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包間外,秦一明在服務生的引領下推門而入。
坐在里面的沈穆延看了眼手表,九點三十分。
沈穆延:“很準時。”
“我一向很準時。”秦一明脫下外套,掛在包間的落地掛衣架上。
秦一明坐下來道:“穆延,找我有什么事?”
沈穆延喝了口咖啡,不緊不慢道:“最近在對各個子公司進行財務檢查?”
“沒有各個,就抽選了幾個,不過這次我親自參與了一下,但只去了星河娛樂。”秦一明靠在椅背上幽怨道,“集團的事情就夠忙了。”
沈穆延道:“聽說星河娛樂提交了一個文藝片投資方案。”
“對,一億五千萬投資給一個新銳導演的文藝片!”秦一明非常不屑,笑著道,“我給否掉了。”
“給過吧。”沈穆延放下咖啡,看著秦一明。
秦一明不理解:“為什么?這一看就是要虧本的生意!你什么時候喜歡做慈善了?”
“給過。”沈穆延仍是道,神情淡然。
秦一明看向沈穆延,不明白沈穆延明知虧本也要通過這個項目的目的。
盛粵的幕后投資人是沈穆延,沈穆延拍戲很忙,他算是替沈穆延管理公司,像這種控股子公司的事,沈穆延很少過問。而今竟然把他叫來,專門說這件事。
秦一明不知道葉星禾清不清楚盛粵背后是沈穆延,只知道沈穆延和葉星禾的哥哥關系很好,秦一明試探著問:“葉星禾跟你告御狀了?”
沈穆延沒回答。
一億五千萬,不能保本也沒關系,就當博葉星禾一笑。
秦一明沒再追問,看到桌上只有沈穆延喝的那杯咖啡和一壺紅棗花生露。
秦一明花生過敏,喝不了,便對門口的服務生道:“來杯咖啡。”
“不用,”沈穆延道,“我給你點了。”
秦一明不明所以。
沈穆延取了個空杯子,倒了杯紅棗花生露,放在秦一明那邊。
秦一明看了眼面前的紅棗花生露,又看向平靜如常的沈穆延,他不明白沈穆延此舉是什么意思。
沈穆延嘴角輕笑了下,笑容可怕陰冷:“紅棗花生露,特意給你點的。”
秦一明面露難色:“穆延,你是不是忘了,我花生過敏,我喝這東西全身上下起疹子,說不定還會休克,明兒都從床上爬不起來。”
秦一明不喝,沈穆延也不強迫,而是道:“這些年,賺了不少錢?”
“還好,”秦一明道,“盛粵效益很好,對高管的待遇也比較好。”
“聽說你剛在c市買了一棟樓做投資,貸了很大一部分款?”
沈穆延說完,曲指落在那杯紅棗花生露旁,輕輕敲了敲。
秦一明聞著花生味都覺得渾身干癢,后背更是冒冷汗,很明顯,沈穆延記得他花生過敏,并且是故意為之。
這杯含有花生的飲品,不是普通的飲品,而是代表著他的工作。
沈穆延在等他做出選擇。
秦一明猶豫不定,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低頭忍辱負重喝下這杯東西,然后全身長滿紅疹,甚至可能嚴重到休克,又或者拒絕喝這玩意兒,然后離開盛粵。
秦一明兩個都不想選。
沈穆延等得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冷漠地看著秦一明。
今天的沈穆延讓秦一明覺得陌生,秦一明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把沈穆延給得罪了。
他和沈穆延認識了十年,大學就是室友,沈穆延學的經濟學,他學的財務管理。
后來沈穆延去做了演員,而他加入了沈穆延的公司,從普通員工一路做到高管。
他背負著大額貸款,不能失去盛粵的工作,這點,沈穆延也相當清楚。
秦一明決定賭一把,賭自己只是起疹子,可就算如此做了心理建設,秦一明端起面前的杯子,手止不住地發抖,都快拿不穩,灑了點到外面。
沈穆延一直看著他,秦一明慢慢把杯子放到嘴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準備一飲而盡。
“算了!”沈穆延出聲道。
秦一明松了口氣,放下杯子,他的傲氣都在剛剛那一分鐘磨滅了。
“熟悉嗎?”沈穆延語氣輕蔑,“你昨天就是這樣對待葉星禾的吧?”
秦一明很驚訝,這么細節的事竟然這么快就被沈穆延知道了。
秦一明沒空想明白沈穆延是怎么知道的,他為自己辯解:“我那么做是原因的。”
沈穆延冷淡地掀起眼皮:“什么原因?”
“最近集團在星河娛樂進行財務檢查,我身為集團高管,人都去了一天了,連葉星禾的面都沒見上,就派了個財務總監過來,我怎么樣也是他的上司吧?他難道不應該親自迎接?”
秦一明言辭鑿鑿,沈穆延未置可否:“你的架子挺大,想要他怎么迎接你?”
“也不是非要迎接,第一天露個面總可以吧,星河娛樂和其他子公司的情況又不一樣。”秦一明憤憤然大聲道,“想當初,要不是我跟你,星河娛樂說不定早就不存在了!”
沈穆延打斷秦一明繼續往下說,“糾正一下,是我,不是你。”
“我知道,你眼光好。”
當年,盛粵有意進軍影視娛樂產業,消息一透露,十幾家初創公司想方設法向他們遞交商業計劃書的投資邀約。
原本的打算是新建一家全資子公司,人員從其他子公司抽調,方案都做好了,故而收到的計劃書全部沒有理會。
秦一明和沈穆延去外地出差時,收到葉星禾通過酒店的客房服務人員送來的商業計劃書,秦一明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沈穆延改變主意,要看那份意向書。于是,秦一明又從垃圾桶里撿了起來。
再后來,盛粵放棄了新建全資子公司的方案,對星河娛樂注資入股,留了10%的股份給原所有人葉星禾。
沈穆延吩咐服務生收走桌上的紅棗花生露,給秦一明換了一杯咖啡。
秦一明除了架子大,工作能力沒得說,沈穆延今日自然只是想給秦一明一個教訓,讓他以后對葉星禾放尊重點,并且收收那點了不得的架子。
沈穆延對秦一明道:“現在可以告訴你,你大駕光臨那天,葉星禾為什么不在公司。”
“為什么?”
“那天他跟我在c市。”
秦一明怎么也想不到會是這個原因,他作為沈穆延的老同學,又在盛粵兢兢業業數年,在沈穆延眼里,似乎根本比不上葉星禾一根手指頭。
沈穆延為什么對葉星禾那么好?不僅為葉星禾出頭,還對昨晚的事知道得這么詳細?
秦一明越來越好奇:“我能問一下,你和葉星禾……”
“不,”秦一明話一出口,又立即換了個合適些的稱呼,不再直呼葉星禾名字,而是道,“你和葉總是個什么情況?”
讓秦一明知道也無妨,沈穆延看著窗外,輕飄飄道了句:“他現在是我的金主。”
秦一明目瞪口呆。
沈穆延說的話,秦一明每個字都認識,就是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秦一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可置信道:“等等,誰是誰的金主?”
沈穆延抬高嗓音:“葉星禾,是我的金主。”
秦一明聽清楚了,大驚失色,但凡沈穆延把二人的位置對調一下,他都不會這么驚訝。
沈穆延當演員只是愛好,背后還有盛粵,身價不是他能想象的,竟然還需要找金主,實在是不可思議,秦一明想不出原因,權當是頂層人士特別的癖好。
莫非,葉星禾實際上更豪橫?
秦一明差不多已經恢復之前和沈穆延相處的狀態,開起玩笑開來:“穆延,葉總他一年給你多少錢?”
“三千萬。”
“現在包養個十八線都不止三千萬……”秦一明說著說著突然止住話頭。
他懂了,沈穆延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穆延要的根本不是那點錢,而是葉星禾這個人。
合著不是告御狀,而是枕邊風。
“我還有事。”沈穆延看了眼時間,走之前警告秦一明,“下不為例!”
秦一明汗流浹背,坐在原地不禁慶幸,昨天沒有真的讓葉星禾喝下那杯酒。不然,今天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而不是僅僅“下不為例”這四個字的告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