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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話

    伏黑甚爾極其抽象的偏門方法湊效了。

    無需光之戰士主動提及, 那名叫做烏田的男人便主動過來與她交談。

    眼前這人緊張地繃著肩膀,眼睛還一刻不停留意著一旁的兩名問題高中生,似乎怕再出什么簍子。

    他小聲地對她說:“伏黑小姐。能否把事發的經過還有你的情況多告知一下?”

    似乎是剛像誰打了電話, 這個男人手中還拿著那個叫手機的東西:“之后還需要請你跟我們一起回去一趟。”

    “你的【咒力】沒有被登記過, 很容易造成意料之外的事故。按照規矩, 這種情況需要交給專門的管理者們來定奪。”

    他說的很委婉, 整個人卻在盡量避免和她有過多的眼神接觸。

    “這是上面的要求, 還請伏黑小姐多見諒, 犧牲一些你的個人時間”

    就在光之戰士想要說話時,五條悟卻先一步開了口。

    “你話真多啊,烏田監督。照直說是高層那些老家伙們要看看她的【術式】唄?”

    他的直言不諱令烏田的臉色更難看了。

    白發少年上前一步,站在了光之戰士與烏田之間。

    輔助監督只得往后又退了一步。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烏田哭喪著臉, “五條同學。按、按照慣例不對未登記的【術式】做出管制,出了問題我也負不起責任”

    “對【術式】做出管制。”五條悟笑嘻嘻地開口,沒讓他繼續再陳述下去,“不是有很多方法嗎?”

    “喂。”少年彎下身看向光之戰士,笑容不減。

    光之戰士就看著一個白色腦袋晃入自己的視線里。

    “去咒術師的學校上學還是被一群老家伙評頭論足決定去向,怎么想都是前者好太多吧?”

    雖然明說了兩種選擇,可他那語氣根本就是篤定一種并擅自做出了抉擇。

    “五條同學, 唯有這一點不能讓步”

    “哈?!”

    “”接受了白發少年一記不輕不重地瞪視,男人往后又退了一步, 一臉有苦說不清的表情。

    “悟。過分了。”接過話來的是夏油杰,“別為難人啊。”

    黑發少年說著聽上去像是在緩和氣氛的話語。

    “這樣吧。”他笑瞇瞇地對男人說道,“反正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善后工作全部交給你, 我們幫你把她帶回高專。如果被問起來, 你也沒多少責任。”

    “畢竟你打不過我們是事實。只要這么說,誰都不會怪你。”

    烏田:“”

    看起來一副幫了大忙的樣子, 實際上卻更是扎心。

    沒等他做出進一步回應五條悟便吹了個口哨,再次使用【蒼】來抓起旁邊的光之戰士。

    “走咯!”

    他的語氣雀躍而又輕快,全然就沒把輔助監督糾結的問題放在心上,而是就這么帶著黑發少女與友人一同躍上巨大的虹龍。

    下一秒,龍型咒靈載著三人自地面飛了起來,夏油杰低下頭沖目瞪口呆的輔助監督笑著說道。

    “學校見,烏田先生。”

    *

    *

    于是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入學了。

    坐在只有四個有效座位的寬大教室里,光之戰士看著黑板上方八個大字眼神死。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怎么看,都不會是現在在講臺上一臉嚴肅的成年男性會干出來的事。

    ——從字跡上都能辨認出來這全然出自五條悟的手筆。

    而這居然也沒被撤下來,可見是有多被縱容。

    “伏黑同學。”她聽見面前的男人呼喚著她的新名字,“不要走神,好好聽課。”

    “原本按照現有學制,這個時候入學本身已經落下了春季的大部分課程。認真把這部分補完,對你未來也是有好處的。”

    光之戰士收回了亂瞟的目光,將注意力再度擊中在黑板上

    這種重回“魔法大學”上課的狀況對她而言簡直是太折磨了。

    她挪動兩下身子,盯著黑板上的各種板書大腦開始無限放空。

    ——距五條悟擅自決定和夏油杰一起把她送到夜蛾正道面前已經過去了兩天半。

    在夜蛾正道的幫助下光之戰士當天便辦好了入學手續,在高專注冊了學籍檔案,把自己那一堆假信息全填了進去。而只是這短短的幾天,她也摸清楚了高專和高層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關系。

    高專與咒術高層雖然是上下級,但作為下屬機構的高專也是可以在范圍內行使部分權限的。

    比如越過高層考核和接納新的學生。

    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自主權。

    “雖然高專有權利單獨決定招收新學生并讓其直接入學,但最終高層也會對每一個學生做出背調。”

    在她正式入學的那天,夜蛾正道將她叫到高專的室內道場,再三告知她這一點,“目前你的背景暫時沒有什么異常,這是很好的結果。”

    “但你為何要來高專?如果只是因為悟說的話而隨便做決定,我是不會認可的。”

    “一定要有什么理由嗎?”

    “是的。咒術師這個職業不是能夠輕松走下去的,也不是兒戲。”

    “比如說同伴與友人的死亡嗎?”光之戰士平靜地反問令他一時語塞,“的確,這個職業看起來死亡率確實高。”

    她像是早就知曉了一切一樣,表情老成地贊同著眼前人的觀點,但年輕的面容之上卻并沒有恐懼或遲疑。

    “不過這不是問題。我會解決。”

    “真正到了后悔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這倒是。”光之戰士點點頭,“不過我說的話都會實現。死亡這種事,我見得多。”

    “不能因為未來‘可能’會后悔,所以就不去做吧?”

    聽她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著,夜蛾正道一時間沒再言語。

    他只是拿著那疊寫著她“家庭狀況”的資料看了看,又再次打量她。

    良久,他嘆了口氣。

    “雖然我并不贊同悟的做法。但算了。入學之后,好好學習,把基礎鞏固好。”

    回憶結束。

    從夜蛾正道的表現來看,他對自己的學生呈支持態度,但并不曾將其擺在臺面上。

    在看到自己被五條悟拎進辦公室的時候,夜蛾當即就露出了一副頭痛的表情,告訴他們不要又給他找事。

    但緊接著卻還是為她辦理了入學的手續,在入學當天出于個人擔心還再三對她進行確認。

    是很負責的教師

    就是教學水平還是差了那么一些。

    雖然感謝他在短短幾天內把有關咒術界的基本常識和咒術師相關的知識都為自己科普了個遍,但大部分時候涉及到各個術式細節的地方卻講的不太明白

    感覺學校也就教個理論基礎,其他的全是各憑本事。她想。

    難道是因為可以提供案例的咒術師太少?

    所以為什么咒術師這么少呢?說到底這也過于不平衡了吧?

    這些問題也逐漸誕生在了光之戰士的腦海里,但每每她試圖提問,夜蛾正道也并不能很好地向她解釋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聽著宛如催眠曲一樣的課程,光之戰士頑強地與不自覺合上的眼皮作斗爭。

    等到漫長的補課時間終于結束,重獲自由的她在第一時間拿起書本就跑出了教室。

    這個城市中來自陌生靈魂的新委托源源不斷的被她聽聞,光之戰士也來不及去學校給自己準備的房間暫且休整。

    咒術高層在高專內部也有設立據點,她不能再高層的眼皮子底下有太多異常的動作,一切都得符合她提供的那份背景。光之戰士一路跑著一路尋思,打算找個借口從學校出去,等到遠離可能會出現的監視后再快速移動到目標地點。

    然后在路上她又碰見了剛結束任務的五條悟和夏油杰。

    ——這大概就是學生太少的壞處。

    光之戰士看著面前看起來不大高興的白發少年,試圖往旁邊走讓開一條道來,然而她剛邁開步子,對方就跟著堵在她面前。

    光之戰士:“”

    說起來,好像還沒有和他們一個教室上過課。

    補課期間,除了她一人坐在中間的位置,其他三張桌子一直是空著的。

    “你怎么看到人跟沒看到似的。”他說,“新——同——學?”

    他拉長了聲音,聽起來還有點兒忿悶。

    這情緒是一點也不帶收的。

    念他之前算是幫助過自己順利入學,光之戰士看了他一眼,好聲氣地回應:“所以我哪里惹你生氣了嗎?”

    “不是你的問題,伏黑同學。”一旁跟上來的夏油杰拍拍五條悟,“悟。所以我都說了,太明顯。”

    五條悟看了他一眼,隨后又再次看向光之戰士。

    “你那個黑漆漆的咒靈——那東西算咒靈嗎?”他說,“現在再召喚出來一個試試?”

    “為什么?”

    “你不是和夜蛾老師說不太清楚自己的【術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嗎。”少年這么說著,墨鏡下藍色的眼睛冷漠地凝視著她,

    “要不是名字不同,我還以為你的【術式】和禪院有那么一點關系呢。——畢竟都是影子嘛。”

    提到“禪院”,五條悟看起來更加的不快了。

    “去那種地方也不回高專,怎么想的?”他嘀咕了一句。

    “希卡莉”在禪院家現身并重創了禪院家嫡子這件事在御三家和高層已經是人盡皆知。

    而他到今天才從五條那邊得到消息。

    所以禪院家有什么東西吸引她?

    ——就憑那個禪院直哉?

    怎么可能?

    ——要問的有很多,但事到如今,人是徹底找不到了。

    果然那天還是應該早點預料到,然后第一時間阻止她離開。

    他心情很不好。

    一整天都在執行任務連軸轉,將不快的情緒凝聚于咒力通過祓除咒靈而隨意傾瀉。

    即使是這樣,那份郁悶也沒有被完全消除。

    然后他就看到了抱著書本從另一個方向輕快跑來的黑發少女。

    自己一時心血來潮拎到高專來的家伙。

    有一定的咒力,擁有奇怪的術式,家庭背景普通,但身手又不像是普通人。

    兩天時間沒見,她臉上一副自己沒見過的開心表情,像是剛擺脫了什么煩惱重獲自由一樣。

    她跑步的動作很輕盈,臉頰兩側的黑發跟著她的腳步節奏跟著風舞動。

    這一瞬間行動快于思維。

    他往前一個大踏步,就此阻斷了少女的腳步。

    “來打一架?”他說,“反正你也下課了。”

    他看著黑發少女眼神瞬間沒了光亮,開心的表情也不見了:“不。”

    像是覺得沒什么說服力,她又再度補充道:“夜蛾老師說同班同學禁止斗毆。”

    “你還聽他的?”五條悟當即就露出張狂笑容來,“現在他不是沒在么。規矩我定。”

    “憑什么你定?”少女疑惑地偏離了重點,她思考片刻,又伸手指了指他旁邊的夏油杰,“為什么不是他定?”

    然后她又指向自己:“或者我?”

    五條悟:“”

    突然被cue的夏油杰:“”

    黑發少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是重點嗎?”

    “誰定規矩是按誰更強來的。”五條悟回的也不含糊,甚至是理直氣壯,“你說憑什么是我定?”

    他信誓旦旦一句話,讓一邊并未決心加入對峙而是還想著勸架的夏油杰笑容僵硬了一瞬。

    夏油杰:“你認真的嗎?悟。”

    他身后黑色的咒力開始集聚,人型咒靈的半個身子已經嚎叫著歪倒出來。

    “伏黑同學才剛來沒多少天。”他不著痕跡地伸手把少女和五條悟隔開,“還是別嚇唬她比較好。——規矩誰定還沒個準數呢。”

    “怎么,你不滿了?”五條悟咧開嘴,“上次你就沒打過我呢,杰。”

    走廊上的咒力一瞬間濃度飆升,兩名少年用眼神和笑容在無聲交鋒。

    而這樣即將要爆發的狀況被少女突然而然一句話給中斷。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黑發少女平靜地在他們身后開口,看似溫和柔弱的面容沒有任何極端的表情波動,語氣卻充斥著自信和篤定,“那規矩應該是我定。”

    第四十二話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后, 這兩個少年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了過來。

    “哈?”

    眼前這兩個人看自己像是看什么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動物,甚至因為她這一句話而各自笑了出來。

    夏油杰:“伏黑同學。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他微微彎曲起那雙上挑的狐貍眼,笑的很和藹。

    五條悟直接當場放話:“別笑掉老子大牙, 你不會以為你那黑漆漆的什么召喚獸就能打敗我吧?唬小孩呢?”

    光之戰士沒說話。

    代替她做出反應的是自她腳下那沸騰的黑影。

    影子騎士再一次帶著黑色巨劍奔騰而出, 裹挾著鋪天蓋地的黑暗之力將這一條長長的走廊徹底包圍!

    黑影發出憤怒而不似人聲的吼叫, 宣泄般吟誦著憤怒的詛咒。

    聽上去那不明的語言顯得晦澀難懂, 可一旦接觸到人為制造的黑影, 卻能奇妙理解影子騎士所表述的語言。

    它一瞬揮舞著武器, 黑暗能量便如瀑布般傾倒,將光之戰士與那兩名少年徹底隔絕開來。

    【腐穢大地】

    作為【黑暗騎士】,等同半身的黑影本身也能使用這樣的技能。

    該魔法在發動時,會以自身為圓心擴散產生一個小型封閉區域, 并在其中生成腐穢之力。

    ——若是火力全開,時間足夠的狀況下,這份污穢的力量足以將任何生命從外到內徹底腐化。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而現在這片被黑暗包裹著的空間內只有影子騎士、五條悟還有夏油杰。

    “簡直就像領域一樣呢?——之前夜蛾老師有提到過這種東西吧。悟。”夏油杰觀察著眼前已經擺出備戰姿勢的掠影,摸摸下巴召喚出數只超一級的咒靈,“這算是伏黑同學的宣戰么?”

    他輕輕一揮手,巨形咒靈們便高聲嘶鳴著迎頭上前與影子騎士進行了第一輪交鋒。

    另外一邊,五條悟在這漆黑的空間里走動了兩步, 無下限術式隔絕了所有試圖想要向他涌來的黑暗能量。

    影子騎士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而那“領域”內的腐化力量也在消磨著二人的咒力。

    無論是用咒靈去攻擊那黑色的障壁, 還是使用【蒼】將四周的黑暗能量盡數吸引,影子騎士總會伴隨著不斷刷新的紅色魔法陣與黑色屏障一同重生。

    攻擊如同刮痧,但頻次卻很煩人。

    “搞什么?”五條悟不耐煩地抱怨了一句。

    這是什么黑色牛皮糖史萊姆?

    等等。

    他摘下了那副圓乎乎的墨鏡。

    ——黑色的能量盡數遮蓋了【六眼】的視野。

    那薄薄一片屏障所夾雜著的信息極其豐富。

    明明能夠意識到這力量與咒力別無二致, 但在與影子騎士和整個黑色空間周旋片刻后, 他便無法再用自己那雙眼睛觀察到操控著影子騎士的黑發少女。

    她像是把咒力全數交由影子騎士,又或是徹底用什么方式隱去了咒力, 整個人變得透明。

    他無法看清在這屏障之外“伏黑光希”這個人的動向。

    “杰。”他反手將攻擊過來的影子騎士遮擋住,一邊呼喚著友人,“我要先走一步,你就和這家伙慢慢耗著吧。”

    “你看到什么了?”

    “——伏黑光希跑了。”五條悟一字一句,笑容也逐漸變得有些扭曲,“這家伙,在耍我們玩呢。”

    另外一邊,光之戰士早已離開了這邊的走廊,走向了高專大門。

    早在一開始她便是如此打算,將掠影留在那邊陪那兩個少年打架,自己則一身輕松前往委托人所在的地點。

    一個黑影,對付他們應該已經夠用了。

    那種幼稚的爭王爭霸游戲,她不是很在乎。

    畢竟她強是事實,不需要別人的印證或承認,也不需要再質疑。

    ——不過只是看他們打架的樣子倒是很有趣就是。

    他倆現在這樣子,活生生像是爭地盤的兩只長須豹。

    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再來個意外狀況就能瞪圓了眼睛炸毛。

    這么回想著方才那兩個少年的表情,光之戰士的心情也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愉悅起來,她的步伐也重新變得輕快。

    然而在即將邁出高專大門的時候,光之戰士卻突然聽見身后近在咫尺的熟悉聲音。

    “喲。”

    她轉過頭,只瞥見了來人白色的頭發便被揪起了衣領。

    對方輕輕松松讓她腳尖與地面離了大半。

    光之戰士:“”

    這是第幾次了?她想。

    現在重新換的這個人族,她可是把身高調到最高了。

    可是現在看起來是一點用也沒有。

    面前的少年咧開嘴,盯著她的藍色眼睛散發著冰冷微光。

    “我就知道。”他語氣里帶這些抓到現行的得意,“遛人是吧?小聰明挺多是吧?”

    他揪著她的衣領,曲起手臂來將她拉近。

    “——小看我是吧?”

    他那表情就差沒把“還好我技高一籌”給寫在臉上了。

    “沒想到老子會瞬移吧?”五條悟加重語氣,“你很狂啊?”

    看著對方那張幾乎都要懟到自己面上來的臉,光之戰士面無表情地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臂。

    ——抓了個空氣。

    光之戰士:“”好想用【神圣】。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用。

    她開始在腦袋里盤算著數個可行的逃脫計劃,最終卻在看到少年身后走過來的人恢復了平靜。

    她停止了掙扎并且松開手。

    因少女突然順從的乖巧態度而愣住的五條悟:“?”

    他眨眨眼,隨后又再次得意地笑起來:“哈,怎么,放棄掙扎了是吧?這就對——”

    “五條悟。”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像是突然爆發的警笛,令白發少年的身影兀地頓住,連方才高昂的聲音都卡了殼。

    夜蛾正道站在他身后,聲音沉穩,平靜的表象下波濤暗涌。

    “你在對新同學干什么?”

    五條悟:“”

    他一時間沒有回頭。

    面對著他的少女用一副“真意外”的表情看著他,嘴角卻微微上翹了一個弧度。

    五條悟的表情瞬間就沉了下去。

    他沉默幾秒,而后轉過頭去,手上也沒放下少女,在夜蛾正道面前松手將她跑拋到空中又接住,如此循環。

    “沒干什么。”他理直氣壯地開口,“在和新同學玩呢。你看,有趣吧?”

    被五條悟上上下下舉來舉去的光之戰士:“”

    你覺得這叫有趣?

    她徑直將這句話表現在了臉上。

    夜蛾正道:“”

    這位高專教師的臉瞬間黑了一半。

    十分鐘之后,教師辦公室內五條悟和夏油杰兩人一邊一個跪坐著各自捂著頭上的大包對著夜蛾正道沉默不語。

    “走廊那邊一段路全部塌陷,是你們干的吧?說過不要在學校打架斗毆,更不能欺負同班同學。”

    光之戰士站在他們身后望著夜蛾。

    她說:“沒什么事的話,我能先走嗎?”

    “走什么啊走?”夜蛾正道還沒說話呢,五條悟先神氣十足地嚷嚷了,“你也參與了的吧,把自己摘出去是個什么意思——唔。”

    白發少年低頭捂著腦袋上的第二個包。

    夜蛾抬頭問她:“這個時間姑且問一句,你要出校?”

    “是的。”光之戰士簡單一筆帶過,“之后還有兼職要做。”

    夜蛾正道沖光之戰士揮了揮手:“去吧,注意安全。”

    黑發的少女沖他輕輕頷首,轉身走出,順手輕輕帶上了門。

    光之戰士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走遠之后,夜蛾正道等了好一會兒才又對留下的兩個少年人開了口。

    “伏黑光希是你們帶來的新人,但你們卻又對人家一無所知。”

    “也不是一無所知。”五條悟嘟噥著,“知道那么一點。那又怎樣?”

    “這孩子自小父母離世,現在養母身體抱恙常年無法出門,養父不著家,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考慮的東西也比你們多。”他停頓片刻,“她沒那么多工夫應付你們。”

    聽他這么一說,兩個少年都沉默了一瞬。

    ——人家是生活所迫,你們倒還有選擇的余地。

    夜蛾正道的意思很明顯。

    回想著那天少女面對自己的問題所給與的回答以及看淡一切的老練態度,夜蛾正道又再次嘆氣:“同學之間,還是互幫互助會比較好。”

    “嘖。”五條悟一臉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

    “說教結束了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

    “我們會注意的,夜蛾老師。”一邊夏油杰也這么應答著,一面拉開門。

    “說起來。”臨走前,五條悟像是又想起來什么,“明天伏黑光希是不是要開始她的第一個祓除任務?——別那么看我啦,夜蛾老師。這種消息我還是知道點的。”

    “頭一次祓除咒靈的話,也許確實需要幫手吧。”夏油杰自然而然接過話頭,“我們也會去幫忙的。”

    “總監會那邊也給你們派了幾個任務,以自己的任務為優先。”

    “這又不沖突。”五條悟不以為然,“區區一級咒靈,又不是什么難事。”

    他背對著自己的老師揮了揮手:“我和杰分頭行動,一個小時左右就解決了。肯定趕得上。”

    第四十三話

    坐在行駛中的車輛里, 光之戰士看著建筑密集度逐漸下降的窗外景色打了個無聲的哈欠。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車停了下來。

    她看了看窗外那一棟像是廢棄建筑的半成品大樓,又看看駕駛座上的輔助監督, “就是這里嗎?我要處理的咒靈。”

    被她平靜詢問的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透過后視鏡觀察她, 在與她對上視線后又像觸電一樣避開:“是的伏黑同學。頭一次為咒術高專學生分配的任務上面都會酌情考慮, 還請不用多擔心。”

    他再三強調:“你接下來遇到的咒靈, 不會超過三級。”

    光之戰士歪歪頭, 沒有再說話。

    她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有過幾面之緣的男人在心虛。

    大概是對她隱瞞了些什么。

    她盯著對方看了大概有幾分鐘的時間,直到男人額上開始隱隱冒虛汗時才打開車門。

    “知道了,謝謝你。烏田先生。”她回想著男人的姓名, 像夏油杰一樣去禮貌稱呼對方,沒有再就這件事問上一句話,“對了。我還沒掌握怎么放【帳】——”

    “我來就好。”烏田搶先一步這么說了,“你盡管去執行任務便可。”

    聽到他這句話,光之戰士便點點頭轉身往建筑內走去。

    就在她即將踏入大樓時,聽見身后的男人突然又叫住她。

    “伏黑同學。”烏田這么說著,像是經歷了一段心理斗爭, “接下來請打起十足的精神,祝你順利祓除咒靈。”

    ——簡直就像是在隱瞞什么之后良心大爆發一樣說了這種話。

    往上走的路上, 光之戰士這么回想著對方的反應,一面不動聲色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說起來,夜蛾正道之前也有和她普及過, 而分配任務的等級界定聽由總監會直屬下部【窗】進行公布, 而后分配給每個輔助監督,也就是說, 烏田所說的“上面”,指的大概也是總監會——這大概便算是“咒術高層”了吧?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高層”似乎對她不怎么友好。

    雖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但不論發生什么,光之戰士認為自己都有把握解決。

    她沒有再去糾結這個中的不協調,而是專注于眼前的事務。

    昨天為了各種小委托在城市里到處跑,直到后半夜才消停那么一些,回到高專自己的小房間打了個簡短的盹。

    然后今天早上八點半便又按照安排好的時間坐上高專派給學生的車來到這一處任務地點。

    ——任務只有一個,快速解決然后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她想。

    這幾天的娛樂時間都幾乎為零了,這不行。

    怎么說也得勞逸結合

    就是在這個時候,光之戰士聽到了建筑內某處動靜極大的槍聲。

    她側耳靜靜聽了聽,槍聲又接二連三地響起。

    隔著厚厚的承重墻,那聲音悶悶的,大概是在更高一些的樓層。

    光之戰士加快腳步往上走,在踏入五樓樓梯口時,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變化。

    和在那棟廢棄的宅邸一模一樣,像是進入了某種異度空間里,而非現實的世界。

    原本正常的建筑內景此刻已經整個顛倒翻轉過來,血紅色的枯藤在頭頂密集匯聚起來,發出碾碎什么硬物的聲音。

    槍聲還在持續。

    循著那聲音跑去,她逐漸聽見了時有時無的人聲。

    站在一扇被枯藤包圍住的門前,光戰士拿出了黑色大劍。

    【暗黑鋒】

    黑色的能量整個包裹住劍身,隨著光之戰士的劈砍將枯藤整個燒毀,破開了大門!

    她穿過被黑色火焰熊熊燃燒的蔓生植物,迎上了一道銳利的視線。

    淡金發的男人用那雙紫灰色的眼睛直視她,與她冷靜對峙。

    在光之戰士破開大門的一瞬間,他將暈倒過去的同伴遮擋至身后,右手伸到西服外套內側。

    在他們的另一邊,身中數槍的外國男性倒在一邊,尸體被有著自我意識的咒靈的藤蔓緩緩包裹纏繞。

    金發青年上下打量著光之戰士,似乎是認出了她身上那件黑色的學生制服。

    “金色漩渦狀花紋紐扣。”他沉聲再度確認,“你是咒術高專的學生?”

    光之戰士眨眨眼,遲疑著點點頭。

    在她做出回應的同時,男人肉眼可見松了一口氣,原本戒備著的手也從內側放下。

    就在她還有些疑惑對方身份的同時,超越之力卻讓她先一步看到了對方的過去。

    視角在一剎那間變高了。

    她看到了之前在報紙上無意間看到的兩人。

    他們穿著藍色的警察制服,站在像是天臺一樣的地方看著他們

    【我和小陣平已經決定去爆炸|物處理班了。你們接下來會去哪兒?】

    其中那個看起來笑得十分具備親和力的警察手上拿著一瓶啤酒向“自己”詢問道。

    “自己”沒有立刻說話。

    另一個聲音卻先一步自身旁響起。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我和零打算接受安排,去哪里都行。】

    順著“視線”看去,身側溫柔微笑著的男性彎曲起綠色的眼睛來。

    是剛才看到的昏迷過去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和他們一樣的制服,面容上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說起來希卡莉呢?】

    光之戰士聽見這名溫和的男性將話題遞給了視野之外的另一個人。

    聽到這個被呼喚的名字,她一瞬間有些驚訝。

    就在她猜想是否是重名的巧合時,“自己”的視野跟隨著其他人的視線一同轉了過去。

    【我?】

    年輕的女聲先一步響起,緊接著光之戰士便看到了一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

    ——與她原本的相貌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便是眼前的女性沒有貓魅族那標志性的耳朵與尾巴。

    被喚作希卡莉的女性回答的簡單明了。

    【被分配到警察廳了。】

    【具體內容不能說】她短暫思索了片刻,打了個響指。

    【總之是會進入新神秘領域的工作,這非常好。】

    聽她這么一說,其他人先是面面相覷,隨后笑了出來。

    【好奇和未知才是第一驅動力嗎?】

    【倒是很有你的風格。】

    光之戰士聽見“自己”說。

    女性沒有再說話,而是聳聳肩,拿起啤酒來遙遙敬向他們。

    【在各自的領域加油吧,‘老同學’們。】

    視線回歸。

    光之戰士少見的微微怔住半晌,直到金發的青年帶著同伴站起時才回了神。

    “咒術高專的學生難道到哪都能被認出來?”想來想去,她還是沒有就這突然窺探到的記憶提問,“如果我沒在課上走神太久的話,不是說這是保密的嗎?”

    金發的男人愣了愣,隨后笑了出來。

    “只是因為我有認識的朋友曾在咒術師相關的行業工作過,因為她我也知道那么一點兒。”

    他沖她伸出手,表示出主動的友好態度:“安室透,目前是一名私家偵探。咒術師小姐。”

    “我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傳說中的咒靈,還被卷入這樣的狀況里。既然咒術師小姐到達了這里,我們也就能安全了吧?”

    他那些個同伴明明叫他“零”來著,也是警察吧?這是假名和假身份?

    而且他似乎并沒有看上去那么放松,一直在緊張戒備。

    光之戰士伸手回握:“伏黑光希。”

    她反手用黑色的武器砍斷了沖他們攻擊的藤蔓,看著金發青年和他負傷昏迷的同伴。

    ——若是往常,她倒渾然不會在意這些有理由的隱瞞,也會全然當做沒看見。

    但現在不一樣。

    光之戰士對眼前青年的記憶產生了好奇和疑惑。

    那名和她一模一樣,名字也相同的女性絕不會只是巧合。

    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我會給你的同伴進行治療。”她說,“但是相應的也想請你回答一下我的問題。”

    她手中的巨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個漂浮在周圍的水晶武器。

    【診斷】

    作為【賢者】這一職業所具備的基礎治療技能。

    在對傷患進行緊急醫療處理時,這個技能一度非常實用。

    藍色的治愈光暈自緊閉著眼睛受到一處槍傷的男人身上擴散開來,衣物下的血漬也不再繼續變深。

    他睜開了眼睛。

    光之戰士看向一旁怔住的金發青年。

    降谷零沉默片刻,再次正視起這個年紀看起來并不大的黑發少女:“這也是咒術師的能力?”

    見少女沒有當即出聲,他又放緩了語氣,“如果涉及到不能說的話題,我不問就是了。”

    “不,沒關系,這不是‘咒術’。”他聽見少女出乎意料地誠懇回答了這個問題。

    光之戰士重新將手中的武器換了回來,問出她真正想要了解的話題:“你們認識的‘希卡莉’,現在在哪里?”

    她看見對方一下子便收斂了那表面上的禮貌笑容。

    “你在說誰?伏黑小姐。”他一副不太明白的表情。

    “我知道你們是警察。但既然你不說,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想到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光之戰士倒也能理解上那么幾分,她也不再賣關子,“我也不會告知其他人。但是與‘希卡莉’有關的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金發青年沒有回應。

    眼見他不再言語,光之戰士也明白這樣的交涉大抵是失敗了。

    “好吧。是我太貿然。抱歉。”她聳聳肩,面色如常,“對我有警惕和疑惑很正常,這沒辦法。”

    “總之,先從這里出去再說。”她放棄了直接詢問,將手中的巨劍再次提起。

    還是先讓對方信任起自己來再問比較好,她想。

    *

    *

    解決完總監會安排的那些繁雜的任務,五條悟和夏油杰兵分兩路隨后又在同一處回合。

    照著先前得知的內部消息,兩人一前一后出現在了光之戰士所在的任務地點。

    “噫?!”

    原本守著車輛維持黑色【帳】的烏田在看到這兩名不速之客時,當即臉色開始發白。

    “我就說今天怎么沒看見你。”白發少年一面笑著一面大踏步走過來,惹得輔助監督直往后退步,“原來是被調給伏黑光希當臨時輔助監督了啊?”

    烏田當即就想跑。

    而就在他想往旁側躲開時,黑發的狐貍眼少年笑瞇瞇地堵住去路,狀似親昵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表情看起來倒是很意外呢,烏田先生。是沒想到我們會過來嗎?”

    他倆不經意的話語讓眼前的輔助監督頭上只冒冷汗。

    五條悟抬眼望向那處在【帳】中包圍了幾乎整棟建筑的巨大黑圓,然后低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問:“不超過三級?”

    內容很簡短,但只是那一句意味深長的反問,卻令輔助監督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明眼人都知道那并不是什么低級咒靈。

    不用他說出口,兩名即將成為特級咒術師的少年也能察覺到問題所在。

    ——眼前這東西等級至少是一級以上。

    沒有再猶豫,少年們當即便踏入【帳】中。

    五條悟沖著咒靈所制造的圓形領域外圍抬起手,指尖匯聚起藍色的光亮。

    “杰。我先從外面把領域毀了。”

    “知道了。”夏油杰瞬間便理解了對方的意圖,他輕輕一勾手,鰩魚咒靈漂浮在空中蓄勢待發,“之后再看準時機把伏黑同學帶出來”

    話音未落,黑色球體突然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白色裂縫。

    下一秒,球體整個猝不及防爆裂開來!

    伴隨著咒靈精神污染一樣的尖銳鳴叫,黑發少女一左一右抱著兩名成年人從天而降。

    影子騎士將她整個包裹住,幻化出的黑暗宛如獵獵作響的舞臺幕布,鋪天蓋地遮擋了幾乎半片的天空。

    ——短短幾秒的時間,制造出這片領域的咒靈無法承受少女幾近暴力的負面能量而被徹底吞噬。

    她輕飄飄落了地,背后是因爆炸而四散飄灰的領域,表情平靜無波。

    而被她一左一右抗在肩上的兩個成年男性一個表情呆滯,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另一個金發的在看清現狀后,緩緩捂住了臉。

    五條悟:“”

    夏油杰:“”

    “三級咒靈確實還挺輕松的。”少女這么輕聲自言自語。

    她往前再邁了一步,抬眼看見了面前一黑一白兩個熟悉的少年。

    然后顯而易見的疑惑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你們怎么來了?”

    第四十四話

    光之戰士看著眼前兩名表情莫測的少年, 疑惑之余順手又顛了顛兩邊肩膀上的人。

    “伏黑小姐。”降谷零穩了穩呼吸,在短暫捂住臉接受現實之后,艱難地開了口, “現在可以把我們放下來了。”

    ——兩個大男人被一個身高都不到自己胸腔的少女如此輕松地扛起從高樓一躍而下, 不僅如此, 在他們的視野中咒力、咒靈不可視卻又能通過各種方式認知到其真實存在, 這種體驗魔幻而又荒誕。

    “這就是咒術師嗎。”被光之戰士穩穩放在地面的諸伏景光喃喃自語。

    降谷零看了一眼還處在震驚之余的同僚兼友人,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在現場的所有人。

    “哈。”大概過了有一分多鐘, 白發的少年先笑了出來,他收回了手又重新踹回了兜里,看她的眼神倒是有種大開眼界的意思,“你這不是還挺厲害嘛。”

    “完全沒想到, 伏黑同學已經能夠應付一級以上的咒靈了。”黑發的少年此刻也找回了笑容來,不聲不響地將準備好的咒靈收了回去。

    從對方的只言片語里捕捉到不對勁的光之戰士:“一級以上?”

    “烏田先生說那不是三級的嗎?”她問,“我也覺得那咒靈挺弱的。”

    簡簡單單一句心得體會,卻讓面前這兩個少年一瞬間愣住。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五條悟。

    “你上課都補些啥了?那東西會開領域,哪里還是什么低級咒靈?”五條悟伸出手來就不客氣地抓住她的腦袋,把原本柔順的頭發弄得一團糟,“還‘挺輕松’的是吧——?”

    少年湊近她, 沒心沒肺露齒笑,十足地一副欠揍樣:“原本我還以為你會被困在領域里因為出不來, 急得大哭出來呢!”

    光之戰士看著他眼神死:“你說的人,絕對不會是我。”

    ——這小子腦袋里都在想什么?想看別人哭?

    “不過,一級以上的咒靈, 對付起來也確實算不上難。”一邊夏油杰見她臉色不怎么好看, 柔聲轉移了話題,“伏黑同學沒事就好。說起來——這兩位你救出來的人是不慎卷入了咒靈的領域?”

    光之戰士不假思索點點頭。而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她彎曲起膝蓋, 低頭把自己從白毛高中生的魔爪中解放出來,往旁側走上幾步,再次看向那兩名意圖隱瞞身份的警察。

    黑發少女站在降谷零面前,抬眼與他對視。

    “可以給個聯系方式嗎?”

    在她普普通通問出這句話并認為理所當然的同時,她身后兩名原本吊兒郎當松散站著的少年們一瞬間來勁了,像白日見鬼一樣看她,各自的表情也產生了細微變化。

    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的降谷零:“什么?”

    以為他是沒有聽清楚的光之戰士再度重復了一遍:“聯系方式。”

    “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她平靜地這么解釋著,“現在不回答也無所謂,但我希望以后還能找得著你。”

    頂著金發青年猶疑的目光,她再度強調:“放心,不會在不合適的時間打擾你。”

    咒術師少女的表情和語言都帶著十足的真誠意味,像是把一切都押上一樣,執拗地想要從他們這里知道某些與他們同僚有關的信息

    很奇怪。

    降谷零與諸伏景光對視一眼,有著長期的默契的他們在思考幾分鐘之后給出了答案。

    “抱歉,不可以呢。”金發青年露出得體而禮貌的微笑,他話鋒一轉,向她說了一句與問題毫不相干的話來,“但伏黑小姐若是感興趣,可以過幾天去千代田區米花町綜合醫院周邊看看。”

    停頓了片刻,他緩緩落下最后一句:“也許你想知道的事會有答案。”

    光之戰士眨眨眼。

    “好吧。”她意識到這已經是對方最大的讓步,“還是謝謝你。”

    交談間,已經取消了【帳】急忙趕過來的輔助監督正目瞪口呆站在幾乎被光之戰士損毀一大半的廢棄高樓以及四處濺射的咒力殘穢,握著手機手不自覺微微顫抖。

    光之戰士就看著他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差點要再次就地跪下。

    “怎么回事呢?烏田先生。”最先察覺到男人臉色異常的夏油杰轉過頭,輕輕飄飄反問了一句,“你看起來好像并沒有很高興?”

    被他這么一問,光之戰士也把目光投了過去。

    “他當然不高興了。”五條悟接過話來,表面笑嘻嘻,說的話卻像離弦冷箭直中紅心,“沒完成‘上面’那些老家伙們的要求,要被挨罵咯?”

    少年那黑色的墨鏡隨著他微微低頭的動作往下滑了一段,露出那雙接近審視一般刺目且冰冷的眼睛。

    幾乎是在接觸的一瞬間,輔助監督觸電般挪開了視線。

    這樣的反應自然也沒有逃過五條悟的眼睛。

    已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狀況的他自然便開始表露出對他們的厭惡來。

    “可惜。”他語氣一瞬間變得再度歡快起來,“你們沒想到伏黑光希不是那么拿捏的吧?”

    他那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無端炫耀,又像是與大人賭氣的稚嫩孩童那般沖著對方吐舌頭。

    聽他們這么一說,光之戰士倒是徹底理清了思路。

    慢半拍反應過來的光之戰士:“所以現在這個情況,我是越級打怪?‘新人’原本應該對付的是黑衣森林的松鼠和花甲蟲,實際上是一個人要去對付【奧丁】?”

    “你玩的這是什么RPG游戲啊?還【奧丁】。”夏油杰聽得一愣一愣的,五條悟倒是理解得飛快,“不過思路是這個思路。”

    “是有意而為?”

    五條悟沖她眨眨眼,背對著烏田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光之戰士:“”

    看給他能的。

    “好了。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他這么一說又伸出手,用【蒼】把尚未反應過來的光之戰士從降谷零眼前給吸引了過來,再度隔空抓起她。

    “悟,伏黑同學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看。”夏油杰適時提醒了那么一句,隨后也會意召喚出咒靈來,再度望向一籌莫展的輔助監督:“這次也拜托你了,烏田監督,我們先走了”。

    不等輔助監督發出絕望的挽留聲,虹龍應聲而起。

    而一邊的兩名臥底警察只能憑空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強烈暴風,等到再度睜開眼,那幾名年輕人早已不見蹤影。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名西裝革履、像是公務人士的男人。

    “真是奇幻的經歷。”

    降谷零聽見自己的同僚這么小聲說道。

    “你是在賭她也認識這個咒術師的女孩?”

    “”降谷零沉默了片刻。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個來去如風的同期。

    “不存在輸贏。”他說,“結果最終我們都可以掌握到有效的情報。如果有咒術師能幫到她,那自然更好。”

    *

    *

    虹龍慢悠悠地穿越過天際,降落在一處不起眼的巷子死角。

    光之戰士輕巧地跳下來,順手和身后的兩人打了個招呼,抬腳便往外走。然后她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了一段,一轉頭發現這兩個少年一直就沒離開過。

    他們輕而易舉地加快了幾下步伐便趕上了她。

    “喂。”五條悟在她左邊先開了口,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你剛才找那個黑皮要什么聯系方式?怎么回事?”

    沒等她回答,他就夸張地嚷嚷:“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沒料到他最終會說出這種猜測的光之戰士:“”

    而后黑發少女滿臉無力吐槽的無語表情再一次讓對方會錯了意。

    “哇,不是吧,真的嗎?杰,她不說話了耶。”

    “伏黑同學那是不喜歡你說話,講真的太吵了,悟。”夏油杰上一句話還在端水,下一句便是:“和那種非術師要談的話會很累吧?各種方面都要照顧到。共同語言應該也不會太多。要考慮清楚,伏黑同學。”

    “你都已經考慮到那種程度了?別說這個了,杰。他看起來也不老實啊。”五條悟夸張地擺手,隨后又再次看向她,“你什么眼光啊,要聯系方式怎么著也得是我們這種的吧?”

    光之戰士越聽越迷糊。

    “等等。”她猶豫了兩三秒,“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他倆到底在想象什么東西?

    光之戰士不由自主摸了摸她的小腦殼,皺起了眉毛來。

    “聯系方式啦,聯系方式。”五條悟說得理所當然:“所以你快拿手機出來,給你聯系方式。”

    “”光之戰士沉默以對。

    五條悟和夏油杰就這么拿著手機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低頭看她。

    良久,在他們即將失去耐心的同時,光之戰士說了一句話。

    “我沒有手機啊。”

    ——這東西她壓根就沒帶過。

    伏黑甚爾肯定是不可能會給她買的,而她自己現在手頭上的錢也因為全給了甚爾而支付困難。

    五條悟:“”

    夏油杰:“”

    白發少年咬牙切齒:“耍我呢?你剛才還問那個黑皮男要聯系方式?”

    “是啊。我想問他住在哪里。”

    光之戰士誠實應答,“這樣就方便我去找人了。”

    住在艾歐澤亞且日常聯系方式為書信的光之戰士堅信這樣的說法并沒有什么不對。

    而她的自信現在卻在這兩名少年的逐漸變化眼神的凝視中有了些許松動。

    “你們什么眼神啊?”

    眼前這兩名少年突然就像釋然一樣,連帶著眼神都變得有了些許同情。

    “沒什么。”五條悟伸手拍她腦袋像是在安撫小動物。

    他語重心長地說:“走,我們帶你去買個手機。”

    第四十五話

    拿著新買的藍色翻蓋手機, 光之戰士動作生疏地在鍵盤上點了兩下,看著通訊錄中唯二光看名字都特別顯眼的聯系人。

    夏油杰輸入的備注還算正常,有名有姓。

    ——這就稱得另一個人非常地出挑。

    【最強】

    光之戰士抬眼看著剛輸完聯系方式把手機換給自己的白毛。

    他滿臉寫著理所當然, 甚至現在還在笑她。

    “你居然還不知道完成任務是有錢拿的?”他笑到伸手去拍一旁的電線桿, “看到剛才她在店里的表情了嗎?杰?笑死我了。”

    光之戰士:“”

    上課溜號沒聽到的一部分出現了。

    這么默默想著, 她頂著五條悟夸張的笑聲, 趁他不注意把【最強】改成了【最煩】。

    “完成祓除任務的工資會在輔助監督確認之后自動劃賬到你的卡里。”不同于五條悟在那只顧著笑的態度, 夏油杰則是進一步做出了解釋, “新入學的學生一周后才會收到卡片,如果你急用的話,可以找夜蛾老師提前取。”

    光之戰士抱著手機點點頭。

    “我知道了。”她說,“謝謝你們。那接下來我們就”

    “就此別過”四個字還沒說出口, 五條悟又先一步開了口。

    “你要去那什么兼職?”

    她聽見五條悟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道,“什么兼職?做些什么?你之后就要去兼職嗎?”

    光之戰士:“”

    不論是什么時期,眼前這人的話癆屬性總是會讓人疲于應付。她想。

    對方話語里想要一探究竟的意思都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大有如果她肯定就會跟著去的態度。為了避免麻煩,光之戰士選擇了否定回答:“我下午沒有兼職。”

    “啊。是嗎。”白發少年意圖落空,倒也沒有半分失落,仍舊興致盎然。

    他伸手再度隔空抓住她來, 和夏油杰帶著她再往前走了一段路。

    “下午沒什么任務,高專也沒課, 去打街機嗎?杰?”

    “我都可以。”

    “好耶,那走吧。”

    再次被拎起來的光之戰士:“我不可以。”

    “回答無效!”五條悟輕飄來了這么一句,笑著反問, “沒有兼職為什么不休息啊。還是說, 你喜歡過這種緊繃沒有娛樂的生活?不累么?你不想玩啊?”

    “”光之戰士沉默片刻。

    三分鐘內,她轉變了態度。

    “去哪玩?”

    然后, 光之戰士就跟著這兩個少年流連在她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游玩各種娛樂項目。

    基于過去接過的那些個委托的狀況下,她對這附近的設施與娛樂活動是了如指掌。

    在她沒有用幻想藥改變形象時,甚至一個人在這里快成為諸多店家眼中的常客。

    而這一點,現在站在她身邊神色詫異的少年們全然不知。

    最開始五條悟一臉得意地帶她來到街機區域,各種吊打其他玩家打算輕松秀一波操作,結果等到光之戰士成為他和夏油杰的對手時,一坐下來直接一套連擊,在車輪戰下快速擊敗了這兩名少年。

    ——最強記錄被打破,白毛高中生為此纏著她打了好幾回合的對戰,在確信贏的次數屈指可數時,咬牙瞪她半天不說話。

    黑發的那個則在觀戰后輕輕贊嘆了她一句:“想不到伏黑同學對街機也很擅長呢。”

    “不。”光之戰士真誠發言,“還是你們教得好。”

    畢竟領她踏入著有趣世界的還是眼前這兩人,這點是沒法否認的。

    她真心實意地這么說,卻沒想到面前兩人同一時間會錯了意。

    “怎么聽怎么不爽呢。”五條悟撇撇嘴,只覺得對方面無表情的臉在無聲嘲諷,他大喇喇占據了整張椅子,伸手指向另一個區域,“換別的!”

    光之戰士轉頭一看,而后平靜地點點頭。

    “行。”

    一局終了,她輕輕松松從白色的正方形機器中夾出了數只大白狗玩偶。

    右邊五條悟拿著一只同型號的玩偶,眼睛瞪得老大。

    “你是怎么用一個鉤子夾起來三只的?作弊吧?”

    他知道對方沒作弊,六眼看得清清楚楚,少女沒有動用什么術式或者咒力

    但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接觸過這些。”光之戰士淡淡一筆帶過。

    夏油杰:“也是兼職?”

    “可以這么說吧。”

    談話間,光之戰士身邊也聚集起了一堆小孩,全程嘰嘰喳喳觀看著她的操作,七嘴八舌發出敬佩和憧憬的聲音。

    “姐姐好厲害!”

    “從來沒碰到過姐姐這樣一下抓住三只娃娃的人誒。”

    “我也想抓到這個玩偶,可是一只都抓不到”

    “姐姐姐姐,可不可以幫幫忙,幫我抓一下這個玩偶?”

    “姐姐,我也想要這樣的玩偶,我可以用游戲幣和你換”

    光之戰士低頭看著那些稚嫩面孔,他們的眼睛里泛著天真的光,眼睛里倒映著她的身影。

    大多數孩子知行合一,言語間是真誠的,不過這種“委托”,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過,鑒于完成委托之后,對這個世界無害、還能增強那么一點兒自己的祝福加護,沒什么不妥,可以應下。

    考量過后她沒有拒絕他們,而是一言不發接受了孩子們的請求,幫助他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偶。只是那樣她自己看來在普通不過的回應,光之戰士身后一無所知的白發少年卻一臉不耐煩。

    原本只是零星的幾個孩子在向她訴說愿望。在那之后,情況卻變得不一樣了。

    聽到消息的孩子們越來越多。

    光之戰士應接不暇,就在她繼續耐心滿足這些孩童的愿望時卻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衣領。

    五條悟一言不發把她從孩童們的擁簇中給拉了出來,和夏油杰一同帶她離開了這里。

    “別老依賴著一個人,小鬼們。”光之戰士只來得及回頭看到他沖著那些想要追上來的小孩大聲說道,“想要玩偶就自己去抓!”

    他就這么帶著她一直走到街外。

    “沒想到你這么喜歡滿足這些小鬼的愿望啊。”他這么沒好氣地說著,語氣里還帶著點少有的陰陽怪氣,“別人說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會拒絕嗎?難不成被小鬼叫幾句‘姐姐’就心軟了?”

    “小孩子一時興起,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夏油杰這么說著,看向光之戰士,“下次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伏黑同學可以委婉拒絕的,畢竟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會來找你。”

    “——可這對我沒什么影響。”光之戰士耐心回應,“雙贏的事情。”

    小孩滿足了愿望,她獲得力量的加成,這個委托多輕松啊。

    “啊。‘幫助別人不需要理由’,‘因為我很強所以可以縱容他們,提出怎樣的要求都無所謂’?”五條悟一副不屑的表情,看向她的眼神也帶上了那么些譏笑,“——小心到時候被反咬一口還說不出話。”

    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方才還笑意盎然的輕松表情也消失了,那雙眼睛再次不知不覺覆上了寒霜。

    ——就像希卡莉那樣。

    接受了諸多無理的請求也欣然應允,最后卻反被驅逐出了所謂咒術師的世界,又或者是她所說的“這個世界”。

    但這句話由他說卻也并不合適。因為那諸多“無理”的請求中,有他自己的一部分。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理解或忍受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眼前。

    而就在剛才,那樣有著些許相似的場景再度出現,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言不發又沒什么表情的黑發少女,內心便突然涌上了些許怒意來。

    “說完了嗎?”少女抬眼看向他,歪了歪頭,“你冷靜點。”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這件事和你沒有什么關系的。”她語言真摯。

    光之戰士自覺真誠以待,但她卻發現自己不知說錯了什么話,眼前的白發少年一瞬間不再說話。

    而后他冷笑兩聲,轉身就走。

    “說的也是。隨便你。”他頭也不回擺了擺手“你就堅持到底吧——”

    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

    光之戰士快速在腦中思考。

    不歡而散?他在發脾氣?

    所以剛才是說了什么觸了他的逆鱗?

    算了。真難猜。

    光之戰士思索兩分鐘,斷然決定放棄思考。

    而就在這時候,她聽見頭頂傳來夏油杰的聲音。

    “伏黑同學。”

    黑發的少年還沒離開,而是站在她面前,神色柔和。

    比起臭著一張臉的五條悟,眼前的夏油杰情緒看起來倒是更穩定些。

    “不要放在心上。”他說,“我想悟應該不是對你生氣。而且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嗯。我沒在意。”

    比起自己,五條悟恐怕才需要你去穩定情緒。她想。

    “一起回學校嗎?”

    “不了。我還有事。”光之戰士如此說著,打算就此告別,往前走了兩步卻發現對方還在原地注視她。

    少女停下了腳步,用無聲地態度等著他之后想要傾訴的話語。

    “你做的沒錯。”夏油杰篤定地這么肯定道,彎起眼睛對她微笑,“堅持你自己的想法就好。”

    ——這句話,他倒是真心實意。

    “當然,我有自己的判斷。”少女眨眨眼睛,回答果斷而又自信,那雙圣青色的眼睛沒有一絲陰霾,“謝謝。——同樣的話也送給你。”

    第四十六話

    在太陽落山之前, 光之戰士站在了伏黑家家門口。

    簡短敲了兩下門,光之戰士與打開門的兩個小朋友對視。

    她還沒來得及張口,伏黑津美紀便先一步沖她伸出手。

    “姐姐, 好久不見啦。”小姑娘禮貌乖巧地沖她打招呼, 一面拉著她的衣袖進屋。

    另一邊的伏黑惠明面上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 而他身后的兩只影子組成的小狗卻一個賽一個叫得歡, 沖光之戰士友好地搖著尾巴。

    “下午好。”光之戰士聽見他在她身邊小聲地打招呼, 跟著津美紀一同帶著她往前走。

    兩只玉犬在她腳下奔騰跳躍, 由于體型太小,光之戰士幾乎每每都差點踩上它們,這讓她不得不一直盯著地板往空隙的地方下腳。

    “喲。稀客。”

    邁入客廳,最先聽見的便是男人冷淡地調侃。

    她抬眼看著伏黑甚爾正坐在沙發上, 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翹著個腿。

    男人寬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沙發一半的位置,只是那樣懶散的坐著卻也散發著令他人心生畏懼的氣勢。

    ——當然。前提是他臉上沒貼著一堆畫著小烏龜的紙條。

    看著被貼上五顏六色小紙條卻還淡定著的男人,光之戰士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面前的茶幾上癱著一堆和幻卡差不多、有著不同花色的紙牌。

    坐在他旁邊眉眼溫和的黑發女性看了過來,手上還拿著幾張牌。

    “小光希。”她開心地看過來,“你來的正好,要一起玩‘抽鬼牌’嗎?”

    “我不太懂規則。”思索片刻,光之戰士說。

    聽到這句話, 原本沒什么表情的伏黑甚爾笑了,一副看‘下一個倒霉蛋’的表情:“沒關系。多輸幾次就會了。”

    然后, 貼了兩張紙條的光之戰士就看著對方臉上貼的紙條越來越多。

    沒想到她能學規則學得這么快的伏黑甚爾:“”

    “你真是初學者?”

    光之戰士從容回應:“頭一次接觸。”

    伏黑甚爾:“嘖。”

    一旁陽菜倒是玩的相當盡興,把最后一張小紙條貼到他臉上,分別和惠還有津美紀擊掌。

    “小光希, 小津美紀還有小惠, 你們的幸運和實力都很強啊!”

    “托你們的福,我也贏了甚爾好多回!”

    光之戰士簡單應下, 沒有戳破伏黑甚爾在游戲中的“主動放水”行為。

    這把鬼牌在陽菜那邊,他沒有猶豫直接精準從她手上抽走了那張紅色的JOKER,然后試圖詐自己抽走。

    ——玩得一手好牌,專坑初級入門者。好在她學得快。

    在那之后,她被陽菜留下一起與他們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其實來這里的原因一開始只是為了幫陽菜看看以太的構成是否出現問題,光之戰士也沒想到自己被留到那么晚。

    在確定對方的身體沒有一樣,以太也沒有出現可能會逸散的端倪,光之戰士從背包中拿出了幾瓶以太藥塞在陽菜手中。

    “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喝一點這個。”她指了指裝著熒黃色藥水的精致玻璃小瓶,“如果不夠了隨時和我說。”

    光之戰士遞給她一張寫著自己手機號的紙條,隨后起身打算離開。

    “那么,叨擾了。”

    “等等,小光希。”陽菜叫住她,“讓甚爾送送你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一個人回學校的話”

    光之戰士剛想拒絕,卻看見黑發的男人果斷起身往前直至玄關,聽著自己妻子的話語打開門。

    他站在門口看她,那意思也很明顯。

    身后陽菜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有時間,再多回來幾次吧。”

    “不止是感謝。”女人的笑容像是日光下明亮而燦爛的向日葵:“雖然這么說有些太自以為是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也能把這里當做家。”

    光之戰士微微怔了怔。

    ——“家”?

    這倒是個過于久遠而顯得有些陌生的詞匯了。

    她想著,沖對方點點頭。

    “謝謝你。”這么說完,不知道再該以什么樣的態度來回應對方好意的光之戰士便轉身離開了這里,融入門外的黑夜之中。

    此時此刻,夜空中已掛滿了或閃耀或微亮的星辰,月亮倒掛在頭頂,撒下冷色微光,與街道上路燈的光亮融為一體。

    伏黑甚爾在前方漫步行進,光之戰士看著對方的背影,一時摸不清他為什么要出來。

    ——陽菜不知情倒也就罷了。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什么事。

    真有什么情況,自己是能應付的。

    就這么走了一段路,男人停了下來。

    “你要回咒術高專?”

    “不。有其他的事要做。”光之戰士否認道,“還有委托。”

    她再度聽到了遠方此起彼伏的靈魂之音,帶著真誠的祈愿,希望她前去應答。

    在聽到那些聲音的一瞬間,她便改變了回高專的想法。

    更何況,晚點回去也好。

    學校就那么大點地方,三點一線的。要是又碰到五條悟,她也不知道該拿出什么態度去應對。總覺得還是先避開一些,省了麻煩。

    “委托。”男人重復了一遍,“有報酬?”

    “你指什么?”

    “錢。”

    “那應該是沒有的。”

    “是嗎。”男人的語氣里帶這些不可思議的意味,“接委托無所謂,拿不到錢傻子才會干。”

    “大好人可沒人會珍惜。”他說。

    光之戰士給出簡短回答來:“無所謂。只要真誠,我都會接。”

    她看著對方沉默了許久。

    然后伏黑甚爾緩緩再度開口。

    “如果有人讓你幫他殺人或者暴富,你也會答應?”

    他看著黑發少女竟真的開始摸著下巴開始思考。

    “看情況。”

    “也就是說你也可以拒絕?”

    “原則上大概是不能。”光之戰士直白解釋道。

    “是嗎。”她聽見男人沉吟片刻,隨后開口道,“那我想在下次賭馬的時候贏錢。一次就行。”

    光之戰士:“”

    一大一小兩人在路燈下面面相覷。

    沒說謊。他是認真的。而且相當真誠。

    光之戰士看著眼前這個低頭看他面容沒什么波動的家伙。

    一時間,少女的聲音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陽菜知道你在外面的‘工作’是賭馬嗎?”

    男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間細微地飄忽,隨后振振有詞:“這是工作之余的娛樂。”

    “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具體的地點,我得跟著一起去。”

    這回輪到伏黑甚爾沉默了。

    他打量半天面前這個只是看外貌都并未成年的少女。

    “算了。”他說,“讓陽菜知道這事就麻煩了。”

    他繼續往前面走去,沒有看到光之戰士在聽到這個回答后一瞬間微微翹起的嘴角。

    計劃通。她想。

    雖然光之戰士并不能主動拒絕各種委托,但若是有意拒絕,的確也有相應的方法。

    ——比如說讓委托人自己取消這個委托。

    簡短的話題告一段落。

    在街角的十字路口,男人停下了腳步。

    “她的情況我沒和任何人說。”他回過頭。

    不知道為什么他會突然提及這一句的光之戰士歪歪頭,安靜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隨便復活這種奇怪的能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說,“我不會問你為什么要捏造身份,但平常多少也注意點。”

    “嗯。”光之戰士點點頭,“一旦有問題出現,我會立刻和你們劃清關系。不會讓你們也被波及的。”

    伏黑甚爾:“算了。你要這么想也行。”

    “至于陽菜,以太很穩定,不用擔心。之后只要你待在她身邊就沒問題。”

    聽到她這句話的男人再度轉身背對著她,半天沒有回應。

    他倒是從未想過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良久,他才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她不會再度被【疾病】所奪走生命。”光之戰士回答道,“現在的威脅只有詛咒和使用咒力的人,而我認為你的能力足夠守護住她。”

    “——第二次機會,用自己的雙手去抓住吧。”

    談話間,十字路口的綠燈就這么猝然亮起,街道上的車輛飛馳而過,引擎聲沖天響,等到那紛雜的聲音往遠處散去,少女也消失了。

    *

    *

    光之戰士在高樓間跳躍,試圖找到那靈魂發出聲音的位置。

    那地方并不在鬧市區,等到她落在目標地點時,發現那一棟裝修的精美的小洋房附近站著幾名穿著黑色西服的人。

    與她在高專時看到的輔助監督們所穿的服飾有些相似。而他們像是在默默觀察和監視著什么對象,沒有站在特別顯眼的位置,但眉眼間的神色卻尤為專注。

    【好想好想交到知心的好朋友。】

    【新學校里的大家都很好,但是果然還是想要更多談得來的朋友。】

    【我能交到更多的朋友嗎?一個人上學放學,只有黑井在,好孤單】

    【我會不會很貪心?可是真的好想要一個能說的上話的好朋友!】

    【希望女神啊!眷顧眷顧我吧。】

    【這個真的會顯靈嗎?】

    聲音的主人是個年輕而又具有活力,心思活絡的女孩。

    短短幾秒鐘之內,光之戰士就聽見了女孩變化多端的愿望。

    她也確信那樣的愿望是從這棟房子里發出的。

    第一時間發動了【隱遁】,光之戰士躍上二樓的窗臺,迎著風打開了窗戶悄悄走了進去。

    她解除了【隱遁】。

    面前梳著麻花辮,帶著白色發帶的女孩雙手合十,抬起頭呆滯地與她對上視線。

    “誒?”

    第四十七話

    悶熱的夜風向內吹動起透明的紗質窗簾, 黑衣黑發的少女站在風中,用那雙圣青色的眼眸看向室內雙手合十的天內理子。

    她說:“發出委托的人,是你對吧。”

    “”

    沒想到竟然能真的得到回應的少女驚呆了。

    “原來學校里的傳言居然是真的嗎?”

    光之戰士看著對方先是迷茫了一陣, 隨后面容涌上了些許欣喜的神色。

    但她還是看著自己在猶豫著什么。

    “你想要朋友, 對嗎。”光之戰士重復著對方方才的愿望, 走過去蹲在少女面前, “你叫什么?”

    少女遲疑了片刻, 點點頭。

    “理子。天內理子。”

    “理子。”光之戰士暗自尋思這聽起來倒也有幾分熟悉的名字, 沖她伸出手,“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突然就多了一個“好朋友”的天內理子傻了:“誒?誒?!”

    ——委托完成不,好像還沒有結束。

    原以為這么做就能解決問題的光之戰士一時間有那么一點兒泄氣。

    “一個朋友還是太少了是嗎?”她問。

    與眼前略顯慌亂的少女對視, 光之戰士再度感受到輕微的眩暈,無聲承受著來自超越之力的發動。

    她的視線變化為了理子的。

    眼前年輕的女仆畢恭畢敬地站在“自己”面前。

    【理子大人。我是黑井。從今天開始將與您一同生活。】

    【您的身份與眾不同,那些咒術師們會想辦法保護您。在將來您將迎接來自天元大人的召喚。】

    【嗯,與天元大人同化對嗎?我知道的。】

    光之戰士聽見“自己”稚嫩而清脆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比大人還要冷靜。

    視線逐漸往下,“自己”看著地板沉默了一會,又重新望向那名女仆。

    【這是很光榮的使命呀!黑井。】

    【我已經時刻做好了同化的準備。天元大人這么做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我會成為這其中的基石!】

    女仆怔在原地, 表情也逐漸變得有些復雜。

    她最終只是輕輕咬了咬嘴唇,向“自己”走過來, 蹲下擁抱了過來。

    【嗯。在那之前,還請您安心生活,理子大人。】

    視線回歸。

    光之戰士看著面前瞪大眼睛懵懂看著自己的少女, 一時間沒有說話。

    ——沒想到面前的人也和咒術界有關系。挺巧合。

    這么想著, 她再度說道:“成為朋友的話,首先要做什么?”

    “誒?突、突然問我這個呃首先”少女干巴巴的回答道, 眼睛一個勁往天花板上瞄,看得出已經絞盡腦汁在想,“交換聯系方式?”

    光之戰士從善如流拿出手機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

    而理子看著她的手機一愣一愣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光之戰士試探道。

    “【希望女神】也用手機的嗎?”

    光之戰士:“”

    啊?

    這下輪到她一頭問號了。

    “為什么不能用手機?”

    還有那個稱呼是怎么回事?

    “就是感覺太現代了嘛!”天內理子望著她一連串的問題層出不窮,“我聽說【希望女神】長著貓耳朵和貓尾巴,會魔法,受到召喚才會出現,你看起來完全就不是那樣的嘛”

    光之戰士一時語塞。

    ——明白是明白了。這個特征描述確實是自己。

    但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光之戰士久違地感受到了頭痛。

    她撓撓頭,隨口問道:“這是從哪聽來的?”

    “學校里大家都知道一些啊!”理子倒是知無不言,“東京都內十大都市傳說之一什么的向【希望女神】許愿,有幾率能夠實現啊”

    她倒是沒說假話。

    于新學校就讀國一的天內理子一早就對班級里女孩們口口相傳的各種傳說有所耳聞。

    其中最令她好奇的便是【希望女神】。

    相關的傳說,在論壇上也有不少。

    只要許的愿望足夠真誠動人,【希望女神】就可能會現身幫忙。

    不過若是不夠真誠,也許召喚來的可能是其它的什么東西也說不定。

    ——這樣的說法同一時間被不同的人所肯定和證實,不少人都說自己目擊過,經過眾人之口,這平面的形象最終在年輕的學生們心中立了起來。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新入學的理子便產生了想要“許愿”的想法。

    即使和常人一樣順利入學就讀于廉直女子中學,但天內理子至今仍未能找到能夠說得上話的朋友。

    大概是因為除開上課,她并沒有多少時間與學生們相處。上學放學都由黑井陪伴著,她也并不能像同班的女孩那樣在放學后去各種地方玩耍,也不會參加社團活動。

    雖然同學們對她都很好,上課的時候也能約她一同前往各個教室,可天內理子有時候又總會覺得孤單。雖然嘴巴上說著并不介意,但一個人的時候卻又不一樣。

    在這樣的狀況下,她試著按照論壇與班上同學們的傳言許愿。

    然后——便是現在這樣,與突然出現一身黑的少女面對面交談。

    而另一邊,光之戰士再度問道:“你又為什么相信這個呢?”

    “也不是相信吧。”理子一面用手機查找著“成為好朋友要做什么”,一面回應,“就是覺得可能會有?”

    “我小時候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她壓低了聲音這么和光之戰士說著悄悄話。

    “那里的老師說我還是小嬰兒的時候,被人半夜突然送來。”

    “等她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五樓的窗戶敞開著,我在床上哭,哈哈。”

    光之戰士:“”

    沒有察覺到光之戰士微妙的表情,少女笑道:“那可是五樓哦?隨隨便便摔下去也會出事的吧?”

    “論壇里也說十年前【希望女神】就在都內出現過了,目擊地點其中就有那家福利院。”

    談及這個話題,天內理子的眼睛里都多出了明亮的光來,“說不定我和她已經見過面了呢。”

    光之戰士:“嗯。那真是挺巧的。”

    好,回憶起來了。

    這個孩子,是雙親喪生在車禍里的那一個。

    “所以,你是【希望女神】本人嗎?”理子熱烈的眼神看了過來。

    光之戰士沒有立刻回答。

    她垂下眼沉思了一段時間。

    良久,她十分艱難地開了口:“行吧,我就是你說那個什么”

    “希望女神!”

    “對。”光之戰士抬起頭,看向雀躍著就差沒歡呼起來的,單純的少女,“你的愿望很真誠,我聽到了。”

    “但是——”她伸出手來做出噤聲的手勢,“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告訴其他人,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聽到這句話的天內理子,幾乎是一瞬間便按捺下了興奮。

    “為什么?”

    因為你周圍實在是有太多和咒術師相關的人了,搞不好隨便一個都和高層有關系。

    而那個【羂索】是否安穩藏身于此,尚且沒有準確定論。

    現在還不能暴露這個新身份。

    看過她回憶的光之戰士這么想著,沒有照實托出。

    “因為是召喚魔法。知道的人越多,失效的可能性越大。”光之戰士睜著眼睛在腦袋里搜刮詞匯現編,“不是你的召喚我不會來。你看,就是因為太多人找我了,導致我現在不得不換一個形象。”

    天內理子:“”

    小姑娘這下又冷靜了一點,她上下打量光之戰士,面容開始出現幾分懷疑。

    光之戰士也不含糊,當即切換了一套明顯不同于現代人裝束的占星裙裝,拿出占星武器一通瞎比劃。

    天球儀咔噠咔噠在安靜的室內回響,她在那一片魔法制造出的小型星輝中有模有樣地抽出一張牌。

    “不久之后,你就不會再以‘天內理子’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了吧?”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女神,什么都知道。”光之戰士強壓下那點因自稱而尷尬的情緒,面無表情嚴肅胡謅,“魔法都有代價。而保密就是約定,如果不能遵守,我就會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小姑娘看著她眼睛都直了。

    她猶豫了好半天。

    “你還想要更多的朋友,給我一點時間。”光之戰士乘勝追擊,“我會想辦法。”

    “在那之前——這是只有你我才知道的秘密。”

    一聽到最后一句話,小姑娘的眼睛里又開始泛光了。

    光之戰士從她眼神里硬生生讀出了“好酷”的意味。

    “我知道啦。我會保密,誰也不會說的。”天內理子點點頭,向她期待地看過來,“那么女神大人——”

    “希卡莉。”光之戰士差點起了雞皮疙瘩,“叫這個名字就行。”

    “嗯,希卡莉!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嗎?我可以隨時給你發短訊嗎?”

    “當然。”

    小姑娘瞬間又興奮起來,揮舞起小拳頭:“好耶!”

    談話間,光之戰士卻捕捉到門外來自走廊的細碎腳步聲。

    大概是有人循著聲響過來了。她想。

    “我該走了,理子。”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有事隨時聯系。”

    話音剛落,光之戰士便像來時那般消失在了理子眼前。

    “——理子大人?失禮了。”

    黑井試探著打開房門,看見的便是打算拉上窗簾的理子。

    少女轉過頭來眨了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表情卻又很開心。

    “怎么了嗎,黑井?”

    “您剛才是在和誰說話嗎?”

    “沒有哦!是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啦。”少女笑著回應道,

    看著對方明朗的神情,女仆原本緊繃著的表情也溫和了許多。

    “好吧。”她輕聲說道,“理子大人。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

    *

    *

    兩天后,光之戰士換了一身便裝,按照降谷零所說只身前往了位于米花町的綜合醫院。

    這兩天里,就算是在學校她也很少與那兩名少年有打照面的時間。

    按照那名叫“家入硝子”的少女的說法,夏季“咒靈”生長也十分旺盛,任務繁多,就算是一年級的學生也得馬不停蹄像正式咒術師一樣連軸轉。

    “更何況,那兩個家伙近期被推薦,要成為特級了。任務自然也多。”課間硝子是這么說的,“這才一年級,真是怪物啊。”

    “硝子應該也可以吧。”

    “我不行,而且就算可以我也不要。”少女連連擺手,“任務又多又麻煩,責任也多,卷的要死伏黑你想成為特級嗎?你有這個實力。”

    光之戰士和她對視一分鐘。

    她做出和硝子一模一樣的姿勢:“不要。”

    “對吧!”兩名少女交握雙手,就摸魚開擺這一點達成共識。

    ——然后,光之戰士就拜托硝子幫忙請了為期半天的假,站在了這里。

    手機時不時因傳來短訊而震動,她打開屏幕便看到了天內理子和硝子同時發來的短信。

    08:31:18-Shoko

    [夜蛾老師同意了,早點回學校。]

    [五條那家伙問你去哪了,我沒說哦。]

    08:32:01-Riko

    [希卡莉希卡莉,這是我在論壇上找到的【好朋友要做的一百件事】!分享給你!]

    [-鏈接-][-鏈接-][-鏈接-]

    光之戰士:“”

    她剛想要回復,卻感覺面前被突如其來的陰影所遮蔽住。

    一個帶著黑色圓框眼鏡,不茍言笑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穿著一件深綠色的西服,言行舉止間透露著公式化的態度。

    “咒術高專的學生?”他低聲詢問道,在光之戰士點頭后示意對方跟上自己。

    進入醫院跟在男人身后,光之戰士眼看著越往走廊內側走,在那些看似普通的人群中卻總有些銳利的視線在緊緊盯著自己。

    能感覺得出來,沒有敵意,但卻有著濃濃戒備意味。

    男人將她帶至一間特殊的病房前。

    他二話不說轉身離開,留光之戰士在磨砂玻璃的門前站定。

    光之戰士打開門,抬眼便與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對上視線。

    那一刻她們都愣住了。

    約莫過了幾秒鐘,對方先反應了過來。

    “可以請你關上門嗎?”女人冷靜而從容地對她請求道。

    光之戰士照做之后,上前了幾步。

    她瞟了一眼床頭的姓名牌。

    【星川 光(Hikari)】

    與她真身一模一樣的臉,那無比相似的聲音,以及某種一經對視便能明顯感受到的某種【共鳴】。

    眼前的女人比起記憶中看到的更加瘦削,細長的輸液管在手背附近纏繞一圈又一圈。

    “第一個問題。”女人平靜地開口詢問,”為什么看到你會有種熟悉感?好像我們認識很久了。”

    “很正常。”光之戰士站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去接觸她蒼白的手。

    “大概是因為我們的靈魂是相同的。”

    第四十八話

    名為星川光的女人對她的說法并沒有當即提問, 表現出一副輕而易舉就接受現狀的表情。

    對此光之戰士倒是很疑惑。

    在詢問之前,她的目光四下移動一圈,精準捕捉到在女人周圍的那一堆奇形怪狀的咒靈。

    數量很多, 但單個拎出來威脅度也不高。

    這些小東西發出令人精神不適的聲音擁在女人的頭頂、肩頸與身側, 意圖時刻窺伺。

    光之戰士手中出現了黑色的巨劍。

    “是咒靈么?”女人這么問道。

    “是。你看不見?”

    “以前可以。最近變得越來越沒法看到了大概是身體變差的緣故?”她說, “如你所見, 我并不是咒術師, 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退役警察。”

    “你這么快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你指什么?同一個靈魂嗎?”

    光之戰士無聲點點頭。

    “為什么不接受?這個世界存在諸多不合理, 另一個我,相同靈魂什么的也是可能的吧。”對方倒是看得很開,“唉,這倒是很奇妙。如果是其他人, 我會更警惕些。——是直覺?”

    她笑看著光之戰士輕輕揮舞起那看似駭人的武器,替她消滅了那些不斷聚集在一起的咒靈。

    “謝謝你。”星川光活動了兩下肩膀來,長吁一口氣,“暫且輕松了很多。”

    “你是因為咒靈的騷擾,才會留在醫院的么?”光之戰士看了看沒入女人手背的輸液針管,“還是有什么病癥只能待在醫院?”

    “唔這個說來話長。”星川光用和她一模一樣的那張臉歪了歪頭,“簡單來說, 兩者都有。”

    光之戰士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交流下去,她沖病榻前的對方伸出手。

    “愿意成為我的伙伴么?”

    女人盯著她的手心愣了愣, 隨后莞爾一笑:“當然?”

    ——想象中【小隊結成】的聲音并未出現。

    與對方接觸過,在獲得了對方的同意后,自己沒有辦法將眼前人拉入隊伍之中。

    但在那一瞬間, 光之戰士卻瞥見了星川光的記憶。

    像是超越之力發動的感覺, 她像是又脫離了自有的視角,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此刻, “自己”正處在一處隱秘的小巷內,視線從被濺射鮮血徹底染紅的兩側墻面再移動到盡頭那名低著頭的陌生男子。

    對方正垂眸微笑著看著被他殺死的屬于“自己”同僚的尸體。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她看著“自己”毫不猶豫抬起槍,呼吸聲也猛地變重。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沒想到,秘密調查居然調查到詛咒師的身上。】

    【雖然還沒有向咒術師那邊的機構通報】光之戰士聽得出來,“自己”在試圖冷靜。【但在警察面前殺掉她的同僚,就算咒術師那邊也不會再包庇。】

    【你在挑戰現有秩序和法律,先生。】

    男人抬起頭,被濺上了血的清秀面容上掛著一成不變的微笑【這律法服務和偏袒的對象,是沒有咒力的人類呢。】

    【對我而言,它不適用。】

    在昏暗路燈的燈光下,光之戰士看清了對方額間清晰的傷口。

    縫合線。

    ——是羂索。

    【發現你倒是也挺意外的。】男人跨過那具殘缺不全的尸體,作勢向她伸出手。【為何不用那些勝于咒力的力量?是不能使用,還是自認為沒有必要?】

    【】

    【是不能吧。】男人彎曲起的眼睛緩緩睜開,那眼神像是看著無可遁逃的獵物。

    【你看起來像是對此一無所知。這就有點意思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當初在五條悟身邊那個棘手的外來者,但為了以防萬一。】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慢慢消失在陰影里。

    與此同時,巨大而丑陋的人型咒靈開始從另一邊冒出頭腳來。

    【就當是特級咒靈的暴走好了。】他說。【你就死在這里吧。】

    咒靈急速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下一秒,手槍開火!

    ——視線回歸。

    光之戰士怔怔與星川光對視。

    而面前的人與她有著相同的反應。

    良久,她聽見對方緩慢開了口。

    “這可真是不得了了,之前可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看到的是你的記憶么?你曾經呆過的地方,完全就不是我認知中的這個世界。”

    星川光的眼睛也在那一瞬間顯得更為炯炯有神,她甚至開起了玩笑。

    “我從小時后起就有過去各個地方冒險的夢想,看來你替我實現了?”

    很顯然,對方也看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記憶的片段。

    “安穩生活的可能,你也替我實現了。”光之戰士干巴巴地絞盡腦汁想了這么一句。

    聽她這么說,女人條件反射擺了擺手:“哪有什么安穩的生活?被迫辭職前我可還處在被追殺的狀態中呢。”

    “你見到過【羂索】?”眼看著談話的主題即將跑偏光之戰士話題一轉,“追殺你的人是他?”

    “你也知道他?”星川光睜大了眼睛,隨后面容再度嚴肅起來,“是。在那之前我負責追查疑似【盤星教】引發的一些社會案件。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調查中途被他盯上了。那家伙偽裝成教內的人士誘導并殺害了我的同僚。”

    “雖然我運氣好被救下了,但那之后咒術師那邊的高層開始對我所在的警察廳進行交涉,說我是什么殺過咒術師的罪犯”說道這里,女人更是露出一副不太理解的表情,“讓我的長官把我交出去。——我又不是咒術師,怎么會殺他們?”

    “然后呢?”

    “然后你就在這里看到我了。”她拍拍自己的病床,苦笑著再度與光之戰士對視,“我們當然沒有理那群神經病人啦。”

    光之戰士:“表面上被迫辭職,實際上被秘密保護起來了?”

    “是的。——雖然還是會時不時被所謂的詛咒師、咒靈之類的東西找麻煩,但暫時沒什么性命危險。”

    病房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約莫一分多鐘后,光之戰士在靜默中再度開口。

    “我比較好奇。”她問,“你怎么從【羂索】手中逃走的?而且你認識【羂索】。”

    據星川光自己所說,之前只是看得到咒靈,使用不了咒力也不是咒術師,更沒有像光之戰士一樣的諸多技藝,表面上看完全就是普通人,面對記憶中的那個特級咒靈,能跑掉算是奇跡了吧?

    “問得好——說到這個。”女人抬眼回想片刻,“大概是我運氣不錯,遇到了能對付它的人。【羂索】這個名字也是從他那兒聽說的”

    話音未落,盡頭的窗戶猛地碎裂開來,比之前明顯大上許多的咒靈蜂擁而至。

    這次進入房間內的咒靈等級似乎要比先前的更高些,像是循著星川光而來,一股腦地往目標尖嘯著涌來。

    談話被猝然打斷,光之戰士不自覺微微皺起眉來。

    “一會再說。”她簡短放話,再次揚起劍來攔在了星川光的病床前。

    就在光之戰士即將出手的瞬間,她聽見身后的病房門被人從外部打開的聲音。

    與那聲音同步發生的是讓她發絲瞬間無規則飛舞起來、由咒力生成的風壓。

    那純粹而巨量的咒力幻化為無形的重力,精準區分了對象,一瞬間將呼嘯而來的咒靈釘在了墻上!

    在這一剎那間,頭頂上的白熾燈也像是因不明原因短路一閃一閃,足足等到咒靈徹底承受不住被咒力壓爆,染黑大半個病房的時候才又恢復了一成不變的明亮。

    光之戰士:“”

    她看著可以稱之為一片狼藉的現場緩緩放下了大劍。

    這個咒力怎么說呢,似乎很熟悉。

    “哎呀呀。只是一會兒不在,怎么又來了一批?”

    身后有人開口說話了。

    像是還在吃著什么零食嘴巴都沒聽過,那話語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后,被破壞現場靠近窗戶那一邊唯一還在搖晃的隔簾再也支撐不住,掉落在地面。

    戴著帽子和墨鏡的高個子男人一手提著兩袋零食和甜品大步走進來。

    他那用于遮蓋面目的黑色口罩被褪至剛剛好能露出嘴唇的程度,一手還拿著才咬上一口的大福。

    在現場唯二兩人的注視里,他輕輕反踹了一腳門讓它徹底被關上。

    注意到過于明顯的目光,男人停下了咀嚼。

    他舉起沒有空閑的雙手示意:“空不出手開門。不至于要這樣看著我的吧~”

    “這不是重點。”比起光之戰士的沉默,坐在病床上的星川光臉色似乎帶上了點麻木來。

    她轉頭又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靠窗一角,以及那些焦黑一片、看不出形狀只剩下輪廓的病床。

    “都說了收斂一點,別說醫院了,警察門善后都會哭的。”

    “我已經很收斂了哦?希卡莉醬?”來人輕佻地回應倒,一面在床頭柜放下手中各式各樣的甜點,摘下帽子的同時順手摘下口罩與墨鏡來,露出那雙過于標志性的藍色眼睛與柔順白發。

    然后他的視線就轉到光之戰士身上。

    青年拿著大福的手就此停住,薄唇微微張開,沉默地左右打量著她們。

    光之戰士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觀察自己的時間要更長一些。

    約莫兩三分鐘后,她聽見對方笑了出來。

    “——兩個希卡莉醬。哈哈,真有趣~”

    “”光之戰士看向他,“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吧。”

    無論是骨相、身段或是本身的氣質,她能分辨出來眼前這個人不是現在仍是高中生的五條悟。

    “嗯嗯。不過——你是沒有認出來我嗎?”

    “?”

    “真無情啊~這么快就把我給忘了?”青年湊過去一副委屈的樣子看著光之戰士,距離之近,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聲,“咱們在【死滅洄游】的結界里,可是好端端打過一架的過命交情呢?”

    光之戰士:“”

    第四十九話

    看著面前笑吟吟的青年, 光之戰士緊接著就往后退了一步,再度與他拉開那么一小段距離。

    還真就像星川光所說,這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合理的事。不差這一件。

    但原則上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她自己, 能實現自由在世界之間穿梭也是因為契約的緣故。

    【這是只有你才可以做到的事。】

    當初決定成為“希望代行者”的光之戰士時, 那憑空出現的神秘聲音就已經如此做出了斷言。

    現在他由究竟是怎么到達這里的?而且看上去已經待了有一段時間, 和星川光也很熟悉了。

    ——不, 說到底, 【六眼】應該也無法看到幻想藥作用下的那份真實才對?

    光之戰士一時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問題。

    而病床上的星川光已經先一步開了口。

    她倒是顯得有幾分感興趣, 盯著他們問道:“你們認識啊?過命交情這段詳細說說?”

    光之戰士沉默著看向病床上笑出來的“自己”。

    星川光:“別這么看我啊。大概是職業病,對于有趣的情報我也不介意多收集一下。”

    那邊五條悟伸手拍拍努力拉開距離的光之戰士,一副哥倆好的神情轉頭看向星川。

    “不愧是這個世界的希卡莉醬,自己對自己也是毫不留情呀~要說這個的話, 她一個人打穿了整個結界,還幫我把我那邊的【羂索】給徹底消滅了——”

    光之戰士沒有讓他再繼續說完。她看著星川光越發亮堂的眼神,感受到了隱約的頭痛。

    “這就是從【羂索】手里救下你的人?”

    星川光點了點頭。

    光之戰士嘆了口氣。

    緊接著,她再一次看向這個已經成年很久的五條悟。

    “這個暫且不談。為什么你能直接了當認出來我?”

    至少現在,她和星川光的外表迥然不同。要不是靈魂之間能夠感受到端倪,外人看來只會認為她們互為陌生人。

    “這有什么難的?”青年一口吃掉了手中剩下的那一半甜品,語氣間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得意, “看咒力啦、咒力。”

    “你現在使用的這份媲美‘咒力’的力量,和在【死滅洄游】里對付宿儺的時候用的力量幾乎一模一樣。”提起這個, 他又撇了撇嘴,一副不太滿意的表情,“說起來, 希卡莉醬現在使用的能力也很有趣, 之前和我打架的時候完全沒有見到過呢。”

    “所以,你確實還是沒有向我展現出‘全力’來對吧?”

    他這么盯著黑發的少女, 看著對方錯開視線,自動忽略了自己意似不滿的質問,沒有就這個問題再回答。

    五條悟倒也破天荒沒有再度針對這個話題纏著她追問,而是意味不明地抿著唇笑了兩下,再也不言。

    ——而經他這么一點撥,光之戰士也回想了起來。

    她大概知道五條悟所指。與兩面宿儺對戰時自己曾解放過邪龍尼德霍格的怨恨之力。

    【六眼】可以看到流動的咒力,在當時想必他也看到了那些成形的怨恨。現在聽他說來,大概也是因為“怨恨”也算的上是負面的、消極而黑暗的力量。

    光之戰士點點頭:“那么,你又是怎么過來的?”

    聽她問出了這個問題,白發青年的笑容一瞬間變得更加燦爛。

    他像是就等著她問出這個問題,好說些什么讓她嚇一跳。

    他微微彎腰,將黑發的少女整個納進影子里,沖她伸出了自己那只骨節分明且寬大的手。

    “希卡莉醬,一早就說了,咱們算‘生死之交’對吧?”

    光之戰士:“”

    她隱隱感覺到不對勁。

    面前的男人一面笑一面用飄飄然的語氣誘導她回握,甚至還在她面前不斷晃手。

    “試試嘛,又不會怎么樣~”

    猶豫間,她聽見病床上的女人開口意圖把自己“解救”出來。

    星川光看著五條悟面無表情:“你現在看起來像是要拐走小孩一樣,特別可疑。”

    此時此刻,她和光之戰士展現出了一模一樣的懷疑態度。

    “那怎么辦嘛。”青年全然不在意,“叫警察把我抓走嗎?”

    “我就是警察。而且記住你現在還是黑戶呢。”

    “啊哈哈哈,對哦。這個世界的希卡莉醬本身就是警察——”五條悟完全就像是一副在逗人的樣子,手也沒有規矩地收回去,“那你過一會再抓我好啦~”

    星川光:“”

    光之戰士和她對視一眼,看到了雙方眼中濃濃無語。

    光之戰士將手放了上去。

    下一秒,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小隊結成。】

    緊接著她的視野里出現了多出來的狀態欄。

    五條悟名為咒術師職業的血條下,明晃晃的【光之加護】與【超越之力】圖標擺在她眼前。

    光之戰士頭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震驚的表情來。

    “你”

    青年回握住了她想要迅速抽走的手,是看到了什么有趣事物一樣:“這個表情我還沒見過呢,希卡莉醬?是不是嚇了一跳?”

    “不過在你加入【小隊】的時候,另一個希卡莉醬就不在隊伍里了呢。真奇怪。你們不能同時出現在【隊伍】里。”

    對于青年探究且疑惑的自言自語,光之戰士并沒有全數聽聞,她只是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你從哪獲得的這兩樣東西?”

    “嗯應該是別人送給我的?”他頓了頓,隨后回答道。

    “不可能。”光之戰士打斷了他模棱兩可的話語來,“光之加護也就算了,超越之力是不能被分走的。除非是”

    是先天的給予。

    她又忽然想起來,這個世界還是孩童時的五條悟,也曾像是覺醒超越之力一樣,瞥見過自己的回憶。

    除非五條悟本身就有著這樣的潛力。只有這一種解釋。

    “別想太多哦?只是和人做了那么一點交易。”五條悟大咧咧這么說著,伸手比劃兩下,“雖然要給人打工那么一段時間,還是很不爽來著。”

    “你和誰交易的?”

    “記不清了耶,就記得好像有這號人。”

    “”

    五條悟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在說謊。

    光之戰士沒說話,她垂下眼,心里卻又有了那么些隱約成形的猜想。

    “希卡莉醬還記得你在和我打架之后出現的那個像蟲洞一樣的扭曲空間嗎?”

    “那是送我回去的以太傳送門,不是什么蟲洞。”

    “好啦好啦,隨便叫什么都行。總之就是,看你進去之后消失了,比較好奇——”五條悟說出與輕松態度截然相反的內容,“所以我就趁著那東西快消失的時候進去看了看~”

    “進、去、看、看?”

    光之戰士幾乎是一字一句。

    那是以太組成的傳送空間,里面有著相當多的紛雜的通道,平常去其他世界什么的也會用到。

    ——光之戰士平常也就只負責前往各個世界相應呼喚,這其中傳送的地點和定位都是已經被決定好的,也不是她能夠干涉的事。她不甚了解,以前也從不會亂闖。

    而五條悟她現在看出來了,他是只要膽子大哪都能隨便闖。

    “然后就暫時回不去啦!”眼前這個人完全沒有緊張感和危機意識,甚至還故意閉起一只眼睛來打wink揮舞剪刀手。

    光之戰士:“”這不是當然的嗎。

    “不過,我可不后悔哦~”青年這么說道,全然沒有那處于困境的煩惱。

    他嘻嘻哈哈沒個正型了一陣,在安靜了一瞬后再度開口,像是在喟嘆,“多虧了你,希卡莉醬,我見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這句話很真誠,光之戰士能感受得到。

    此時此刻,她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再度觀察了兩下視野中屬于五條悟的狀態欄,她發現那兩樣增益的圖標下方,有著小小的數字。

    沒看錯的話,那是代表層數的標志。

    兩個增益都是1層。

    不像自己的狀態,它們在五條悟身上并非是無限的。

    這大概是和他所說的“交易”有關。

    他來到這里也絕不是什么陰差陽錯,而是有著某種目的。

    而就現在的狀況而言,面前這個青年算的上是自己的同僚。

    她沉默地與青年對視了一陣,最終輕聲詢問道:“所以你之后還會回去的吧。”

    “怎么,希卡莉醬希望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嗎?”

    “‘打工’不適合你。”她慢吞吞地回答道,“況且我記得你那個世界才開始重建,你的學生們恐怕應付不來那么多。”

    “啊——如果說是悠仁他們的話我對他們很有信心哦。沒關系。比起那邊,這邊的情況要更麻煩點吧?”

    “和你的目標有關?”

    “不愧是希卡莉醬~這么敏銳的嗎。”青年松開了手,笑吟吟解除了他們之間的小隊。

    光之戰士看著他邁著輕快的步伐,幾步便竄到星川光面前,沖她伸出手。

    “來~這個世界的希卡莉醬——”

    女人沉默了片刻,轉頭便把目光投向光之戰士。

    “總感覺他像是在逗什么寵物在玩。”她說。

    光之戰士一臉正色地點點頭,“相信你的感覺。”

    星川光的臉瞬間就黑了一半。

    “不過你還是先回應他吧。”思慮幾秒之后,光之戰士又開了口,“就當是為了你自己的安危。”

    第五十話

    “所以, 你之后也會一直待在她身邊?”

    在病房內做過簡單的交談,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光之戰士看著搬了把椅子坐在女警病床前的男人。

    五條悟并沒有否認。

    “畢竟你看。”他笑嘻嘻地說道,“這個世界的希卡莉醬完全——就沒有什么特別厲害的能力嘛。遇到咒靈也沒有辦法祓除, 對于咒術師而言被拿捏恐怕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哦。”

    他話還沒有說完, 旁邊星川光腦門上就已經開始隱約起了青筋來。

    “術業有專攻。”盡管有些生氣, 但她的語氣卻還十分冷靜, “我還沒生病之前, 和詛咒師罪犯碰面也還是能一打一個準。事實上在那之前我也不是所謂的武斗派。”

    “是是是~”男人在用手支起腦袋來, 挑著嘴角回應。

    對于五條悟有一搭沒一搭不會聊天的態度,光之戰士倒是注意到女警話語里的重要信息。

    “你剛才說來到醫院的理由兩者皆有,是有什么疾病么?”

    “查不出。大概也就是營養不良或者貧血之類的。如果不是最近突然情況惡化我也不會選擇這里。”星川光撓撓臉,表情還帶上了些許對過去的那么一絲惋惜來。

    “要知道沒出現這些問題之前, 我還能在警校爭個第一呢。各項體能都基本上算滿分,也能輕輕松松看見咒靈。”

    ——不是先天,而是后天的嗎

    光之戰士在內心思忖。

    不一會兒,她再度向女警詢問道:“還記得你是什么時候出現那些癥狀的嗎?”

    “當然,每個重要的時間節點我都有深刻印象。”星川光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發現逐漸看不到咒靈,第一次感覺到貧血是2006年6月27日。那天的調查行動中產生了貧血和莫名其妙短時失憶的情況。”

    “最近的日期是在上個月。被【羂索】盯上之后也有有過多次突然昏厥、失去意識的狀況。”星川光一面回憶一面又沖光之戰士示意一旁的五條悟, “五條先生應該也知道這點你看起來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怎么了?”

    “”

    光之戰士越聽越發眉頭緊鎖。

    面對對方善意地詢問,她愈發不知道該如何把成形的猜想說出口。

    直到聽到對方的陳述之后, 光之戰士才明白,她的【復活】,究竟被支取了什么“代價”。

    這種話現在由自己來說, 很難保證星川光接下來的反應

    “你想聽嗎?”

    “和我有關系?”

    “”光之戰士的表情瞬間就微微變化了。

    這一刻原本沒什么情緒表露的黑發少女站在另一端, 垂著眼睛一副坐立不安的表情。

    面對這個坦誠而溫和的“自己”,光之戰士頭一次展現出了諸如慌亂、矛盾等明顯的態度。

    她撓撓頭, 從牙縫中擠出那么幾個字:“我想你的身體狀況應該是我造成的真的很抱歉。一開始我并不知道。”

    ——如果說星川光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是和她相同的靈魂,那么這【復活】死者的魔法索取的代價大概率便是靈魂。

    可施術者是她,為什么這代價會找上星川光?難道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法則只能作用于原住民?

    光之戰士暫時還沒能弄明白,但只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復活】次數的增加,無疑會加速面前這個“自己”的死亡。

    病房內一瞬間寂靜無聲,女警看著光之戰士眨眨眼,很快便理解了這話語中的內容。

    “可以詳細說明嗎?”看著光之戰士抿唇不語,她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些,“我想我應該有知情權。”

    女人的請求真誠而充斥渴望,她雖然板著臉,但看著光之戰士的眼神卻并沒有摻雜任何敵意。

    光之戰士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將自己的猜測全盤托出。

    然后她便看著床榻上的女人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去消化自己所述的信息。

    ——意料之中。

    “總的來說——就是希卡莉醬用那個復活了我的魔法,在這個世界也復活了那么些原本就該死掉的人?”一邊同樣聽完她講述的五條悟抬眼開口道,“所以還是像類似【束縛】那樣,接受代價的同時使用能力。聽起來倒像是什么荒唐的借貸行為呢。”

    光之戰士沉默了片刻,隨后帶著那么些緊張看向低頭沉思的“自己”。

    病榻上的女人在兩三分鐘后也抬起眼正視她。

    “我大概明白了。不過,還有些問題想問問你。”星川光的語氣依舊平靜,“你用的復活魔法,是完全能讓已死之人重生的對嗎?”

    “原則上來說是這樣。”

    “第二個問題,我一定會在不久后死去嗎?”

    “這個我不知道。”聽聞“自己”平靜的聲音,光之戰士也變得冷靜起來,認真地回應著“自己”的每一個問題,“但從現在起我會避免使用【復活】這類技能,也許你的身體狀況便不會再惡化。”

    “第三個問題,你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呢?你自己也說,若非是出現危及世界的狀況則不會出現。”

    “現在還不會出現。但未來會有。如果不去介入的話,這個島嶼的人類在未來會大面積死去。”光之戰士停頓了那么一下,“雖然召喚我的是具體的某個人,但現在我的目的是阻止【羂索】達成的那個未來。”

    聽完她的回答,星川光沒有再過多詢問。

    她只是用手輕輕抓住被角,閉上眼睛思考。

    數分鐘之后,女警再度睜開眼,面容平靜而決絕。

    “好吧。”她的語氣竟帶著些釋然,“既然是拯救世界這種目的,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光之戰士:“”

    她一時間怔住。

    “為什么是這副表情?難道你會覺得我會突然揪著你的衣領讓你把我失去的還給我嗎?”星川光倒是先笑了出來。

    “你有這個資格。”

    “這倒是。比起這個來你可是拯救了兩個家庭。這份能力適得其所。”女警的語氣中帶著贊賞,她彎起眼睛,似乎對自己的決定不抱任何遲疑態度,“但是這并不代表我就安心決定去死了。”

    此話一出,她看著五條悟和光之戰士同時轉過頭看向自己。

    “你們盡管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而我也會在死前繼續致力于完成我的目標。如果在此期間能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避免我的死亡,那我一定會選擇那個新方案。”

    “目標?”

    “是的。”女警褚紅色的眼睛在燈光下發亮,她一字一句,“如果說咒術師的存在是為了祓除咒靈,那么我身為警察的存在是為了祓除‘腐爛的人心’。”

    在她說出那句堅定話語的同時,光之戰士便再度產生了視覺的錯位。

    ——超越之力的二度發動,更像是對方想要主動告訴她些什么。

    “視角”中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那日光之戰士在執行任務時碰到的金發青年。

    此刻所在之處像是某棟內部大樓的房間之中,“自己”在與他爭執著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星川光。】

    青年頭一次稱呼著“自己”的全名,眉宇間帶著慍怒和無奈。

    【為什么要去摻和盤星教那些事?咒術師本身自己的一套系統獨立于我們的體系之外,只是表面上統一適用法律而已。】

    他說。

    【我們無法干涉他們的任何行為。】

    光之戰士聽見“自己”振振有詞地回應。

    【包括違法行為嗎?可我來警察廳的第一份工作便是對咒術師總監部及高層的監察。我只是盡我自己的責任。】

    【從一開始我就說了,我對這樣“挑戰性”的工作可是勁頭十足。】

    【咒術師們的制度下,真正的人才得不到重用,因循守舊者固守寶座,普通階層的咒術師死亡率逐年上升你覺得這對未來我們維護社會治安、國民安全有好處嗎?】

    【搞不好這才是混亂的根源。】

    “自己”的視線里,金發青年欲言又止。

    良久,他嘆了口氣。

    【會有生命危險。希卡莉。】

    【你們又何嘗不是在刀尖上走?如今我們的工作甚至都不能告知松田和萩原。】

    “自己”的聲音放緩了一些。

    【就像我在畢業前一晚說的,零。我們只要在各自的崗位上努力就好,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考慮。】

    ——視線再度落在病床上的星川光身上。

    光之戰士迎上女警的目光,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她說,“你要怎么做?”

    “至少我是不能現身了。”星川光思索片刻,隨后向光之戰士索要手機,替她輸入一段號碼來,“之后我們保持聯系,有事打這個號碼。【盤星教】的事,我肯定不會就此放棄,如果發現【羂索】,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至于之后戰斗的事,就不是我能參與的了。”

    “這種事的話,不是還有我嘛~”五條悟倒是一點兒沒有壓力,伸手揮了揮,“其實也不用那么費勁?”

    “很簡單的嘛——我和武力值超高的這一個希卡莉醬一起直接殺進盤星教和咒術師們的老巢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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