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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巨子封官

    雍月最近可忙了,每天都起早貪黑,可把趙姬心疼的不得了。

    “月兒最近做什么呢,為何如此忙碌?”今天趙姬特意早起沒有出門,就是為了把自家小女兒堵在家里,摸著對方略瘦了一圈的小臉,心疼道,“你看看這臉都瘦成什么樣了,你大兄也不知道心疼你。”

    “阿母慎言,”雍月制止住趙姬脫口而出的埋怨之言,一臉正色道,“大兄就已經夠心疼我了,不然阿母你以為自己還能在這個時間堵住我!”

    趙姬:“?”

    “自從阿母每日忙著幫女兒宣傳香皂香水的好處后,咸陽城里的那些王室勛貴就總會找機會見女兒,如果不是大兄下旨讓他們收斂,女兒現在哪有這消停日子過。”

    關于咸陽城內的這群人為了見雍月的招式,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只有雍月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你敢相信雍月剛小解就被某個宮人堵在門口送請帖的嗎!反正當時她是整個人都傻眼了,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堵廁所,知道的是送請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被霸凌了呢!

    要不是他政哥反應快先下手為強,直接下旨回了這群人的大小招,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手段形式打擾雍城公主,說不定下一次雍月就被人堵在被窩里了呢!嗯,現在被趙姬堵了的雍月,好像就是在被窩里!貓貓生無可戀.jpg

    雍月:請叫我預言家,謝謝!

    “原來是這樣,”聽完雍月的解釋,趙姬臉色略微緩和,但還是有些憂心,“可是就算那群人不找你,你不還是瘦了嗎!”

    “哎,這也是沒辦法事,畢竟我一個人在雍城宮待著也沒意思,所以就到咸陽城外的莊子上搞點副業,”雍月說著雙手一攤,一副她也是沒有辦法的樣子,“而且因為阿母你香皂香水宣傳的太好了,所以之前從雍城帶回來的存貨基本都賣光了,我也要加緊多做一些應應急,有備無患嘛!”

    被雍月一大堆理由堵回來的趙姬:“……”

    好吧,她算是聽明白了,她家這個小女兒完全就是事業心爆棚,人瘦下來完全就是她自己作的,而且她本人還樂在其中。

    一邊是小女兒的身體情況,一邊的是小女兒的心情情況,天平的兩邊的籌碼一擺,最為雍月親媽的趙姬也麻爪了,人也跟著搖擺不定起來。沒辦法,趙姬本來就不聰明,基本都是小女兒說啥就是啥,這種情況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好雍月的吃食,本著再度把雍月吃胖的原則,使勁的給雍月塞吃的。

    被當自家阿母突然當初豬養的雍月:“……”

    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

    她不吃又不行,趙姬就在一邊‘虎視眈眈’的盯著,摸了摸自己臉上小了一點點的嬰兒肥,雍月只能硬著頭皮聽從趙姬安排干飯。

    以前在網上看到這么一句話‘有一種瘦,叫做你媽覺得你瘦’,當時覺得可樂,還笑嘻嘻的跟室友分享,現在應在自己身上,那就真成甜蜜的煩惱了。

    這頓早飯吃完,雍月幾乎是被人扶著下桌的,當她腳踏實地的時候,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有一種終于逃出生天之感。順便一說,中午和晚上,她都覺得不用吃了呢!

    “阿母,您今天不出去了嗎?”走吧走吧,趕緊走吧,可別管我了,我怕我的胃受不了。雍月顫顫巍巍的扶著墻,嘴角扯出一絲弧度微笑的問道。

    “沒有啊,今天也是要出去的,不過為了看看你,所以阿母推遲的出門時間,”趙姬好笑的看著雍月扶墻的動作,覺得還是團子的雍月這個樣子特別可愛,“月兒,感動不!”

    聽到經典問話的雍月,在心里流著淚也給趙姬也回了一句經典回答,不敢動不敢動。

    貓貓流淚.jpg

    *

    一早上磨蹭完,雍月終于獲得趙姬的首肯,可以離開宮里出門‘上班’了。

    可不就是上班嘛,早八晚五中午沒休,這跟現代的社畜有什么區別!

    坐在前往工業園區的馬車上,雍月本來想睡個回籠覺,但是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勁,貌似自己真的成為了大秦打工人!話說自己現在才不到三歲,這像話嘛,她就說這事像話嗎!再這樣下去自己都快掛在墻上了,因為像‘畫’!

    人家三歲的小朋友在干什么,撒嬌玩泥吃零食。

    可她呢?

    上班干活還早起,簡直氣死個人。

    然后憋了一肚子火的雍月到達了咸陽工業園區……

    話說這名字還是她前兩天給取的呢!簡單粗暴,一看就是大秦產業。

    結果一進去就看到墨家巨子一臉陰沉的坐在院子一邊,臉色極為難看。一瞅這架勢雍月剛剛帶來的火氣就沒了,而是心里不停的在咯噔咯噔的,這是什么情況,大早上的氣壓就這么低,難道說造紙這邊出什么事了!?

    “巨子,您這是怎么了?”

    員工心理出大事了,作為老板的雍月當然得趕緊上前送溫暖啊!不然她的產業廢了,賠錢耽誤事,倒霉的還是她自己,要知道造紙可是大事業,一點岔子可都不能有啊!

    聽到有人問話,墨家巨子下意識的沉著臉抬頭,一看見雍月關切的目光,臉色瞬間一變,大概就是從‘陰沉’轉成‘羞愧’。這讓正面見到墨家巨子表情變化的雍月一陣詫異,她沒有看錯吧,竟然是羞愧,什么情況啊這是!?

    雍月覺得不對勁,又繼續向前湊了湊,“巨子……”

    “哎……”

    幽幽的一聲嘆氣,墨家巨子瞄了一眼雍月,然后別過了頭繼續充當悶葫蘆,立志將憂郁進行到底。而也就是這一眼,也讓雍月徹底確定,她剛剛確實沒有看錯,巨子他眼神中的含義確實是——羞愧!?

    雍月張了張嘴,見墨家巨子這種非暴力不吱聲的架勢,也不好再繼續追問,尋思著找人具體問問情況,然后扭頭就看到端著水走過來的墨陽。雍月想著再怎么說墨陽也是巨子的大弟子,墨家的大師兄,如果墨家巨子真的有什么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墨家巨子禁止交流后,雍月便決定將突破口定在墨陽身上。

    “墨陽,你師父這是怎么了,你知道嗎?”

    剛把水端過來的墨陽,瞅了瞅問話的雍月,又瞄了眼沒反應還在憂郁的自家師傅,也跟著嘆了口氣。在確定師傅暫時無事后,墨陽將水放在自家師傅旁邊,給守在一邊的雍月使了個眼色,便將人領到較遠的位置。

    兩人來到僻靜處后,墨陽就開始對雍月解釋原因。

    “早上宮里來人了。”

    “啊,宮里來人!?”雍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來就來唄,整個園區除了你們不都是宮里的人嗎,這有啥好抑郁的?”

    “不是說那個來人,我說的是宮里頭派來的人,”墨陽頓了頓換個了說法,想到早上的情形接著道,“來人是秦王派來的,來賞賜造紙成功的大家。”

    想起前幾天自己領嬴政和呂不韋來工業園區的事,雍月撓了撓頭覺得政哥會派人過來,算是預料之中的事也沒什么大問題,再說賞賜也應該是好事,說明他們的成果得到了重視!想到這,雍月就更加疑惑了,墨家巨子這是在憂郁什么呢!?

    “派人來賞賜是好事啊,有必要愁眉苦臉的嗎?”

    “……哎,就是因為這個好事,師傅才不高興的,”墨陽搖了搖頭,這才慢慢的將事情的來由經過講清楚,“因為那個來封賞的宮人直接將造紙的功勞記在師傅的頭上,完全沒有提小公主你的事,所以……”

    這下雍月明白了,難怪巨子臉色差,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滿了羞愧,合著原因是在這里啊!被強迫冒名頂替,以墨家巨子的心氣沒當場發飆,估計都是給自己面子,誰讓給他封賞的秦王是她大兄呢!

    “我明白了,這件事交給我。我去勸,你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見雍月一臉正色的保證,想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墨陽覺得將師傅交給小公主也不是不行,反正怎么說都比交給他自己強。

    “墨家弟子陽,在此感謝公主。”

    “沒關系,此時也與我有關,不必感謝。”雍月擺了擺手,說完就轉身朝著墨家巨子的方向走去,心里也在不停的組織語言,準備‘干活’。

    雍月考慮再三,覺得政哥之所以這么做可能是為了她。因為前段時間自己被咸陽那群勛貴們騷操作嚇到了,所以政哥就像將自己往幕后拽一拽,省的再讓那群老家伙盯上自己。至于將功勞按在墨家巨子身上的原因,也是因為他最適合領著個功勞,不會讓別人懷疑。

    如此想來,雍月就覺得自己這邊理虧了!

    那墨家巨子何等身份,自有傲氣在身,定然不會作出那種冒名頂替之事。可是被大兄如此橫來一筆,非要將如此功勞強按在他的身上,想也知道這對驕傲的墨家巨子來說是何等的侮辱。如果不是對方是大秦國君,他估計會分分鐘大罵出聲轉身就走。而巨子羞愧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雍月的功勞全被他所得。

    唉,是她讓巨子受委屈了……

    “巨子受委屈了,雍月在這里替大兄給巨子賠個不是,”雍月說著就要彎腰行禮,結果頭還沒低下,就被人一把扶住,“?”

    “不是你的問題,是老夫心有貪念。”

    墨家巨子在雍月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明白這孩子怎么想的。這次秦王派人封賞造紙功臣,硬將功勞記在他的頭上,在他人眼中來看是侮辱自己,但是只有他本人知道,在得到秦王賞賜的官爵時,他在慶幸在欣喜……

    墨家雖然算是百家中的大家,但是比照儒家和法家來說,還是欠缺了許多地位和機遇。畢竟在眾人心里,墨家哪怕是百家中的大家也只是一群手藝人,說白了就是匠籍,就算他們頂著墨家弟子的名頭,六國之中也很難找出一名可以登上朝堂的人。因為在他們眼里,法家和儒家才能幫忙為治理國家出謀劃策,而墨家……呵……

    這也是為什么之前他不愿出仕的原因。

    但是就在今天,秦王政派人對造紙的墨家弟子進行了封賞,賞金賜銀倒在其次,重點是他竟然封自己為少府丞,專管工業園區大小事務,同時也被特批可以上朝議事。他們墨家這么多年就沒有出過如此高官,就連初代巨子墨子也只擔任過宋國大夫一職,還是因為墨子本人就是宋國貴族目夷后裔這個理由。

    少府丞是什么職位,那可是九卿副手,是掌管國家重要事物的中高級官員!

    一把胡子的墨直怎么也沒有想到,這種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

    在該名宣旨的宮人讀到這里的時候,站在隊首的墨家巨子都愣住了,自己人到中年都快入土了,竟然還能在秦國當官上朝議事。可是在宮人將王旨念完后,在他都沒有聽見雍城公主的名字時,他就明白自己之所以得到這個官職,其實完全是占了雍城公主的功勞。

    儒家法家名滿天下,是各國君王的寵兒,唯有墨家……

    所以為了墨家的未來,墨直想在秦國坐穩少府丞這個位置,但是一旦承認,就代表他占了雍城公主的功績,所以墨直才會如此羞愧,羞于自己品行不堪,愧對雍城公主的信任。哪怕在外人看,他是被秦王強按的功績也是如此。說一千道一萬,冒名頂替就是冒名頂替,沒有理由也沒有借口。

    雍月何等聰明,就在墨家巨子說出‘貪念’兩個字后,就知道自己想岔了,墨家巨子確實是在羞愧,但是羞愧的理由卻根自己想的不一樣!

    雍月以為的羞愧,是墨家巨子不得不冒名頂替功勞而羞愧。

    墨直內心的羞愧,是他想要功勞卻感覺對不起雍月而羞愧。

    第62章 造字小組

    真相都掀開了,這就好交流了。

    本來雍月就對賞賜什么的沒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政哥強加給墨家巨子身上的官職,也確實讓他糾結了許久造成困擾。哪怕墨家巨子本人承認他確實懷有私心,但雍月也不覺得在這件事上墨家巨子有錯,反倒是她這邊拿人家當擋箭牌是真的理虧。

    “巨子不好意思,其實這件事的真相是……”

    從某種意義上講,雍月是個老實‘孩子’,所以在開解墨家巨子的時候,也老老實實的將真相給他掰開說了。這時候也沒必要隱瞞什么,大家都是隊友,還是一個莊子的社畜掖著瞞著也不利于工作和諧。

    所以什么官職算是補償不是冒領,什么秦王政這么做是為了保護她,什么咸陽城里的水太深不適合小孩子冒頭等等,反正雍月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嗓子都快說冒煙了,才讓墨家巨子明白自己剛剛的胡思亂想都是自討苦吃云云……

    終于抬頭回以眼神的墨家巨子:“……”

    這解釋你張嘴就來,你說我該信不該信。

    墨家巨子也不是那種拿喬的人,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事他也做不出來,主要還是過不了心里那關。雖然不太相信雍月的解釋,但是他也確實因為對方的這些勸說心下安慰了些許。就沖這一點,這個人情他也得記下,等著之后跟著小公主慢慢還。他也做不了別的什么,協助小公主造物他還是可以的,況且他們墨家還有這么多人呢!

    見墨家巨子的臉色終于沒有那么糟之后,雍月這才長吁一口氣,心里暗道可算是把人安撫好了,不然接下來的工作她還不好安排了呢!

    沒錯,雍月今天到工業園區來,確實是要安排新工作的!

    之前就說了,紙張的制造是為了吸引各地學子前來秦國,鞏固咸陽學宮的地位,順便再多招收點學生或者老師。但是這樣問題就出來了,咸陽學宮的書籍不夠啊!而且好用的字體還沒現世,印刷術也還用不了,所以這幾天雍月早起貪黑就是為了想早點將適合印刷的‘隸’書弄出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多日以來加班加點的干活,昨天她終于與程邈、韓非還有李斯,把3000大纂常用字改成的書寫規范好用的隸書。

    是的,就是程邈、韓非還有李斯。

    *

    說到程邈,此人其實是呂不韋花費大力氣從下邽縣找出來的,通過雍月提供的姓名和地址。

    說實話,當知道下邽縣牢獄中,當真有一名叫程邈的獄隸的時候,饒是心里早有準備的呂不韋心里還是不由一驚,心下感嘆小公主的神異。所以在見到真人的時候,呂不韋很是禮賢下士,說話語氣也極為謙遜,這可是小公主親口承認的人才,還是千古留名的那種,他的態度必須端正!

    可能是呂不韋的態度真的太好了,結果愣是把一頭霧水的程邈嚇倒了。

    確實是字面上的意思,人倒了。

    呂不韋什么人啊,前大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丞相,就算現在退居二線那也是秦王政的座上賓,心中尊敬的長輩。可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屈尊降貴的來找自己,重點是態度還這么謙遜有禮,還是個年輕小吏的程邈哪見過這陣仗,楞是忐忑不安的給自己嚇病了。

    沒想到會造成這種情況的呂不韋:“……”

    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呂不韋:就很離譜,至于嗎!?

    程邈:你說至于不至于,就好比說天上的仙人下凡要跟你說做朋友,你啥心情!

    呂不韋:……

    當然以上的描寫并不是真實情況,不過程邈被嚇病這件事倒是真的。然后病倒的程邈就被呂不韋以咸陽的醫師醫術更好這個理由打包走了,連個車尾氣都沒給下邽縣程邈的同僚們留。

    程邈的眾同僚們:“……”

    “呂大相國他……還管這個!?”

    “誰知道呢!”

    “不過程邈這小子算是出頭了呢!”

    “嗯,是啊……”

    “什么時候這種還是也能輪到我身上呢?”

    “別做夢了,趕緊干活!”

    “行吧……”

    ——咸陽城內,咸陽學宮——

    連續好幾天的中藥下肚,程邈一直迷糊的神智終于清醒了一點,剛剛從榻上坐起身就看到屋內的書桌旁站了一個中年人,正把幾捆竹簡放在書桌上。

    “你醒了,正好這些竹簡就交給你了,”該名中年人笑容滿面的如是道,順手還一指桌上幾乎成山的竹簡,然后自我介紹道,“在下李斯,就住在先生隔壁,以后請多指教。”

    依舊不在狀態的程邈:“……”

    等等這是什么情況,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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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新同僚一臉迷糊,眼神還帶有一絲驚恐,李斯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看來這位新來的先生還沒有徹底清醒呢!

    “這里是咸陽學宮,是專門為大秦培養人才和官吏的地方,”說著李斯便打開門,引著程邈向外看去,“你住的這個地方則是教師宿舍,隔壁的幾個屋子住的都是咸陽學宮的老師,比如我,就住在你右邊的屋子。”

    “咸陽學宮!?”

    程邈喃喃著重復一遍這個名字,突然想起早前同僚們提過一嘴,貌似呂相國在辭去丞相的位置后,為了繼續為大秦效力,所以效仿齊國的稷下學宮建立了獨屬于大秦的咸陽學宮。自己當時還感慨說,呂相為國操勞深明大義,等有機會自己也去咸陽要參觀一番,沒想到……

    想到這,程邈連忙從榻上下來,對著李斯作揖客氣道,“在下程邈,下邽縣人士,初次見面,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剛才自己呆愣愣的樣子,肯定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說對方也是能在咸陽學宮當老師的人,學識才華自然不凡,自己可不能再繼續失禮下去了。

    “不用客氣,程先生。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不必如此多禮。”

    “同……同僚!?”

    等會兒,他怎么就是同僚了!?

    程邈一臉懵逼,這是什么情況,自己就是一小吏,還是不怎么受人待見的獄吏,怎么就成為在咸陽學宮當老師的李先生的同僚了!?

    “是啊,你不知道嗎!?”

    這回輪到李斯詫異了,上下大量了程邈一番,發現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偽,也跟著懵了。呂相國不是說這個人是他帶過來,跟他和師弟要一起研究新字體的同僚嗎?怎么新同僚卻是一臉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程邈更懵逼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發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額,確實沒人跟我說過……我會有新同僚這件事。”

    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問題的李斯:“……?”

    這是什么情況啊,呂相你不出來解釋解釋,這個人難道是你搶來的嗎!?

    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講,程邈確實是呂不韋搶來的,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下邽縣的大小官吏面前搶回來的!(李斯:就離譜!)

    兩個人在屋內大眼瞪小眼半天,誰都不知道下一步該說什么了!

    最后還是李斯腦子靈活一些,拽著人去找自己師弟韓非,讓他來給新同僚作解釋。畢竟再怎么說他師弟韓非也是這次造字工作的領頭人,讓他來解釋總歸不算錯。

    其實這次造字的工作本來是沒有李斯在內的,但架不住他有上面有‘人’啊!

    李斯背井離鄉從楚國來到秦國本就是為了出人頭地,之前因為無處施展才華才消籍多年,這回呂不韋建立咸陽學宮需要老師,他算是專業對口一下子就脫穎而出。再加上他與韓非是師兄弟的關系,這件事韓非也是親口承認過的,并表示他與李斯在拜師的時候關系也算親近,所以安排韓非進行造字時,呂不韋就把跟他關系好的李斯也帶上,讓他從旁協助。

    被師弟帶著起飛的李斯:“……”

    就挺突然,就像天上掉餡餅一樣,如果不是背景不對,他能當場來一個360°循環后空翻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至于為什么韓非會說李斯跟他關系親近,其實這其中的原因也挺有意思的。雖然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一個是韓國公子,一個是寒門學子,但是事情就是如此有戲劇性。兩人同時拜入荀子門下,兩人同時向荀子學習儒術,然后兩人同時轉儒為法,最后兩人同時被荀子轟出師門……就……嗯……

    成為兩人關系好PLAY一環的荀子表示:滾,老夫沒你們這種欺師滅祖的徒弟!

    老大爺罵罵咧咧.jpg

    假的關系好,同門師兄弟。

    真的關系好,同門難兄難弟……

    韓非&李斯:對,就是這樣!

    “這塑料制的同門師兄弟啊!”在了解到李斯和韓非之間的關系后,雍月對此做下了以上評價。

    不過從中可以看出,李斯和韓非的關系也確實算是好的了,畢竟兩人同病相憐,都被自己師傅嫌棄很多年。而且雍月覺得估計以后也不會再出現,李斯因嫉妒而毒殺韓非的事情發生了。誰讓現在的李斯能出頭得虧韓非幫扶,就沖這點李斯就欠了韓非一個大人情。

    古代的文人學子都特別愛惜羽毛,也就是所謂的名聲,如果李斯還是因為嫉妒害了韓非,以現在的情況看那就屬于恩將仇報,歷史的恥辱柱上妥妥的得留他一個大名!想他李斯又不傻,正是人生價值上升期,怎么會做如此自掘墳墓的事來!

    現在,鏡頭在轉回到李斯和程邈這邊。

    兩個人在說好后,程邈就跟著李斯前往韓非的所在地。這個時間,韓非應該在藏書閣,將自己學說的稿件抄在紙張上。其實不只是他,就連李斯如果不是為了給程邈送竹簡,這個時間也應該在藏書閣抄書。

    藏書閣,顧名思義就是放置書卷的地方,這里收集了各國市面上的大小書籍,都是呂不韋花重金買回來的。在紙出世后,咸陽學宮的老師們就非常喜歡到這里抄書,環境幽靜不說,還配置了足夠的筆墨紙硯供人使用。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筆墨紙硯可都算是昂貴的奢侈品,而他們這群窮學士竟然可以有條件免費使用,可不就是更喜歡這里了。

    至于所說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只要不是故意浪費,凡是使用筆墨紙硯者,所抄書籍必須多抄一份供給藏書閣,可以說是很人性化了!(雍月:條件我提的!貓臉驕傲.jpg)

    所以等李斯領著程邈進去的時候,藏書閣的閱覽室幾乎都被抄書的老師占領了。

    李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正疑惑韓非的去向,跟在他身邊的程邈就拉住身邊一個過路的老師輕聲詢問,“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韓非韓公子在哪?”

    “哦,你說韓先生啊,他在最里面的屋子,因為他好像有工作要做,所以管事特意單獨騰出個屋子供他使用。”

    “好的,謝謝先生!”

    然后得到消息的兩人就按照對方的回答,向最里面的屋子走去,終于找到了韓非。結果一進屋就被里面堆疊成山的竹簡驚到了。

    “怎么好像比剛剛我房間的竹簡還多。”程邈不禁喃喃自語,同時身子還向一邊移動,生怕將這些竹簡碰倒。

    “的確比你房間里的多,畢竟你房間里也就只有秦國的大篆,而這里的竹簡可是包含了各國所有文字。”韓非說著從竹簡后邊伸出一個頭,似乎是因為心態放平的原因,韓非在秦國說話的時候磕巴的次數也減少很多,只要他慢慢說話不著急,基本就不會再出現磕巴的情況。

    程邈的來意韓非其實早就知道了,呂相跟他打過招呼,這個人是雍城公主點名讓其參與造字的人才。不過就是來人沒到咸陽就先病了,使得呂不韋完全沒有機會跟他說清楚,所以呂不韋就先打算把人加進來,等人病好了之后再進行解釋。

    第63章 韓非李斯

    造字組的成員終于集齊,三人圍坐在屋內,這時韓非才將王旨拿出來給程邈看。

    “程先生,如此冒昧的將你帶來咸陽,也請勿要見怪,只因秦王有令吾等不敢不從,”韓非慢條斯理的說著,將寫著旨意的王旨推到程邈面前,“造字工作事關重大,吾等不敢耽擱這才出此下策先斬后奏,令先生受驚了。”

    見到王令有些愣神的程邈:“……”

    程邈此時也不敢答話,而是現將王旨接過掃視一番,直到這時程邈才確定韓非所言不虛,王旨上確實寫了讓自己與韓非公子、李斯先生進行造字,不過問題也出來了……王上是怎么認識自己這個小人物的!?

    想到秦王政登基以來的執政能力,程邈也只能認為是王上從別處知道了自己,所以才給了自己這等殊榮,想到屋內其他兩人都比自己年齡大資歷深,遂抬頭回道,“王上有令,吾身為秦吏當竭盡全力,只是吾年紀尚淺,只能從旁協助,還請兩位前輩多多包涵……”

    剛說到多多包涵,程邈就發現坐在他對面的韓公子和李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點微妙,下意識的停住嘴,低頭打量自己一番,發現并未有不妥之處后,才疑惑再次抬頭望回去。

    “先生們這是在看什么,可是元岑(程邈的字)的話有什么失禮之處?”衣著沒問題,那就是剛才說的話有問題了,程邈突然就有些忐忑起來,覺得自己不應該貿貿然搭話,顯得特別失禮。

    表情更加微妙的韓非&李斯:“……”

    不,你的話沒有不妥之處,而是……年輕人,你是不是沒有仔細看王旨啊!?

    韓非和李斯對視一眼,最終還是韓非開頭給程邈解了惑,“程先生,你好像沒有看明白王旨的意思,雖然對外我是領頭,但這也只是因為我的身份最高的權宜之計。其實上面的意思是讓我和師兄協助先生你造字,你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程邈:“???”

    程邈:“……”

    程邈:“!!!”

    韓非話音一落,程邈就噌的一下從坐上站起來,驚道,“這怎么可能,吾只是一小隸,且年齡歲數學識都比不上兩位先生,王上怎會讓吾主導造字!?”

    “因為你是我推舉的啊!”

    屋外小小的童音突然響起,直接吸引了屋內三人的注意力,直到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名女童。女童看起來不到三歲的樣子,身上還批著兔皮毛肩,也顯得本人愈發的嬌俏可愛。

    “韓非見過雍城公主。”

    在場只有韓非認識雍月,所以見到來人也是他率先站起身作揖行禮。

    本來以韓非韓國公子的身份不用對雍月做如此大禮,但架不住在韓非眼里雍月是他的恩人,所以才會如此。同時也正是韓非這個動作,給了屋內另外兩人一個信號,那就是雍城公主在大秦的權利地位不一般,就連他國公子也要對其禮遇有加,見面行大禮。

    所以在韓非行禮之后,李斯和程邈也連忙跟著行禮,動作迅速的連讓雍月進屋扶人的機會都不給。

    “草民李斯,見過雍城公主。”

    “下官程邈,見過雍城公主。”

    沒來得及扶人的雍月:“……”

    你們這群古人是真不怕我折壽而死啊!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都已經習慣了,大不了早夭唄,然后等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無奈的搖了搖頭,雍月將毛茸茸的披肩退下交給身后的春雁后,便邁著小步子走了進來。

    “看來非公子在這里住的不錯,臉都有點圓了呢!”雍月瞄了一眼韓非明顯比剛認識時,圓潤的臉頰以及紅暈的氣色后,忍不住調侃道,“咸陽學宮的伙食不錯吧!”這里的主廚可是雍城宮李大廚收的親傳弟子,手藝哪能差了!

    順著小公主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臉,韓非也沒有生氣,因為對方說的確實是實情,而且造比在韓國壓抑憋悶的生活,說實話自己這個韓國公子在秦國反倒更加自在些,心寬體胖的結果這不就出來了。

    “這也多虧王上和呂院長的照顧。”

    韓非到底是韓國公子,貴族出身的他對自己會有這等優待的原因還是清楚幾分的,不只嘴上感謝著秦王和呂不韋的偏愛,心里也同樣如此做想。

    “那我便放心了。”這樣你就不會心心念念的想走了,反正還有五年時間!軟刀子早晚將你拿下!雍月笑應著的同時在心里如是想。

    兩人寒暄完,也開始步入正題。

    第一步,就是為程邈解惑,為何會選擇他一個縣衙小吏來造字。

    “程先生不用心焦,本宮推薦你并不是玩笑之舉,而是因為天命告知于我選擇你,”雍月對著一直眉頭緊皺的程邈解釋,心里也理解他的焦慮,“雖然這句話在你聽來可能是玩笑,但是本宮并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感謝政哥給她整的人設吧,讓她的借口張嘴就來!

    殊不知,就在雍月提到‘天命’兩個字時,她的雙眸當場就變了顏色,炯炯金瞳直視著表情狐疑的程邈,直接讓剛剛還有心反駁的程邈愣在當場。

    直面神異的程邈:“!!!”

    公主的雙眸竟然變色了了,神人、仙人!?

    早聽說秦王政下令封王太后之女為雍城公主,是因為其母胎三年、得天所授、生而不凡,雖然生辰不對但確是先王之后。下邽縣有些‘聰明’的同僚還私下調侃,說是秦王這么做其實是為了自家親母遮羞,誰曾想今日見到真人后,程邈才明白什么叫‘自作聰明’!

    就沖雍城公主這儀態禮節氣度以及神異,哪里是一名普通幼兒能做到擁有的,說她是仙人下凡他都信。

    而且雍城公主剛剛說了什么,她說自己造字乃是天命。

    講道理,程邈這輩子都沒有得到過如此厚重的期待,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能做到,但是這句話是雍城公主親口所言……

    “元岑知曉,吾定將竭盡全力。”程邈對著雍月深深鞠躬行禮,勢必完成王令天命賦予他的責任。

    站的比較遠,又一次沒來及伸手扶人的雍月:“……”

    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你們能想象得到每次這群古人對自己行禮時,自己一直在腦補頭上不停地冒出年齡-1、-2、-1的標識嗎!

    貓貓生無可戀.jpg

    跟程邈談完,雍月又扭頭看向屋內的第三個人,也是最讓她心情復雜的第三人——李斯。

    韓非見小公主的視線落在自家師兄身上,覺得對方可能不認識師兄,所以趕緊上前主動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兄李斯,也是法家之人,學士才華亦不亞于我,所以呂院長才把他找來跟我們一起研究造字……”

    “你不用介紹,我知道他,從某種意義上講他還是很出名的,”雍月眼睛一轉,想到兩人的某些際遇,一時沒忍住一句問話脫口而出,“話說你們的老師,荀子還好嗎?嗯……我是說心臟……”

    這回他們也明白為什么雍城公主會說,她認識李斯了,被自家師傅荀子氣到趕出門,確實讓他們兩個很是‘風光’了一把呢!

    本想上前作揖的李斯:“……”

    等著師兄上前的韓非:“……”

    下一秒,兩個人一個低頭,一個望天,最后動作一致的摸鼻子……別問,問就是同被趕出師門,難兄難弟之間才懂的尷尬……

    好的呢,她明白了!

    有的時候無聲尷尬回答的問題,才更能讓人做到身臨其境的理解。

    “好吧,我不問了,”小團子雍月學著大人聳聳肩,隨即看向李斯,做深沉狀幽幽道,“其實你也擁有天命在身,就是……嘖……我不太好說……”

    李斯:“???”

    李斯:“……”

    李斯:“!!!”

    因為雍月說一半留一半的說辭,所以這就輪到李斯著急了。

    剛剛雍城公主展現神異后,對程邈的天命之說李斯也聽見了,同時心里也非常羨慕這名年輕人一飛沖天的際遇。但是沒想到天命之說里竟然也有自己的戲份,可是看雍城公主這個架勢,怎么感覺他的天命有點問題……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李斯都想抓住雍月好好問問了,怎么說都是天命,甭管好壞……

    “嗯,你的情況有點特殊,我只能跟你說一句‘行將錯步,禍及家人’。”

    因為李斯確實有才華,雍月也承認他對大秦的功績,但是就憑他在政哥死后做的那件事,雍月就覺不能輕易放過他。雖然雍月不是真的神棍,但是卻不妨礙她給李斯做批語,像這樣的人就應該給他頭上放上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讓他繃緊神經不讓他生出私心和貪欲。

    明明李斯只要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安享晚年,結果就因為行差一步被趙高蠱惑,不但晚節不保,還害得全家三族死決,本人也被具五刑腰斬而死,簡直害人害己。

    雍月這邊批語說的輕巧,但是聽入李斯耳中,卻讓他如遭雷劈動彈不能。

    “……為……為何……這是為何啊……”李斯雙目含淚忍不住嘶吼起來,就在他剛剛相信了天命,以為自己未來會一片光明的時候,為何小公主會給他如此忠告。如果只是他自己還好,畢竟上升之路艱難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后半句‘禍及家人’卻不得不讓李斯多思深想,懷疑自己背井離鄉是否正確。

    韓非見李斯悲傷如此,也是于心不忍,連忙上前問道,“小公主,此事可有化解之法?”

    雍月沒想到韓非會替李斯詢問,心下一轉,隨即慢條斯理的回道,“有。”

    一聲‘有’就如天籟之音傳進李斯耳中,瞬間剛剛還悲憤不已的李斯抬起后,看向雍月的目光充滿希冀,連忙追問,“不知化解之法是何?”

    只見雍月對著李斯幽幽一笑,抬手反手就指向韓非,朗聲道,“是他。”

    韓非:“!!!”

    李斯:“!!!”

    “難道你們沒發現,其實你們兩個人的際遇極為相似嗎?”雍月歪著頭對著韓非和李斯兩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拜入同一師門下,學識有成后又一起轉儒為法,然后又被一起趕出師門。明明一個出身楚國寒門,一個出身韓國貴族,出身不同戶籍不同的兩個人的際遇竟然如此相似,你們真的只覺得是巧合嗎?”

    有些事就不能深思,雍月短短的一句話,直接另兩個當事人都陷入了回憶之中。

    遭到周圍人奚落鄙夷,同時拜入一個師門,轉儒為法,現在又重新相遇……嘶,細思極恐啊……

    “公主,這是為何啊?”見兩個當是人都沉默不語,還是年輕人的程邈第一個就沉不住氣,忍不住問出聲。

    “因為他們兩個人是同一天命啊!不然為什么身份差距這么大的兩個人際遇如此相似,你們以為上天在拿你們的人生玩嗎!”

    聽到雍月如此做解,韓非和李斯這才從回憶中出來,面面相覷一番后,再次看向雍月,似是詢問又似是其他意思。

    “嗯,怎么說呢,大概就是你們倆其實是分離共命體,就是雖然是兩個人但是命運卻息息相關。一般來說一個人只有一個天命,但是你們的情況特殊,是兩個人共同承擔一個天命,如果不共同承擔的話,大概兩個人都會死于非命……”雍月說著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然后又補充一句,“還包括家人也是如此。”

    想到原歷史中,韓非的族人,韓國王室在韓國滅后幾乎死絕,李斯本人具五刑腰斬去,全家夷三族無一活口的結局,雍月覺得自己也沒有說錯,事實就是如此。

    “原來是這樣嗎!”李斯喃喃自語,看向韓非的眼神也充滿了奇異的光芒,“師弟,原來我們應該是如此親近的關系啊!”

    韓非:等等,師兄你有點不對勁!?

    第64章 隸書亮相

    講真,韓非現在是真的被嚇到了,眼神也充滿了驚恐。

    韓非一瞅他師兄李斯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刺激受大了,真的完全將自己當成救命稻草了,這就挺讓人糾結的。他可從來沒聽說過什么分離共命體的說法,但是小公主的說辭有鼻子有眼,而且還特別符合他們倆本身的情況,這就讓人不得不在意了。

    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韓非嘆了口氣頂著李斯希冀的目光,再次詢問道,“非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公主。”

    “您說。”

    “您說我跟師兄是分離公命體,我們需要共同承擔天命,可是這具體做法……”

    “哦,你說這個啊……”

    雍月了然的點頭,這時候的她可不能直接說你倆的天命是輔佐大秦,如果這么說了肯定誰都不信,只以為自己是給政哥當說客來了。

    所以雍月眼珠子一轉就換了個說法,“具體做法我不能說,因為天機不可泄露,我只能說你們兩個人的命運是綁定的,其中一方出事另一方肯定也不得善終。”

    李斯:“!”

    韓非:“!”

    這話說的有點嚴重,但是越嚴重就越意味著雍月話語的可信性。不然堂堂雍城公主干嘛沒事忽悠他們兩個人,還非要把他們兩個綁在一起,又不是閑的沒事干。而且他們兩人的關系又不似魏王與龍陽君那樣,想也知道雍城公主所言不虛。

    這個時候的李斯還沒有被權利這個染缸侵蝕,還算是個半個老實人,所以面對雍城公主給他的幾乎明示的忠告,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斯多謝雍城公主解惑,以后公主有事斯定萬死不辭。”

    “呃,那倒不至于,你先把現在手頭的工作做好吧!”雍月尷尬的搖搖頭,小小的后退一步避開李斯的大禮。扶是來不及了扶了,還是避開比較省事。

    “好。”

    對著雍城公主行完禮,李斯轉過身又對著韓非行了同樣一禮,“師弟,未來還請多指教。”

    “非該是如此,師兄請多指教。”

    見李斯對自己行禮,韓非趕緊也跟著彎腰,就算有求于人但怎么說李斯也是他的師兄,韓非還真不能就如此心安理得的受了他這個禮。

    眼見兩個人互相禮讓謙護,圍觀的程邈和雍月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程邈笑是為同僚度過一難關而高興,而雍月則是……

    好的呢,這下兩個人都被她忽悠瘸了,就不信他們以后不會死心塌地的為秦效力!

    *

    之后就是緊鑼密鼓的工作時間了。

    三個人外加一個編外人員,韓非和李斯都是中年人,學識才華自是不用說,完全補充了年輕程邈的短板問題,再加上拿著劇本的雍月在一旁查缺補漏,本來應該十年才能完成的大工程,當真被他們壓縮到一個月內就完成了。

    所以當幾個人拿著已經改好的3000多常用字整理成冊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幾乎都快克制不住了。三個成年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心中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成就感。不得不說,好的工作環境,給力的同僚,當真可以讓工作事半功倍。

    就連雍月也沒想到,他們真的做到了將本來的十年壓縮成一個月。

    就好像近代史上,外國人看待種花家制作‘蘑菇蛋’的感覺一樣,鷹醬用時6年,毛熊用時8年,而種花家僅用了2年6個月,簡直驚為天人。

    然后這本用新字體整理成冊的書籍,就被以程邈為首的三人組送進了咸陽宮。隨便一說,李斯還抽出空將小篆給整了出來,當真也是厲害!

    不過從此也能看出,李斯想要力爭上游的心是有多強烈,這時候都能插空亮個相,也因此讓嬴政終于將視線從韓非身上移開,落在與韓非力推的師兄李斯的身上。

    自此之后,李斯也正式進入了嬴政視野并被其啟用,整整比原歷史中早了五年。

    隨便一說,程邈在上交新字體后,也如歷史般成御史大夫,新字體則在雍月力推的建議下被命為‘隸書’。

    *

    言歸正傳,以上朝堂的事情并不歸管雍月管,她現在的任務是將用新字體‘隸書’書寫的秦律范本送到工業園區,讓那邊的墨家人趕緊幫忙雕刻模板進行印刷。

    這也是雍月今天努力開解墨家巨子的目的。

    想她前幾天領著嬴政和呂不韋來工業園區現場觀摩……嗯,確切點應該說是前幾十天……

    反正就是很多天之前,雍月領著嬴政和呂不韋在工業園區微服私訪后,工業園區的周圍就被黑冰衛圍上了,然后園區里的人想要出門都得拿著上面簽發的通行證或者令牌。

    因為過于麻煩,以至于住在這里的墨家弟子們都懶得出門。畢竟本來外面也沒什么逛的,雖然秦國是當世強國,但是集市酒家歌舞文化什么的,也確實是七國最末。腦子都用去打仗了,其他的精神需求可不就少了嘛……

    然后住在工業園區不愿意出門的墨家弟子們就開始‘搞事’了。

    本來雍月只是跟嬴政許諾幾車的紙張,硬是被這群‘搞事精’弄成了幾十車,而且因為動作過于熟練,他們也學著教人,比如本就是來學習的宮人們。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等雍月開導完墨家巨子前往庫房后,就被里面推擠到無處放腳的紙山驚呆了。

    仰頭望‘山’的雍月:“……”

    合著院子里那幾十車的紙還只是零頭啊!?

    不行啊,這群人精神頭也太足了,吃飽喝足就閑不下來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壓下來,必須壓下來,紙張都將庫房堆滿了,就是這群人太閑的緣故。

    正好,閑人都過來給我燒模板吧!

    一共十八卷《秦律》,夠他們忙活一段時間了。

    將群閑人的未來工作計劃好的雍月,轉身就去找墨家巨子了,連庫門都沒進。嗯,也可能是因為她現在進不去的……

    已經被開解過的墨家巨子現在精神頭十足,一聽雍月有工作要安排,趕緊來領著自家的弟子們湊過來。沒辦法,雖然紙確實是好東西,但是也架不住天天造漿撈紙,一連幾十天他們也弄膩了。

    “你是說你有可以快速印刷書籍的辦法!?”

    “是的,”雍月點點頭,然后將懷里用隸書所著的《秦律》十八卷之《田律》掏出來給巨子看,“這個就是書的樣品,雖然看起來不厚,但是已經將大秦《田律》都記在里面了。以后書冊就如此裝訂,隨便一說里面的字體,是大秦新研究出來的隸書,專門用于印刷書籍使用。所以你們在準備雕刻模板之前的先學會它,畢竟……”

    沒等雍月將隸書的重要性說完,那邊拿著《田律》樣本書的墨家巨子就大吼一聲,“老夫干了!”

    突然就被嚇了一跳的雍月:“哎!”

    “原來這就是小公主你所說的書啊,真是太令人驚訝了!”墨家巨子將雍月手中的《田律》收走,開始不停的翻看。

    雖然是第一次認識隸書這種文字,但是卻不耽誤墨家巨子研讀此書,畢竟隸書總歸是各國文字演變而來的,飽覽各國文學典故的墨家巨子自然能從這些隸書體的字中,看出它原本的樣子,以至于他讀起《田律》的時候也不算困難。

    “好字,好書……”墨家巨子翻開第一頁讀完,便將樣本書轉給自家的大弟子墨陽,“你們都過來,也看看這書……”

    都是文化人,肚子里都是帶著墨水的,一看這新式讀物可不就趕緊湊上前看看。然后齊齊驚嘆、贊嘆、感嘆不已……

    雍月見他們把書拿去翻來復得看也不著急,而是繼續跟墨家巨子說剛才的問題,“隸書你們也看見了,看你們接受狀態挺好,我就是想詢問一下,你們能接受習慣它嗎?”

    墨家巨子低頭想了想,然后點頭,“老夫覺得可以,此文字簡潔易懂,凡是讀過書的人,只要不是太蠢或者太笨,基本都能將上面的字對號入座。”

    “是的,比如說我就看懂了!”剛剛跟著瞄了幾眼的墨攻也跟著插嘴道,“師傅你也知道我不太好讀書,但是就在剛才我就讀了一句,竟然就看懂上面寫了什么,你說稀奇不稀奇!”

    “我看你倒是挺稀奇的!”

    “啊!?”

    一瞅他這個傻弟子,墨家巨子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知道自己不喜歡讀書還自曝其短,老夫都說了不是太蠢太笨就都會讀,你非得湊上幾個熱鬧!怎么滴就一定想證明自己不蠢不笨唄,腦子怎么想的!”

    “哎!”終于發現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墨攻,一看師傅抬手,反應也是快,轉身就一溜煙的跑了,“我錯了,我錯了!”

    “嘿,這臭小子,”也不是真想打人的墨家巨子恨恨的放下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然后又轉頭看向雍月,尷尬道,“咳,小公主你也看見了,就是這么個情況,這種文字的確很適合流通……”

    “嗯。”

    圍觀完兩人的鬧劇后,雍月也很上道的點頭,順著墨家巨子話中的意思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巨子盡快將印刷書籍一事落實吧!原料、材料什么的巨子也放心大膽的嘗試,需要什么就跟周圍的護衛們說,他們會給你們準備好的。”

    “好的,小公主。”

    在人手足、材料夠、目標明確的條件下,墨家巨子一擼袖子便打算大顯身手,在雍月安排完具體事項后,轉身就投入了新工作當中。

    *

    又過了幾個月,咸陽城主干道大街邊,一個明亮寬敞的書店開業了。

    此時正值夏季時分,因為既不是繁忙的春耕時期,也不是全民皆忙的秋收時節,所以咸陽城內突然出現這么一家書店,當真是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

    有好事者在店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進去湊熱鬧,進屋就看到擺在書架上滿滿當當的奇怪的東西,不似大眾普遍的竹簡也不似更為昂貴的絲絹……

    “等等,這不對啊,老板你這里不是書店嗎?”

    “是啊,是書店啊!”

    “那書呢?”

    “書架上的這些就是……”

    “什么!?”

    該名客人大步上前將書架上的奇怪東西拿了下來,然后翻開后……

    “天啊,竟然真的有字!真的是書!”

    一聲驚呼直接驚起千層浪,圍觀在書店外的人都忍不住伸頭去看書店內的情況。不一會兒就又進來幾名貌似是學子的人,幾個人先是疑惑的詢問店老板書籍在哪,隨后也跟第一名顧客一樣,驚訝書架上擺放的竟然就是書冊。

    跟第一個顧客態度不同,這幾個人雖然也跟驚訝,但是到底還是有些許矜持在,并沒有太過失態,而是在拿下書籍后,再次詢問書店老板。

    “老板,這書……幾何?”

    “薄的五文,厚的八文,工具鋪助書兩文。”書店老板報著價,然后又從另一邊的書柜上拿出一本厚如板磚的書,介紹道,“這個就是工具輔助書。”

    問話的學子:“……”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前面還說薄的五文厚的八文,結果這么厚的你竟然只收兩文,你們家是要做慈善嗎!?

    “別看我,事實就是如此,”書店老板被學子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悄悄湊到幾人跟前,小聲道,“其實這些書都是用新秦字印刷的,王上為了讓大家接受新秦字,所以才將工具書的價格放低,就是為了方面大秦國內的學子學習。”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這下就不得不輪到幾名學子相信了。

    書籍他們也看了,白底黑字排版精美,照他們來看這一本書造價就不低,能賣這么低的價格肯定是背后有人或者另有目的。現在這名書店老板透了低,他們這群人心中就有數了。

    原來是秦王為了推行新文字才壓低價格,想到這幾名學子互相使眼色。

    “買嗎?”

    “買,還要多買點!”

    “好!”

    第65章 咸陽紙貴

    有道是做買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有四無窮盡也。

    在第一名學子真的掏出幾文錢買下書后,其他圍觀的學子也跟著進了屋,在偷聽到書店老板‘小聲’透露的消息后,紛紛掏出荷包準備趁機會趕緊占大秦的‘便宜’。

    書的質量外觀如何,大家都親眼見證過了。

    輕便美觀不占地方,重點是記錄的內容還極多。雖然書籍里面的字體他們還是第一次接觸,但是有工具書做輔助,讀起來也并不費力。

    最重要的是,這些書的價格它是真便宜啊!

    同樣的內容,買竹簡就得花費比書高十倍的價格才能買到,體積大占地方不說還頗為沉重。而且每本厚如板磚的工具書才兩文錢,這對于這些寒門學子來說簡直就是血賺,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廉價又‘昂貴’的‘精神食糧’。

    “只可惜,這些書只印了《秦律》十八卷的內容。”有些百家學子在翻開書籍后忍不住輕聲嘀咕,沒想到卻被身邊的朋友給懟了。

    “你傻啊,你又不是什么大儒或者大家,在秦國想當官卻不想學《秦律》,做夢呢你!”說話的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拿著新買的書對著朋友諄諄教道,“難道你沒發現秦國新文字剛出現,正是我們這些寒門學子的機會嗎!有嘀嘀咕咕的時間還不趕緊學它,將來咱們能不能出人頭地就全靠它了!”

    “等等,你說機會!?”

    “說你傻,你還真給我犯上傻了!那群貴族子弟有身份有背景,肯定不用擔心將來能否為官,人家家里肯定路都給鋪好了。但是咱們不一樣啊!寒門學子那么多,沒門路沒背景,哪里有我們出頭的機會,但是如果我們將秦國的新文字學通學會,這機會可不就出來了嘛!”

    “你是說!”

    兩個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那眼神亂飄眉目傳情的樣子,感覺都快拉絲了(并沒有),然后便拿著新買的工具書和《秦律》匆匆離開。殊不知他倆自以為的小聲對話,幾乎都被周圍的其他學子聽得一清二楚……

    其他學子眼神隨著那兩個人離開的背影許久,下一秒這間新開的書店就炸鍋了。

    “《秦律》十八卷,每卷都給我來一本,還有工具書!”

    “我也是,我也要!”

    “我要雙份,雙份!”

    “別擠我……哎呀,我的書!”

    “別搶啊,都別搶!”

    不消片刻,本來還算寬敞的書店,就被滯留在秦國的各家學子們占滿包圍了。嚇得書店老板差點沒喊衛兵,驚慌了一段時間后,趕緊讓后面干活的員工出來幫忙維持秩序。

    “書還有很多,不要擁擠!別擠了,都別擠了……哎,誰踩我腳了……排隊,都給我……都給老子我怕排隊,不然我不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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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酒家二樓包間——

    此時墊著小短腿的雍月趴在圍欄處,嘴角抽搐著望著下面的鬧劇,以及快要崩潰的書店老板,然后又回頭看向鬧劇制造的始作俑者。

    “呂先生,你可真會玩!竟然能想到用這樣的方式做宣傳……”

    難怪是戰國第一首富,這腦子靈活的不服都不行。一般人做買賣選一個托開局就覺得差不多了,畢竟拋磚引玉過猶不及嘛!誰知道呂不韋竟然選了三個托!確切的說是三輪托,從第一個進書店的人、第一個花錢買書的人、到最后剛剛那兩個唱雙簧的寒門學子,都是他安排的托,就為了讓書店的書有出路。

    “哎,這也是無奈之舉,無奈之舉啊!也就是老夫不是丞相了,不然就一個官令的事,哪里還要費這么精力!”抿了一口茶的呂不韋一臉無奈的搖頭,頗有一種我在‘憶往昔崢嶸歲月’之感。

    被呂不韋秀了一臉的雍月:“……”

    你個老登,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把下面弄得那么亂,你也不怕給你自己遭黑!

    不過不得不說,呂不韋的這個法子當真用的巧妙,肚子里有墨水的人都有點逆反心理,統稱文人的傲氣,說白了就跟驢似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一個道理。如果她大兄以秦王之身下命令讓秦國境內的學子們必須去學習隸書,這群傲氣的文人肯定會鬧出事來!

    讀書學習都是風雅的事,怎么可以沾染世俗之氣呢!

    孔乙己:讀書人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雖然哪里有點不對,但是這語氣給人的感覺就差不多。

    但是被呂不韋這么一弄,將下令給成了透露風聲,然后這群傲氣的文人就由被動變成了主動,主動學習大秦新文字,不然買回去的新書也沒法看不是。

    美名其曰:

    沒錯,我就是這么上進,就是想認識一下新文字,并不是真的想在秦國當官!

    你說什么我學《秦律》動機不純!?

    別瞎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新文字只出了《秦律》,我也是不得不學會了呢!

    都是為了精進學識,精進學識啊!

    反正就是理由一大堆,好賴話全是他們自己說的。

    就……挺煩人……嗯……

    “老爺,那兩名學子上來了。”

    “讓他們進來。”

    “諾。”

    側臉瞄了一眼正給兩名學子許諾允許他們進學宮的呂不韋,雍月百無聊賴的繼續歪頭旁觀對面書店的熱鬧。現在大秦的吸引人才的第一步已經邁開,從第一炮的效果上來看感覺還是還不錯的,接下來就是等這些書籍流出秦國外后,那些真正的大儒大家的反應了。

    齊國·稷下學宮——

    “先生,你看這個……”

    “這是!?”

    “聽說是從秦國傳過來的,名叫做書的東西。”

    “你說秦國,這怎么可能!一個不修禮法的虎狼之國,怎么可能會制作……”

    “學生也不太清楚,不過書里面的內容確實是《秦律》,字體我們也從來沒見過,估計確實是秦國弄出來。”

    “……嗯”

    “先生!?”

    “如此看來,老夫得去秦國那邊看一看了……”

    無獨有偶,這種場景不只在齊國境內上演,在拿到印著《秦律》的書籍后,其他國家的隱士、學子、百家之人,也紛紛起了入秦的心思。

    *

    有人問,紙貴嗎?

    不貴,因為在秦國,一本《秦律》最貴也才會賣八文錢。

    又有人問,紙便宜嗎?

    不便宜,因為一張沒有用過的白紙,價值一金!

    咸陽學宮——

    “為何要如此定價?”韓非有些疑惑的問道,看向自家師兄,“不是說要以紙做餌招攬賢才學子嗎,要價這么貴誰還會買啊!?”

    “就是為了招攬賢才學子才要價這么貴的,”聽聞韓非的疑問,李斯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回道,“呂院長將紙張之所以定價如此高,目的就是為了讓人買不起。”

    “啊!?”

    “如此精美的白紙自然會有很多人想要,有錢的就算了,但是那些沒錢的人怎么辦。所以買不起的人想要用紙,自然就會試著想其他辦法,這時候只要放出咸陽學宮的老師可以免費使用紙張后,自然就會有人自告奮勇上門。”

    “原來如此!非受教了!”被李斯這么一解釋,韓非恍然大悟,一臉‘我明白了’的樣子,連連點頭,“如此一來,學宮缺少的老師確實就可以補上了。”

    “嗯……其實這里面還有點問題……”想到某種情況,李斯一句擔憂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秦王那邊也發出相似的命令,咱們這邊可能就危險了……”

    “哎,相似的命令?”

    “比如說,凡是大秦官員都可以免費領用紙張什么的,想必到時入秦的百家學子大多會選擇秦王那邊,那時咱們的咸陽學宮招人就要往后排了……”考慮到現在大秦的國情,李斯覺得這件事也不是沒喲可能。

    “啊,確實如此……”

    順著師兄的想法考慮,在加上之前秦王政每天面對自己時那求賢若渴的狀態,韓非忍不住失笑,好像確實是秦王政能做出來的事呢!

    正當兩人還在討論咸陽學宮老師問題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學宮管事的聲音。

    “兩位先生,外面有人要見二位,他說是你們的師弟。”

    “唉,師弟?!”

    敏銳的察覺到什么,韓非和李斯對視一眼,趕緊開門追問道,“他人在哪里,可說在哪里落腳,還有和誰在一起嗎?”

    沒想到被兩個先生一起圍堵追問,管事愣了一刻后連忙回道,“他人就在會客室,好像是說了老師什么的……至于地點,我記得好像是咸陽城內最大的那間客棧……哎,先生你們怎么跑了!?”

    臥槽,難道說是老師來了,真的是老師來了!?

    已經被老師嫌棄很多年的韓非和李斯一聽這個消息,再次對視一眼,下一秒兩個人就一起跑了出去,連衣冠都沒來得及整理。

    “韓治,快備馬車,我要出去一趟!”

    “啊!?”一臉懵逼的望著疾馳而去的自家公子,韓治滿臉茫然。

    “等等師弟,還有我,我也跟著一起去!”

    下一秒眼瞅著另一個身影緊隨其后,跟其擦肩而過的韓治繼續茫然。

    怎么兩人全跑了,剛剛后面那個是自家工資的師兄吧!這是什么情況啊!?

    韓非和李斯兩個人跑得也算快,一溜煙的沖到會客室內,一眼就認出站在屋內的人是誰。

    “張蒼,竟然是你!”韓非較比李斯先一步進去,當即就開口笑起來,“你怎么知道我們在咸陽學宮?老師是不是也來了?還有師兄弟們是不是都入秦了?你來這里做什么?是來跟我和師兄敘舊的嗎?”

    突然被韓非輸出了一臉的張蒼:“……”

    講道理,韓非師兄你突然說話如此靈活,真的很讓人驚訝!說好的從小就有口疾之癥呢,該不會是逗我們玩的吧!還是咸陽學宮風水真的這么好,讓你治好了口疾!?

    這是什么醫學奇跡嗎!?

    “是張師弟,當真好久不見了!”緊隨韓非進屋的李斯,見到來的人自己認識也很高興,跟著也打了招呼,“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我記得我好像并沒有跟別人說我在秦國啊!”

    “對啊,對啊!”韓非也跟著點頭,老師不喜歡秦國,所以他再跟師兄弟寫信的時候也不敢提,自然誰也不知道。

    “啊,好久不見師兄們……嗯……至于我怎么知道你們在這里……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我也在大秦做官,所以才知道的呢……”張蒼的語氣有點無奈,表情也有點生無可戀的意味,話說自己的存在感就真的那么低,你們當真一點都不知道他也在大秦嗎!?

    韓非:“……”

    李斯:“……”

    怎么說呢,這個答案好像確實有可能!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有點小尷尬,不過問題不大。

    因為無論是韓非還是李斯都已經習慣自己消息落后了,畢竟誰讓他們有一個不待見自己的老師呢!所以連帶著其他師兄弟也都不怎么敢聯系他們,雖然也不是沒有信件交流,但是交流的頻率也確實不怎么頻繁,哪怕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不好。

    這就有點鬧心了……

    好吧,言歸正傳,還是之前的問題。

    “師弟,老師是不是也來咸陽了?”這個問題還是韓非提出來,誰讓他這個弟子,是真的想老師了呢!

    以前就說過,韓非雖是韓國公子出身,但是其因為口疾之故,當真遭受了不少白眼,就連自己的親生父母兄弟也是如此。直到他拜入荀子門下之后,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來自長輩的關懷,雖然荀子待他極為嚴厲,但是他能感覺得出荀子培養他時注入的心血。

    所以韓非對荀子的感情不只是師生情,亦有父子情包含在內。

    恨不得掏出四十米長大刀的荀子:所以你就轉儒為法來回報老夫的父子情!?

    暴躁跳腳.jpg

    韓非:“……”

    圍觀的李斯悄悄飄過。

    第66章 荀子入秦

    因著韓非再三追問,張蒼終于從自己的思緒出來,順便也給了韓非和李斯回答。

    “老師確實來咸陽了,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老師卻沒想要來找兩位師兄,來找兩位師兄其實是我自己的主意。”說到這張蒼有點尷尬的扯扯嘴,繼續解釋道,“兩位師兄也知道,自從紙出現后,咸陽城內突然多出了不少百家之人,都是沖著大秦紙來的。”

    韓非和李斯相視一眼后,紛紛點頭,“對,這件事我們也知道,就在剛才我們倆還在討論此事呢!”

    “其實老師來咸陽的目的也是為了大秦紙。老師是大儒,手上有不少儒家經典,他來咸陽的目的就是為了想將這些典籍也記錄在紙張上,方便保存和攜帶。”想到了昨天跟隨老師來咸陽的師兄跟自己提起的事,張蒼就是一陣無奈,“但是你們也知道老師的脾氣,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大秦為官的,所以這紙就……”

    哦,懂了,老師想要大秦紙記錄儒家典籍,但是他自己本人又不想賣身秦國,所以才找上自己在大秦為官的弟子,讓他想辦法。

    在這個時代,老師的身份地位堪比父母,所以面對荀子的要求,張蒼還真無法拒絕。可是問題也出在這里,他雖為大秦官吏,但是他沒有紙啊!整個咸陽城只有王上和呂院長手上有,前者他不敢要,后者……嗯,所以他便只能找上自己這兩位雖然秦國但并未入朝的師兄們,求他們想想辦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并不是老師讓你們來找我和師兄的……”

    說的話還是韓非,理由也還是老樣子,他想老師了。所以在從張蒼嘴中知道真相的時候,他本人是何等的失落。不過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道理,失落多了就成習慣了,韓非在知曉真相的那一刻雖然心情略有下降,但是不一會兒又再次打起精神來起來。

    山不來找我便去山,反正他已經知道老師就在咸陽城,自己主動去見老師總不算是錯吧!想到這,韓非雙眸迸發出的神采差點將李斯和張蒼的眼睛閃瞎。

    “既然知道老師就在咸陽,我們還有什么好糾結的!就算老師不待見我們,但是并不妨礙我們主動拜見老師,事不宜遲,師兄給我們一起去吧!”

    說著韓非轉身就要往外走,結果剛走兩步就被一臉無奈的李斯拽了回來。講道理,雖然韓非的身份地位更高,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還是李斯更加擅長。可能就是出身的原因,所以某些在韓非眼里習以為常的事,在李斯這邊則需要細致斟酌認真去做,比如拜見老師。

    “你就打算這么去啊?”

    “對啊,怎么了師兄?”

    “……”李斯捂臉,他這個師弟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時候,腦筋不太靈光,“你在拜見老師的時候,難道就打算帶點什么嗎?”

    “額,我已經讓韓治去準備了。”

    “……你讓他準備什么了?”

    “就是平時那些東西……嗯,師兄你這是什么眼神?”

    看傻子的眼神,這時候別說李斯了,就連張蒼看韓非的眼神也也不對勁了。張蒼剛才都把話說的那么明白了,老師來咸陽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大秦紙,結果韓非師兄你是一點沒記住,連見面禮都打算按以前的來,也不想想老師是缺那些東西的人嗎!

    真是一點心都不長,難怪連李斯師兄都看不下去了,要知道在他的印象里,李斯師兄一只都對貴族出身的師兄弟們敬而遠之。這次估計也是韓非師兄的做法太丟人,才逼得李斯師兄不得不拽住人。

    李斯他能怎么辦,李斯他也沒轍了。自家師弟腦子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跟他相處這多天來他也是心里有點數的,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心里那點數估計還是不夠,再多的建設性也趕不上韓非的破壞性!

    原來你平時拜見老師就是這么隨便的嗎!見面禮竟然都是讓韓治去準備,想當初我為了拜入老師門下,起早貪黑、做飯燒水、推拿捶背,就差沒臥冰求鯉,兢兢業業的侍候了三年,才求得老師收下自己。現在一瞅韓非這傻白甜的樣子,李斯氣就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考慮到韓非是自己后半生的希望,李斯都想替老師修理他一頓了。

    但是一想到,現在他跟自己在老師眼中都是一個待遇后……嗯,好像又不氣了呢!

    心情突然平和下來的李斯,一把拽住韓非的手臂,語重心長道,“師弟,咱們師兄弟兩人已多年未見過老師,好不容易等到老師來咸陽,這見面禮不得我們親自來,讓外人準備總歸不像樣子!”

    先是被李斯拉住,后又被教育一番后,韓非也察覺到自己此舉的不妥之處,連忙點頭附和應道,“還是師兄考慮的周全,是師弟失禮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見韓非如此,李斯的臉色也緩和許多,“師弟如此想師兄心中甚慰。之前張蒼師弟不是說過了嗎,老師來咸陽是為了大秦紙。所以為兄以為,將這大秦紙作為見面禮去拜見老師,師弟以為何?”

    “此舉甚好!”沒等韓非發言,旁觀的張蒼就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沒辦法,給老師弄大秦紙的任務本來應該是他來做,他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兩位師兄。現在李斯師兄既然主動提出要將大秦紙當做見面禮送與老師,間接使他完成任務,他豈有不贊同之理。

    “師兄說的卻有道理,可是……”

    本以為板上釘釘的好事,沒想到輪到韓非這里卻卡殼了,因為他說,“可是呂院長不是說,不允許學宮內的老師私自將紙張帶出學宮,否則逐出學宮嗎?”

    李斯:“……”

    張蒼:“……”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他倆都想對韓非吼一句‘你是不是缺心眼!’了。

    張蒼無語望天,李斯再度捂臉,兩個人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安撫好自己剛剛想要暴走的心臟。

    “師弟啊,有些事情你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呂院長之所以下那種命令其實是為了預防有人以此謀私利,破壞呂院長想要招人的計劃,與我們現在的情況不同。”李斯敢打包票說,哪怕未來面對自家的親兒子他估計都沒有這么耐心過,韓非你能耐啊!

    “李斯師兄說得對,”見李斯先開口頭,一旁的張蒼也跟著附和,“韓非師兄,你想想看,弟子孝順老師這種事怎么能算是謀私利呢!而且老師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儒家的大儒,弟子門人無數。現在咸陽學宮正是缺先生的時候,只要老師隨便指幾個師兄弟過來,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就沖著這點李斯師兄提出給老師送大秦紙,呂院長就不會反對。”

    李斯:“……”

    韓非:“……”

    狠還是你狠啊師弟,在我們還在考慮送什么東西討老師歡心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想挖老師墻角了!難道說這就是沒有被老師嫌棄,獨屬于儒家弟子的有恃無恐!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jpg

    不過不得不說,張蒼這一席話確實也打開了李斯和韓非的思想大門,因為他們也覺得張蒼剛剛的提議確實不錯,是可以試著考慮一下的。

    思慮再三,還是李斯先開了口,“要不我去跟呂院長提一下吧,畢竟將紙帶出咸陽學宮一事,怎么說都得跟院長過下明路。”

    至于為什么不選身份地位更高的韓非去?

    呵呵……全因李斯會擔心這傻白甜會一去不復返,被呂院長算計得被吃的一點不剩。耿直、沒心眼(缺心眼)、不長心同時還不長腦子,就沖這幾點李斯就不放心他單獨去面對呂院長那個老狐貍。所以他才會主動請纓自己去說,就為了保住他家傻師弟。

    哎,誰讓他倆是分離共命體呢!明明李斯他只是師兄,卻操著當父親的心,就是不知道先先代韓王做何想了!

    *

    事實就如張蒼之前所說的那樣,呂不韋在聽聞李斯說要帶大秦紙,和韓非去拜見自己老師的時候,整個人都坐不住了。

    李斯和韓非的老師是誰?

    那可是當世大儒荀子啊!

    在這個時代能被尊稱為‘子’的人,那一個個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前有老子、孔子、墨子、孟子作對比,荀子的才學思想可不能單獨用大儒來形容了!而且荀子的弟子無數,七國境內基本都有他的弟子,隨便拉出一個人出來那都是精英。只要荀子肯同意入他咸陽學宮,到那時他還用擔心咸陽學宮的生源嗎!

    想到這里,呂不韋就有點意動,甚至想親自帶大秦紙去拜訪,不管結果如何這好形象至少得先拿回來。

    不得不說,呂不韋想得比張蒼還美,張蒼還只是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師兄弟上,結果到呂不韋這里,直接盯上的就是荀子本人了!

    “我覺得這事有點懸,”坐在一旁的雍月忍不住給呂不韋澆冷水,幽幽道,“我知道呂先生你很高興,但是你別忘了這是荀子第二次入秦,至于第一次荀子入秦時發生了什么,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不然按照理荀子入秦這么大的事,我們不應該現在才知曉。”

    被冷水澆清醒的呂不韋:“……”

    對啊,為什么荀子入秦這件事他們現在才從別人口中知道!

    想來也是荀子故意隱瞞自己的行蹤,不想讓人知道,至于理由……果然還是因為荀子第一次入秦的原因吧!

    有關于荀子第一次入秦發生了什么,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了。

    從歷史上講,‘荀子入秦’是戰國時期儒家思想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事件,它標志著儒家開始嘗試與專制統治者進行合作。要知道在荀子入秦之前,儒家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即‘儒者不入秦’。這是因為秦國被儒家視為‘虎狼之國’,認為其只會憑武逞強,不符合儒家的正統觀念。

    荀子是在秦昭襄王時期被邀請入秦的,但是入秦后秦昭襄王做事就有些不地道了。

    公元前255年,秦昭襄王聽聞荀子有才學邀請他入秦,結果見面后卻表示自己對儒家的不屑,認為儒家無異與國家。還是荀子本人抓住機會,向秦昭襄王兜售儒家學說,兩人談到最后時秦昭襄王才給了一句‘善’作為回答,但結果也沒有真正采納荀子的學說。

    這就有點欺負人的意思了!

    不過荀子也算大肚,因為他在《荀子》一書中詳細的記錄了他在秦國的見聞觀察,并表達自己對秦國強大實力的贊賞和政治制度的認可。

    而雍月想要說的是,哪怕荀子表達了自己對秦國政治的認可,也同意他的弟子在秦國任職,但是他本人到底是被當時的秦王‘侮辱’過,因此,雍月對荀子是否會加入咸陽學宮持保留意見。

    涼水澆完,呂不韋剛剛雀躍的心也平靜下來,隨后對著李斯問道,“李斯,你怎么看?”

    被點名的李斯:“……”

    我能怎么看,我還能怎么看,當然是站著看了!

    而且你們不覺得你們想的有點多嗎,說的好像自己老師會因為大秦紙被你們拿捏一樣,這是在看不起誰!?

    不過李斯也不能真的保持沉默,誰讓他還要在人家手底下混呢!

    “這件事我也不好說,不過我倒是知道以老師的脾氣,不太可能為此妥協,說不定還會一氣之下再次離秦,文人都是有點傲氣的,更何況像自家老師那般的大儒,如果真的為這幾張紙折腰那就不是他了。”

    “你看吧,我說什么了!”雍月對著呂不韋一攤手,“所以拜見人就要有拜見人的態度,不要心里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不是,小公主你的意思不是反對我去見荀子啊?”

    “我為什么要反對,我就是想說你剛才臉上的算計太明顯了,不太好!”

    呂不韋:“……”

    第67章 東出準備

    呂不韋的‘陰謀’被點破了,他也不尷尬,算計本就是植在他骨子里的東西,他有什么不好承認的,而且他這次的算計又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大秦的咸陽學宮,想也知道如果成功了會給學宮提高多少知名度,多招收多少學生。

    不過呂不韋自己也知道,他越是這樣成功率估計越不高,就如小公主說的那樣,他臉上的算計太明顯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誰會巴巴往坑里跳,更何況那位還是有‘子’之稱的大儒,想必更將不會為‘五斗米折腰’了。

    但是就這么放棄,呂不韋還真有點不甘心,他都知道人在咸陽,要是不做點啥,總覺得自己虧了……

    “別這樣,又沒說不去,就是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去,算計的嘴臉太明顯容易起反效果,”雍月抬著小肉手指著呂不韋的臉,如是道,“與其讓你去,還不如讓李斯和韓非自己去,畢竟人家怎么說都是荀子的弟子,就算半逐出師門,那也有事一絲煙火情在的!而且他們倆跟隨荀子多年,自家老師什么脾氣還是清楚一二的,總比你硬著頭皮往上撞的強!”

    “……此言有理。”呂不韋不得不承認,小公主說的有道理,人選都是現成的,他也沒必要上桿子打臉,韓非如何先不說,至少李斯的腦子他是相信的,不然他一個寒門學子如何成為荀子入門弟子,有兩把刷子那是肯定的!

    想到這,呂不韋轉頭看向等待許久的李斯,和氣道,“李斯,如果這件事讓你去辦,你覺得成功率能有多少?”

    “呂院長,實話跟你說吧,如果你只是想要我幾名師兄弟來咸陽學宮,我認為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但是如果讓老師親自來……這我還真拿不準……”李斯說的確實是實話,以他家老師的傲氣來看,弟子留下可以,但是讓他自己留下,你是想都不要想,除非……額……好像就算是秦王親自請也夠嗆呢……

    “既然如此,那就先算了吧!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反正人都在咸陽,時間有都是!”雍月想了想怕了下手,接續說道,“而且無論我們要做什么,至少得先給人家留個好印象,既然荀子先生想要大秦紙的話,那我們就多給他準備一些,就先讓李斯帶三箱過去吧!”

    “才三箱!?是不是有點少了,怎么說對方也是當世大儒,只拿出這點是不是有些失禮啊!”呂不韋諾琢磨一下,忍不住出生反駁道,“我提議讓李斯帶三十箱過去,至少能代表我們的態度!”

    被三十箱紙嚇到的雍月:“……”

    理由同上被嚇到的李斯:“……”

    原來這就是當世首富的氣度嗎,簡直是教科書版的財大氣粗,真尼瑪太嚇人了!送禮哪有你這么送的啊,你也不怕把人家嚇跑!就算人家荀子是當世大儒,也受不了這樣的驚嚇啊,就沒見過你這樣玩的!

    “不行,我反對,送這么多肯定不行,你這是明晃晃的在用錢開路,人家荀子未必能買賬!再說這些大秦紙是我們要借韓非和李斯的手送給人家的,你這么做是喧賓奪主,我覺得不行!”雍月一口回絕了呂不韋的大手筆,然后扭頭看向表情同樣有些扭曲的李斯,“李斯,你認為如何?”

    “斯以為雍城公主說得對,呂院長三箱便可,三十箱是真的不行!”李斯在贊同雍月的說法后,扭身轉向呂不韋,勸道,“先不說三十箱是不是失禮的問題,單就是老師現在的落腳點在咸陽客棧,那也放不下這么多箱紙啊!斯肯定呂院長三思。”

    “好吧,是老夫我心急了,既然你們都認為三箱足矣,就按照你們的想法來吧!”呂不韋想了想,隨即又繼續道,“不過說起荀子老先生的落腳處,老夫倒是覺得你可以暫時將你的老師接到咸陽學宮這邊來,就說這邊環境安全僻靜,衣食住行有專人負責,筆墨紙硯充足,可以讓他安心抄書,不用擔心被打擾。”

    “關于呂先生的建議我同意,將荀子先生接過來確實可以,這里不然有你們兩個弟子在,還有足夠空余的房間安排你的那些師兄弟,我覺得你可以跟荀子老先生提一提。”這不就是所謂的近水樓臺先得月嗎!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呂不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環環相扣腦子就是好使啊!雍月由衷的在心里感嘆著。

    李斯聽完雍月和呂不韋的建議后,思慮片刻,抬頭道,“斯以為此事可行,請讓我先跟韓師弟說一聲,至于這紙……”

    “一會兒我就派人給你送去!”呂不韋沒等李斯主動要,就先開口回應,只要能辦成事就行,甭管三箱紙,就是三十箱他也拿得起,然后扭頭就對上雍月幽幽的小眼神……額,是小公主拿得起才對……

    被小公主盯了一會兒的呂不韋,趕緊輕咳找補道,“咳,可以吧,小公主。”

    “……嗯。”真是的,一會兒不盯著點人就又飄了,小團子雍月忍不住嘆氣。

    終于聽到好消息的李斯,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趕緊對著雍月和呂不韋作揖感謝到,“多謝呂院長和雍城公主,斯這就回去跟韓師弟說這件好消息。”

    “去吧。”

    *

    兩人見李斯離開,然后又坐回了原位,繼續討論李斯沒來前的問題。

    “小公主你是真的打算幫墨家那群人出書?”

    “自然。”

    “這是為何,一般來說就算出書也是先從法家或者儒家來啊,怎么會想到墨家。”呂不韋還是不太理解雍月的做法,從以前開始就是育書教人就是法家或者儒家的人居多,就算不選法家和儒家,農家、兵家哪怕是醫家也是可以的,但是一群工匠組成的墨家……他們能對大秦的政治有什么幫助嗎?

    “呂先生屬于雜家,怎么也開始在意起這些了?”雍月好笑的撇了一眼擰眉的呂不韋,隨后好心的提醒道,“在當世各國朝堂上,屬于法家和儒家的身影已經太多,自視甚高的他們已經習慣國家君王去討好他們了。但是墨家不一樣,你見過那位墨家弟子在他國做過高官,有見過哪一位墨家弟子參與過朝政……”

    經雍月這么一提點,呂不韋捏著下巴也跟著回憶起來,貌似事實真如小公主所說,其他國家好像真沒有見過那位墨家出身的高官,除了他們秦國。

    “這是一個信號不是嗎!”雍月舉起食指在呂不韋眼前搖了搖,“前有墨家巨子為官,后有大秦為其出書,以此來告訴分布在各國的墨家弟子,大秦是他們出人頭地的好去處。”

    “你是說用此等方法,將其他國家抑郁不得重用的墨家弟子全都收攏到秦國。”

    “沒錯,最好是收攏全天下所有的墨家弟子都到秦國來,只喜歡動手不喜歡耍嘴皮子的手藝人,可比那些只會動嘴一點實用都沒有的人強多了,”雍月歪著腦袋數手指頭,邊說邊一根一根的點著,“水車、冶煉、燒瓷、造紙等等這些可都離不開墨家弟子的幫忙。”

    呂不韋沉默不語,但是腦袋也跟著雍月手指的動作不停的點著頭。

    “孔老夫子有句話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做好一件事,就先要做好準備工作,”說到這雍月頓了頓,雙眸再次起了變化,“將可以‘利器’的人都先收攏在手中,這就是我們大秦欲東出的準備工作。”

    原來小公主已經想到如此深遠的地方了嗎!?

    直到這時,呂不韋不得不承認,哪怕現在雍城公主還不到三歲,但是她果真與秦王政是親兄妹,一樣的野心勃勃,一樣的欲圖天下。

    “老夫懂了,既然這也是小公主計劃中的一環,那就如此辦吧!”呂不韋也不管其他國家怎樣,反正他與雍城公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公主想做什么他鼎力支持就是,“所以小公主想要老夫做什么?”

    “明后天,墨家巨子的大弟子就會帶著著有墨家學說的竹簡過來,到時候還請咸陽學宮的老師們一起幫忙抄書,然后幫忙制作模板初型。”

    “好說,我這就安排人明后天候著。”原來是要跟他借人啊,呂不韋一聽是這種小事哪有不幫忙的理由,連忙應下。

    “那邊麻煩呂先生了!”

    好了,這回墨家這邊委托邦的忙也完成了。想到這,雍月覺得一身輕松,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忙碌并沒有白費,因為經此一事之后,墨家馬上就要成為他政哥的囊中之物了!

    果然好的開始時成功的一半!

    從大秦打響大秦紙這第一仗開始,就意味著大秦已經為征戰六國做出準備了,然后大秦打響第一戰的動作就慢了一步,因為……

    幾天后的朝堂上,嬴政一臉詫異的盯著稟報此事的斥候,語氣特別的疑惑。

    “什么?韓國跟趙國打起來了,這是為什么!?”

    “具體原因還不清楚,但是經過調查,趙韓兩國交戰確實已經發生,而且經過線人來報,魏國那邊好像也有點蠢蠢欲動。”

    “這……”嬴政就有點不理解了。

    眾做周知韓國是出了名的軟柿子,哪個國家都可以捏一下,尤其是秦國……咳……言歸正傳,所以韓國對他國外交的時候,一直都是秉著以和為貴的想法,能不打就不打,能用錢解決就用錢解決,絕對不可能主動出兵跟他國對戰,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打不過。

    如此一來,就顯得這次斥候上報的情報出了問題,韓國到底做了什么事,會逼著趙國出兵打它,甚至還驚動了魏國也要跟著動手!

    嬴政坐在上首環視著朝上其他文武百官,詢問道,“眾卿家可有猜測,不妨道來。”

    “臣以為定是那趙國心有歹意,找借口出兵韓國。趙國想打韓國之心也不是一兩次了,尤其是長平之戰后……”想到那場戰爭,秦趙兩國的傷亡,出言的武官也是心頭一緊。

    朝上武官之意,嬴政也心中有數,他在趙國當質子的時候從小被欺負的原因,就是因為長平之戰被武安君坑殺的四十萬趙國降軍。而長平之戰發生的原因,就是韓國對秦趙兩國的左右算計。

    嗯……整得他怎么也想打韓國了呢!?

    輕捏了下眉間,嬴政瞬間便收回了思緒,還是剛才的問題,“舅叔父以為呢?”

    這里的舅叔夫指得是昌平君和昌文君,因為按照輩分他們兩個人是嬴政父親姑姑家的孩子,所以是姑舅親屬,因此嬴政表達親近的時候叫一聲叔父或者舅叔父都沒毛病。

    “臣以為,應該詢問隱在趙國或者魏國的探子。”

    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畢竟知道秦國在各國有探子是一回事,詢問秦國安插在各國探子傳回來的消息就是另一回事了!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為官,這點道理還是懂得!

    “此言有理,按這件事就暫且放下,我們先論下一事。”嬴政頷首,算是滿意昌平君的回答,然后繼續說道,“仲父那邊說,荀子已經進入我大秦咸陽學宮,由此可見我大秦紙的威力。寡人以為可以此為由,發布招賢令,眾卿以為如何?”

    秦國發布招賢令并不是新鮮事了,畢竟當初秦昭襄王機會每年都會發,但是閑日不同以往,就沖這大秦紙,想必這次招賢令定會比以往的效力高得多。到時候大秦朝上又會多出許多賢才良人,可是如此一來,就顯得他們這些‘老人’礙事了。

    心里有小九九的人不吱聲,心里沒有小九九的人也不敢吱聲,一時間朝上瞬間靜悄悄起來,場面瞬間有點尷尬。

    一句話澆滅朝堂氣氛的嬴政:“……”

    好氣哦,難怪月兒讓他先斬后奏,等事情塵埃落定再說,現在被架在上面,不上不下的真煩人!

    指指點點,罵罵咧咧.jpg

    第68章 安排墨家

    朝堂上發生什么,雍月暫且不知,因為她現在正在忙別的事情。

    自從給墨家人印書并發售后,雍月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忙了起來,也不是忙別的,就是在忙著接待從其他國家趕來的墨家弟子。沒錯,就是從其他國家趕來的,人數眾多的墨家弟子。

    本來這活不應該是她的,但奈何現在大秦境內的墨家弟子基本都在她手下混,所以后來的這些人也被發配到她這里了。而且因為工業園區是工廠重地,所以接待這群人的地方則被安排到雍月在咸陽的公主府。

    才知道自己公主府在哪里的雍月:“……”

    我的府邸啊,一天還沒住過呢,就被大兄又征用回去了,嚶嚶嚶……

    好吧,言歸正傳,現在的問題還是這群來自各國各地的墨家弟子。

    都說儒家弟子滿天下,但是在雍月看來,這些墨家弟子的人數估計也不妨多讓,眼瞅著這院內黑壓壓一片的人,雍月覺得自己頭都大了。可不要小瞧這院子,怎么說這都是公主府的院子,光是占地面積就很客觀,如此可想而知墨家弟子來了多少人了!就是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渾水摸魚的人,比如冒充墨家弟子什么的,但是……嗯……

    “巨子,你確定這群人都是你們墨家的人嗎?”雍月睜著死魚眼,扭頭看向墨家領頭人墨直,然后眼尖的看見對方額角留下的一滴冷汗,“原來你也不清楚是嗎!?”

    “……咳……”墨直被戳穿了心思,尷尬的輕咳一聲,“這老夫也是沒想到啊,以前弟子都分布在各國,弟子收弟子什么的,弟子的弟子再收弟子,具體多少人我也不清楚。現在人都過來后,我才發現我們墨家的人還是挺多的,就連老夫我也挺意外……嗯……”

    嘴角跟著一抽的雍月:“……”

    什么弟子的弟子,弟子弟子的弟子,你在這里跟我套娃呢!合著你這個頭領都不知道自己門下有多少人啊!你這領導當得也真隨性,讓人羨慕!

    不過話雖這么說,雍月卻不能真的就這么被糊弄過去,畢竟秦律規定外來者入秦得有驗傳,還得登記簿冊,方便管理。

    “既然這群人都打算入秦,那就按照秦律登記簿冊吧!”

    “理應如此。”墨家巨子對此倒是沒什么反對意見,畢竟他入秦時也是如此,為他登記的人還是雍城的那群官員們呢!不過驗傳的問題好解決,但是另一個問題就出來了,“不知小公主可有地方安置他們,工業園區那邊……”

    “恐怕不行,畢竟人數還是太多,黑兵衛監管不過來。不是我危言聳聽,這群人雖然都是墨家弟子,但是個人的品行如何巨子也并不是都清楚吧!萬一其中有那么一兩條‘臭魚’……”

    后面的話自是不用雍月說明白,墨家巨子自然也是知曉的,講道理就算他嘴上說不會,但是心里也不敢為這么多人做擔保。人心隔肚皮這句話當真不是亂說的,誰知道這里面哪個是人,哪個是‘鬼’!他之前一問只是身為墨家巨子想為自家人行個方便的隨口一問,卻不代表要把自己賠進去,他個人出事是小,要是耽誤墨家發揚光大,那就真的對不起歷代祖師爺了。況且他也知道工業園區是何等重要的地方,也確實不應該隨便放人進去,只是如此一來這么多人的去處……

    “放心吧,這么多人在這里,就算是我也不能放心讓他們在咸陽城內隨處亂走,”瞄到墨家巨子有些愁的表情,雍月爽朗一笑,拍著對方的小腿(雍月:我恨我的身高。)道,“呂院長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多出的這群人都去咸陽學宮那邊,吃住方面你就不用操心了!呂院長全權承包,全都會給安排妥當。”

    如此好消息傳進耳中,墨家巨子當即就心頭一震,“呂院長果真心懷寬廣,從他能放下權勢退居二線,直就自愧不如,而且這么多人……”

    “那倒也不是,”雍月狠心打斷了墨家巨子的心中感謝,補充道,“這群人只是暫住在咸陽學宮,之后估計在大秦工程需要人的時候就借走了,在咸陽學宮住不了多久。所以真要算起來,花不了多少錢。”

    “啊!?”

    “打個比方,就好比說那邊的水車,你覺得這東西好造嗎?”

    “老夫覺得還算可以,并不算多難。”

    “可是在普通黔首眼里制作這么個東西難于上青天。”想到自己剛創業的那會,雍月就是一陣感慨,要不是呂不韋將墨家弟子送到自己這邊,水車也不會那么快就建成!

    注意到巨子若有所思的態度,雍月又接著給他透信道,“今年大兄他打算全國推廣這個,大秦轄內的郡縣亭鄉數量眾多,所需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而且你也知道制作水車還需要的技術含量,如果讓普通的黔首來做估計到后年也完成不了,所以這種事情只能拜托手藝極佳的墨家弟子來……”

    見墨家巨子沉默開始考慮其可行性,雍月又再接再厲道,“而且你怎么就能確定大秦只有這一個工程呢!”

    終于捋清關系的墨家巨子:“!!!”

    小公主的意思是,當今秦王政要將前來秦國的墨家弟子全部重用,這怎么可能,他就沒見過如此大手筆的君王!?

    “小公主你……你是說!?”墨家巨子語氣有些不確定,忍不住想要從雍月哪里得到準確消息,“秦王政要將墨家人全部收入麾下!?”

    雍月淡笑不語,但是小腦袋卻微微點了點。

    驚喜來得太突然,就算是墨家巨子也難以自已。這可真是開天第一次,有君王會全盤接受一個學家入國,并全員接受安排工作,這等待遇就連儒家和法家也是沒有過的!

    “你也不用太驚訝,哪個國家的君主都是喜歡低頭干事不多嘴的屬下,而墨家就是這類的中翹楚,其他六國不重視你們是因為那群貴族對匠籍帶有偏見。但是這種情況在秦國卻不會發生,誰讓咱們老秦人都務實呢!只要你們肯忠心耿耿的為大秦效力,我們就敢重用你們到天荒地老!”

    不然雍月一個私生女怎么能坐穩公主的位置,不就是因為她對秦國有利,只要給老秦人足夠的理由和借口,他們就敢全盤接受雍月這個假公主,連真相也不屑去揭露。(先王嬴異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好像明白秦國人都是什么畫風了!

    直到這時墨家巨子才由衷的感慨秦國政策的正確性和實用性,難怪秦國會成為當世最強大的國家,就沖這從上到下都肯低頭干事的作風,就比其他六國王室勛貴那些酒囊飯袋強上不知多少倍!

    “秦王和雍城公主的厚待,直銘記在心,請放心只要有我墨直在一天,墨家弟子就絕對不會背叛大秦!”

    “如此甚好!”

    *

    終于將墨家之心收復的雍月,心情極為愉悅,尋思著自己給政哥弄回了這么大一助力果然厲害。掐會兒腰先.jpg

    不過想到居住在咸陽學宮的另一位大佬,雍月的心又往上提了提,不知道韓非和李斯那邊安利的怎么樣了,她得找時間過去看看,別到時候東西給了安利完了,人跑了。

    那她可就賠大了,哭都來不及的那種!

    真是的,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耕地里晃悠呢,誰曾想今年她就要進學宮了,雖然并不是為了入學才進去的!

    啊,我快樂的童年一去不復返了!

    貓貓流淚.jpg

    一邊默默哀悼自己逝去的童年,一邊雍月還要準備面見荀子的見面禮——隸書字體的儒家經典之作《論語》。

    順便一說,雍月還特意帶了一塊刻著論語的印刷模板,這是‘甜棗’啊‘甜棗’!

    等雍月來到咸陽學宮,她就被管事領進了荀子及其門下弟子的居住處。雖然對外說是教師集體宿舍,但是從外表上來看,雍月覺得這地方至少得是副院長居住的等級……咳……開個玩笑……

    雍月其實想說的是,這里安靜偏僻幽雅確實就像是荀子這樣的大佬居住地,然后……她被打臉了!!!

    “您是哪位……?”雍月歪著頭,疑惑的看向從里屋走出來的人,“這里不是荀子老先生的住所嗎?”

    別怪雍月這么問,主要就是對面這人的外貌怎么看都不像是荀子老先生,因為對方實在太年輕了!

    “在下毛亨,亦是荀子弟子。不止您是……”

    能被學宮管事領進這邊,穿著還如此華麗秀美,想也直到身份不同尋常。想到之前韓非師兄嘴中對他有恩的雍城公主,毛亨忍不住大膽猜測……嗯……所以韓非師兄你是被一個不到三歲的奶娃娃施恩了嗎!?

    “我叫贏雍月,是雍城公主,你叫我雍……”

    “不可,此乃公主閨名,吾等外人豈能如此失禮亂叫,”聽到奶娃娃如此介紹自己,毛亨感慨對方果真是雍城公主后,又言辭拒絕雍月,“草民還是稱您為雍城公主吧!”

    “好吧……”

    不要問雍月的語氣為什么有點心不甘情不愿,原因自然就是因為對方也是個歷史名人!

    毛亨,歷史上有名且重要的學者,就是因為他的注釋,才讓后人對《詩經》研究有了準確的理解。是一名在《詩經》研究領域上具有重要地位和貢獻的學者。

    劃重點,學者!他可不是什么家,而是會給文學典故注經翻譯的學者!

    知道雍月為什么如此強調嗎!?

    自然是因為此人在雍月眼里就是個絕頂適合教書育人的老師苗子!現在咸陽學宮缺什么,不就是缺老師嘛,所以這樣的好苗子被雍月盯上,豈能讓他跑了!

    不過雍月還是懂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所以在第一次拉關系的行為失敗后,她就暫時偃旗息鼓,打算走迂回道路,先去找荀子老先生。

    “不知先生可知道荀子先生現在何處?”

    “你是來找老師的?”見眼前年幼的公主如此講理,毛亨表情略微詫異,但是想到韓非師兄的恩人一說,又覺得可以理解后,便輕聲回道,“老師并不在這里居住,因為他更喜歡藏書閣那邊的氣氛,人多熱鬧,所以老師在來咸陽學宮的第一天就搬到那邊去了。”

    沒想到得到這種答案的雍月:“……”

    什么鬼,安排幽雅僻靜的地方不住,非要去那人多嘴雜的地方,荀子老先生你是個什么脾氣!?

    看來她對古人性格的理解還是不到位啊,雍月還以為這位荀子老先生就如電視劇里演的那版是一個老學究老古板呢!沒想到他人也挺有個性也很隨性。不過想到他一個儒家弟子卻教育出兩個法家弟子后,好像又可以理解。

    “多謝告知。”

    雍月對著毛亨報了下拳,轉身便噠噠噠的走了,徒留毛亨站在原地尋思著,這抱著拳頭晃一晃是什么禮,《周禮》里面有這個嗎?

    毛亨:“???”(雍月:此乃江湖禮節,你不懂!)

    *

    事實就如毛亨所說的那樣,藏書閣這邊果然熱鬧非常。

    還是人為的熱鬧非常,因為此時的韓非和李斯正在聯手舌戰群儒。場面極其壯觀,看得雍月驚嘆不已。說好的藏書閣是抄書的清凈之地呢,怎么就成了鬧事廠了!

    被氣到的雍月:“……”

    教導主任在哪里,我舉報這邊有人鬧事,扣他們班分!

    在她印象里學校就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就算對外說是學宮也不行!雍月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在中間舌戰的眾人外,角落里還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先生們在看戲。

    雍月鼓著臉拿著為荀子備的禮走了過去,然后一屁股坐下,一臉的不高興。

    幾個樂呵呵圍觀舌戰的老先生看著一個奶娃娃走過來,還詫異對方是誰呢!就注意到對方鼓著的小臉……

    可愛,想戳。

    第69章 荀子其人

    雍月不高興,雍月很不高興,所以這種不高興就被她直接表現在臉上,

    可愛的小團子鼓著氣呼呼的小臉,坐在你身邊,誰能抵得住呢!別人能不能抵得住,荀子是不知道,反正剛剛還樂呵呵圍觀弟子們唇槍舌戰的他是抵不住了!

    “你是誰家的小娃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荀子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氣鼓鼓的小女娃,心里暗暗嘀咕,這個小奶娃該不會是呂不韋呂院長家的,光看年齡應該是孫女吧!

    荀子不傻,他能安穩的待在咸陽學宮,就說明他已經知道這里的主人是誰——前任大秦丞相呂不韋。

    關于呂不韋這個人,不得不說荀子對他的感官很復雜,出身商賈卻能一躍成為丞相,可見其人的野心和算計。雖頗有才華,這點從他當大秦丞相之后秦國的國力并未衰退就可以看出,但荀子卻認為此人心計頗深,權欲私心過重,與他不是一類人。雖不至于說不屑于與其交往,但荀子覺得對于這種人,自己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然而他的這種想法,卻在從韓非和李斯兩名弟子嘴中得知呂不韋以辭去丞相之位,并甘愿退居二線,將權柄還給年輕的秦王后得以改變。尤其是當自己知曉咸陽學宮亦是其所建,其目的也是為了大秦未來后,他便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人的想法過于狹隘,所以便順著兩位弟子的邀約來到咸陽學宮,想要親眼確定自己的判斷。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他來到咸陽學宮后,一連住了好幾天,也沒有見到呂不韋本人,除了知道他是咸陽學宮的院長外,其他的消息一概不知。哦,對了,還有給他安排食宿之人也是呂不韋這件事除外。

    這讓一直親眼見證答案的荀子扼腕不已,直到今天遇到眼前這個可能跟呂不韋牽上關系的奶娃娃。

    被雍月命令神隱的呂不韋:“……”

    是我不想去見嗎!那是我不敢去,我怕我一過去就露餡了,之前的好感度不就白刷了嗎!還不如保持一點神秘感,將好感度刷到足夠高后在說!估計也幸好自己沒上趕著主動去見荀子,不然就真的露餡啊!

    “我是我大兄家的!”

    沒錯,我就是我大兄秦王嬴政家的,雍月繃著小臉認真的點頭,是對自己也是對跟她問話的人,心里暗道這金往臉上貼的,她驕傲。傲嬌貓咪昂首挺胸.jpg

    荀子:“?”

    這是什么回答!?

    一般不是都說自己是誰誰誰家的,要不說人名,要不說父親祖父,他還從沒有聽說過說是自家大兄家的這種話!有點稀奇,又有點可愛,不確定再看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理解錯了!

    不過這小娃娃說是大兄家的,卻沒有提到呂院長,這倒是讓荀子忍不住深思起來。

    “你是呂家女娃?”

    “不是啊,”雍月一聽對方的這句疑問,就知道這個老爺爺把自己身份弄錯了,同時也確認了眼前這位跟自己答話的爺爺,就是她要找的荀子大佬,畢竟除了他這個外人,整個咸陽學宮就沒有不認識自己的,自然也不會出現會詢問自己是誰這種情況,“我不姓呂,我姓贏!我跟呂院長沒有關系哦!”

    沒錯,姓贏,雍月現在全名叫做贏雍月!這可是他政哥親自賜的姓,還是記載贏氏族譜上的那種,不含一點假成分,就跟又防偽標識似的!(雍月:就跟市場豬肉身上的蓋得檢印似的!貓貓死魚眼.jpg)

    “姓贏,嬴氏秦國王姓,當今秦王還沒有子嗣,所以你是雍城公主!”那個秦王政生母趙太后與先王秦莊襄王的所生的遺腹子!?

    這回荀子是真的驚訝了,眼前這聰慧可愛的女娃就是傳聞中的雍城公主,外人都說‘母胎三年,得天所授’乃是秦王政為了堵住眾悠悠之口為其母私通挽尊的借口,可是在他來看眼前的女娃娃當真不似常人,得天所授之說很可能并非空穴來風!

    不知全貌,不語評判,荀子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看向雍月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小女雍月,拜見荀子先生。”身份挑明了,雍月也不再裝傻,而是非常鄭重的對荀子施了一禮,雍月本來也沒打算用公主的身份拿喬顯擺,不管怎么說對方都是長輩,對其行禮不算錯處。

    但是雍月忘了一點,她現在可不是普通的小娃娃,而是當今秦王的親妹妹,大秦記載宗籍上的公主。所以這個禮她可以施,但是身為平民的荀子卻不能就這么心安理得的受了,如果受了那才算是大不敬,對秦王室的不敬。

    這時候就不得不說古代對于王室貴族身份尊卑禮儀的看重了,除非王族中人親口拒絕,不然平民受貴族禮,那就是大罪,而且各國皆是如此,就算是你是當世大儒還是大家首領都是一樣,就是這么如此不講理。

    “不可不可,公主乃千金之軀,豈可對老夫行禮,”荀子年紀雖大,但是身手到是迅速矯捷,在雍月剛彎腰的一瞬間,就伸手將其扶起,“應該是老夫向公主行禮才是。”說著就要跟著彎腰……

    “不不不,不要啊,請放過我吧,我還小,我不想折壽啊!”

    小奶音失聲尖叫,雍月臉都被嚇白了,之前那幾個人(墨直、呂不韋、韓非等等)行禮自己來不及扶就算了。現在的這位都開口先說要行禮一事,自己要是沒反應就這么受了,原先腦袋上的壽命-1、-1、-2的提示音不得變成-10、-10、-20了!貓貓驚恐.jpg

    不要啊,好不容易當上公主,就不能讓她再多活兩年嗎!?

    “啊!?”聽清楚雍月尖叫的內容后,荀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滿臉褶子的臉突然就舒展開,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老夫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推辭的借口,雍城公主果真是個妙人啊!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恭敬不容從命了。”

    說著,荀子還極為高興的拍了拍雍月的腦袋,心情極為暢快。連帶著被秦昭襄王當年‘戲耍’的‘郁氣’也消散開來,能養出這樣有趣的小公主,想來如今的秦國已經跟當初秦昭襄王統治下的虎狼之國大不一樣了!

    被拍腦袋的雍月:“……”

    完蛋,自己是個逗比的事實被發現了!不過還好,自己的‘命’是保住了!貓貓生無可戀平攤.jpg

    見小女娃老實了,荀子樂呵呵的先開了口。

    “你大兄可好?”

    “……?”雍月一臉懵逼的回望荀子,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問,隨即想到自己不回答似乎不太禮貌后,連忙點頭回道,“大兄很好,多謝荀子先生掛念。”

    “如此甚好,想當初我出來秦國之時,覲見的還是你的曾祖父昭襄王,誰曾想這才多少年,如今以輪到他曾孫繼位,真是讓人百感交集啊!”說著荀子還抿了一口茶,一副惆悵不已的樣子。

    這話聽起來,怎么就感覺哪里不對呢!?

    雍月歪著腦袋擰眉做思考狀,老爺子你這狀態不像是百感交集,倒像是驕傲不已啊,而且還是一個人將三代秦王都熬走的那種驕傲,給你牛的!不過不得不說,這也確實是荀子可以驕傲的資本,回想起他的另一位長壽的徒弟——張蒼,這位可是先見過始皇帝后見過漢武帝的能人!

    那種感覺就好比聽說,慈禧太后喝過可樂、魯迅喜歡看米老鼠、宋美齡看過劉亦菲的電影、張學良聽過周杰倫的歌,一樣讓人感覺出戲。

    “如果曾祖父知曉旬公會如此想的話,想來心情也是會與先生一樣的。”一樣的百感交集,以及想從墓里蹦出來跟荀子大戰三百回合,并憤怒的大吼你個老登過來受死!雍月腦內劇場瞬間出現,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雍月頂著死魚眼答完話,荀子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可以說,這是荀子入秦后,最高興的一天了,比他那兩個不孝弟子給他送大秦紙還高興!

    殊不知就在雍月和荀子兩人寒暄的時候,那邊正在進行唇槍舌戰的圈子中,發生了異狀。

    “爾等豎子,吾等不屑與你等同謀!”

    此言一出,別說當事人李斯和韓非了,就連跟雍月談笑的荀子臉色都是一變。

    豎子是什么,在戰國時期有兩個意思,一個是指侍立在旁的男性童仆,另一個意思就是指對人的蔑稱或賤稱。用現代話理解大概就是‘你小子’‘你這家伙’‘你個混蛋’,反正就是說其不為人的意思。

    辯論舌戰乃文人之爭的常態,引經據典去壓倒對方的言論才是正理,萬沒有張口辱人身份的道理。荀子的一群弟子在進行唇槍舌戰的時候,竟然能在其中聽到這句話,簡直就像是在荀子的臉上打耳光。

    “這話是誰說的,給我站出來!”老爺子荀子一發火,當即就對著圍成圈的眾人怒道,“老夫就是這么教你們的,讓你們辱罵自己的師兄弟!”

    被荀子指著鼻子罵的弟子脖子忍不住一縮,但是卻依舊嘴硬的回道,“可是明明是李斯那個家伙,先說法家乃治國正道,說儒學不及法家,所以弟子氣不過才……”

    “他說什么,他罵你豎子了嗎?”見對方還在狡辯,荀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儒法之爭已過多年,李斯說的也是他自己的見聞所想,他認為儒學比不上法學治國,那你就用你的學識去擊潰他的想法,為何要罵人!”

    這名弟子不吱聲了,臉上雖有憤憤,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罵人,就是自己學識不及對方,這時候老師罵他,他也活該被訓。

    “老師……”當事人李斯有點感動。

    多少年了,從他李斯轉儒為法后,他就在沒有再受到過老師的維護,沒想到今天……

    “還有你,”沒等李斯感動完,荀子又對著李斯罵道,“老夫我就是儒家的人,你是說老夫的學識比不過你和韓非兩個法家人嗎!?”

    一口感動憋在咽喉李斯:“……”

    也被牽連在其中的韓非:“……”

    老師,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咱們辯論一般都是引經據典以理服人的,你這拿身份壓人是在玩兒賴!憋屈流淚.jpg

    雙方各大三十大板,荀子一口惡氣可算是出了,結果一回頭收到了雍城公主不贊同的目光。蝙蝠俠watch you!jpg

    哎,這就有意思了,雍城公主這是在不贊成什么呢!?

    想到雍城公主那‘母胎三年,得天所授’的傳聞,荀子突然就心血來潮的對著雍月忍不住問道,“看來雍城公主是有不同的見解,不知小公主是否可以給吾等解惑一下。”

    被點名的雍月:“……”

    行吧,解惑就解惑,這與到時候你們是學會了,還是學廢了可就不怨我了!

    “可以,其實我就是想問一句,法家和儒家本是同體一家,你們為什么非要掙個高低,是閑的嗎?”這話問的特別的真情實感,直接就把當事一圈人給問懵了。

    荀子:“……”

    李斯:“……”

    韓非:“……”

    荀子門下眾弟子:“……”

    圍觀吃瓜的學宮老師:“……”

    等會,你說什么,什么叫做法家和儒家本是同體一家,他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言論呢!?你個奶娃娃不要信口雌黃胡說八道啊!

    見自己鎮住了場子,雍月幽幽一笑繼續對著眼前這群人放雷,“你們還不知道吧,法家創始人李悝和儒家創始人孔仲尼,兩人其實乃是道家同門親兄弟,也是三清中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兩位圣人轉世為人的善尸。順便一說道家在人間界的創始人老子,則是他們大哥太上老君的善尸轉世,所以說三位大家創始人其實是親兄弟。”

    屋內眾人:“……”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問號!?

    第70章 洪荒故事

    “一派胡言,三家……三家創始人怎么會是親兄弟呢!”某個儒家弟子暴躁了,被教育多年早已將儒法之爭印在骨子里的他,怎么可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更何況這還不一定是事實。

    “是啊是啊,先不說三位大家創始人的生卒年不一樣,據眾人所知他們的出生地也不同啊!”另一個注重考據的儒家弟子也跟著插嘴,并將其中的疑點一一指了出來,“道家創始人老子先生是楚國苦縣厲鄉曲仁里人,我們儒家的孔圣人是魯國陬邑昌平鄉人,而他們法家的李悝是魏都安邑縣人,先是生卒年不同后是國家祖籍不一樣,怎么說這三位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啊!”

    “沒錯,師兄說得有理。”

    “確實如此,三位不可能是親兄弟……”

    “都是這個小女娃胡說的!”

    “其心可誅!”

    ‘其心可誅’的四個字剛脫口而出,站在一邊圍觀的張蒼立馬臉色一變,趕緊伸手捂住這個師弟的嘴,再起耳邊小聲吼道“這位是大秦的雍城公主,你說話注意一些,小心禍從口出連累老師!”

    被捂住嘴強制閉麥的弟子:“……!?”

    沒想到這個小女娃身份如此不簡單,該弟子心頭一驚,然后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老師的表情,果然發現老師在怒瞪自己,被閉麥的弟子立馬安靜如雞佯裝自己啥也沒說,全當自己是只老實的鵪鶉。

    張蒼的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反正在他伸手捂人嘴吸引眾多人視線后,他的這句話就也跟著暴露在眾人的耳中,然后那些說雍月胡說八道、一派胡言、其心可誅的儒家弟子們瞬間全部變成了‘鵪鶉’。

    大秦可不比其他六國,在眾儒家弟子心中的虎狼之國,其危險性還是有的。而且大秦還是法家治國,對于犯錯的儒家弟子那可真是往死里收拾。就算他們是大儒荀子的弟子也一樣,說不定收拾的還更狠,只為了削老師的面子顯示他們法家的威風。(雍月:別瞎說,秦國不是這樣的國!指指點點.jpg)

    眼瞅著一個個的儒家弟子都成了‘鵪鶉’,雍月低頭撇撇嘴,然后回答之前那個考據黨的問題,“我之前都說了,這三位是三清圣人善尸轉世成人,生卒年出生地不一樣不是很正常的嗎!再說他們下凡又不是為了手拉手過家家,而是打著傳宗授教的才下來的,都聚在一起的話,豈不是會因為各自的學說打起來……”

    此言一出眾人沉默,紛紛開始考慮雍城公主的所說的可能性。

    “雍城公主言之有理,”這時候就顯示出李斯的聰明勁了,其他人還在琢磨雍月話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順桿子贊同了,“事實上就算三位先生沒出生在一起,排除道家暫且不算,儒家法家還是打起來了,打得還挺激烈。”

    屋內眾人:“呃……”

    好像確實是如此呢,可不就是打起來了,就在剛剛還在‘打’呢!韓非和李斯VS荀子門下儒家弟子,結果如何先不說,說是‘打’起來。就是‘打’起來了!

    就在眾人忍不住懷疑雍城公主話中真實性的時候,作為眾人老師的荀子終于開口了。講道理,就算他荀子活了大半輩子,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言論,這件事是否為真先不說,他是真的有點好奇雍城公主嘴上所說的三清之說和三兄弟之間的故事了。

    “雍城公主,請恕老夫斗膽,這兄弟一說老夫也是頭次聽說,所以公主能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訴說一二,也解了老夫的心頭疑慮。”好奇,好奇,真是很好奇.jpg

    荀子就算是老人,但求學論真的心還在,雖然不想年輕人那樣喜歡親自驗證,但是用耳朵多聽點故事也是可以的。所以面對新言論的他,荀子當然不會放過,甚至還想聽個全場,要知道提出這個言論的可是被大秦傳出‘得天所授’之名的雍城公主,說不定她說的故事會給他什么新啟發呢!

    “當然可以,先生也不用提恕不恕罪的,沒那個必要,這事又不是什么機密,基本眾所周知!”

    一聽雍城公主如此說,在場眾人面面相覷,什么眾所周知,是他們理解的‘眾所周知’嗎!所以這里面的‘眾’其實說的并不是他們這群人,而是上面的那群人吧!細思極恐.jpg

    然而哪怕他們心有疑問這時候也不敢出聲了,因為雍城公主已經決定要給他們講這個‘眾所周知’的‘故事’!

    我們坐在高臺上,聽雍城公主講那過去的故事!

    被眾人緊盯的雍月:“……”

    倒也不必如此隆重,真的只是講個故事而已。貓貓捂臉.jpg

    *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世界還處在混沌之中,天地未分,整個世界漆黑一片沒有生命,而就在這個混沌的世界中,誕生了一位名叫盤古的巨人。”雍月開頭的一句話,當即就將眾人的心神吸引過去,古人哪里聽過這樣故事,上來就是傳說、混沌、巨人的,一聽就不是凡人的事,可不一個個都豎著耳朵聽,生怕自己漏了一段。

    起了個開頭后,后面的故事就好說了,畢竟雍月說的是三清圣人出現的原因,所以為了之后的發展,雍月自然是要往高大上的說,吸足了眾人的眼球。

    “就這樣,經過無數歲月后,盤古終于累得倒下了。但是事情也并沒有結束,他的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的氣息化為風云、他的聲音化為雷聲、他的雙眼化為太陽和月亮……最后天地為了感謝盤古的貢獻,保留了盤古的元神,但是盤古的元神又因為太過強大,所以天道變將其一分為三,化為三清留在天地間,也就是三位創始人的真身。”

    終于將三清的出處講完,雍月頓了頓趕緊停下喝水。沒辦法,她的故事里加了好多贊美和細節描寫,就為了顯示出盤古的偉大和三清出身的不凡,以至于把現在的她累的口干舌燥。

    結果就在她停下喝水的功夫,有名儒家弟子就忍不住出聲了,“這個故事……我好像在哪里聽過……”

    “嗯!?”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扭頭看向出聲的那名弟子,“你聽過,你從哪里聽過!?”難不成你也是得天所授之人不成,平時也沒看出來,你小子隱藏的挺深啊!

    被眾人炯炯有神的雙眼緊盯,那名弟子臉皮被嚇得抖了抖,然后低聲解釋,“是鄉里的老人說的,好像從老以前就有了,我們家那邊基本家家都聽過這個故事。”跟我是不是得天所授沒關系,大家不要誤會啊!嚶嚶嚶.jpg

    這……

    荀子的眉頭跳了跳,他的這個弟子什么品行他也是知道的,根本就不是那種會無故說謊無中生有的人,所以他說這個故事老以前就有,家鄉老人給他講過這事,估摸著還真就是實話。那么問題出來了,這個故事雍城公主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說是不是他弟子家鄉的其他人給公主講的,然后讓公主按在三家創始人上面。

    荀子沒說話,但是眼神中也充滿了不確定,“越,你家鄉是哪里?”

    “回先生,學生是越國都城人(浙江紹興)。”

    “是嗎,原來是那里流傳下來的故事嗎,”荀子默默沉思片刻,又看向雍月疑惑道,“雍城公主的故事是否是那里的人給公主講的呢?”

    被質疑的雍月也不生氣,而是可愛似的攤手,“不是哦,是我自出生起腦子里就有的故事呢!而且比起這個,我覺得荀公你應該在問問你的弟子,我說的故事和他印象中的故事是否是一模一樣,或者問問我的故事和他印象中的故事哪一個更詳細一些,這樣誰是正版誰是盜版豈不一目了然。”

    荀子被這么一提點,立馬明白雍月說的是什么意思!如果雍月嘴上的故事比越印象中的更為詳細,那就說明她的故事才是得天所授的真相,而不是道聽途說的編造,也佐證了她的故事的真實性。

    “越,你來說。”

    “……回老師,越家鄉的故事確實沒有公主說的詳細,甚至于后面很多細節都已經模糊,尤其是后面關于三清的那些……”不過話雖如此,但是越沒有說的是,他家鄉的故事后面之所以沒有,估計也是因為故事流傳時間過長,老人們記憶不全的原因,所以雍城公主的故事很可能就是全貌。

    而越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這下當真是全員震驚了,他們完全沒想到雍城公主說的故事是真的,還有自家師兄弟無心之言為佐證,也就是說三位創始人當真是一家的親兄弟!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最開始質疑的儒家弟子一臉崩潰的吶喊,如果儒法真是一家,那他之前那些踩法扶儒的思想簡直就是笑話,“儒法一家,儒法一家,那我們和法家爭斗這么多年到底為什么!?”

    “這……”

    隨著第一名弟子崩潰的吶喊,其他儒家弟子的表情也很難看,該說不說雍城公主講的故事真是給了眾人當頭一棒,直接打碎了他們的世界觀,一時間眾人都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雍月也看出了這群人的茫然和糾結,雖然這件事是她起的頭,但是她本意并不是讓這群人失去目標。所以在荀子也不知怎么安慰自家眾弟子時,雍月又開口了。

    “額,說是笑話那倒也不是,”雍月歪著頭拍了拍最先崩潰的那名弟子,安慰道,“因為在上古時期,除了道法隨緣的太上老君外,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就一直在爭吵,你們儒法家的弟子只是隨著自家師傅而已,并不是笑話。”

    可能雍月安慰的確實有效,所有人的表情也跟著舒緩了一些。韓非這時候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嘴,問:“兩位創始人從以前就爭吵,這是為何?難道是他們的關系不好嗎?”

    韓非的疑問,也是眾人的疑問,如果說三清中的這兩位關系不好所以爭吵的話,好像他們儒法之爭也情有可原了呢!

    “倒也不是,其實他們三兄弟的關系很好,只是……”雍月想了想,嘆了口氣,決定將洪荒的故事給這群人從頭講一遍,“關于三兄弟的關系,我單獨說一兩句,也講不全……這樣吧,我把故事從頭給你們講,其中原因你們自己去理解吧!”

    “如此甚好……”

    “多謝公主。”

    “麻煩雍城公主了……”

    雍城公主打算給眾人科普上古故事,在場的別說儒法兩家弟子了,就連圍觀的先生老師們也湊了過來,荀子更是直接讓人散開個大場地,大家席地而坐安靜聽故事。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雍月:“……”

    也就是大家都是席地而坐,自己是在中間,不然還以為自己是鴻鈞老祖,要給三千弟子講道授業呢!

    她差一點就成圣了有木有!貓貓驚恐.jpg

    咳,言歸正傳。

    雍月小課堂開課了,什么課?洪荒故事科普課。

    自盤古開天后,雍月又講了道魔之爭、龍鳳爭斗、鴻鈞成圣、三千講道、分發紫氣、巫妖大戰、女媧造人、女媧成圣、伏羲隕落、不周山倒、女媧補天、三清立教、三清成圣、西方教立……一直講到武王伐紂周朝建立才算結束。

    之后的故事,大家也都能從各家各國的歷史記載中看到,所以雍月也不打算多費口舌,但單從這些故事中講的內容,就足夠屋內的這些人消化一段時間了。

    怎么說呢,就挺有成就感的,她一個人忽悠了一群人,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也幸好她肚子里的墨水多,還能將故事完全的圓回來。

    哎,為了拿捏儒法兩家,雍月也是很努力了呢!

    只要這次將兩家的矛盾壓住,以后政哥治國想必會簡單許多,想想還有點小驕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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