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有人都下意識挺直了身體, 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場下瞬間安靜下來。
赤司征一依然在對面場地咳嗽,他眼神一如既往,但眾人再看過去,卻覺得有些平靜地有些恐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唯一能夠回答的赤司征一也并不會為他們解惑。
切原的痛苦似乎并沒有持續(xù)很久, 慘叫聲響起后,過不了多久他又重新站了起來。
那頭被精心打理過的綠色卷毛此刻有些凌亂,切原紅著眼睛撿起地上的網(wǎng)球拍,臉上從痛苦變成了另外一種猙獰。
沒人清楚他看見了什么,眾人只能聽見他的吼聲, “滾,給我都滾遠點。”
他眼睛幾乎滴血,赤司征一的必殺技和紅眼模式組合在一起, 反而使他理智越來越差。
“這樣下去是掙脫不出來的。”赤司嘆了口氣。
抬手,又打出一球砸在切原的左腳邊。
在眾人驚駭?shù)难凵裰?切原臉色一變,雖然沒有再次慘叫,卻抱著左腿迅速蹲在了地上,整個人也有些發(fā)抖。
“蓮二,你有看出什么嗎?”真田皺了皺眉。
對他們這些觀眾而言,此刻賽場上發(fā)生的一切都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很清楚是赤司征一的原因,但又都無法理解。
柳的表情很凝重, “這應該是一種精神類的必殺技。”
關于精神方面的必殺技立海大的人并不陌生, 他們的部長幸村精市便是這種必殺技的使用者。
滅五感——能夠讓人在比賽中逐漸失去五感,最后只能沉淪在黑暗里,輸?shù)舯荣悺?br />
從來沒有人能夠做到從滅五感中掙脫出來, 所有人對這一必殺技的描述都是害怕、驚恐,不愿回想。
而現(xiàn)在,赤司征一使用的居然也是精神類必殺技嗎?
不少人面露震驚,難道立海大又要出一個幸村精市——那個從未嘗一敗,以6:0封殺所有對手的少年。
了解網(wǎng)球的人都很清楚,精神類必殺技在高中組或者世界比賽中的確常見,但那卻不是初中生可以使用出來的。
幸村精市是特例,而現(xiàn)在立海大又要出現(xiàn)第二個特例了嗎?
比賽依然在繼續(xù),賽場上的氛圍過于奇怪,就連場下的隊員們也不敢大聲議論,唯恐驚擾什么。
“他和切原比起來,到底誰才是惡魔啊?”有隊員不自覺喃喃出聲。
切原紅眼模式下狂躁兇殘,因此被許多人所懼怕,甚至不少人曾在私底下稱他為“小惡魔”。
而白發(fā)少年長得極為好看,此刻也是一副病美人的樣子,從來沒有絲毫猙獰之色。可帶給其他人的忌憚,卻比切原更甚。
“我都說了我要拿到泡泡糖。”赤司征一輕聲說道,身體上傳來的巨大痛苦,反而讓他的神智越來越清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白發(fā)少年身上,卻一眼被那雙平靜的赤色眼睛吸引。一瞬間,不少人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透明色長方體的玻璃罩。
玻璃罩里面似乎有人正在掙扎,神色動作傳來的痛苦讓人揪心。
正當人想湊近看看時,卻發(fā)現(xiàn)那玻璃罩內(nèi)的人,正是他們自己!
精神幻想? !
“難不成,這就是切原此刻的感覺?”有人驚訝到張開嘴巴。
就連他們場下圍觀的人都能感受到被玻璃罩攏住那瞬間的壓抑和黑暗,更別提在賽場上的切原。
如此,他在賽場上奇怪的表現(xiàn)也有了解釋。
“征一醬的必殺技好強,就連我們都能在場下感受到。”丸井滿臉驚訝。
柳抿嘴,“與其說他必殺技很強,不如說他自身的情緒過于激烈,才能影響切原,影響場下的我們。”
“什么意思?”真田。
“你們還記得征一在使用必殺技前和切原的對話嗎?”柳,“身處醫(yī)院的痛苦和折磨,像一座囚籠,無論如何掙扎都不得其法。”
“這是征一過去的經(jīng)歷,是他現(xiàn)在光是回想都要痛苦的過去,所以現(xiàn)在兩人在賽場上承受著的是同樣的痛苦。”
“殺敵一千,還要自損一千二。”柳下了定論,“這一招恐怕只有在他體力耗盡,被極致的病痛包圍時才能使用出。”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看向赤司征一的眼神中瞬間帶上了敬佩。光是聽到對方經(jīng)常住院這句話,很難聯(lián)想到那些痛苦和壓抑。
但對方將痛苦展現(xiàn)在賽場上,情緒激烈甚至能影響到場外的人,便可明白他當時的感受了。
輪到了切原的發(fā)球局,然而賽場上的切原別說指節(jié)發(fā)球了,就連普通發(fā)球都做得磕磕絆絆……
看上去還哪里像那個“立海大王牌切原赤也”?
這簡直就是在完全摧毀對手的必殺技!
冷靜、冷靜下來,這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切原不斷告訴自己,思想掙扎的感覺讓他仿佛又一次身處“滅五感”之中,不管他怎么努力,不管重復多少次都只是一樣的結果。
他的目光猩紅,理智全盤崩潰。
“其實,征一早就已經(jīng)說出了破解這一必殺技的方法了。”仁王看了許久,突然出聲。
眾人豎起耳朵。
仁王:“他說,赤也這樣下去是掙脫不出的。”
“既然身處痛苦和絕望。就需要有堅定的意志和堅韌的精神,然而赤也現(xiàn)在接近于失去理智,越是如此,越是只能深陷其中。”
的確和仁王所說一致,比賽朝前推移,然而切原從頭到尾也沒有表現(xiàn)出清醒的模樣,像一頭不斷妄想逃脫痛苦的困獸,可到最后也只能不得其法。
“5:3。”
“6:3。”
“比賽結束,赤司征一獲勝!”
在裁判大聲宣布的那一刻,幻像如潮水一般消失,切原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
而另一邊的勝利者赤司征一,卻是在聽到比賽結果的那一刻直接向地面倒去。
“征一!”“征一醬!”所有人都在驚呼。
切原抬頭,最后一幕是那雙看過來的赤色眼睛,像針一般扎進他的心里,身邊所有景色都瞬間倒退為灰色。
……
赤司征一醒來時正躺在網(wǎng)球部的休息室,原本前輩們打算將他送進醫(yī)院,不過被昏睡前的他阻止了。
若是鬧大了,兄長肯定會知情,而他并不希望這件事被家里知曉。
剛從床上坐起來,眼前就被人遞過來一杯水,赤司征一抬頭,看到了低垂著眼的切原前輩。
“……謝謝。”赤司征一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切原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習慣了無論是平時還是賽場都咋呼的切原前輩后,現(xiàn)在沉默的前輩總讓人覺得不適應。于是赤司征一也保持了安靜,默默低頭喝水。
休息室內(nèi)又恢復了安靜。
直到赤司征一杯中的水喝完,切原突然起身,將他手中的杯子抽走,又去給他接了一杯水。
動作之迅速,赤司征一甚至沒來得及拒絕。
“……”他選擇接受前輩的好意。
“你為什么會喜歡上網(wǎng)球?”
突然,休息室里想起了切原的聲音,不同于以往的清澈,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和低沉。
這句話已經(jīng)到了交心的地步,赤司征一不認為他和前輩有這么熟悉,本來不想回答這話,但低頭便看到了手中這杯水,猶豫兩秒,還是開口了。
“我最開始接觸的其實是籃球。”赤司征一看向窗外,“只是那會兒年紀太小又體弱,拿不動籃球,哥哥便找了網(wǎng)球給我玩。”
年幼時的記憶,最深刻的一幕便是母親坐在病床上,兄長驕傲地說自己學會了運球,一邊表演一邊求表揚,
他呆呆地在地毯上一堆網(wǎng)球中滾來滾去。滾到了門口,便被回家的父親拎了起來,丟在了肩頭。
母親在時,家里一直很溫馨,只是后來去世了,家里也就變了。
他對網(wǎng)球的喜歡不是“一見鐘情”也不是“一眼注定”,只是因為接觸多了,便不知不覺喜歡上了。
所以,他是喜歡網(wǎng)球的嗎?赤司征一臉上閃過茫然,剛剛好像突然就默認了切原前輩的話,事實上,他一直不太清楚自己對網(wǎng)球的想法。
網(wǎng)球承載了母親的回憶和幼時的陪伴,究竟什么時候開始下定決心……大概是母親去世那天,他回到房間里,踩到一顆網(wǎng)球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趴在地上的時候,看到很多顆黃色小球在地面躍動,高高地彈起,又重重地砸在地面,像他無比艷羨的蓬勃生命,全部都是生機。
母親逝去的生機,他身體不斷流逝的生機,家里消失的生機……
他想握住它。
切原不知何時目光一直注視著后輩,看著那雙眼睛里流露出淺淺難過,又迅速消失,仿若錯覺,恢復成以往平靜堅定的模樣。
“你在醫(yī)院的時候,很痛苦嗎?”
赤司征一靜靜的看過來,切原滿臉尷尬地擺了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聽他們說,你能打出那個必殺技是因為以前很痛苦……呃。”
糟糕,怎么越說越奇怪!讓對方在比賽結束后還想起這些他應該是沒救了……
赤司征一不介意這個問題,他只是覺得切原前輩現(xiàn)在似乎有些奇怪。
“還好。”赤司征一低頭喝了口水。
切原前輩接的水一直都是溫熱的,有些詫異,他以為前輩不是這樣細心的人。
“哦。”切原撓了撓頭,“今天的比賽是我輸給你了,但下次……”
他想像往常一樣說出狠話,然而對上那雙眼睛,又突然卡殼了,最后吞了吞口水,聲音低了八度,神色別扭地說了句“下次我會贏的”。
切原赤也當然不是輸不起的人,他能做到兩年如一日地挑戰(zhàn)立海大三巨頭,并且從不放棄就能看出他在網(wǎng)球這件事上有多執(zhí)著。
得知自己居然輸給了一年級后輩心里的確是不忿的,甚至覺得糟糕透了,然而……光是回憶起后輩在賽場的表現(xiàn),就讓他心里涌現(xiàn)莫名的熱意。
甚至不想追究內(nèi)心的不甘心,聽到柳前輩說需要有人在休息室照顧后輩的時候,主動第一個舉起了手。
切原什么時候會照顧人了?
赤司征一邊思索前輩怎么了,不知不覺將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剛松了口氣,想把杯子放在旁邊的桌上時,又被人直接拿了過去。
“我來!”切原一臉積極。
“……”赤司征一欲言又止。
一醒來就連續(xù)喝了兩大杯水,就算是他,這會兒肚子也有些撐了。然而看到前輩將水遞過來時,他還是默默伸手將杯子接過去了。
喝吧,前輩一番心意。
“對了,這次還挺謝謝你的。”切原有點不好意思,“明天我們一起訓練吧!”
“謝謝我?”赤司征一反問。
他打贏了切原前輩,卻很明白自己必殺技的可怕之處,一個會給常人帶來難以承受痛苦的必殺技,在他的設想里,只會被人懼怕和厭惡。
“嗯!”切原用力地點頭,“但你也不要太驕傲了,下次想贏我就沒有這么簡單了!”
切原一直都清楚自己性格的缺陷,無論是柳前輩還是真田副部長都反復在他耳邊提及過,缺乏耐心,容易受到周圍影響,意志力不堅定等等。
然后他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畢竟除了立海大三巨頭他無法越過之外,切原并沒有碰到很難戰(zhàn)勝跨越的對手,也就讓他的缺陷在比賽中沒有這么突出。
然而這次和后輩的比賽卻讓他意識到,他如果繼續(xù)保持這樣的性格,不做出任何改變,哪怕將來也是無法打贏后輩的。
“明明身為前輩卻總是輸給后輩這種事”可以在任何人身上發(fā)生,但切原絕不允許在自己身上發(fā)生。
切原和赤司征一的對話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很快休息室的門就被推開了,柳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外。
“我猜你的確該醒來了。”柳瞇著眼睛走進來,看了眼赤司征一手中的水杯,“走之前燒了杯水,不過這會兒也應該冷了不少,需要喝熱的嗎?”
赤司征一搖頭,心想,原來水是柳前輩燒的,難怪切原前輩會突然變細心給他倒溫水。
“赤也,我和征一有事要聊。”柳看向切原,“你先出去。”
“啊?”切原撓了撓頭,站起身,“好吧,那我去訓練。”
切原的背影看上去沒有迷惘只有堅定,柳無聲地笑了笑。
“征一,你今天的表現(xiàn)很出色。”柳話音一轉,“不過我猜測這次使用的必殺技并不能經(jīng)常使用,對嗎?”
赤司征一沒有反駁,沉默地點頭。
必殺技很強,強到就算是他自己也無法承受,如果連續(xù)使用這個必殺技,會導致他的身心接連受創(chuàng)。
“我明白了。”柳毫不意外,“針對你的第二個訓練計劃,我會提上日程。”
第一個訓練計劃是在他承受的范圍內(nèi)緩慢提高他的體能和身體素質(zhì),而第二個訓練計劃則是讓他在“咳嗽、虛弱”等負面情況下,依舊能保持理智和冷靜,打完整場比賽。
“我原本以為第二個對你來說很難,但你今天已經(jīng)做到了一大半。”柳說,“反而是我對你的訓練有些束手束腳。”
不過他希望赤司征一在負面狀態(tài)下能正常打網(wǎng)球,而不是以自損的方式打出這招必殺技。
赤司征一安靜地聽著,既然選擇了,相信柳前輩的安排,那他就不會輕易質(zhì)疑。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這招必殺技的名字。”
赤司征一眼睫輕輕一顫,“潛意識,它叫潛意識。”
柳看向低著頭的白發(fā)少年,伸出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很好聽的名字,是指你的潛意識嗎?“
他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案,赤司征一抬眸,“原本我設想的是所有人內(nèi)心的潛意識,不過最后必殺技出了變故。”
與其說出了變故,不如說受到他自身的影響太大了,因此沒能反映出每個人內(nèi)心的潛意識,只單單反映出了他的潛意識。
“這樣啊。”柳微微一笑,“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但說不定以后會有其他變化。”
如果是反映出每個人內(nèi)心的潛意識,那對于赤司征一而言,這招必殺技就不再是一個被封印的大招。而是能夠隨時使用,像幸村的“滅五感”那樣幾乎無法反抗的必殺技!
不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果然還是后輩不顧及身體的想法啊。
社活結束的時候,赤司征一回家的路上被打包了一個真田副部長。
切原還在那里振振有詞的為自己謀取福利,“為什么就不能讓我送征一醬?我還有很多今天比賽的想法想和征一醬聊天!!!”
丸井用手指抵在他的額頭:“就是因為你這樣的想法才不讓你送啊。”
“赤也,征一今天已經(jīng)很累了。”胡狼也開口。
“誒?好吧好吧……”
赤司征一默默站在身后聽前輩們聊天,他想說自己并不需要別人送,不過這句話早就被柳前輩殺死在腹中,無法表達出來了。
柳:“沒有將你第一時間送到醫(yī)院,我們已經(jīng)感到很不安了。如果路上有什么危險……”
赤司征一嘆了口氣,和前輩們慢慢相熟的過程并沒有讓他產(chǎn)生抵觸心理,偶爾還會有一些小雀躍。
然而,這種時候也會覺得無奈,這是所謂甜蜜的煩惱嗎。
……最后他還是和真田副組長一路同行了。
赤司征一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對方的身形高大挺拔,神情一絲不茍,注意到他的視線后,平靜地看了過來。
“怎么了?”
“不。”赤司征一搖頭。
他在立海大網(wǎng)球部聽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傳言,據(jù)說真田副部長過去長得風華正茂,經(jīng)歷了可怕的變故后,長相直接跳過了高中和大學階段,直接進化到了大叔階段。
關于可怕的變故,有人說是表白被拒,也有人說是和女朋友分手……對于赤司征一而言考慮這些尚早,但對于他青春期少年的身份而言,這些八卦的確讓他駐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切原前輩可以問問就好了……
真田不清楚后輩的腦子里轉過了些什么,否則就算今天赤司征一身體虛弱只怕也躲不過一個鐵拳制裁。
“書包給我。”真田淡淡地說。
嗯?赤司征一懵懵地抬頭,他有些沒太聽清,畢竟現(xiàn)在腦子里都是奇怪的傳聞。
真田對于后輩的不專心很不贊同,斥責的話在嘴邊,看到后輩蒼白的臉色后又吞了回去。
他伸手將書包直接扯走,剛想說什么,突然甩了甩書包,眉頭皺起,“怎么這么輕?”
“……”赤司征一盯著自己的空書包發(fā)呆。
書包里面只有一個空飯盒和空水杯,早知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應該將水杯接完水之后再放進書包的。
后輩的成績在年級前三是真田從柳的口中聽說的,但就算是以畢業(yè)考全滿分成績進入立海大,并日常包攬年級第一的柳,回家后也會對課業(yè)進行復習預習,而后輩……
真田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赤司征一渾身激靈,幻視他開學第一天遲到,被罰掃廁所的場景。
糟了,他果然和真田副部長屬相不和。
“就算你考了年級第一名,也不能教自大荒廢學業(yè)!居然連一本書都不帶回家,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變得無可救藥!!!難道有一天你希望自己的成績和赤也的成績單并排貼在休息室的墻上供人欣賞嗎?!”
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其中似乎還cue到了某位海帶前輩,赤司征一感覺真田副部長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大,將小小的他籠罩其中,完全無法掙脫。
“實在是太松懈了!!!”真田最后大吼,“以后由我真田弦一郎每天來檢查你的書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直到平安回到家中,赤司征一依舊沉浸在真田副部長的陰影里無法自拔。
這種程度,立海大究竟有誰敢光明正大的反抗真田副部長?
“回來啦。”家里的大門被打開,男人溫和沙啞的聲音響起,“嗯?發(fā)生了什么,不開心嗎?”
書包被人接過去掛在墻上,眼前被放好一雙家居鞋,校服外套也被人脫了下來。
赤司征一頹喪地被人服侍妥帖,“伏渚先生,我今天想吃三明治。”
“沒問題。”
伏渚先生有一雙灰藍色上挑的鳳眼,此刻微微下彎,看起來十分溫柔。
這是兄長為他找到的“阿姨”,為了顧及他的一日三餐,原本準備找的女性阿姨,最后變成了男性。
家里的房子很大,兄長幫他給“阿姨”把關后,認為如果他也同意的話,可以騰出一個房間給對方居住。這樣一來能夠方方面面照顧到他,兄長也不必總是跑過來看望他。
而赤司征一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的確很輕易地就被虜獲了。和烹飪味道無關,那雙灰藍色總是透著憂傷的眼睛平靜的地看過來,讓人產(chǎn)生“如果這個人不被喜歡,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消失在世界上”這種奇怪的想法。
當然,品嘗到對方烹飪的味道,赤司征一很快產(chǎn)生了“如果失去對方,自己才會下一秒消失在這個世界”的深刻想法。
家里請過阿姨的都能明白,一個能制造出美味的食物,并且將家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阿姨,絕對是這世界上可遇不可求的珍惜物種。
被真田副部長摧殘過的心靈,只有品嘗伏渚先生做的三明治才能恢復過來。
“你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
微涼的掌心觸碰上他的額頭,赤司征一乖乖站在原地,享受著對方的關心。
“小少爺,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了?”伏渚彎腰,低頭認真地看向他。
赤司征一對兄長安排過的人有絕對的信任,而且和伏渚先生相處時,總是會覺得很舒適。
“今天和前輩打了一場比賽,有些疲倦。”
“好吧,不過下次要量力而行。”伏渚輕輕嘆了口氣,看過來的眼神溫暖卻又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憂郁。
早在過來工作時,就已經(jīng)被告知了對方的生活習慣和興趣愛好,他知道雇主的身體狀況并不像表面那么好,卻熱愛著網(wǎng)球運動,并愿意為其花費大量心血。
網(wǎng)球啊……
伏渚眼睛里閃過難言的晦澀,這種日常平凡的活動,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里了。
熱氣騰騰的三明治被端上桌,赤司征一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伏渚能夠從一眾競爭者里脫穎而出,成為赤司家小少爺?shù)募艺壬斎徊皇浅嗨菊饕徽J為的“憂郁的眼神”,他是有真本領在身上的。
不過,讓赤司征一感到奇怪的是,自從伏渚先生來到他的家里,手機里“無冕”的聊天框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亮起來過了。
吃過飯,伏渚先生為他放好網(wǎng)球錄像帶,便獨自回到了房間。
除了用餐和打掃衛(wèi)生時,大部分時間伏渚先生都會待在房間不出門。
有一次,赤司征一敲門后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應聲,所以自作主張地打開了房門。
撲面而來的是濃稠的黑暗,窗簾被拉的嚴嚴實實,一絲光亮也透不進來。而伏渚先生就坐在床邊,雙手搭在膝蓋上,低著頭。
似乎聽到了門邊傳來的動靜,男人猛地轉過頭來。
赤司征一說不清那種眼神具體表達了什么,但敏銳的直覺卻在為他敲響警鈴。
危險,十分危險!
就在他渾身僵硬,愣在原地無法動彈時,極致的危險又突然消失,仿佛只是錯覺。
“……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伏渚打開了房間里的燈,聲音溫柔,“是有什么事嗎?”
“只是想問問冰箱里的冰淇淋,還能不能吃。”赤司征一低下頭,“是我打擾了。”
事后回想起來,赤司征一也不明白那一刻的感覺是不是真實的,興許是房間里的昏暗讓他先入為主,才會將“伏渚先生”往危險的人身上靠攏。
明明這個人一直都很溫柔。
赤司征一按專心的看比賽錄像。
自從那天之后,他再也沒有私自去打擾伏渚先生。每個人都有隱私,而伏渚先生身上的氣質(zhì)看上去就感覺經(jīng)歷了很多沉重,他們只是雇傭關系,沒必要互相打探。
褲子的口袋有些硌人,赤司征一將里面的東西掏了出來,看到了5顆不同口味的泡泡糖。
這是丸井前輩給他的獎勵。
丸井前輩說,里面只有一顆是比賽獲勝的獎勵,另外四顆是他對后輩的喜愛。
胡狼前輩在旁邊感動地補充,由于被限制了食用甜食,所以這是丸井從自己的甜品余額里死死摳出來的。
盯著手掌上的泡泡糖好一會兒,赤司征一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他突然對自己加入網(wǎng)球部有了一種實感。
東京的地區(qū)預選賽正在有序進行。
冰帝學園的表現(xiàn)依舊出類拔萃,除此之外,據(jù)說今年的青春學園也表現(xiàn)十分出眾。
“他們今年也招進來一個一年級學生。”丸井將雜志拍在桌子上,“看看,據(jù)說是越前南次郎的兒子,天賦十分出眾。”
切原掃了一眼,“切,一個小鬼頭罷了。”
另外一個小鬼頭赤司征一抬頭看了他一眼。
切原“呃”了一聲,慌慌張張地舉起手,“征一醬,我不是在說你啦,他怎么能和你比?”
“赤也!”真田嚴厲地開口,“這種輕視別人的習慣什么時候才能改變?!”
“對不起,真田副部長。”切原沮喪地低下了頭。
赤司征一早就已經(jīng)習慣切原前輩和真田副部長每天的“吵吵鬧鬧”,他拿起桌上的雜志,認真地看了許久。
“怎么了?”仁王將手搭在后輩的肩膀上。
兩人一個是純白色頭發(fā),一個是銀藍色頭發(fā),雖然有差別,但遠遠看上去十分相似。
此刻仁王微微彎腰,兩人的頭發(fā)交織在一起,看起來竟十分融洽。
“這個人,我見過。”赤司征一用手指著雜志上的某道身影。
他聽到了“青春學園”四個字后,便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在醫(yī)院遇到的某個少年,對方似乎就是這所學校的。
“手冢國光?”柳稍微有些差異,“是因為都在東京的原因嗎?”
赤司征一搖了搖頭,“我是在醫(yī)院遇見他的。”
醫(yī)院……
所有人的神色不定,他們很清楚后輩定期要去醫(yī)院檢查身體,只不過手冢國光也……
“我聽說他的手臂一直都有問題。”柳生推了推眼鏡,“不知是真是假?”
柳將目光看向了真田,網(wǎng)球部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真田一直將手冢國光視為必須打敗的對手。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手冢國光的手臂出了問題,除了他本人外,最難受的恐怕就是真田了。
“無論他手臂如何,最終的勝利只會是我們立海大!”真田面容嚴肅,看不出其他想法。
柳微不作聲地嘆了口氣,點頭贊同。 “當然。”
所有成員對視一眼,伸出拳頭。
“關東大賽十六連勝,全國大賽三連霸,沒有死角!”
回家的路程只有十來分鐘,社活結束后,赤司征一背上了書包,由于某位副部長每天檢查的原因,最近他的書包重了不少。
今天路上的街頭網(wǎng)球場并沒有人在比賽,赤司征一原本只是隨意掃了眼,但看到某道人影時又很快頓住。
是他?
他的腳尖不受控制地轉變了方向,往街頭網(wǎng)球場走過去。
赤司征一不會允許自己過于癡迷網(wǎng)球,而導致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被打亂,然而在剛來到立海大的第一天,他就被迫打亂了生活節(jié)奏。
那是一場光是現(xiàn)在回想都足夠讓人心潮澎湃的比賽,光與影的交錯,霧色彌漫下黃色小球不斷跳動……
他記得這個人好像是叫……種島?
腳步停在了少年身邊,此刻是落日,余暉打在網(wǎng)球場上,周圍沒什么人影,看起來有些寂寥。
種島修二微微側過頭,余光暼到了矮自己一大截的白發(fā)小孩兒。
“嗯?”稍微感到詫異,種島修二轉過身,“又是你啊,小朋友。”
小朋友……如果初中生也要被叫小朋友的話,那他的兄長和前輩們都逃不過這一劫。
赤司征一在心中”陰暗”地想。
種島修二覺得低頭說話有些費勁,順手拖在小孩兒腋下,將人拎到了和自己同樣的高度。
“你怎么在這兒?”種島修二,“噢,剛放學,是嗎?”
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廢話……
赤司征一對有實力的前輩十分尊重,所以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今天天氣不錯,本來想打打網(wǎng)球,結果沒帶球拍,也沒有對手。”種島修二扯了扯嘴角,明明語氣輕松,卻讓人感覺他心情很低沉。
“陪我聊會兒。”種島修二愉快地決定將小孩兒綁架,拎著一聲不吭,連掙扎痕跡都沒有的小孩走到臺階附近。 “來,就坐這里。”
赤司征一默默掏出手機,給伏渚先生發(fā)了條自己會晚些時候回家的消息。
年紀大的人總是會容易傷春悲秋,赤司征一覬覦對方高超的網(wǎng)球實力,并不介意被他當做樹洞。
然而對方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思緒中斷。
“你覺得……我放棄網(wǎng)球怎么樣?”
第27章
放棄網(wǎng)球?
赤司征一第一反應是覺得荒謬, 除了那些出現(xiàn)在錄像帶里的網(wǎng)球選手,身邊的這位“種島”是他見過網(wǎng)球實力最強的人。
這樣的人,卻突然坐在這里詢問他放棄網(wǎng)球怎么樣。
他抬頭,想看清對方的表情。
赤司征一其實想過對方在開玩笑, 但事實上, 這個玩笑對于每一個喜歡網(wǎng)球的人來說都不好笑。
種島雙手搭在膝蓋上,目光平靜地看向球場,他好似不在意赤司征一的回答,只是因為無聊所以隨便找個人傾訴。
“認真的嗎?”赤司征一詢問。
他不會委婉,當然這種事情也沒什么好委婉的。如果對方給了肯定回答,他也不會質(zhì)疑或者覺得生氣,只是會覺得……很無聊。
種島轉過頭,和赤司征一對視兩秒,突然笑了, “看吧,就算是小朋友也會覺得這種話不好笑。”
“……”赤司征一低下頭, “所以, 你要放棄網(wǎng)球嗎?”
“那你是我的小粉絲嗎?”種島問, “如果你是的話, 那我肯定不會放棄。”
放棄和不放棄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是還差了一個理由。
“……是。”
“那我繼續(xù)打下去好了。”種島將手插進發(fā)縫,露出潔白的牙齒, “別那么沉重嘛,我就是隨便問問。”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三了, 日本每年打網(wǎng)球的人無數(shù),但最終走向職網(wǎng)的人卻寥寥無幾。
他學習成績還不錯,家里人對他的期許是考上一個好大學,最后找到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比起虛無縹緲的職業(yè)選手,觸手可得的利益更符合日本人的想法。
然而這些都不是種島今天坐在這里詢問的原因。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堅定地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就算父母并不支持,他也會拿出足夠耀眼的成績來證明自己可以。
但是……
“你還記得,那天和我一起打比賽的人嗎?”種島突然開口。
赤司征一點頭,他對種島的印象更深刻,但那個人的實力同樣不差。球風穩(wěn)重帶狠,和柳前輩有些相似,卻要更勝一籌。
“他叫長谷,是我的幼馴染。”
赤司征一身邊沒有幼馴染這種生物,但他猜測可能是和兄長一樣重要的存在。
種島:“他昨天和我說,他決定出國了。”
赤司征一:“去國外網(wǎng)球俱樂部?”
“不,他決定出國留學,放棄網(wǎng)球。”種島撐著下巴,對著赤司征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赤司征一瞳孔放大。
“很糟糕的話,對吧?”
連小朋友都知道這種話并不好笑,所以這真的不是一個玩笑。
“從小學開始我們就一起打網(wǎng)球,參加過無數(shù)場大大小小的比賽。”
他只是需要一個傾訴對象,坐在這里的人是誰都不重要。
“我們的球風相反,所以很互補。總是有教練讓我們組合成雙打……不過比起雙打,我們更喜歡當彼此的對手。”
高中的時候因為搬家,他們?nèi)チ瞬煌膶W校。
前段時間他收到了U-17集訓營的邀請函,他清楚以長谷的實力絕對也能收到邀請函,所以特意從東京趕到了神奈川,確認他們的“世界之約”。
兩人見面,對視一眼后連話都沒說,就不約而同地拿出了網(wǎng)球拍。霧天不適合打網(wǎng)球,但以他們倆的默契程度,閉著眼都能清楚對方的球會落在哪里。
“他……”種島突然有些卡殼。
昨天,他突然發(fā)現(xiàn)長谷的名字并沒有出現(xiàn)在U-17的名單上。
這是一個很糟糕的消息,他在網(wǎng)上瘋狂吐槽說U-17的工作人員太不負責了,他一定要去投訴。
但長谷說:“修二,我們聊聊吧。”
雖然臉上掛著輕松隨性的微笑,捶在身側的手卻握得很緊,種島站起身,從臺階上輕松跳了下去,轉身彎下腰,瞇眼微笑。
“你也覺得這種不負責任不守約定的家伙,爛透了,對嗎?”
那天清晨的比賽,是長谷最后一次拿起網(wǎng)球拍。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決定,只有種島還在想,到了集訓營后他們終于又能并肩作戰(zhàn)了。
他不是矯情的人,并不在意自己是第一個知道還是最后一個知道,他只在意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
如果對網(wǎng)球的熱愛可以這么輕易被放棄,那么他們這些年……是在打什么,玩樂么?
赤司征一抬頭和種島對視,紫灰色和赤色的眼瞳相撞,前者迷惘糾結,后者堅定執(zhí)著。
種島突然又笑了,伸手在小孩頭上用力揉了揉,“熟悉的眼神。”
很多年前,他們也是帶著這種眼神踏上賽場。
一起決定好的事情有人中途離場,種島心里空了一大片,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這個網(wǎng)球場。
那天真的是長谷最后一次打網(wǎng)球了……
高三這種關鍵時候的確要開始考慮未來,但他無論如何考慮,都無法接受未來沒有網(wǎng)球。
有人卻輕易地接受了。
“就算要出國留學,不是也可以等到打完這次的世界賽嗎?”種島問。
“沒有意義了,修二。”
已經(jīng)決定好的事情,帶著這種想法去打網(wǎng)球……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長谷承認自己的卑鄙,所以才會想將對網(wǎng)球最后的回憶留在那個清晨——雖然他沒有贏下一場比賽,但那個時候也還是覺得,能打網(wǎng)球真的、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啊。
“站上世界舞臺吧,我會在下面看著你。”
放棄網(wǎng)球是他自己的決定,與任何人,任何壓力都無關。
“再見了,種島。”
下次見面的時候,說不定就是西裝和運動服了。
未來在他們中間畫了一條分割線,種島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遠遠地拋在了身后。
“所以因為這種事也產(chǎn)生了放棄的想法嗎?”赤司征一面無表情,
“什么叫這種事?這可是很重要的事啊小鬼!”
種島報復性地將小孩兒的頭發(fā)揉得亂七八糟。
“長那么大其實還是像小孩子吧,小伙伴不玩了所以自己也不玩了之類的想法,好遜。”赤司征一頂著稀里糊涂的頭發(fā)吐槽,
種島被氣笑了,“說誰是小孩呢!”
走到球場的時候內(nèi)心的確很茫然,然而當他將“放棄”兩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突然覺得實在太荒謬了,這種字眼居然會被他說出來嗎?
他后知后覺意識到,或許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棄網(wǎng)球了,也不會有機會了。
赤司征一肯定地回答:“種島就是小孩。”
“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欠揍呢。”種島獰笑,伸出惡魔之手扯住小孩兒兩邊臉頰,“還有,誰教你叫哥哥名字的?沒大沒小的小鬼頭。”
“如果是我就不會產(chǎn)生這種疑問。”赤司征一被揪住臉含含糊糊地說,“不可以輕易說出口。”
“呵呵。”種島覺得手感不錯,“你再說,明天臉蛋就腫成饅頭了!”
在這里和小孩談心,結果還被對方制裁,說出去他種島修二還要不要臉面啦!
赤司征一不說話了,但繼續(xù)用眼神控訴。
未來的事情離他太遠了,種島口中的迷惘他也很難感同身受,赤司征一知道如果沒有經(jīng)歷過,就不要輕易說出指責,但是……
誰又說只有完全共感才能發(fā)言,如果種島選擇坐在這里和他說這個故事,那就只能選擇接受他幼稚又無辜的發(fā)言。
兩人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種島突然松開手捂住額頭笑,往后退了幾步。
“糟糕,我剛剛在干嘛啊……”
欺負小孩兒這種事……雖然一聽就是他種島會干的,但是,咳咳,剛剛他的確還是太過幼稚了。
“走吧小朋友,我送你回家。”種島拍了拍赤司征一,順手把對方的書包拎了過來。
“喲,這么多書呢,這是要回家學一個通宵?”
赤司征一死魚眼,他最近討厭聽到關于書包的任何話。
“我不要你送。”
“駁回!”種島伸手比了個叉。
大人總是有奇奇怪怪的執(zhí)著,赤司征一嘆了口氣,認命地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種島:“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
赤司征一:“需要說嗎?”明明第一天已經(jīng)說過了。
種島摩挲著下巴,“今天就算了,下次見面的話,我們再正式認識一下好了。”
莫名其妙又偶然地遇見了兩次,這樣倉促之下報名字,實在不符合他的美學。
畢竟,這可是超級有趣的小朋友啊,真期待以后會在什么樣的場景見面呢。
“不過,我最近出不來了。”種島伸了個懶腰,“我要去集訓,說不定你能在世界賽上看見我哈哈哈。”
赤司征一:“哦。”
頭上又被摁下一只大手,種島湊近,面容只和赤司征一相差三厘米,“開朗點嘛,你這個年紀就是應該張嘴就是囂張的話,平時最好臭屁的模樣……這樣才能交到朋友!”
是嗎。
像切原前輩那樣?
對記不住自己名字的前輩開朗?
“我不需要朋友。”
“噢噢噢對味了,就是這樣,超級臭屁的說!”
“……種島,你好吵。”
“叫哥哥啦~”
很久之后種島也會想起這天空曠的網(wǎng)球場。
網(wǎng)球這條路上從來不會有人能長久陪伴,但堅持下去,路上走走停停,也會遇到小朋友這樣的驚喜呀~
第28章
今天的網(wǎng)球部十分熱鬧。
一位身形高挑的紅發(fā)少年站在人群中間,手足舞蹈,眉飛色舞的同眾人說著什么。
其余人紛紛露出夸張的表情,甚至有人鼓起了掌, 驚嘆聲此起彼伏。
赤司征一默默看了眼, 從人堆旁邊路過。
“喂, 就是你小子, 停下腳步!”
反正不可能在說我。
赤司征一腳步不停,但走到休息室門口時,卻被人突然拽住了后頸的衣領,整個人就這么被提了起來。
太奇怪了,他心想,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六,只比丸井前輩矮了4cm ,是一個標準的大高個。
然而最近, 他似乎總是會被人提到空中。
“前輩叫你呢。”扯住他衣領的少年將頭湊近,語氣笑嘻嘻的, “怎么不理我啊?”
更奇怪的是,日本明明是一個很在乎社交距離的國家,但身邊的前輩似乎都喜歡將頭湊到他的肩膀處,讓呼出的熱氣打在他的脖頸。
這難道不比他沒禮貌嗎。
被人提在空中的感覺并不舒服,身后的前輩很快將他放在地上,雙手舉起,臉上掛著爽朗笑容。
“抱歉抱歉, 本來只想拉住你, 結果一用力你就起來了。”
赤司征一整理了一下衣領,轉頭默默的看了眼。
是一位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前輩。
“啊,難道生氣了嗎?”紅發(fā)少年撓了撓頭,彎下腰同眼前的后輩講話,語氣苦惱,“要怎么辦?要不你也將我提起來一次好了!”
旁觀許久的柳聽到這句話終于忍不住站了出來。
“毛利前輩,就算你這么說,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紅發(fā)少年的身高在1米9往上,哪怕他的語氣足夠真誠,也會讓人忍不住覺得他在開惡劣的玩笑。
毛利伸手比了比自己和后輩的身高,歪了歪頭,“好像是哦。”
柳看向赤司征一,表情有些無奈。后輩或許自己沒有意識到,但說不清是容貌,還是特殊的氣質(zhì)影響,總是會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
明明上一秒毛利前輩還在和其他部員大吹特吹自己的輝煌經(jīng)歷,結果下一秒赤司征一輕飄飄路過,注意力卻瞬間就被吸引了過去。
等等,如果能將這一點好好利用的話,征一說不定又能開出一個新的必殺技……
柳突然陷入沉思。
真田原本還在等待柳緩和毛利前輩和征一的關系,順便為這兩人介紹一下彼此。
結果等了好一會兒,毛利前輩都開始在征一的耳邊嘰嘰喳喳了,而肩負重任的柳卻早已經(jīng)將重擔拋之腦后。
“……”參謀什么時候也變得不靠譜了。
這樣下去立海大絕對會完蛋啊……不,他真田弦一郎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就像前方有千難萬險,他也要將立海大帶上新的高峰!
真田面容堅毅,身后突然冒出黑色的熊熊火焰。
切原四處轉了轉頭:“突然感覺好燃,你們覺得呢?”
柳生:“我只覺得有些熱。”
一時間,立海大出現(xiàn)一個奇怪的畫面。
副部長和參謀都在頭腦風暴。
高挑的紅發(fā)少年賤兮兮地湊到白發(fā)少年身邊,嘴巴完全沒有停歇……而白發(fā)少年巍然不動,面無表情地注視前方。
另外旁邊還有海帶頭傻小子和眼鏡男,在畫面的小小角落吐槽聊天。
“……這幅場景真是糟糕透了。”丸井扶了扶額。
毛利前輩是網(wǎng)球部的前輩,目前就讀于立海大高中部,是今年才升上去的新高一生。所以除了赤司征一外,其余正選都對他很熟悉。
立海大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雖然有一段距離,但并沒有完全隔離開,在這里看到毛利前輩也并不是一件罕見的事。
……但明明最開始的打算是想將兩人各自介紹一番。
“是嗎?”胡狼感動地摸摸腦袋,“毛利前輩和征一相處的很好呢。”
丸井:……你看看征一醬的表情再說這話呢。
仁王路過:“噗~”
丸井額角青筋一跳:總覺得莫名惱火。
算了,這立海大終究是要靠他來撐起這片天!
切原:“丸井前輩也燃起來了。”
燃不燃的不知道,但切原要是再說一句話,可能會被他的前輩手動燃燒。
“這位是毛利前輩,目前正在高中部讀高一。”
丸井拽住打算溜走的赤司征一,微笑,“這,是我們今年招的新生,一年級正選!”
……這種莫名其妙的介紹氛圍是怎么回事?
仁王:“噗,相親?”
其余人:“……”
赤司征一抿嘴,抬頭,直視。
毛利壽三郎眨眼,低頭,比心。
其余人:……是有點像了。
“住腦啊!!!”丸井突然大吼一聲,打破了奇怪的氛圍,“再這樣下去整個立海大都會沒救的!”
真田觸發(fā)了關鍵詞,貓貓警覺抬頭jpg 。
最后,在丸井文太的不懈努力之下,事情終于走回了正軌。
“所以,毛利前輩你是來道別的?”柳生珍重地開口,“我明白了,在下不會忘記你的。”
仁王:“紳士,你明白了什么?”
柳生喋喋不休:“是被踢出網(wǎng)球部了吧?其實也能夠理解,畢竟毛利前輩作風懶散,性格又不靠譜。就算實力強大,也終究無法逃避這份命運……”
柳:“比呂士,你最近的偵探小說白看了。”
穩(wěn)重成熟的柳生也遭不住這句話的攻擊,眼鏡歪了半邊,整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副灰色的雕像,頭頂似乎還在慢慢開裂。
仁王無聲地笑得十分夸張。
“糟糕了。”胡狼緊張地叫起來,“柳生失去夢想了,這可是他的生命之源!”
赤司征一觸發(fā)了“生命之源”關鍵詞,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不知所措地抱起了柳生的身體,“我送前輩去醫(yī)院。”
……公主抱啊,其他人盯著這一幕沉思。
突然,毛利壽三郎哈哈大笑起來,一只手用力地拍著休息室里的桌子,“大家還是這么有趣啊!”
赤司征一沒聽懂,但自動忽視了奇怪前輩所說的話,認真地說,“還是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他擔心自己趕不及時,畢竟他體力有限。
“冷靜,征一醬。”丸井面色凝重,“你沒有發(fā)現(xiàn),柳生他,已經(jīng)沒事了?”
反而被后輩“公主抱”這件事情比較嚴重。
完了,丸井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秘密。
征一醬雖然平時成熟穩(wěn)重,但如果遇到了關于“生命”“醫(yī)院”等等方面的事情,整個人就會迅速變得慌張起來。
甚至會主動放下他引以為傲的大腦,形式作風逐漸變得切原化。
赤司征一在丸井前輩的提示下低頭,對上了懷中柳生前輩沉重的眼神。
柳生:“……謝謝,但可以放我來了嗎?”
赤司征一將前輩放在了椅子上。
所有人都認識到后輩其是一位“身體虛弱,一推就倒,但力大無窮,隨時仍將前輩公主抱”的后輩。
兵荒馬亂之后,毛利壽三郎繼續(xù)開始解釋自己的來意。
“嘛,是收到了U-17的邀請函啦。說不定你們今年能在世界大賽上,看到前輩我?guī)洑獾纳碛芭叮 ?br />
此話一出,休息室里迅速安靜下來。
雖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面對網(wǎng)球相關的事情,無論是誰都會十分慎重,尤其……這可是世界大賽。
雖然進入U-17集訓營,并不代表能夠代表日本參加國際大賽,在那里卻是所有網(wǎng)球選手夢想最靠近的地方。
“世界大賽……”切原用手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感受全身上下傳來的熱意,如果有一天他也能站上那個舞臺,如果。
柳是所有人中最冷靜的人,他認真地抬頭,“毛利前輩恭喜,希望你能得償所愿。”
“謝謝蓮二。”毛利笑了笑,目光帶著向往和野心,“我聽說冰帝的越智月光也在邀請人選之列,這一次,我可不會就這么輕易輸?shù)袅恕!?br />
他曾經(jīng)在和越智月光的比賽里,被對方以6:0封殺,讓他頹廢沮喪了很長一段時間。
毛利壽三郎一直都是天賦型選手,努力不夠,天賦來湊,就是在說他。
然而和對方比賽那次慘敗,卻讓他對自己的天賦產(chǎn)生了懷疑,甚至一度認為自己并不適合打網(wǎng)球。
立海大的理念是“常勝”,毛利壽三郎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后經(jīng)常逃訓,幸村精市還是他部長時,從未在意過。
有人曾經(jīng)勸導幸村。
“就算有那么強的天賦,但如果總是偷懶不訓練,遲早有一天會埋沒的。”
幸村只是淡淡地微笑:“沒關系,只要他能一直贏下比賽。”
原本,毛利或許真的會在渾渾噩噩中埋沒自己的天賦,最后離開網(wǎng)球,成為一名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
但幸村生病住院,成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的意外。而毛利壽三郎去醫(yī)院看望過幸村后,回來就徹底改變了。
有人猜測是幸村同他說了什么,但更多人認為這位一直孩子心性的前輩,只是突然成熟了。
“真期待啊!前輩站上世界舞臺的光景。”丸井握住拳頭,看向自己身邊的隊友,“總有一天,我們也一定能站上去的。”
真田嚴肅地點頭,“在此之前,無論是誰都不能松懈下來!”
赤司征一抬頭看向紅發(fā)前輩,對方也正好看過來,兩人對視,后者彎起眼睛笑了笑,用嘴做出口型。
“好好加油,小征一。”
又是U-17,毛利前輩和種島…哥哥,應該會在那個地方遇見的吧?赤司征一低下頭,眼眸閃了閃。
他因為想要躲開兄長的控制,借著網(wǎng)球的源頭離開了東京,上次他確定了自己內(nèi)心對網(wǎng)球的喜歡……但,世界賽么?
第29章
“左拐還是右拐……有了, 一定是這邊!”
切原拿著自己的手繪地圖,正著看又倒著看,好一會兒,這才擰著眉頭,眼神肯定。
赤司征一緩緩吐出口氣,相處雖然才一個月,但他對這位前輩早就沒有信任可言,然而今日……他到底為什么同意了這次約會(沉痛)。
“征一醬, 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切原緊張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湊近, 臉在赤司征一眼中瞬間放大八倍。
他被迫仰頭, “前輩,請離我遠點。”
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仁王挑眉將后輩往旁邊輕輕一推,遠離了切原,聲音懶散, “別耽誤時間了。”
再耽誤下去, 估計都趕不上晚飯了——這已經(jīng)是他們第五次因為走錯方向而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而這一切, 都多虧了切原自信十足地方向感。
切原癟了癟嘴, “仁王前輩,你身后的小辮子都翹起來了!”
小人得志!
仁王微微一笑,伸手在切原的肩膀上拍了拍, “帶路。”
有赤也不靠譜在前, 就連后輩都開始慢慢和他親近了, piyo~
赤司征一沒看懂兩位前輩底下的暗波涌動,他沉默地站在兩人中間,懷疑自己之余, 忍不住開始回憶放學時的場景。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真田副部長宣布將在這周末看望幸村部長!
既然是看望病人,那理所當然地都會準備慰問品。
其他人的禮物早就有了想法,甚至好幾個已經(jīng)買好了。只有切原因為冒冒失失把這件事拋在腦后,今天才突然想起來。
于是,切原對后輩發(fā)出了邪惡的第四次邀約。
“拜托了拜托了~征一醬,你就陪陪我嘛。”切原目光真摯,語氣帶著懇求,“我不想一個人去,太孤獨了!”
沒有人可以在執(zhí)著這件事上打敗切原,而不巧的是他還長著一雙狗狗眼,將囂張氣焰收斂收斂,委屈巴巴看人的時候,倒是也像個乖巧可愛的后輩。
不,對赤司征一來說,是能勉強看順眼的前輩。
“我上次去書店,看到了一本植物百科全書!你就陪我去吧!”士下座都出來了。
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書店”兩個字上,書店和切原放在一起,只能組成“絕不可能”四個大字。
柳眼睛一瞇,開始在心中計算概率,“奇怪,赤也去書店的概率居然有45%。”
“什么?”丸井大驚失色,參謀絕對不會出問題,所以出問題的人竟然是你——切原赤也!
“說,你到底是誰。把我的小赤也藏在哪里去了?!”丸井緊緊抓住切原的脖子,前后搖晃。
看著應該是戲癮上來了。
切原眼睛上翻,口吐白沫,“不、啊,丸井前輩……別搖了。”
“文太,請冷靜一點!”胡狼滿臉焦急,“赤也會死掉的!”
柳生眼鏡精光一閃:“真假切原?”
仁王:“噗~”
立海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亂了起來。
赤司征一圍觀的時候,還聽到真田副部長用欣慰的語氣感慨,“赤也長大了,已經(jīng)會自己去書店了。”
“……”總是和前輩們格格不入。
真田還在感慨,“這次切原的期中考試成績應該會進步吧?”
柳:“……赤也期中考試成績進步的概率只有1.2%。”
“什么?!”真田大跌眼鏡,眉頭緊鎖,“怎會如此!”
真田副部長和柳前輩再聊下去的話,一定會發(fā)現(xiàn)切原前輩是一個小弱智的秘密。
去書店努力學習加成績依然倒數(shù)第一等于小弱智,很合理的加法計算。
鬧(?)夠一陣之后,大家終于回過神,繼續(xù)思考正事。
“咳咳。”切原清了清嗓子,接受了丸井前輩內(nèi)疚的道歉,轉頭看向十分成熟穩(wěn)重的后輩,“征一醬,你答應我了?”
赤司征一:“?”
難道他剛剛跳過了什么劇情嗎?
明明是切原前輩懇求他答應邀約,而后被丸井前輩察覺到“不對”,整個社團開始和他毫無關系的兵荒馬亂……下一秒為什么突然跳到他已經(jīng)答應了。
“太好了!征一醬陪我的話,這次的禮物幸村部長一定會喜歡的!”
“……”糟點好多。
算了,反正……
去書店買禮物=不會吃到糟糕的食物=不會被坑=可以接受邀請。
而且,對于切原前輩主動去書店學習這件事,他也有些吃驚……就當是給前輩的獎勵(?)好了。
赤司征一在心里換算了一番,想起自己決定要和前輩好好相處,所以他還是點了下頭。
他還不清楚,只是一個點頭而已,到底給自己帶來了多少磨難。
兩人揮手告別了面露欣慰之色的其他前輩們,手拉手(×)離開了學校。
而仁王前輩是在他們第一次迷路時,加入進來的。
“撒謊大賽”舉辦時間被推遲了兩天,所以仁王準備的時間突然空閑下來。
無聊之際,正巧看到了兩只小后輩路過,最近剛好在研究某個后輩的他,立刻湊了過去。
……各種原因,他們的三人小分隊成立了。
不過,迷路的來指路,會認路的不知道路,另外還有一個閑得發(fā)慌看戲的……
三人小分隊之所以還能成立這么久,全靠赤司征一的善良和切原滑跪的速度。
在第三次迷路的時候,赤司征一終于忍不住提出了建議,“或許可以畫個地圖。”
這樣的話他也能夠幫忙認路,他已經(jīng)意識到切原前輩的本質(zhì)了。
旁邊的仁王對這個提議不置可否,樂得繼續(xù)看熱鬧。
等到切原將地圖換好,赤司征一便知道自己的確是大錯特錯——紙上歪歪扭扭的小曲線,外加盡頭處的一個小黑點,組成了這幅地圖奇觀。
他忍不住將懷疑的目光看向了切原前輩,甚至差點將心中的那句隱藏許久的話脫口而出。
切原前輩,除了網(wǎng)球之外,你到底還擅長什么呢?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來,所以失去了一個真正了解前輩的機會。畢竟他親愛的海帶前輩,除了網(wǎng)球,對漫畫和游戲也是如數(shù)家珍,侃侃而談誰都比不過呢。
回憶結束,赤司征一抬頭看向前方切原前輩的身影,悄悄為自己的命運捏了把汗。
“咦?怎么這里又有一個分叉路口?”切原喃喃自語。
站在他身邊的赤司征一:“……”
又來了,恐怖的分叉路口,永遠也走不對的方向。
“肯定是這邊!”切原斷信。
赤司征一:“確定嗎?”
“確定!”切原拍了拍胸脯。
赤司征一點頭,表示明白,然后迅速往反方向走。
仁王輕笑一聲,抬腳跟上。
“喂!征一醬!仁王前輩……你們?!”切原瞪大眼睛,“你們、你們等等我啊!”
“就是這里!”切原驚喜。
事實證明,完全按照切原前輩相反的方向走,是一個絕對錯不了的法子。
赤司征一轉頭面對仁王前輩,用眼神認可了他的可靠——但凡是仁王前輩悄悄在他耳邊說的。
“咦,怎么這里都是小朋友?”仁王歪了歪頭。
小朋友?
赤司征一聽到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覺得不妙,抬頭一看,門牌上“兒童書店”四個大字映入眼前。
文字無聲,卻震耳欲聾。
“……”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赤司征一死死盯著“兒童”兩個字,不愿相信。
周圍來來往往都是幼稚園或者一二年級的小朋友,背著可愛的小書包,蹦蹦跳跳,嘴里還叼著棒棒糖。
實在是美好。
但他不太想進去。
“怎么不走了?”切原轉頭,“真的是這里,我上次就是在這個書店看到的《植物百科大全》!”
兒童書店的《植物百科大全》么?是那位幸村部長喜歡這種風格,還是……
赤司征一不太懂。
仁王已經(jīng)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赤司征一瞥了眼,他不懂切原的腦回路,當然也不懂仁王前輩的笑點。
……兄長,這社團他終究是沒融進去。
再待下去感覺要被4周的小朋友盯穿了,赤司征一僵硬地被仁王和切原拖著往里邊走。
“切原前輩,你,為什么會來這里學習?”
百思不得其解,還是問出來算了。赤司征一面無表情,繼續(xù)思考下去,他的腦回路也會變臟的。
“學習?”切原一臉懵逼,撓了撓頭,“我小侄女想來這里看童話故事,我陪她過來的。”
“嘿嘿,那天在這里睡得還挺舒服的。”
“……”突然好煩。
“仁王前輩,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征一醬的心情很不好?”切原在仁王耳邊悄悄用氣音說道。
在一邊放冷氣的赤司征一:“……”
夠了,他就在旁邊,沒必要這么大聲。
仁王笑得幾乎岔氣。
“你先去找你的那啥書,我去哄哄他。”仁王眨了眨眼。
切原握拳頭打氣,氣音,“加油!”
仁王沒有哄人的經(jīng)驗,但稍微猜測也差不多,所以他拿出了一盒口香糖,遞了過去。
“吃點甜的,心情會好點。”
赤司征一低頭看了幾秒,因為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所以心里有些感動。
他輕輕嘆了口氣,選擇接受前輩的好意,將口香糖從盒子里抽了出來。
“啪嗒”一聲。
黑色的玩具蜘蛛爬出盒子咬住了他的指尖。
赤司征一:“……”
累了,毀滅吧。
第30章
仁王前輩是一位將“惡作劇”貫徹生命的前輩,在網(wǎng)球部訓練的一個月,赤司征一早已認識到了這點。
具體罪狀如下:
罪狀1 :偽裝成切原偷吃丸井小蛋糕,還故意讓赤司征一看到。利用后輩“不想回答的話就保持沉默”這一性格特點,讓他在被丸井詢問時,內(nèi)疚又痛苦地選擇保持沉默,并成功對切原好感減一。
罪狀2 :偷走赤司征一手機,偽裝成真田在后輩的手機中留下大量自拍照片……成功讓赤司做了三晚噩夢。被伏渚發(fā)現(xiàn)后,告知了他的真正雇主赤司征十郎,得到了一個他會處理的答復。
后續(xù)是,第二天……真田被老師滿臉茫然地喊到了辦公室。
老師(語重心長且委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但這樣是不是有些……?”
真田一低頭, 就看到了手機里他自己各種角度的照片。
真田:“……”
真田臉色漲紅、羞憤欲絕地鞠躬一百八十度道歉,保證絕對不會再“恐嚇”小學弟了,然后同手同腳、火急火燎、腳下生風地離開了辦公室。
當然, 仁王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比如榮幸一周內(nèi)訓練量翻倍之類的。
罪狀3 :偷走胡狼的剃須刀偷偷藏在切原的包中,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后又想嫁禍給赤司征一,連續(xù)兩次失敗之后,偽裝成丸井從休息室溜了出去。
……
從以上罪狀可以看出仁王最近對社團里的小后輩起了歹心, 讓之前中招頻率最高的切原和丸井過了一段時間安生日子。
后輩雖然很聰明,但面對親近的人時也總像切原一樣,沒有絲毫警惕心——來自仁王的日記本摘錄。
赤司征一原諒了仁王前輩的捉弄, 因為對方說他并不是故意的, 并從口袋里掏出了10支口香糖, 用無辜地語氣說:“我也分不清哪一只才是正經(jīng)口香糖呢。”
切原還在書店里面找他想買的禮物,于是赤司征一陪仁王站在書店門口的小角落,將口香糖全部試了一遍。
最后發(fā)現(xiàn)沒有一支是“正經(jīng)”口香糖。
赤司征一:“……”
“啊, 我想起來了。”仁王笑了笑,“一定是被丸井拿走了,他最喜歡吃口香糖之類的。”
赤司征一輕易地信了。
十分鐘后,切原志得意滿地走了出來。
“當當當當~”切原高高舉起手中的《植物百科全書》但幼稚園版,陽光輕輕打下來,讓書的封面金黃耀眼,“這,就是我攢了一個月零花錢買的禮物!”
赤司征一沉默地注視這一幕,不知為何短暫地失去了看望幸村部長的欲望。
總覺得會不會狠狠嘲笑也說不定,不過這份禮物是切原前輩自己選的,應該和他毫無關系才對……赤司征一開始頭腦風暴。
他極力想要擺脫和這本書的關系,但當他們第二天站在立海大,切原拉著他的手大聲說出,“這是我和征一醬一起選的禮物”時,他閉上眼睛,沒能在第一時間反駁。
保持沉默在他這里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但同時也有著默認的含義,其他人便下意識以為這的確是兩個后輩共同的目光,紛紛投過去意味深長的眼神。
赤司征一:“……”就很煩。
“走吧,我們一起坐新干線過去。”真田大手一揮,就想帶著他身后的小子們出發(fā)。
赤司征一這種小少爺當然不可能做過新干線,雖然很好奇,但因為他早就將這件事告訴過兄長,所以這次還是沒辦法搭乘。
“那個,”他默默舉起了手,“哥哥有派人來接我們。”
“誒?”
立海大正選們齊齊歪頭。
赤司征一偷偷將手縮回,“抱歉,是我自作主張……”
“不!”
雙手突然被丸井前輩緊握,赤司征一有些發(fā)懵,但抬頭時卻對上了七雙冒著星星的眼睛。
“……”赤司征一戰(zhàn)略性后退一步。
“專、專車接送?!”切原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赤司征一點頭。
雖然可能會比新干線慢上一點,但無論是方便程度還是舒適度,兄長準備的專車都只會更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全。
近年來日本的安全指數(shù)低的令人恐懼,尤其是東京。盡管那里的居民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這份特色,但赤司征十郎無論如何都無法放心讓弟弟獨自乘坐新干線。
立海大其余正選對“獨自乘坐”四個字發(fā)來疑問,不過由于赤司兄長的財大氣粗,又將疑問咽了回去。
大少爺嘛,不放心是完全正常的(確信)!
丸井和切原開始圍繞著赤司大叫起來,就像未經(jīng)開化的猴子圍著一只人類(×)。
其他幾位正選用目光交流。
真田:你們怎么看?
仁王:被包養(yǎng)了~
柳生:在下愿意。
真田:……
柳:立海大會變成下一個冰帝的概率在百分之73.2%。
這個計算概率一出來,眾人的眼睛瞬間睜大。雖然大家都不缺錢,但誰會排斥更加優(yōu)渥的生活呢……
“征一啊,你哥哥的車到哪了?”
赤司征一剛想回答,轉頭卻看到了真田副部長嘴角詭異的笑容,瞬間頓住了。
發(fā)生了什么?
轉頭掃一眼,前輩們個個嘴角都含著詭異的笑容。
“……”他真的無法融入。
專車已經(jīng)到達了校門口,赤司征一領著不知怎么變得奇奇怪怪的前輩們走了過去。
立海大只擁有過專門的大巴車,而且還是學校租借過來,用來送他們?nèi)ケ荣悎龅氐模斎灰膊荒芤髼l件有多好,有個座位大家就滿足了。
然而走進赤司家的大巴車時,就連真田和柳的腳步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車內(nèi)裝飾華美,彌漫著特殊的清香,地面也鋪滿了柔軟的地毯,在這種環(huán)境下就連座位都顯得高級起來。
旁邊還放著零食小推車,角落有冰箱,無論是想吃零食,水果還是飲料,這輛車都能完美地提供。
赤司征一為前輩們介紹:“這里是座位區(qū),里面還有休息區(qū)和用餐區(qū)。”
切原:“難道這輛車里面還有廚房?”
赤司征一點頭,“但不能做太復雜的料理,前輩們有想吃的嗎?”
立海大正選們對視一眼,不好意思地表示不需要赤司征一的照顧,他們自己也沒問題。
大巴車內(nèi)除了司機之外,還有著四名侍從,此刻正低著頭站在角落,無論幾位少年怎么聊天,他們都沒有任何反應。
“請出發(fā)。”赤司征一對司機說道,然后看向角落的侍從,“準備些吃食。”
仁王前輩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赤司征一又叫人取過來暈車藥和水。
“這副藥見效很快。”赤司征一,“仁王前輩吃完后可以去休息室里休息會兒。”
雖然司機開車足夠平穩(wěn),但暈車的人是不講道理的。聽說不少嚴重的人只要上車,就會產(chǎn)生嘔吐的欲望。
“謝謝。”仁王有些虛弱地摸了摸赤司征一的頭,決定下個月減少捉弄后輩的次數(shù)。
所有人都捧著自己的禮物找好位置坐下。
丸井踩了踩車上的地毯,“我們真的不用拖鞋嗎?這樣會很臟的。”
這地毯看上去比他身上的衣服都精致,然后他們上車打算脫鞋的時候被后輩阻止了。
“會有人每天清洗。”
赤司征一自從看見大巴車后,像是進入了自己的地盤,言行舉止都很輕松,對前輩們也十分照顧。
基本上無論是誰的疑問,他都會認真積極的解答,看得眾人暗戳戳地想多問幾個問題。
但都很無聊。
丸井:“哇,這個葡萄看起來晶瑩剔透,好像假的,真的可以吃嗎?不是裝飾用的?”
“可以的。”赤司征一拿起一個葡萄放入嘴中。
柳生:“不知這輛車時速多少?和普通大巴車相比較呢?”
赤司征一轉頭詢問侍從,然后解答。
柳:“窗戶的材質(zhì)……”
丸井瞪大眼睛:“這個就過分了吧。”
玻璃材質(zhì)什么的,征一醬才這么小肯定不懂啊!
赤司征一不明所以,柳溫和地笑了笑,“窗戶的材質(zhì)很好,是防彈玻璃嗎?”
赤司征一認真地點頭。
丸井的眼睛還沒恢復正常大小,這會兒嘴巴也跟著張大了。
防彈玻璃? !
真田偷偷伸手摸了摸。
切原敲了兩下,問:“那網(wǎng)球能夠打穿嗎?”
“……”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切原。
這個問題……問的挺好,他們也很想知道網(wǎng)球能不能打破防彈玻璃。
赤司征一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能成功回答出來。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不能的,但是,網(wǎng)球?總覺得或許也不是不能做到。但這樣一來,想要考驗玻璃的材質(zhì),日后是不是還得做成防球玻璃?
好難聽……
“對了征一醬,你給部長準備了什么禮物啊?”丸井突發(fā)奇想。
其他人的禮物都大概知道送了什么,但只有赤司征一的禮物一直沒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之前問的時候,也只是說是認認真真挑選的禮物。
赤司征一眨了眨眼睛,語氣難得帶著驕傲的小情緒,“需要保密。”
是他特意為未曾謀面的部長挑選的禮物,甚至還因此詢問過兄長和朋友的意見,所以他希望能保密到最后一刻。
眾人見他這小模樣,都善意地笑了笑。
“那好吧,不過我可是會非常期待的。”丸井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大巴車緩緩開向東京,停在了他們此次的目的地——東京綜合醫(yī)院。
第31章
東京綜合醫(yī)院。
一輛外邊低調(diào)普通的大巴車停在門口,車門打開,瞬間走出來八位身影相貌都極為出眾的少年。
今天是周末,為了看望幸村, 真田特意免去了訓練, 所以大家穿得都是自己的私服。
少了校服施加的學生氣后, 好幾人看起來都顯得很十分成熟穩(wěn)重。比如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男……人?面容堅毅俊朗, 身型挺拔,那雙嚴肅的眼睛掃過來時, 不少女孩都聽到了自己心臟撲通的聲響。
其余少年看起來也十分出眾,神情各異地站在醫(yī)院門口,讓不少路過的人都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得虧沒人知道這是一群初中生。
赤司征一:“真田副部長, 看望部長之后,我想申請獨自行動。”
真田沉吟:“最多二十分鐘。”
既然是一同前來的東京,那他自然要對后輩的安全負責, 同樣整整齊齊地回到立海大。
赤司征一點頭。
東京綜合醫(yī)院是整個日本醫(yī)術最好的醫(yī)院,他從小生活在東京, 又經(jīng)常來醫(yī)院檢查, 這家醫(yī)院對他而言無比熟悉。
但前段時間, 他在這里遇見了一個特殊的少年, 這家醫(yī)院也突然變得特殊起來。
想起那雙平靜且黑暗的眼睛,周身的氣息濃重而絕望,赤司征一的心臟突然加速,一聲接著一聲,甚至讓他開始感到緊張。
這次來到東京綜合醫(yī)院, 他特意準備了兩份禮物,一份是給網(wǎng)球部的部長,另一份則是給那天的少年。
“走吧, 去頂樓。”柳說道。
其他人應了一聲,只有赤司征一沒反應過來。
也是在頂樓?
他此刻只是覺得有些巧合,并沒有意識到什么,直到隨著前輩們走到那間熟悉的病房門口,才忽地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柳關切地問道。
赤司征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兔子挎包,里面有這兩份禮物,但現(xiàn)在似乎……
“部長,是這間病房嗎?”赤司征一抿了抿嘴。
真田“嗯”了一聲,幾乎所有正選臉上都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帶著難掩的悲傷。
赤司征一于是眼神也沉寂下來。
他想起上次在對方面前表露過,自己是立海大網(wǎng)球部的學生。原來,當時對方的詢問,原來都是有意為之。
門打開的時候,赤司征一注意到前輩們表情上的難過都收了起來,就連切原前輩也掩飾好了自己的表情,在門敞開的那一瞬間就高興地大聲地喊道:
“幸村部長,我們來了!”
病房很安靜。
赤司征一跟在前輩們的身后,在人群縫隙中抬頭望去,少年身穿病服坐在床上,眉眼平靜,手上捧著一本書。
病房和少年好似融成了一幅靜默的畫,外界色彩紛呈,里面灰白暗淡,兩邊徹底分隔開來。
聽到動靜后,他輕飄飄抬頭看上一眼,眼神瞬間從死寂變得靈動,病房里的空氣也開始流動,色彩慢慢出現(xiàn)在他身上。
真的是他,赤司征一眼睫顫動。
“幸村。”真田走上前,對著藍紫色頭發(fā)少年點點頭。
“都來了啊。”幸村目光含笑,將手中的書合上。
那雙眼睛在每個人身上掃過,眼波流轉,又定定地停在某位白發(fā)少年身上,語氣很輕。
“這是今年新上來的正選嗎?”
柳:“是的,叫赤司征一,我之前和你提到過。”
赤司征一上前,鞠躬,“幸村部長你好,我是今年立海大一年級新生,赤司征一。”
終于正式認識了。
原來以為和他沒有什么關聯(lián)的少年,突然成為了他的部長,兩人之間的身份從病友轉變?yōu)榱岁犛选?br />
赤司征一說不清內(nèi)心什么感覺,只是原本被少年身上那些黑暗吸引,現(xiàn)在卻感到不忍和沉重。
幸村笑了笑,語氣打趣,“又見面了,他們叫你……征一醬,是嗎?”
其他人紛紛一怔,就連柳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難道征一和幸村早就見過了?
赤司征一被幸村的眼神看的有些害羞。他發(fā)現(xiàn)自從前輩們踏進這間病房后,少年身上那些濃厚的黑暗氣息少了很多,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低著頭,聲音很小,“現(xiàn)在我們有第二重身份了。”
幸村再次彎了彎眼睛,“是啊。”
在旁人好奇的目光中,幸村看了一眼顯得沉默靦腆的后輩,無奈地將他們初次遇見的場景描述了一番。
如果讓切原或者丸井來講述這個場景,那必定會波瀾起伏,甚至還要加上“上帝”這種神奇的色彩。
不過,幸村雖然語氣平靜,卻也讓眾人瞬間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真田:“剛剛說的看望完幸村后,想要獨自行動,難道是?”
赤司征一點頭,看向病床上的少年,“之前有約定下次會過來。”
幸村笑著點頭配合他。
“浪漫的相遇。”丸井捂著嘴一臉感動。
“是啊。”胡狼也同樣感慨道,“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切原也插嘴:“我知道,這應該叫一見鐘情!”
在幸村的描述中,眾人發(fā)現(xiàn)沉默且外網(wǎng)蜀步一直處于被動的后輩,在見到部長的第一眼就主動邁出了那一步。
這種行為讓大家直呼驚訝的同時,也對他們的遇見感到感慨。
所以切原會說出這種話也是正常的吧(×)。
赤司征一:“?”
他不懂感情,卻懂國語,也剛好明白“一見鐘情”這個詞的含義。
可以用在這種場合嗎?
“笨蛋!”真田不知為何臉色通紅,忍無可忍地在切原頭上砸了一拳。
胡狼為終于用對了成語,卻用錯了場合和對象的切原流淚,赤司征一默默從兔子背包里拿出手帕遞給前輩。
幸村目光含笑地看著大家。
柳看了眼幸村,突然說道,“其實一見鐘情并非僅僅用來形容愛情,也可以用在人與人之間的友誼等等方面。”
赤司征一恍然大悟,確信,“是一見鐘情。”
他在見到部長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想認識對方,和對方產(chǎn)生關系。人與人之間的吸引很莫名其妙,赤司征一也很難說出個所以然。
但想必無論是誰見到身處黑暗,卻仍然不肯屈服的靈魂,都會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切原瞪大眼睛,迅速轉頭看向真田,“你看,柳前輩都說了!我這次沒有用錯!真田副部長是你錯了!”
赤司征一:切原前輩是勇敢的人。
真田:“嗯?”
切原:“對不起真田副部長!”
赤司征一:收回。
病房里吵吵鬧鬧,幸村也時不時插一兩句嘴,享受這難得的閑暇時光。
無論是如何強大的人,在醫(yī)院這種環(huán)境待久了,都會變得沉重和壓抑。所有人盡可能讓話題往輕松方面走,嘻嘻哈哈的,甚至故意在幸村面前打鬧。
很快就到了送禮環(huán)節(jié)。
真田小心翼翼地從書包里掏出了一幅毛筆字,認真且嚴肅地遞給了幸村。
幸村:“果真是弦一郎的風格。”
他笑了笑,將這幅字展開,剛勁有力的八個大字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順遂無虞,皆得所愿。”
幸村低頭看了幾秒,嘴角勾了勾,抬頭,“我會將它掛在床頭的,謝謝你,弦一郎。”
真田害羞地抿了抿嘴,假裝不在意地點頭。到底要準備哪句話,他想了很久,最后還是決定寫下了對幸村最樸實的心愿。
柳補充:“這幅字弦一郎寫了120多遍。”
其他人驚訝地發(fā)出氣音。
切原:“為什么?罰抄?”以自己的經(jīng)歷來判斷,很合理。
真田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忍下了這個愚蠢的問題。
然而切原再次發(fā)出傻白甜的疑問:“咦,這個字怎么讀啊?”
赤司征一:唉。
他看了一眼他前輩手指的方向,是上半句的最后一個字。于是低著頭,離切原前輩的方向遠了幾步。
果然,下一秒一個拳頭就砸在了那顆海帶頭上面,真田憤怒的聲音響起:“蠢貨,回去后你給我將這句話罰抄120遍!”
順便將上一個問題的仇也報了。
切原嘴巴變成了“O”型。
柳嘆了口氣,看向另一位后輩,“這件事告訴我們,無知的時候記得保持沉默。”
赤司征一慎重地點頭。
病房里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丸井給幸村買了一束康乃馨,胡狼送了一堆營養(yǎng)保健品,仁王送了一副簡筆畫。
簡筆畫一出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看了過去,上面不同特點的九個小人手拉手,每個人的臉上都畫上了大大的笑容。
“哇!”丸井發(fā)出驚嘆,“這個是我嗎?有泡泡糖!”
仁王:“嗯哼。”
就像赤司征一給各個前輩取的外號一樣,每位正選身上的特點,都被重點標記了出來,讓人一眼便能認出來這是誰。
“哈哈哈哈難道幸村部長在的話,會被征一醬喊外套前輩這種嗎?”切原嘿嘿了兩聲發(fā)出嘲笑,擠眉弄眼。
簡筆畫的幸村小人雙手叉腰,披著一件外套,同樣是十分形象。
切原覺得外套前輩比海帶頭前輩要更加糟糕,然而病房里卻沒有人接他的話,眾人沉默微妙的對視一眼,扔給切原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就連真田也縮了縮身體。
幸村微微一笑,身后盛開出大量的百合花,“是嗎?挺有意思的。”
赤司征一突然覺得背脊發(fā)寒。
切·后知后覺·瘋狂搖頭·原:“……不不不,沒有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
幸村笑得很燦爛了。
“征一醬,他說你的外號很沒意思誒。”
“……”赤司征一不太想?yún)⑴c這件事。
躲避失敗,盯著其他人同情的目光,赤司征一努力組織語言,掙扎了半天,臉都憋紅了,只憋出一個“嗯”。
“……噗。”
幸村搖頭失笑,剛剛身上的氣勢消失,又瞬間變回剛開始溫和的模樣。
“只是開個玩笑,別緊張~”
其他人:。
這個玩笑也太恐怖了!