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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故人故人

    等到云奈將做好的晚飯端上來的時候,霍恩已經離開了。

    “他怎么走了?”云奈故作驚訝地問。

    其實以蟲族靈敏的聽覺來說,他連姜扶傾和霍恩剛才在房間里親密時發出的最細小潮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霍恩出門時的腳步聲呢,他只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罷了。

    果然,姜扶傾向他解釋道:“霍恩回去了,他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可惜我做的這些霍恩治安官沒能吃上一口就走了。”云奈溫和的語氣里滿是虛偽的惋惜。

    “沒事,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姜扶傾信了他的鬼話,烏黑的杏眼笑瞇瞇地說道。

    云奈點了點頭,隨即將熱氣騰騰的可口飯菜端了上來,都是姜扶傾最喜歡的菜色,即使她已經喝飽了,卻還是忍不住動了筷子。

    她夾了一塊炸香蕉,沖著窗外喊了一聲:“阿舍爾!”

    阿舍爾頓時像圣誕老人般,從煙囪里跳了進來,龐大的身軀在紅磚內壁上撞了幾下,最后從壁爐里滾出來。

    壁爐里還生著火,它鉆出來的時候,身上沾著好多火星子,發出嘶嘶的炙烤聲  。

    但阿舍爾卻像沒事人一樣,抖了抖身上的火星子,如同抖落積雪,然后晃著尾巴屁顛屁顛地就伏到了姜扶傾的腳邊。

    起初姜扶傾還會震撼,但這樣的場面看多之后,她已經佛了。

    甚至聞到它身上的那股烤焦的味道,默默咽了咽喉嚨有點香。

    云奈站在一旁露出笑容,道:“王,是想吃烤肉了嗎?”

    姜扶傾罪惡又饞嘴地點了點頭。

    阿舍爾一聽,毫不猶疑地咬住自己的足肢,準備撕下自己的肉,喂給他崇高敬慕的王。

    “打住!”姜扶傾丟了一塊炸香蕉喂給他:“我對蟲肉不感興趣。”

    阿舍爾嗷的一聲,十分難過地趴下了。

    云奈也稍顯失望,畢竟蟲肉的蛋白質含量很高,即使是推崇牛肉的獸人,也經常吃蠶蛹、炸螞蚱,豆丹一類。

    雖然他沒有嘗過異種的滋味,但看阿舍爾發達的運動肌肉,吃起來應該很有嚼勁的樣子,適合老火慢燉。

    王如果白天吃阿舍爾的肉,晚上喝霍恩的蜜汁,不知比吃那些速凍的雞鴨魚羊好多少倍,身體素質一定幅度回升。

    可惜,王太仁慈,也太溫柔,舍不得傷害她憐愛的雄性,他也只能作罷。

    “剛才霍恩在走之前突然收到了一則緊急動員的消息,要求全程排查,估計是聯邦政府智庫猜到蟲王復生,外面現在的情況很嚴峻。”姜扶傾回歸正題,臉色嚴肅。

    不過這也在她的意料這種,其實在她選擇操控異種襲擊柳家的時候,獸人們就應該猜到這一點。

    但是獸人不敢正視對蟲族的恐懼,以至于自我麻痹,不敢也不愿意往那方面猜想,但派出其他不可能的因素,他們最終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剛才我已經跟霍恩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他就會給系統植入一個病毒,讓防護網暴露出一個缺口,阿舍爾,到時候你就帶領蟲子們一起沖出去,不要回來了。”姜扶傾說道。

    阿舍爾眨巴眨巴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鋒利的足肢軟軟的勾住她的一截手指,輕晃了一下,仿佛是在問:“王,您會跟我們一起走嗎?”

    姜扶傾點點頭:“當然了。”

    留在這里,那不是等死嘛。

    阿舍爾鉆進了下水道里,嘶嘶嘶地將姜扶傾的計劃全都說給異種們,回應它的是更多的嘶嘶聲,像起此彼伏的浪花聲,嘩啦啦地在冰涼陰濕的小水管道里回蕩著。

    它們無比興奮,每一只蟲子猙獰的面目上都洋溢著直擊靈魂的開心,它們大喇喇地張開手腳,手舞足蹈的像是在跳詭異的舞蹈,仿佛在祭祀一樣。

    嘶嘶嘶——(太好啦,王終于要離開這個惡心的大陸啦!蟲族終于可以迎回王啦!)

    嘶嘶——(王愿意跟我們走,王認可我們啦!嗚嗚嗚,好開心啊!)

    嘶嘶嘶嘶嘶——(蟲族終于等到王啦!我一定要為王建起最宏偉奢華的巢穴,我要把獸人的美食、美酒、服侍全部都搶過來獻給王!!)

    它們嘶嘶嘶地聲音震耳欲聾,卻刻意降低了頻率,不止姜扶傾聽不到,就連獸人也聽不到,這是只有蟲子們交流的專屬,就像天然屏蔽外界的網絡,人類聽不見花草樹木的交流一樣。

    但對云奈來說卻吵得耳膜都要破裂。

    他聽著這群蟲子對姜扶傾如同海潮泛濫般的歡呼聲,深深地擰起了眉,無比反感。

    一群失去王的喪家之犬,原本就應該在這顆星球上慢慢消亡滅絕,卻因為姜扶傾的到來,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

    還恬不知恥地謀劃著要給她建立起一座奢華精美的蟲巢,妄想讓她離不開它們的供養,答應留下來。

    其心可誅。

    但眼下,云奈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還未升起。

    姜扶傾再次被云奈裹成了一頭威武雄壯的北極熊的樣子,鉆進了下水道,極度的寒冷將污水凍成了冰,踩在上面就打滑。

    阿舍爾像等待主人騎上的黑馬,曲下前肢,讓姜扶傾騎上去。

    姜扶傾剛一坐穩,阿舍爾就像一根箭似的,光速沖了出去,異種們也如同行軍蟻大軍一樣,密密麻麻浩浩蕩蕩地朝著防護網沖去。

    因為霍恩已經搞定了人工智能的緣故,警報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即使聯邦政府在地下安排的值班人員,但錯綜復雜的管道讓它們可以悄無聲息地傳過去。

    就在它們與防護網只剩下最后一條不到一公里的管道時,身后突然發出了兩聲槍響。

    槍聲像一顆炸彈落下,在回環曲折的地下通道里發出巨大的聲響,無數治安軍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往它們這里趕來。

    “出什么事了?”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后不遠處一條拐彎的隧道口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喊:“異種!是異種!快跑!!!”

    幾個男男女女聲嘶力竭的大喊,蟲子們立刻向他們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嚇得對方拔腿就跑。

    蟲族生來強悍,加之本來就對獸人又仇恨,可不會只是嚇一嚇那么簡單,一個猛撲就追了上去,跳到了他們面前。

    他們看見這樣恐怖的一幕,幾乎心臟驟停,瞬間就暈死了過去,只剩下零星幾個沒有暈倒,

    異種張開血盆大口,堅硬如鐵的獠牙穿透力極強,恐怖的咬合力可以瞬間咬穿人體堅硬的顱骨。

    “等等!”姜扶傾突然大喊道。

    異種們齊齊回頭看向她。

    那群人中,忽然傳出一個清爽驚喜的聲音:“傾傾?!”

    索萊依摘下厚重的羽絨服帽子,微卷的金發凌亂地散著,冷白的肌膚在寒冷的氣溫下凍得有些發紅,長而鋒芒的眼眸因為驚喜而睜得圓圓的,墨綠色的眸子像盛夏穿過玻璃的樹蔭,流淌著濃翠的綠意。

    云奈擰著眉,小聲提醒道:“王,這群人是聯邦軍,他們的大部隊很快就到了。”

    姜扶傾沒說話,索萊依眼中鮮明熱烈的喜悅也慢慢散去。

    “他們說蟲族女王復活了,我還不信”索萊依的雙眼直直地望著她,濃郁的墨綠色有種直擊人心的魅力,他問:“傾傾,你真的是蟲族女王嗎?”

    姜扶傾沒有猶豫,直接點頭。

    “對你而言,我一直是你的敵人?”他聲音有些沉。

    姜扶傾搖搖頭:“朋友。”

    “鬼的朋友。”索萊依沉默了一瞬,嫌棄不滿道。

    就在這時,一旁昏死過去的男人幽幽轉醒,看到周圍的異種差點沒又昏過去,他沖著索萊依大喊:“你還愣著干什么?!開槍啊——”

    索萊依沉默著給了男人一個槍托,他再次昏了過去。

    “吵死了!你是什么東西,輪得到你來教訓我。”索萊依瞇了瞇眼,壓抑的野性撲面而來。

    “你?”姜扶傾怔怔道。

    索萊依聳了聳肩,將手里的槍一扔,恣意輕狂地笑了一下,綠眸像濃得嚇人的野山,燃起純粹熱烈的火焰:“我干掉了我的同事,留下來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帶我一起走吧,好朋友。”

    第32章 反殺反殺

    姜扶傾來不及震驚,異種們發出焦急的嘶嘶聲,荷槍實彈的治安軍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走!”姜扶傾沖著索萊依喊道,他們一起朝著防護網趕去。

    這是姜扶傾第一次見到防護網真正的模樣,和課本上描述的并不相同。

    它并不是一層薄薄的蛛網,而是更像一堵殺傷力極大的厚實城墻,城墻的厚度大約有30米厚,墻壁上覆蓋縱橫著一層又一層的線路,如同緊密相扣的鐵絲網,每一條線路都散發著危險的幽藍光芒,上面還不時地冒出一顆人頭般大小的光球。

    那光球散發著極強的耀眼光線,像巡邏的士兵般在幾十米厚的城墻上來回游走,發絲嘶嘶的電流聲。

    跑在最前面的蟲子們沒有任何停留,勇猛無畏地朝著這些光球就沖了過去。

    而那些光球就像檢測到細菌的吞噬細胞一樣,如球狀閃電般,以同樣迅猛的姿態沖向蟲子,超高電壓在接觸到蟲子身體的那

    一刻,如同行星爆炸般,迸發出耀眼到刺目的光束,空氣中瞬間彌漫起一股強烈的焦臭味。

    剛剛和閃電光球接觸的蟲子們瞬間被燒成了如同干尸般扭曲血肉模糊的顏色,身體里的血液還未涌出就被瞬間蒸發,刺目燒灼的光線讓姜扶傾幾乎睜不開眼。

    但透過忽明忽暗的光線,她看見成千上萬的蟲子們依然朝著防護墻沖鋒,無數蟲子倒在地上,很快又有無數蟲子前赴后繼,它們踩著前方蟲子的尸體,朝著前方不斷逼壓,伸出獠牙撕斷線路網,短短十幾米的路程走得無比漫長。

    姜扶傾緊攥著阿舍爾的手在顫抖,瞳孔無聲震動著。

    她沒有被嚇到,而是被獸人強大的科技力量,蟲子們的無畏所震撼,還有對自己力量弱小的恐懼。

    就在這時,在它們身后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槍聲,是治安軍來了。

    “后面的火力太猛,它們壓制不住,我得去斷后。阿舍爾,一旦防護網被突破,就立刻帶著王去外海,一定要保護好王。”云奈沉聲道。

    阿舍爾點了點頭。

    姜扶傾垂眸沒有說話,在這種情況下,她甚至連一直被嫌棄的異種都不如,除了被保護沒有任何作用。

    一雙巨大的蝶翼從云奈的身后破綻而出。

    姜扶傾眼眸睜大,這雙蝶翼比她初見云奈時的蝶翼要大許多,遮天蔽日的璀璨色彩散發著柔和而危險的圣光,將陰暗的隧道照得明亮無比,上面充滿了蝶類細小如塵埃般的絨毛,反復一塊華麗繁復的藍色絲絨地毯,組成了無數詭異的眼睛一樣的圖案。

    他推開擁擠的異種蟲群,朝著后方走去。

    姜扶傾不斷朝著身后張望,被他推開的異種蟲群,如同撥開的水很快再次涌了上來。

    她已經看不見云奈了,卻能夠清晰地蝶翼無聲扇動,看似柔弱卻頃刻間掀起滔天颶風,無數鱗粉從天而降,激烈的槍聲瞬間消失,只剩下無數慘叫。

    “快看,防護網被關閉了。”索萊依喊道。

    姜扶傾轉頭一看,30米厚的防護網幾乎在頃刻間光芒黯淡了下去。

    是霍恩。

    阿舍爾沒有絲毫猶豫,尖利地嘶了一聲,像是向同類發送信號,接著以極快的速度沖過防護網的范圍,異種蟲群也在周圍保護著她,跟了上去。

    穿過防護網之后,隧道陡然寬闊了起來,腳下漸漸有了水聲,像是倒灌進洞穴里的海水,一道清藍色的光芒出現在隧道的盡頭。

    “還有50米。”姜扶傾低聲道,她緊張地不斷回頭張望,直到看見身后不遠處漂亮的蝶翼,唇角才稍微有了一絲放松的笑意。

    但她笑意未落,一道尖利到刺破耳膜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但很快周圍的異種們都緊接著發出這種尖銳的聲音,仿佛是警報般的長鳴,

    姜扶傾懵然不明所以。

    但阿舍爾卻突然將她抖落下來,不等她反應過來,阿舍爾自己用足肢破開了自己的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臟,將她塞了進去,八條粗壯的足肢將她的身子死死的禁錮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跳進了海中。

    姜扶傾鼻尖滿是血腥味,黏稠的血液不斷從她的眼前劃過,她的指尖甚至能觸碰到阿舍爾柔軟的心臟。

    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直到一陣猛烈的沖擊波襲來。

    即使她被埋進了阿舍爾的胸膛里,依然被撞得頭昏腦漲,苦咸的海水涌了進來,流進了她的口中,讓她渙散的神智猛然清醒了幾分。

    她清晰地感覺到阿舍爾禁錮著的她的足肢已經松開,無盡的海水爭先恐后地涌入。

    姜扶傾的臉頰貼著阿舍爾已經冰涼的心臟。

    她掩下不安的恐懼,掙扎著從阿舍爾的身體里爬出來,卻又有一具異種冰冷的身體倒在她的面前,她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之前是否見過,但它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地保住了阿舍爾。

    在它的身后,又有一個異種緊緊地抱住了它,它們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的覆蓋著,將她保護在最核心最柔軟的地方,阻擋幾乎可以毀滅一切的沖擊破,用它們所有的生命換取她一個人活下來的機會。

    姜扶傾捂著嘴,唇瓣哆嗦著,大顆大顆滾燙的苦水從眼角流出來。

    她顫抖著捧起阿舍爾已經變得冰涼的心臟,許多細小零碎的白色光芒從她的身體里溢出來,覆蓋在他的心臟上,慌亂地試圖復活他。

    但覆蓋在阿舍爾身上的白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縮回她的身體里,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

    姜扶傾抹了把眼淚,再次嘗試,這一次從她身體里溢出的白光更多,更亮,但就像一顆小石子掉進大海,永遠都填不滿死亡的溝壑。

    她終于意識到阿舍爾真的死了,她救不活他,也救不活云奈、索萊依。

    姜扶傾突然大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哭得泣不成聲,心臟抽痛到麻木暈了過去。

    *

    猩紅的海面上,幾架空軍飛機在海面上空懸停,身著作戰服的治安軍用探測儀反復測試三遍之后,用對講機匯報道:“報告報告,近海已無生命活動痕跡。”

    “重復,近海已無生命活動痕跡,S級炸彈大范圍轟炸計劃成功。”

    對講機那頭寂靜了兩秒鐘后,語氣中有種如釋重負的愉悅:“干得很好,雄鷹一號。”

    *

    姜扶傾再次轉醒時,發現自己在一片虛空之中,不遠處是一片浩瀚渺茫的星空,星空之下矗立著一座宏偉的城堡。

    她像受到召喚一般走過去,但走進一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城堡,而是一座座堆疊起來的墳墓,彼此挨著彼此,親密無間地停留在世界盡頭。

    “好孩子,終于等到你了。”一個溫柔如母親般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誰?”姜扶傾環顧四周,卻一個人都沒有發現,但不遠處的一顆星星卻變得格外明亮。

    是星星在跟她說話,那顆星星在她的眼前越來越亮,越來越大,直到姜扶傾反應過來時,它已經停到了她的面前,鉆進了她的腦袋中。

    姜扶傾腦袋一疼,再睜眼發現時空一變,她在一個恢弘明亮的城堡中,剛剛破殼而出,還沒有變成異種的蟲族們在為她的出生而歡呼吶喊。

    透過不遠處的鏡子,姜扶傾看到里面的人不是她自己的長相,而是另外一個人。

    姜扶傾明白過來,她這是在另一個人的記憶里,不,準確的說,是蟲王。

    這個蟲王似乎是穿越來的,還是個恐蟲族,突然成為蟲族之王的她受不了差點自殺。

    但這位蟲王有著極強的適應性,在發現蟲族各個都是大帥哥、吃得好、穿得好,不用上學、朝九晚九上班打卡,不用被逼婚生孩子,伺候公婆之后,她很快接受并躺平了,還愉快地接受了蟲族給她安排的156個各有千秋,但都很帥的漂亮蟲蟲。

    完美又充實的生活一直持續到獸人給她送來一位和親質子。

    質子是個漂亮的小狐貍,蟲王起初對他沒有興趣,直到一天,她發現這只狐貍是穿越老鄉,穿越前她是社畜,他也是社畜,同樣的身份,同樣的生活背景。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們的關系立馬親密起來。

    蟲王對狐貍老鄉很好,即使是質子,衣食住行上也沒虧待過他。

    狐貍老鄉也很喜歡她,唯獨對她有156個侍蟲的事情格外不滿。

    一天,狐貍老鄉興奮的對她說:“我找到了穿越回去的辦法,我們一起走吧。”

    蟲王表示拒絕:“回去干什么?繼續朝九晚九,周末單休,掙4000塊錢,還要被嘲諷牛馬嗎?我在這里待著挺好的。”

    狐貍老鄉嘴一撇:“伺候156個男人有什么好的。”

    蟲王和狐貍

    老鄉大吵一架,就此決裂,將他送回了獸人國。

    但不久知道,蟲王就收到了狐貍老鄉的求救信,心中說,狐貍老鄉的原身在獸人國地位很卑微,經常受到虐待,他也錯過了穿越回去的時機,想得到蟲王的幫助。

    蟲王心軟了,再次接納了他。

    蟲族的將領勸她:“王,這個人才跟您鬧翻,又向您求救,很可能是受了獸人的指令刺殺您,只要殺了您,他在獸人國就會收到英雄待遇,不會再被欺辱了。”

    蟲王說:“有道理,可是我不是去獸人國,而是把他接來蟲族,他就算想要提高自己的待遇,也得有命活著回去,不是嗎?”

    而且她不相信,狐貍老鄉會對獸人社會有什么歸屬感。

    蟲王猜對了,狐貍老鄉確實沒有受獸人的刺殺指令,但他還是殺了蟲王。

    生命的最后,蟲王問:“為什么?你逃不出蟲巢,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誰要你拒絕我。”狐貍老鄉終于露出了扭曲的面目,拒絕他的求愛,拒絕跟他一起回到地球過普通生兒育女的日子,為什么同樣是穿越,一個女人過得比他還好。

    他咬牙切齒地笑:“只要你過得不好,我就好。”

    在蟲王死后,狐貍老鄉被蟲族撕碎,但失去王的他們慢慢變成了異種,滄海桑田它們孤寂無望地等待著,直到姜扶傾的將領。

    姜扶傾意識到:“你就是前一代意外死亡的蟲王。”

    星星在她的腦海中點頭,她溫柔的語氣充滿遺憾而憐惜:“因為我的自負,害了我自己也害了它們。”

    姜扶傾惆悵地低下頭:“我也害了它們。”

    “那不是你的錯,小朋友,我們和敵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你的處境很艱難,我明白。”星星溫柔地抱著她:“我將力量送給你,希望能彌補我的過錯。”

    說完,星星在她的身體里融化,姜扶傾睜開眼。

    *

    一級作戰指揮部內,身著作戰服的將軍元帥們都對著主位上身著皇家部隊軍裝的男人諂媚逢迎著。

    “不愧是皇太子殿下親自帶領研究團隊開發出來的頂級武器,就連核彈、鉆地彈都打不死的蟲族,一顆S級炸彈就輕松解決。”

    被眾星捧月的男人勾著唇,霧霾藍色的短發在作戰室內幾乎如黑色一般,眸光掠過一抹長年身居高位,習慣性睥睨萬物的倨傲。

    “蟲族女王,終究也只是蟲子而已,現在早就不是冷兵器時代了,這顆星球終究屬于帝國。”

    “那么皇太子殿下,海面上還有許多異種,我們該如何做?”一位將軍恭敬詢問道。

    對方漫不經心地淡笑了一聲:“再丟幾顆下去,蟲子就該被殺死。”

    “是!”將軍把命令傳遞給正在海面上懸停的空軍部隊。

    “收到!”軍隊接到命令升空,填裝炸彈,準備丟入占領深海的密密麻麻的蟲群內。

    突然,副駕駛上的一個士兵大喊道:“不好!還有生命體!緊急升空,緊急升空!”

    三架戰斗機緊急拉升,但猩紅的海面上突然涌出一道巨大的白光,那白光迅速的膨脹蔓延,吞噬海面上所有的蟲尸,吞噬整個廣闊的海洋,撕裂天空。

    “拉升!快拉升!總部,總部!”駕駛員拉響警報,但還不等紅光亮起,海面上突然伸出一道黑色,以極快的速度爬升到近千米的高度,黑色匯聚又分裂,如同死神干枯恐怖的手掌,將戰斗機碾碎。

    “雄鷹一號!雄鷹一號!聽到請回答!”指揮部內,將軍對著一片雪花忙音不斷的呼叫:“快接衛星圖片。”他大喊道。

    衛星迅速將事發地點的圖片傳遞過來,前一刻還漂浮著無數尸體的海面上,出現詭異駭人的一幕,所有的異種開始復活,黑色的皮膚一點點從它們身上脫落,露出類人的肌膚和瞳孔,它們在海洋中如同一座突然噴發的島嶼。

    島嶼中央,站著一個瘦弱纖細的小女孩,她仰著頭望著天,豎起了一個中指。

    第33章 俊男靚女俊男靚女

    指揮部內,一片死寂。這些同齡著軍隊的將領們一個個緘默無聲,心中只有一個可怖的念頭。

    蟲族女王真的降生了。

    她不僅復活了千千萬萬已經死去的蟲族,還給控制著它們將死亡之手伸向了天空,更讓墮落的異種們恢復了神智。

    他們越想越覺得冷汗直冒,支配了獸人萬年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

    *

    三架戰斗機墜海之后,獸人再也沒有派遣新的戰機過來,姜扶傾稍微松了一口氣,她太累了,腦袋像針扎一樣的疼,想要坐下來歇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飄在海面上。

    在她的腳下漂浮著無數黑色的碎塊,像珊瑚般一層堆疊一層,硬是堆成了一座海上漂浮的小山,小山隨著洋流的緣故,朝著遠離大陸的方向越飄越遠。

    但這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姜扶傾發現在她的身邊出現了許許多多,赤luo的,不著寸縷的人。

    他們有男有女,有膚色像柳赪玉一樣蒼白到病態的冷白色,也有像霍恩一樣健康的古銅色,頭發也是顏色各異,長短不一。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長相漂亮,身材勻稱而有力。

    雖然**,但他們皮膚上卻沾粘著黑色的碎塊,有些碎塊多,有些碎塊少,那些碎塊姜扶傾認識,就是異種堅硬的生物外殼。

    而現在這些赤luo的人,就是脫離墮落形態成為真正的蟲族的異種們。

    “王、”一個美得潔白無暇的純凈少年離姜扶傾最近,柔軟的粉色長發披在身后,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格外迷人好看,他跪在姜扶傾的面前,滿眼傾慕地仰望著她。

    姜扶傾愣了一下,試探著叫出一個名字:“阿舍爾?”

    阿舍爾激動點頭,漂亮的琥珀眼含著濕潤的水光。

    “拜見吾王!”

    “拜見吾王!”

    “拜見吾王!”

    一旁的俊男美女們將姜扶傾環在他們中間,齊齊跪下,激動而瘋狂地高喊著,仿佛陷入了一場極端的宗教狂熱之中,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極端的虔誠和瘋狂,每一聲聲嘶力竭的高呼,都是發自內心。

    高呼的聲浪像蔓延的潮水一樣,從小山擴散到海洋,海面上漂浮的蟲族也起身高呼,驚天動地的聲浪仿佛海水沸騰,群山崩塌,整個世界都為迎接她的歸來而顫抖。

    姜扶傾聽著這些瘋狂的吶喊,抿唇笑了一下,然后尷尬地低下頭來,臉色有些紅,睫毛不停地扇動著。

    她知道這種場合,她想掃興的問題,但是

    姜扶傾捂著臉,帥哥靚女們,求求了你們穿件衣服吧,不要對她太慷慨了啊。

    尤其是阿舍爾,你離我太近啦!粉得那么晃眼,我根本沒辦法不去看啊!

    這些剛剛從異種的軀殼里爬出來的蟲子們,無論膚色如何,但皮膚都像人類一樣細膩柔軟,和異種的生物外殼一對比起來,總讓她產生一種剛剛剝開泥巴,露出鮮嫩美肉的叫花雞的聯想。

    姜扶傾又尷尬又羞澀又好笑,最后實在忍不住,將頭偏向一邊樂了一聲。

    但她這一偏頭,正好看見烏泱泱黑漆漆的一大群飄在海面上的蟲子們,他們半個身子露在海面上,眼眸因為興奮而顯得格外明亮,好像一群美人魚,好奇地打量著她。

    其中幾條‘美人魚’在意識在姜扶傾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后,立刻像邀寵一般,挺起了健碩的胸脯。

    姜扶傾正義地不去偷看,而是將目光挪遠,像遠方眺望了一下。

    媽呀,好多蟲啊。

    “王、”熟悉的溫和聲線從她身后傳來。

    “云奈!”姜扶傾回頭,看到云奈溫柔笑著  ,朝她張開雙臂。

    他的衣袍上染著許多血跡,但仔細一看,血跡之下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

    姜扶傾想也不想就撲了過去:“你還活著,太好了。”

    云奈唇畔淺笑著,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是王救了我,您賦予了我新生。”

    “咳咳、”小山之下傳出一聲猛烈的咳嗽聲,姜扶傾聞聲從云奈身上跳下來。

    “索萊依?”她不停扒拉著堆積如山的異種碎殼,終于看到了被深埋在下面的索萊依。

    她不斷輕撫著索萊依的胸口,問道:“索萊依,怎么樣,感覺還好嗎?”

    索萊依一邊咳一邊睜開眼,沖著姜扶傾一笑,綠眸散發著如絲絨般的光芒:“我還以為我要跟你殉情來著。”

    姜扶傾低頭一笑。

    索萊依正要解開沉重的防彈衣,余光忽然瞥到周圍白花花的蟲族,頓時驚得暗罵了一聲,抬手捂住了姜扶傾的眼睛。

    “你們這群死變態,衣服都不穿,不嫌辣眼睛啊!”索萊依罵道。

    云奈聲音淡淡道:“他們都是剛剛脫胎換骨的蟲族,沒有衣服遮羞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蟲族沒有身體羞恥這種觀念,不過”

    云奈看著姜扶傾羞得紅透的精巧耳垂,以及面前這群人不錯的身材和容貌,尤其阿舍爾,曾經丑陋無比的他,如今脫胎換骨之后,晉江竟然是最漂亮鮮嫩那一刻,著實是一種令人不安的威脅。

    他緩聲道:“不過王不喜歡別人赤條條的樣子,海上不如陸地,也沒有樹葉可以拿來遮羞,阿舍爾你們就先跳進海里吧。”

    索萊依聽到這句話,有些古怪的盯了云奈一樣,墨綠色的眼眸好似瞬間就洞穿了云奈陰暗的小心思,不屑一笑。

    阿舍爾倒是很聽話,沒有因為云奈的小心機而露出怨恨的表情。

    “王,那我去海里了。”他單膝跪在地上,聲調軟軟的,暖暖濕濕的琥珀眼望向姜扶傾,好似夕陽下森林里蒸發出來的霧氣。

    姜扶傾看得心都軟了,連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道:“不用不用!你用衣裳把下面擋住就好啦。”

    “謝謝王。”阿舍爾眸光明亮又驚喜,如捧至寶般的接過姜扶傾的外套,在其他蟲族嫉妒怨恨的眼神中系在自己的腰間。

    姜扶傾的外套是白色的長款羽絨服,阿舍爾穿上明顯又小又緊,連手臂都張不開,但好歹可以遮住隱私了。

    “傾傾,接下來我們去哪里?整個星球,除了冷川大陸之外,就沒有一寸陸地,我們以后都要在海上漂流了嗎?”索萊依站在一旁,雙手插兜,穿著作戰靴的他一腳踩在異種碎片堆上,看起來恣意懶散。

    這時,阿舍爾說道:“王,既然降臨了,我們也該為您建造蟲巢了。”

    一提到蟲巢,周圍的蟲族們臉上明顯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

    “蟲巢?”姜扶傾想起她在上一代蟲網記憶里看到的那個巨大而恢弘的蟲巢,與其說是一座蟲巢,不如說一座橫跨半個星球的宮殿。

    “嗯嗯嗯。”阿舍爾點頭道:“為王建造最優渥舒適的居住環境,是我們的職責,雖然蟲巢在上一代王出事時被毀掉了,但您放心我們有最優秀的工程蟲,就算是在海上,我們也可以建出來的。”

    “真的?”姜扶傾不敢相信。

    “是真的。”云奈柔聲道:“您只要選擇一個地點,工程蟲們可以在幾天之內就可以建造出一個簡易的居所。”

    “那深海也可以建嗎?”她試探著問。

    他們和獸人之間的關系依舊劍拔弩張,在近海建立蟲巢明顯不行,只能建在茫茫深海,到時候獸人光是找他們就得費一番功夫。

    “當然可以。”人群中,一個娃娃臉的褐發少年激動道:“王,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三天之類,一定給您建造出一座海上宮殿。”

    第34章 足絲蟻足絲蟻

    姜扶傾他們順著洋流往外飄,腳下由無數蟲族異種時期的外殼堆積成的小島仿佛移動的巨型珊瑚礁,漆黑的礁石上站滿了重獲新生的蟲族們。

    他們聚在一起興奮的耳語,眼神格外炙熱有光,眸光時不時地看向姜扶傾的方向。

    雖然他們表現得極為克制,但目光過度熱情的他們,就像無時無刻不再散發溫度的太陽一樣,難以讓姜扶傾將他們徹底忽視。

    但是他們此刻大多數人都衣不蔽體,畫面實在太美,姜扶傾根本不敢看。

    她只能坐在‘珊瑚礁’的邊緣,眺望著大海。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書中所說的海洋,干凈而澄澈,水汪汪的藍綠色泛起一層層泡沫似的浪花,浪花在陽光下閃亮著流光,隱約可以看見水下各種新奇古怪、鱗片艷麗的魚兒在澎湃淋漓的海濤中快速地穿梭著,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姜扶傾笑了一聲,口中呼出的熱氣在接觸到冷空氣后瞬間變成了一團白霧。

    她摘下手套,將手沒入水中,冰冷的濃藍色海水將她的指尖吞沒,隨著‘珊瑚礁’的漂流,她的手指在海面上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陰陰冷冷的海水沿著這條弧線親吻著她。

    “王,這樣玩水的話,很快手指就會長出凍瘡的。”云奈在她身后柔聲道。

    他將她的手從海水里拿了出來,放在他柔軟干燥的掌心內不斷地揉搓著,不時還將她的手貼在他的面頰上,指尖很快就由冰冷燒得滾燙

    “冬天的海面很冷,風也很大,王還是不要站在邊上,我們去避風所吧。”云奈淺藍色的眸子比海更美。

    姜扶傾點了點頭。

    所謂的避風所,就是由一些完整的異種的外殼堆積出來的小房子,新生的蟲族們就像是剛剛脫殼的螃蟹,蛻下來的殼對他們來說沒有用了,但是堅硬、隔溫、防水防潮的功效依然還在,用來搭建一個遮風避雨的小房子來說簡直不要太合適。

    就是外形看起來恐怖了億點點。

    打遠處一看,異種讓人背脊發涼的瘆人骨骼輪廓清晰可見,一層層地堆積起來,上面還覆蓋了一層白色的類似蛛絲一樣的東西,非常有怪獸電影里‘魔窟’的感覺,威懾感十足。

    “為什么那上面有蛛絲?”姜扶傾指著避風所外白白的一層東西問道。

    “這不是蜘蛛織的,是足絲蟻。”云奈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群人。

    他們有些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有些卻是二十出頭的青年,還有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娃娃,但模樣都十分清秀,而且細看起來還有幾分相似,清透的眼神像薄而亮的水銀鏡,低垂的手緊張不安地扣著,微抿著的唇角靦腆羞澀。

    就是大喇喇,毫無遮蔽的身體,與他們羞澀的表情看起來反差極大。

    云奈眉眼淡笑著,繼續解釋道:“他們的身體里有足絲蟻的基因,掌心可以像蜘蛛一樣分泌出纖細的絲絮,有很強的保溫功能,海上的風太大了,如果沒有他們織出的絲,您恐怕只能用蟲子們的體溫來取暖了。”

    姜扶傾臉漲得通紅,輕輕在云奈的身上打了一拳。

    云奈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笑容止不住地蕩漾著:“您不要生氣,我是實話實說,這樣的天氣如果不為您保溫的話,您很容易換上失溫癥,危及生命的。您要進去試試嗎?”

    姜扶傾點點頭,同時對著足絲蟻們道謝,當然她的目光一直低垂著,不敢直視他們:“謝謝你們。”

    靦腆的足絲蟻們臉上泛起微紅,相似的容貌綻放出略有不同的笑意,像霧沌沌的山林里盛開的一簇杜鵑花。

    他們害羞又驚慌地跪下,眸色光瑩瑩地望著姜扶傾,好像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怎么能讓您向我們道謝,能為王效力,是我們的榮幸,只要王開心,我們會為您吐盡最后一根絲。”

    “他們是一整個足絲蟻家族。”云奈在姜扶傾耳邊低聲道:“足絲蟻們性格溫順,靦腆怕生、不愛出門,性格居家,即使出門也往往是整個族群一起出動。我一跟他們說,是要為您修建避風所,他們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吐絲,不到半個小時就弄好了。”

    “那我要怎么感謝他們?”姜扶傾看著一群虔誠恭敬跪在她面前的足絲蟻小家族,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在看神明一般崇敬。

    “感謝?”云奈眼眸微彎,輕輕搖頭:“那會讓他們羞愧而死的,您表揚一下他們就夠了,他們會很開心的,將您的夸贊當做他們畢生的成就。”

    姜扶傾微微頷首,

    但她心里覺得僅僅只是一句表揚實在是太對不起足絲蟻家族們的傾力付出了,感覺自己像個黑心老板一樣。

    她摸了摸羽絨服的口袋,掏出一顆青檸檬味的糖。

    一顆糖在獸人社會里并不值錢,但是他們現在漂浮在海上,資源匱乏,這唯一的一顆糖也算是頂級珍饈美味了吧?

    姜扶傾輕咳了一聲,在云奈詫異的目光下,走到足絲蟻家族年紀最長的二十歲青年的面前:“你們做的很好,這顆糖是給你們的獎勵。”

    黑發青年狂喜地聲音都在顫抖,眼角溢出一顆淚水,嘴里不停地千恩萬謝:“謝王的賞賜、我會永遠記得今天”

    他顫巍巍將雙手舉過頭頂,好像等待神明饋贈圣物的信徒。

    “不用謝不用謝。”姜扶傾揚唇一笑,將青檸檬味的水果糖放在了他的掌心。

    云奈無聲地笑著搖了搖頭,仿佛柔藍的海波還蕩漾。

    姜扶傾不明所以:“云奈,你為什么這個表情啊?我做得不好嗎?”

    “好。”云奈溫聲道,但神色明顯有些欲言又止,但卻不明說。

    他掀開避風所門口簾子:“您快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姜扶傾一頭霧水地鉆了進去,為了更好保溫的緣故,避風所進出口設計地很小,海面上沒有樹木花草阻隔大風,凜冽的寒風嗚嗚嗚地,像沖鋒的猛鬼騎兵一樣刮過來,哪怕她戴了口罩帽子都吹得臉頰生疼。

    但當她鉆進避風所后,姜扶傾便瞬間驚覺耳畔呼嘯的風聲減弱了許多,周遭的空氣溫度也迅速上升,極具變化的溫差在她的護目鏡上蒙上了一層水霧。

    在避風所的中央,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猩紅色火苗,暖意雖然微弱,但是受益于避風所極好的保溫性,簡直就跟燒了暖氣沒有區別。

    姜扶傾當時就把厚實的羽絨服,以及云奈給她織的毛衣給脫了下來,坐在篝火邊開心地烤著火。

    她剛發出‘好暖和啊’的感嘆,門外就傳來砰砰砰的打斗聲。

    “出什么事了?”姜扶傾問。

    云奈撩開簾子一角,姜扶傾透過縫隙看過去,剛才還靦腆羞澀的足絲蟻家族們此刻正目露兇光,大打出手。

    “這是王給我們的,你憑什么一個人霸占!給我!”少年足絲蟻一拳打在青年蟻的腹部,清亮的雙眼沒有羞澀,只有兇狠。

    “這是王親自放在我手里的,說明我們這些人里,王更認可我、她更喜歡我,這顆糖就是給我的,你們這群陰暗的臭蟲還想搶!”青年足絲蟻將青檸檬糖果緊握在手中,堅硬的鐵拳毫不客氣地砰砰朝少年足絲蟻的腦袋上砸。

    但少年蟻就算被砸得鼻青臉腫,依然沒有退縮之意。

    他們的打斗也吸引了附近的蟲子們,他們圍觀過來,卻沒有勸架的意思,反而別有深意地看著青年蟻緊攥著的拳頭,蓄勢待發就要搶奪。

    姜扶傾:“這、怎么會這樣?你不是說足絲蟻最靦腆內向了嗎?他們還是一個家族啊。”

    云奈放下簾子,容色平靜含笑:“您忘記了嗎?蟲族的本性除了臣服之外,就是占有與掠奪啊,您給了他們那顆糖,就是潑天的榮耀和寵愛,誰不想獨占呢?”

    第35章 浪漫情話浪漫情話

    姜扶傾暗暗抿唇,道:“早知道這樣,我就把這顆糖溶了,兌成四杯水平均分給他們喝就好了。”

    云奈輕笑一聲,篝火的橙紅色暖光斑駁跳躍地映在他的眉眼間,顯得格外溫柔。

    “蟲族的視力非常好,就算您給他們分成四份,他們也能準確地分辨出誰的那份多一些,誰的那份少一些,哪怕僅僅只有0.1毫升。而且比起平均分配,他們更想要的是偏愛,最后還是會打起來的。”

    姜扶傾沉默半秒,慢吞吞道:“怪不得你剛才欲言又止,早知道能讓他們打起來,還不如留著給我自己吃呢。”

    她話剛說完,不遠處忽然傳來索萊依的聲音:“傾傾,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索萊依一身干練勁挺的軍綠色迷彩作戰服,笑容肆意地沖她招手,一頭明亮的金發在人群中顯得格外耀眼,但眉毛、睫毛上已經被風雪凍出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他直接無視一旁還在打架足絲蟻家族,手里還提著好幾條活蹦亂跳的海魚朝她跑來。

    姜扶傾掀開簾子,看到索萊依手中的鮮活的海魚時笑了一下,隨即問道:“這些都是什么魚啊?”

    “我也不知道。”索萊依搖頭。

    由于海洋持續被異種封鎖的緣故,獸人一族對海洋的探索并不多,更是幾乎不吃海鮮一類,主要以牛羊肉為主,偶爾心血來潮時,會吃一條河魚、稻田蟹什么的。

    “我剛才正好看到水下有魚群,就直接撈了了幾條出來,剖開肚子一看,肉質還挺肥厚,我吃了一塊,味道很不錯,而且沒有毒,你可以放心吃了。”索萊依看向姜扶傾,眸光好似一簇釋放著蓬蓬綠氣的碧幽潭,柔亮的光澤染著笑。

    “謝謝。”姜扶傾收下海魚,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

    索萊依的眼眸下意識地顫了一下,無意識地在她的指腹滑過,薄霜被她指尖的溫度融化成水。

    “外面天氣這么冷,你還要給我抓食物,一定被凍壞了吧,快進來暖和暖和。”她細聲低語地拽了拽索萊依的衣袖。

    “好。”索萊依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容,飛快地鉆進了進去。

    也因此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剛才還在因為一顆青檸檬糖而大打出手的足絲蟻家族,以及圍觀的蟲群們,不知何時已經止戈休戰。

    他們的目光緩緩挪向一身獸人軍裝的索萊依,眼神中是分明的敵意和不滿,尤其在聽到他們仰慕崇敬的王,竟然主動邀請他進入避風所時,眼中的嫉妒之色濃稠地快要將理智淹沒。

    他們窸窸窣窣,咬牙切齒地小聲交談道:“他是誰?為什么王這么喜歡他?”

    “太有心機了,用區區幾條魚就博得了王的歡心。王明明有專門的蟲子為她準備餐食,根本輪不到他來做這些事情!”

    “他就是故意諂媚討好王!惡心的死蟲子。”

    “他還敢直呼王的姓名,簡直是大不敬!”

    “這樣的冒犯絕不能夠寬恕,應該把他綁起來,處以火刑!”

    蟲子們每一句話里都充斥著濃濃的怨恨和惡意,甚至已經有蟲子真的上手準備搞火刑架了。

    這樣毫不掩飾的做派很快就吸引來了阿舍爾。

    “你們在干什么?”阿舍爾來到已經有了一個雛形的火刑架面前,問道。

    “燒死那個叫索萊依的家伙,他竟然敢直呼王的名字。”有個蟲子兇狠地說道,但搭建火刑架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減慢,完全一副惡毒反派的做派,就差一個桀桀桀的笑聲了。

    阿舍爾沉默了兩秒,說道:“可是王并不覺得冒犯啊。”

    正在興奮搭建火刑架的蟲子動作一滯。

    阿舍爾繼續道:“在冷川大陸的時候,索萊依就直接稱呼王的名字了,王并沒有制止他的行為,說明王是默許的”

    說著,阿舍爾沉默了幾秒,琥珀眸中露出一絲向往,聲線都因此而飄忽起來:“這是王對他寵愛的證明,你們不能殺了他,王是不會允許的,而且殺了他,王會傷心、會落淚。”

    正在搭火刑架的蟲子們面面相覷,隨即將無處安放的嫉妒和仇恨轉向阿舍爾。

    “該死!你真的覺得我們不知道嗎?”

    “我們怎么可能真的從王的手里搶走她喜歡的雄蟲,帶走燒死。”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干脆連云奈也燒死好了。”

    “我們只是連發泄一下,過過癮也不行嗎?”

    “阿舍爾別以為王賞賜你一件衣裳,你就

    可以對我們發號施令了。”

    “就是就是,王除了云奈,最喜歡的就是索萊依了。”

    被嫉妒沖昏頭腦的蟲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刺激著阿舍爾。

    而在避風所內的索萊依還一無所知,只有云奈余光看向簾外,笑意似有若無。

    索萊依和姜扶傾一起坐在篝火邊,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開始分割魚肉。

    他的手藝算不上嫻熟,也不知道怎樣的分割方式最好最省力,更不知道如何剔除魚刺,而是簡單粗暴地將整個魚皮剔下,將魚肉砍成三段,用棍子一插然后放在火上炙烤。

    看似簡單,但這些已經是他能做的全部了。

    姜扶傾抱著膝蓋,黑眸軟軟地看著索萊依。

    他可是訾家的大少爺呀,頂級權貴,超級二代,外城警局的局長對他畢恭畢敬,囂張到無人敢惹的存在。

    如果他現在還留在冷川大陸,沒有跟隨她一起離開的話,現在肯定依然過著眾星捧月的日子,哪會像現在這樣,跟著她像無根浮萍一樣漂泊,吃個魚還要自己親手抓,親自烤。

    姜扶傾突然想起之前網上很火的,關于‘富家千金低嫁挖野菜’的梗,跟現在的索萊依簡直高度相似。

    “傾傾,你干嘛這樣看著我?”索萊依低著頭,火光將他的臉色照得微紅,墨綠的眼眸躲閃著,幾乎不敢看她,流露出一種生澀的美。

    姜扶傾抿著唇,將下巴抵在膝蓋上,身子縮成小小一團,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你給騙了。”

    索萊依身子一緊,墨綠眸子情緒一沉。

    “我什么時候騙你了。”他語調故作散漫,裝作平常地翻烤著魚肉,但加快的動作還是暴露出了他的驚慌。

    姜扶傾歪著頭看他,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有些細軟,她道:“當初情況太緊急,我幾乎沒時間思考,現在才反應過來。以你的家世,別說是誤傷隊友了,就算是殺了隊友,訾家都有能力保下你,你不可能上軍事法庭的你也不該跟我一起走的。”

    “索萊依你真的不后悔嗎?現在我們離冷川大陸還不遠,我可以安排人把你送回去,假裝你是逃回去的,你不會受到任何懲罰,甚至還可以獲得英勇勛章,成為獸人的英雄。”

    索萊依綠眸微動,半晌,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我不稀罕當什么英雄,我也不會后悔,那些世俗的綁架對我來說一點用沒有,只要是我認定的事,認定的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去,去你大爺的后果,去你大爺的值不值得,我只遵循本心。”

    他突然轉過身,眸光鋒利得像把刀一樣直直地刺進姜扶傾的眼里,讓她幾乎懵了兩秒:“你后悔帶我走了?”

    姜扶傾點頭又搖頭,有些自嘲道:“剛才是有點后悔我覺得你跟著我受苦了。”

    “啊~~~”索萊依盯著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語氣懶洋洋地,眼神卻格外真摯明亮:“原來你是心疼我啊,那沒事兒了。”

    “你就放心吧,我有手有腳的,就算你不管我,我也不會餓著自己的。”

    姜扶傾又問:“那訾家呢?你走了你父親怎么辦?”

    “他、”索萊依墨綠眼眸一沉,細密的睫毛低垂微壓下來,淡淡的陰影籠罩著他:“其實、我不是什么訾家大少爺。”

    “什么?”姜扶傾問,坐在避風所口安靜看向外面,不打擾他們交談的云奈,此時也將頭轉了過來。

    “我的母親叫菲奧娜,她是我父親的初戀情人,只是他們認識的時候,我就已經出生了。”索萊依笑道:“據管家說,當年我爸也跟我一樣的年紀,一樣的一見鐘情,雖然知道我母親離過婚,還有一個孩子,但還是展開了瘋狂的追求,他們愛得轟轟烈烈,但是我母親沒多久就因病離世了,留下了我這個兒子。”

    “我父親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選擇繼續收養了我,這么多年也沒有選擇再婚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跟你那段婚約的關系。”索萊依綠眸幽怨地望向姜扶傾。

    “只是婚約而已。”姜扶傾尷尬地笑了笑,又問:“然后呢?”

    “沒有什么然后啦。”索萊依聳了聳肩:“我就成為他的繼子,雖然名義上也是訾家的少爺,訾家的繼承人,但是到底不是親生兒子,身份尷尬。”

    “外界對我一直議論紛紛,甚至連訾家的傭人也會在背地里議論我,那會兒我年紀小,也不懂得什么道理,莽莽撞撞地,只知道遇到不爽的事情就用拳頭解決,惹出了不少事。”

    “我父親很忙,根本沒有時間管我,我一年也見不到他幾次,每次我惹了事后,他也從不出面,只是吩咐律師把我撈出來。他對我的收養準則好像就是——活著就行。”

    姜扶傾嘆氣,怎么跟電視劇里那些看似惹是生非,實則是想引起父母關注的叛逆小孩一模一樣啊?

    聽到姜扶傾的嘆氣,索萊依倒是笑了起來,墨綠狹長的雙眸微光一閃,微微靠近姜扶傾,道:“傾傾你說,我父親要是知道我是跟你走的,是會感嘆我和他年輕時一樣轟轟烈烈呢?還是會罵我搶走了他的未婚妻,恨不得打斷我的腿呢?”

    “哎呀,你怎么老提婚約。”姜扶傾不好意思地別開臉。

    “因為我很在意啊,放不下過不去。”索萊依唇角一勾,將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被軍裝包裹著的大長腿輕輕靠著她的雙腿,粗礪堅硬的軍裝與她干凈柔軟的布料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我在醫院得知你是我父親的未婚妻時,我腦子一下就炸了,父親不允許我進內城,我就找了個偷渡的,準備混進內城阻止這門親事,結果我還混進去,就聽到了諾曼莊園大火的消息。”

    “父親知道我的行為非常生氣,把我調到外城的治安軍來讓我吃些苦頭,可我心里一直想著你我不相信你死了,總是期待有一天你會突然出現,結果你真的出現了,卻是以蟲族女王的身份。”索萊依生澀地笑了一下,語氣淡淡的,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眼神卻無比暖熱。

    姜扶傾感覺自己被他望一眼,心就被濺染地潮乎乎的。

    “傾傾,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真正喜歡上你的嗎?”他問。

    姜扶傾搖頭:“不知道。”

    他眸光幽綠,沉積著模糊難辨的情緒:“中心體育場里,我們被異種包圍的時候,你背著我不要命地跑,那一刻,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算你是一只蟑螂我都會愛上你。”

    姜扶傾深深閉上眼,淡唇哆嗦著:“其實你可以換個比喻的。”

    “我是認真的。”索萊依像顆太陽一樣,熱烈堅定地注視著她:“所以,在知道你是蟲族女王的時候,我心里其實沒有多大震撼,蟲族又怎么樣呢?我就要跟你一起私奔!”

    第36章 開始挑選吧開始挑選吧

    姜扶傾眸光一陣恍惚,橙紅溫暖的光芒照亮他們彼此清澈的眉眼,索萊依墨綠的眸子里晃動著柔和的光斑。

    “魚肉、糊掉了。”一直安靜地仿佛空氣般的云奈,突然開口,打破了一室搖晃的曖昧光影。

    姜扶傾猛地回過神來,篝火上的鮮紅軟嫩的魚肉已經被烤得焦黑一片,空氣中散發著一陣糊掉的肉味。

    索萊依趕緊把插著魚肉取下來:“該死,好燙。”

    他低罵了一聲,烤焦的魚肉像一塊滾燙的黑煤球一樣,從他的手掌心掉落。

    “這塊魚肉看來是不能吃了。”云奈緩緩起身坐在姜扶傾的身旁,溫和的語氣里含著一絲遺憾。

    “那怎么辦?”姜扶傾問道。

    云奈斂眸笑著,修長冷白的指尖指向索萊依捕獲的剩下的幾條魚:“沒事,這里不是還有幾條魚嗎?”

    索萊依雙手抱胸,

    后背懶懶地靠著墻,漫不經心的曲著一條腿,下巴倨傲輕揚,帶著一點挑釁的意味:“那你會處理?”

    “會一點。”云奈低眉淡淡一笑,在輕狂不羈的索萊依面前,云奈的溫柔如清水般撥人心弦。

    他從腰間拔出了一把薄刃的小刀,拎起一條海魚,三兩下就魚鱗和魚骨剔除干凈,并將魚肉一片片切好,每一片魚肉都薄如蟬翼,篝火的光芒能輕而易舉地透過去,映出魚肉的紋路,整個過程干凈利落,不過分鐘的功夫。

    也不知云奈從哪里找了一個類似碗一樣的金屬,架在篝火之上,往里面倒入水。

    海上沒有淡水,但好在現在是冬天,淡水沒有但雪水管夠,雖然臟了點,但好歹能解渴。

    “這些雪水已經提前過濾了灰塵臟污,可以供您食用。”云奈輕緩的聲線,與門外尖嘯的風雪聲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只要聽著他不疾不徐,如潺潺溫水般的聲音,姜扶傾的心總能安定下來。

    水很快就沸騰起來,冒出咕嘟咕嘟地水花,云奈將魚片在開水中涮了兩秒,薄薄的魚肉片很快就被燙得蜷了起來,肉質緊實發白。

    “煮好了。”云奈將小碗端給姜扶傾。

    姜扶傾夾起一塊魚片嘗了嘗,她本來以為清水煮魚片,肯定沒鹽沒味又很腥,但沒想到海魚自帶一股清甜味,并且肉質緊實飽滿,煮的時間剛剛好,不老也不柴,還絲毫沒有腥氣。

    “好好吃啊!云奈你真厲害,這么簡單的烹飪方式都能做得這么好吃!”姜扶傾沖著云奈豎起了大拇指。

    云奈淡然一笑,完美得令人傾倒,銀發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幾乎亮瞎了索萊依的眼。

    “原來你這么懂做飯啊,剛剛怎么不出手?”他咬著牙根,盯著云奈的臉,問道。

    “我以為索萊依少爺會做呢,不想打擾你的興致。”云奈笑著往姜扶傾身側一靠,火光將他們依偎的影子拓印在墻壁上,親密地快要融為一體。

    索萊依眼神鋒利,這只蟲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先讓自己展現一波糟糕的廚藝,然后他再救場,兩相對比之下,就能體現出他能力強,手藝好。

    心機蟲!索萊依緊咬牙根,白了他一眼。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云奈的時候,就看他不順眼。還換了個新發型,辮子丑得要死。

    “索萊依,云奈,你們別說話了,快一起吃吧,這么冷的天,就應該吃熱騰騰的東西,吃完了感覺身體都暖和起來了。”姜扶傾道。

    “可惜我帶來的佐料都在爆炸中炸沒了,不然您也不用吃這么簡單的食物。”云奈看著姜扶傾吃煮魚片的模樣,眸光柔軟地過分。

    “沒事的,真的很好吃,我很容易滿足的。”姜扶傾笑著道。

    云奈微怔了下,眸色微沉。能讓王滿足的,應該是至高無上的權利,萬蟲叩拜崇敬,美酒美食美色,富麗堂皇的宮殿,而不是一片沒滋沒味的魚肉。

    姜扶傾吃完魚肉,又喝了半碗湯,濃濃的暖意順著食道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

    云奈用羽絨服為她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臨時床,防止異種的堅硬外殼硌地她不舒服。

    姜扶傾躺在上面,倒是沒覺得硌得慌,她幾乎沾枕頭就睡著了。

    “王太累了。”云奈看著姜扶傾的睡顏,將火焰掐小了一些,默默守在她的身旁。

    *

    第二天,姜扶傾一覺睡醒,無比滿足地伸了懶腰。

    “你終于醒啦,我還以為你要睡到下午呢。”索萊依站在不遠處笑著看她,眼尾微微一勾。

    他身上厚重的軍綠色作戰服已經脫下,上半身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修長挺拔的脖頸上掛著一條銀鏈子,銀鏈子上墜著治安軍專屬的狗牌,清雋勁瘦的身材被緊實的包裹著,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肌肉,分明清瘦的骨節上戴著戰術半指手套,蝴蝶刀在他指尖靈活的穿梭著,看起來危險又蠱人。

    “我睡了這么久?云奈呢?”姜扶傾起身,這才發現索萊依的厚實作戰服是蓋在了她的身上。

    索萊依一手插兜,一手收起蝴蝶刀,半蹲在她面前,綠眸有些不滿:“一醒來就找云奈,當我是死人呢?這么無視我,我可是守了你一上午,怪不得外面那群蟲子們各個都在吃醋,抱怨你就只喜歡云奈。”

    “傾傾——”索萊依突兀地湊到她眼前,綠眸幽幽地好像有一簇陰火升起:“你不能太偏心。”

    他剛說完,云奈就撩開簾子走了進來:“王,您醒了?昨晚睡得還舒服嗎?”

    索萊依別扭地別開了眼,坐在一旁。

    云奈倒向是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異常一樣,自然熟稔地來到姜扶傾身上,為她穿好衣裳,準備好洗臉的熱水,又端上剛做好的食物。

    整個過程仿佛都不當索萊依存在一樣,等一切都做完了,云奈才像是忽然想起來還有索萊依這么人在,沖著他禮貌客氣地一笑,解釋道:“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侍奉王的。”

    索萊依玩著蝴蝶刀,酸溜溜地嘲弄道:“干嘛跟我解釋?我又沒說什么。”

    云奈一笑,溫柔中帶著一絲憐憫:“我只是怕你誤會。”

    索萊依嗤笑著勾起唇,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用極低的聲音暗罵了一句:“死綠茶。”

    聽力敏銳的云奈全程保持微笑,置若罔聞。

    “王,今晚您不用再受委屈了,這是下面人剛送上來的蠶絲。”云奈抱著一疊厚厚的蠶絲被說道。

    “蠶絲?”

    有了昨天的足絲蟻,姜扶傾對蠶族的存在也不是很意外,但讓她驚訝的是,在她記憶中一枚小小的蠶繭抽出來的絲只有那么一點點,這比棉被還要厚的蠶絲被,得耗費多少蠶絲啊?

    “這些都是昨夜它們吐出來的絲,又連夜讓蜘蛛編制好,一大早的時候送過來的,這些都是它們的心意。”云奈笑著道。

    “現在蟲族家徒四壁,什么都沒有,讓您挨餓受凍它們非常內疚,因此只要能有一點幫到您的可能性,它們都會爭先恐后地去做。”

    姜扶傾撫摸著柔軟的蠶絲,無比親膚的觸感簡直像在觸摸云朵。

    “好軟好舒服,云奈,你去幫我謝謝他們,就說我非常非常喜歡。”有了足絲蟻的經驗,姜扶傾再也不敢輕易給獎賞了。

    “好。”云奈笑著應道:“還有一件事。”

    “什么?”姜扶傾抱著蠶絲被問道。

    云奈笑容不減,但眼底的笑意卻淡了淡:“阿舍爾剛才跟我說,既然您已經回到蟲族,按照傳統習俗,蟲族要為您組件一支最強悍的護衛隊,貼身守護您的安全。”

    姜扶傾抿了抿唇,試探問道:“我覺得我現在挺安全的,可以不要護衛隊嗎?”

    就在這時,阿舍爾頂著一頭宛若粉黛亂子草的柔軟粉發,悄悄地將腦袋探了進來,琥珀眼眸如流光靜淌,溫順又乖巧。

    “王、”阿舍爾小聲道:“它們昨夜已經粗略挑選出10000個最健壯勇猛的蟲子出來,等待您的最終選擇,這是蟲族的傳統習俗,如果您不要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他們會自殺的。”

    第37章 同質化競爭同質化競爭

    “你們蟲族不是一直號稱強悍兇狠的種族嗎?怎么這會兒倒成了脆弱小嬌花,被拒絕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了?”索萊依雙手環抱于胸前,嗆聲道。

    阿舍爾默默垂下了頭,順滑柔亮的粉色長發從他的肩頭滑落,輕垂的睫毛落寞的遮住了眼底的委屈。

    阿舍爾就算變成了人,被欺負了依然跟從前一樣,一聲不吭的,像個可憐的受氣包,撥開后還會流出粉粉嫩嫩的櫻桃餡兒。

    姜扶傾一瞧就心軟了。

    云奈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姜扶傾,洞察出她的情緒后,微微一笑,開始替阿舍爾說話。

    “那時因為你還不能理解在億萬蟲族眼中的王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云奈優雅而緩慢地踱步。

    “我們可不像獸人王族,需要時刻擔心會不會有獸人推翻他們,時刻琢磨怎么維護自己的統治。蟲族是因王而存在的種族,我們因王而生,對王的崇拜、仰慕、渴望、臣服都是刻進了基因中的,即使許多蟲子窮盡一生都無法

    見到王,但只要想到能為王付出,每一只蟲子都甘之如飴。”

    “能夠擔任護衛軍,保護王的安全,為王獻出生命,更是蟲族們都夢寐以求的當然索萊依少爺不是蟲族,不明白這一點,也無可厚非。”云奈面帶笑著說完。

    阿舍爾雖然從頭至尾沒有說話,但他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微妙的驕傲。

    蟲族的世界,獸人才不會懂。

    我們蟲子就是這樣啊,在敵人面前像厲鬼一樣兇狠,在王面前每個人都恨不得把最柔軟的腹部露出來,在地上翻啊滾啊,博王一笑,如果王一開心,能再摸一摸他們——

    阿舍爾纖白細膩的臉頰透出淡淡的緋紅。

    索萊依呼吸略微一沉,盯著云奈的眼神,像捕食者一樣發狠發緊。

    “那就讓他們進來吧。”姜扶傾道:“我是隨便挑選幾個就可以了嗎?”

    云奈搖頭:“一般情況下,您的近身護衛軍有35000人。”

    “等一下,你是說光是保護我一個人的安全,就需要35000個人嗎?”姜扶傾指了指自己。

    云奈點頭,十分肯定道:“沒錯。”

    “這也太夸張了吧。”姜扶傾道。

    阿舍爾的漂亮琥珀眼劃過一絲迷茫:“這并不夸張啊,守護您的安全是蟲族的終極愿景。”

    “這35000人只是能偶爾出現在您眼前露臉的護衛軍,如果算上其他各類外圍軍的軍種,人數大約在200萬左右。”云奈很平靜地說。

    “200萬啊?”姜扶傾摸了摸下巴,努力想象200萬人聚集在一起的場面想象不出來,太震撼了。

    就算是紀錄片里各種動物大遷徙,也沒這么多只吧。

    這么一想,她的大腦已經自動把這些蟲子們的臉代入到紀錄片里的各種斑馬、野牛、長頸鹿身上,有點好笑。

    “太多人了吧,我這小避風所哪里裝得下啊。”她說。

    阿舍爾道:“現在是裝不下,但是等蟲巢建好了之后,就絕對裝得下了。”

    姜扶傾突然想起自己讀取的上一代蟲網的記憶中,那座幾乎有半個星球大小的超級無敵、霸氣側漏、狂拽酷炫的宮殿。

    “你們準備蟲巢建多大?”姜扶傾問。

    阿舍爾嘆氣,溫柔纖細的少年音透著遺憾:“現在我們實力不如從前了,暫時沒有能力建上一代王那么大的宮殿。”

    “沒事。”姜扶傾捂著胸口,她反倒松了口氣。

    半個星球的宮殿實在是太嚇人啦,這輩子都逛不完吧。

    “所以工程蟲匯報說,它們目前只準備建半個海洋這么大的,請您不要怪罪。”阿舍爾望著她,眼尾微微下垂,像狗狗一樣委屈可憐。

    “啊???”姜扶傾差點站起來:“半個海洋?你們要填海造陸?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阿舍爾水汪汪的琥珀眼望著她:“知道啊,也不算是多大的工程,我們只準備了2000萬的工程蟲負責建造蟲巢。”

    “5000萬!”姜扶傾感覺自己有點麻。

    不止姜扶傾被阿舍爾隨口一句5000萬人給震驚到了,索萊依更是震驚得五雷轟頂。

    訾家好歹是豪門權貴,從小伺候他的傭人也不少,但跟姜扶傾一筆,簡直比部落酋長和封建帝王之間的差距還要大,而且大得恐怖。

    在獸人社會,就算是國王,也不敢讓一個一線大城市的所有常住人口給他建造宮殿。

    “你們到底有多少人啊?”他發出靈魂一問。

    阿舍爾撓撓頭,淡粉的長發繞在他白得凈透的指尖:“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都是從異種轉換過來的,異種時期大家只有野獸本能,繁殖得特別快,所以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光報數就得報好多年吧,反正還沒有統計清楚。”

    “我倒是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約有50多億吧。”云奈說道。

    200多萬蟲子守護她的安全,5000多萬人為她建造宮殿,太奢靡了。姜扶傾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只知道享受的昏君,偏偏臣民們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一說要為她做點什么,就渾身使不完的牛勁兒。

    “那還剩下的那么多蟲子做什么?”索萊依又問。

    阿舍爾道:“能做得事情可多啦!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守護王的安全、保證王有充足的食物攝取營養,50多億蟲子有一大半都是士兵,還有一大半正在忙著刨泥運土呢。”

    “刨泥運土?”

    “沒錯。”阿舍爾道:“就在剛剛我們最后一批同族已經離開了冷川大陸,走的時候大家都在徒手刨坑,把大陸上的石頭、土壤、甚至是雜草都刨完了,就連海底的淤泥都刨了很多。海底淤泥可以種紅樹林抵抗風浪,土壤可以種植糧食。”

    “你們想的可真全面。”姜扶傾佩服道。

    她當時一拍腦袋下了去海洋中心的決定,只是為了遠離獸人,絲毫沒有考慮到具體可不可行,但蟲子們卻把可能面臨的問題全都想到了。

    阿舍爾抿唇輕輕一笑:“這些都是工程蟲們想出來的,它們繼承了先輩們的記憶,任何環境對它們來說都沒有問題,那王要不要現在挑選一些合心意的護衛軍?”

    阿舍爾琥珀眸子軟軟地望著她。

    “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讓他們進來吧。”姜扶傾道。

    “好。”阿舍爾歡天喜地地走了出去。

    索萊依卻默默湊到了姜扶傾的身邊,熱意貼著她的耳廓:“傾傾,我覺得我好像天生富貴命。”

    云奈淡淡掃了索萊依一眼。

    姜扶傾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索萊依薄唇輕勾了一下,濕漉漉的氣息仿佛在她的耳垂上輕舔:“離開了訾家,嫁進了皇家,誰不夸我一聲好福氣。”

    “別逗我了。”姜扶傾看見簾子被撩了起來,身子不自覺地繃緊,正襟危坐起來。

    “你是王,是你挑他們,該緊張的人是他們才對,放松點,別緊張。”索萊依拉著她,手肘懶懶地支在身后柔軟舒適的蠶絲被上,散漫慵懶沒個正形。

    姜扶傾跌倒在蠶絲被中,正要起來,但索萊依卻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因為握槍而磨出繭子的手指狠狠地插進了她的指縫中,十指緊扣的樣子仿佛他們天生就被嵌在一起。

    云奈看著這一幕,唇角噙著一絲笑意,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冷峻以及可憐。

    索萊依,原來你也會害怕啊。

    拋棄擁有的一切追隨愛人,你的世界只有她,但她的世界卻多姿多彩,無數人想要擠進來,將你擁有的本就不多的愛瓜分殆盡,恐慌卻像毒瘡一樣擴散。

    蟲子們已經陸續走了進來。

    姜扶傾掙脫不開索萊依與她緊扣的手指,只能將其藏在身后。

    由于避風所的空間有限,第一批只進了五個人。

    他們剛走進來,姜扶傾便感覺自己的手指一疼,快要被索萊依緊攥的手指給掐斷了。

    這五個人各個身高最低的目測都有一米九五,各個虎背蜂腰螳螂腿,緊繃的肌肉看起來堅硬如鐵。

    由于物資有限,他們除了把私密部位給遮蔽之外,其他身軀部分一覽無余,結結實實地暴露在空氣中,騰騰跳躍的火光照在他們身上,似陽光般耀眼奪目,可越是這樣,越讓遮蔽的部分惹人遐想。

    “拜見吾王。”他們恭敬的跪下行禮,又站了起來,努力展示著自己。

    但他們的眼神從始至終都不能落在姜扶傾的身上,像是在刻意回避,以免冒犯她一樣。

    或許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她分明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皮膚白皙的十八九歲模樣的男生,膚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下去,甚至連肌肉都在微微顫抖,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汗珠滾落,墜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好像淚珠一般顫巍巍地滴落在他的胸膛。

    索萊依看到這一幕緊攥

    著拳頭,同樣的金發、同樣的綠眸、甚至連年齡都差不多,這簡直就是他的同款。

    索萊依氣得渾身發抖,骨節攥得咯咯作響,眸光像釘子一樣惡狠狠地釘在云奈身上。

    云奈微微一笑,云淡風輕地頷首,像禮貌回應,又像在挑釁。

    第38章 生氣生氣

    “王覺得他們怎么樣?”云奈問道。

    原本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五個男生們,激動地悄悄抬頭望向她,因為太過緊張導致他們每個人的眼里都溢著忐忑到極致的水光,垂在身下的手更是因為緊繃攥緊而顫抖起來。

    怎么感覺比等雙色球彩票最后一組數字還要緊張的感覺?如果被拒絕了的話,感覺會一口鮮血吐出來,仰頭栽過去的樣子。

    “嗯我覺得挺好的,可以留下來就做近身保護我的護衛軍吧。”姜扶傾心軟道。

    五個男生齊齊深吸了一口氣,牙齒緊咬著口中軟肉,強制自己不要因為太過興奮而叫出聲來,嚇到他們的王。

    “好。”云奈微笑著,對那五個男生說:“諸位通過了,下去吧,讓另一組的人進來。”

    五個男生齊齊對著姜扶傾跪拜叩首,起身出去時,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同手同腳起來,顯得格外笨拙可愛。

    尤其是那個金發碧眼的少年,泛紅的臉頰,讓他顯得格外生動漂亮。

    “索萊依你瞧,那個人長得好像你呀。”姜扶傾小聲道。

    索萊依冷哼了一聲,不屑地偏過頭去,心里卻一陣刺痛:“他比我丑多了,9.9的低端贗品,連高仿都算不上。”

    姜扶傾抿唇輕笑,她將下巴輕擱在索萊依的肩上,胸口貼著他的后背,聲音柔柔地問:“你生氣啦?”

    索萊依后背一僵,微微側頭,正好對上姜扶傾的笑眼,火光溶進了她明亮烏黑的眸子,叫人心生暖意。

    “沒有。”他悶聲幽幽道,又把腦袋轉了回去。

    姜扶傾歪著頭,好笑道:“我不過就是說了句他和你長得像嘛。”

    “不過就是?”索萊依轉過身來,綠眸氣得流光顫抖。

    “對呀,他確實長得和你很像啊,一樣的金發,一樣的綠眸,年齡也差不多,我實話實說嘛。”姜扶傾點頭看著他,水盈盈的雙眼襯得她整個人流麗漂亮。

    漂亮得像一把招人恨的尖刀子,扎在索萊依心里,又疼又酸楚。

    “不過再相似也只是外表而已。”姜扶傾笑著用蹭了蹭他的臉頰,柔軟細碎的發絲好像柔軟的毛絨玩具,蹭得索萊依心中惘惘地。

    “我的族人很多,大幾十個億呢,以后肯定還會有更多人,外表相似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所以外表什么的都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的獨一無二的經歷,所以不要因為這點小事生悶氣啦。”

    姜扶傾語調輕輕柔柔,揪著索萊依原本已經沉入谷底的心也跟著輕飄飄地飛上了天。

    “誰說我生悶氣了?從來都沒有啊。”索萊依嘴角微微翹起。

    剛才還緊繃得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獅子的他,好像隨時會跑過去找剛才那個金發美男打一架,現在整個人又恢復成了散漫的大少爺姿態。

    這轉變簡直不要太快。

    姜扶傾在心里給自己比了個耶,哄得真好。

    “王,下一批人準備進來了。”云奈低聲道。

    姜扶傾看著云奈一眼,點點頭:“進來吧。”

    一整天,姜扶傾幾乎都在挑選各種各樣的肌肉猛蟲,從最開始的小激動,到后面完全看花了眼,什么厚肌、薄肌、黑皮、白皮、小麥皮、各種風格各種款式應有盡有,以至于看到最后,姜扶傾已經對肌肉完全麻木了。

    不過雖然前前后后有那么多健碩的肌肉蟲子進入相對封閉的避風所內,但是一直到晚上,避風所內斗幾乎沒有任何異味。

    因為云奈規定,每一只蟲子,無論雌雄,無論長相是漂亮還是普通,在接近姜扶傾的身邊時,都需要提前把自己徹徹底底得清洗一遍。

    以此來保證,它們接近姜扶傾時,每個人都是清爽無比,不會讓姜扶傾感到不適。

    短短一天時間,整個漂浮島上就已經蟲子們用有限的材料,制造出了許許多多,用途多樣的小房子,有些是用來保存火種的,有些是用來恒溫孵化新生的幼繭的,還有些是用來篩選土壤里的雜草種子的,準備搞溫室培育的。

    姜扶傾的專屬廚房也建了起來,不必在避風所內忍受著油煙生火做飯,索萊依也有了一個單人間,不用跟她擠在一起。

    從遠處看去,真像一個古老而平靜的小村落。

    月亮從海面上升起,柔亮的月光灑在沉睡的村落上,護衛軍們繞著居所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來回巡邏,肩膀上扛著用各種異種軀殼毒刺做成的武器,腳步聲沉重而有力,像要踏破風雪似的,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姜扶傾則在避風所內沉默地吃著在鐵板上炙烤的魚肉,不知道是什么魚,肉質簡直就像西瓜肉一樣,微烤之后表皮有一層薄薄的酥脆,一口咬下去,酥脆在口中碎掉,柔軟鮮甜沒有任何腥氣的魚肉中溢出透明醇香的油脂,將她淡色薄唇染得亮晶晶光瑩瑩的。

    吃完了極快烤魚之后,云奈又給她端了一碗用深海魚類的骨頭熬制的魚骨湯,湯色純白如奶,灑了一些提煉過的海鹽,淡淡的咸味激發出魚湯的撲鼻鮮香。

    姜扶傾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將碗退了出去。

    云奈看著剩下的半碗魚湯,問道:“怎么今晚就吃了這些,您是什么不舒服嗎?”

    姜扶傾搖頭,淡聲道:“我吃飽了。”

    “好吧。”云奈半跪在她面前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袖口被沾上了一點油污。

    “王,工程蟲們用從海底挖出來的石頭鑿了個石頭浴缸,您今晚要跑個熱水澡嗎?”收拾完殘羹冷炙后,云奈來到她身邊柔聲詢問道。

    姜扶傾依舊沉默地點了點頭。

    云奈哽了一下嗓子,溫柔一笑:“好,我這就去準備,您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姜扶傾還是沒說話,斜斜躺在蠶絲被上。

    大約十分鐘后,云奈搬著灌滿了熱水的石頭浴缸走了進來,他的身上濺了些水,打濕了一半長發,銀白色的寬松辮子濕淋淋地滴著水。

    云奈顧不得擰干身上和發間的水,就半跪在姜扶傾面前,輕聲細語地問:“王,熱水好了,讓我侍奉您沐浴吧。”

    “不用,讓阿舍爾來。”姜扶傾起身,隨口道。

    門外的阿舍爾眼眸頃刻亮了起來,驚喜又開心,正準備撩開簾子,卻聽到避風所內傳來撲通一聲沉悶的聲響,好像有什么東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透過簾子縫隙朝里面看去,琥珀眼遽然睜大。

    一直被姜扶傾偏愛到極致的云奈,此刻竟然跪在她的腳下,卑微地拉著她的手哀聲乞求:“王,怎么能讓阿舍爾來伺候您?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顧人,還是讓我來吧。”

    阿舍爾自卑地放下簾子,繼續像個雕塑一樣守在避風所的門口。

    確實,比起云奈,他確實粗笨不堪了。

    姜扶傾垂下眼眸,看著云奈仰頭望著她的淺藍色眸子微微顫動,修長的手指輕拽著她的衣袖,冷白的面容在火光下好似隨時都有可能融化,哀憐的眉與眼望著她,直看得人心里隱隱牽痛。

    折辱這樣的美人真是罪過。

    但姜扶傾揮開了他的手,倔強漂亮的臉蛋面無表情地繃著:“阿舍爾是笨拙了些,比不得你心細,但阿舍爾也有阿舍爾的好處,至少不會搞些小動作,暗戳戳地刺人。索萊依哪里得罪過你了?你一次又一次地言語暗諷他,這些我從未追究過,但你為什么要刻意找個跟他有七分相似的人來刺激他?”

    云奈頓時一涼,身體仿佛被一條冰冷的蛇纏住,在他身上蠕蠕地爬動,寒冷從背脊升起。

    他絕望地閉上演眼,神色哀戚。

    侍蟲院說得對,王的垂憐如風一般變幻莫測,卻不會永遠為一個人停留,他終于還是惹怒她了。

    漂浮島上寂靜無聲,死一樣的寂靜仿佛要吞噬掉所有活物,每一只蟲子在此刻都保持著絕對的安靜,恭敬虔誠地跪在地上,朝向著姜扶傾所在的方向,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雖然不知道避風所內發生了什么,但是身為蟲族,他們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王散發出的氣息。

    此時此刻,姜扶傾的

    惱怒已經被所有蟲族感受到。

    蟲子們也興奮地明白,云奈要失寵了。

    第39章 開心開心

    “王,是我錯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云奈仰頭,哀聲求著。

    那雙淺藍色的眼眸澄澈寧靜,柔美地如同海面,清晰著映著姜扶傾微冷的神情。

    姜扶傾緊繃的神色有些松動,眸中不忍。

    云奈是第一個出現在她世界的蟲族,曾用宏大沉默地蝶翼包裹住她所有的苦難,柔軟的懷抱日日夜夜溫養著她,第一次讓她感受到這個殘酷世界也有溫暖的一面。

    所以,她對云奈有種幾乎過分的迷戀和縱容。

    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有發現云奈種種越界的行為。

    她這十幾年來一直在最底層艱難求生,受到過無數直白冷眼虐待,她就像生活下地下的小老鼠,地面上一丁點輕微的震動,都能牽扯到她敏感的神經,更何況云奈對索萊依、阿舍爾、甚至是霍恩一次又一次明捧暗諷的言語,在風刀霜劍下長大的姜扶傾怎么會感受不到。

    她生氣不悅,但每當與云奈那雙溫柔的眉眼對視時,總是不忍心責怪他。

    但這一次,她終于還是狠下了心來。

    “出去。”她冷冷背過身,指尖凌厲地指向門口:“讓阿舍爾進來,從今以后,你來代替阿舍爾的職責。”

    “是。”云奈聲音顫抖沙啞。

    他緩緩站起來,卻發現雙腿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失了力氣,手腳血液冰涼,仿佛一具冷冷的尸體,咚地一聲又跪下了去。

    聲音不大,卻足以令姜扶傾聽見了。

    云奈帶著最后一絲期待抬起頭來,看見的卻是姜扶傾巋然不動的背影,他黯然頹敗地垂下頭,一滴淚從他纖勾的眼尾滑落,有種難以形容的憐惜。

    他艱難地用手撐著膝蓋勉強站起,緩慢地撩開簾子,正好與阿舍爾的琥珀眼對上。

    云奈沉默得打量著他,陰惻惻的眼神仿佛在他身上爬行的甲蟲。

    阿舍爾的眼神有種天生的純然感,與他后天培養出來的偽裝出來澄澈完全不同,柔軟的粉色長發在寒風中,是與他截然不同的天真柔美,恍若初升的太陽。

    阿舍爾身上的光芒愈盛,就代表著他愈發慘敗的落幕。

    “云奈侍蟲我進去了。”阿舍爾小聲地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撩開簾子,走進了避風所。

    薄薄的簾子,像把鋒利的刀子,劃開了兩個世界,是他再也無法到達的彼岸。

    *

    阿舍爾進來的時候,姜扶傾正在脫衣服準備泡澡。

    “王,我來伺候您。”他連忙上前,單膝跪地,模仿著云奈的模樣為她解衣、脫下鞋襪、綰起長發。

    脫衣、脫鞋這些倒是簡單好上手,但綰發對阿舍爾來說還是太難了,云奈僅僅只需要一根木條就可以將她的長發綰成一個簡單好看的發髻。

    但阿舍爾無論怎么弄,發髻都是松松散散的,幾縷發絲凌亂垂落。

    “對不起,王”阿舍爾羞慚道,垂落的粉色長發光澤好似粉瑩瑩的寶石。

    姜扶傾淺笑著扶了扶歪斜的木簪子:“阿舍爾,你不用一舉一動都模仿云奈的樣子,你又不是他。”

    她脫下最里層的保暖衫,反手解開背后的內衣,女性柔和靈氣的曲線線條展露無疑,暖白細膩的肌膚在烈橙色的火光中,好似散發著熱氣的牛乳傾倒出來。

    阿舍爾呼吸猛地一滯,心臟燥熱異常,臉色蒸騰漲紅。

    姜扶傾側眸看見這一幕,揚唇笑了出來,笑顏精致。

    “你在害羞么?”

    阿舍爾緊抿著唇,睫毛忽促地閃動了一下,修長的手指緊張生澀地交織在一塊,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第一次和您如此親近。”他磕磕絆絆地說,密叢叢的睫毛下,漂亮干凈的琥珀眼低垂著,絲毫不敢看向姜扶傾的身體,仿佛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都是一種罪過。

    “以后習慣就好了。”姜扶傾笑了笑,想起第一次被云奈服侍的自己,最開始也是這般羞澀,緊張地攥著衣領死活不松手,不肯讓云奈靠近,好像剝開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一層外置皮肉。

    之后漸漸習慣了在云奈面前坦誠自己的身體,到現在已經進化到不再有所謂的luo體羞恥,隨心所欲地展示自己的身體。

    處于絕對上位者的她,更不必擔心會有人不懷好意的凝視,像盯著一塊鮮美蛋糕一樣盯著她,眼神里淌出下流惡心的毒膿。

    那些生澀、害羞、嬌怯的情緒不再屬于身處至高之位的她,而是被她俯視的眾生。

    姜扶傾是很自然地胯進了浴桶中,享受著熱水暖流浸泡全身的滋味,細長的手臂搭在浴桶的邊緣,舒服地瞇起了雙眼。

    阿舍爾慢慢起身,站在姜扶傾的身后,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云奈這個時候是如何俯視王的

    什么都沒想到。

    阿舍爾泄氣,這種親密的事情,云奈防得比一級軍機還要嚴格,他什么都窺探不到,只能像個木頭一樣站在姜扶傾的身邊,好難過。

    姜扶傾嗅了嗅鼻子,好像聞到了一股苦澀的味道,像剛剝開的葡萄柚,流出清透的汁水,嘗一口又酸又苦。

    她轉過身,下巴抵在交疊手臂上,指尖輕柔地摸了摸他柔軟的小粉毛,疑惑地問:“為什么難過啊?來我身邊不開心嗎?”

    “沒有!我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阿舍爾高聲道,生怕姜扶傾對他產生誤會,說完之后聲音忽然變得無比微弱起來:“我只是難過我不知道云奈侍蟲他之前是怎么服侍您的,我怕做不到像他那樣完美,惹您不開心。”

    姜扶傾笑了一下,肩膀跟著顫抖。

    她的指尖從他的發間緩慢下移,幽幽滑過他細挺的鼻梁,凸起的喉結,最后落在他的胸膛上,指腹在他心口的位置輕點了兩下,白瑩軟膩的肌膚上凝著的水珠滾落。

    “能做出把胸膛剖開,把我放在心上的這種驚世駭俗的行為,怎么膽子卻這么小?”她聲線柔軟輕飄,好似塵絮,又像搖晃的月光。

    阿舍爾身體緊繃如鐵,耳朵嗡嗡地響,耳垂充紅如滴血,露出極為生動的羞窘。

    “你又不是云奈,不必像他一樣,又不是他的替代品,做你自己就好我很喜歡這樣的你。”姜扶傾纖細的手臂像軟的手臂一樣攀在他的肩上,十指輕扣,摟著他的脖子。

    剛從熱水里抽出來的手臂散發著軟綿綿的濕漉霧氣,好似溫熱細膩的舌頭,親吻著他的脖頸。

    阿舍爾緊繃到極致的身體痙攣似的顫了一下,懵懵地怔愣了一下后,才反應過來姜扶傾說了什么。

    王說她喜歡他、

    他不是因為云奈受罰,才被迫提上來的代替品,他在王的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他突然激動起來,不再膽怯地畏首畏尾,一把將姜扶傾緊緊抱住,溢出晶瑩迷蒙的淚水,他淚眼虔誠地看著姜扶傾,琥珀寶石般的雙眼好像頃刻間被融化了,流出濃稠的像蜂蜜一樣甜膩的黏液。

    解開心結的阿舍爾就像是突然解開了心結一樣,就連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他手中拿著一塊軟帕子,蠶絲質地吸了水之后,纖柔輕盈無比。

    他一邊輕柔擦拭著姜扶傾的肩頭,一邊問道:“王,水溫是不是低了一些,要不要再加一些水?”

    姜扶傾搖搖頭:“不用,我也泡得差不多了。”

    阿舍爾趕緊將床鋪好,拿了塊干布,將她從頭到腳擦拭了個干凈,將她抱上了床。

    姜扶傾剛鉆進被子里躺下,發現阿舍爾對蹲在她的床邊,雙眸含著笑意軟軟地看著她。

    “干什么?”姜扶傾問。

    阿舍爾抿著唇露出羞澀的淺笑,脫殼新生的他,不僅頭發是紛紛的,肌膚也是格外的白里透紅,連一點毛孔閉口都看不見,暖烘烘地火光襯得他整個人都香香軟軟的。

    誰敢相信像塊小蛋糕似的他,之前是個身高三米的恐怖大怪物呢。

    “王,我聽說云奈侍蟲服侍您的時候,會給您暖床我也可以上您的床嗎?”阿舍爾期待的眼神就像琥珀糖水一樣慢慢淹了上來。

    姜扶傾覺得自己就好像失足掉進糖水里的小蟲子,毫無招架之力,而且一想到屋里的對話可能被門外的云奈聽見

    “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水倒了。”姜扶傾道。

    “遵命!”阿舍爾開心道。

    看起來纖細柔弱,像朵無害的粉蓮花的他,單手就把石頭做的浴桶給抬了出去。沒一會兒,又腳步輕快地回來。

    姜扶傾自覺地把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準備讓他進來。

    但等了半天就沒等到阿舍爾掀開被子爬進來,她的耳邊倒傳來嗬嗬的風聲。

    她好奇偏過頭去看,阿舍爾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卻發現他正站在床頭,打了一套軍體拳。

    姜扶傾兩眼一瞇:“你在干什么?”

    阿舍爾眼眸微彎:“王,我在打拳呢。”

    姜扶傾:“我當然知道你在打拳,我又不瞎,我是問你打拳干什么?”

    阿舍爾笑起來,亮晶晶地仿佛夕陽垂照,光芒晃眼:“我剛才出去了一趟,身上都是寒氣,我得讓身體熱起來,才能為您暖床。”

    “”姜扶傾咬著唇,唇角卻抑制不住地翹起。

    “過來。”她坐起來,沖著阿舍爾招手。

    阿舍爾像小狗一樣顛顛地跑過來:“王有什么吩咐嗎?”

    因為床是臨時搭建出來的,很矮,所以為了能盡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態,阿舍爾雙膝并攏,跪坐在地上,雙手乖乖巧巧地放在大腿上。

    哎呀~怎么這么可愛呀~~~看得她可愛侵犯癥都犯了。

    姜扶傾捏了捏他柔軟的臉頰肉,吧唧咬了一口。

    阿舍爾的臉色頓時通紅,羞赧地低下頭,臉頰上還有一圈淺淺的牙印,垂落的粉發在火光下更顯濃郁,仿佛披上了一層渾然天成的嫁衣

    媽呀,好像剛進門的小媳婦。

    “啊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扶傾捂著嘴,暗罵自己是個禽獸。

    不過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網上那些寵物博主們,會對著自己的愛寵露出一副恨不得吃掉它們瘋狂恐怖嘴臉。

    那么可愛,根本控制不住呀。

    阿舍爾羞澀地搖搖頭,輕撫著臉頰上的牙痕,緊張又期待地抬起頭:“王,可以再咬重一點嗎?我想留下您的印記。”

    *

    避風所外,云奈沉默地聽著里面傳出的聲音,姜扶傾和阿舍爾說話時,語氣是那般的溫柔憐惜,令他心如刀絞,柔和的淺藍色眉眼里藏著陰毒的嫉妒。

    他緊攥著拳頭,無數遍深吸克制,在勉強壓下蓬勃的恨意。

    王已經對他手下留情了。

    被王厭棄的蟲子,在蟲族的地位會瞬間從云端跌落萬丈深淵,被躲藏在陰暗角落里,忌恨他已久的的蟲子們猛撲上來,一口一口撕咬著他被王寵幸過的身體,直到被活活咬死。

    而姜扶傾卻讓他接替原本阿舍爾的位置,已經是極致的偏愛容忍了,他不應該再嫉妒什么,甚至應該徹底摒棄這種極端低劣的惡意,或許有一天他還可以重新回到姜扶傾的身邊。

    對,他還可以回到姜扶傾的身邊,她在給他機會,只要他能改,只要他不再嫉妒,可是、可是、他曾是被姜扶傾獨愛過的人啊,他享受過姜扶傾最濃烈專一的愛意,又怎么能接受這份愛被別人稀釋。

    云奈低著頭,薄唇顫動良久勉強扯出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容,殷紅的鮮血從嘴角溢出來,淚水無聲淌落,像一條流淌著毒汁的黑蛇緩緩從他心上爬過,留下一道陰濕的印子。

    第40章 壞人壞人

    漂浮島繼續在海面上飄蕩,姜扶傾不懂航海知識,也不會依靠星星來辨別,只覺得茫茫然的海面看起來都一樣,更是難以判斷方向。

    但蟲族好像天生就有辨別方向的能力,哪怕在海面上也一樣,整個漂浮島看似在漫無目的地漂流,實則準確無誤地朝著一個方向進發,而且速度極快。

    以至于姜扶傾都沒有注意到凜凜刺骨的寒風暴雪是何時停止的,但是空氣中的溫度確實比她們剛離開冷川大陸的時候低多了,好像已經到了熱帶海域。

    原本島上堆積的雪,已經在融化之前被蟲子們收集了起來,當做日后的儲備用水,而替代風雪吹到漂浮島上的細碎的沙塵。

    足絲蟻為了捕捉這些混在風中,肉眼幾乎難以辨別的渺小塵埃,在島上織起了無數面落塵網,落塵網高高舉起,好似無數巨大的帆,網眼極小,透風透氣不透塵埃。

    一天下來,落塵網上堆積了沉甸甸的灰塵,勤勞的足絲蟻家族會將這些寶貴的土壤搜集起來,井然有序地放進專門建立的巢穴里。

    這些巢穴看起來就像圓頂小帳篷,一座連著一座,白壓壓的一片看不見盡頭。

    “王,足絲蟻說,它們這幾天已經搜集了十五噸塵土,按照這個速度搜集下去,很快我們就能搜集到上百噸,等到達海洋的中心后,將這些塵土鋪灑出去,種植農作物了!”云奈垂眸,語氣平和沉靜地匯報著,與姜扶傾之間保持著疏離冷落的距離。

    “嗯。”姜扶傾背對著他,衣著單薄地站在漂浮島的邊緣。

    現在除了夜晚海風起時,姜扶傾已經不需要裹上厚重的羽絨大衣。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是最樸素的平裁,長及小腿肚,肩帶大約有兩個指節寬,沒有精致華麗的大裙擺,但是簡單大方。

    說是連衣裙其實是她從冷川大陸上帶來的睡裙,不過裙子的布料是十分舒服的純棉質地,當普通裙子穿也挺不錯的,她還在裙子外套了一件天藍色的外套,肆意的海風裹挾著咸濕的空氣,吹得她衣裙拂動,發絲輕盈,在明艷的陽光下如同一瓶冰鎮的礦泉水般清新沁人。

    “幾百噸塵土聽起來挺多的,不過大面積鋪設也沒有多少,而且海上的風浪這么大,這些好不容易搜集來的塵土,很快就會被風吹走吧。”姜扶傾道。

    “不會的,您看這些青苔。”云奈指了指不遠處冒出來的一片青綠。

    它們在原本像黑沙灘一樣的島嶼上仿佛憑空出現,一夜之間全部鉆了出來,綠油油的盎然綠意在一片單調的藍色中顯得格外突出。

    姜扶傾有些驚訝,蹲下身,白皙的手掌在一片軟綿綿毛絨絨的青綠色中輕輕摁了一下,像針織綠毯子一樣的苔蘚從她的手指縫隙里鉆了出來,還滲出了一點清透的水,從她淡粉的指尖滴落。

    云奈在不遠處看著,眸光無比柔軟,唇畔凝起一絲淺笑,但很快意識到什么,飛快地抿住了唇,保持著冷淡的表情繼續說道。

    “蟲族之中有一類蟲子會催生出一種黏菌,這些黏菌既能加快孢子植物的生長,也能土壤營養豐富起來,盡快長出苔蘚類植物,將土壤牢牢的附著在島上,不會被海風吹走。”

    姜扶傾點點頭,依然沒有給云奈一個眼神,語氣也是冷冷淡淡。

    倒是一旁的阿舍爾指著不遠處,興奮到:“王,您看,那里長了好多藤壺啊!”

    “藤壺?哪里哪里?藤壺是什么?”姜扶傾故作冷然的黑眸倏而明亮起來。

    阿舍爾拉著姜扶傾的手,帶著她來到漂浮島的邊緣,那些蟲子們曾經退下的外殼上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附著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東西。

    看起來像是貝殼,但是這些貝殼緊緊擠在一起,每一只殼上還有一個黑洞洞的小眼,看得姜扶傾直皺眉,密集恐懼癥都犯了。還有一種藤壺,垂著拇指粗細大小的半透明膠裝條,尾端長得像怪物的小爪子,雖然不像剛才那個那么恐怖,但也是奇形怪狀。

    “好丑。”姜扶傾小聲道。

    阿舍爾笑著道:“是很丑,但是它們味道很不錯的,王要嘗嘗嗎?”

    “要!”

    聽到能吃,姜扶傾頓時就不嫌棄了,滿眼放光地點頭。

    阿舍爾立刻撬了一大捧,滿滿地揣在懷里,抬眸望著她:“王這些夠了嗎?”

    姜扶傾搖頭:“不夠,索萊依飯量大,再撬點,他肯定也沒吃過。”

    “好。”阿舍爾脫下外套,將撬下來的藤壺都丟進衣服里,干脆整個人跳進海里。

    漂浮島的岸邊浪很大,海浪每一次沖擊在島礁邊緣時都會發出巨大的撞擊聲,濺起的水花砸在身上都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阿舍爾就像無依的小船,跟著海浪不停起起伏伏,一個猛子扎進了浪中。

    “阿舍爾?阿舍爾!快出來!”姜扶傾扶著趴在岸邊,擔憂地大聲喊道。

    海浪突然翻涌,阿舍爾渾身濕透地鉆出海面,粉色長發像霧一樣散在水上,淡藍的海水都被他的發色染紅。

    “你、你跳到海里干什么!”姜扶傾又氣又急。

    “王,下面的藤壺個頭最大,味道最好。”阿舍爾笑著,手里高舉著幾個又大又肥美的藤壺,密叢叢的睫毛上不斷滴著水珠,膚色愈發白皙清凈,唇色卻在海水染得更加嫣紅,整個人像極了一朵被澆透的海棠花。

    “你——”姜扶傾咬著唇,小聲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她沖他伸出手,喊道:“快點上來。”

    阿舍爾眼神迷茫,問道:“王,您不是說還要給索萊依少爺帶藤壺嗎?不要了嗎?”

    “不要了,快點上來!”姜扶傾焦急道。

    “哦,好。”阿舍爾的眼神依舊是迷茫的,好像搞不明白為什么剛才還一心惦記著索萊依的姜扶傾,突然間又表現得不那么在乎他了。

    云奈在不遠處冷漠地看著故作純然的阿舍爾,眼底飄過一絲嘲弄。

    阿舍爾捧著藤壺,上岸時海水從他身上嘩啦啦地流出來。

    他們回到避風所內,阿舍爾熟練地架鍋添水生火,將藤壺洗干凈之后丟在鍋里,隔水蒸煮。

    蟲群中有專門的蟲子負責捕捉潮濕的水分子,收集降雨時的雨水、以及復雜的海水淡水化工作,所以哪怕他們飄在海上,也不會因為淡水資源而發愁。

    而且大部分的蟲子都極為耐渴,淡水的損耗并不多。

    和它們比起來,姜扶傾的每日用水量倒是最多的,蟲子們也樂得她多喝水,維持身體健康。

    水開之后不久,藤壺也蒸好了,阿舍爾熟練地開始處理。

    “我從前還是異種,沒有潛入冷川大陸的時候,經常吃礁石上的藤壺,它們的肉很軟很嫩,味道還不錯。”

    姜扶傾嘗了一口,軟乎乎滑溜溜的,味道極為鮮甜。

    “看起來丑兮兮的,味道還不錯嘛。快去把索萊依叫來。”姜扶傾對著門口的云奈說道。

    云奈微微頷首:“是。”

    云奈朝著索萊依的住所走去,路過一群巡邏的蟲子。

    蟲子們看著云奈的背影小聲抱怨道:“云奈不是已經被王厭棄了嗎?為什么還能留在王的身邊近身侍奉?”

    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蟲驕傲地說道:“這就是王的溫柔之處,不會拋棄舊愛。”

    另外一只雄蟲低聲道:“我聽說那天晚上,王還打了云奈。”

    “什么?!”旁邊的蟲子發出痛苦的哀嚎:“嗚嗚嗚嗚,王都已經厭棄云奈了,為什么還要打他?為什么不打我呢?我也好想被王扇巴掌啊。”

    云奈沉默著,只當自己聾了,什么都沒聽到。

    他很快到了索萊依的住所前,說明了來意之后,索萊依起身,站姿輕挑,漫不經心地用眼神上下打量著云奈,像個勝利者一般輕笑了一聲。

    他繞過云奈,徑直走向姜扶傾的避風所,簾子一掀,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鮮甜。

    “索萊依,快來!”姜扶傾興高采烈地沖他招手。

    索萊依一腳踏進姜扶傾和阿舍爾之間,將阿舍爾擠到一邊,自己緊貼著姜扶傾坐下。

    “好香啊,這是什么?”索萊依問。

    “藤壺,挺好吃的。”姜扶傾拿著一塊小鑷子,夾緊藤壺里的雀嘴,取出一塊軟肉喂給他。

    索萊依仰頭張開嘴去接,金發垂在他的身后。

    姜扶傾感覺自己好像在喂一頭海獅。

    “怎么樣?”她問。

    索萊依嚼了兩口,猛猛點頭:“好吃,是甜的,早知道海鮮滋味這么好,我就早點跟你了。”

    姜扶傾無奈笑著:“那你今天還一整天都窩在屋子里。”

    索萊依笑了一聲,從腰間取下一個小型收音機,道:“我剛才在調頻道,希望能找個好玩的節目,結果你猜我聽到了什么?”

    姜扶傾:“不會是他們對我宣戰了吧?”

    索萊依把收音機往她面前一推,整張臉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肩膀直顫:“你聽聽。”

    姜扶傾一頭霧水地打開收音機,里面很快就傳出非常標準的播音腔,男主播的語氣義憤填膺:

    【萬惡的蟲族女王,不僅對防護網發起了偷襲,還誘拐了我方一位中士,據悉這位中士正是訾氏集團的繼承人,索萊依訾。】

    【訾氏集團董事長,也就是索萊依訾的父親,訾白斂先生,對此事件發表嚴厲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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