈幽幽道:“它通過水下密布錯節的溶洞,將您帶出了內城。雖然它有智慧,但似乎并不太高,并沒有考慮到您無法承受水壓和長時間的溺水,但估計它后來看到您昏迷不醒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就將您從下水道井蓋送了出去,希望有人可以為您治療冰天雪地,您身上沾了水,衣裳單薄,差點就被凍成了冰雕。”

    姜扶傾低頭一笑,語氣柔和:“那時情況特殊,并不怪它。”

    云奈見姜扶傾對那個智慧型異種沒有怪罪的意思后,淡淡一笑:“您說得對,也是多虧了他,您才能順利逃出來。”

    姜扶傾抿了抿唇:“諾曼莊園被毀,它沒有了人喂養,也不知道以后會怎樣。”

    “王想見它嗎?”云奈看著窗外,別有深意地問。

    姜扶傾抬起眸子,環顧四周:“它在附近?”

    云奈點了點頭道:“它長期生活在地下,不僅對溶洞,甚至對整個內外城的排水系統都很了解,也多虧了它,我才能帶著您在個被內外城都遺忘的房子里落腳。”

    “它在哪兒?我想見它。”姜扶傾撐著身子就要下床。

    “小心,您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復。”云奈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毯子,摟著她的薄肩,攙扶著她來到門邊的椅子上。

    門外還下著大雪,密密匝匝的雪花很遮擋人的視線。

    “出來吧,王想見你。”云奈平靜的聲線中,帶著一絲冷漠,與在姜扶傾身邊時完全不同。

    門外除了落雪的聲音之外一片靜寂,姜扶傾一雙杏眸仔仔細細地在門口打量了一圈,出了門口不遠處的一排人造樹之外什么也沒發現。

    就在她好奇那個怪物是不是自己離開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不遠處的粗壯樹干后,冒出一團小小的黑影子。

    一只、兩只、三只八只細長的足肢像蜘蛛一樣從樹干后伸了出來,那足肢通體漆黑上面似乎還有遍布著許多小,尖利利足肢尖無聲的插入雪地里,雖然看不到它的臉,但仿佛是樹木成了精長了腿的樣子,在凜冽凄清的大雪中,看起來也有點驚悚。

    哪怕昨天晚上,姜扶傾已經在諾曼莊園的露臺上遙遙地見過它一次,但頭一次這么近的接觸,她心頭還是不可避免的顫了一下,指尖默默地捏緊了毯子。

    那尖利的足肢就這么插在雪地里,仿佛是按了暫停鍵一樣一動不動。

    姜扶傾也不催,就這么耐心地看著它。

    其實這樣看久了姜扶傾心中的害怕倒也淡了幾分,甚至覺得這怪物躲在樹后,露出幾只足的樣子有點像‘非’字,恐怖、又有點滑稽。

    云奈一直在旁邊觀察的姜扶傾的反應,見她并不著急的樣子,也就沒有催促它快點出來。

    好一會兒,那怪物終于動了動,好像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美人,邁著八條腿緩慢地從樹后面蹭了出來,

    姜扶傾微微握緊了椅子扶手,身子微微前傾,杏眸睜得大大的想要一窺真容。

    但當它真的走出來時,姜扶傾眼神一滯,抬起頭和云奈面面相覷。

    那怪物三米多的身高,以及巨型足肢看起來很有壓迫性,身后還拖著一條如蝎子的大尾巴,瘦骨嶙峋的脊背也有中詭異的猙獰感,但越是這

    樣就越好奇它的臉究竟能有多恐怖。

    可姜扶傾看見的是一張帶著黃色笑臉的編織袋。

    ——它把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編織袋套在了頭上。

    或許是因為編織袋阻隔了它的視線,怪物雖然有八條腿但是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

    “砰——”

    怪物的腦袋狠狠撞在了一旁的人造樹上,它摔得四仰八叉,樹葉上的積水撲簌簌的落下,如雪球一樣砸在了它的身上。

    “哈哈哈哈、”姜扶傾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么會有這么恐怖,但是這么蠢萌的怪物呀。

    那怪物聽到姜扶傾的笑聲后,不知道怎么了,巨大的身軀突然就蜷在了一起,尖尖地足肢捂著自己的臉

    這是,害羞了?

    姜扶傾輕笑著起身,在云奈的攙扶下走向蠢萌蠢萌的笑臉怪。

    笑臉怪仿佛感受到了姜扶傾的靠近,身軀縮得更緊了幾乎團成了一個球狀,仔細看得話甚至能看出它的足尖在哆嗦。

    “別害怕。”姜扶傾輕聲道,慢慢拿下了它套在腦袋上的編織袋。

    一張如同異形般猙獰的臉露了出來,如同裂口一樣的嘴上長滿鋒利的獠牙,純黑嚇人的眼珠子盯著她。

    怪物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姜扶傾,明明沒有任何生氣的眼神里,好像流露出一種無措的慌亂,它迅速的翻了個身,足肢在雪地里飛快地刨了一個坑,將自己的臉埋進了雪坑里。

    它一直記得基蘭說的話,它太丑陋了,沒有人會喜歡它,王更不會喜歡。

    它的模樣令人作嘔,會嚇到王。

    它不應該出現在王面前。

    怪物無比痛恨怨毒地怪罪自己,帶著毒針的蝎子尾因為羞憤懊惱而不停地在空中甩動著,尖尖地足肢幾乎要穿透自己身上堅硬的外殼扎進去灌進如同硫酸一樣的濃毒,把肌肉骨頭都消化掉。

    姜扶傾并不知道怪物的所思所想,只覺得它雖然長相奇特,但比起血漿恐怖片里那些純惡心人的怪物好太多了。

    她輕輕拍了拍怪物的腦袋,聲音含笑:“謝謝你救了我其實你挺可愛的。”

    怪物埋在雪里的身軀一僵,蝎子尾也不甩動了,濃黑的眼睛里滿是震驚。

    云奈啞聲低笑,王真是個善良的人。

    “外面冷,我們回去吧。”他理了理姜扶傾身上的毯子,不經意地露出指尖的一抹淡紅的劃痕。

    姜扶傾這才注意到云奈身上的傷,她抓著云奈的手:“你受傷了?”

    云奈唇畔噙著淡笑:“去尋找您是被炸彈波及到的小傷口而已,不礙事的。”

    “這怎么會不礙事?”姜扶傾拉著他的手,滿眼擔憂,忽然她杏眸一亮,問道:“我有治愈能力的對吧,我可以幫你療傷的。”

    “不——”云奈剛要開口拒絕。

    姜扶傾已經捧著他的手,在他的指尖傷痕處落下柔軟而溫熱的吻。

    云奈指尖輕顫,仿佛被燙到一樣,淺藍色的眸子里光澤細碎,好像有什么暖熱的東西蒸發出來,在潮濕的心底蔓延發酵。

    第18章 禮物禮物

    一吻畢,姜扶傾的唇瓣緩緩從他的指尖移開,滿眼期待地看著傷口,卻發現那指尖的傷痕還在。

    姜扶傾一時有些泄氣,肩膀也一下子垮了下來,杏眸神情懨懨的。

    云奈卻溫溫柔柔地將她抱起,蹚著已經快要沒過腳踝的雪往回走:“我覺得我的傷口已經淡了一些了。”

    姜扶傾知道云奈是在安慰自己,一時沒說話。

    云奈將她放在了鋼琴上,額頭親昵地抵著她的額間,呢喃的語氣里散發著一種極為甜蜜的氣息:“您還沒有到覺醒的時候,不要太為難自己,您能愿意替我療愈,我已經很開心了。”

    姜扶傾唇角抿著,問:“難道必須要在成年之后才能覺醒治愈能力嗎?”

    云奈道:“這個很難定論,歷代王都是在成年之后自然覺醒的,當然也有些強壯的王,會在未成年時覺醒,只是十分少見。”

    “那具體的操控方法呢?”姜扶傾又問。

    “我教您。”云奈忽而一笑,偏頭吻了吻她的頸側,帶著傷痕的指尖柔情款款地拂過她的發絲,眼梢勾著一絲笑意,聲音喑啞,仿佛在邀請她進入纏綿悱惻的夢。

    姜扶傾被云奈的笑意晃了一下,像最溫和卻又最讓人無法挪移的雪色,感受著云奈的氣息漸漸靠近。

    細細灑灑的雪花從頭頂緩緩飄落,落在她的指尖、眼尾、唇上,觸感微涼卻又很快化成一地柔膩的水,浸潤她的肌膚中,像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周圍裹挾著的都是獨屬于它的氣息,還夾雜著一點淡淡的干枯玫瑰的香氣。

    落在她身上的薄雪越來越多,仿佛在她身上落了一層輕柔的紗,化成細細的汗,膩著暖暖的熱。

    她微微仰頭,撐著身子的手落在黑白的鋼琴鍵上,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聲音,回蕩在復古蒼舊的客廳里,斷斷續續、時輕時重、時緩時急。

    耀眼奪目的水晶燈仿佛在她的眼前晃動了一下,搖顫間發出細膩的撞擊聲,閃動出的光澤如同綴著露水的清透花朵,越是撞擊,越襯得水嫩欲滴。

    *

    姜扶傾懶懶地趴在床上,云奈坐在她身畔,拂過她被汗水沾濕的發絲,親吻了一下。

    為了隱藏身份,她和云奈的光腦都不能用了,但盜取身份對云奈來說小菜一碟。

    她翹著雙腿,刷著光腦,看著新聞動態輪番滾動關于諾曼莊園大火的消息,底下的評論一水兒地對她這個剛歸來的千金的惋惜,以及部分陰謀論對大火的猜測。

    目前嫌疑人呼聲最高的是訾家。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說是柳家。

    但網絡背后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著輿論,那些質疑柳家的陰謀論著要么很快被刪帖禁言,要么就是收到了律師函警告。

    這么看來,那必然是柳家無疑了啊。

    姜扶傾暗暗握緊了拳,杏眸綻放出一絲逼人的銳氣:“我一定要把柳下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云奈笑著點頭,眼中沒有驚訝,只有淡淡的平靜。

    蟲族本就是睚眥必報,以血還血的種族,蟲王作為整個蟲族的守護神,自然更是如此。

    如果姜扶傾以德報怨,那他才會感到驚訝。

    *

    這幾天姜扶傾一直安心待在這座破破舊舊的古堡里養傷,這座古堡位于外城和圍墻的邊緣,似乎從前是個大家族在居住,估計因為污染的原因舉家搬進了內城,它也就被世人遺忘了。

    有云奈的照顧,姜扶傾哪怕在外城也生活得不錯,只有一點,她覺得一點遺憾。

    “要是外城也有內城的鮮花就好了。”姜扶傾趴在綠玻璃窗戶邊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在彌漫的風雪中幾乎微不可聞,但是卻被墻根處,像狗狗一樣蜷縮著的怪物聽見了。

    它瞬間豎起腦袋,抖了抖已經將它全身都覆蓋住的積雪,八條足肢飛快地在雪地里穿梭,尖銳的足肢熟練地撬開了排污口,三米多的龐大身形瞬間如同章魚一樣擠縮成了一團,鉆進了管道里。

    排污口里有著刺鼻的化學味,有些甚至能夠腐蝕人的皮膚,是絕對的生命禁區,但對于怪物來說連它一層外表皮都燒不掉。

    在復雜的水道中輕車熟路穿梭了一陣后,怪物在一個私密莊園內的下水口停了下來,靜靜等待到天黑。黑夜是它的保護色,即使是龐大的身形在夜色下也仿佛透明一般。

    凌晨,莊園內的傭人們都以睡去。

    怪物行動迅速地從下水道里爬了出來,張開長著獠牙的嘴,叼了一大口園子里的鮮花就跑,整個過分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還帶著甜蜜花香的風拂過,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

    姜扶傾一覺醒來,伸了個懶腰,惺忪的睡眼還未完全睜開,就看在綠玻璃床邊,擺放著一大簇鮮花。

    “云奈,這是?”姜扶傾驚

    訝之余,下意識向云奈問詢。

    云奈半跪在地上幫她套上拖鞋,回眸看了眼那花,表情淡淡地笑道:“是那只異種給您送來的,要拿進來嗎?”

    “嗯。”姜扶傾連連點頭。

    云奈打開窗戶將花取了進來,這束花很大,花種繁多郁金香、火焰蘭、大麗花、小球菊、鴛鴦茉莉幾乎能把云奈的半個身子都擋住,各種花卉馥郁的芬芳在房間里縈繞。

    姜扶傾杏眸微微睜大,問道:“那小怪物呢?”

    云奈搖搖頭:“應該是躲在什么地方了吧,有時衛星經過,它不能留在地表。”

    “這樣啊”姜扶傾抱著這一大捧花,若有所思。

    有一個夜晚來臨,姜扶傾依舊趴在窗邊,隔著綠窗戶看青翠的月亮,萬籟俱靜時,她突然將窗戶一推,看著墻根下趴著的黑漆漆的影子,笑道:“你果然在這里。”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窗外的黑影受了驚,驚慌地想要逃跑。

    “你等等。”姜扶傾叫住它。

    怪物原本想跑,但聽到她的話,就像是聽到什么絕不可以違逆的命令一樣,呆愣愣得站在原地。

    因為這怪物很高,所以姜扶傾不得不站在窗邊的凳子上和它交談。

    一旁的云奈趕緊將她扶住,張開雙臂穩穩地護在她的身后。

    “謝謝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歡。”姜扶傾仰起頭沖著它笑。

    小怪物深深埋著頭,沒有說話,它也不會說話,但不知為什么,姜扶傾就是覺得它好像在害羞。

    “這個送給你。”姜扶傾晃了晃手腕,細白的腕骨間,精致的茉莉花手串輕輕搖晃。

    “把你的手也許是腳,伸出來。”她道。

    小怪物足有雞蛋般大小的漆黑眼眸呆呆地望著她,隨即又飛快低下頭。

    不能直視高貴的王。這是所有蟲族億萬年來遵循的準則之一,更何況它還是一只墮落的丑陋異種,多看一眼王,都是對她的褻瀆。

    小怪物深深埋著腦袋,卻聽話乖順伸出一條足肢,姜扶傾直接伸手握住。

    小怪物瞬間八肢緊繃,如果不是它渾身光滑的話,估計全身的毛發都要扎了起來。

    明明長著一副恐怖駭人的身軀,此刻腦袋卻微微瑟縮著,看起來像一只怕生的小黑狗,可憐極了。

    “別害怕。”姜扶傾輕聲安慰著,將自己手腕的一串茉莉花手環系在了它猙獰的腕足上。

    茉莉花沁人心脾的香味灌入小怪物的嗅覺器官,它不由得愣了一下。

    “把另一只手伸出來。”姜扶傾又道。

    小怪物乖乖地伸出,姜扶傾又給他系上了一穿茉莉花手環,這樣依次將它的八條足肢都膝上了,毒刺一樣的足肢上系著精致小巧還會散發芳香的茉莉花手串,這一刻什么恐怖、嚇人、驚悚感瞬間全都消失,甚至讓人有點想揉揉它的腦袋。

    “這算是我給你的回禮了,晚安。”姜扶傾揚唇一笑。

    小怪物如夢初醒,幫著小茉莉手環的足肢僵硬地仿佛在冰面上行走的人,東一倒西一歪,還在雪地里重重甩了幾次,踉踉蹌蹌地鉆進了下水道里。

    下水道里,漆黑潮濕彌漫著刺鼻的氣體,小怪物的身體盤踞在管道的一頭,它全身都是嗅覺以及感知器官,茉莉花的芬芳幾乎從它的四肢百骸里滲透進去,甜滋滋的味道混進了血液里。

    ——這是王送給它的禮物。

    “嘶嘶嘶——”小怪物的足肢激動的抱在一起,在角落里陰暗地滾來滾去。

    翌日

    疏影悠長的走廊盡頭,一間陰沉得一絲光都照不進的房間里,沉重的烏木門被緩緩打開。

    一名黑發黑眸,肌膚蒼白的清瘦少年坐在窗邊,膝上靜靜躺著一本厚重的《蟲族史觀》,指尖在翻閱間染上了一絲書卷氣,狹長的丹鳳眸昳麗清冷,眼梢暈染一抹倦怠的暗色,緩緩瞥向管家時,眸光淡漠而蕭索,周身彌漫著淡淡的陰郁之色。

    管家走了進來,一臉歉意道:“小少爺,實在抱歉,您精心培育的那些花,昨天夜里不知道被哪個人摘了去,是我管理失職,請您責罰。”

    柳赪玉聞言輕垂下眉眼,繼續翻閱著書籍:“花開反正都會謝的,出去吧。”

    管家松了口氣,頗有些得寸進尺的意味說道:“大少爺那邊,您還需要再去一趟。”

    柳赪玉指尖沒有停頓,淡淡道:“我會去。”

    管家一臉謙卑地走了出去,門一關上,臉上的笑容淡去變成了嘲弄。

    什么少爺,不過是柳家精心培養的血奴罷了。

    第19章 反攻反攻

    斑駁破敗的城堡在云奈細致而耐心的打理下,呈現出一種復古的舊麗。

    壁櫥內燃燒著猩紅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灼熱的火焰里燃爆著,閃出煙火一樣的星星點點欲跳出壁櫥,卻被壁櫥外的玫瑰鐵藝攔網阻隔。

    姜扶傾瘦小的身子窩在柔軟的躺椅內,身上裹著一層毛絨絨的毯子,柔順的長發自然地垂落著,火光將她的半張臉照得微紅。

    一只龐大得有些驚悚的怪物,怪異的足肢上戴著精巧、秀氣的茉莉花手鏈,香噴噴地窩在姜扶傾的身旁。

    “小怪物,你叫什么名字?”姜扶傾問。

    面目猙獰的怪物在姜扶傾身旁宛若從小飼養的寵物一般溫順,漆黑的眼睛映著姜扶傾的倒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有名字嗎?”姜扶傾喃喃道:“可是我不能總是這樣叫你怪物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怪物身后長著鋒利倒刺的尾巴歡樂得搖了起來,目光期待地看著姜扶傾。

    正在一旁清理爐灰的云奈,微微掀了掀纖薄的眼皮,似有若無的打量目光落在怪物的身上。

    “王想給它起什么名字?”他柔聲笑著問,柔亮的銀發在火光下呈現令人眩暈的美感,宛若滔滔垂瀉的河流。

    姜扶傾指尖微點下巴,想了想道:“要不你就叫阿舍爾,好不好?”

    怪物立刻開心地點頭,身后的尾巴甩得像直升機的螺旋槳一樣。

    姜扶傾又問:“阿舍爾,你很熟悉地下,那次爆炸之后,你有沒有回諾曼莊園看過?有沒有看見基蘭,還有那幾枚蟲繭?”

    阿舍爾如蝎子般的尾刺耷拉下來,搖了搖頭。

    姜扶傾沉默了一瞬,她原本還抱著最后一次希望,如果基蘭不在了或者被抓走了,那她至少還能帶回那幾枚蟲繭,可現在

    “阿舍爾。”姜扶傾捏緊了拳頭:“我想去地下看看。”

    阿舍爾沒有猶豫繼續點頭,只要是姜扶傾想去的地方,它都會帶著她去。

    但當它的余光瞥到姜扶傾身旁的云奈,淺藍如海的眼眸內卻暗含著令人心驚的冷漠與警告時,阿舍爾如撥浪鼓的點頭幅度不由得慢了起來。

    “王,地下道路錯綜復雜,并且還有許多污染廢棄,異、阿舍爾他的身體可以在地下自由穿梭,但您的身體卻有危害。”云奈柔聲勸道。

    姜扶傾回眸,認真地看著他:“可是我想去看看。如果地下有通道可以橫穿內外城,那總有些相對安全的區域吧?我就去那里,不去危險的地方。”

    云奈看著姜扶傾烏亮漆黑的眼眸,微微嘆了一口氣,唇畔勾起一抹無奈又寵溺的淡笑,妥協地拿起一件防風防水的厚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好吧,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讓我跟您一起去。”他道。

    姜扶傾眉眼一彎笑了起來:“好耶!云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云奈笑著搖頭,又拿起一雙短靴,兩雙毛襪子,俯身彎腰給她穿上。

    穿完短靴之后,云奈又在她本就厚實的外套上,套了一件類似軍大衣一樣的厚風衣,戴上戴護耳的帽子、過濾口罩、護目鏡、手套、一層套一層嚴嚴實實的裹著她。

    姜扶傾試著雙手合

    十,發現穿了一層又一層的她,手掌根本靠不攏,簡直像極了被姥姥覺得冷的小孫女。

    “云奈,我穿成這樣會不會太厚了?好熱。”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去了地下就不冷了,那下面溫度很低。”說話間云奈拿出一條淺藍色的圍巾,繞在她的脖子上,還打了一個牢固的結。

    姜扶傾:“”有一種冷,叫云奈覺得她冷。

    她們在夜色中踏著雪前行,來到一個不知道已經廢棄了多久的下水口前。

    阿舍爾先下,其次是姜扶傾,云奈斷后。

    此時外面的溫度大約是零下十幾度,但一進入下水道,姜扶傾就感覺一道寒氣撲面而來,比基蘭用來冷凍蟲繭的地下室還要冷。

    下水管道大約有高兩米,寬兩米的空間,地面上覆蓋著不知道淤積了多久的積水,大約淹沒到她的小腿,散發著強烈又陰濕的臭味,徹骨的濕冷陰寒像要穿透她的衣裳,鉆進她的皮膚里,讓她瞬間汗毛倒豎起來。

    甚至于她的護目鏡上都迅速地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冰晶,她摘下眼鏡飛快地抹去,眼鏡就感到一股刺痛,讓她猛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別摘。”云奈在她身后小聲道,將護目鏡重新給她戴上:“這里的氣味很沖,會熏壞眼睛。”

    阿舍爾在一旁看著姜扶傾只摘了片刻,就被刺得微紅的眼睛,讓人看不出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讓人黯然的神色。

    姜扶傾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沒事的,阿舍爾,繼續走吧。”

    阿舍爾緩慢地點了下頭,繼續帶著姜扶傾走。

    下水道里臭氣熏天又盤根錯節,除了本就生活在陰暗溝渠里的蟲子之外,似乎沒有別的活物。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這條廢棄水道的盡頭,盡頭處有一道上了自動鎖的井字鋼制柵欄門,一旦被外力撞開,系統就會自動報警。

    但就在管道的頂端出現了一個大窟窿,阿舍爾靈活地鉆了進去,然后朝著洞下的她伸出了一條長長的足肢,像是要伸手拉她上來。

    “王,我抱您上去。”云奈環住了她的腰,隨手揮開了阿舍爾的足肢,輕輕一躍,就帶著姜扶傾跳了上來。

    這上面很黑,幾乎隔絕了任何光源,姜扶傾不得不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

    燈光照亮石壁的紋理,也照亮了云奈的淺藍色的眸子,他與阿舍爾對視著,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但那清淺溫和的笑意中卻沒有一絲溫度,可即便這樣,也依舊叫人一眼難忘。

    阿舍爾默默收回了足肢,看著自己扭曲的,沒有一點類人的足肢,越發自慚形穢起來。

    “這里不是下水道是洞穴?天然洞穴?”姜扶傾舉著手電筒打量著四周,一條狹窄而悠長的洞穴在她面前展開了冰山一角。

    阿舍爾聽到姜扶傾的聲音后,驟然從自卑中清醒了過來。

    它注定無法和云奈一樣,得到王的寵愛,但是它至少要完成王交代的事情。

    它開始繼續帶著姜扶傾往前走,洞穴越走越狹窄,有些地方還有90°的垂直落差,讓她不得不俯下身子,在洞穴里艱難地爬行,轉來轉去。

    溶洞隧道復雜無比,仿佛某種動物的巢穴,有些隧道的盡頭是冰涼刺骨的湍急暗河,一旦被卷入就很難存活。有些隧道盡頭則存在著致命的毒氣,或是極度缺氧,讓人瞬間失去意識,所以很多地方,連獸人中最頂尖的地質專家們也不知道。

    姜扶傾一邊爬,一邊將這些復雜的路線刻進腦子里。

    大約爬了三個多小時,姜扶傾忽然聽到了一股仿佛瀑布般的巨大水流聲。

    “什么聲音?”她問。

    阿舍爾停了下來,足肢在堅硬如鐵的石壁上刨了幾下,石礫泥塵滾滾落下,一道細小的光照了進來,和光一同進入的還有更加清晰的水聲。

    姜扶傾湊到阿舍爾刨出的只有一塊硬幣大小的窟窿前看,無數條被簡單處理過的污水,正滔滔不絕地從她的正下方流過,最后在一個宛若萬人體育場的圓形中央污水中心匯合,濺出嘩啦啦的水聲。

    這里不同于廢棄下水管道的蕭條,有許多工人正在忙碌,圓形的巨大污水處理器仿佛神話傳說中永遠也填不滿的歸墟。

    這些污水都是從這里排進了大海,也就是說阻攔異種的防護網就在附近。

    “王,我們回去了吧。”云奈說道。

    姜扶傾在低氧、狹窄、空氣污濁的地下待了太久,他擔心她的身體。

    然而姜扶傾卻微微抬手,制止了云奈的擔憂,黑眸凝視著阿舍爾:“阿舍爾,你知道柳家在哪兒嗎?”

    阿舍爾垂著頭,似乎有些苦惱。

    姜扶傾瞬間明白過來,她用手指在擠滿塵埃的地面上一筆一劃,寫出了‘柳’字,并畫出了柳家如風擺柳的家徽圖案,這些都是她這些日子從光腦上查詢到的。

    “這個圖案,你認識嗎?”

    阿舍爾看到柳家家徽,瞬間想起自己曾經看見過這個圖案,它立刻激動起來,連連點頭。

    “王,柳家正在到處追捕您,我們避都來不及,您去柳家做什么?”云奈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去殺人。”姜扶傾黑眸如墨,墨汁在潔白的紙張上暈著冰冷。

    她向來篤信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從受了柳家這窩囊氣,她每天都在琢磨讓柳家人付出代價。

    “王,尤利西斯就快到了,您何必為了這些蟲子去冒險?”云奈柔聲勸著,并且委婉地提醒她,這個世界的蟲子并非她真正的子民,不要為了它們而沖動。

    姜扶傾置若罔聞,冷凝的神情如同日光下冷冽得耀眼的冰川凍雪:“基蘭既然叫我一聲王,我就要讓那些人重拾對蟲族的畏懼。”

    第20章 柳赪玉柳赪玉

    柳家老宅坐落于一片湖泊內孤立的島嶼中,若從天空中俯瞰,有種與世隔絕感。

    倒上生長著茂密的棕櫚樹、鳳尾竹、紅姜花、朱蕉、鳳凰木、軟葉刺葵等森森密密的亞熱帶風情植物,連吹拂過的風都是暖熱的,像溫水流過手背,留下一片燥熱又黏膩的痕漬。

    一座吊橋將島嶼與陸地連接了起來,暮色四合,霞光如溶金碎日,粼粼地斑駁在湖面上。轎車耀眼的氙氣燈飛快地疾馳而過,驚起幾只白鷺。

    老宅內隱隱傳出大提琴低沉悅耳的聲音,黃鸝獸人優雅的歌聲若隱若現,穿透玻璃花窗,繚繞在蒸發騰騰白霧的草坪上,又在最高亢嘹亮處戛然而止,掌聲四起,贊美聲此起彼伏。

    姜扶傾抹了把額上的汗,抬腳踩在了一旁阿舍爾的足肢上。

    阿舍爾圓洞洞的大眼睛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略顯呆萌。

    姜扶傾指了指頭頂上方兩米多的井蓋,道:“送我上去。”

    阿舍爾聽話的抬起足肢,像自動升降的云梯一樣將姜扶傾送了上去。

    她雙手一抬,撐開了沉重的井蓋,對著阿舍爾撂下一句:“在這里等我哦。”然后就爬了出去。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柳家的草坪里,散尾葵的纖脆瑩碧的葉子隨著燥熱的風搖曳著,景觀池塘里睡蓮靜靜開放,不遠處的老宅的百葉窗上映著隱隱綽綽的的賓客身影。

    姜扶傾將井蓋復歸原位后,回憶著阿舍爾曾給她繪制過的地形圖,朝著后院小跑著過去。

    后院琥珀色的玻璃上清晰地映著她的身影,玻璃中的她穿著女傭的黑白裙子制服,腰間系著圍裙,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薄薄的空氣劉海垂在額前,眼眸是淡淡的灰色,清秀卻毫無記憶點的一張臉。

    姜扶傾撫摸著這張陌生的臉,心中贊嘆:不愧是云奈呀,人皮面具都搞得出來。

    她穿過后院的長廊,來到主屋門前。

    門口紅外儀掃過她的面部和瞳孔,核驗身份,短暫兩秒之后,紅木大門緩緩打開,機械女聲響起:“身份驗證通過,請通行。”

    姜扶傾提著裙子走了進去,柳家老宅有著濃厚的南洋風情,薄荷綠的游泳池

    邊生長著茂盛的紅棕櫚樹,姜紅與墨綠的大膽撞色,鮮艷明麗,神秘而復古。

    “芭芭拉,你在這里干什么,我們都要忙暈過去了。”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姜扶傾。

    姜扶傾鎮定回頭,看著面前的女人,腦子里飛速調取著她所冒充的‘芭芭拉’的人際關系圖,終于想起了對方的名字:“瑪索。”

    瑪索將兩瓶香檳酒交給她:“快去端給宴會上的客人,我還要去后廚幫忙。”

    “好。”姜扶傾說。

    她像侍應生一樣端著香檳酒,推開海棠紋玻璃門,穿過一片灰綠色玻璃墻裙,踩著洋紅色的花紋小磚,在一群衣冠楚楚的賓客中穿梭著。

    “誰能想到一夜之間,曾經叱咤一時的諾曼家族會灰飛煙滅呢。”一個大腹便便的鬣狗獸人咬著雪茄,一邊吞云吐霧,一邊說道。

    “可惜了那位諾曼家的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一頭公豬獸人惋惜道。

    鬣狗獸人嗤笑一聲,道:“誰知道是真失蹤還是假失蹤,官方到現在也沒有個準確說法,不過他們應該巴不得她死了吧,畢竟沒有繼承人,諾曼家族的那些產業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被柳家所蠶食。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孤女,活下來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記得她長得挺有姿色,活下來只會更痛苦吧。”

    說完,鬣狗獸人夾著雪茄往正端著香檳路過的姜扶傾的身上撣了撣煙灰,還帶著熱溫的煙灰落在她的裙子上,瞬間燒出了兩個不規則的洞。

    姜扶傾抬眸看了他一眼,鬣狗獸人對著她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并用指甲輕敲了一下自己的手中酒杯的杯壁,傲慢地提醒著她給他的酒杯續酒。

    姜扶傾垂了垂眸,低眉順眼地斟酒。

    一旁的公豬獸人和鬣狗獸人對視一樣,玩味地笑了起來,仿佛剛才捉弄‘芭芭拉’的動作,是令人回味無窮的小游戲。

    “話說回來,基蘭他真的死了嗎?”公豬獸人突然問道。

    姜扶傾斟酒的速度慢了一些。

    鬣狗獸人優哉游哉地翹起了二郎腿,道:“管他的,就算基蘭還活著,也掀不起什么風浪了。今天宴會的主菜可不是他,而是那些美味的”

    此時,鬣狗獸人才防備地看了眼姜扶傾。

    姜扶傾識趣地抱著香檳酒退下,女傭的裙擺隨著她的行走而晃動搖曳,裙上那燒糊的兩個洞就像花瓣上被蟲蛀掉的兩個窟窿,直洞洞地注視著他們。

    ‘主菜’姜扶傾在心里嘀咕:‘什么主菜要搞得這么神秘,柳家人究竟在密謀些什么?’

    她端著已經空了的香檳酒瓶往回走,夜風拂過走廊上清透的紗幔,在燥熱的空氣中她隱隱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梔子花香。

    緊接著一只蒼白修長的手從紗幔內伸了出來,像極了恐怖故事中冷冷陰森的鬼手,一把抓住了姜扶傾的手。細白輕柔的紗幔扶住了對方的臉,讓他的五官顯得極為朦朧,若隱若現的輪廓卻有種破碎又殘缺的美感。

    “扶住我。”那人與姜扶傾隔著一層薄紗,卻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氣息微弱,指尖冰涼。

    姜扶傾手中的香檳酒瓶在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碎了一地,玻璃殘渣上沾著酒液,像一條亮晶晶的陸地河流。

    姜扶傾并不想跟柳家宅邸內的客人有過多接觸,害怕引人注意。但身為女傭,對一位遇到麻煩的賓客置之不理,顯然更加引人注意。

    “小心點。”姜扶傾不得不扶著這位突然出現的‘客人’在長廊邊的藤編漆木椅坐下。

    沒有了薄紗長幔的遮掩,姜扶傾這才看清了他真實的樣子,是一位大約十八九歲的少年,黑色的短發柔順的垂著,容色清冷而精致,纖長的眉眼輕垂,睫毛在眼底落下了一排淡淡的陰影,眼梢天然暈著一抹墨色,仿佛渾然天成的水墨一筆,陰沉沉地,眸光流轉間透著一抹陰郁凄清的韻致。

    但最讓姜扶傾注意的還是他的嘴唇,是典型貧血的淡紫色,之前她賣血后差點暈過去時,嘴唇就是這種顏色。

    “您好些了嗎?還需要什么嗎?”大約是同病相憐,姜扶傾一時心軟,半蹲著身子仰眸注視著少年。

    少年指了指不遠處掉落的書籍,姜扶傾立馬跑過去撿起,在合上書的過程中,她不小心瞥見了書的扉頁上被人用鉛筆精心素描出了一個圖案。

    圖案周圍簇擁著無數圣甲蟲,它們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一起,讓人瞬間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紙上的這些蟲子就要活過來,爬到她的手上,偏偏圖案中心是一個似人非人似神非神的模糊而扭曲的形象,她被這些蟲子虔誠的膜拜著,沒有教堂里的神圣,卻有種冷幽殘忍的神性。

    當書本被合上,姜扶傾看見那書上的名字《蟲族史觀》,很少有獸人會研究蟲族。

    她擦去書籍上的灰塵,遞給少年。

    少年靠著椅背坐了一會兒,終于緩了過來,丹鳳眼微睜開,露出一雙漠然的黑眸與姜扶傾對視。

    他一臉冷漠和麻木地盯著她,虛弱的聲線帶著冷意:“你不該直視我。”

    “”姜扶傾很無語,剛剛那一丁點的心軟,此刻全部消失。

    有錢人事兒可真多。

    “您說的是,非常抱歉冒犯了您,請您原諒。”姜扶傾低眉順眼,以一個完全合格的小女傭姿態輕聲說道。

    柳赪玉眸光淡掃了她一眼,庭院的燈光披拂在他清冷的側顏,沉靜而淡漠:“你的道歉很敷衍,我聽得出來。”

    姜扶傾:你好煩,真的。

    她正要繼續不走心的道歉時,忽然感覺一片陰影籠罩了下來。

    柳赪玉一手撐著膝蓋,冷清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同能將一切吸食的深淵,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一字一句:“你不是芭芭拉。”

    姜扶傾霎時全身冰涼,一股涼血涌上了大腦。

    她強忍著現在就把眼前少年滅口的沖動,笑著道:“您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是我自己呢?”

    柳赪玉淡淡一笑,纖麗陰冷的丹鳳眼帶著一種迷人的譏誚:“你的偽裝很完美,但偽裝不出芭芭拉隱藏在假面下的真實性格。”

    姜扶傾沉默無言,看樣子柳赪玉明顯和芭芭拉相熟,怪不得能一眼認出她是假的。

    “你是誰?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柳赪玉容色驟然一冷,警惕地問道。

    姜扶傾微微握緊了拳,看著眼前少年纖長的脖子,在心中思量瞬間擰斷的可能性。

    但下一秒,她便面露哀戚之色:“我是來找柳少爺的,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混進來,可是幾乎找遍了整個島都沒有找到他,我只是想要他一個答復。”

    說著,她的手已經撫著自己的小腹,一下一下舉止溫柔,甚至還有一絲慈母的圣光。

    “我哥?”柳赪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姜扶傾也沒想到隨手一扶的人,竟然會是柳家的少爺,幸好剛才沒下手弄死他,不然事情就變得更復雜了。

    柳赪玉倏爾一笑,丹鳳眼中的碎光如水銀,清麗卻**。

    “凌晨一點,去地下室找他,他應該在那里。”柳赪玉細白蒼冷的手指向東南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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